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前言 — 洛夫克拉夫特（H·P·Lovecraft）于1928年完成的该小说，他本人都没想到的是，《诡丽幻谭》（Weird Tales）不仅一改往日的有所顾忌而刊登了它，《郭威治恐怖事件》（The Dunwich Horror）所得到的各界肯定也是历史最高。本人一直很喜欢洛氏文学，也编译过一些，不过已是之前在别处的事情了，自从搬到LOFTER后，这部经典作品便成为了我的最新着力，先祝大家阅读愉快。 注：《克苏鲁神话》早已开放版权，头图的绘者是 Tomasz Jedruszek ，另外，收集满25个心心后才会开工（中），毕竟支持度很重要。

若有人不幸在马萨诸塞州的埃尔斯博里峰走错了道，那么一个怪异的小镇不久便会映入眼帘，之前，你将发现路正慢慢往高处延伸，覆盖野蔷薇的碎石墙也逐渐从两侧靠拢，如此车辙们就显得越加难被忽略了。这是一种压力，但好在放眼望去到处分布着森林，树木巨大草丛茂盛使人心旷神怡，相比之下耕用土地却很贫瘠，在有人定居的地方确实罕有看到此番景象，就更不用说零星分布着的，风格统一且都肮脏不堪的破旧房屋了。就算些饱经沧桑的老者会偶尔坐在门前或立于乱石遍布的山岗上，过路人也不会过去搭讪，同样使你感到不自然的还有森林上方的群山，它们既圆整又对称，每座顶端还都有着不知所用的石柱圈阵。

选择步行可不是件易事，因为到处都是深谷，即使接受得了架设于其上的条条失修木桥，后方绵延开去的大片沼泽仍旧可以使多数旅客放弃往前的念头，当个别执着之人好不容易趟过湿地靠近山峦时，满是幽暗密林的危险坡路又会使疲惫的旅行者们心里发毛，但只要硬着头皮再继续走你就可以看到一座廊桥，以及它后面蜷缩在山谷与涓涓溪流间的古老小镇了。迎接你的是，即使对相关历史一窍不通也能到处瞧得出的落后建筑风格，以及残败腐朽无所不在的直面感，甚至连教堂都沦落成了杂货铺而且还脏乱不堪，当然还有更糟的，为了节省气力而穿过一条可横跨小镇的阴湿走道时，旅行者们会从始至终闻到股臭味，清淡中弥漫着不祥就好像此地发霉了几个世纪，所幸仅需沿着路一直过去，重回埃尔斯博里峰和心情放松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或许某日，其中的一些人会得知自己那天经过的小镇就叫郭威治的。 

即使最走投无路的外乡人也不会设法去投靠该镇，尤其在1928年某桩恐怖事件发生以后路标皆被摘除的情况下，不熟知地形的人已经很难摸得过去。其实郭威治很长时间以来都乏于访客，一些瘆人的坊间流言显然得负起全责，就好比那儿的小溪时不时流淌着巫血，邪恶精怪常常在林间窥视路人，以及每个当地民众都狂热崇拜着撒旦等等。话讲回来，所有的谣传大多都源自于镇上老小极其堕落又颓废的给人印象，这帮家伙已经在倒退的路上走得太远太远，以至于最终演变成了一支心理和生理方面都存在着致命缺陷的新族群，目前已知的郭威治灰暗主旋律包括近亲通婚，恶毒谋杀，匪夷所思的暴力与惊世骇俗的变态还有鬼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的其它种种作呕行径。两三个1692年便搬来的贵族往泥里陷的还不算太过彻底，仍知一代一代送自家的长子到外面读书，可愿意回来继承家业的人却没有多少，要说早先时间的郭威治在发展上到底遇到了什么重大问题，就算让近期恐怖事件的知情者们来也不一定能讲的清楚。 

从古老的本地一带故事中倒是可以揣测或探索点此问，虽不理性但别无他法，据传印第安人经常在圆整又对称的群山中进行不洁聚会，而且狂乱程度越高，地底下回应仪式的隆隆声就越响，甚至还有些不可名状的阴影会肆无忌惮的现身。意外的是，该个还欠缺验证的故事竟然引起了霍特里牧师的强烈关注，1747年，刚到郭威治不久的他便发起了一次题目为“撒旦和他的小恶畜们近在咫尺”的布道。这位新来的牧师表示，恶魔们亵渎神明的不同方式在郭威治已经人尽皆知，那些发于深处应该被诅咒的响声就是源自地狱之口，而且霍特里还坚称曾在自家屋后亲耳听到过山丘中传来的阵阵魔鬼话语，里边充斥着尖啸低吼与呻吟，他相信世界上只有那利用邪术才能找到的洞窟或恶魔巢穴本身才有邪力发出该种声音。布道后没几日霍特里就失踪了，山谷怪音倒是依旧会时不时的作响，使不幸听到的人辗转难眠，仍然年复一年困惑着无数地质学家，让准备有所突破的研究者保持着原地踏步。比较来看别的传说故事读起来是即荒谬又落伍，毕竟它们的诞生时间已非常久远，但与郭威治相配并不突兀，借助越年长就越顽固的铁一般定律，十九世纪各地轰轰烈烈的工业运动影响到这里的时长甚至连昙花一现也算不上，任何积极的事物还没到郭威治似乎就已经开始转向或变质，难道其背后真的有某种从未见光的力量时至今日还在作祟吗，鉴于此地讲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多，往这方面想也是自然的。 

 “ 定义并区分，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没有其它什么用途，但人们挚爱着定义，一直以来都是，还饱含热诚的去使用。可，根本就无法定义和区分世间一切，因为万物皆是一体，只不过经历着的不同困苦使面貌们改变，让举止们相异，致使谈吐们难辨。你，应该腾出时间来听听故事，看看我们的选择，或许，你就不再需要去定义并区分了，一些厚重的谜障也会自己散开使你双目清澈，一些残酷的举动更会顿时神圣让你心花怒放，届时将没有不可能够，也没有无法接受。所以，只要舍弃定义与区分，大门距脚就仅有几步之遥，倘若真的某刻如此，但你手中仍缺钥匙  ” 

1913年2月2日，威尔博·沃德利 诞生在了离镇有四英里远的一座大农宅中，其他人之所以能够轻易记住此天是因为那日山谷正好传来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响声，恰好也是圣烛节。威尔博的母亲拉维尼亚是一位大家族的后代，患有白化病，略微畸形和丝毫不具吸引力的她一直以来都与自己的父亲住在一起，说实话，精神不太稳定的老沃德利在巫术方面可比看起来要致命的多，虽然早已从痴狂变成了疯癫，但大家还是远远的避着生怕惹来什么麻烦。他女儿的丈夫一直是个谜，猜测配偶是谁的话题从威尔博诞生后就经常被镇民们提及在茶余饭尽，无聊到几乎所有的男的都被怀疑过，但却没有人拒绝接纳这个孩子，即便其披着黑色皮肤长着山羊般的脸，令人惊叹的是，拉维尼亚对威尔博感到无比自豪的同时还认定儿子的前程将会不可限量，用寻常眼光看此种情感似乎莫名的着实难以理解，然而怪事发生在郭威治终究一点儿也不奇怪。 

拉维尼亚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只要外面一下大雨就爱往山里跑，其余时间则是在反复专研祖上的古书，丝毫也不在乎翻开它们时的扑鼻臭味和满眼虫蛀。她没上过学，不懂交流不猜人情，满脑子里只有父亲教过的纵然支离破碎也异常珍贵的巫术知识，十二岁那年，其母不知为何惨死于家中的一事让众人对这座农宅里仅剩的两人充满了忌讳，虽然谋杀在郭威治算是司空见惯，但所有人依旧对沃德利家采取了尽可能的孤立，然而不管周围发生什么，拉维尼亚依旧我行我素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来操持家务，很显然以古怪的方式去消磨时间才是更重要的。

回想羊脸小孩出生当晚，一声恐怖至极的尖叫曾划破长空，它消失之前足足盖住了山谷怪音与歇斯底里的满镇狗吠一大会儿，过了七天老沃德利才滑着雪橇晃晃悠悠的跑来，边在杂货店购物边不停胡言乱语后大家才知晓他有了个外孙，人们清楚记得他是如此讲的：“ 别人怎么想压根就无所谓，如果这小孩将来和他父亲一样，届时你们可就要大大的出乎意料喽，周围这片的人谁也没资格和他比。我女儿遇见过些多数人想也不敢想的东西，另外如果各位像我一样了解群山，就会懂得在那举办婚礼是个绝佳的地点，而且早晚有一天，她儿子在山顶高喊其父名字的声音将会响彻整个郭威治！”此后，老沃德利每隔段时间就要购买家畜，而他家仅有间破马厩，于是不少闲的发慌的镇民经常会爬上老农宅的后山去悄悄核对放养牲口，人们发现牛的数量从来没有超过十二头并且都是一副毫无血色的样子，鉴于此家人特不讲卫生，众人认为这应该是一种细菌性疾病因此家畜经常死亡，但有些就说不通了，所有牲口身上都带着些好像利器造成的伤口，连老沃德利和他女儿脖子上也有，此事，没有人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测。 

没过多久，拉维尼亚又开始往山里跑了，当然现在不是独自一人还有个黑孩抱在臂膀中。威尔博的发育速度令人咂舌，仅用三个月就长到了满岁程度，而且举止和哭喊已变得非常克制，七个月时开始学步，然后又花了三十天便完成了走路课程，对此，镇民们多多少少都抱有着不太寻常的心理准备，因为所有人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羊脸当做正常小孩来看。当年的万圣节夜里，有座山顶的石柱圈阵中燃起了一大堆熊熊篝火，一小时前，寻找走失家畜的一位镇民偶然间看到，沃德利家母子俩正悄无声息的快速穿过矮树丛直奔山顶，自那趟以后，威尔博就开始天天严谨到病态般的注重穿戴整齐了，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拉链未拉与纽扣漏扣，这与家中的另外两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其中缘由一直到1928年的恐怖事件发生时大家才终得以知晓。 

一岁不到，羊脸就操着古怪口音开始讲话了，虽不健谈，但一张嘴许多听似简单却难以捉摸的东西便丝丝流露，其表情的过于老练也会令人极为不适，如果再去注视他那双漆黑的眼，此人绝非善类的毛骨悚然之感将立刻油然而生，他的种不属于郭威治，只要接触过威尔博的镇民几乎都会得出该个结论。令人生厌的另一个原因要归功于羊脸那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让人难以忍受的野性长相，就像老沃德利当初施展过的各种巫术一样诡异，于是没多久大家就开始不愿搭理他，比讨厌其母亲和外公更甚，镇里的狗们也恨不得将其撕个粉碎，只要有机会的话。

  “ 少数人手中永远攥着可怕之物，因听则聋看则瞎思则疯贻害无穷，所以不公布于众，可其中不包括，你。不必说出观点，眼神中早已投射厌嫌世俗，也不要道出话语，唇齿里早已迸发恶字毒句，更不需做出情志，眉宇间早已显露愤岔极怒，即便如此，我们手中的可怕也不是轻易可以转传于你，它是知识，源头，毁灭，最终它也是钥匙，岂会轻易就能学得，接近，创造，可至少我们对你已敞开胸怀视如兄朋，不受接纳是孤独，贫弱，寒风刺骨的，即使泛泛之人也不会愿意。所以，抛开所有不必考虑，仅需做个正确决定，倘若真的某刻抉想，但你脑中仍缺光芒  ” 

和之前一样，老沃德利依旧规律性的隔段时间就买家畜，此外还每日做起木工，似乎要准备好好修复下农宅的其它几个楼层。很显然他还有些力气和规划，没多久闲置的空间们就打理的有模有样了，甚至从建筑外面也看得出，但其下面的举动却实在奇怪，二楼的窗户全部先修好再封死，一丝缝没留，于是大家觉得老沃德利的疯病看样子仍旧没啥起色。说起来只有少数几个还能和这家相处的人曾经拜访过老农宅，但谁也不准许踏足二楼，除这外，早先还到处乱扔的古籍现已都整齐排入了书架，听老沃德利的口气，威尔博以后得把它们都读透嚼烂才行。

1914年9月，一岁的羊脸已经发育的有些像四岁孩童，并且口齿利索头脑聪明，他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山谷间胡乱闯荡，母亲陪同时则没那么野，其它的时间威尔博都花在了研读古书上，不厌其烦的老沃德利也总是会在旁作适时解答，一个正常家庭的温馨程度也只不过如此。老农宅的修复工作终于宣告完成，令人纳闷的是，挨着山坡已经封死的一面二楼后窗又被老沃德利改造成了扇大活门，还有条连接地面的木质走道与它配套，紧接着，自威尔博出生后就牢牢锁住的旧工房这几天又被再度开门弃用，而且还飘出一阵阵只有山顶石柱圈阵附近才能闻到的奇臭，对此人们没有多想，因为郭威治向来不缺各种难以入鼻的怪味，但是老农宅的二楼与工房的一前一后变动使得大家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可示人的东西已被悄然转移了。 

1915年，一直以来的山谷怪音正在慢慢变得频繁，五朔节前夕郭威治还发生了一场地震，该年的万圣节晚上，同一座山顶的石柱圈阵中又再度燃起了堆熊熊篝火，地下的奇怪隆隆声一直伴随着火焰直到其完全熄灭后才停止，这次和上回非常不同，愿意发表自己看法的人们几乎个个认为这一切都是老沃德利在背后干的，因为还能有谁。他的外孙依旧不可思议的飞快成长着，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但好像十岁性情还更加沉默了，面孔也开始渐渐变得邪恶，而且嘟哝陌生话语与咏唱奇怪旋律的事儿已俨然成为了威尔博的每日必做，鉴于这些声音会使人们发抖狗儿狂吠，感觉正越来越不受待见的他只好每次出门时都揣上一把手枪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自从老农宅的改造完成后，拉维尼亚就再也没去过二楼，也不对别人说自己的父亲和儿子在那个楼层做些什么，直到一个好奇心已升到顶点，到她家卖鱼的人偷偷靠近二楼阶梯木门后，一直关注此事的镇民才算终于有了些新闻可以听。鱼贩子跑到镇里的杂货铺说感觉有匹马在那家二楼跑来走去，拉维尼亚在发现他偷听后竟然惊恐的面无血色，于是大家揣了揣想觉得老沃德利十有八九在搞什么献祭活动，因为其年轻时就曾有过类似的想法，于是他家牲口不停买而数量不增多的疑问这下有答案了，想到此处众人不由得都打了个哆嗦。1917年，战争爆发了，地区征兵委员会的主席遇到了个麻烦，整个郭威治竟然连一个符合标准的人都挑不出来，即便大幅放低要求新兵营的配额也凑不足，上报后，政府部门决定派遣几位官员和医生去调查该事，因为这种大规模体质退化问题在历史上并不多见。媒体毫无疑问不会错过如此良机，但显然对沃德利家的事情更感兴趣，于是威尔博的早熟，魔法糟老头，奇怪破古籍，对外保密但又天天传出不正常响动的二楼，群山会发声等等内容立刻出现在了各大主流报刊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