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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面包包 2019-11-11

天边初阳跃上东方,晨光照耀大地。

 

明笙睡的朦朦胧胧,虽是被箍在两张椅子间,头不由自主点个不住,终有一下幅度过大,砰一声磕在椅背上猛地转醒。

 

她初醒来时还有些云里雾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为何浑身酸麻,略过了片刻方醒过神来,是自己昨夜前来见娘亲,被罚跪了一整晚。

 

明笙转首见屋内娘亲已然起身,正在桌案上用过餐点。她偷偷觑了一眼满桌本地小点,咽下舌间生出的津液,这才有空打量自己个,本以为跪上一整晚,双腿虽不至于废掉也起不了身,许是这几年功力大进的缘故在里头,略动了动虽是酸麻非常,倒也不至于走不动路的样子。

 

舒红夜察觉这边响动,淡淡开口道:“醒了?”

 

明笙忙摆出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来,小心翼翼道:“女儿刚醒来,便瞧见了娘亲,心中真是欢喜非常,嘿嘿。”

 

舒红夜心中暗骂一声“小鬼灵精”,罚她跪了这“许久”,也未如先时一般冷淡语气,只平淡言道:“过来。”

 

明笙凑近了些,瞧着一桌餐点心生欢喜。迦叶法王疼宠她这个关门小弟子,诸事都依着她,但佛门弟子不沾荤腥,她跟着师尊和诸师兄也不好自己吃独食,只得偶而在青州城内诸多青楼妓馆和酒肆里打打牙祭,此刻见一桌餐点,虽是早食,无甚荤腥,但色香味俱全,瞧去便让人食指大动。

 

明笙道一声“娘亲晨安”,就搬开椅子欲坐下提箸用餐。

 

舒红夜自是不想让她如意,仍是淡道:“谁准你坐下了。”

 

明笙提箸的手僵在半空,继而恋恋不舍的放下筷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把舒红夜瞅着。

 

舒红夜慢条斯理的将汤勺在眼前小碗中细细搅动,嫩嫩的豆腐花浸泡了精心调制的酱汁,撒上鲜虾皮、黑木耳、小香葱等配料,瞧着便令人唇齿生津,舒红夜舀起一勺豆腐花送入嘴中,慢慢咽下。

 

北地与西域饮食大相径庭,亏得娘亲也吃得惯,明笙虽是腹诽,其实她自己也爱南北两地的豆腐花。

 

舒红夜不紧不慢的用完一碗豆腐花,方用筷箸夹起一个细粮馒头,抬手抛向明笙。明笙忙不迭接住了,抬头傻愣愣的看着娘亲。

 

“哦,不想吃,那就放下吧。”

 

若不快些,便连馒头也没得吃了,明笙忙将馒头塞入口中,细粮精制的馒头不若庙中的粗粮馒头那般噎人,明笙三两下便将一个馒头吃完,眼巴巴瞅着桌案上剩下的餐点发呆。

 

舒红夜未理会她,自己起身去一旁梳妆,明笙见状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豆腐花,也未如何搅拌,快速咽下,感觉发僵的身子暖和了一些,明笙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舒红夜跟前,帮娘亲妆扮。

 

舒红夜赶了两次未赶走她,也由着明笙动手,只在她摆弄发饰弄疼了自己时,抬手一个爆栗敲上明笙的额头。

 

明笙给娘亲梳妆的功夫,短短一盏茶世间,额上便被敲了五六下,她自己理亏不敢多说,眼见装扮妥当方敢偷偷揉一揉自己微红的前额。

 

舒红夜透过瑞花铜镜瞧见明笙噘嘴揉额头的动作,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又很快隐去了。

 

眼见两人装扮停当,舒红夜开口吩咐道:“且随我出去走走。”

 

明笙抬头看了看屋外日头,猛然醒起来此时都日上三竿,早过了庙中作早课的时辰,师尊和阿爷阿婆定然发现自己失踪了,不定怎么着急呢。

 

明笙觑着舒红夜脸色,小心言道:“昨晚女儿出来时,还未与阿爷阿婆交代,这会子定然着急的很了。”

 

舒红夜想到父母,微有些动容,那两位约莫时至今日,仍将长子的生死挂怀于心,然而真相比死亡更为残忍。将真相掩盖在帷幕之下,不为人知晓,对于被残酷悲哀的真相牵连进去的诸人来说,反而是一种温柔的保护。

 

另一方面,舒红夜不愿言说的是,论武功修为,迦叶法王确实胜于她,这也是三年里,她放任明笙留在迦叶法王身边习武的原因。稚鸟远飞,志存高远,为人母亲的,又岂能为一己之私,斩断儿女双翼,将之桎梏在身侧。

 

舒红夜缓了几分语气问道:“你阿爷阿婆这些年可还好。”

 

“唔,不太好,江湖上有一些流言蜚语,虽无人敢当面议论,还是有些阿爷的故友将之转述给了二老,阿婆常常为此气的不轻,倒是阿爷未说什么。”

 

“你阿婆虽是信佛的人,气性却大。你阿爷性子温和,这些江湖传言听了憋在心中,无从排解,久了却是不好,无事你且劝着些。”

 

明笙点头应下,心想娘亲虽面上淡淡,心里还是关心阿爷阿婆的。

 

舒红夜转头看着明笙,昨夜尚未瞧仔细,今日细细打量,女儿已然出落的甚是标致可人,一双细长的眉眼与自己年轻时相差仿佛。舒红夜展颜吩咐道:“你且在客栈中安生呆着,我出去一会子。”

 

“阿娘可是要去见阿爷阿婆,告诉他们不必为我忧心,还有.......额,法王有些厉害,娘亲当心。”

 

三年未见,这丫头越发鬼灵精了,舒红夜听得手痒,抬手狠狠敲了她一记,方抬步出门,临行前又不放心的嘱托道:“安生呆着,若我回来不见了你,哼。”

 

“娘亲放心,女儿哪也不去,嘿嘿。”明笙又恢复先时的笑模样,笑嘻嘻的目送娘亲出门。

 

待舒红夜身影消失,明笙啪的一声扑在床榻上,抱着被衾打了个滚,鼻间嗅着被上淡淡的娘亲的幽香,欢欢喜喜的睡着回笼觉。

 

青州城内喇嘛庙中,明若海与梅清颜清早却未见着如往常一般,在院中习武的明笙,到得她的房前,门扉未栓,一推即开,房中被褥整整齐齐,人却不翼而飞。

 

以明笙今时的功力,来人想要不惊动庙中轻易掳走她,绝无可能,只是到底莲华宫在西武林树敌众多,江湖上人人自危防范魔宫南下,故两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在周遭寻了一圈无果,正欲发动庙中人手齐齐去寻明笙。却见不远处一人轻功越过寺庙墙围,脚步看似惬意随性,实则速度极快的行来。

 

舒红夜行至父母身前,想想父亲这段时日受到的非议责难,往日的傲然之态也敛去了几分,竟冲两人施了一礼,道:“阿爹阿娘安好。”

 

两人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也知孙女失踪之事应与她脱不了干系,明若海遂道:“明笙可是在你那里?”

 

“是。”

 

梅清颜心知明笙在女儿处,自是安全无虞,只是仍是不放心道:“三年前,你与迦叶法王对峙,明笙也是忧虑你们两败俱伤。少室山下,往来江湖侠客颇多,她恐你吃亏才那般行事,你也莫要再责怪她了。”

 

舒红夜淡淡笑道:“女儿知道分寸。”却是笑意未达眼底。

 

夫妇二人与女儿聚少离多,未将她的性子摸透,见状也知她并未释然,又劝解了几句,明若海继而言道:“迦叶法王武功人品俱是不凡,其武功之高,便是我也不及,明笙拜师于法王,于她自己获益实是颇大。”

 

舒红夜打断道:“这我自然省得,否则岂会让她在外三年不闻不问。迦叶法王任是神功盖世,难道能日日守着明笙一个小姑娘不成,不过我看他真心收明笙为徒,明笙自己亦是甘愿,才放任她罢了。”

 

明若海不知女儿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道:“迦叶法王武功略胜过你,莲华宫现下树敌甚多,为你宫中门人计,为明笙打算,何不及早收手的好,免得异日陷入众矢之的,祸及众人。”

 

舒红夜甚是不耐道:“阿爹放心,女儿必尽力不牵连您的清白声名。”话一出口舒红夜便有些懊恼,自己为一宫之主日久,容不得人犯颜,其实这些年来早已传言纷纷,又哪里谈得上不牵连?

 

亲情血脉,生来命定,如何能割舍了去。自己这些年不愿见二老,不过是往事纷杂,前路难测,不欲被绊住前行的步子,也不欲连累二位罢了。

 

明若海也未计较,只道:“江湖声望,身后名声,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已然活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又何必蝇营狗苟于这些。我和你阿娘就一双儿女,你哥哥明诃只怕已然不测,如今我们唯希望你和明笙能够平安无虞,便是这点小小的心愿,净儿,你也不愿满足我们么。”

 

舒红夜闻言亦是略有动容,只是她早在十多年前,阿青死在自己怀中那日,便坚定了自己的前路,并不会因为一番言语改变志向。

 

舒红夜转首望向远处渺远的天际,一行飞雁展翅南飞,欲归去温暖的南地。

 

她回身并未望向阿爹,而是自说道:“在摩尼教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女儿只学到了一件事,这辽阔世间,郎朗青天,乾坤大地,本就是个吃人的世界,强者制定规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弱者任人宰割,无从反抗。”

 

“阿爹可知,百年前不过是为了本国利益,武帝便领兵进犯邻近小国,死伤数十万军民,鹤氏王族举族被迁居中原;近些年,为着边市商贸,中原与西域诸国亦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当年既然失陷在那处地狱,女儿空学了一身本领,难道便不该尽力建立一番基业,改变这世间种种规则,难道便也让明笙如我幼时一般,举望无亲,无人可依么?”

 

当年明若海、梅清颜两人失了一双儿女,结合当时武林传闻,未尝不曾质疑是摩尼教所为,只是两人毕竟势单力孤,虽是武功绝世,却并不足以抗衡昔日称霸西武林的摩尼教,两人年轻时行侠仗义,交友广阔,但那时却无人愿以身犯险,陪同二人去西武林一探究竟,两人数次西上,无功而返,终成一生憾事。

 

梅清颜走近了些,抬手握住舒红夜一双纤手,放在自己手中细细摩挲,轻声言道:“我们知你心中有怨,过去都是阿爹阿娘的错,你放下这些,跟我们隐居可好,明笙的武功,我们也不叫她学了,你那莲华宫,托付给二位尊者。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可好。”梅清颜说至此处,语带祈求之意,只牢牢把女儿望着,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舒红夜适才远望大雁南飞,又闻母亲之言,心道,何人不期望一家团聚,平安顺遂,然而自己终是不能如了母亲所愿了。

 

她狠下心来抽出双手,退后一步背过身子道“我心意已决,阿爹阿娘不必再劝。”

 

梅清颜心知此时别离,再难挽回,如何肯依,仍是道:“那年你哥哥生下来,我崇信佛法,便给他取名明诃,后来你出生,我又给你取名明净,你可知是何意。”

 

舒红夜并未接腔,只静默不语。

 

梅清颜自己续道:“你们兄妹二人之名,来自一句梵文,摩诃无量,空净自在。这是我和你爹的一点心愿,希望你们兄妹二人通达世间,不执着于万事,心中自在喜乐。你便从了我们的心愿,和我们一道走了,可好。”

 

舒红夜知再多言无益,并未回首,抬步即走,临去前扔下一句:“近日孟家堡大肆广发请帖,邀请各路人士参与堡主孟啸天的寿宴,阿爹这两年被江湖传言所扰,不去也罢。”

 

两人互相依偎,望着女儿的身影渐行渐远,风中隐隐飘来一句话:“世间之大,哪有什么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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