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确认络腮胡原路返回沙坡尾,并安排好在老船坞监视的干警轮班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伊谷春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一开门,看到客厅的落地灯开着,沈汉强正抱着个靠垫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这是……在等他?
伊谷春早就习惯了每次加班到深夜时回家都一片漆黑,突然面对这样一个温馨的画面,感觉有点怪异。当然,今天晚上怪异的事情太多,不差这一件。
他没话找话:“还没睡?”废话,明摆着呢。
沈汉强翻着书,头都不抬:“废话。”
靠。伊谷春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他比他淡定啊?正不爽着,突然听到沈汉强犹犹豫豫地说:“那个……”
“嗯?”
“你要是觉得别扭的话,我可以搬出去住。”沈汉强见伊谷春满脸懵,又补充说,“就,就刚才酒吧那事儿。”
伊谷春当然知道沈汉强在说什么,他只是不想把这件事摊开来谈而已。他确实很震惊,但震惊只限于沈汉强看起来是个无可置疑的直男这件事上。
“你不是没钱住酒店了吗。”闷声回了他一句,算是应答。
沈汉强苦笑:“真心话?”
伊谷春瞪了他一眼:“什么真心话,我陈述事实。”
说完这句,他自己也不禁觉得有点别扭,便兀自闷头去冲了个澡。把汗湿的便服连同脏衣篮里的几件衣服一起塞进洗衣机里,向外面招呼一声:“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
没听见回话,伊谷春以为他睡着了,从厕所探头出来一看,沈汉强一脸无奈地回望着他。
伊谷春莫名其妙:“问你有没有脏衣服,一起洗。”
沈汉强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我洗完了。”合上书,站起来,“我去睡了,给你泡了杯茶在桌上。”然后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是闹的哪起儿小脾气?伊谷春冲那扇紧闭的房门翻了个白眼,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灌了一大口茶。温度正合适。他满足地靠在沙发上摊开四肢,突然看到阳台上似乎挂着件衣服,再直起身子一看,是一条休闲裤和一条三角内裤。
伊谷春一愣之下,忍不住笑了。几小时前在酒吧里发生的一切现在想来像是场梦,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是场让人琢磨不清的梦。眼前这两件湿漉漉的衣服明确地告诉他梦是真的,而刚才沈汉强复杂的表情告诉他,梦里那个嚣张放肆的家伙原来也是会害羞的。
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多了,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伊谷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不睡了。他捞起沈汉强刚才看的书,是从他书柜上拿的,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书签夹在一百多页,看来沈汉强等了他很久,伊谷春就顺着他夹书签的那一页,慢慢读了下去。
第二天下班之后,伊谷春去小夏家接尾巴。
上次他是怕自己跟沈汉强干起架来吓着尾巴,后来工作忙,尾巴又吵着要跟小夏姐姐一起住,他就拖着没去接。算起来也有四天没见着这小家伙了,伊谷春有点想念她在家里吵吵闹闹的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前明明是个独居动物,跟着师父的时候连宿舍都住不惯,讨厌有牵绊,讨厌被束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有人粘着自己、依赖自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亲密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家里有一盏灯等着他的?
伊谷春揉了揉眉心。接个孩子而已,怎么想到这儿来了。
他按响小夏家的门铃,隔着门就听到尾巴咚咚咚地从房间那头跑过来,给他开了门,驾轻就熟往他身上一扑:“爸爸!”
伊谷春摸摸她的脑袋:“去收拾你的东西,咱们回家了。”
尾巴屁颠屁颠地跑进她的小屋,小夏则闻声出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伊谷春一遍:“没受伤吧?”
“啊?”伊谷春一愣,这才想起之前把尾巴托付给小夏都是因为重大案件需要连夜追查,道,“这次不是工作的事,家里住了个朋友,那天有点事谈,怕说话吓着尾巴。”
“哦……朋友啊。”小夏意味深长地冲他笑。
伊谷春连忙解释:“啊,不是,男的。”
“哦……男的啊。”小夏脸上依然是挂着那种似是而非的笑,“哥,你慌什么呀。”
“你现在跟妈一样了是不是,自己也没成家呢,还替我着起急来了。”伊谷春不得不摆出兄长的姿态教训她,却见她笑得更开心了。
“哥,真的啊?”现在是纯粹八卦的语气了,“就尾巴说的那个?土匪叔叔?胳膊上纹了条小金鱼的那个?”
伊谷春正不知道如何收场,看见尾巴拖着小行李箱从屋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赶紧招呼她:“尾巴上车去,箱子给爸爸拿。”然后转头瞪了小夏一眼,“说什么胡话呢。”
尾巴听话地应了一句,又仰着小脑袋问:“土匪叔叔还在家吗?”
“在。”伊谷春冷着脸回她。这一大一小两个丫头是算准了要跟他过不去。
小夏玩味地看着自家哥哥百口莫辩的样子:“本来就是嘛,不就是朋友来家里住吗?怎么都说到要成家了。哥,你进度也太快了。”
伊谷春拎起尾巴的箱子拔腿就往外走,要走出门的前一刻,忍不住还是回头问了一句:“就那么明显?”
然后他看到了一连串用力的点头。
“真的,特明显。”
(明天开虐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