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瑟兰迪尔依旧伏在桌前,直到某个双眼再也无法聚焦的时刻,他抬起头揉了揉发痛的脖颈。
加里安想要上前替他捶捶肩,被他抬手制止:“去把莱戈拉斯叫来。”
精灵王原本保持着极其规律的作息,但近日越来越多的政务让他放弃了十点钟就休息的习惯。这已经是他第三天熬夜处理政务到午夜以后了,桌上的文书不减反增,接踵而至的事情虽对密林无关紧要却让瑟兰迪尔烦不胜烦,可他还必须在今晚尽快处理,因为相比这些,他还有个更加棘手的儿子。
炎魔在莫瑞亚再度出现,第二位长须族矮人王惨死。一部分矮人逃往孤山,另一部分去了铁丘陵。事实上他们都曾向瑟兰迪尔寻求援助,孤山矮人王索恩甚至以王国六分之一的财宝向瑟兰迪尔交换食物。
但都遭到了拒绝。
因为那六分之一的财宝中,并没有瑟兰迪尔喜欢的白宝石。
瑟兰迪尔偶尔会在漫天星光中回忆起自己美丽的故乡多瑞亚斯,那里相比现在的密林更为欢庆热闹,每逢春季来临,辛达精灵酿酒的香气会飘荡在方圆十里的山坡上,那时万物生机勃发、欣欣向荣。
而父亲也为自己取名为繁茂之春。
可是随着宝钻战争打响,童年的景致在瑟兰迪尔眼中飞速退去,顷刻间狼烟四起,下一瞬横尸遍地。
他知道这一切的起源都是贪婪的矮人侵占了精灵王族世代相传的宝钻,可他从未预料到,自己的祖父辛达巴竟然就这么在这场战争中惨死,神的首生子竟被养子矮人所灭。
紧接着便是父亲欧瑞费尔,然后不得不上战场的就是自己。
那场战争延续了几百年,以致精灵与矮人结下不解的世仇。而这一切的起源精灵宝钻,在瑟兰迪尔模糊而又久远的记忆中已经化作一团圣洁耀眼的白光,是一份难以化解的执念,是他千百年来都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所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帮助矮人。
瑟兰迪尔干脆将索恩的信件扔到一边。他知道如果在这时候对矮人有一丝丝的回应,他们只会索要更多。
“陛下……陛下!”加里安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瑟兰迪尔抬头,眼下坏事一件又一件,他早就做好了迎接更糟糕的事情的准备。
“殿下他……离开密林了!”加里安急促道。
“由他去,这不是什么值得惊慌的事情,他又不是小孩子。”瑟兰迪尔低头,重新抽出一简文书。
“可殿下托人告诉您,他要去帮密林外的河谷难民重建家园,顺便替他们清扫所有蜘蛛巢穴之后才会回来……”
那一刻瑟兰迪尔茫然地看着加里安的脸,然后确信每一个字听到自己耳朵里都没有产生误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外界一贯疏离冷漠的自己会有这样一位“热心肠”的儿子。
良久,精灵王仰面倒在藤蔓缠绕的木椅中:
“他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