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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阿布雷特博士主動提起這件事，原諒她好嗎?」許久後，安吉拉帶頭漫步，要法芮爾繼續享受難得的活動空間。

「你說的算，博士。」小步跟著的高大女子低聲答應。

她們或許有那麼點太過默契十足的不再談，也不再想那短暫的過度親密接觸究竟是為什麼。

*   *   *

玻璃上的環繞投影正顯示著南美亞馬遜雨林的傾盆大雨，轟隆雷聲和打在樹葉上的落雨聲充斥整個玻璃隔離室。法芮爾躺在客廳中唯一一張躺椅上，同樣也是傑克•倫敦所寫的《白牙》*被攤開蓋在臉上，剛好遮掩睡得不怎麼安穩的面容。模擬閃電的驟亮燈光並沒有驚醒長皮椅中的女子，而解鎖並輕巧開啟的玻璃門聲響也被隨後的雷鳴掩蓋。

這是安吉拉第一次看到如此沒有防備的埃及人，她忍笑蹲在沙發躺椅旁邊，修長的手指勾住書脊將小說移開。不出所料，精裝書本才被往下挪動到露出法芮爾的雙眼，冰藍與木棕色的兩雙眼睛便對上。

「嗨。」齊格勒醫生笑吟吟向眼中仍有點睡意的人打招呼。

「博，博士?!」淅瀝瀝的雨聲中，法芮爾驚訝的迅速拿開小說，撐起身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猛眨好幾次眼睛，望著本來不會出現的金髮女子。

「來，我們到外頭去吧。」安吉拉站起身，向沒有關上的門偏偏頭。

跟著轉身就走的人後面，法芮爾手上比劃著將投影關閉，目光卻沒有離開金色的背影。她們像前一次一樣，通過使用量最少，不會打擾到其他實驗單位的走道往研究中心外走，後面還是跟了不下十人的黑裝小隊。最大的差別在，這一次沒有任何其他的研究人員同行，連阿布雷特也沒出現。安靜走著，兩人對於存在於彼此間的沉默習以為常也沒有任何排斥。

今天的天氣不如之前好，放眼望去一片霧茫茫，於是為了增加能見度，建築物頂端的巨大照明燈被開啟。暖黃的光束穿透藍灰色冷霧，一左一右的影子在雪中漫步。

「抱歉，延遲了這麼久才來。」安吉拉幾度帶上圍巾又拉下，就怕話說得不夠清楚。

『你的左手好了嗎?』法芮爾搖搖頭，要對方把自己裹得保暖，問及其他事情。醫生抬起帶著厚重防水手套的左手轉了轉，點頭微笑，只可惜連眼睛都藏在防眩護目鏡後的迷人表情誰也看不清楚。

『那就好。』埃及人低哼了聲，不知喜怒。

那是她們上一次見面，也是一個半月前的事了。那天齊格勒醫生一如往常的到來，整齊大方的衣著，優美氣質的舉止，不變的噓寒問暖，一切都像過去的每個會面，直到獵隼般的銳利視線落在醫生放在紀錄板上的左手。通常安吉拉是用左手捧著板子，而不是將它放在併攏的雙腿上。法芮爾幾乎想也不想就脫口問對方手怎麼了。而安吉拉? 金髮女子自若笑笑只說了聲沒事，沒有要多說的意思。沒想到因為她的沉默，埃及人對醫生接下來的簡單問題也封唇以對，像極鬧脾氣的孩子。

安吉拉沒法子，只好承認那是某個到她辦公室談心事，一時情緒激動的人讓她不慎扭傷了手。醫生把整件事情講得輕描淡寫，也再三說明是小傷，可當她看向法芮爾時卻驚訝地看到那雙與陽光不相上下的明亮金眸。安吉拉的詫異呼喚讓黑髮女子立刻意識到發生甚麼事，她很快低頭，右手拇指食指按揉閉起的眼睛，久久不願意面對對方。

那件實情之後，因為基地裡的另一位心理醫生重感冒，齊格勒醫生與剩下的同事必須替他分擔病人。在一個全體人數超過所有極圈內小鎮人口總和的研究中心裡，安吉拉原本沒有預約的時間一下子被填滿，而被歸類為「次級任務」的工作自然被暫停。基於要保持所謂病人與醫生的專業關係，就算齊格勒下班後的時間仍很充裕，她也只能繼續自己平常的作息。

沒有相見的40多天給予法芮爾充足的思考時間。要說她是個不是很懂感情的人，她不會反駁，可是六年的緘默練就她敏銳的洞察力，而身處封閉孤獨的地方，她對自己的了解更不僅只於一般人對自身的了解。那次在氣溫零下的室外，她伸手捧安吉拉的臉，勉強可以解釋純粹出於對弱小人類的關心行為。但當知道博士因為某人而受傷時胸口湧上的憤怒，她明白自己需要擔心，或說必須有所準備，為了她們兩人好。

大型探照燈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遠處相交疊。

『我有事情要問你。』法芮爾轉身面對金髮女子，卻是藉機打量蹲伏在屋頂上的保安人員。

『如果你之後也回答我的問題的話，好啊。』醫生略訝異於對方這麼認真強勢的直白話語，卻沒有讓內心想法露出任何端倪。

『你應該已經隱約感覺到我真正想要的是離開玻璃房，遠離這個極地研究中心，你為什麼不擔心我就這麼逃走，反而積極的讓我有機會到外面來?』三個人，有三個狙擊手在屋頂上監視她們，比之前少了兩個。法芮爾數完轉身繼續慢慢行走，配合著醫生的速度。

『據我觀察，你是個很有耐心的人，而你在等著一個合適的時機，雖然我不知道是甚麼時候，但可以肯定不是現在。當初見面時，我說過要幫你，我的決定不曾改變，如果你希望的是離開，那就是我會幫你達到的目的。現在積極要求是為了你計劃好要走的那一天，我向主任他們提出讓你出外活動時不會太過反常。』安吉拉約莫早已準備好回答這樣的問題，話說得一氣呵成。

只穿件一般運動上衣的人，臉上的表情清晰可見，深邃的咖啡色眼睛中閃過甚麼神情，醫生輕易捕捉。

『要問為什麼? 因為無論當初發生甚麼事，無論誰對誰錯，ABRI*沒有資格這樣囚禁一個人。』她在對方能將問題傳達之前，拉低羽絨帽裡的毛帽，自顧又說。

『就算我曾經重傷過人? 就算我很危險?』

『無論誰對誰錯，無論發生過甚麼事。』金髮醫生停下腳步強調。

『當然，我不能說自己是個使命感很強，自命英雄非得救所有人的人。不，我知道自己的極限。而自從知道你的存在後，許多事情確實也超過我當初的預期，但曾經在執法單位待過幾年的我大概被那些正義感強烈的傢伙們感染了也說不定。』瑞士人獨特的英文清晰的出現在黑髮女子腦海。法芮爾抿唇，深吸口冰冷刺骨的空氣，吐出長長一口白煙。

細小白雪開始紛紛飄落，氣溫在不知不覺間又驟降了幾度。醫生可以想見自己的體溫跟著呼吸所吐出的氣體消失在嚴寒中，層層禦寒衣物下的軀體顫了顫。

『換我問問題?』安吉拉帶著白色羽絨手套的手拍拍埃及人強壯結實又發燙的肩膀，再次舉步往研究中心的邊緣走。

『洗耳恭聽。』法芮爾很自然的大方回應。但從她凝神的臉色，醫生不難猜到她還在分析解讀自己剛才的話，所以齊格勒沒有急著將問題丟給對方，而是安靜走了段路。

『博士?』最後是大半時間屬於寡言那方的人好奇的主動問。

『法芮爾可曾想過如果請阿布雷特博士幫忙，一切說不定更容易達成?』

『愛情使人盲目衝動，是的我想過，但只要有其他選擇，我絕不會這麼做，我對阿布雷特小姐沒有她期望的感情，縱使她在了解一切後仍願意不計代價幫我，到最後我一定會覺得虧欠她甚麼。』

『真是溫柔。所以要沒有心理負擔，我是你唯一的選擇了。』

一陣強烈的寒風颳過雪地撲向兩人，安吉拉低頭伸手拉住毛邊帽，須於間卻感覺帶雪的冰風弱化，變得沒那麼不友善，她鬆手抬頭，不意外的，有能力替她擋風又能給人溫暖的高大女子雙手抱胸站在來風方向。朦朧大霧中，法芮爾發著金光的雙眼輕易看穿防眩雪鏡的斑斕色彩，看入瑞士醫生帶著意味不明笑意的雙眸。

「回去吧，今天溫度太低，一般人的身體很容易受不了。」渾身冒煙的埃及人轉頭環視周圍一圈，側身靠近，在對方聽得到的距離內說。

「沒關係，難得出來，不需要擔心我。」『現在，願意告訴我你等甚麼樣的時機了嗎?』醫生縮了下身子，似乎為了轉移對方注意力的又問。

「進去吧… 已經夠了。」『還有甚麼，回去說也不遲。』

有那麼點懇求又擔心的語調低低在耳邊也在腦海中響起，心跳無法控制的加速，安吉拉先是不確定自己想看出甚麼的端詳皺眉的黑髮女子，最後才妥協的收拾自己的心情帶頭折返。

回到室內除雪更衣間，保安小隊們輪流急忙脫去一身蓋著靄靄白雪的重裝，有的罵髒話有的謝天謝地，有的抱怨連篇，也有得凍得連說話的力氣都省下。抖去防水靴上的殘雪，法芮爾瞧這番光景暗暗嘲笑，直到發現對著手心哈氣的金髮醫生。

「冷?」

「十之八九的時間都是吧。」安吉拉搓著雙手，淺笑打趣回答。

法芮爾抿抿唇，思忖片刻，向醫生伸手。當然，埃及人的動作讓幾位動作快，早收拾好的保安很快提起警覺望著這邊。如果說齊格勒博士本來有點遲疑，在注意到那些人的行為後，她反而向他們使了個眼神，很乾脆的把手交到黑髮女子熱呼呼的大手中。

法芮爾也沒有做甚麼，連稍微握緊一點都沒有，就安分地捧著醫生的手，等剩下的人員準備好離開除雪隔間。

『… … 像這樣的天氣，這些人的行動力會大幅降低，如果你強行突破有多少勝算?』享受著從手傳達到全身的神奇溫暖熱意，安吉拉不自覺的恍神後問。

『我需要陽光，博士，你現在所看到的，所體會到的不到我真實能力的一半。』確定金髮醫生的面色是體溫恢復正常的健康粉後，法芮爾一點也不眷戀的放手。

『陽光?』安吉拉愣了愣，壓下心中的失落感，把手藏到醫師袍口袋。

準備就緒不需要指示，眾人訓練有素，默契不錯的往紅色警戒區走。

「抱歉喔，今天天氣真的不是很好，或許下次會放晴。」法芮爾自行帶上銀色扣環後，齊格勒博士邊幫她拆下黑色金屬環邊說。黑髮女子走進玻璃房，自行把門關上，神情嚴肅認真的保安們這才如釋重負地紛紛告辭。

「… 你後天會來嗎?」

「當然，我們的會談時間沒有改不是嗎?」埃及人沉默後的問題讓金髮醫生多了笑意。

「不用再代班了?」『博士你說，ABRI沒有資格這樣囚禁一個人，如果我不是人呢?』門後的人慢慢移動到玻璃室內側，靠著霧面玻璃站，神情難以捉摸。

「我… … 不用，哈洛爾醫生的感冒好了。」安吉拉知道自己的停頓很明顯，可是面對突如其來的訊息，她不知道能說甚麼。

「… … 所以很不幸，之後我會照常來騷擾你。」不知道能說甚麼，但她可以表達自己沒有退縮的意思，齊格勒醫生面帶標準微笑，幽默補充。醫生的話效果顯著，只見法芮爾眨了眨眼，接近安吉拉所在的那面玻璃。

『博士，找到赤色雷鳥還有暴雨舞者。』

『甚麼?』

『找到因紐特人所做的紅色雷鳥圖騰柱，剩下的暴雨舞者會給你解答。』

『法芮爾，我不是很理解。』

「我從來不覺得博士的來訪騷擾到我。」『因紐特人是這裡一支主要原住民，赤色雷鳥圖騰柱藏有很重要的東西。我只知道這麼多，抱歉。』表面上法芮爾像沒聽出醫生玩笑的呆板回答，只有細微的蹙眉表情流漏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下次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了解的。』

*   *   *

「丹尼幅先生，謝謝你載我一程。」乘客座的金髮女子對著駕駛微笑。

「請叫我澤維爾吧博士，您太客氣了，也是因為剛好我們有一批貨物要運送所以能帶上您。」外派員先生對著後視鏡憨厚笑笑。博士身邊的女性外派員嘻笑著側身偏頭故意擋住後視鏡中瑞士醫生的身影，副駕駛座的人則嘻嘻哈哈的肘擊有著努納福特原住民血統的駕駛。

對於同車另外兩位人員對同僚的歡鬧行為，安吉拉報以不漏任何端倪的甜美笑容。是了，當然是「剛好」，她可是用了點巧思弄到外派名單與日程表才決定自己哪天要去小鎮。印有橘色ABRI字樣的銀色履帶越野車隊，在沒有到道路線上的雪地中平穩行進，絲毫沒有被紛紛飄落的細雪影響速度。車裡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金髮醫生多數時間面帶笑容保持沉默，腦袋反覆重播法芮爾告訴她有關暴雨舞者與紅色雷鳥的過程。

雷鳥是許多美洲原住民傳說中的生物，而住在努納福特區的人也有相關的習俗與故事，雖然丹尼幅說過他對於自己四分之一的血統文化沒有深入了解，對安吉拉來說已經遠比無從著手好，也是和丹尼幅在閒暇之餘聊天中知道了小鎮上就有幾個極具歷史價值的圖騰柱。

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後，三輛大車依序停在距離研究中心最近的小鎮路邊，陰鬱的落雪天氣下，就算習慣此地氣候的人們也不願意在室外久留，他們各個快速行走，沒人有興趣多看外來者一眼。小隊下車集合，隊長分配工作，眾人將手錶時間同步，他們訓練有素的解散，剩下金髮醫生獨自站在寒風陣陣的雪中。

安吉拉從背袋中找出平板電腦，打開預先熟讀過的小鎮地圖，確定自己的位置後拉緊外套領口，抿唇朝預估方向走。因為自己所要尋找的東西，醫生自然不希望有人跟隨，可是要她自己一個人在惡劣的天候與不熟悉的環境中摸索，瑞士女子多少還是會感到憂心，而不知道所要找的赤色雷鳥到底是甚麼更是雪上加霜。

小鎮邊緣離鏟雪車開出道路的好段距離外，針葉林邊緣，三支圖騰柱筆直豎立在了無人煙的寂靜中。博士雙手環抱自己，瑟縮在厚實外套遮蔽下，瞇著眼睛努力仰頭查看木柱子上的雕刻和顏色。長年曝露在嚴苛環境下的獨特圖騰柱顏色早已嚴重剝落，本應該是深棕色的木頭更是因為潮濕而發黑。這哪還會有紅色雷鳥? 若是看不出顏色，檢查所有有刻上雷鳥的圖騰柱不就好了? 想來容易做來難，分成三到七部分，總長有八到十米之間不等的圖騰柱，展翅的雷鳥總是在最上方，根本看不清。有備而來的安吉拉用所能借到的最高像素攝影機每個柱子所有角度各拍了不下十張照片，低頭研究畫面中肉眼看不到的細節。

「它們在這裡的時間已經有兩個世紀之久，人們依然為它們的存在感到新奇。」隨著風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安吉拉驚訝地抬頭轉身，面對她的是位包裹在獸毛領子大衣中的年邁老者。老先生頭髮花白，英語帶著些微口音但咬字清晰，佈滿皺紋的五官凸顯純正原住民的身家背景。

「您好，請問先生知道有關這些圖騰柱的事嗎?」金髮博士難掩歡喜的收起設備眨眨眼問。

「從小到大看著它們，鎮裡沒有人比我清楚了。」老先生和氣笑笑。

「那真是太好了，想請問哪一個圖騰柱上的雷鳥雕刻是以紅色為主?」安吉拉脫下護鏡，寶石藍的眼睛亮起希望的光澤。

聽到這樣的問題，老者陷入沉默，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即便只露出一雙眼睛也難掩迷人氣質的金髮女子。心理學博士幾乎立刻就察覺對方有異於常的反應，不過她很肯定老先生沒有惡意或堤防心而是濃濃的好奇。

「你知道，幾年前曾經也有一位女士問了我一樣的問題，你知道為什麼嗎?」老先生手背背後繞著圖騰柱，眼神充滿珍惜的看著雕刻問。

「我無法回答您那位女士問的原因，但是我之所以問是因為有位很重要的朋友跟我託付了一樣東西，我必須要找到那樣東西。」沒想到居然曾經有人找過赤色雷鳥，安吉拉將聽到消息的驚訝掩飾的很好，好似完全不把那位不知名的女子當作一回事。

「紅色雷鳥已經被那位女士帶走了，你恐怕需要找的人是她。」

「甚麼? 真的嗎? 她是怎麼找到的? 我該如何找到對方? 請問您知道那位女士在哪裡嗎?」

「別急，小姑娘，我這就帶你去，或許你是能幫助她的人。」

安吉拉無法了解老先生在說甚麼，但是這是唯一線索，她不假思索地跟著緩緩步行的背影離開屹立不搖的圖騰柱。

法芮爾今天整日坐立難安，《白牙》看完了，混血狼的故事與它姊妹小說中的主角家犬有很大的差異，這讓沒有齊格勒博士來訪而單獨面對冷清玻璃室的她再次陷入深思。曾經，她像巴克一樣，生長在充滿愛與溫情的家庭裡，她無憂無慮的日子被暱稱為「庇護」的研究中心所掠奪，無故失去至親的經歷與和與研究員之間的衝突使她冰封自己的情感，成為令人顧忌的存在，如今的她只差一步便追上成為魔狗巴克的自由之獸。

然而，法芮爾從來就不曾是一隻體格優越的大型家犬，她更接近出生在野外的高傲灰狼，就像白牙。如今她的狀況也像屢戰不敗的狼狗白牙，凶惡至極卻被困在永遠逃脫不了的鬥狗場，任人宰割。白牙與凶暴的強壯鬥牛犬撕咬中重傷，及時出手買下戰狼的威登•司各特，為人慈愛善良又富有耐心，他拯救了白牙的性命也拯救了白牙的心靈。閱讀到白牙固執追隨離開的威登，看到白牙為了保護威登的父親而豁出性命的與殺人犯搏鬥，法芮爾更加確定一件她早知道的事情。她的威登•司各特是位金髮藍眼的漂亮心理學博士。

「安，你在家嗎?」老先生敲門後扭轉門把。在這種人數不多的地區，居民很少鎖門。

「老朋友，是你嗎? 我在裡面進來喝杯茶吧。」安吉拉聽到一個年邁穩重的女性聲音。

「就一杯茶，晚點還有事情不能久留。我帶了位姑娘來，你們或許可以好好聊一下。」

「你的客人我都歡迎。」從廚房中走出來的婦人友善打招呼。她灰黑的長髮及腰，雖然右眼戴著黑色眼罩，但她深刻的五官讓金髮博士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您好，打擾了。」安吉拉脫下帽子圍巾和護目鏡。

「哎呀，沒想到你居然會認識這麼一個金髮小美人。」婦人笑著調侃老者。

「喔不安娜，我想恐怕是你認識她，我只是給這孩子帶路。」老先生趕緊澄清。

被稱作安娜的女子短暫皺眉，表情仍舊友善但嚴肅不少，她作勢請兩人在餐桌上坐下，分別替他們倒了杯茶。

「這位姑娘… 抱歉忘了問你的名字。」年邁的原住民還想介紹，卻不好意思的自己打住。

「安吉拉，我叫安吉拉•齊格勒。」金髮博士直到婦人坐下，才跟著坐到位子上，不知為何有別平時面對陌生人的拘謹自我介紹。

「… … 我對這個名字沒有甚麼映象。」安娜自個兒喝口茶，抿唇沒有太大情緒變化的說。

「安娜，她在找赤色雷鳥。」老先生說。獨眼婦人的淺棕色的眼睛中頓時流漏明顯的驚訝。

接下來的時間，安娜沉默的喝完自己的熱茶，炯炯有神的眼睛毫不掩飾地打量坐對面的藍眸女子。等安娜從容不迫的又替自己倒了第二杯，安吉拉意外的感覺到一滴汗水沿著背脊滑入褲子，這樣莫名的巨大壓力以致冒汗只在她學生時期有過。幾經思考後，她雙手捧起冒著煙的白色陶瓷杯淺輟一口香郁的紅茶。獨眼婦人在博士這一口茶的時間內似乎決定了甚麼，她起身離開廚房。

「告訴我，你知道甚麼。」當安娜回來時，一個拇指大小的記憶卡被放在鋪著碎花桌布的餐桌上。婦人指著記憶卡口氣聽不出情緒的問。記憶卡的黑色金屬拉絲紋面上有著紅色的雷鳥圖案，但翻到另一面，乍看就像是從圖騰柱上摳下來的一塊木頭，有極好的偽裝。

「裡面是非常重要的資料，我必須知道的資料。」安吉拉斟酌用詞回答。

「寫入密碼的東西，我想誰都會同意資料是重要的，還有呢?」

「您… 不是暴雨舞者?」心理醫生憑直覺反問。

「暴雨舞者?」婦人似乎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要我找到赤色雷鳥的人跟我說暴雨舞者會告訴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安吉拉輪流看著老先生和安娜，小心翼翼的補充。

外頭的氣候不是很好，這讓發現後的法芮爾心煩意亂，她知道博士人不在研究中心恆溫的庇護下。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對方單獨行動。早在告知金髮女子有關自己身世的相關線索時，她就開始擔心安吉拉的安危，這也是預期中的反應。法芮爾沒有想到的是，擔心的感覺會越來越強烈，她幾乎無法分半點注意力在前來聊天的阿布雷特小姐身上。

法芮爾捏著小說，冷淡看著年輕研究員，心裡恨不得周末快點來快點過，好讓她早些看到瑞士人如她所嚮往的晴空色湛藍雙眸。想知道安吉拉有沒有因為尋找答案而受寒，想知道她發現了自己的原形後的反應。過去這麼多年，法芮爾從來沒有如此缺乏耐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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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白牙》:White Fang，又翻《白獠牙》，於1906年出版。背景是19世紀末的加拿大育空的克朗代克地區淘金熱，講述了一隻野生狼狗的馴化歷程。小說自出版以來，已被翻譯成超過89種不同的語言，有三卷的盲文版出版。創作中，傑克•倫敦向出版公司總裁表達有意把這兩部小說寫成姊妹篇。

ABRI:未來生物研究中心 (Avenir Biological Research Institutes) 簡稱。Abri:法文，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