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归作者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
【BvS详解】场景17 墓室噩梦与玻璃别墅
本期解读场景17，布鲁斯梦中访问父母的墓室和他梦醒时分的反应。
这个场景完全没有台词，纯视觉叙事，展现细节精妙极了！
从上一个场景中老卢瑟书房里那副画直接切到这个场景，这真是说不完的有趣之处——刚刚谈过了天堂地狱、天使魔鬼，我们就看到布鲁斯在走向墓地。
很多人发现了这里布鲁斯拿着花的手和后面他拿着氪石长矛的镜头的呼应。
这里其实我从最初电影院里看第一次就注意到的是……他行走在一片荒草中，身后是倾颓的庄园，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野花，而不是买来的鲜艳的花束，仿佛刚刚在原野上亲手摘下。
我不太清楚这究竟表达着什么意思，只是一直少女心地感觉这束野花显得格外真诚，也格外衬他沧桑的脸色。但这样的花草并不属于这个落叶凋零的时节，和他身边的荒野格格不入，或许这应该是给我们的第一个这是梦境的提示。
在他快要走到墓室门前的时候，响起了一声世界引擎轰击地球的声响，当然这点地球人都知道了，但还是得点出来，而且后面我还要提到。
接下来镜头切到几乎全黑的内景，布鲁斯推开门，光线伴着他进入墓室，他似乎站在光明中，但他的脸却笼罩阴影，同时他身后落叶还在飘零。
我提示过许多次，每当布鲁斯上行、下行、身处地下、身处空中，本片中关于天堂与地狱、坠落与升起的意向都围绕着他。此刻，尽管韦恩家族并没有字面意义地葬在地底，但这种走入死者之地意象已经足够清晰。
然后镜头切到了他的背后，随着镜头角度的变化，被布鲁斯的头挡住的玻璃彩窗显露出来：大天使米迦勒持剑降临。
【这个欢迎查看我们群博客@Super Sociology 中另一位作者的更多解读】
这个姿势的米迦勒在古典油画中很常见，通常这种画作都在描绘米迦勒与撒旦的战斗，但是在这个玻璃彩窗里，值得注意的是他脚下并没有恶魔，身后也并没有通常宗教画背景的那种风景。这个米迦勒行于空中，身后是一座燃烧的现代都市。
这幅画可以解读出很多含义，大家讲得最多的是他的蓝衣红袍隐喻超人，算是某种对先前“恶魔来自天上”的无声反驳。但我觉得它就像莱克斯那副画一样，本身并不是一个预言或是结论，而是一个问题。善恶的标准改变了吗？ 从天上来的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如果蓝衣红袍的超人是从天而降的米迦勒，那么恶魔是谁？天使是否会堕落为魔鬼？我们的现代文明能否承受神魔之战的力量？先前莱克斯说“恶魔来自天上”，那么自然相对的就是，或许天使来自地下？如果超人是恶魔，那这位墓室中的人类斗士是否会是天使？他是否拥有弑神的力量？
我特别喜欢MoS和BvS的一点，就是扎导不会用简单重复喊口号的方式来讲述故事的主题。他不会从头到尾让角色们把一个family之类的词挂在嘴边，他把问题提出来，然后用剧情去回答。有时候回答得并不透彻，但那是因为这样的问题本不该有那么简单的答案，而艺术的价值很多时候本来就在于提出问题。
接下来布鲁斯将花插下来，这个镜头安排的意图非常明显：花束挡住了托马斯·韦恩的名字，布鲁斯面对着的，导演想要让我们观众注意到的，是玛莎·韦恩的坟墓。
又一声世界引擎的轰鸣遥远地响起。一股浓稠的黑色液体从玛莎的坟墓渗出来。
这个剧情……加上接下来的那个大蝙蝠怪冲破坟墓的惊吓，真的用尽了恐怖片手法，我承认当初在电影院里被吓得不轻。
这个冲出玛莎坟墓的怪物，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非要叫它人蝠，并且理解为它是DC漫画里那个Man-bat角色，你给我个布鲁斯梦到一个漫画里的反派在他妈妈的坟墓里的理由？不，它当然不是另一个角色，它是布鲁斯内心的映照。
此刻，布鲁斯最深的创伤、他心底最神圣也最脆弱的地方——对母亲和她的死亡的回忆之中，突然出现一只巨大丑陋而可怕的蝙蝠怪物，扑向这个沧桑疲惫的人，张口咬向他的脖颈——而这其实是他的梦境，伴着那摧毁人类文明全部自信的外星力量的声响而来。
这个梦境的含义在我看来实在跟什么漫画彩蛋毫无关联，相反，它清晰而响亮地在讲述这个故事里这个角色的内心：布鲁斯真正恐惧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阴暗，蝙蝠正在吞噬他的人性。
诸位，我也这里借着这个由头说一句，少吃点“最全彩蛋科普”这种东西吧，真正的“彩蛋”都是你看不出来也不影响剧情的，比如说DC27这种东西。像这里，非要把它编排成一个“彩蛋”，完全就是毒科普，只会干扰你对真正剧情的理解。
其实要说蝙蝠怪物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是它太快了，从出现到布鲁斯醒来，也就三秒钟。结果很可能许多写毒科普和吃毒科普的人都根本没看清他们眼里的“人蝠”这三秒钟戏份发生了什么。
这里我还想聊得更广一点，贯穿全片中这些布鲁斯的“梦境”。广义来说，本片中有三个场景并未真实地在当前时间线发生：
第一个是开场的韦恩夫妇之死，通过非常风格化的运镜，还有随布鲁斯一起掉落蝙蝠洞的珍珠、蝙蝠带着他升起展现着，这一场景并非此事件真实的模样，而是一段无法释怀的回忆，一段多年萦绕的梦境。
第二个是这个访问韦恩家族墓室，狭义来说它其实是唯一真正的梦境，回荡着世界引擎的声响，其内容却和氪星人/超人并无直接相关。
第三个，我个人喜欢叫它“废土场景”。它也由一声世界引擎的轰鸣引入，但是它实质上不是梦，而是闪电侠带回来的一段可能的未来时间线映象，虽然有一些相似的元素，但是它绝对不是“不义世界”，所以我不想用“噩梦”或者“不义”这样的词儿来称呼它。
关于“废土场景”的许多细节我们当然是以后再说，这里想谈的是这样一个观点：这个墓室噩梦，呼应着布鲁斯记忆中的童年创伤，也对比着那段废土未来，它像一个中轴，最清晰地体现着本片中布鲁斯的内在的、真实的动机。当没有外部信息输入，他纯粹是在梦境中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梦到的不是变坏的超人，而是巨大的蝙蝠怪冲出玛莎的坟墓。这正是我从本系列一开始就在说的：布鲁斯的真实动机不是超人变坏的潜在风险，而是他自己内心的无力感。
而为什么又有世界引擎的声响？正如阿尔弗雷德所说，这一切是这样开始的，当神魔从天而降，一切都改变了，但最终让好人变得残酷的，依然是愤怒，狂暴，无力的感觉。
不过到头来，我想说这个蝙蝠怪物同时也是在提出问题。
在BvS的布鲁斯剧情线中一直潜伏着一个蝙蝠(the Bat)与人(the man)的对抗。
如果蝙蝠的暴力和复仇已经成了他心底的恶魔，蝙蝠带布鲁斯升入光明是否全然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那么蝙蝠侠的意义何在？蝙蝠侠原本就是因布鲁斯的恐惧、愤怒与无力感而生，最终它是会将他吞噬，还是依然存有向善的可能？
这个问题存在于BvS中布鲁斯剧情的核心，并最终经由“玛莎时刻”获得回答。
具体如何我们到时再讲，此刻提出来，留给诸位思考。
（忍不住感慨：BvS里布鲁斯身上缠绕的矛盾实在是太深切复杂，或许我是对其他故事看得还不够细，但这大概是我见过最多维度的电影角色了，真心的……有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不爱他的？？）
接下来有一小段这个噩梦场景的延伸：布鲁斯惊醒过来，他无声地消化这个噩梦影响。
这一小段信息量还蛮大……
首先，布鲁斯身边睡着一个女人，她没有露脸，没有任何剧情，没有人提到她，在下个场景中她已经消失了。
这点很有意思，虽然花花公子是布鲁斯·韦恩角色形象的传统元素，但我们不妨对比一下诺兰三部曲里，你会看到贝尔版布鲁斯也会和各种路人甲姑娘们晃来晃去，但是……你从来不会觉得他们真的会上床。而这就是诺兰的意图，他想让观众明确地知道这只是布鲁斯的伪装而已，他实际的生活恐怕非常stoic【我不知道这词儿怎么翻译才好，只好麻烦大家查查字典】。而在BvS里这个镜头，在布鲁斯家里，完全私密的环境，睡在他床上，显然这个布鲁斯是真的在约炮。而这也正是扎导的意图，他在表现角色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这个场景里的其他细节也是：他床头摆着一堆酒瓶子，他就着酒嗑了一片药，他房间空旷，散落凌乱的衣物掉在地上。
他居住在一座极为现代的玻璃别墅里，却被湖水和荒野包围。
看到这一切观众自然会在脑中勾勒出他的生活状态：这个布鲁斯·韦恩生活在一方透明的盒子里，却独处于社会边缘的郊野，他用酒精和性将自己麻醉，但他的夜晚并不平静，他从噩梦中惊醒，然后靠药物和更多的酒精舒缓或许是宿醉导致的头痛……
我不需要再加一堆形容词了，就像是这个场景也不需要台词。说到头来我写这么多字，如何及得上电影本身这一分钟的视觉叙事呢？
=== 系列待续 ===
=== 感谢阅读 ===
强烈推荐播客Justice League Universe Podcast还有Man of Steel Answers Insight Commentary，我从中得到了很多启发。
许多观点从 @Super Sociology 的群聊中得来，欢迎关注我们的群博客。
欢迎关注专栏：星球日报
欢迎加入 正义联盟中文资料站 的建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