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那日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更久,年华苦短,柔情易老。
一些事,一些人,也许会随着时间地流逝而淡忘;有些情,有些义,也会随着岁月的洗练而化为一段又一段的传说。
月明星稀,花香四溢,清澈又悠长的笛音回荡于长廊内,偶尔也会有道狂人的身影伫立在窗边,手中的阴阳扇一开一合,他不为月,也不为花,只欣赏了那首“云珞天女”。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那人也已不见踪迹。
月华似晨霜般洒下,喧闹也归于沉静,夏天的风吹着那扇窗,清凉却慢热,那么,你是为何而来。
第一节:
多年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容易使人躁动的夜,苗疆内,新一任的女祭司将会站在祭祀台上,为饱受疾病折磨的族人们进行疗愈。
感受着众人或好奇或欣喜的目光,年纪不大的她颇感有些紧张,却也是坚定的一步一步登上了圣台。
初为祭司的忆无心,紧握的掌心微微冒汗。这舞蹈已试练过多次,不能说很熟练,却也不会再像前几次一样生疏磕绊,但是让灵力和舞蹈配合发挥疗效却是第一次。
上台前看着那厚重的华服和繁琐的头饰,一针一线的布料,晶莹剔透的装饰都是手工制成的,带有苗疆独有的特色。成为祭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责任很重,待穿上这身衣服后,才真正切切的能感受到了“压力”。
走至祭祀台中央,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一阵一阵的占据着众人的听觉,忆无心体内灵能逐渐被运使催化,不断的从指尖溢出,随着铜铃的节奏,灵力流转整个苗疆,众人虽看不到灵能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安心与舒适的感觉,抚慰着人们的心。
舞毕,夜已深沉,只留下些丝丝灵韵随着铜铃声的逐渐远去而消散。
换回便服的忆无心顿觉一身轻松畅快,之前的紧张不安被欣喜所替代,是的,她做到了,看着台下族人们不似之前暴躁病态的情绪,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下一次,他们应该就能痊愈了。
“哼,忆无心,你耽误了太多时间。”黑白异色的男人挑开房门的布帘,一脸的不爽,这丫头实在是太慢,随后又觉不妥而放下帘子。
“这么急做什么,马上就好了啊。”忆无心匆忙抓起帷帽戴在头上,走了出去。
眼瞧着黑白郎君大步走远,都快看不到人了,忆无心皱皱眉,这人还是这么难相处,旁边的幽灵马车甩了甩蹄子,示意忆无心坐上来,这样可以更快追上那个人。
“哎,幸亏你不只是听你主人的话”忆无心有点窃喜的拍了拍幽灵马的脑袋,踏进了马车内。
月光悄然弥散于湖面,几片花瓣悠哉飘落,便起了一些波纹,像是剪碎了月,转瞬又回归完整,湖边一望无际的草地上,萤火虫闪着光飞舞着。
黑白郎君靠树坐着,手中的扇子轻轻摇着,目不转睛的望着这景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忆无心下了马车随手又拍了拍马的脑袋,幽灵马轻轻哼了哼,而后走远了些。
“你这是要离开了吗?”忆无心索性蹲在黑白郎君身边。
黑白郎君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九界如此之大,总有高手可以一战。”
“哎,你还是这么喜欢打架。”忆无心摇了摇头,这个人还是如此爱打。
“哈哈哈哈,战斗,才是黑白郎君活着的意义”一阵张狂的笑声,撩人的风也被震慑的忘记了吹动。
黑白郎君闭了闭眼,又看向那丫头“忆无心,你应当清楚,你的灵能再次透支使用,下场只会自寻死路。”
忆无心也不回话,只是偷偷瞅了他一眼,直起身走向萤火虫闪光的地方,指尖逗弄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像是在思考,也像在犹豫,之后缓缓说道“如果牺牲一个人可以救很多人的话,我愿意”。
“哼,丫头还是这么不知进退”黑白郎君也站起身,挺拔的身躯笼罩着小小的身影,此时仿佛融合在了一起“你要能活命黑白郎君南宫恨便允你一个愿望”。
“啊?真的吗?”听到这句话忆无心略显雀跃,便猛的一个转身,却撞了某人满怀。
“真痛”忆无心揉了揉撞到的额头,突然觉得不太对,又连声道歉。
“哼,没什么事,吾便要离开了。”看着她的反应,黑白郎君也不介意,只是侧过身不再面对她。
“嗯……黑白郎君…..”黑纱下的面容有些迟疑,仍是小心翼翼的说“那也请你……照顾好自己”。
没有听到即时的回应,忆无心疑惑的抬起头望着他,一阵无措。
欲迈开步子的黑白郎君也顿了一下,红眸深沉,却觉得不说点什么就输了气势,便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吾之生命岂会有失败,丫头还是这么啰嗦。”
遂飞身进入马车内扬尘而去。
远处的天际线开始微微亮着光,黑暗过去,白昼来临,也不知几时,那些萤火虫也不见了,或许它们从未来过。
第二节:
“忆无心,你应当清楚,你的灵能再次透支使用,下场只会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吗?
几个月前的这句话似乎有魔力一样,盘桓在忆无心的脑海,也许因为连日的仪式让她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才这么在意吧。
以前她跟他说她不怕死,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现在反而怕了起来,却茫然不知为何。
小姑娘坐在圆桌旁,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思绪却越飘越远。
“阿嚏!”忆无心这才发现只穿了里衣,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衣物准备穿上,这时候一块黑白石头滑出了这堆衣物,掉在地上。
小姑娘一边暗暗怪自己这么不小心,一边弯腰捡起阴阳石,小心的擦去石头上的灰渍。
看着这一黑一白的阴阳石,脑中不禁想起那日以此物找寻黑白郎君的事情。
“我感觉你不只是想藉着他的力量助我们对抗地门,你是单纯想他,对吗。”
转而又想到在还珠楼养伤的时候,拿着这石头念叨他不要打架的日子。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忆无心揉了揉眉心,这些是什么时候说的话,嗯,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了。
此时,忆无心越发感觉自己越早的事情越容易记得,越近的事情反而模糊了起来。
当初年少懵懂,三哥和凤蝶隐晦的表达也只是一笑而过,如今想来,却别有一番含意。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还不如......
红烛慢慢燃尽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烛台内只剩一片还未来得及凝固的烛泪,就像桌上阴阳石表面未干的泪一样。
看不见的鹣鲽情,相望无语,越觉悲凉,不如相忘。
第三节:
那夜与其他的夜晚并无不同,日常的仪式结束后,忆无心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预备下台换掉这套厚重的礼服,却发现台下的一些人开始狂乱,隐隐还有危险的举动。
这是怎么回事,忆无心疑惑了,平常大家都会好很多的。
继而越来越多的人接连狂乱,忆无心这才暗叫不好。
来不及细想,忆无心取出石笛,索性通过笛音释放灵能从而净化狂乱的症状。
此时耳边响起军师向苗王报告事务:
“阎王鬼途,东南方五十里,他们打算一次性引爆体内潜在病毒。”
忆无心顿时心内一惊,原来如此,果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随之曲调一变,便是那首“云珞天女”,周围发病的人也有了一丝清明。
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军师剿灭他们为止,却没有发现,脑中的过往回忆也渐渐变成零碎的片段,又渐渐变成空白。
良久之后,忆无心只是凭着本能的吹着笛子安抚人们的情绪,自身的灵力显然已经控制不住了,开始有四散的情况。
为什么在这,为什么吹笛,为什么会坚持。
没有答案,只是感觉这是必须做的事情。
汗水一点一滴的顺着额头流下,有些遮住了双眼,朦胧中,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人影自远处靠近,只是发狂的人群挡在前面,暂缓了他们的脚步。
“无心!”
他是谁,他在叫谁,无心是谁。
“无心!停下来!不要再吹了!”
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响起。
这位叫无心的人是出事了吗,这些人是在找她吗。
忆无心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声带似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却依然保持着吹笛的姿势。
隐约中,好像有打斗声,之后又有双手轻轻擦去忆无心睫毛上的汗水,抽出了手中的石笛,一张黑白分明的脸映入眼帘。
“你是谁?”哑着嗓子艰难的发出几个字,明显感觉这人身形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
“忆无心,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吾必会尊重。”深红色的瞳孔定定的看着那双失去焦距的蓝色瞳孔。
“还有,吾叫黑白郎君南宫恨,你如果敢忘,就算下辈子,南宫恨也会天边海角猎杀你!”
忆无心猛然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他莞尔一笑,又像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匆忙把手腕上的阴阳石递给他,然而,石头从消失的手上滑落,而她化作点点灵光飘向天际。
“哼!丫头还是这么笨。”南宫恨用手中的阴阳扇接住了阴阳石并收入袖中,转而又望向灵光散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忆无心。”
而后一阵狂笑,飞入幽灵马车离开了此地。
第四节:
吾认为,今生你必须死在吾面前。这样,倘若你死的很难看,也只有吾知道。
萧瑟的枫叶也遮掩不住那人的风华之姿,黑白两色在红枫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而在他面前是一座小小的墓,对他来说,小的仿佛轻轻一挥手便可带走一般。
那是忆无心的墓。
明知是空墓,却也让他驻足了,也许这便是缘吧,毕竟没有人与他说过忆无心还有墓,他也从不在意这些。
他从袖中取出那块阴阳石,放在了墓碑前的祭台上,缓缓开口,“吾从来不收送出去的东西,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随后,瞥了一眼站在枫树后面的人,便离开了。
看黑白郎君离去,藏镜人从树后走到墓前,一身的沧桑孤寂更显得这个父亲越来越苍老,轻轻抚摸着墓碑顶端,“这样,就值得了吗,无心。”
后记:
你要能活命黑白郎君南宫恨便允你一个愿望,他这样说过。
那个愿望是什么,黑白郎君再没有想起,或许当年只是随口一说,或许不愿再想起而选择性的将之遗忘。
唯一肯定的是,这个愿望必定与她有关,但也终究遗憾。
我心若涵烟,葐蒀满中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