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第六十六话     缘尽今生

几日后的一个早晨，方步亭的电话就到崔中石的手机上了：崔教官，可以来我家一趟吗？

我出去一趟。崔中石挂了电话看着方孟敖

你去哪儿？

你父亲找我。崔中石看着他的眼睛

我和你一起去。

孟敖，他找的是我。

我说过万丈深渊我陪你跳，万劫不复我陪你渡。

崔中石知道他的强硬，只好答应了方孟敖。坐到车上看着他：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方孟敖把问题收回了肚子里面，而是专心致志的开车。车开还算顺利，方孟敖把车停在了门口，下车打开门：我等你。

好。

方孟敖看着他进去，靠在车门望着天空。

崔教官，请！方步亭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大儿子。

军长您不是应该在军部开会吗？为何？崔中石有些不明白方步亭找他是为了什么。

有些话想和崔教官私下里说，还请崔教官不要怪方某唐突。

崔教官喜欢喝茶吗？落座之后，方步亭问他。

家父嗜茶，所以中石也爱饮茶。

喜欢喝普洱还是乌龙？

普洱！崔中石听出来话里的意思。

兰兰，上茶！方步亭招呼道。

方兰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端着一套茶具和一碟水果出来摆在茶几上。

崔中石打量着小姑娘，方步亭：兰兰，这是你大哥的教官，姓崔。

崔叔叔好。方兰兰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崔中石差点被口水给呛死，他比方孟敖大不了几岁，此时被方孟敖的妹妹喊了一声叔叔，他觉得好别扭。

我喊错了吗？方兰兰看着父亲

没错，玩去吧。方步亭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方兰兰给父亲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方步亭观察着崔中石发现他就像一柄宝剑，被收在剑鞘里，一旦出鞘必将见血，这种感觉在女儿的身上他也找到过。他和方兰兰一样都是一个矛盾综合体，看似柔弱实则强悍。

崔中石在军校是有名的铁血教官，被他训练出来的军官一个比一个硬朗，方孟敖算是他的最好的作品。他可以在下雨天把他的学生拉出来训练，也可以在下雪天让他们负重长途奔袭，还可以在下大雾的时候，让学生开着飞机练习起飞降落。

看来军长也深谙茶艺，可以把您的女儿教的这么好。崔中石静静的冲泡了一杯普洱，看着水的色泽，笑的很温润，把茶递给方步亭。

这个丫头成天学一些有的没的，随她去吧。方步亭伸手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崔中石看着方步亭的动作愣了。

两个人从如何泡茶研究到了喝茶配什么东西吃好吃，就是不谈正事儿。

不知军长调中石到孟敖身边是何意？绕了一个大圈，崔中石才开口问

他们师部的政委今年退休。方步亭笑了笑。

军长应该知道中石并非最佳人选。

但是你是最适合的人。

崔中石搞不懂方步亭的想法了，他应该知道他和方孟敖并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不知军长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崔中石又续了一些水进方步亭的杯子。

孟敖自小桀骜不驯，但是在军校那几年变了一个人。 方步亭感触颇深的看着他。

崔中石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那几年正是方孟敖粘他最紧的时候，如果不是妻子过早的离开敲醒了他，恐怕等待他的就是粉身碎骨。方步亭观察着他的表情，等待他的回答。

您就不怕我和孟敖？

你是独子，他是长子，他，不敢。

是不敢离婚还是不敢和他在一起？崔中石问不出来，也不敢在问。

恐怕军长调中石回来不是这么简单吧？崔中石换了个话题问。

是，但是这个问题不好解决，杜见锋你应该知道他吧，他和孟敖是至交好友，现在他和我的小儿子处到一起了，孟敖坚决反对。

崔中石一愣，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

这个孩子是我的好友的独生子，他的父母因公殉国，他家就剩他一个了。

您不反对吗？

反对也没有用啊，他对孟韦那是死心塌地的，已经带着孟韦离家出走好几回了。方步亭脸不红气不喘的撒了个谎。

能走到哪里去？据我所知杜见锋还是一个有军职在身的人。崔中石哭笑不得戳破了谎言。

我没有办法了，同意吧，军部这关过不去，不同意吧，孟韦，这个孩子，哎，就是死心眼一个！方步亭知道火候到了，就看崔中石怎么接菜了。

崔中石明白了，调他来，一是看着方孟敖和杜见锋这两匹野马的，一是因为方孟韦，还有一个就是断了方孟敖的念想。

军长要是没有其他事情，中石就告辞了。

你是和孟敖一起回来的吧？方步亭明知故问。

是的。崔中石叹息一声。

明天你的任命正式下达师部。

中石自有分寸。崔中石说完起身走出方家，来到了方孟敖的车前。

怎么？我父亲为难你了？方孟敖看着他一脸的疲惫。

是你为难我，竟给我出难题。走吧！

现在去哪里？方孟敖郁闷的开着车离开了宅子

买菜，回家，做饭。

哦，知道了。回哪里？我那里还是你那里？

我那里！

好。

两个人来到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菜和海鲜，方孟敖一肚子的郁闷。

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别别扭了。坐在车上崔中石哄他。

那也不用买生蚝啊？

给你补补。走吧，我累了。

好，你休息一会。

来到崔中石的家跟前，方孟敖停好车，看着他睡着了，没有叫他，而是下车站在车门旁边。

孟敖？此时崔中石醒了看到他站在车门口出声叫他

醒了？方孟敖回头趴在窗户上面.

崔中石点点头，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东西，方孟敖锁上车看着那熟悉的房子，曾经他在这里和他耳鬓厮磨。

走吧。

好。

方孟敖走到跟前，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崔中石一愣：你还留着呢？

本来想扔来着，但是想想，还是留着好。方孟敖关上门拿着钥匙摩挲了半天。

坐在客厅里，方孟敖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小卧室做了改动之外，其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变化。方孟敖洗了手，脱下了外衣，看到崔中石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放好了自己的包。

你的衣服在我那屋，自己去换吧。崔中石说完进了厨房。

方孟敖一瞬间的怔忪，把外衣挂好之后，去了大卧室，打开衣柜，里面已经没有了叶碧玉的衣服，只剩下崔中石的衣服，都是那个时候他和崔中石去挑的，在衣柜的一角摆着几套家居服。

他伸手拿出以前崔中石给他的那套，换好衣服就去了厨房帮忙，站在崔中石跟前：裤子短了。

去换掉吧，还有新的。崔中石低头瞅了一眼，抿了一下嘴。

不用了，这样挺好。方孟敖笑了。

方孟敖洗菜摘菜的速度很快，崔中石切菜炒菜，两个人配合很默契。

饭做好了，方孟敖看着那几只生蚝只是头疼：一定要吃？

干嘛？以前你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方孟敖无语了，低着头猛扒拉饭，那个时候他不是刚刚和他在一起吗？没事就喜欢往他跟前凑，凑着、凑着就凑到床上去了，赶上第二天休息的时候还会和他折腾一晚上，崔中石担心这样下去他身体会受不了，弄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给他吃，生蚝成了最常吃的东西。

崔中石把生蚝的肉挑出来放到他的碗里，他抬头看着他，崔中石也塞了一筷子进自己的嘴里问他：孟敖，你后悔过吗？

你为什么又问？方孟敖把生蚝塞进了嘴巴里面不解的看着他。

我一直在想，你有自己的人生，为什么非要是我呢？

或许源于你的那一顿打吧，打掉了我的尖锐，你今天应该见过我小妹了吧？方孟敖笑了一下

是的，我见过，那个孩子既内敛又张扬，既有古典的那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又有侠女的那种感觉。

你和我妹妹是一路人，她的男朋友评价她的话语，我觉得也适合你。

什么？

魅惑。

魅惑？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偏偏贵公子，谁知道你是一名军人，还是著名的铁血教官。

我？铁血？

是的，看似温文儒雅，其实强悍的不行，擅长以柔克刚，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崔中石沉默了，不在说话了，而是安静的吃着饭，方孟敖看他沉默了也不在说了，时不时的给他夹一筷子菜。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沙发上面，方孟敖打开电脑修改明天的训练计划，修改完了之后，问了崔中石家的网络密码，就联网发到参谋长那里让他继续修改。

崔中石则坐在一旁看一本书。等方孟敖合上电脑之后，抽走了他手上的书：别看了，你一直在发呆。

孟敖，你真的不曾后悔吗？我后悔过。

为什么？方孟敖搂过他

我后悔爱上你，无法自拔，而我也爱我的妻子，那种把心硬生生撕裂成两半的痛苦，孟敖你了解吗？

了解，这种痛苦我也尝到过，我爱你，我也爱孝钰，经常我都在自责，无法给她完整的爱，或许那不是爱，她爱我胜过我爱她。

我们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孟敖，你走吧，回家去吧。我们不该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我，为什么？

孟敖，以前我说过我们不应该在一起，我们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别推开我，你已经推开我那么久了，别在推开我了好不好？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崔中石坚定的推开他起身，就被他抓住了

孟敖，你有自己的家，你有妻子，你有孩子，能够重新看到你，得到你，孟敖，我满足了，你走吧，我们就此分手吧。崔中石抽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你回心转意，才等到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和我分手？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你要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崔中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孟敖红着眼睛看着他

是啊，我当时是疯了才答应你和你一起疯的，现在我清醒了，所以我们分手吧！和我在一起，我们永远都见不得光的，我不想成为方家的罪人。方孟敖，我们都该清醒了。

你告诉我那三年我们算什么？这几天我们算什么？你告诉我啊？

情不自禁吧，总之，我错了，我们不应该开始的，所以我们结束了。崔中石一直背对着他

我不答应。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刚刚说的话不是真心的。方孟敖愤怒了拽着他的手，硬是把他转了过来。

我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崔中石直视他的眼睛

走和我去个地方。方孟敖冷笑一声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不去我们就不分开，我和你在这间房子里做爱做到死为止，你知道我说的出做得到的。

好，我和你去。崔中石相信他做不到，但是不敢赌

方孟敖开着车带他来到了杜见峰的秘密训练场所，那里有一个湖泊，白天风景特别漂亮，此时他们没有心情看风景。

你敢跳下去吗？你跳下去，我们就分手。方孟敖拽着他来到湖边指着湖水说。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

孟敖，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认真的吗？崔中石倒着站在那里看着他

我是认真的。

孟敖，永别了。崔中石向后倒去，方孟敖感觉到手上一阵疼痛，看到一道红光闪过，崔中石带着那道红光跌进了水里。

师傅，你要干什么？小红娘伸手揪住了月老的胡子，她刚刚把方孟韦和杜见锋手上的结全部打开，就看到月老拽断了方孟敖和崔中石手上的红绳。

这样最好，不是吗？省的他俩纠结我看着都头疼。

还不都是你，那个时候非要把他俩系到一起。小红娘使劲揪着月老的胡子。

中石不要啊！方孟敖一把没有抓住，眼睁睁的看着崔中石掉进了水里，一串泡泡冒上了水面。

中石，你上来，你不要吓唬我，你上来。方孟敖吓坏了站在岸边冲着水里呼叫。

崔中石在跌入水里的一瞬间看到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和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站在他的身边，白胡子老头伸手拽断了自己手上的一根红绳。

方孟敖知道出事儿了，直接跳进去救他，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呛水晕了过去。

方孟敖大致检查一下，他没有受外伤，就开始急救，不停的胸外部挤压和人工呼吸，把他喝进去的水从嘴里挤了出来。

为什么要救我？崔中石睁开眼睛咳嗽着。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不会游泳。方孟敖搂着他道歉。想办法升了一堆火，把他烤暖和了，把衣服烤干，才给他把衣服穿上，

我的眼镜，帮我找一下。

方孟敖赶忙给他找，在湖边的水里给他找到了眼睛，擦干净递给他。然后熄了火，带着赶紧回家。放了一缸热水，让他泡进去，又跑去煮了一锅的姜水，倒了一小碗出来，剩下的端进浴室倒进浴缸。

在折回去，泡了点红糖进去搅匀，端到了浴室准备给他喂红糖水，他伸手接过：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方孟敖耷拉着脑袋出去了，他没有想到崔中石会这么决绝的跳了下去，在厨房重新给自己煮了一大锅的姜水喝掉了。

崔中石慢慢的喝掉那碗红糖水，他从上升的热气里看到了妻子，妻子站在远处对着他微笑着说：中石，孩子还好不，爸妈都好吧。

碧玉，对不起，碧玉，你还好吗？泡在水里，他闭上眼睛流下了眼泪。

等他彻底的暖和了，用毛巾把自己擦干才出来，走进了卧室，根本不去看方孟敖，他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儿，跟了进去。

你还进来干什么？你走吧。我都跳下去了，我们可以分手了吗？崔中石躺到床上看着他。

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方孟敖绝望了

我们就不应该开始，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不该开始也开始了，不该在一起也在一起了，我说过就算是不能见光我也要守着你，我从头到尾要的只是你崔中石一个人。

孟敖，想想你的妻子，我们是背德的。

中石，我爱你也有错吗？方孟敖跪在地毯上面抓着他的手

爱上我本身就是个错误。

那你呢？

爱上你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爱上你。你是长子，我是独生子。你明白吗？

这就是我们分手的原因是吗？方孟敖趴在床边，之前他才用这个理由想分开弟弟和好友，今天就轮到了自己。

还有你的妻子，我们都为人父，孟敖，想想他们！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宿舍？方孟敖看着他的表情，想到了一件他疑惑了一晚上的事情。

机械化师，政委。崔中石闭上了眼睛，扭过了头。方孟敖一下子握紧了崔中石的手，

孟敖，你弄疼我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方孟敖一把拽起他

孟敖，松手。崔中石看着他

你骗我！方孟敖松开了他的手坐到在了地板上。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人事命令明天正式下达师部。孟敖，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分开。崔中石靠在床头上看着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孟敖看着他点头。

所以，你这次回来不是因为你回心转意了，而是因为这道命令。方孟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沉默不语。

方孟敖像是被抽了一棍子，呆愣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他：所以，这几天晚上你答应我和我做爱，是，因为，这道命令？是，因为，你准备和我分手，是这样吗？

崔中石说不出来任何话语，甚至没有办法安慰他，能做的就是点头。

所以，为了让我死心，你宁愿跳湖，都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对吗？崔中石，你安得什么心啊？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我等了那么久才等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孟敖！

别叫我，想分手是吗？想我离开是吗？想我们从此一刀两断是吗？好，我答应你，但是你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和我做最后一次。方孟敖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崔中石说完就躺下了。

方孟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把掀开被子，压在他的身上，半天没有动静，沉默中，崔中石看着他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将钥匙卸下放到了他的床头柜上。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方孟敖背对着他走出了他的世界。

他看着他关上门，看着他靠在自己的车跟前抽了根烟，开着他开着车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不自觉摸着自己的手指，摸到了一根断掉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