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的那篇《背影》,我从小学起,就听他和我说起过。他说他很喜欢那篇文章,无言的父爱,淋漓尽致。
我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坐过火车。火车,一直是他与外面世界的连接点。小车站过路的绿皮火车,充斥着他劳累的青壮年时代。从安徽到江西、福建、湖南……
直到我上了大学,送我去火车站,成了他默认的“专权”。
偶尔是电动车,大部分是家里的小车。他总在那段通往西站的路上,怀着期待的去接他的女儿,又带着无奈地去送他的女儿。
我永远记得,从火车上下来,走到西站铁栏门的出站口,他,总是那个站的最直、打扮得最得体的那个,他不说话,默默的在出站的人群中寻找着他等待的那个女孩。然后转过身,说:“走,回家。”
那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的记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明明很期待,却装作不在意。因为他是一个严父,彻底的“严父”。
他却不知道,那个眼神,已经成了我内心的永恒。没有他来接送的西站,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空壳,我不敢去回想那个站满客车拉客司机的铁门旁边,没了那个默默的,不平凡的身影,我还有什么勇气走出去,还有什么勇气回到这个已经没有他的“故乡”?
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来来回回不记得多少次,每次他都那么准时,从未迟到,即便是凌晨三四点的火车,他都能准时把我送到。
记得一个凌晨,去车站的路上,天边的启明星很亮很亮,我坐在后座看着外面,他默默的、稳稳的开着车,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而我也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安心。曾经不知道,那种安心源自何处,当妈妈在他走后,我坐在她的车里看着她无数次熄火、不熟练的刹车后,我才知道,无言的他,才最有安全感。坐在他的后座看了他几年的背影,和那个在铁门缝隙中期待的眼神,成了我对西站最不忍回顾的记忆……
爸爸的爱,在那个慢慢破败的小西站,在那扇铁门后,在蒙着夜色的凌晨里,在起着风的露台上,他微笑着送我上火车,我却头也不回的离去。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真的很想念那个有你的西站,我很后悔,因为我还没有爱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