(一)、
(二)
(二)
华灯初上,仁和医院的一间办公室里,庄恕在忙着整理会诊记录。陆晨曦准备下班,走之前,“路过”胸外科庄恕的办公室。灯光下庄恕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他认真处理工作的样子,看起来既文质彬彬又充满魅力。陆晨曦悄悄的倚在门口看着,想起他说自己率性可爱,又想起那台两人合力完成的超高难度手术,陆晨曦觉得,庄恕除了针对傅老师,性格有些固执,身上还有很多不解之谜,跟扬帆是朋友以外其实还挺好的。
“站在门口干什么?”庄恕抬头就发现这个天怼天怼地的房东正看着自己出神。
“没什么”陆晨曦赶紧站直,慢慢走过来,“就是来问你今天一起回家吗?”
“还要值一会儿班”庄恕笑了笑。
“那算了,本来还想蹭你的车回去呢,还是挤地铁吧”陆晨曦有些失望,“我先走了,回头你和陈绍聪买点儿夜宵回来。”
“好”庄恕望着陆晨曦离开的背影想,他是喜欢这个女孩的,陆晨曦在业务方面精益求精,却忘了关车灯耗尽电瓶,见证了无数生离死别,依然会为患者留下眼泪,做了那么多年主治,还能开出病人是神经病的医嘱,看不惯走后门进修的楚珺,却又帮助她提高手术水平。出口伤人的是她,最先道歉的也是她。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庄恕知道,陆晨曦是当年那起医疗事故受害者的女儿,他失去妹妹和母亲,而陆晨曦还没睁开眼睛就失去了父亲,他们同是受害者,都需要有个公平正义的结局,她的出现对自己来说真是个意外,却是个好意外。庄恕笑了笑,刚想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突然一阵震动打断了他的思路,手机号码显示是公安局的刘警官。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技术科初步鉴定结果出来了”赵寒把报告递给季白,“死者女,不超过30岁,死亡时间无法确定,大概是三到四天前,血液检查安非他命呈阳性,乳房被割,死前有过性行为,发现精液,已经送去进行DNA比对,阴道没有撕裂和淤青,无法判断是否是强迫,从死者伤口非常整齐,几乎没有出血,初步判断可能是在死亡以后被割掉的,技术科正在努力比对希望找到凶器,另外死者腰部上发现捆绑的痕迹”。
“联系交管局调取监控录像了吗?”季白问。
“已经调取了最近几天的相关监控,技术科正在做鉴定,目前还没找到线索”姚檬说。
“现场勘验结果呢?”季白问。
“没发现任何衣物和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现场勘验的同志可以确定护城河不是第一现场,而是抛尸地”赵寒说。
季白停顿了一会开始布置任务:“一小队排查我区内所有在册吸毒人员,二小队去抛尸地点上游及周边排查找目击证人,三小队市联系出租车司机平台,看看这几天晚班出租车司机有没有碰见什么可疑人物,就算在三更半夜,河畔也灯火通明,那么大的目标总会有人看到些什么”。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啊”赵队副有些犹豫。
“这种情况还需要你来打草?”季白又感到一阵儿头疼,“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儿吗?”
“凶手不太可能留下线索”沉默半天的许栩一开口就让气氛变得凝重,大家知道这个心理侧写师不发言则已,她的话总能一语成谶,这一点整个刑警队都领教过,包括季白,自从叶家的那个案子以后,季白明显对许栩的态度有所不同,温和了许多。于是大家都看着许栩听她怎么说。
许栩定了定神,说出自己的推测:“伤口切口干净齐平,除此之外受害者周身只有腰部有勒痕,且平整无错乱,说明受害者是死后或者失去反抗能力后才遭遇这些虐待,凶手从留下战利品的方式到抛尸的手法都很纯熟,不像是第一次作案,应该经过练习”。
“所以你的意思,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还有其他受害者?”姚檬突然察觉到些许凉意。
许栩点点头。
“不管是不是,工作要一步一步做,线索也要一个一个找,现在本案影响太大,必须尽早侦破,消除影响,所有人按计划立即行动”。
“是”。
季白一声令下,警员们如万箭齐发。
“楚珺看见你来了这儿”楼顶天台上,夜晚春风稍稍有些凉,庄恕转身看见扬帆,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继续盯着夜幕中熠熠发光的那些霓虹灯。
“来一颗?”扬帆递过来一支烟。
恕接过来,凑过去对着扬帆的打火机点燃了,很久没抽烟了,他从医学院一毕业就再也没摸过烟,在医院里抽烟不方便,总跑出去在垃圾箱旁边抽味道也不好,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胸外科大夫,如果身上有烟味会给患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刘跟我说了,DNA比对结果不符”扬帆抽了一口烟,望向庄恕看的地方,“时间久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南南不在本市,甚至不在......”
“你是说我应该放弃吗?”庄恕转头看他。
“我是说你不一定非要一个人独自承担”扬帆也转头看着庄恕。
“......”庄恕看向远方,他是个不喜欢被别人麻烦,更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犯不着让不相关人卷进自己家里这些悲伤往事里。
“钟主任也询问过我你的事情,我跟她提到过帮你找南南的事,这老头又伤心又内疚”扬帆说。
“他内疚什么,他虽只是知情人,却也是受害者”庄恕不明白。
“人的记忆很奇怪,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不好的回忆挥之不去,越想忘掉就越是印象深刻,其实傅博文未必不觉得对你们娘仨有亏欠”扬帆把烟掐灭。
庄恕冷笑一声:“如果是这样,他的忏悔也太廉价了”。
“还有一个人,也默默关心你和南南很久了”扬帆知道庄恕不愿意听,就岔开话题,“季向东,还记得吗?”
“季伯父?”季白睁大眼睛看着扬帆。
“对”扬帆点点头,“你被人领养去美国以后没多久,季向东就曾经跟我父母提出,要帮你找妹妹,虽然不确定你还会不会回来,但是他总觉得应该帮你找到你唯一的亲人,我母亲也说过,你虽然走了,可是这里是你的根,如果你长大了决定回来,一定也想与她相认,就当是大院里的人为你和你的家人做的一点补偿”扬帆看着庄恕,“虽然从道理上讲,大院里没有人亏欠你们,但是所有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都觉得心中有愧,这点同理心和善意还请你不要拒绝”。
“季伯父,他现在怎么样,季文,季武,还有季白,他们好吗?”儿时记忆涌上心头,在庄恕内心掀起波澜。
“我母亲去世没多久,季伯父也在上海病逝了,虽然留给他们的钱够三兄弟生活读书,终究是没看到他们成器就走了”扬帆看得出庄恕有些失落,“季文和季武都已经成家立业,在上海打理季伯父留下的公司,季白子承父业,现在也如愿以偿做了刑警,对了,就是你上次去的那个警局,好像还是队长,这孩子挺能干的,已经比他爸当年的级别高了”。
“这些怎么没听你说过?”庄恕问。
“谁知道你习惯了牛排汉堡,还愿不愿意回来喝小米儿粥啊”扬帆笑道,“再说你回来不到两周,行李也刚安顿好,科室最近又出了那么多事情,这不是才找到机会嘛”。
庄恕想起了以前大院里的事,除了妹妹以外,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季白。庄恕突然有种冲动,他想去看看季白,他人在北京,而且在这些儿时伙伴里,季白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你有没有季白的联系方式?”庄恕问道。
“你想去见他啊?”扬帆心想,难得还有人值得你庄大教授牵肠挂肚。
“是,我想去看看他,也想问问季伯父的事,他们家于我有恩,我应该去看看。”庄恕将烟头熄灭。
“我有季白电话,发给你?”扬帆试探庄恕是不是真的要打破他自己的原则。
“谢谢”庄恕确实想要,“那我回去值班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走出没几步,就听扬帆在他背后喊:“不怕被麻烦也不怕麻烦别人了?”
庄恕没回答,给了扬帆一个酷酷的背影,步伐却也不似上来时那般沉重了。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庄恕对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你哪位”电话里的声音困倦又疲惫,好像刚刚睡醒,不过铿锵有力十分好听。
“.........”庄恕很难把这个声音跟那个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孩联系起来,他也没有把握季白还记得他。
“喂?”对方又催促了一句,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季白你好,我是你小斌哥”很久没有用到这个名字了,庄恕说的时候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斌哥?”电话里一阵噼里啪啦,好像是什么掉落的声音,音调也比刚刚提高了很多“真的是你,你从美国回来了?”
“是我”庄恕笑了笑,“你还好吗?”
“好好好”季白彻底来了精神,“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扬帆给我的”庄恕道,“我现在在仁和医院,在他手下工作,刚才聊天的时候提起了季伯父,我想起了你”
“想聚聚吗?我现在在家”季白有些激动。
“好”庄恕也感染上了季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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