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就听到了隔壁关门的声音。
预留充足的时间,将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降至最低,让自己得以从容。懂得做事的方法,是成功的必备条件。她一定会成功的。
我估摸着汇报结束的时间,给诺莹发了条微信:“唱片机到了,晚上有兴趣一起试听么?”信息发出不久便收到了她的回信:“很期待!不过我可能很晚才能到家。”
“有应酬?”
“嗯。这次汇报有很多人需要感谢。当然,也包括你。”读着第二句话,笑容不觉爬上了脸颊。“我在家等你。”
“那我尽量早一些。”
“没关系,多晚都等你。”
信息发送后,对话框上显示了很长时间的“对方正在输入……”,然而却久久没有消息过来。约么一分钟后,才终于收到“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来准备就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今晚要到恋语塔吃自助,估计回家后什么都吃不下了。”
“我知道了。”
下班后,我直奔诺莹昨天带我去过的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然后回家,等待夜幕的降临。十点半,我收到诺莹的信息:“我刚坐上回家的车,会不会太晚了?”
“你明天需要早起吗?”
“明天休息。”
“那不晚,我等你。”
“好。”
11:13,房间门被敲响,我打开门,诺莹身着轻礼服裙站在门口。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得这么正式。“很美。”我由衷的赞叹道,尽管妆已有些残。
“谢谢。”
她的整张脸都在酒精的作用下红红的,眼睛愈发水灵,十分可爱。我将她让进屋里,然后随手打开了卫生间的灯。很明显,她回小区后直奔了我这里,没来得及回家收拾。诺莹会意,顺着我的手势走了进去,我帮她关好门,然后离开了这个区域。
待诺莹出来,妆已补好。“累了吧。”我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递过一个高脚杯。
“我不能再喝了。”诺莹摇摇手。
“你尝尝看。”我扬了扬杯子,诺莹面带难色的接过,蹙着眉抿了一小口里面橙黄的汁液,继而展颜道:“酸酸的,是果醋!”
“只说对了一半。”我的表情略带神秘,果然引起了她的好奇:“一半?”
“的确是醋,不过不是果醋,而是‘海宝醋’。”
“海宝醋?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云南的一种微生物发酵饮品,和前段时间很流行的‘酵素’差不多。解腻解酒,还有保健作用。”
“嗯,喝了以后的确舒服多了。”诺莹露出受用的表情。
“有没有兴趣看看?”
“诶,你有?”
“这个就是我酿的。”我指了指她手里的杯子。
“你居然还会自己酿醋!”诺莹的表情活像发现了新大陆,把我给逗笑了:“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试试酿葡萄酒,从自己种葡萄开始。”
“你也喜欢葡萄酒?”诺莹边说边跟着我往厨房走去。
“‘也’?你喜欢葡萄酒?”资料里并没有提及她有这项爱好。
“不是我,是华锐的那位魔王总裁。”诺莹轻笑出声:“在背后给他取外号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他的。”
诺莹瘪了瘪嘴:“如果我像你这么聪明博学,应该就不至于被他怼得那么厉害了。”
“取决于怎么应对。”
“要是能看到你的示范就好了,一定是场巅峰对决。可惜你们没什么交集。”
“他请你喝过红酒?”我打开柜门,岔开了话题。
“嗯,上次去他的酒庄拍摄的时候。我诚心诚意向他请教葡萄酒的品鉴,他却跟我说‘其实昂贵的红酒和普通的红酒没有太大差别’。”
“嗯,似乎是这样的。”
“啊?”诺莹诧异得瞪大了眼睛。
“看,这个就是‘海宝醋’。”我指了指架子上的玻璃罐,然后把罐子抱了下来。诺莹弓下身子凑近前去:“上面飘着的是什么?”
“酵母。酸味就是靠它释放出来的。你要是喜欢,我剪一些给你。”
“剪?液体怎么剪?”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分你一些酵母,你就可以自己养了。”
“养?”
“是的,酵母是有生命的,会不断长大。”
“难养吗?我不擅长养东西。”
“不难,只要定期加糖、加水就行,另外注意不要碰到油。”我拿起诺莹见了底的杯子,又给她续了半杯:“你没时间照顾也没关系,我随时供应。”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之后我们回到客厅,我用手指敲了敲电视机前的纸箱子,诺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就是唱片机?”
“是的,我们一起来打开吧。”
“好。”
我拿起裁纸刀划开打包绳和封口胶带,诺莹掀起纸箱盖子,抽出上面的泡沫,黄铜牵牛花展现在眼前。“哇!”她惊呼出声,眼里闪动着星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唱片机……嗯,不对,应该是能使用的唱片机。”
我笑了笑,从书柜上抽出珍藏的唱片递给她,诺莹像珍宝般捧在手里,目光带着敬意,细细扫过盒面上的文字,口中喃喃感叹着:“1921年的原版唱片……”
我插上电源,诺莹将黑胶唱片放到机器上,我关上灯,把唱杆移到唱片上,在短暂的轻微“滋滋”声后,科尔托的钢琴声缓缓流出。我和诺莹并肩坐在地板的垫子上,静静聆听着,郑重得如同某种仪式。
八首曲子十多分钟就播放完了,我们谁都没说话,我伸手将唱杆复位,又重头播了一遍。这一遍,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感受着仅在咫尺的体温和呼吸,我有些眷恋起曾自怀中入鼻的气味。诺莹露出了倦意,我犹豫着要不要将她的脑袋揽到肩上,这时乐曲声终结,她问我:“许墨,你听到了什么?”
我抽回神思答道:“听到了岁月。你呢?”
“我听到了过去,那些我记得的,还有不记得的过去。”她的声音娓娓如叹息。
“你很怀念过去?”
“嗯,我怀念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还有高中的琴房,琴房外落雨般的银杏叶……”她把蜷在身侧的双腿收到身前,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脚踝。
“你刚才说,‘不记得的过去’?”
“是的,我五岁时候出了一场车祸,在那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我最近能隐隐的感觉到那段被我遗忘的时光,这是为什么呢?”
“从脑科学的角度说,记忆一直都储存在大脑里,所谓的‘记不起’,其实是提取环节出了问题。”我接近诺莹,就是为了解开诺偃对她施下的“封印”,我试探道:“那段时光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害怕…但又,似乎很怀念…”
我深深的望了诺莹一眼,按下了对她进行催眠的打算。我打开灯,起身向她伸出手掌:“困了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