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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
21/10/22 阴
这是从多久之前开始的,我也说不清,但我觉得我似乎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也是我为什么开始重新写日记的原因——把一切细枝末节的东西记下来,有助于让你让你发现真相。
当然现在的生活和以前的没有差别——低垂的天幕,无精打采的人群,乏味的工作……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不知哪来的怪物在街上搂着无辜的路人开篝火晚会……说不定是我敏感了?不行,古明地恋,要做判断,你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写下来。
我所住的公寓,离公司大概有40分钟车程,搭乘电车上下班是我唯一的选择。当然,无论是谁,在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并且还充斥着各种异味的车厢里站40分钟,下车的一瞬间都会不可避免的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格外奇怪。但这不是我发现的事情。
我发现,电车上的人似乎变少了。
我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5天前,我居然在上班的高峰期里找到了一个空位——并且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能找到空位。
我明白,一条新开的公路,增加的电车班次,政府新推出的交通疏导方案……甚至一场突如其来流感都能造成这种效果。
但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报纸上没有,因特网上也没有,一切都风平浪静。拜托,你难道是想让我告诉自己,足足有4/5的人某天早上起来突然告诉自己:去他的工作,我今天要在屋子里好好的睡一天——并且这场突如其来的爆发式的中年危机还持续了快一个星期?
退一万步,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可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件,群体癔症什么的。但事实是没有任何报道,似乎在最繁忙的中央线的上下班高峰期中找到座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超市里夜晚待处理的打折商品在急速增多,以往只有稀稀拉拉几棵卷心菜,但如今已经到需要划一个专区进行处理的程度了。
这一切看起来就好像,这座城市的人在悄无声息的消失,并且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注意到。
不,太荒唐了,这可能只是我单纯太久没和同事下班聚会导致的精神过敏而已……但精神过敏可以影响我的视觉,导致我突然看不见4/5的人吗?但如果是真的,他们到哪里去了?这年头外星人绑架的题材可没那么受欢迎了。
我觉得我最好明天找个同事问问……
21/10/23 阴
今天依旧笼罩在阴影下的一天。
我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叫住了我的同事灵梦,她是那种连公司保洁员三天前吃的午餐是什么都记得的人,她的话一定能察觉到什么异常。
“古明地,你是在写小说吗?”听完我的发现之后,灵梦的脸上的表情就像我脑门上突然长出豆芽似的。“中央线有座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但是……听着灵梦,”我压抑住自己的不安。“我先不管中央线什么的,你看我们这个办公室,你看,一共有18个位置,但是刚刚上班时,我数了一下,只有6个人,少了2/3,这你怎么解释?”
“上面的安排我怎么知道?”灵梦耸耸肩,然后打开一个网站把我拉过去。“你看……FTC公司,我们的官网——运转维护部门——看,是不是只有6个人?”
我当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因为路过的部门经理稗田阿求走进来,问我需不需请假一天,我猜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堪比当年因为急性盲肠炎而在办公室打滚的琪露诺,不然无法打动这位铁公鸡。
我接受了她难得的好心肠,然后晕头转向的走回来一头栽在床上直到现在。
那么,冷静,古明地恋,虽然我知道你的现在的精神就跟调高了两个八度的琴弦一样,但你必须确定自己的回忆,回忆当初是不是有18个人,这是你唯一能救自己的方式。
好的,冷静,冷静,我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部门的?
嗯,是5年前,大学毕业工作内定,平淡无奇的开始。
当天发生了什么?
当天这个部门经理让大家给我办了一场欢迎会——无聊的彩纸,商店买的蛋糕,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能数出有多少人吗?
当天稗田叫我读了一遍名单……我忘记多少个名字了,但我读了有一段时间,绝对不是只有6个,时间上说不过去。
那你有什么关于时间的证据吗?
……没有。
那么欢迎会之后呢?
我被要求完成一个程序的调试,花了2个小时。
你有时间证据吗?
有,因为送来的时候是整点,9点,我就打算看看能不能凑整完成,结果完成的时间是11点整。
是的,古明地恋,看来你的记忆力的确不错。那么你发现了吗?在你的第一天,你们在庆祝会之后,也就是9点就开始了工作。如果真如你感觉的有18人之多,那么从上班8点钟开始的一个小时,是不可能完成庆祝和打扫的。
…………
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个部门的确只有6个人。当然,你感觉难以接受,但你好好想想,你不是从来没去在意过同事有多少人吗?既然能依靠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回忆和推测,为什么不投靠准确无误的逻辑分析呢?
那关于中央线……
你需要分开看事情,我亲爱的古明地恋。不过你既然能在人数上犯错,我觉得关于中央线你也可以找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明天去问问电车工作人员如何?迷迷糊糊的记忆如果带给你的只有不安,那么用逻辑去判断这一系列事情或许可以水落石出。
的确,那么好好休息,这一切可能的确只是我的记忆误区,明天再开始修正吧。
幕间1:
古明地恋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厚实的窗帘阻止了外界灯光进入这间房子的一切尝试。她嘟囔着翻出自己的手机,按下开关。
2:45。蓝幽幽的屏幕跳出这几个数字。
“……没到早晨……口渴,买瓶可乐吧,门口的自动贩卖机……”
她披上一件外套,慢慢的打开自己的门。从她产生“人们无声无息在消失”这个念头开始,一股微妙的恐惧便在自己的心头寄居。她停了一下,但出于自己理性的自尊还是扭开了门把。门外是一片昏暗,公寓走廊的灯不知为什么没有打开。古明地恋并不是一个想象力富余的人,但她此时只觉得在这片凝固的黑暗中,似乎某种东西正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毫无防备的走过去,随后她便会成为那群消失人群中的一员……那东西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全身上下都镶嵌着它这些天猎取的各种人类器官?蜿蜒爬行如同一块巨大的肉块?
“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不过是我记错了!”她这么对自己说着,但还是将门关上退回来了。此时古明地恋第一次感觉到独居是如此的恐怖,即便是隔着这道防盗门,她依然感觉到门外那东西的视线如同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她感到自己那紧绷的精神之弦上,正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手一点一点的加上砝码,只要一点,只要还有一点,自己便会发疯。她颤抖的拿出手机,用仅存的力气找到一个号码打过去。
大概20秒,耳边传来咔嚓的一声,有人接起了电话。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消除了古明地恋的恐惧。
“古明地你下次继续在半夜打电话给我,我就把一整杯咖啡倒在你头上!”电话那头传来灵梦有气无力的声音。
古明地恋长吁一口气。这一瞬间,门外的一切都消失了,她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一个由理性构成的世界。
“抱歉,我只想问问你的工作情况。”
“糟得很,你满意了吗?要不是你早退我今天也不会加班三个小时了。”
“抱歉抱歉,明天请你吃午餐可以吗?”
“好吧。你没事就好。”电话那头的灵梦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继续纠缠下去,大概是古明地恋白天的表情太让人印象深刻了。“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办公室有18个人?这件事很重要吗?”
“没什么,不过是我记错了,可能用脑过度。”
“嗯,所以你清楚了吗?自己这个办公室只有四个人这个事实。”
“四个人…………?”
“是啊,四个人,你可以到我们官网上去……”
琴弦,崩断了。随着门内女孩的尖叫声,门外某个模糊不清的存在抬起头,满意的吐出一口气。
21/10/24 雨
我已经不再用电脑写日记,我现在把文字写在纸上,至少它们不会那么容易更改。
我可能会弄错一些我不在意的小玩意的记忆,但至少我昨天干了什么我是清楚的。
在昨晚的和灵梦通话之后,我大概真的发疯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提笔写下这些的现在,是不是真的清醒。或许我其实一直都是个精神分裂妄想症,所有的一切,我的公司,中央线,灵梦这些都是我这个疯子脑子里怪诞的妄想。提问,伟大的逻辑,当你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妄的,你怎么保证自己下一脚是踏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
一点点的光飘过雨幕,渗进我的房间。很好,是白天。即使是个灰暗又病态一样潮湿的夜晚,也比那笼罩着你的黑暗要好。我试着从窗户中看出去,但雨点实在太大,我没法看清任何东西,窗外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我并不打算出去,谁会知道我在这片大雨中的某个无人角落会遇到什么?
……至少,我要把现在在发生什么记下来,哪怕他们不过是疯子的呓语,是我这疯狂大脑分崩离析的加百列号角,但在漫天的洪水中,能抓住一点树枝,多少是一种安慰。
灵梦似乎真的很为我担心,不但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还帮我请了假。从她的电话里我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几个月前有个叫铃仙的离职员工,她情况和我很像,具体情况包括但不限于突然的情绪失控,大喊大叫,难以沟通,幻觉,自言自语还有对一些小事情的极端恐惧。那家伙在离职之后还给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发了一封一模一样的邮件,上面写着“眼见为实,勿信他人”。
“后来呢?”我问灵梦。
“没听到过了……大概是回家了。啊,你知道吗?”灵梦似乎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她其实是外国人哦?好像是欧洲那边的,听说是家乡突然发生政变所以影响了情绪,搞不好她现在正在战场上呢?”
“我从来不记得公司里有这种人。”
“啊……抱歉……呃,换个话题?我觉得你可能真有点疑神疑鬼,去外面走走如何?”
“我会的,谢谢了。”
我知道,如果我肯花点时间去网上搜索,那么肯定可以找到这位“欧洲难民铃仙。”但我不会再相信了,那位铃仙也是一样吧?“眼见为实,勿信他人”,她是经历了什么得到这个结果呢?我现在又应该做什么?为什么人会这么随随便便消失?为什么除了个别人之外其他人毫无察觉?为什么它们可以操纵一切?当然这一切都建立的前提都是,我没疯。
写到这里,我放下笔,打开打火机。火苗从孔中窜出,微弱但又真实的存在着,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至少他们不能让火焰不再发光。
我把左手靠近,感受着火焰的温暖。
至少他们不能让火焰变成冒冷气的冰棍。
我垂下自己的指尖,一瞬间一股烧灼的痛楚直冲我的大脑,我条件反射的一甩手,把打火机扔开。
至少,此刻的我,身体里面还充盈着血肉。
那么我想,我大概是真实的。
幕间2:
响起的电话铃声让缩在角落的古明地恋吓了一跳,她接起电话,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喂”,声音干涩又喑哑,这也难怪,她已经足足4天没跟任何人说过话了。
那头是古明地恋的姐姐古明地觉。
在听到自己姐姐声音的一瞬间,恋驻起的心理防线顿时土崩瓦解,她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哭泣着求姐姐陪自己去上厕所的晚上,向姐姐喋喋不休的述说着自己这份无言的恐惧。同时这电话也让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稳稳的落在地上——至少自己的姐姐,依然还“活着”。
电话那头的古明地觉则显得十分无奈,她如今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兽医,对付孤独的猫狗虽说不上手到擒来,也算是小有心得,但对付“过于孤独以至于接近发疯的妹妹”,还是略显吃力,特别当听到自己一向坚强冷静的妹妹说什么“我今天坐车有空位所以肯定人不见了”,“我发现公司里人数和我想的不一样所以肯定人消失了”这种奇谈怪论之时,也是哭笑不得,只好表示:“我请假过来看你行吗?然后一起去找出真相。”
“不行,你会被那东西吞噬的!我可不想……”
“恋?”
“不行,姐姐你……”
“恋!我明天中午来看你,你把家里收拾好了,不然小心我打你屁股。”
电话那头的姐姐意气风发的挂断了电话,而面对着嘟嘟的待机声,之前濒临崩溃的古明地恋只觉得之前堆积的阴云都被姐姐的干练一扫而光,只余下数不尽的尴尬——自己这些天究竟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迷心窍?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尽快去收拾为妙。
21/10/30 雨
我姐姐马上就要来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写日记。
大概这就是惯性吧。
“嗯,非常干净,好,我现在就去搭车。”几小时前,通过视屏聊天检查了我房间的收拾情况后,视频那头的姐姐搁下这句话就消失了,行动力一如既往的厉害。
我刚刚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化过妆了,但依然掩盖不住这几天积累的压力与疲劳。
很快姐姐就会来了,很快我两会一起走出这个房间,去寻找这一系列问题的真相。
或许根本就没有真相,这一切不过是某些互不相干的偶然事件,被我大脑胡乱整合在一起的结果。
可能大规模健身运动的兴起,造成整体搭乘人员的减少。
可能商店进错了货物,才需要大规模的处理。
可能关于公司的事情,我脑子根本就是一团浆糊。古明地恋,你从心底讨厌你自己的工作,你根本就不怎么关心其他同事,记错这些事情有问题吗?
所有这些都有解释,所有这些都平稳如常。根本不存在莫名其妙的失踪,你不过是一系列巧合加上想象力过于丰富所导致的受害者。
不过也是塞翁失马,没想到姐姐会来找我,自从两年前的家庭聚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是怎么手把手教我做蛋炒饭的,但说真的,她那句“你每做一次饭,我大概要花三倍的时间清理厨余垃圾”,还真是伤人。
今晚就让她尝尝我做的菜吧,她一定会很惊讶的。
幕间3:
在听到门那头传来姐姐熟悉的声音后,古明地恋最后一丝恐惧就此消失,姐姐很顺利的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透过门上的猫眼,古明地恋再次确定了这的确就是自己的两年不见的姐姐——娇小,短发,一双死鱼眼,微微的驼背,以及永远不变的略带点嘲讽的笑容。
“恋,可以开门了吧?”那头的姐姐对着猫眼挥了挥手。
“抱歉……姐姐,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这些天一切都很奇怪”。
“好吧,看来你的确需要有个人来陪你。”古明地觉叹了一口气。“恋,开门。”
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这么多天的惯性使然,古明地恋感觉有一丝不安,在她看来,打开这道门就意味着和那个世界的彻底链接,而且似乎还代表着自己主动邀请对方前来。这是否和某些诡异生物的奇怪规矩相类似?古明地恋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但是这几天的疑神疑鬼,足以把一个最彻底的理性主义者蜕变成阴谋论者。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姐姐,”古明地恋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你说一件我两之间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我就放你进来。”
“好吧。你的蛋炒饭是我手把手教的,并且你永远学不会怎么处理厨余垃圾,做一次饭我起码要花三倍的时间来善后。”
古明地恋长舒一口气,你好,真实世界。门后的确是自己的姐姐,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她们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古明地恋从杂志上学来的。
“所以我有资格进来吗?”
“当然,姐姐。”
恋恋把手放在门把上,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干净的地板,整洁的桌椅,碗碟归位,书本稳稳的码在电脑桌上的书柜中,除了自己随意摊开放在电脑桌上的日记本之外,其他的都很完美。
摊开的日记本。
古明地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本日记,并不是因为上面记录了这几天的生活,等下说不定会让自己被姐姐取笑,而是因为那本日记前面,放着电脑,并且是正在进行视屏聊天的电脑,小巧的摄像头正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那一页——那记载了自己和姐姐童年生活的那一页。
一股恐惧淹没了她——如果那个东西可以如此自由的窜改网上的数据,没有理由可以相信它不能透过摄像头看到自己,没理由可以相信它不能看到自己刚刚的日记。
她写了一件只有自己和姐姐知道的事情,而门外的“姐姐”,恰好说的就是那一件。
这是巧合吗?
古明地恋的心狂跳起来,她感觉周围的一切如同海潮一样拍打着自己,让自己窒息。
门外的,是自己的姐姐,还是,它?
古明地恋眯起自己的眼睛,再次透过猫眼看着面前的人。
娇小,短发,一双死鱼眼,微微的驼背,以及永远不变的略带点嘲讽的笑容。
没有雨伞。
今天……好像是雨天?
没有淋湿。
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没有淋湿
古明地恋狂叫起来。
21/10/31 阴
我把我的手机和电脑这些所有可以连接到网络的东西,都拆成了碎片。
网络是它的地盘,我怎么能指望用这个东西获得任何真相呢?怎么能指望用这个东西来联系上可以救我的人呢?有这么多被吞噬的人,网络上出现过什么吗?
眼见为实,勿信他人。眼见为实,勿信他人。
我在房间里踱步,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句话。
是的,这是上一个清醒的牺牲者给我留下的最后的遗产,绝对不能轻信它们的诡计。
我看着我房间的防盗门,很有趣,在之前的一周里,它给我带来的只有恐惧,但现在它已经是某种神圣不可逾越的存在了。
想想看,所有这些诡计,都建立在一个目的,让我走出去,或者,邀请它们进来。很明显,它们没办法逾越“门”。不管它们是谁,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则。
不过既然它们控制了所有的网络,那铃仙,这位前清醒者留下的“眼见为实,勿信他人”,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这里蕴含着什么阴谋吗?
各种各样的设想,各种各样的恐惧冲刷着我,但我不会屈服的,是的,只要我不出去,只要我不出去,它们,就无法对我做什么。
我依然活着。
我的心脏高声跳动着,我的身体里依然充盈着血肉,我依然作为一个“人”活着!
敲门声,又开始了。
21/11/6 阴
我一直不敢拉开窗帘,因为我不知道它们对窗户有什么规则,所以我就一直保持原样。但我一直没有放弃过从窗帘缝隙里偷窥外面的想法。之前都是连日的阴霾,让我不能哪怕看清楚一眼,所幸今天似乎天气尚可,我从缝中看过去,发现外面已经不是林立的高楼,而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头顶的天空也不复存在,转而是一整面巨大的岩石占据了整个视界。
我是被带到了地底世界,亦或是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伪装,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无所谓。
这些天来,每天都会有敲门声。
它,或其中之一,走过来冒充我的姐姐,古明地觉。
它的伪装完美无瑕,声音,情绪和我姐姐一模一样。
它诉说自己是怎么得知我的困境,是的,它把这个叫困境,还带过来一个医生,一个声音很温柔很成熟的女性,似乎叫八意?
那个八意大概是个心理医生,或者说,它在冒充一个心理医生。
如果不是我有十足把握这又是一个骗我打开门的诡计,它的话的确非常有说服力。
它说,我是某种记忆术法恢复失败的牺牲品,并且我也不单一,除了之外还有不少人深受这种疾病的困扰。
它说,原本有一伙极为强大又恐怖的人,打算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前来毁灭整个幻想乡——是的,它把目前这个由它们支配,由它们为所欲为的世界叫幻想乡。
真是恬不知耻的称呼,这倒是暴露了这群家伙的真实想法。
而后,为了避免这场灾祸,它们就给每个人准备了一段记忆进行覆盖,随后将整个世界转移到人类世界——也就是有中央线有超市的那个世界。
“众所周知,幻想乡是没有海的,也没有电车。”它这么说。
然后几天前,它们的高层确认已经躲过了这次危机,所以就把整个世界搬了回去。按照设计它们每个人的记忆应该都能同时恢复,但不知为何,有些人依然在脑海中存在着两段记忆,于是便产生了这种混乱的认知精神障碍。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目前呆的地方,你以为是一间现代公寓,其实是地灵殿二楼的一间客房里面。”它这么说。
我对它这一大通幻想的唯一回答,就是它的想象力真的很厉害,如果它们,这群外星怪兽也会搞征文比赛的话,我推荐她去试试看。不过我衷心觉得比起接受自己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外星乌贼,还是接受自己是人类来得简单点。
但其实它这一大通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试想,自己其实是某种超人类的存在,门外都是自己的种族同胞,他们此时此刻,正围在门外,带着热切之情期待你这位执迷不悟游子加入它们温暖的大家族呢。
有此等光辉未来在前,守在阴暗的房间里喝着凉水等自己饿死,是多么愚蠢。
更何况,即便坚持抗争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再坚持几天不出去,这群畜生就能把自己饿死吗?面对这种情况,有什么继续的意义吗?
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我说不定,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坚持到现在的人类吧。
21/11/13
我蹲在角落,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正一点点的离开自己的身体,我大概要死了吧?毕竟我已经记不起我上一次吃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
打开打火机,火苗从孔中窜出,柔弱但顽强的存在。我把自己的左手靠过去,一股温暖的感觉顺着掌心传递到大脑,但随着距离的靠近,温暖变成了刺痛,最终我的左手被迫离开。
说不定,我的存在就是那一束小小的火苗,因为某种奇怪的规则,他们想要继续,就必须要从我这里过去。是的,我是他们毁灭之路上的绊脚石,是他们绕不开大门,的因为我的缘故,某些人得以幸存,得以活下去,这便是我的坚持的理由。
说不定,因为我的缘故,我的姐姐依然存在与世界的某个地方呢?
门……在晃动,为什么,它们应该不能进来才对!?为什么!?
它们在猛砸那道门,它们在闯进来!这不可能!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我眼睛疯狂的搜索房间的一切,没有什么网络的存在,我用自己的眼睛确定了周围的所有一切。
眼见为实,勿信他人。我没有相信任何人!我所有的一切都仰赖于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眼见为实,这里的眼,真的是指我自己的眼睛吗?还是某种意义上的眼睛?我的眼睛,看到的真的是真实吗?
我不能被欺骗。
我必须要坚持!
未知
我靠自己的感觉,在一片黑暗中尽可能远离那道门坐着。
果然,他们最后的突破点,就是我的眼睛,当我自己挖出自己眼睛的一刹那,一切都戛然而止。
我现在用自己的心感受着真实,
眼见为实,勿信他人。
或许我已经死了?或许我已经成为幽灵了?我感觉我不再需要饮食和进水,身体也变得极为轻盈。我不再听到那群怪物的低语,也不再感觉到任何人。
然而我并没有离开,我依然靠着墙壁,继续自己的坚持。
或许他们所谓的“摧毁”,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结束,这不过使他们的一个长期骗局罢了,他们依然在等待,等待我自己打开门的那一天。
我的决心是如此坚定,我觉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诱骗如今的我打开那道门。
除了她,那位伪装成我姐姐的古明地觉。
不知为什么,我能听到她的声音,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泪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但我很确信她不能感觉到我,也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她跪在我身旁,述说自己和我的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拿来一本书,用我熟悉的,那只属于我姐姐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讲述着里面人物的冒险。
她甚至拿来一副棋盘,一人分饰两角,来进行一场激烈的棋类比赛。
但更多的是,她在那儿,告诉我她爱我,她一直爱我,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告诉我,只要我放弃那种奇怪的自己是人类的念头,就还有可能和她在一起。只要放弃我的坚持,那么所有的一切就会重新开始,我们可以继续做蛋炒饭,这回她发誓不会再取笑我。
她的伪装是如此完美,她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她的祈求是如此让人动情,几乎让我放弃自己的任务。
但我没有,我最终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因为每一天她的到来,都让我想起我真正的姐姐,古明地觉。想起她的一切。
我爱我姐姐。
可能她依然活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而正是我在此的坚持,才使得她没有遭到“它们”的摧残。
如果有这种可能,仅仅只是可能,那我就愿意怀抱着这卑微的希望,,在这房间里度过我无尽的余生。
我绝不后悔。
我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