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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之前，为了搞清楚摩纳哥和摩洛哥有什么不同，我从亚马逊买了一本《摩洛哥史》，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它跟随我从北京出发一路向西，然后又一路从西向东，历时11天，从阿拉维王朝到哈桑二世，只是还没看读到当今国王是谁，短暂的旅行就结束了。不过我决定读下去，虽然剩下的部分是长达300页的学术章节，假装它是一叠总是数不清的钞票好了，何况现在我已经可以凭借对非斯、丹吉尔、拉巴特、卡萨布兰卡的直观印象，来想象某一次皮匠们的反叛是从哪个门洞和哪个狭窄巷子里出发的，想象默罕默德们一袭白袍，骑着背有纯绿色马鞍的骏马，在摩尔人和柏柏尔军队的簇拥下，如何潮水般经过植被茂盛的阿特拉斯山谷。

我所说的旅行是不带任何功利目的和任务，所以只能是在假期里，而我一年之中，除了春节，几乎没有一个大段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那个小朋友问我说，你总是在出差啊，去的都是一般人不去的地方啊，飞行记录战胜了北京98%的人了哦！我要说的是我那种旅行是余秋雨老师说的那种“苦旅”啊，是飞了10万公里连一个航空公司金卡都没有飞出来的苦旅哦！

如果说假期旅行有目的，那就是在猎奇心里的支配下拍照，拍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这仿佛平淡的厮守之外的情感走私，新鲜而刺激，欲罢而不能，何况每一次旅行都能带回来自己喜欢朋友点赞的的照片！我这类人有多半快乐来自于快门落下的那个瞬间，一个个清脆的嗒嗒声，留住的是一段段不会重来的时光，这是拍照的终极意义，因此令人乐此不疲。

在抵达之前，我对卡萨布兰卡的所有了解都来自那部电影，或者说，来自黑白电影时代美国华纳兄弟公司。

而电影讲述的这个故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早已无从打听，但电影确实不是在这个城市拍的倒是真的，因此电影里男主经营的那家ricks  kafe  America 咖啡馆自然就跟电影里的有很大的差距了。咖啡馆离大西洋很近，谷歌地图显示从哈桑二世清真寺到咖啡馆清的步行距离不到20分钟，几个当地人用手指着一幢黑色的建筑示意“yes”（他们应该是太熟悉游客们来此的意图了）。抬眼看去有霓虹的ricks kafe字样在不经意地亮着，几个身材高大有点秃顶的中年男子站在狭窄的门口，既不欢迎也不拒绝的样子。因为还不到当地人吃饭的时间，昏暗的厅堂里毫无生气，只是柜台里的服务生很职业地问了问：喝点什么？

（手机拍摄）

不断有客人在接近8点的时间进来，几个上了年纪的中国人还被请到了2楼，我猜他们是通过旅行社预订了这里的晚餐，而他们来此就餐和我到此一游的目的多数是重合的。说实话，在国外旅行，我最害怕的就是点菜，即便是认识其中的单词，也不确定端上来的究竟会是神马东西，何况这里大部分餐厅的菜单都是法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稀里糊涂吃完一份烤鸡和炸薯条，从咖啡馆到酒店4公里，出租车司机不肯使用计价器，坚持要了30DH（相当于人民币20点儿，比实际费用多了一倍差不多），我也没有计较，因为来之前预先了解了一下，像卡萨布兰卡这样游客集中的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混乱，自己心里有数即可。这一类的鸡毛蒜皮在这次旅行中遇到不少，比起国内的一些旅游地，算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我更感兴趣的是，在我所途径和逗留的城市和乡村，从清晨到夜晚，用手机和相机拍下的不同的场景和不同的人。

（手机拍摄）

——这是卡萨布兰卡一个普通的早晨。7点钟，rue EI Kadi Lass附近的咖啡馆早早就开门了。费萨尔端着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旁若无人地翻开报纸，报纸的整个头版被一个半裸的女模特的肖像霸占了一大半。11年前楼下的这家咖啡馆开业后，他差不多天天都是这个时间来到这里，在咖啡馆老板艾哈迈德的记忆中，费萨尔喝的咖啡是从加糖加奶的变成后来的只加糖不加奶的，而 5年前，干脆变成了什么也不加的黑咖啡。胖子萨利赫倒了满满两杯鲜橙汁后才喘着粗气在粗面的法棍里摸好了奶酪，他把长长的抓绒Djellaba（一种男女皆适宜的连帽宽松长袍，我有心买一件，不知什么时候穿，最有可能成为浴袍）往上提了一提，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少年，拿着木板凳和木箱子从街角的从窗外走过，少年向咖啡馆里望了望，又匆匆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

（男人穿的这种长袍，奥林巴斯E-P5 + 20mm F1.7）

那个年纪小一点的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径直朝着咖啡馆外一个穿皮鞋的老男人走去，但他发现老者的皮鞋已经被先于他到来的竞争者擦过了，早晨的太阳在还在鞋头上一跳一跳的，他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走了。

卡萨布兰卡的咖啡馆像早晨擦皮鞋的人一样多，隔几步就是一家。我从拉着拉链的口袋里拿出几个钢镚递给戴棒球帽的小男孩，他站起来愣愣地笑了一下就接了过去了继续坐在板凳上。有了这样的“交情”，我原以为可以轻松地给他拍一张蹲在墙根下等活儿的照片，况且只是手机。他发现了我的企图，站起来拿着板凳和木箱，喊着“no photo”头也不回迅速拐到另一栋楼的墙角去了，这一幕恰好被一个经过这里的裹头巾的胖女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摇摇头，我也摇摇头，然后似笑非笑着走开了。

（手机拍摄）

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摩洛哥人不喜欢被当街拍照，并且极为警觉，这在我后来的行走拍摄中体会更深。

关于清真寺，除了这张照片，我没有话要说，除了震撼。后来我从《摩洛哥史》中看到，这座建在大西洋岸边的清真寺是哈桑二世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者地位，讨好伊斯兰教民，靠征集什一税而获得资金修建的，刚开始的油然而生的某种敬畏感随之就打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