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的艺术作品既是碎片化的,不确定的,反中心的。我们似乎很难在这些凌乱快速的剪辑和狭窄迷离的镜头中寻找到一丝线索。想要理解这种看似无踪迹、无中心的后现代光影的内核,需要的是我们结合自己的生活与阅历,细细的去感受电影中细节。
重庆森林这部电影特点是十分鲜明的,奇异的台词、独特的音乐、眩目的拼接却恰到好处的雕刻了电影的灵魂。繁华炫目的香港夜景,万花筒式的夜生活;熙熙攘攘的都市男女,在这片森林里不断地迷失着。后现代迷宫式的都市生活,渐渐地把多数人的精神世界渐渐地隔离、边缘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模糊又暧昧,迷失、焦虑、不确定与不安全感填充了都市里男男女女的内心,也冲淡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物质生活的丰富,精神世界的荒芜,使得人们妄图在一片茫然的虚无感之中搜索一丝存在的意义,平淡的生活也让人们更加期待偶然的刺激。这样的环境下,人们的感情观和价值观也发生了剧变。沿着这些被分隔的都市男女生活轨迹去寻找,一点一点被摸索出的,是整个现代都市人群的生活心态及其精神世界。
就好像凤梨罐头一样,在变幻莫测的钢铁森林里,一切事物都被贴上了保质期,只要过期了就会被立刻抛弃,长久的爱情在这个时代成为了化石。所谓的经久不息,现在已经变成频繁变幻。于是,人们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的排解空虚,不断地重复相爱——失恋,不断寻找新的刺激,用挥霍感情的方式麻醉自我,人们陷入了安全感缺失与渴望情感刺激的自闭漩涡,他们在这种生活状态下无法脱身,一遍一遍的循环着。
所谓现代性的本质,其实是心理主义——是根据我们内在生活的反应来体验和解释世界,是固定内容在易变的心灵成分中的消解,一切实质性的东西都被心灵过滤掉,而心灵形式只不过是变动的形式而已。这也是为什么镜头里充斥的是人们琐碎的日常行为,侧重表达的也是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因为那些被看做是永恒的现代社会生活的形形色色的瞬间图像,其实比社会系统,更能直接地通向现代都市人总体的精神。
即使没有受伤的加菲猫,明明不在重庆也没有森林。当你看到那繁华眩目的街灯,狭小阴暗的公寓,是不是有一种在酒吧狂饮逍遥过后似曾相识的迷幻与空虚感?这并非幻觉,因为我们也不过是生活在这种封闭世界里的人,我们现代人的情感被烙上了这个时代的痕迹,因此我们面临的也是所有类似的人的共同问题,而这种问题的根源,其实是我们在精神世界中的迷失,这种迷失又拓展了虚无的外延,于是我们开始怀疑,我们开始诘问一切行为的本质,最后发现:贩卖幸福的游乐场里其实什么也没有,而情感也只是这森林里的致幻剂,finally,我们就都患上了片中都市人的共有的——存在焦虑症。
当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已经成为了一种被人们调侃的工具时的,我们应该去反思,这个荒诞的世界,我们应该相信些什么?
后现代人生活状态与心理状态上的矛盾。就好像重庆森林这个名字一样,带有拼凑在一起后产生的那种不可调和的感觉:现实世界里人们对激情与刺激的贪得无厌,却又无法逃避心灵上安全感;渴望融入,却又被彼此间的冷漠隔离,因此而害怕伤害,这一对对的矛盾自始至终无法消解,即便是喜剧,呈现的也是黑色幽默,悲从中来。
然而,我最喜欢的一点是电影给了我们另一种可能性,最后的最后,当633拿着那张一年前阿菲画给他的机票问她:如果有人给你这样一张机票,你会不会跟她一起上飞机时,那些孤独过,挣扎过,也被人伤害过的男男女女,也许便随着一句调侃,全部释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