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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仿佛身处于混沌之中，没有光亮却能看得清，没有声音却能听得见，好像碰到了什么，再伸手却空无一物。

 

当我以为自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我依稀听到了凯厄斯低沉而焦急的声音：“亚西诺多拉···亚西诺多拉···”——他在叫我的名字！

凯厄斯，你是来救我的吗？

 

眼前不再是模糊一片，带着色彩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金色的纽扣、黑色的上衣、鲜红的嘴唇、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还有如覆着薄膜般的血红色眼眸。

 

这是凯厄斯吗？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是出现幻觉了吗？

与几天前相比，他还是我熟悉的样子，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吸血鬼吗？”竭尽全力的尖叫和长时间的疲劳使我的嗓音变得沙哑而无力。

“亚西诺多拉···”凯厄斯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只叫了我的名字。

 

脖子上的粘腻让我感到恶心和难受，于是推开他捂着嘴干呕起来。袍子从我的身上滑了下来，血腥气钻进了我的口鼻里。

我清晰地听到牙齿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息让我浑身都战栗起来。

我的感官好像比以前灵敏得多，多到有些异常。

 

“阿罗！”凯厄斯又把我拽回到他的臂弯里，坚硬的胸膛撞得我的后背生疼。“让他们都滚！”他冲不远处的吸血鬼们大声吼叫着。

 

“冷静点，凯厄斯！”一个黑发吸血鬼往前走了几步。他的眉头深锁，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是了，他在克服对我的血液的欲/望。

我想他一定就是阿罗。

 

也许是碍于凯厄斯的怒气，也许是因为阿罗的命令，对面的吸血鬼们都飞速离开，只剩下阿罗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吸血鬼以及两个女吸血鬼。

红褐色头发的女吸血鬼带着看似友善的微笑凑近我们，“嘿，放轻松，你是亚西诺多拉吗？”

 

我眨了眨眼，缓慢地点点头不说话。

“我是狄黛米！”她看上去很自在，像是没有闻到血液的香气似的。

“你好。”一个简单的音节都让我觉得嗓子好像是在被不停地拉扯着，但是与刚刚相比似乎恢复了一些。

“这是马库斯，我的伴侣。”她指着身材高大的吸血鬼说。“这是苏尔比西亚，阿罗的伴侣，”她又往前挪了挪，“我是阿罗的妹妹，我们都是凯厄斯的家人。”

 

原来凯厄斯属于沃尔图里。兜兜转转，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

我们还是我们，却又不是我们了——他的吸血鬼身份被揭穿，而我成为了血猎部落的继承人。

 

阿罗并不像狄黛米那样小心翼翼，不过眨眼间就飘到了我和凯厄斯的面前。他转了转手腕，把掌心伸向凯厄斯。

凯厄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用空着的右手碰了碰阿罗的手掌。

阿罗顿时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又把手挪向了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碰他，这样的直觉和敏锐的感官一样，是我从前没有的。

我垂下眼，缩在凯厄斯的怀里，装作一副不懂和害怕的样子。

我感觉到凯厄斯的目光在我和阿罗之间游移着。幸好，他做决定的速度足够快，否则我直面他的勇气会更少。

 

“阿罗，她累了。”凯厄斯的语气太过强硬，短短的一句话里怒气尽显。

“好，没关系，反正亚西诺多拉终将会成为我们的家人。”阿罗笑眯眯地点头，脸上看不到一丝尴尬的表情。

 

有三三两两的吸血鬼返回，他们嘴角的血迹显示着他们已经饱餐一顿，不会再对我的血液产生兴趣。

他们的食物是奥森的哪些人？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得到？关于这些问题，我不敢细想，因为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死亡和背叛。

我的心钝痛着，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其实——都是爸爸和我的子民啊。

 

阿罗派人搬来粗壮的树干放在空地上，凯厄斯半抱半扶着我，陪我一起坐下。又有人捡来一大堆树枝，把他们扔在了我面前不远的地方。

“里奥。”阿罗的声音刚落，一个身披灰袍的吸血鬼从他的身后走出。

里奥一抬手，便有一小股火苗在他的指尖跳动着。他迅速甩手，火苗霎时间就落在柴堆上并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照在我的脸上，给了我一丝微薄的暖意。我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凯厄斯，他的双眸却饱含深情与爱意，“亚西诺多拉，可能你不知道，有很少一部分吸血鬼会有特殊能力，里奥的能力是控制火。”

“那你的呢？”还没来得及思考，我的问题便脱口而出。

我的主动搭话令凯厄斯之前的阴郁情绪一扫而光，他的嘴角扬起我熟悉的笑，“是能力加持，我可以令所有吸血鬼的能力更加强大。”

 

“我的是拟声！”狄黛米也找了一块树干在我们的对面坐下，马库斯当然是跟着她一起。

阿罗和苏尔比西亚对视一眼，坐在了狄黛米的另一边。

 

狄黛米兴致勃勃地问我，“我可以让你听到我想让你听到的声音，想试试吗？”她的热情让我不忍心拒绝，于是点头答应了她的提议。

狄黛米开始专注地盯着我的双眼。但是除了本就存在的沙沙的风声和火堆的噼啪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什么声音都没有。”我选择实话实说，毕竟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让我听到什么。

狄黛米大失所望，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转过头寻求马库斯的安慰。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亚西诺多拉可是阿尔伯特的女儿。”一旁的阿罗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她是血猎？”他的伴侣苏尔比西亚终于说话了，她对血猎的厌恶和憎恨似乎比其他人来得更强烈些。可能她也讨厌我，毕竟我这样的“美味”可是难得一遇。

 

“我是爸爸的女儿，但我不是血猎。”对面的四个吸血鬼不约而同地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尤其是阿罗，他的表情最夸张。

“我是混血，而且是私生女。”我以前总是逃避自己的身份，习惯性地不会提这个词汇。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说出来也没有那么难。

 

阿罗看似惋惜地感叹，“哦，可怜的亚西诺多拉！”他的话锋一转，“那你知道圣戒吗？”

我抬眼看他，捂着脖子的手滑落到胸口。“听说过，爸爸就是对着圣戒发誓，不会再见我和妈妈的。”我淡淡地开口，好像我只是这件事的旁观者。

凯厄斯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收紧，我顺势靠在他的肩上，沉沉地闭上双眼，低声说，“我累了。”

 

又陷入了沉默，此时安静到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就只剩我的呼吸声。

 

打破沉默的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阿罗，我把艾森纳带回来了。”听到艾森纳的名字，我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看向说话的人。

 

“哦，亲爱的伍德，你终于回来了！”阿罗飘到伍德面前，抓过伍德主动伸出的手。阿罗很快放开手，看向狼狈地蜷缩在地上的艾森纳，“辛苦你了，伍德。”

凯厄斯和狄黛米都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少数吸血鬼，能让他们言听计从的阿罗也必然有着不同凡响的能力。从他的表现来看，大概是通过与对方手掌相触来了解对方的想法。

 

“艾森纳，我和阿尔伯特可是老朋友了，我想我们也可以认识一下。”阿罗俯视着艾森纳，看似友好的话里却透露出傲慢和轻蔑。

艾森纳还在颤抖着，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我的视线。

 

艾森纳的眼睛就像是里奥扔了一股火苗进去，一下子便窜起火来。他想要站起身，却被速度更快的伍德压制住。

“你怎么还活着？！”他不甘心地冲我大吼大叫。

现在颠倒过来了，他成了阶下囚，而我成为了审判者的“座上宾”。真可笑，这一切居然是因为我们奥森的天敌而改变的。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早就和沃尔图里的吸血鬼勾/搭在一起了。”艾森纳发疯地大笑，“真有意思，他心心念念的女儿竟然和他的敌人纠缠不清！”

他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而扭曲，“你知道提姆是怎么死的吗？”

 

我的心一紧，甚至产生了捂住耳朵不听他说的冲动。

“是凯厄斯杀的，对，就是抱着你的吸血鬼！”艾森纳的眼睛变得赤红，看上去比真正的吸血鬼更恐怖。

 

“亚西诺多拉，祭司说得对，你只会给奥森带来灾难！”

“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提姆、你亲爱的父亲，还有你那个下/贱的母亲!”

“哈哈哈对，你和她没什么区别，都是下/贱的女表子！”

 

“伍德，杀了他！”凯厄斯“唰”地一下站起身，眼神阴狠到让我感到陌生而害怕。

“不，别杀他！”我竭尽全力地大喊，想要阻止凯厄斯和伍德。

 

不知道是我的反应太快也太激烈，还是伍德的反应太慢，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停了下来。

我转身抬头注视着凯厄斯，语气极尽温柔，“别杀他，凯厄斯，求你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凯厄斯想起从前的我，但愿怒火没有把他的记忆也一起烧尽。

 

凯厄斯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他抚摸着我的脸颊，叫我的名字，“亚西诺多拉，为什么？”

我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更加清醒，“他是爸爸的独子，凯厄斯，放了他吧，他不会妨碍你们的···只要你们不打扰奥森。”

最后一句话是艾森纳的愿望，更是我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守护一生的部落就这样在艾森纳的手里走向灭亡。只要一切事情平息，我就会成为奥森的新一任首领，代替爸爸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