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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看得到的你 04 维勇
夏天是个多雨的季节，灰蒙蒙的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细密的雨滴为玻璃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模糊了课室窗外的一片葱茏，风从窗缝悄悄溜进来，带来了夏日难得的一丝清凉。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适合睡觉的天气，配上教授像催眠一般喋喋不休的讲授就更完美了。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大多数学生的心都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有的已经在压低声音考虑今天晚上要去哪个饭堂吃饭，胜生勇利身旁的两个女生还在讨论今年将要举办的文艺晚会。
“欸，你想好这次晚会要找哪个男生做伴了吗？是不是要找那个建筑系的学长啊？”
“讨厌啦，多不好意思，邀请人家的女生多着呢，轮不到我的......”
“不试怎么会知道不行嘛真是的。”
谈话内容不可避免地飘进了勇利的耳朵里，随着意识的走远，他记笔记的手速也逐渐慢了下来。就在几天前，学校宣布为了庆祝建校100周年，今年除了惯例举行的文艺晚会之外，还将会举办一场舞会，算是像系与系之间的联谊会一样的东西。
消息一出，也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毕竟有些人似乎天生不擅长应付这些东西。比如说胜生勇利。
他又想起了小时候那第一次，也是他参加过的最后一次的毕业晚会，他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因为紧张跳舞踩到舞伴的脚无数次不说，跑走的时候还摔了个底朝天，他至今还记得那回响在整个礼堂的嘲笑声。所以，在之前看到维克托的国标舞比赛视频时，除了对方优美的舞姿外，那自信高傲的气质也是吸引他的一大原因。那是他所缺少，他想成为那个样子，可他却做不到。
如果是维克托的话，肯定会很从容地解决这些事吧。这样想着，胜生勇利不可避免地叹了口气。
“好，今天就上到这里。”教授的话简直让所有学生都感觉到了像被大赦了一样，话音刚落，下课铃也响了，个个学生都刷刷刷地站了起来，用八十迈的速度跑出了教室。胜生勇利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和笔具，刚走出教室，就看见了倚在对面墙边，一边笑着，一边对自己招手的维克托，虽然眼前的景象只有胜生勇利一个人可以看到，但他还是忍不住羞涩了一下，啊，这种像是有男朋友等放学的感觉实在是.......
“走吧，真难为你坚持听完了它，我都耐不住出来透气了。”维克托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打了个哈欠。
“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样子，总得习惯啊。”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胜生勇利轻声说着，“只不过很快就能轻松一下了，毕竟要校庆了，今年还会有联谊晚会，总觉得维克托会喜欢这个。”
“感觉很棒的样子~”维克托盯着勇利的侧脸，勇利黑色的碎发挡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玫瑰棕色眼睛，“可是勇利听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没有啊，只是......算了。”胜生勇利欲言又止，他的心情明眼人都能看出很低落，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教学楼外，却被瓢泼大雨挡住了去路，“雨又下大了点呢，等着，我先找找伞。”说罢，勇利就开始翻找自己的书包。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两个女生的说话声，几乎要被雨点滴滴答答的声音盖过去。
“快点啦，人家等一下就要走了！”扎着高马尾的女生一直在催促着她身边的短发女生。
“知......知道了，别催啦！”短发女生红着脸，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最后短发女生被她朋友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站定到了刚好找到了伞的胜生勇利面前。“那个.......”女生支支吾吾地说着，而胜生勇利也在疑惑地看着她。“我叫紫阳花，是历史系的，想邀请胜生同学，做我联谊晚会的男伴......”
胜生勇利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样的魅力吸引了眼前这个女生，那次晚会的糟糕景象更是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让他一阵头皮发麻，“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没有弄错，我跟胜生同学是在同一个文学社的，之前看过你写的文章，觉得很真实也很能打动人，很喜欢,所以.......”短发女生紧张地搓捻着衣服的下摆。文章？胜生勇利回想着，哦，大概是那次入社申请上附上的那篇吧。
随后气氛诡异地静了下来，胜生勇利最后低下了头，垂下的额发使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维克托在一旁摩挲着下巴，有点不解地看着眼前异常尴尬的两名大学生，盛情邀请啊，按理来说接受不就好了嘛。一直都受欢迎的俄罗斯人顺理成章地想着。
“......抱歉，恐怕我不能答应你，”胜生勇利推了推眼镜，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不能胜任这些的，我都还没想好那天要不要去呢。”他拒绝了，却像是带着一种自我保护一样。
“啊，这样啊，”短发女生的杏眼里写满了失望，还有点局促地笑了笑，“没关系啦，但是那天还是希望胜生同学能来，那，再见。”说罢，女生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雨依旧在下，胜生勇利沉默着打开了伞，维克托紧跟着他走进了冷灰色的雨幕中。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又滴落到脚边，点点水花溅到了裸露在裤管外的脚踝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为什么不接受呢，”良久， 勇利身边的灵魂体开口道，“那女生看起来很喜欢你，你应该学会好好回应人家才对，不然实在是会很令人失望。”
话毕，天边兀地响起一声闷雷，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胜生勇利突然停下了脚步，久久伫立在雨中，他的嘴唇紧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维克托也只好停了下来，有些不解。
良久，勇利微弱的声线穿过越下越大的雨，传入耳膜，听起来像是快要哭了一样，“维克托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理解我的心情吧，从来不用烦恼自己是不是真的够好，是不是足以应付所有人的期待。爸爸妈妈也好，朋友也好，他们都一直期待着我，可是我.......”他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平复自己颤抖的声线。
[勇利绝对会是毕业晚会上最耀眼的那一个，妈妈和爸爸都相信你。]那次晚会前，妈妈帮他打扮时说的话还犹在耳边，可是一切都搞砸了。
黑发青年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我答应了那个女生，又发生了像以前那样的事情怎么办！你都不知道我搞砸了多少事情。我也很想像你一样自信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呀，可是我做不到啊！”
“如果维克托也觉得这样的我令人失望的话，那就这样吧！”骤然拉高的声音，就像冰锥一下子刺进维克托的心里。胜生勇利抬起头向维克托激动地喊道，丝毫不管会不会有路人觉得他的行为奇怪。他握着伞柄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发红的眼角和湿润的眼眶更是让维克托不知所措。
维克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如果说上次勇利对自己的表白是是一种心动的慌乱，那么这一次，就是一种像处于冰窖一样寒冷的慌乱。他最见不得人哭了，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他想像他惯用的那样抱住他，轻抚他的眼眶，抹去他的眼泪，一时间维克托甚至忘了，他其实触碰不到眼前这个强忍着眼泪的大男孩。可是他的手却像是别冻在了半空，不上不下。
又是一段沉闷的缄默，今天下午好像竟是些让人无所适从的寂静。最后胜生勇利一言不发地跑走了，维克托在雨中定定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渺小脆弱的背影，心上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该死，维克托烦闷地将额发向后梳去，眉头紧锁着，深吸了好几口气，脑海里过滤了无数种解决方案，却依旧无从下手，“无意间踩到雷区了呀.......太糟糕了这感觉。”雨穿过他的身体，滴落到地上晕了开来，就像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勇利的宿舍，惊讶地发现宿舍门并没有关，维克托还以为自己会被拒之门外，虽然一道门也拦不住现在是灵魂状态的他就是了。维克托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间，站在玄关处却没有再向前一步，他坦白，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在的胜生勇利。而此时，胜生勇利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风吹起了他的发梢和衣角。
“我已经没事了，别在那站着了。”感受到了视线，胜生勇利回过头向维克托站着的地方轻声唤到。
“勇利，我.......”维克托慢慢地踱步到勇利身边，陪着他一起看着外面的雨，正酝酿着怎么接话茬。
“对不起。”结果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维克托和胜生勇利看着对方，静默了几秒，然后都放声笑了起来，心头的阴霾都被这笑声驱散了。将天空覆得严严实实的阴云也渐渐散开，丝丝缕缕的阳光从云缝间倾泻而下，下了大半天的雨，要开始停了。
止住笑，胜生勇利先开口了，“我不应该没跟维克托说清楚就对你发脾气，可能是下雨的缘故吧，有点低落。觉得我超逊的是吧。”他无奈地轻笑道。“因为小时候经历的类似事情都被自己搞砸了，我觉得自己没有本钱来回应那些人的期待，所以刚才下意识就拒绝了那个女生。况且，我已经好久没有跳过舞了，虽然以前学过。”他抱歉地笑了笑，玫瑰棕的眼里闪着温柔的水光。“好想变成像维克托一样的人啊，自信耀眼得让人嫉妒。”
“可是我觉得这样的勇利才有自己的独特的魅力啊，最重要的是学会喜欢上自己。还记得我上次跟勇利说过什么吗？”维克托将手肘撑在栏杆上，微偏着头，问道。风撩起他盖住左眼的银色发丝，漂亮的蓝眼睛就像初春冰融化后的湖面一边，泛起圈圈涟漪。
“欸，什么呀？”胜生勇利因着温柔的话语红了耳尖，“要跳舞给我看的那件事情吗？”胜生勇利移开视线，红着脸像是绞尽脑汁一样想了一会儿，微嘟着嘴的样子可爱到想让人一口咬下去。
“我来陪你练习吧，交谊舞。”维克托伸出手，做出像邀请一样的动作，“我有将小猪重新变成王子的魔法哦，我保证你会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你相信吗？”
胜生勇利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那象征坚毅的黑玛瑙，坚定得令人心动。“相信，。我想成为一个能被维克托和自己承认的人，所以拜托了。”
最后一片乌云也消散在了天边，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像缤纷绸缎的彩虹。维克托张开了双臂，等待着胜生勇利的回应。“你不是灵魂状态吗，我抱不住你的。”胜生勇利有点哭笑不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维克托的微笑依旧从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紧张地心里砰砰砰地打着鼓。
“好吧......”胜生勇利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扑到了这个为他张开的这个怀抱里。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与地面撞击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之他被拥在一个有力的臂弯里，温暖的热度隔着衣料传达了过来，还有那分不清你我的剧烈心跳。
“WOW~勇利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胆啊，要是我真的抱不住你，你就摔得很惨了？”维克托将下巴抵在勇利的颈窝处，收紧了环住勇利的双臂。“怎.......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碰不到的吗？”胜生勇利高兴得连声线都有点颤抖。
“不知道呢~但这很美妙不是吗？”维克托在胜生勇利的耳边轻声说着，语气里透着掩不住的笑意。雨后的阳光像闪亮的金粉一样在胜生勇利的身上薄薄地镀了一层，而此时他正在拥抱着一个只有他看得见和触摸得到的人，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