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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 蔺靖】解铃还须系铃人
琪鹿 2017-02-09

西北边境,北燕军帐。账内摆着两张精致的长桌,上面摆着时令鲜果和晶莹剔透的波斯葡萄酒,而桌前那个眉间满是英武气质的少年却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眉头紧锁,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禹郡王不必挂心,且不说大梁现在的西北境军防已经不是我北燕金鹰骑的对手,就算是大梁皇帝亲自前来……他一个刚刚上位的年轻人又能成什么气候?”坐在营帐上首的那个男子,看上去也不过刚刚而立之年,眉眼生的粗犷大气,一派北方人的豪爽气质。此人正是北燕新上位称帝的六皇子百里幻,虽生的还有几分相貌,可骨子里却是个只会玩弄权术的阴鸷小人。


庭生冷冷一笑,语气很是不屑:“大汗如今,好像也比我父皇长不了几岁,上位称帝,也没有几年吧?”


百里幻一愣,继而脱下身上厚重的狐裘大衣,舒舒服服地往毛毯上一躺,眯眼道:“都这个时候了,禹王殿下怎么还管他叫父皇呢,不知祁王殿下泉下有知,会不会说你认贼作父啊?”


“你住嘴!”庭生长身而起,呵斥道,“先父与皇叔素来交好,他怎么会……”


“但是你父亲冤死府邸,他也并没有在该把皇位还给你的时候还给你啊?本来这皇位,应该属于令尊萧景禹一脉,何时轮到他了……”


“也许……”庭生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个信兵慌慌张张冲进打仗,一个踉跄拜倒:“报……报告大汗,大梁皇帝听说禹郡王谋反,带着七万长林军御驾亲征,现已兵临利桑河,与我军隔河对峙……”


“什么!?”百里幻一摔酒杯霍然站起,几个大步冲到账外,极目果然望见远远的利桑河对岸乌压压的好像都是军队。


“父皇果然相信了你的话,他居然亲自来了!”庭生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长林军,瞳孔剧烈地颤抖,双拳在身侧紧紧握住,嘴唇也有些发白,“我带走了他的几千精兵,他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的……你知道吗?当年他还在镇守西山营的时候,手下一个将士临阵脱逃,要不是献王叔力保,他就准备……准备把那个人军法处置!”


“你现在再去低头认错求他开恩,已是生路渺茫了,”百里幻的眸子微微眯着,塞外的寒风割在脸上很有些刺疼,他默默地穿好铠甲,手放在庭生的肩膀上握了握,“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拥兵过河杀他个措手不及,而后斩将夺帅取他性命,带兵折回金陵自立为王。这个过程中我自然会助你,事成之后,返还我北燕20年前割让给你们的那四城之地,从此两国交好。第二,脱下战袍过河去,跪在他面前,求他放你一条生路……”


未等他说完,庭生冷冷一笑,道:“父皇于我有教养之恩,而我却损他军队叛投他人,以他的军旅性情,怎能容我?”说完,他长枪一横,咬牙道,“倒不如抛却父子情分,放手一搏,也无非不过成王败寇、鱼死网破!!”


“好!有男儿气魄!不愧是祁王殿下的血脉!”百里幻眉宇飞扬,眼中一片赞赏之色,忽而神情严肃道,“萧氏一族,最不能容忍逆反之事,单看令尊的下场你便知一二;所以,此次进军,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你孤身一人倒还好说,只是如今王妃也有了身孕……”


“你不必说了,”庭生握紧长枪,在风雪中皱起了眉头,“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他跨鞍上马,呼啸一声,带着一众大骑冲出了营地,直奔利桑河。


看着尘土飞扬里渐渐远去的影子,百里幻爽朗而得意地笑起来,哼着小调返回大帐去了……


这方长林军也刚到利桑河边,部队还没完全跟上就看见对面黑压压的有一线浓云直逼过来,当下就绷紧了一根弦。萧景琰眉头一皱便明白了八九分,立刻对传令兵道:“停止前进,弓弩手前站!”


命令刚刚下达阵营刚刚调整,庭生已是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地在马上看着萧景琰笑得神采飞扬:“父皇驾临,儿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萧景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哂,温声道:“庭生,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庭生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语气有些悲凉:“父皇以为,父子做到如今地步,儿臣还会跟您回去吗?”


萧景琰微微皱眉,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少年如玉般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嘲讽,“皇叔这些年替我父执掌江山,皇位坐的可还稳当吗!?将儿臣派到这苦寒之地戍边、远离朝局中心,是否是因为怕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呢!?”


“你都知道了?”萧景琰眉头紧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若不是他人告知,父皇是不是想要隐瞒儿臣一生,要儿臣一辈子对您感恩戴德呢!?”


“禹王殿下何出此言?当年为了替祁王殿下翻案,陛下和江左盟苏先生可谓费尽心力,陛下也是费了好些周折才叫禹王殿下能出了掖幽庭脱了罪奴身份,如今……”


“战英!”萧景琰呵斥一声,止住了列战英的话头,只看着庭生静静道,“朕今天来,是要接你回金陵去,北燕账下很危险,等回到金陵,我们再从长计议……”


“回到金陵,父皇难道会让贤,送儿臣上皇位吗?”庭生横着手中寒光闪闪的长枪,目光割在萧景琰脸上。


“当今朝堂已经有了太子人选,而且……”萧景琰咬了咬牙,“而且依照大梁律法,你这样的出身是不能入皇族族谱的……”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庭生的笑声混在呼啸的北风中显得尤为刺耳,他眸中渐渐升起一丝狠厉与绝决,慢慢提起手里的银枪,一字一顿道,“既然无权入皇家族谱,那便非皇室血脉,即刻起,你我父子情绝,兵刃分晓!众将听令!取萧景琰项上人头者,赏万金万户侯!!!”


一语毕,银枪已呼啸落下,一时间喊杀声、兵刃交接声混杂在一起,羽箭齐飞,甚为震耳欲聋。列战英一边迎敌,一边尽量不离开萧景琰左右,以确保他的安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北燕的将士和原来庭生的亲兵一听说那样丰厚的赏赐,一时间也是杀红了眼睛,誓死要将萧景琰斩落马下。无奈萧景琰出身沙场历练之人,那些虾兵蟹将岂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列战英从旁护卫,以至于一直无法近他身侧。


庭生自带兵投奔北燕大营起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除非他能取萧景琰而代之,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人一旦无路可退时便有了视死如归的英勇,所以在萧景琰回身将一名兵卒挑落下马之后,庭生一夹马背,举起长枪直扑萧景琰背后空门。


这厢萧景琰还在替列战英解围,自觉后背一阵杀气袭来,在戚猛的惊呼声中一个扭身举起手里的长枪,然后就听见“叮当”一声撞击,直震得手臂发麻。


在庭生恶狠狠的逼视中,萧景琰仿佛看到了那时征战疆场的萧景禹……


岁月,总是在惊人的重合……


长时间的对峙已经让庭生很有些体力不支,求胜的本能让他再度催马奋进,逼近了萧景琰……


一见庭生制约了一军将帅,敌方士气更为高涨,更加奋力拼杀起来,原本兵力悬殊的两方竟呈现出僵持不下的态势……


“三军之中斩将夺帅,本是父皇以前常做的事吧?现如今成为被斩之将被夺之帅,滋味如何?”庭生面上显出得意之色,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萧景琰看着他,眼神渐渐由痛心转为悲凉……


庭生一个失神,列战英已从身侧呼啸而来,一个回马枪,萧景琰只觉眼前血沫飞溅,耳边只闻庭生惨呼连连,等回过神来时,五步外掉落着一只精壮的、还穿着铠甲的手臂,断臂处血肉模糊;庭生跌在马下,痛的满地打滚。


“卑职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随军前来的御林军统领列战英惊魂未定。


萧景琰双唇紧抿,慢慢握紧手里重若千钧的银头长枪,终于举过头顶,扬声道:“敌方听令,逆子庭生已无战力,尔等速速归降,朕可免你死罪!!!”


一路落地,喊杀声兵戈声渐渐停歇,一些北燕兵趁机调转马头改道回营,列战英意欲追击却叫萧景琰拦住。


“打扫战场,将庭生带回副营大帐关押看守,三日后班师回朝。”萧景琰扫视了一下满脸血污的重兵反观风尘仆仆的自己,再看看已经昏过去的庭生,突然倍感疲累。


战场打扫完毕后已经是黄昏时分,大漠寒风夹杂着雪沫吹在脸上好比刀割,萧景琰就站在这样的寒风里听着列战英给他汇报战况,面无表情地看着将士们安置近半数的士兵尸体。这一场所谓的“战争”,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有战争,就会有人死亡——这是常理。


“你去休息吧,朕一个人呆会儿。”萧景琰叹了口气,打断了列战英“庭生到底年轻难成气候”的总结,摆了摆手。


列战英领命后退,刚转身便听见耳边一声呼啸,回头时已是面如土色——萧景琰胸前插着一支羽箭,但黑暗中却并无凶手潜逃的声响和踪迹。


“陛下!陛下!!”列战英实在想不到这时竟有人行刺,行动还如此迅速而隐秘,就像融进了这茫茫暗夜一样……


其他人听到喊声,从远处的营地全数奔来,一时慌作一团。列战英到底跟随萧景琰多年,还算冷静,一面封锁消息,一面飞鸽传书给远在京城的蔺晨,让他随时准备暗中接驾并向文武百官隐瞒萧景琰带伤回鸾的消息;同时拜托他帮忙探查那个刺客的来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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