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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舒小简

《我不是药神》的各路好评铺天盖地。

全中国都帮它推动口碑，简直罕见现象。

你想不讨论它，都不可能。

 

 

 

一、问您两个问题？

 

 

没有人能否认:

《我不是药神》得到的好评，主要是因为它的题材和社会意义。

 

人们之所以为它激动，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好。

多数也赞叹它的重要。

 

 

但是，重要≠好≠封神。

它真的不是神作。

所以，它也果然掉下了9分。

 

各位，16年了。

已经16年，没有国产电影的豆瓣评分超过9分了。

 

我曾罗列过，评分人数超过1万、且评分超过9分的国产电影（包含港台）。

如果按时间顺序排序。

一共十一部:

 

1.《无间道》（2002年，9.1分）

2.《鬼子来了》（2000年，9.2分）

3.《南海十三郎》（1997年，9.0分）

4.《大话西游》（1995年，9.2分）

5.《活着》（1994年，9.1分）

6.《饮食男女》（1994年，9.1分）

7.《背靠背脸对脸》（1994年，9.3分）

8.《霸王别姬》（1993年，9.5分）

9.《芙蓉镇》（1987年，9.0分）

10.《天书奇谈》（1983年，9.0分）

11.《大闹天宫》（1961年，9.3分）

 

《我不是药神》一度成为这个行列的第12部。

 

所以，问题很简单了。

 

就只问各位两个问题。

1.你觉得《我不是药神》已经好到成为古往今来所有国产电影TOP12吗？

2.《我不是药神》带给你的震撼，真的和《霸王别姬》、《鬼子来了》带给你的震撼是一个级别吗？

 

这两个问题一旦问了出来。

相信各位心中也就有了答案。

 

二、情节与叙事的4个毛病

 

在我看来，评价电影可以从这几个方面。

 

1.美术与技术（服道化、摄影、配乐配音等）

2.立意与主题

3.情感

4.演技

5.情节与叙事

6.人物形象

7.对于电影的贡献与独特意义

 

优秀的作品，不能有明显短板。

 

《我不是药神》在第1点上尚可，

在第2、3、4、6、7点上，都非常优秀。

 

但是，各位知道我的答案了。

《我不是药神》在情节与叙事上有着很明显的短板。

 

没有大的毛病，但是俗套、不高明。

 

 

回顾一下这个真人真事。

 

一个卖壮阳药的中年上海男人程勇（徐峥）冒着风险去印度走私仿制药，把便宜的药（500块一瓶，但药效一样）带给中国的白血病人们。

他从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和失败者，逐渐成长为一个高尚的救世主。

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比如黄毛），开始尊重他。

被人们称为药神。

 

凭什么面临疾病，只有有钱人能活？

想活命的穷人，却只能被警察抓？

不公道。

他要抗争。

 

 

但是，徐峥饰演的程勇，和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原型陆勇。

有一个关键的不同：

 

陆勇，本身是白血病患者。

程勇，没有白血病。

 

这样改动，意图很明显。

 

真实事件中，陆勇的卖药过程，是从利己到既利己又利他。

但是改动过后，程勇的卖药，就是从利己转变成完全的利他。

这个角色才显得更为光辉。

 

但是，徐峥从一开始的油腻小人形象到最后的药神，这个转变不可谓不大。

要让这个转变显得合理，是情节与叙事的重中之重。

 

然而，在电影中，他的人物个性和行为的变化是由什么来推动的呢？

 

问题1：

《我不是药神》用写死两个角色的方式去推动徐峥的个性变化。

 

电影用吕受益的死，让徐峥从“已经被迫放弃买药”的阶段进入“主动不求利地卖药”的阶段。

又用黄毛的死，让徐峥情绪炸裂地去跟警察面对面交锋，并说出那句震人心的台词“他想活命，有什么错？”

 

这个法子。

不高明。

 

 

一个好的故事，对待角色的死亡，应当是慎重的。

各位可以看看电影《奇幻人生》，看看女作家为了安排主角的死，费尽多少心血。

主角是否会死，作品的价值就截然不同。

 

你看《大话西游》中紫霞的死，《无间道》中梁朝伟的死，那是对于电影来说极有价值的死。

角色的死亡与否，电影的伟大程度就相差很大，

那么这个角色非死不可。

 

但是黄毛和吕呢，是非死不可的吗？

 

你很明显的感觉到，徐峥这个角色的成长与变化，不是这个角色自己在变。

而是被编剧安排地去变。

 

给各位两个标准。

1. 一个角色阻碍了主角的前进，那么杀掉这个角色，为主角扫除障碍。

2. 用一个角色的死去刺激和推动主角的成长。

 

这两个套路，都是不高明的。

只是，他们好用。

 

 

如果，这只是不高明。

那么另一个问题，就完全属于俗套了。

 

仍然是这两个角色的死。

 

问题2：

黄毛和吕的死，是非常明显的属于“立flag必死”的套路。

他们俩的死，太好猜了。

 

众所周知的，烂俗影视作品，都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比如说，杀手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做完就金盆洗手。

那么这个杀手必定死于这个任务之中。

 

当乔峰和阿朱说：

我们查完这件事，就去塞上骑马打猎放牛牧羊。

那么阿朱就一定会死。

 

在《战狼》第一部中，冷锋的战友给冷锋展示了他可爱的女儿的照片，说了完成任务回去看女儿的话。

你很容易就猜到，这个战友将会死在这次任务中。

 

 

“立flag必死”，是不是，太俗套了。

 

王传君扮演的吕受益，演的好好的，突然就给徐峥看他刚出生的儿子，说看到了他就不想死了，要看着他长大，等他开口叫爸爸。

 

这就基本预示给了观众，他要死了。

 

由于影片前半段拍得很喜剧化，并且，网上一大片影评夸赞王传君演技爆表，不再是“关谷神奇”，让我以为他会是一个重要角色，不会这么快“杀青”。

 

所以，倒没太在意他的“立flag必死”。

可是，黄毛的死，就更加明显更加好猜了。

 

从来一头黄毛的他，忽然剃了头发。

从来不回家的他忽然说出了如此套路的台词:“过两天我想回家看看。”

 

看到这句台词，基本上看过影视作品比较多的人都会知道:

他要死了。

 

如果说，用写死角色的方式去推动主角成长，只是不高明。

那么，对于这两个角色的死的表现和安排，就已经到了俗套。

 

 

而《药神》的第三个叙事俗套。

是我极不喜欢的叙事套路之一。

 

问题3：

用情感和人物形象，来引导扭转观众对于人物行为的判断。

 

细说，就是：

主角的对立面，行为上本来是正确的，为了让主角显得“正面”，就把主角的对立面描述得很讨厌、为人差。

 

这个典型例子就是被高估的电影——《中国合伙人》。

黄晓明等三个合伙人，的确是侵权了。

结尾那场黄晓明与美国人辩论的那场戏，让很多人感到振奋、鼓舞。

但其实呢？

黄晓明一个侵权的角色，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质疑批评美国人？

因为，导演把那个美国人塑造成了讨厌的、自以为是的、霸道的形象。

让观众忽视了对错，站在了黄晓明这一边。

 

这就是个套路。

我不喜欢。

 

而《药神》，也用了这个套路。

只是没有那么明显。

 

它将李乃文饰演的药方代表塑造成了一个不讨喜的形象。

其实没有必要的。

 

可是，李乃文一出场，对门外的病人们臭脸说：“你们再在这里妨碍我们工作，我立马报警。”

然后，在上电视时，说：“仿制药是有很大危险的。”

并且，旁听警察开会，被警察骂。

这都是为了让这个角色显得让人讨厌。

 

以至于让观众们更加站在徐峥这一边。

 

真是多此一举。

这是导演低估了观众。

 

 

然后，我再问各位一句。

在看《药神》的过程中，你能体会到情节的惊喜感吗？

 

问题4：

也许受限题材，整个电影的所有情节，都不会出人预料。

 

我们知道徐峥一定会有性格和形象的转变，我们能猜到他一定会中途放弃或动摇，我们也能猜到他一定会被警察抓。

 

一部神作，不应该在情节与叙事上，有如此短板。

 

 

今年的电影，包括中国外国，真能让我觉得，在情节与叙事上，

是天外飞仙一般的妙笔的，是《暴裂无声》。

 

俩小孩子相遇，爬上山，我们以为他们俩活了下来。

结果，一声父亲的惊呼，告诉我们，那是“灵魂出窍”。

 

在一部现实和沉重的影片里，却有这样超现实的镜头来揭示谜底，是一个精彩的处理。

 

 

 

 

三、对国产电影，不要妄自菲薄

 

 

 

总有一些“对国产电影恨铁不成钢”的愤青，说有一些影片是中国拍不出来的。

这种想法真的有点“妄自菲薄”的蠢。

 

各国文化不同，有各自擅长的题材。

没有哪国的电影工业能拍全各种类型的电影。

你让欧美日韩去拍武侠电影，他们也一样拍不出来。

 

那么中国拍不出来的电影是哪些类型呢？

 

两类。

恰好是两个极端。

 

1.中国拍不来完全虚构的电影。

所以，类似于《星际穿越》、《明日边缘》那样的科幻，拍不了。

这是欧美的擅长。

 

2.中国拍不来完全取自真实，对国家、政府、社会有披露的电影。

所以，类似于《熔炉》、《杀人回忆》、《摔跤吧爸爸》之类的很缺。

这是韩国和印度的擅长。

 

你很难想象，白银案能被拍成电影吧？

 

其实第二类中国不擅长的电影，并非没有尝试。

贾樟柯的《天注定》就串了好几个真事。

 

但只是借真事的皮影来写虚构的故事。

《我不是药神》显然要确切得多。

 

因为《我不是药神》的出现，以后会有很多通常人们认为“中国拍不出来的电影”会拍出来。

它是一个开创者。

一种突破。

 

 

我也希望它得到鼓励。

但是，我不能说违心话。

 

短板如此明显。

我必须说，它离神作，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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