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大昭寺的那个圈叫八廓,那儿的街道就以八廓命名。从布达拉宫广场到那儿不远,不敢走太快,半小时抵达。
大昭寺坐东朝西,偏西的太阳正面照耀,看着比早晨更加亮堂。街道很热闹,店铺一家紧挨着一家,不管是汉人还是藏人,都喜欢来这里溜达。街边是二三层高的藏式房子,底层清一色都是商店,售卖的大都是西藏特色商品,唐卡、绿松石、天珠、藏刀等等,应有尽有,真假好坏的鉴别,就看个人的眼力了。我不识货,所以不停步,只想在八廓街上走走。可当我看到一座外墙涂上醒目黄色的房子时,还是停下了脚步。门楣上用藏、汉、英文写着店名:MAKYE AME,玛吉阿米。
就是这座黄房子。传说中仓央嘉措晚上去过的房子。
仓央嘉措作为300年前西藏的王,过得很不开心。在坐床成为西藏的王之前,仓央嘉措一直生活在民间,世俗的喜怒哀乐早已留下了深深烙印。他成为六世西藏的王之后,桑结嘉措继续窃权揽政,仓央嘉措只是一个可怜的傀儡。他在政治上无法施展才华(可能也没有才华),于是常常逃离布达拉宫,写诗歌唱,寄情风月。
高居布达拉宫时,我是持明仓央嘉措;
住在雪村时候,我是浪子宕桑旺波。
这是他的心声。也许是在某个雪夜,仓央嘉措来到了黄房子,他写道:
黄昏去会姑娘,
早晨大雪飞扬,
无需保不保密,
脚印留在雪地。
侍卫看到脚印以为有刺客潜入宫中,循迹追寻,竟然来到他的寝宫,只见他安卧在床,床边那双鞋还是湿漉漉的……
他曾经在内心挣扎: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曾经哭诉:我要自由,不要地位;我要爱情,不要经法。
于是他在1706年因“耽于酒色,不守清规”被康熙废黜。他走了,他的诗留下了: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相思;
……
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有的说在解送北京途中经过青海湖时遁去,不知所踪;也有的说被康熙软禁五台山,在那里离世;还有的说他化名阿旺曲扎嘉措,周游印度、尼泊尔等地后来到内蒙古阿拉善南寺,被当地奉为上师,于1746年圆寂。都是传说,不见真迹。所以布达拉宫里没有他的灵塔。
不过仓央嘉措在一首诗中留下了一点线索:
洁白的仙鹤,
请把双翅借我;
不到远处去飞,
只到理塘就回。
他大概就到了理塘吧。因为第七世西藏的王格桑嘉措就出生在理塘,也许就是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多么浪漫的巧合呵。
站在黄房子前,我就只想着仓央嘉措,西藏的王,西藏的世俗人,西藏最有名的诗人。
西藏百姓也没有忘记仓央嘉措,他们唱道:
喇嘛仓央嘉措,别怪他风流浪荡;
他所追寻的,和我们没有两样。
耳边似乎有歌声响起:
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
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