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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岳】无味
无味
01
岳明辉进超市的时候城市的西边天空刚刚染上略微泛红的颜色，他脑子里涌上来小学时课本里写的“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次，他没有接，认真的挑了许多的菜，结账时后面排队的阿姨还用温和的声音夸他“小伙子这么顾家,帮媳妇买菜啊。”
他点点头，没反驳，笑得礼貌。
超市出来拐个弯就是住的小区，前头不远处卜凡走得慢，有路过结伴而行的小姑娘，悄悄的讲着话儿，偶尔一两声压制的笑声借着夜色中四散开的冷空气生生撞入岳明辉的耳朵。
像是很快乐的样子。
02
岳明辉鲜少提到关于生存或者生活的问题，他的同事们时常在收工之后一起喝酒，有时会提到许多许多这样那样的东西，卜凡不爱说这些，插科打诨他插得上话，但说梦想时他常只喝着酒笑。
把时间往前推岳明辉也有跟人一起聊梦想的日子，说未来，说一些不可捉摸的东西。你知道的，当你对一个人有许多倾诉欲有许多话说的时候，那个人在你心里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说他不一样呢，大约是有一天躺在沙发上删照片时偶尔滑到他的照片就想跳过，却在下一秒拿起水杯时想起他笑时的声音，顺着喉头滑下的水就变得有些涩，抓着食道的壁混着血肉模糊的回忆落入腹中，连带着心里都生出酸涩。
这样说起来总觉得有些娘，岳明辉总觉得自己骨子里是极其骄傲的大男人，所以他不承认自己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只是偶尔在点菜的时候刻意避过几道菜。
但你不要觉得他的生活是落寞的，他是热情又热闹的人，生活十分有规律，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跑步半小时，然后给自己弄些简单的早餐，租的公寓走到公司需要十五分钟。基本上会在六点下班，会同朋友小聚一下，回家洗澡看会书，日子过的极有规律。
是的啊，他岳明辉就是这么一个生活的有规律又有意思的人。
03
再往前一些岳明辉有许多不规律的过去，再往前走一些日子，也会熬夜打游戏，会赖到不想起，有时候逼不得已的起床是因为门口外卖到了，或者那个叫卜凡的人来了。
卜凡不常来，有时候是卜凡过来，也有时候是岳明辉过去，在不被法律承认同性恋情的情况下，同性恋人这样的身份总是会被一些莫名的人投来奇怪的眼神。
相识说起来有些微妙，卜凡闲着没事刷到了岳明辉的微博，惊为天人就有意无意的聊几句天，也是机会恰恰好，岳明辉刚结束一段感情，卜凡没有活动的时候会特意出现在岳明辉公司附近，假装不特意的特意找他喝点酒，于是两个在彼此之前生命中毫无印记的人靠着酒精在一次又一次的变成了又熟又不熟的朋友。
故事的开始来自于一个不恰好的节日，五一假期的第一天卜凡卖了一天命早上下午傍晚分别赶了三场活动，最后一场活动结束后，卜凡面对着这个城市用十几天赶出来的巨大奢华浮夸的舞台突然没了力气，你知道的，人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会突然的像被抽走所有精神气一样的无力，卜凡拒绝了晚饭，坐在视角并不好的角落里沉默着欣赏隔条马路的繁华。
岳明辉是这个时候盈满笑意走向他的，他从拥挤的中逆向走出来，他是不同的。如所有故事一样，当你开始另眼相看一个人的时候，你总是极易辨认出这个人。
卜凡呆愣着没有表情，看着他伸出手：“要一起喝一杯吗？”
故事一旦开始，剧情便不一定非得按照预想一般，卜凡曾经设想过自己欣赏的这个人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做自己的朋友，但也因为从前坦白了太多的事情，也因为他从未显出来半点越矩的心思卜凡从未想过两个人会成为朋友更之外的样子。
但岳明辉伸手的一瞬间本来预想过的剧情似乎开始有些不一样，不算昏暗的地下车库，一扇关上的车门以及突然生出的冲突，卜凡扯过岳明辉的衣领一气呵成的吻了上去，“岳明辉你要是不拒绝，我们就开始了。”
这个情景后来在脑子里回放过许多年，那天晚上岳明辉第一次去了卜凡的房间，不大的地方，岳明辉来不及看清楚房间的构造就被卜凡推到在床上，说是推到但也不是暴力的，砸下去的一瞬间，岳明辉脑子在想，卜凡这人果然是挺有倾略性的，不像平常逗逗的样子。
04
故事的一开始就有了端倪，那天的卜凡心里可没有其他的想法，脑子里满满都是岳明辉唇的触感好到不想分开，于是除了唇便想尝一尝他的下巴，他的耳，卜凡所有的自制力，在触到岳明辉唇的一瞬间早已土崩瓦解。
岳明辉这个人其实从未出现在卜凡的朋友们中间，但卜凡相熟的人都知道卜凡有一个老岳。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没露面，却是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的存在。
05
作为卜凡非常好的朋友，李英超从来没见过老岳，甚至于一度李英超认为老岳这么一个人是卜凡杜撰出来，防止各种奇怪的朋友介绍奇怪的对象的脑内存在，但不得不承认卜凡是有变化的。
说好一起打游戏的时间里，即使在决赛圈，被队友骂到流泪也一定会腾出来一只手接一个固定铃声的电话，偶尔会对着手机傻乐。于是被这些像是陷入恋情的行为所引导，李英超认为，最起码卜凡也是有个网恋对象吧。
卜凡当然不知道自己和老岳有名有实的感情，被朋友假想成网恋。沉浸在感情里的人常常都是不理智的，卜凡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像个上着学的愣头青等在岳明辉的楼下，也不为什么大事，当然在卜凡的心里，早一些见到岳明辉就是大事。
恋爱中的人呐，才不知道什么叫理智。
06
岳明辉是什么样的人呢？
朝九晚五，时常加班，工作说起来也不算有意思，但岳明辉早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仿佛年少时恣意人生的那些细胞全部都被冬眠了，规规矩矩的过着日子，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的生活，一丝不苟。对许多人来说是事业有成，认真积极的样子。但每当一路回家锁上门一瞬，周边都静了下来，岳明辉总是会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样的人生。
那句话怎么说，积极的生活但认真的寂寞。
明明一开始只是微博上认识的陌生人，但卜凡就是那个特别不一样的人，话多空闲时间也多，在微博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多天，顺理成章的加了微信，又极为偶然的在某天下班后见到，是一个活力四射看起来又有些嚣张的年轻人，明明是大个子大佬的脸却一开腔莫名带着好玩。
你知道的喜欢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奇怪又不讲道理，所以岳明辉也讲不出来到底为什么鼓起来了向卜凡走过去的勇气。一切事情都十分突然，但又仿佛正常的脱离了原本的轨迹，一本正经在公司里过着压力很大但有规律日子的岳明辉一本正经的恋爱了，和没有正经工作租了一小间隔出来房子的卜凡，谈着一场看起来波澜不惊却情真意切的恋爱。
07
一开始，卜凡总觉得岳明辉似乎不热情，但他也说不清楚热情是什么样子的，卜凡和岳明辉一起窝在不大的房子里看过许多部老电影，恐怖片、灾难片或者一小部分爱情片。卜凡不是小姑娘但在有一天看着屏幕里的张柏芝对着陈奕迅莫名其妙的发脾气的时候。开始认真的思考，他和岳明辉的关系模式。
偶尔拌嘴，但从来不会上升到吵架。卜凡在外头也是一副社会大哥的样子，但每当遇到岳明辉总是忍不住犯些无伤大雅的浑。
一边跟岳明辉回话一边偷吃岳明辉心爱的零食，为了一口肉夹馍两个人恨不得打起来。岳明辉一转头，卜凡又恨不得黏在岳明辉身上，一米九的人非要把自己头往别人肩上靠，岳明辉一边嫌弃却一边任他靠上来，看起来滑稽但温馨。
卜凡偶尔在微博上会偷偷看一些腐段子，怕被岳明辉发现所以偷偷记住博主的名字搜索了之后删掉搜索记录，生怕被岳明辉发现，但卜凡有时候又觉得委屈，他去看腐段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爱好腐，而是总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恋爱的。
但岳明辉不这么想，微博在某次更新之后，客户端新加了一个“我经常访问的主页”的内容，于是在岳明辉某次刷卜凡手机看到卜凡的最近访问之后一切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简单来说，岳明辉心里的卜凡加了腐男属性，有色眼镜一旦加起来，就摘不下来了，岳明辉甚至偶尔会调侃卜凡两句，于是两个人的日子便从势均力敌的斗嘴变成了岳明辉单方面的碾压。
08
这种单方面碾压时常是没有道理，又不分场合的。两个人说好的出去玩，就成了一场没有人欣赏但精彩十分的相声。
上山的时候卜凡非得往老岳脑袋上扣一顶帽子，说是要保住老岳如花的美貌，话没说话就被老岳勾住脖子一顿暴揍，两人一边背着包爬山一边互相埋怨，为什么要选择爬山，大冷天爬山大约是有毒。
这种程度的争吵，两个人大约每天可能会有一百次，但所幸无伤大雅。大约是下山时走到桥边有些累了，吊桥上老岳的帽子被风吹掉之后就再也没跟卜凡说话。
下山没有说话。
回北京没有说话。
不夸张的说，再也没有说话。
09
卜凡给岳明辉的帽子是独一无二的，说是独一无二其实也不过是卜凡加了自己画的说不上来的什么东西，恋爱中的男人总是有些说不出口，无法形容的小心思。
所以丢了帽子岳明辉总觉得有些不吉利，下山的时候想跟卜凡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更夸张的是，岳明辉在自己房间醒过来的时候，想不起来自己跟卜凡下山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想不起卜凡的表情，想不起自己的步伐，想不起下山的累，甚至于一动脑子思考就头疼，岳明辉猜大约是恋爱中，跟卜凡一起学了太多不养生的习惯，让自己老得更快才头疼。
更可怕的事情来自于，岳明辉打不通卜凡的电话了，卜凡的电话变成了空号。
卜凡是什么样的人呢，从认识开始，卜凡有过不开心的事情，但从来没有跟岳明辉真的生气过，再大的事情，也过不了夜。
岳明辉找不到这种突然不见的原因，去他租的房子敲过几次们都遭了闭门羹，岳明辉突然就泄了气。
分开这件事总需要一个人先提，卜凡似乎是想要冷处理，但岳明辉有些不甘心，即使知道这样的不甘心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他还是倔强的想见一次卜凡。但你知道常常一个人想躲开另一个人的时候，很多努力都会变成无用功。
像是突然之间岳明辉和卜凡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成年人的规则里有些东西不用说的明显。
更何况岳明辉从来都是更成熟的那一个。
说也奇怪，岳明辉开始自己正常的日子的之后，却偶尔会遇到卜凡，两个人明明住的不近，在超市遇到过几次，在路边遇到过几次，甚至相熟的人喝酒都会看到卜凡一闪而过的身影。
10
李英超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岳明辉就是卜凡曾经一直提的老岳，彼时离卜凡总提老岳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几年，李英超都不常会想起卜凡这个人。
饭局上岳明辉在他的隔壁，他听见岳明辉旁边的人问他怎么发呆，岳明辉说：“那边儿站了个人，特别像以前我那个朋友，卜凡你知道吧？”
旁边的人嘲了句“神经病，压根没人。”
岳明辉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桌上有人喝大了酒，在讲自己丰富的情史，屡败屡战。岳明辉再没接话，李英超偶尔会把眼神放在岳明辉的身上，总觉得他皱眉的样子有些像记忆力的卜凡。
饭局散了，李英超也很少见岳明辉，只是在偶尔见到的几次中，岳明辉总是有些动作很像当年的卜凡，也听朋友提到过，岳明辉自从几年前出过一次事之后，总是偶尔看到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说传说中有些人从鬼门关回来一趟就能看到些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逗着大家玩呢。
李英超笑了笑，“这种事，还得有点畏惧之心。”
11
李英超第一次见老岳是在病床上，那时候卜凡已经不在了，也只是匆匆见了一次，所以后来的几次巧遇都没有认出来岳明辉就是卜凡的老岳。
李英超最后一次见卜凡的时候甚至不敢看一眼他，在冰柜里躺着的人，脸色和睡着的人有太多的不一样。
听说是在吊桥上翻了下来，两个人一个人幸运些，只是从桥上翻下来，摔倒了，虽然撞了脑袋，但不伤及性命，不幸运的那个人，扎到了断了口的竹子上，被发现的不算及时。警察叙述的清楚，甚至于一个人手里抓着帽子，血凝在帽子上凝出黑色这样的细节也详细的讲给了家属和朋友。
12
岳明辉时常脑袋疼，大约是年纪大了，养生的药也是吃了许多，家里也常让去医院，只是一直没见好转。
也是偶尔会看到卜凡，但也从未打过招呼，往前推几年，大约岳明辉自己也不信，自己能时常想起一个人，时常见到一个人却不敢打招呼。
13
什么都好，却似乎什么都不好。
—END—
来自：姐妹花中最懒的大米
总感觉要拉低芽芽和纯子的水平
不想见人，心痛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