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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白白白

吾师(第四卷) 7

话聊到一半,于闵已经往屋子里去了。没了人影儿。

水池里乌龟也躲起来,不知在哪一块石头的后面。微风拂过墙角的枝叶,时不时沙沙地响上一阵儿。笼子里的鸟都噤了声。


它们都在仔细地听。年轻的主人家在讲故事呢。


“早些年桥梁结构国重,许成一直是老师的搭档。老师是主任,他是副主任。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老师经常请许成来家里吃饭。他们什么话都能说,关系很好。”


“老师性格较真,身边人都对他有敬畏,要么就是疏远。只有许成算得上老师真正交过心的朋友。知道真凶是他过后老师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就问为什么,为什么。所以我上周特地去了一趟看守所。就是去替老师问一问许成到底是为什么。”


“看...

话聊到一半,于闵已经往屋子里去了。没了人影儿。

水池里乌龟也躲起来,不知在哪一块石头的后面。微风拂过墙角的枝叶,时不时沙沙地响上一阵儿。笼子里的鸟都噤了声。


它们都在仔细地听。年轻的主人家在讲故事呢。


“早些年桥梁结构国重,许成一直是老师的搭档。老师是主任,他是副主任。那时候我还小,只记得老师经常请许成来家里吃饭。他们什么话都能说,关系很好。”


“老师性格较真,身边人都对他有敬畏,要么就是疏远。只有许成算得上老师真正交过心的朋友。知道真凶是他过后老师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就问为什么,为什么。所以我上周特地去了一趟看守所。就是去替老师问一问许成到底是为什么。”


“看守所条件比监狱还差。进去就闻得见一股味儿。我见着许成,差点儿都没把他认出来。他精神很差,看上去像很久没睡过觉,脑子也不太正常了已经,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还说什么让我放过他女儿——”


陈轲叉起来最后的一块儿瓜:“他装的吧。”


何景深看他一眼。两手交握在一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不是吧?”林希不太能相信陈轲的判断,“看守所的同志说他这样有一段时间了。自从上回他的辩护律师来探监——”


“那他说是为什么了吗?”陈轲又问。“他为什么要陷害师叔呢?”


“说了一些。他觉着以前老师做什么事都针对他。什么项目做下来他都捞不着应得的好处。后来老师去了T大,在行业里又处处都压他一头。让他始终抬不起脸来。”


……


日头向西斜落。就快要傍晚了。


林希留客人吃饭,但何景深和陈轲都不愿意太过打搅他们。一番客套之后起身告辞,踏上了返程。


T大校园里景物甚美。在斜阳的光照下都柔柔地、暖暖地。他们走了一路,没有说什么话。只时不时听见何景深轻声的感叹,仿佛那些消逝在木林花丛间的风。仿佛在述尽人生的不易。


开车回家,陈轲又放起了轻缓的纯音乐。掰方向盘的幅度却依旧大开大阖——何景深正看着陈轲的手在皱眉,中控台上的手机忽然一震,屏幕显示短信概略【A市交巡警:根据监控摄像头显示,您的小型汽车安ACK335于2023年4月8日下午14点20分在城西区保宁街路口违反了……】


何景深把手机拿过来。问:“密码?”


陈轲说:“080512。”


汶川大地震纪念日,他拜师后的第二天。那天他在何景深家里一边看地震新闻一边复习抗震结构概念设计的重点,顺便跪在茶几边上修改自己被批得七零八落的构图作业。不过何景深可不会记得这些。


解锁屏幕,何景深径直去拉短信。往下一划果然看见堆积如山的交通违规提醒:超速的,违章变道的,不按交通规定停车的,不按指定方向行驶的……


最近的一条显然刚刚发送过来,提醒陈轲不要连续变道,被摄像头记录的违法行为就发生在他们登门拜访于闵之前。


何景深能记起陈轲怎么把车从一侧车道甩到另一边儿去的。但那一瞬间可能是太过于震惊,乃至于让他连提醒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叹了口气。锁屏把手机放回。


“别担心。Jission。”陈轲宽慰道:“我从来不借别人的驾照本子。现在可以学法减分嘛。而且您看我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超速从来不超过百分之二十。违章罚款交得比交税还积极——”


何景深极深、极深地看他。


陈轲真的是没辙。“您真的可以放心。您看不止是开车。我现在做啥事都把您的教诲记在心上。我现在是纳税标兵,治安形象大使,廉洁奉公楷模。去年还评上了市级道德模范,走哪儿都有人说是您教得好——”


他说着这些话,油门踩得更深,车速都加快。连着两轮加塞飞快把车换道到右侧,甚至哼起轻快的口哨,伴着车厢里的音乐自己给自己打节拍。


“我明天去城东看守所。”何景深忽然道。


猛一个刹车。车停在路口人行横道的外边界。陈轲转头问:“什么?”


何景深并没有理他。


“您去那儿干什么——您要去看许成?”


何景深仍旧没有答话。但他没答话,却又像什么都回答了:他需要节约精力。而这种沉默是他一向的本能。


绿灯亮起,后车的喇叭声震得人耳鸣。陈轲不得不把头又转回来,踩下油门继续往前。


他试探着问:“我陪您去?”


何景深手放在腿上,端庄,郑重,“不用。”


“那地儿又脏又臭的。林希都这样说:现在该问的也问了。您还去找他做什么?”


“刚才在师兄家,你中途去上厕所。我和林希多说了几句话。”何景深说:“我问林希你是不是主动联系过他。他回答说是。但是他又说你没有做什么,许成认罪和你没有关系。”


陈轲倒吸了一口气。


微风卷来泥尘。还有春天城市里弥漫的金属味的空气。

路畔的花一丛丛都开着。天边挂着一抹淡淡的云。


片刻,何景深埋下眼睛,摩挲着右手中指的那一块儿老茧:“其实我也怀疑过许成。当年他和师兄利益关系很深。而且他这个人不简单,精致利己,有城府也有手段。”


他忽然笑起来,又看向身边开车的年轻人。调侃似的:“和你还挺像。保不齐你比他还更厉害?”


这当然不是在夸奖谁。陈轲的眼睛晃了一下儿。

车轮也跟着晃了一下。好在很快被司机掰正了。


而一旁何景深又说:“我怀疑是许成,但找不着证据,只好试着去向梁玉安了解情况。建筑系的老教授也没剩几个了。哪怕能从他那里知道一点儿蛛丝马迹呢?”


“但他坚决不同意我的猜测。还把我骂了一顿。”


这不上赶着去找骂么。


陈轲实在是没忍住,“梁老管了建筑系几年,在任期间出这种问题得多伤面子。何况他还是许成的老师。您去找他能有什么用呢?”


“是啊。”何景深感慨道。


“我没有你的手段,不能让一个在看守所被关了一年多的人忽然间良心发现、承认他尚且不为人知的罪行。除了这些笨办法,我还能怎么做呢?”


陈轲只好又闭嘴了。像被贴上封条。


“停车吧。陈轲。”何景深道。“找个地方聊聊。”


如果你仔细去听,会发现他这句话实在无奈极了。


家里的弟弟干了坏事儿。法律和道德不允许他家暴。家人们也不允许。

门墙里的学生要翻天,但他撵又撵不出去。管得心头焦。


甚至连句真话都不那么容易听见,哪怕被许诺了千八百回。但真要遇上什么要紧的事情了,还得靠他去问。去哄。去猜。

搞不好还能倒过来教育他呢!


如果周围没有外人陈轲也没有在开车,他真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给扇过去。一巴掌不够再来一巴掌。但他知道这是不理智的,陈轲要靠脸吃饭,陈轲还得在外面上班,现在已经不流行口罩了,孩子大了总得要留点薄面。


好在天色还不晚,西边的霞云都很淡。


正好是小区边上的体育公园,他们刚刚路过了网球馆,能看见那边飞动着的球影、攒错的人流和场边高耸的围栏。


车辆又前行几十米,在临停车位里找到一个空缺,陈轲把车塞了进去,稳稳地停住。


他们都下了车。转过来陈轲发现何景深手捏得很紧。似乎在回避什么而先一步往那边儿走了。


“Jission!”他叫了一声。赶紧追上前去。


——————


抱歉今天这一更来晚了点。周末就快要结束了,各位上班/上学愉快


(我就看看到底是谁不点红心一天在那里白嫖



人间闲游客

陋规<206>

“没听见,你嗯什么?!”

郁少扬心下一颤,一时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回,于是暂时相信了直觉,觉得不能让气氛安静下来:“就是……”他试图委婉一些,“是表示一种跟随状态。”

类似一种礼貌。

按郁元诚从小教他的,如果答应的事情偶尔忘了做,被人问起来,就要说,做了,然后赶紧飞速把这件事做了。

郁元诚那时是这样分析的:“都问到你头上了,你说没做,人当然要生气。有些东西,很快就能做完的事,没什么对的错的,真的假的,你说做了,这是为了让别人开心。”

与此同出一源的人生“礼貌”大体如此。

“嗯”也是其中之一。郁少扬想完,不确定地又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吧?

但无论是不是,郁元诚教的“礼貌”概念和简殊秉持......

“没听见,你嗯什么?!”

郁少扬心下一颤,一时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回,于是暂时相信了直觉,觉得不能让气氛安静下来:“就是……”他试图委婉一些,“是表示一种跟随状态。”

类似一种礼貌。

按郁元诚从小教他的,如果答应的事情偶尔忘了做,被人问起来,就要说,做了,然后赶紧飞速把这件事做了。

郁元诚那时是这样分析的:“都问到你头上了,你说没做,人当然要生气。有些东西,很快就能做完的事,没什么对的错的,真的假的,你说做了,这是为了让别人开心。”

与此同出一源的人生“礼貌”大体如此。

“嗯”也是其中之一。郁少扬想完,不确定地又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吧?

但无论是不是,郁元诚教的“礼貌”概念和简殊秉持的“礼貌”概念大概很不一样。简殊显然没有感受到他的礼貌:“你跟随了什么?”

郁少扬哪里有这种掰开细究的精神,那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啊,太痛了嘛……

他有心想再解读一下他脑子里的逻辑,但简殊已经绕得没了耐心:“脱了。”

郁少扬:!!

啊?真打啊!他一下就收敛了,哀哀地看着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出医生办公室开始,总隐隐约约有种或许不会挨打的感觉,这种感觉没有因由,也品不出什么道理,就是让人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紧绷。

但简殊“脱了”两个字一出口,他痛得听不清爽的脑子一下子又清清楚楚了,好像身体里接收外界信号的天线全都瞬间打开了,为承接所有的信息做好了准备。

郁少扬绝对相信,要是现在再让他坐在椅子上听,他一定一个字都不会漏听。他的脑子太清楚了,清楚得让他不习惯,他下意识又歪了些想法出去:可能简殊的脑子一直都这样吧,沟沟回回清楚得要命,好奇怪啊。

但环境太紧绷了,他歪了一下又很快回到了现实,并感觉到了生命的抗拒。

他不能挨打了!他会死掉!

但简殊不容置疑地看着他,甚至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了熟悉的教鞭。

最后,郁少扬还是挨了五下。

打完之后,他撑着桌子还在哭,也不能叫哭,不是委屈的,难过的,他只是被剧烈的疼痛硬生生打哭了。

简殊收起教鞭,命令他坐下。

郁少扬:……

他提上裤子,有种很诡异的熟悉感。好像这个情节在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发生过一次。

他的预感也没有错。就在他拿手撑着椅子边沿艰难试图坐下,还差点弹起的一刻,他坚定地理解了,这就是原模原样发生过一次。

简殊把被郁少扬当成耳旁风的任务又重新交代了一遍,而“教鞭大法”的效果立竿见影,郁少扬“嗯”了全程,一个字也没敢漏听,并干脆利落地报了个颇近的时间。

简殊训他:“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浪费时间挨顿打才肯消停。

而郁少扬的脑子里还在控制变量法——还是同一个他,还是同一把椅子,还是同样那段话,只加重了下疼痛,他就能听进去了。

好烂的实验结果啊!

郁少扬怨念:他就是实验室那只最惨的小白耗子,死都死了,还得出了无意义的结论,不,得出了反面结论,对照组比实验组强。

花椒一酒壶

定场(十二)③

第十二章 点滴到天明③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都不见停。

  次日中午,柏进匆匆进了正院,拱手回禀:“庄主,我请姜大夫进了飞鸿院。”

  束季珩猛然抬头,惊道:“怎会这么快!”

  “不知。”柏进道,“我派去的人今日晨起去送早饭,大公子没有动静,他以为是尚未起。方才又去看才发觉大公子脸色惨白动弹不得,像是疼了一夜。”

  束季珩起身,步履生风。

  “姜叔。”束季珩站在床前,看向床上那眉头紧锁的人,问道:“他怎么样?”

  “旧疾罢了。”姜大夫备好针,道:“我看他往年应是自己配了药,只是这段时日雨水太多阴湿寒冷远超他的预期,那药便也无甚作用了。”

  束季珩坐在床头,......

第十二章 点滴到天明③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夜都不见停。

  次日中午,柏进匆匆进了正院,拱手回禀:“庄主,我请姜大夫进了飞鸿院。”

  束季珩猛然抬头,惊道:“怎会这么快!”

  “不知。”柏进道,“我派去的人今日晨起去送早饭,大公子没有动静,他以为是尚未起。方才又去看才发觉大公子脸色惨白动弹不得,像是疼了一夜。”

  束季珩起身,步履生风。

  “姜叔。”束季珩站在床前,看向床上那眉头紧锁的人,问道:“他怎么样?”

  “旧疾罢了。”姜大夫备好针,道:“我看他往年应是自己配了药,只是这段时日雨水太多阴湿寒冷远超他的预期,那药便也无甚作用了。”

  束季珩坐在床头,扶好于慈方便姜大夫用针,垂眼去看那紧紧皱着的双眉。

  “他这个,不能治好吗?”

  他的声音极低,低得几乎像是自语,而后就听得姜大夫一声叹。

  “刑堂是什么地方什么手段,庄主你不清楚吗?”

  最后的幻想在此刻被戳破,束季珩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从记事起就在束清山庄,没个正经姓名,所有人都唤他阿珩,他不知父母,只有一个师父,上边还有三个师兄。其实那时候对他最好的就是这个做少庄主的大师兄,连他第一次摸笔都是大师兄握着他的手写下“珩”这个字。大师兄温柔又懂得多,他一直格外喜欢跟在大师兄身后到处乱跑。

  后来大师兄过了十四岁生辰就从师父手里接过了一半生意事务,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能抽出空来考校他的功课,问起功课比师父还严厉,打完板子也不给他揉揉,才八岁的他实在怕极了。那个夏天帮里出了奸细,那内鬼看着年轻力壮,被丢进刑堂才四个时辰就招得干干净净。他清楚地听到身旁的大师兄冷冷笑了一声,说“没种的东西也敢做叛徒”。

  那时大师兄操持帮内事务很忙,他就去问二师兄刑堂到底是做什么的,二师兄靠在摇椅上眯起眼睛,告诉他说——

  “那是一个魔鬼进去都得横着出来的地狱。”

  岁月流转,如今他已继任庄主多年,提起那永远阴冷的刑堂脑中还是会浮现出大师兄那个讽刺的笑和二师兄那句话。

  四个时辰能让内鬼瓦解土崩的刑堂,这个人整整熬了两天二十四个时辰,留下的病根怎么会好呢?

  一直到下午申时,连续阴了半个月的天终于放晴。飞鸿院里烧了碳盆,暖融融的像是盛夏,姜大夫施了针之后于慈也终于安稳地睡了。

  束季珩回到主院,盯着落了满地的残花看了许久,狠狠闭了闭眼,犹豫好几日的事终于在这一刻下了决心。

  他叫来柏进。

  “昨夜飞鸿院进贼,让燕皑亲自带一队护卫去日夜把守,不见庄主令不得撤人。”

  他说这话时神色如常,柏进却听得头皮一紧。

  “庄主。”柏进抬起头看过去,道:“是不是好好编个理由?飞鸿院进贼,谁信啊……”

  束季珩哼了一声,“信与不信,有什么要紧。”

  柏进无话可说,低头应下。

  他到如今才终于明白,请于慈回来住就是这个作用,庄主等的就是这一刻。

  难为他昨日竟不长记性地觉得这人心软。

  “怎么,不忍心了?”束季珩淡淡瞥他一眼,自嘲地道:“我说过,论起他当年的纯良,我到如今也望尘莫及。”

  柏进低头不敢言语。

  “这个法子虽无情却省事得多,为何不用?”束季珩牵了牵嘴角,道:“师兄想要什么都给他,不许他们对他有半分不敬。”

  柏进应是,又听束季珩说:“不过燕皑……”

  停顿一瞬,他浅浅笑起来,眼眸中却没有分毫笑意:“燕霁白绝不会亏待他的。”

  柏进看着他的神色只觉得浑身一冷。  

  于慈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躺了两日才终于坐起来,穿着一件家常的白色襕袍坐在窗前,手上握了一卷医书。

  他的头发没有束起,就那样散着,燕皑一回头就看到了他那毫无血色的脸。

  真是好多年未见了。

  燕皑怔怔地望着他。

  似有所感,于慈抬起头看过去,院门处的青年穿着深色箭衣,腰背挺直剑眉星目,只看着他的神情略显紧张,薄唇一直微微抿着。

  遥遥相望许久,于慈慢慢地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燕皑与门口守着的护卫叮嘱两句,卸下佩剑放在院中石桌上,一步一步进了屋子。

  稽首跪拜。

  “燕皑拜见恩兄。”

  于慈抬手叫他起来,脸上笑意浅浅,“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小弟一切安好。”燕皑拱手回话,看了看于慈,道:“兄长,受苦了。”

  于慈摆摆手,“老毛病了,不妨事。”

  燕皑微微垂着头不再说话。

  窗外的空气里满是雨后草木的清香,闻起来格外舒心。

  “可惜了这大好春光。”于慈冷不丁开口,再看向燕皑的神情就严肃起来:“你又做了什么,竟要束季珩把我按在这里半年来约束你?”

  燕皑又跪下,俯身叩首:“若燕皑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恩兄会信吗?”

  “你敢说这话我就会信。”于慈道。

  燕皑却沉默下去。

  等了半晌不见后话,于慈心里便明白了些许。

  “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的嗓音柔和,却是压迫感十足,“外逐两三年还能回来很是不易,无论如何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于白。”

  这话落在燕皑耳中犹如一把重锤,不由伏地痛哭。

  “兄长——”

  【不是亲的不是亲的不是亲的】

  【我们这个文的宗旨是:不要轻易定义一个人🌚】

切线方程

【一发完】沈总的在逃白月光

✅腹黑深情攻×清冷倔强受

🔅7k+,巴掌+鞋拔子,OTK🌷

#犯了错的白月光小O偷偷离家出走,结果第二天被沈总追去酒店教育了一顿!

————————————————

  门外响起两下简短的敲门声,听到声响,江隽赤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浑身上下只裹了条白色的浴巾,发梢上还在滴着水。


  这时,敲门声又笃笃地响了两下,还隐约伴随着一道含糊不清的低沉男音。


  “外卖。”


  谁料话音刚落,原本要去开门omega忽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冷冷盯着面前那扇门,“我没有点外卖,你到底是谁?”


  沉默了半晌,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对方的咬字腔调...

✅腹黑深情攻×清冷倔强受

🔅7k+,巴掌+鞋拔子,OTK🌷

#犯了错的白月光小O偷偷离家出走,结果第二天被沈总追去酒店教育了一顿!

————————————————

  门外响起两下简短的敲门声,听到声响,江隽赤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浑身上下只裹了条白色的浴巾,发梢上还在滴着水。


  这时,敲门声又笃笃地响了两下,还隐约伴随着一道含糊不清的低沉男音。


  “外卖。”


  谁料话音刚落,原本要去开门omega忽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瞬间警惕起来,冷冷盯着面前那扇门,“我没有点外卖,你到底是谁?”


  沉默了半晌,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对方的咬字腔调里还带着点晨间特有的懒散,“阿隽是我,开门吧。”


  江隽抿紧嘴唇,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那只手稍稍一顿,站在原地迟迟不吭声。


  在门口干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的沈相营无奈叹了口气,他尽量缓下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像家长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温和又无害。


  “宝贝,你听见了吗,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你打算就这样隔着门跟我说话吗?”


  实际上一个字也不想说的江隽:“……”


  门外的男人还在边敲门边喋喋不休的继续哄道:“开开门啊宝贝,我知道你在听,遇到事情不要逃避,你这样躲着什么用都没有,来把门打开,咱俩面对面坐在一块儿好好谈谈……”


  “好啦,我知道你是怕挨打才会离家出走躲到酒店来的,放心我这次有话好好说绝不动手……对了阿隽,你吃早饭了吗?胃不好可千万别饿着肚子啊,你能不能打开门让我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宝贝我真的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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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3k字不乖的小omega每天晚上都要接受一顿充满“爱”的睡前教育!!】

喜欢的宝宝们请多多点赞评论支持一下喔!


切线方程

总有Alpha想标记我(69)

✅脆皮心机受×他的Alpha们

🔅2v1,温泉池,拖鞋✓

#倒霉的小omega被两个吃醋的Alpha男朋友抓輮住用拖鞋教育了一顿!

————————————————

  对于一次性拖鞋的认知,苏轻舟同学明显还停留在那种纸糊的、轻飘飘的、穿上没走两步就破了的层面,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家温泉馆的拖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结实?!


  单纯站在客人的角度来看,舒适程度直接拉满,不过对于即将要倒霉的omega来说,用户体验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对此,后輮台的采购经理表示很委屈,毕竟谁也没想到有个小o会……!


  但其实苏轻舟就是这个绝顶倒霉蛋。


  两个...

✅脆皮心机受×他的Alpha们

🔅2v1,温泉池,拖鞋✓

#倒霉的小omega被两个吃醋的Alpha男朋友抓輮住用拖鞋教育了一顿!

————————————————

  对于一次性拖鞋的认知,苏轻舟同学明显还停留在那种纸糊的、轻飘飘的、穿上没走两步就破了的层面,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家温泉馆的拖鞋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结实?!


  单纯站在客人的角度来看,舒适程度直接拉满,不过对于即将要倒霉的omega来说,用户体验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对此,后輮台的采购经理表示很委屈,毕竟谁也没想到有个小o会……!


  但其实苏轻舟就是这个绝顶倒霉蛋。


  两个向来不对盘的Alpha彼此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交流过,就十分默契的瓜分了那两只从池底晃晃悠悠飘上来的拖鞋。


  苏小舟苦苦挣扎,试图用动听的言语来感輮化身旁两位大反派,“先等下听我说,我、我可以解释的,这是一场误会,误会啊……呜呜呜呜你们这样我会害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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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久等了,大家五一快乐喔!!


米酒蛋泥

5. 为什么

  


  顾千潮并不知道,当时向野反应剧烈缩进墙角的动作里、攥紧床单的五指里,不单单有惊惶和无措,还有忍耐。


  他忍住了凶狠地扑向顾千潮,扎进他双臂里,索要一个迟到四年的拥抱的冲动。


  向野的动作幅度过大,床旁的仪器陆续响起警报,才走开没几步的护士又赶忙回来,“哟,总算醒了啊小朋友,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向野没答,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千潮,眨眼都不敢,通红通红的。


  顾千潮皱起了眉,手指在床头桌的助听器边敲了两下。


  向野立刻出现条件反射般的机敏,本就僵直的身体狠狠抽搐一下,手忙脚乱将助听器塞进左耳。


  世界忽然清晰明了了。


 ......

  


  顾千潮并不知道,当时向野反应剧烈缩进墙角的动作里、攥紧床单的五指里,不单单有惊惶和无措,还有忍耐。


  他忍住了凶狠地扑向顾千潮,扎进他双臂里,索要一个迟到四年的拥抱的冲动。


  向野的动作幅度过大,床旁的仪器陆续响起警报,才走开没几步的护士又赶忙回来,“哟,总算醒了啊小朋友,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向野没答,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千潮,眨眼都不敢,通红通红的。


  顾千潮皱起了眉,手指在床头桌的助听器边敲了两下。


  向野立刻出现条件反射般的机敏,本就僵直的身体狠狠抽搐一下,手忙脚乱将助听器塞进左耳。


  世界忽然清晰明了了。


  不等护士重复,他便低声回答,“知道。在医院。”


  护士忍不住朝向野那双太圆太深的眼睛多看几眼,又注意到他蜷缩在墙角的姿势,弯着嘴安抚小孩似的道,“那就好,这都是监护仪器,你身上也没有针,不疼的,你别害怕。”


  向野说,“没有。”


  ……他当然不是怕疼。


  护士不太相信地笑了,“那你躺好,我和医生说一下你醒了。”


  医生来给向野做检查的全程,顾千潮和一尊佛像一般森冷地站在床侧,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缄默不语。


  盖着被子的时候他看不分明,医生掀开向野的被子,顾千潮才看清他的穿着:贴身是一件领口起毛边的灰色T恤,外面是宽大的黑色卫衣,经久水洗到有些微微泛白,不像是能御寒的样子,浅色牛仔裤上布满金属飞溅出的污渍,两条腿竹竿似的细。


  医生让抬手,向野就很面无表情地将双臂举起来。


  说要用手电筒看他的眼睛,光很刺眼,可向野就睁着眼一动不动,漠然地看向光源。


  医生说听护士提起他的手指有些问题,想要检查一下,向野却蓦然藏到背后,僵着一副阴鸷的冷脸死死盯住对方。


  整个人于静默和无声中透出锋芒来。


  直到医生善罢甘休。


  查体结束,顾千潮小跑追上前去询问结果,又用磁卡打印了下午做的CT报告拿回床旁。


  从隔壁床位扯了个椅子来坐,面色冷凝地低头读报告。


  “……左侧颞叶区域见大小约为 3.5cm x 2.0cm 的不规则形态低密度病灶,考虑脑膜瘤可能性较大。建议进一步行MRI检查……”


  他对医学知识了解甚少,专业的术语和概念如同擂鼓重击,沉闷的、酸涩的烦躁和不安缓慢而清晰地挤进心脏。


  一遍遍看名字,确认是他认识的那个向野。


  明明曾经颠沛流离的野孩子,在他还算精心的缝缝补补后,跌跌撞撞,也算能跑也能跳了。


  四年后的重逢,竟是这般境地。


  当年的分离仓皇凌乱,经不起推敲的细节太多,他有他二十出头的偏执和傲气,小孩儿也该受点教训。


  当下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


  顾千潮想得认真,被床头传来的带着试探的话音突然打断思绪,抬头确认,“什么?”


  他看见向野用牙齿撕掉了嘴唇上干裂的一层皮,闪躲着目光又说了一遍,“恭喜。”


  “……”顾千潮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恭喜什么?”


  向野壮了胆子,对上顾千潮如炬的目光。他的教练很厉害,即便在地方队也带出了一届又一届优秀的运动员,向野天真而诚挚地替他高兴,“恭喜你,评上国家优秀教练。”


  顾千潮思绪顿了半拍,眼神中的迷茫继而被久经压抑的恼怒冲散。


  现在是什么状况不知道吗?!


  还在恭喜他一年前的表彰。


  审问的口气不遮不掩得严厉着,“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从惊讶和本能畏惧中缓过来的向野浅浅点了下头,目光平静地垂下眼,眼里毫无光亮,“知道。”


  顾千潮沉下脸,“医生有没有和你说过要坚持服药?”


  向野突然就很想戴上刚才护士撤去的氧气面罩,他张了张口,说有。


  “你为什么不吃药?”


  向野没有回答,也并不显露出被诘问的紧张。


  他就是低着头,面色死沉地盯着雪白的床单,眼睛一眨一眨的。

  

  仿佛置身事外的,吃不吃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向野。”报告单已经在他手里攥出了褶皱,顾千潮步步紧逼,残忍地揭穿,“你是不是没有钱买药?”


  少年轻轻点头,眨眼的速度变慢,“是。”


  顾千潮皱眉,“电焊工是义务劳动吗?”


  向野面色淡漠,不想骗他,也不觉得丢人,“工资500,我还要还债。”


  顾千潮忍着脾气,“你欠人家多少钱?”


  “七千五。”


  顾千潮:……


  他有些难以置信,“七千五什么?元?”


  向野沉默。


  顾千潮猝然炸了,手里的CT报告砸向向野垂落的脑袋,忿然训斥,“欠这点钱你他妈命也不要了!你怎么不想想你抢救一次多少钱吗?!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向野在心底笑,他的命怎么就值钱了。


  抢救室环境嘈杂混乱,身边不断有医护走过,人影灼灼。


  向野抬起头,眸心很黑,黑得湿湿的,他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喝水了,嗓音是哑的,“付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两束目光交汇在小小的抢救室隔间,像冰遇到火,像雷电劈在湖泊里,如同一场焦灼的拉锯,更似无声的对峙。


  顾千潮内心倏然平静,冷冷望着向野。

  

  想被打了一巴掌。骤然清醒。


  好像,是这样的。


  他沉溺于对向野如今生活状况的恼怒不休,险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有什么理由去责备,去纠正。



  “顾先生?”


  急诊医生突然出现在床尾,身侧跟随一位穿制服的年轻警官。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户籍警到了。


  迅速确认了向野的身份,单亲,母亲去世,找不到生父,继父也是名义上的。有个患有胎儿酒精综合征的妹妹在孤儿院,其他旁支亲属,不是吸毒就是在服刑,没有一个有稳定工作的。


  “精细排查后,确实也找到一个向野母亲姨夫家的小儿子,没有过吸毒和犯罪史,但智力不是很高,小学没毕业,现在在吃着低保,可能也没办法做这么大的决定,住院费用更是难以负担。”


  医生神色为难地看向顾千潮,“这……”


  顾千潮很快明白医生眼神里的含义,“抢救的欠费我已经补上了。”


  医生尴尬地笑了,“好……那行……那顾先生再考虑一下治疗方案,如果保守治疗的话,小朋友情况也稳定,我这边就开出院了。”


  顾千潮皱眉,“保守治疗治不好不是吗?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吃药只能控制癫痫发作的次数,肿瘤还是在的。”


  医生愣了一下,“是这么说没错。”


  顾千潮当机立断,轻轻一挑下巴,凌厉的眼神再次从乌黑的帽檐下露出一瞥,“那就手术,我签字,住院押金已经交过了,不会欠费的。”


  办理完入院手续,顾千潮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病床旁。


  他去车上取了烟,靠在抢救室外的花坛边,低头点起火,夜风把火光吹得摇曳,顾千潮就着橙黄色的火星狠狠吸了一口。


  尼古丁钻入大脑,渗透到每个被回忆遗忘的角落,往事便历历在目起来。


  那向死而生的孤勇。


  那立在被告席时冷漠决绝的神情。


  那一只白底黑字的判决书。


  薄款的冲锋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顾千潮将燃到一半的烟咬在唇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仲纬,帮我问下叔叔阿姨,脑膜瘤是个什么病?严重吗?”


  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讥嘲,“卧槽卧槽卧槽!顾千潮你不是吧你!你要被开瓢了啊!!”


  顾千潮:……


  仲纬的声音突然沉了,“小千澄?不能吧!人家才跟你呆了几年就被你这哥哥嚯嚯成这样了??顾千潮你是不是人!”


  顾千潮:…………


  好不容易被烟草的清香压下的烦躁,在仲纬两句话的挑逗中又熊熊燃起,顾千潮再次衔住指间的烟嘴,缓缓吸了一口。


  轻声道,“小野回来了。”


  电话那头顿然一片寂静。


  仲纬曾经是顾千潮的队友,年纪相当的时候进入省队,后来,顾千潮打进国家队,取得国际赛事的大满贯,因伤退役而回省队执教,仲纬变成了他的队员。


  严格意义上,仲纬也算向野的师兄了。外加他和顾千潮的关系,对当年的变故也不仅仅是略知一二。


  “不用问我爸妈,脑膜瘤小事儿。”仲纬收起他吊儿郎当的少爷样,他父母都是外科主任,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我爸他们科室多的时候一天能有十几台呢,算开颅的小手术了。”


  顾千潮不太信的样子,“那也是开颅了。”


  仲纬“啧”了一声,“脑膜懂不懂,什么叫膜?就是脑子外面包着的那层东西,那层膜长了个瘤,刀子都进不到脑子里。”


  顾千潮又问了几个问题,可对方在电话里咋呼的模样还是不够让人信服,他想让仲纬把手机交给仲叔叔的,余光却突然瞟见花坛侧手边,急诊楼墙面上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医院的窗户大多不能全开,可向野太瘦了,一个侧身就站到了窗台上。而后,他清晰地看见三米远处,双肘撑在栏杆上抽烟的顾千潮,即便立刻挪开目光,身体也免不住微微一怔。


  这也太倒霉了。


  顾千潮面无表情,挑眼扫了蹲在窗台上的向野一眼。


  语气不算凶,气场却很强,“回去。”


  少年充耳不闻,垂着眼帘将大半个身子翻出来,脚蹬在墙上准备落地。


  “少装聋,你带助听器了。”顾千潮神色阴沉,不怒自威,警告道,“现在滚回去,我当没发生过。”


  顾千潮身上散出的威严和气场,是整面墙都挂不下的冠军奖牌和八年间几乎绝对权威的执教生涯铸造起来的,无需眼神对视,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向野仿佛真的压根就听不见,死死咬住嘴唇,目光坚定决绝,轻巧落地,撒开腿就往医院的正门全力跑去。


  顾千潮气定神闲地将烟缓缓吸进肺里,和电话那头的仲纬三言两语结束话题,踩灭烟头,无奈向向野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点彩蛋看下文,是放正文被p三次的下文】

  

  


  

十八猕猴桃🥝

【勋章】2.物是人非

四年时间不长也不短,留下了许多却也带走了更多东西。

(本节假期大放送7000+看个爽,彩蛋最后别忘了!

💥短道速滑,师生,小⭕预警

✨他陪他站上巅峰,更陪他熬过低谷。

是陪伴了整个运动生涯的启蒙教练和他那从瓜队退回省队的天才青年冠军学生之间近二十年的羁绊与救赎的故事

 

教练:舒逸 & 运动员:楚祎(yi一声)


====以下正文====


明明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可是在训练队彻底从楚祎的视线里消失后,突然不知为何一股邪门的阴冷的风呼啸而过。

甚至不过是短短十秒就将人本被汗水浸湿的短袖背后吹了个干爽。

虽说这不合时宜出现的一股邪...

四年时间不长也不短,留下了许多却也带走了更多东西。

(本节假期大放送7000+看个爽,彩蛋最后别忘了!

💥短道速滑,师生,小⭕预警

✨他陪他站上巅峰,更陪他熬过低谷。

是陪伴了整个运动生涯的启蒙教练和他那从瓜队退回省队的天才青年冠军学生之间近二十年的羁绊与救赎的故事

 

教练:舒逸 & 运动员:楚祎(yi一声)


====以下正文====


明明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可是在训练队彻底从楚祎的视线里消失后,突然不知为何一股邪门的阴冷的风呼啸而过。

甚至不过是短短十秒就将人本被汗水浸湿的短袖背后吹了个干爽。

虽说这不合时宜出现的一股邪风也算是带来了一丝凉意,只是对于楚祎而言,这又像是他内心深处情绪的外在反映——他心里才是真的已经跌入了冰窖。

没办法,他还是没办法释怀在他一声教练喊出口后,那人的无动于衷,和只留他一人在原地的悲凉。


实质上——四年前,更像是他被那人一手推向了前方,被留下的也并不是他。

只是,四年时间,不长也不短,留下了许多东西,却也带走了更多东西——

只道是物是人非。


楚祎仿佛陷入了某种情绪的自我挣扎,也更像是突然之间他被自己脑海中浮现的许多事情拉回到了很久以前。

可是恍惚间面对现实时,他只觉得是孤身一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好比是被卷入了无边无际的宇宙里的黑洞。

他能感知到时间的迅速飞逝,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突然——他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由远及近,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这是错觉,还是现实。

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在他耳边回荡。

抬眸,楚祎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面孔,是洋溢着灿烂笑容,嘴里也正念叨着他的名字,就朝他跑来的陈恺——

他曾经在省队的队友,可能也是现如今省队为数不多他还认识的人,也是他曾经还年少时屁颠屁颠追着跑,一口一个“恺哥”喊得好不亲切的人。


其实,陈恺比他大三岁。

当年他进省队的时候,陈恺已经在省队摸爬滚打了两年,而且也是当时省队里的青年核心力量。

楚祎刚进省队的时候才13岁,尽管已经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可是明显就是个稚嫩的孩子,还顶着张标准的娃娃脸。

他整天屁颠屁颠地跟着陈恺,无论是训练场上,还是训练场下,左右都有他恺哥护着他,也更像是他的一个知心大哥哥。


而且说起来,陈恺在那个阶段毕竟年纪比他大,技术也比他老成,就连天赋也是没得挑的。

其实陈恺正是省队那个时候的好苗子,不出意外第一个被选进国家队的该是陈恺的。

只可惜,运动员职业生涯里最不愿遇见却又难以避免的,又或许就是命运开了个玩笑——

在某次代表省队参加全国选拔赛的时候,陈恺和对手碰撞在一起摔出了赛道。

尽管这是短道速滑比赛的常见景象,可惜命运那天并没眷顾他,甚至还给了他致命一击——陈恺的右腿膝盖被对手的冰刀划伤。

尽管双方都很努力想要避开伤害,可惜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时就血流不止的场景,哪怕楚祎还只是坐在电视机前看的直播,可是镜头里的画面他怎么也忘不掉。


而那次事故的发生,让陈恺一整个赛季都报销了。

最无奈的是,又因为是膝盖骨折,哪怕陈恺后来又花了整整一年去努力恢复,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原本被所有人都看好的苗子,进入国家队的可能性就葬送在了那场被鲜血浸染的比赛中。

只是,不得不佩服的是,哪怕是身上带着伤,可是陈恺也没放弃过。

又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进入国家队了,包括他自己。

可是训练和比赛他都一个没落下,如此这般,成绩也是足够优秀,便一直留在了省队,也更像是很多年轻队员的榜样。


楚祎把自己的思绪完全拉回现实的时候,陈恺已经跨过大门站在了他的面前,甚至脸上欣喜和兴奋的笑容与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住。

看着有些愣神的楚祎,陈恺还是不停唤着他的名字,嘴里也没闲着——“诶!楚祎!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祎这时候彻底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着,却终归是被陈恺这股子热情和灿烂的笑容所感染。

他竭力掩饰着自己的酸涩,露出了大概是今天出门自己脸上浮现的第一抹微笑,尽管他不觉得,可是在陈恺眼里,这抹笑属实有点诡异。

因为楚祎多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不过好在嘴里还是喊了那声小时候最爱喊的——“恺哥!”

听到如此熟悉的一声称呼,陈恺就如几年前一般,就像是对待一个小朋友一样上手揉了揉楚祎的头发,甚至都给他炸开了毛。

而脸上的笑容也变换了一种感觉,就真的好像是冲着自家弟弟欣慰的笑。

只是——其实,下意识地,楚祎有想要躲闪的冲动。

毕竟,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傻傻的小孩子了,也不再是朝夕相处和陈恺无话不谈的弟弟了。

可是,这种难得的宠溺却也让他有着一丝的贪恋,也促使他强压下去了自己想要退后的步伐。

好像,只有回到省队,回到最熟悉的这里,他就还像是几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一般,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别人的宠爱。



“楚祎!你怎么回来了!是回来考察,还是微服私访,体验生活?”

陈恺脱口而出一句话,多少带了些调侃的意味,也是为了逗楚祎开心。

毕竟他想不到最近明明是国家队队内选拔的日子,怎么楚祎却出现在了这儿。

而且他也没想那么多,所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楚祎回来是不是带了国家队的什么关键任务的。

只是,他却没想到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后,本还表露了些熟悉的孩子气的楚祎突然就面色一沉,又很木讷地杵在了原地,看神情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恺自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楚祎的情绪变化,他稍微转念一想,就知道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更加知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于是乎,没等到楚祎的回答便迅速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就说刚才好像看见门口站着得像是你,就是没敢信罢了!你长高了,也壮实了!”

一边说着,陈恺还特别自然地把楚祎放在地上的两个超大的编织袋就拎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倒是惹得楚祎面色一惊,慌忙去抢回自己的袋子,倒不是怕什么,而是单纯地不好意思——

多少有些生疏了。

“恺哥,不用,不用麻烦您。我自己来吧。”

只是,他多少还是没抝过陈恺,陈恺也根本没打算再把东西递回给楚祎。

就这么在有些诡异的气氛里,楚祎终于又一次踏过了省队冰上训练中心的大门,走在了他曾经最熟悉的路上。


想必陈恺还是想挽回些什么,毕竟他瞬间就感知到了楚祎的不对劲,他没再追问最初那个让他纳闷和不解的问题,甚至更加识趣和体贴地替楚祎解围,更是明里暗里的安慰他——

“臭小子!肯定是想我们了,也想你师父了!回来好呀,回来好呀,想死我了!”

只可惜,此话一出,或许是提及了“师父”,楚祎更加惶恐和难过了。

甚至也忙不迭追着问了一句——

“师……舒教练是不是太忙了?他知道我今天回来吗?还是……教练他生气了?”

这回,楚祎的难过与小心翼翼就从他唇缝吐出的每一个字里表露得淋漓尽致。

陈恺又怎么可能没窥探到这句话后面隐藏的每一丝情绪的变化,还有楚祎那让人陌生的样子。

他明显看出了楚祎有心事,而且心理状态非常奇怪。

于是此刻便慌忙解释,“没有啊,臭小子你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舒教练确实很忙,可能是忘记了吧。不过刚刚带队回到训练馆,他就赶快嘱咐我来门口接你。”

陈恺说这话时依然不忘带着自己标志性的笑容,乐呵乐呵地提着楚祎的东西,脚步轻快地向前走着。

而或许听闻这么一番话,楚祎脖颈处那个一直缠绕令他呼吸不得的双手才松开了些。


陈恺引着楚祎先去了宿舍大楼,要帮他先把行李放下,好好安顿。

只是,他也在暗中观察着楚祎的神色变化。

一路上他努力调节着气氛,嘴上不停说着楚祎不在的这四年里省队的变化,从基建设施宿舍翻新,到省队人员更迭。

楚祎一声不吭就默默听着,偶尔听到有趣的就罕见地笑两下。

陈恺说不真切,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楚祎的变化又实在太过于明显。


毕竟以前,还在省队的时候,许是因为年少,也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楚祎基本上就是全队的开心果。而且成长没多久,楚祎就成为了天之骄子啊。

楚祎14岁,不过刚到省队一年后,就已经能够在冰场上跟在成年组哥哥身后,就连成绩也能排在中档。
实话说,陈恺印象中的楚祎完全洋溢着少年的活力和风气。

哪里像现在一般——并不是因为年龄增长变得成熟,而是单纯的整个人显得很低落与木讷,就连他一米之内周遭的气氛都很压抑。


此刻为了提起楚祎的兴趣,陈恺将自己嘴里的话题开始往舒逸身上引。

舒逸——省队主管教练,也是楚祎的师父。这事儿省队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舒逸是楚祎的启蒙教练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教练,更是一手送他进入国家队的人。

若说楚祎是千里马,那舒逸就是他的伯乐。

而陈恺自然也知晓舒逸对于楚祎而言有多重要。


“话说,当年你被国家队选走之后,舒教练也因为一手培养了你这个省队优秀苗子,也是第一个难得进国家队的人,所以话语权和影响力都明显提升了。喏,舒练现在已经是省队主管教练了,稳稳坐着第一把交椅,那能不忙嘛!”

听闻这番话,楚祎面色果真流露出了一丝欣喜与安慰。这回,是由衷地开心地显露,甚至有了一丝不好意思。


陈恺见状,知晓这个话题算是说到了楚祎的心里。于是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就比如,舒教练一直很关注楚祎在国家队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省队也会组织所有队员一起观看国家队的国际比赛,不仅是为了让年轻队员学习进步,缩短和国家队最优秀的运动员的差距,说白了也是密切关注着省队送出去的这根独苗的表现。

尤其是,楚祎在进入国家队的第一年就作为青年主力参加世青赛,更是一举拿下了男子1000米冠军,可谓是一朝震惊天下。

毕竟,楚祎那还是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就一举夺魁。

哪怕前一年他正是在全国赛上拿下的冠军,也正因此进入了国家队。可是国际大赛的竞争力本就提升了不知多少档次。

最为重要的是,男子1000米这个项目根本不是中国队的统治范畴,含金量更是无法言说。

陈恺提及这件事时,流露出的也满是喜悦。

至于他口中形容的舒逸就更不必说——

“楚祎,说了你都可能不信。就你夺冠后的那段时间,妈耶,舒教练仿佛都是个假的了!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模样。每天都是灿烂的笑容刻在脸上,简直不像是平时训练的时候黑无常的样子嘞!”

言及于此,楚祎黯淡的目光里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喜悦,却也有让人看不透的伤感。

陈恺说得不假,那时,尽管楚祎不在省队了,可是任谁都看的出来舒逸有多替自己的弟子开心。


只是——可能这些,从未有人给楚祎讲过。也是他未曾想到过得。

毕竟,舒逸在他面前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鲜少夸赞过他。

就哪怕他拿下冠军那天,一下冰场,连颁奖典礼都还没去,就先给楚祎发去了短信。

无非是小孩自己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分享给他师父,更是想获得一些表扬。

他不知道舒逸看了比赛直播没有。然而等待舒逸回信的时候他的忐忑程度甚至堪比他站在起跑线前的那一瞬间。

而他迟迟没有等来舒逸的回复,还是被领队喊着去参加颁奖仪式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机。

哪怕,那个时候他也是安慰自己,想必是跨越东西半球导致信号差了点,又或者短信传输速度变慢了。

尽管,他也觉得这只是自己找的借口。



好在,颁奖仪式结束,再次拿起手机,他就看到了一个红点。没有一刻犹豫,他便点开了短信页面,果不其然是来自于置顶“师父”的消息——

“看到比赛了,祝贺,再接再厉。别忘记回去和教练开总结会。”

言简意赅,甚至一句话里表达了无数个意思。

只是,就仅仅是“祝贺”两个字都惹得楚祎低头傻笑了好久。

自然,他看到后半句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却也是舒逸皱着眉头的模样,很明显要他认真对待总结会的意思也就是,他还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于是乎,此刻从第三个人嘴里听到那天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听到陈恺说起舒逸当时的快乐与喜悦,自然是超出了楚祎的预想的。

只是——这些也已经是过去时了。


而陈恺见楚祎终于有了点反馈,也是越说越起劲。

不知不觉更是说到了楚祎晋升到成年组之后,数次代表国家队参加世界杯比赛,仿佛就是时运不济,好几次在十六分之一比赛的时候都摔出了赛道。

那个时候有些比赛是省队队员一起看的,有些因为时差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大家可能并未第一时间观看比赛直播。

可是,第二天训练,大家就光从舒逸的表现就能猜得到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尽管舒逸一向话少,可是谁都能看出他的低气压。

乃至舒逸训练时真的会要求严苛许多,就连骂人都不留一点余地。

甚至到后来,大家逐渐发现了一些莫名奇怪的规律之后。

若是哪天训练的时候,舒教练又是黑沉个脸,骂起人来简直能狗血喷头的。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国家队是不是前一天有比赛,最重要的是楚祎是不是又出了些什么差错。

更有甚者,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有楚祎的比赛就会提前拜拜,自然也是为了国家队的荣誉,可是更多也是为了自己第二天训练场上不会被罚地太狠或骂地太凶。


话至于次,陈恺并不是在抱怨什么,而是真的当做分享趣事玩笑话般说了出口。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祎自然明白陈恺说这话给他倒也不是怪他,可是他听了这些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有开心,有难过,有失落,更有许多从心底不断滋生的愧疚。

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舒逸。

他都觉得,是他辜负了大家。



不过,现如今楚祎的情绪变化过于明显了。

而其实陈恺这番话说出口,他就感觉可能有些不妥。

楚祎的表情也证实了陈恺的猜测。

他绝对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陈恺很无奈,却依旧非常贴心地迅速转变了话题——

刚好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


“楚祎,你看,你要住哪里?可以新开一间,或者就和我住!我那个双人间,一直空着床位。”

说这话时,陈恺眼睛都亮晶晶地就盯着楚祎看。

其实他心里当然是想楚祎和他住一起的。

而要是搁以前,想必这话他问都不用问,楚祎一定是抱着被子屁颠屁颠就跟着他,甚至巴不得和他睡一张床。

可是现在,他看得出,楚祎变了,他心里都没底楚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仿佛是一分钟的无人应答。

陈恺差点以为楚祎这是有多讨厌自己,讨厌到连做个抉择都这么难。这是有多么难以启齿。

可是他不清楚的是,楚祎其实是有犹豫,内心深处他当然还是愿意和恺哥一起,姑且不提有个人陪伴就是好事,更何况还是他从小最喜欢的哥哥。

只是,有些事情,有些话他没办法说出口。

他其实是避讳两人同住的,不然他不知晓很多他不想暴露于人前的秘密该如何掩盖。

而这些,他不知道怎么说,也根本不可能提及。


而陈恺真的过于体贴,看着楚祎犹豫不决的样子也猜出了可能的答案。

于是半开玩笑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嘿,臭小子长大啦!想自己住呗?走我带你去!”

说罢,陈恺眼见楚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等两个人收拾安顿好,陈恺提出来带楚祎逛逛训练中心,算是再熟悉熟悉环境。

然而,楚祎心里有事,根本没有闲情逸致瞎溜达。

姑且不谈集训队的训练早都开始,就光是今日他还没和师父说上一句话,就宛如一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楚祎执意现在就直接去训练馆和大家汇合。

陈恺又实在是拗不过,只好顺从了这个弟弟的意愿,带着他便一路往训练馆去。



俩人从宿舍楼走到训练馆的路,不过五分钟,可是每迈出一步,楚祎就感觉自己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更重了一分,也往下又掉了一寸。

说到底,一想到即将面对舒逸,还是无从躲避直面舒逸的时刻,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血脉喷张了。

等到陈恺带他走进训练馆的时候,其实还未完全迈进大门,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极富有节奏和规律的口哨声,在这其中还夹杂着两个人都非常熟悉的舒逸的吼声。


果不其然,等到真的走进训练馆,楚祎一眼就看到此刻集训队正在舒逸的组织下做陆上训练。

舒逸的身形是真的消瘦了许多,起码和两个人半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比起来,瘦了有十斤的模样。

而舒逸的神情依旧还是他最熟悉的师父在训练场上指导和教训人的样子——

舒逸嘴巴里正叼着口哨,在规律的间隔时间内,稳定地吹响哨子发出指令。

而眼睛无法躲开的,便是舒逸哪怕双手背在身后,可是也如此醒目的,捏在左手掌心里的秒表和握在右手的皮拍。

随着口哨声的起落,他手中的皮拍也时不时地挥舞起来,更是不时地和左手相碰,发出骇人的“砰砰”的声响,回荡在空旷而又高大的训练馆里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说实话,皮拍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只会比这个声音恐怖数百倍——想必省队每个人都亲切体会过。


哪怕这个玩意儿是每个短道速滑训练场上教练的必备工具,最原始的用途自然是为了打节拍和提醒队员节奏,可是又不得不说用来警醒人拍在身上的效果也令人咂舌。

而皮拍又好巧不巧算是舒逸最爱的训练单品。

只不过就是苦了他手下的队员——尤其是,几年前的楚祎。

他甚至自己都数不清,舒逸带他这么多年来,扔掉了多少个皮拍了。

不是旧了,也不是不喜欢了,就是很硬核的拍坏了——至于拍什么拍坏了,那就不必多说了。

反正小时候,每次楚祎看见舒逸手里拿着皮拍朝他走过来,他就生理性下意识地开始身上某个部位疼。

现如今,再次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虽说楚祎没了那种生理反应,可是说实话他还是情不自禁咽了口吐沫,不管承不承认,他心里自然还是怕的。



而最可怕的在于——

本来训练馆里就是整齐规矩地一个个刻苦训练、认真听指令的运动员的身影。

所以他们两个就这么悠闲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自然又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更何况,这回楚祎是完全暴露于每个人的目光之下。

大家也看得真切他的面容,若说隔着伸缩门在大门外站着的时候,还有人不确定这是否是楚祎,那么此刻他的这张脸并无半分会让人怀疑了。


队里不乏好几个小队员已经盯着这个方向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楚祎并未在意,也无从在意。

毕竟自打他进门,眼神就一直追随着舒逸,从未改变。


可是,下一秒,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被一声呵斥吓去了半分魂魄——

“所有人,列队!绕着体育圈,10圈!”

是舒逸中气十足的声音,是舒逸突然的怒喝。

是突如其来加练,只是语气里遮盖不住的全是舒逸的不满。

“一个个的,训练的时候还顾左右而言他,是都不满足这个训练量对吧!”

舒逸嘴里依旧没停下,他没指名道姓,却是骂了整个队伍。

连那双带刀般的眼神也环视一圈,瞪向了此刻明明已经汗流浃背的每一个队员。


最为重要的是,在他扫射的这整整一圈里,不可避免地也看向了楚祎所在的方位——

二人的眼神又一次相撞。

似乎擦出了些许火星,噼里啪啦冒着火花。

舒逸的眼眸里像是在喷火,哪怕楚祎并不清楚这团火中是否有来自于他的,又有几分是来自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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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很难得我又打破了自己记录

奈何这一节有太多太多信息想要传达

所以不知不觉码了7000+

尽可能在用第三人称向大家揭露曾经的师徒二人的故事

不过有句话也说得好“过期糖=现在的刀子”

虽然不是我有意的但是确实藏了太多东西

And希望大家细品这一节

因为也有很多伏笔和暗线(我甚至明示了)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篇题材和构思!

越往后越精彩!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谢谢大家多多点赞推荐评论(划线阅读理解)!


Ps.彩蛋!不容错过!是我们小楚同学那优秀而又丰富,迷人而又迷惑的个人职业生涯简介!And担心大家不知道皮拍,没办法具象,所以有图有真相!



人间闲游客

陋规<200>

外卖到后,郁少扬吃得风卷残云,心情也一点一点被治愈了。嗯,好吃,好吃。

好吃的结果是,一下午,他都在科室卖力地干活,效率奇高。

小潘一下就被上级震慑到了。

与小潘熟识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容易挖掘到上级闪光点的下级,且能一边挖掘一边脚踏实地的工作。

这项绝学后来小潘是这样解释的:要当一辈子下级呢,如果不能快速地找到上级的闪光点,给自己一个理由,这工作实在干不了一点。

于是,此刻的郁少扬就在小潘心里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更正:这个上级很厉害。

他有一种医院职工很少有的特质:放松。放松且有条不紊地处理多线工作,面对随时随地被打断,也相当适应毫不失控,就好像,他天然许可工作可以这样进行,也不特别......

外卖到后,郁少扬吃得风卷残云,心情也一点一点被治愈了。嗯,好吃,好吃。

好吃的结果是,一下午,他都在科室卖力地干活,效率奇高。

小潘一下就被上级震慑到了。

与小潘熟识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容易挖掘到上级闪光点的下级,且能一边挖掘一边脚踏实地的工作。

这项绝学后来小潘是这样解释的:要当一辈子下级呢,如果不能快速地找到上级的闪光点,给自己一个理由,这工作实在干不了一点。

于是,此刻的郁少扬就在小潘心里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更正:这个上级很厉害。

他有一种医院职工很少有的特质:放松。放松且有条不紊地处理多线工作,面对随时随地被打断,也相当适应毫不失控,就好像,他天然许可工作可以这样进行,也不特别在意某项工作是否可以终结一样。

他会自如地把东西处理掉一点,放在一边,再应急处理下一项。这在医院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能力,但是持有这项能力的人往往都比较急躁,一触即炸。

结合之前的初印象“上头有人”、“很爱装”,小潘消化了一下,迅速清空了一些五彩斑斓的内心活动。

尤其是肝到晚上,小潘终于扫清了当日的工作,一回头发现上级和昨天一样,挂着个耳机疯狂在翻什么高级东西。

他不着痕迹凑了一眼,麻了。

好的,在看手术视频……

他在五院待了有几年了,也转了一些科了,愣是没见过这么顽强学习的,哪怕是因为“很爱装”,也太过了。毕竟很多手术,往往除了主任,下头都没什么人能开。

小潘努力地在心里调整预设,告诉自己要更加谦卑。

上级爱装且满嘴跑火车又怎么样?他的能力和特质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余下的一些小毛小病也许到四五十岁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或者,哪怕不消失,也无伤大雅了。

就是当大佬的命。

小潘收拾着东西暗道:好的,决定了,得罪不起,以后继续埋头干活,就这样!

“郁老师,我先走了,”他递了个丑橘过去,场面话道,“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郁少扬眼前被丑橘一晃,揪下耳机,接过来超开心:“啊!它好丑!”

小潘:……

小潘努力地试图接上上级的脑回路和语言体系:“对的,它努力过了,甚至还很好剥。”

接话失败。小潘在心里瘫死了一张脸。

郁少扬倒没什么感觉,心满意足地表达了感谢,并一头又扎进了学习的海洋。

小潘很纳罕。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啊,世上真的有人就那么喜欢学习,少学一分钟都会不舒服吗?学习就这么让人开心?

他又想了想,说服了自己:难怪能成为科主任的心腹,无论是真的喜欢学习,还是为了装疯狂建立学习狂魔人设,听起来都很变态。在事业线上,变态总会成功的。

小潘表示尊重,并带上了门,将值班一线小李和上级一起留在了办公室里。

小李:哒咩!

小郁:哈哈,真的好丑!

米酒蛋泥

4. 你是人不是梦


  顾千潮也曾想过,自己或许会在某个夜黑风高、细雨连绵的夜晚,于人烟稀少的街角偶遇向野。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场景假设,反正一定不是天高明媚的大晴天。


  落魄潦倒的痞气少年,眨着和顾千潮记忆里的弟弟几乎一模一样的圆眼,破烂的双肩包里却插了把斧头。


  被问及才指向训练馆背面绵延的苍山,说,他回家需要穿过那片山林,砍了灌木才有路。


  每次想到这里,顾千潮就会问自己,如果当时提前预知结果,还会捡孩子吗?


  可惜这样的如果从不存在。


  顾千潮将印有“教练“”二字的训练服换下,套了一件薄款修身的石墨色冲锋衣,鸭舌帽盖住小半张脸。


  气场严盛,步...


  顾千潮也曾想过,自己或许会在某个夜黑风高、细雨连绵的夜晚,于人烟稀少的街角偶遇向野。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场景假设,反正一定不是天高明媚的大晴天。


  落魄潦倒的痞气少年,眨着和顾千潮记忆里的弟弟几乎一模一样的圆眼,破烂的双肩包里却插了把斧头。


  被问及才指向训练馆背面绵延的苍山,说,他回家需要穿过那片山林,砍了灌木才有路。


  每次想到这里,顾千潮就会问自己,如果当时提前预知结果,还会捡孩子吗?


  可惜这样的如果从不存在。


  顾千潮将印有“教练“”二字的训练服换下,套了一件薄款修身的石墨色冲锋衣,鸭舌帽盖住小半张脸。


  气场严盛,步伐过于理所当然,侧身闪进抢救室也没被拦,昏昏欲睡的保安只道是敬业的主任下班后来查房。


  刺鼻的消毒剂混合血腥味迎面扑来,顾千潮不自觉地凝起眉往里走,越靠近目标,那股陌生的熟悉感越发显著,地面和鞋底的阻力变大,双脚像是被黏住了,越来越沉。


  最里侧的床位前,仪器围了半圈,小巧的银色助听器,静静躺在床头桌上。


  床尾立着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中举着一张影像胶片,对着头顶的白织光指指点点。


  病床上,向野毫无血色、灰暗的脸颊映衬在洁白的床单上,凌乱无序的长发被压在枕边,安静地闭着眼。


  瘦了很多,脸上就剩一层皮,几近透明的皮。氧气面罩松松垮垮地套在下颌,呼吸间,白雾打在面罩的内里,隐约遮住嘴唇上斑驳的咬痕。


  少见的温驯和乖顺。


  却也能闻到向野所到之处,那种独有的、弥漫着心死和阴郁的气味。


  其中一位医生先向顾千潮身边走了两步,“是顾先生吗?”


  顾千潮点头,问好。


  “刚好。”医生略带好奇的眼神在顾千潮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介绍道,“这是神经外科的会诊医生。”


  神经外科?顾千潮的眼皮轻轻一跳。


  会诊医生收起影像胶片,语气轻松随意地表明,病情并不复杂,颅内占位引起的癫痫,大概率是脑膜瘤,需要做开颅手术。


  三言两语给出方案,“这个占位肯定不是两三个月内形成的,体积会不断变大,建议当机立断切了它,现在开颅骨窗还能小点。”


  肿瘤?


  开颅手术?


  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应该生的病吗?


  竞技体育运动员的气势凛人,顾千潮缄默不语思考时,眼神会不自主变得犀利,透出一股掩不住的杀气,刀锋亮剑。


  会诊医生大概是误会了。


  话音突然中断,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顾千潮。


  黑帽子、黑外套、黑色的休闲裤,帽檐压得很低,听说这个小患者从前还吸过毒,虽然如今的尿检阴性……


  怕不是什么黑帮老大。


  强势的语气变得柔软,医生迂回地给出其他方案,退让道,“实在想要保守治疗的话,就先吃抗癫痫的药,药不能断啊每天都要吃,这个小朋友的血清药物浓度一干二净,平时根本没在吃药的,这怎么行。”声音越来越小。


  顾千潮稍稍抬起脸,露出皱起的眉头,突兀问道,“这么小怎么会有肿瘤?”


  “年纪是小了点,不过脑膜瘤一般都是良性的,切掉就好,不影响以后生活。”医生看了一眼床上的向野,推断道,“可能和他的工作有关吧,电焊工会接触到很多有毒气体,电辐射之类的。”


  顾千潮不禁诧异,“电焊工?”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不答反问,“顾先生究竟和患者什么关系?”连他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


  什么关系。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关系。


  顾千潮有些不耐烦,又必须思量措辞,只能说,“我是他的教练。”


  医生:……


  “患者父母呢?”


  顾千潮不欲多言,“不在了。”


  “不在了?”神经外科的会诊医生显然没有从急诊得到可靠消息,惊讶地又看了一眼向野,“那他是孤儿吗?”


  顾千潮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脸色也冷了,落在旁人眼里就像是手起刀落的阎王。


  神外医生悄悄向后退一步,拉过身旁的急诊同事,放低声音抱怨,“怎么又是这种不清不楚的患者啊?这手术可不小,教练能做主吗?就算不说谁签字谁负责的问题,术后没人陪护肯定不行。没有其他亲属吗?旁支家庭的叔叔伯伯什么的?他才刚成年,之前都是谁照顾的呢?把照顾他的人找来啊!”


  没有。


  有也无济于事。


  顾千潮最清楚不过,向野至今十八岁,本应作为孩童、青少年被呵护的人生阶段里,从未出现过一个拥有基本社会功能的健全的正常人。


  除了自己。


  情况特殊,急诊和会诊医生商量后,说要等户籍警来确认,属实的话要上报医务科申请。


  顾千潮很理解。


  他脸臭,话少,举止像来闹事复仇的黑帮老大,但实际上是个配合的良好市民,第一时间去缴了住院押金,免得徒增猜忌和质疑。


  他只是有些烦,无所名状地觉得心烦。摸了口袋,发现没有带烟。


  电焊工,肿瘤,为什么不吃药,什么时候出狱的,怎么又瘦成饥荒儿童一样?


  四年了,从来都没有想过来找他吗?

  

  还是觉得曾经的教养不过是一场笑话?


  太多疑问。




  

  药物作用逐渐消退,顾千潮回到病床前,护士正试图按住向野张牙舞爪的手臂。


  顾千潮加快脚步,单手就把向野两只手手腕拽成一股,捏在半空,开口就训,“别动!”


  没再动了。


  久违的训话声传入耳道,少年的身躯蓦然僵硬,死尸般的一动不动。


  滚圆的眼珠在眼皮下面翻转了九九八十一圈,才颤颤巍巍睁开了一条缝。


  灰暗的眸子里探不出任何情绪,没有丝缕波澜。


  向野安安静静、怔愣看了顾千潮几秒,旋即闭上眼,嘴边不知在嘀咕什么,顾千潮没听清。


  他的注意力全被眼前这双手吸引了过去。


  双手小指的第二骨节,以畸形而骇人的角度向手背侧翻转,关节比其余手指骨节大出两倍。


  “他的手指是怎么回事?”顾千潮抓着护士就问。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哦,这是陈旧伤了,看着像是之前骨折了没复位吧。”


  那股烦躁的情绪再一次汹涌澎湃,顾千潮摔开了向野的手腕,两条没骨架似的胳膊砸在床边。


  细微的疼痛感是唤醒向野沉睡灵魂的导索,他骤然瞪开眼,眸心震颤,惊愕地看向立在床边的高大身影。


  五官更加锐利,气场更威严了,卸去几分竞技场上的凶悍和锋芒,多的是将领的气势。


  居然不是梦,也不是幻听。


  向野蓦地团坐而起,手脚并用,缩到了离开顾千潮最远的墙角,人都要融进墙缝里了。


  顾千潮:……


  四肢团在胸前,长短不一的头发没了头绳的束缚,却有静电的加持,凌乱炸开在脑后。眼神迷迷朦朦,又不乏警惕。


  像个受惊的松鼠。


  顾千潮垂着很黑的眸子看他,冷淡而凶,又有点无语,“……我吃人吗?”


  问话要答,才有礼貌。


  他教的。


  向野眨了眨眼睛,心砰砰的跳,紧张地攥住被角,手心都是汗。

  

  耳边嗡嗡的,都是抢救室的背景音。

  

  他为什么要问自己是不是人?

  

  向野不是很理解,但还是哑着嗓子很认真地答,“你是人。”


  “不是梦……”


  ----------


  向野:?不理解但尊重。


  助听器:没我戏我先走了。

  

  

  

  

叶海

有关《吾师》

前言

      18年到24年,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年。我最早在贴吧追完了第一卷的全部,接着又在lof看到了大白的第二卷开更,后来暂时退坑,近期又因为在考虑专业相关时看到建筑有些兴趣,回来重温吾师,意外地发现竟然已经更到了第四卷。六年来随着文内时间线的推进角色有成长转变,也随着文外我的成长转变,最近再重温时又有了许多感想和后知后觉的理解。因此,想写点什么来梳理一下看完的感受和触动,也趁此表达一下对文章的喜爱。虽说这应该算是一篇长评,但其中也掺杂了现阶段我的一些思考和看法,希望不会太过冒昧和打扰(吧…?)

有关人物 

 ......

前言

      18年到24年,竟然已经过去了六年。我最早在贴吧追完了第一卷的全部,接着又在lof看到了大白的第二卷开更,后来暂时退坑,近期又因为在考虑专业相关时看到建筑有些兴趣,回来重温吾师,意外地发现竟然已经更到了第四卷。六年来随着文内时间线的推进角色有成长转变,也随着文外我的成长转变,最近再重温时又有了许多感想和后知后觉的理解。因此,想写点什么来梳理一下看完的感受和触动,也趁此表达一下对文章的喜爱。虽说这应该算是一篇长评,但其中也掺杂了现阶段我的一些思考和看法,希望不会太过冒昧和打扰(吧…?)

有关人物 

  我想先说说陈轲。在第一卷中,陈轲是裹着愧疚后悔不安的。他的不安由很多成分组成,包括没有放下过去犯的粗,包括他此时对何老师还没有到后面三卷一样的信任了解,包括他十分清楚何老师再次收下他出自于无奈,甚至可以包括幼年时经历留下的伤痕。也因此,陈轲在第一卷显得格外的听话与乖巧。但同样的,陈轲的锋芒与少年心性在第一卷就已经有所体现。他会做他该做的,但也会暗戳戳地宣泄不满。(比如下面这段)

       但到了第二卷和第三卷,随着年岁渐长与权力渐大,陈轲显得更加有主见,也更加地游走在规则边缘。不管是揍那谁还是提前问清楚风险后派人在国外绑架,他心中的评判标准并没有那么明晰,像是海中游鱼,随心所欲而不逾(自己的)矩。

        同时,他更加地展现出锋芒与骄傲,像文中所说的那样,意气风发,一如少年。这其中有他的成熟,有他逐渐弥补恶果而消弭愧疚后的放松,也有他逐渐与何老师知心的原因。


       接着是何老师。在写这篇长评的时候,恰好看到北师大陈志新老师宣传自己课程并且免费放在视频网站上的新闻…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何老师。有看到大白说“预想中何老师是一个豁达坦荡,有所欲又不受世俗所累的理想典范”,在第一部的时候,确实可以感受到一些。何老师如同谪仙,但在替陈轲挡下抄袭问题之前也显露出天才的自信和锋芒。第一部中的何老师在有些时候像是一个裁决者,判定陈总是否达到他的期望,是否有行为不当之处,并给予一定的处罚。但同时,他也会照顾陈轲,信任陈轲,体现出作为人的情感,但在第一部里表现的隐晦,他的感情藏于细节之中,需要关注和品味。

       同样的,到了第二卷和第三卷,何老师更加直接的表露出情感。他会直白地对陈轲说他的感情和支持,但也会如年龄更长的亲人一般接着教育、看管陈轲。他更像一个真实的人、普通的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但也更加耐心,更加能照顾到陈轲的心理健康(?)。不变的是,他依旧有着精益求精的精神和在学术上不懈的追求。


       如果说陈轲的变化是由压抑到锋芒,由大胆到放肆;那何老师就是由仙入人,像是一块宝玉更加温润而内敛,也有了更多的积淀。



二人关系

      在抄袭事件之前,陈轲对何老师的态度和情感我更倾向于害怕和反感占主体,但同时又会在某些瞬间感到爱和感动。

       对未经世事但爱自由(?)的陈轲来说,何老师给他带来的是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束缚,但同样的在潜移默化之中,他也逐渐受到了何老师的影响。而对何老师来说,既有作为教育者的教导和长者对晚辈的亲情,也有收入师门之后的责任。何老师收陈轲入门,意味着在陈轲达到一定水平之前他都有责任让陈轲达到目标,无论何种方式。因此,他会愿意给陈轲尽可能的合理的帮助,也会用疼痛的方式给陈轲一个教训,或是要求陈轲做合道德的事情。他用自己的方式给陈轲划下了条条框框,并为每一个行为赋予其收获或代价。就像他所说,“我的底线就是你的底线”。

       在我看来,陈轲的离开并非一时兴起,而是长期积压的问题。从陈轲和何老师起争执到陈轲离开国内其中有四分长期相处下来棱角摩擦带来的不快,三分冲动,三分两个人本身的性格所致。在此之前,陈轲与何老师并不相互理解。陈轲对何老师的不理解,既来源于他幼年的不幸经历和本身的性格,也来源于阅历不足。何老师对陈轲的不理解,则是何老师此时重结果、重行为而轻心理的思维模式带来的后果。本就濒临爆发的火药桶再经历此事点燃,何老师选择承担责任,而来不及冷静的陈轲逃向国外。

       虽然说这件事导致了二人决裂,但同时也为二人之后更深的情感发展有了铺垫。(若没有大落又何来大起呢.jpg)漫长的时间给了何老师反思教学方式的机会,而在美国的求学经历也让陈轲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很难说二人的关系是怎么恢复的。如果说一开始靠的是陈轲的死皮赖脸(?)和献祭身体,那么之后靠的就是水滴石穿。何老师再怎么生气,也终究还是不放心陈轲。

       疫情的一年半内陈轲解开了一部分他的心结,而后第二卷里的再次相遇也给了二人重新恢复的机会。再之后,何老师对陈轲更贴近于亦师亦友亦长兄的身份,两人的感情也更像是师生情、友情与亲情的融合。



文章之外

      《吾师》的第一卷是我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喜欢的师生文。何老师满足了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师生文里的老师的期待:强大、冷静而极少犯错;而陈轲的忍受也符合我对学生方的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大白三次生活的转变带来的影响,很明显的感觉是第一卷和后三卷的氛围有很大差别。如果说第一卷整体是沉肃的,萦绕着温情和淡然,那么后三卷就是以温情和轻松为整体,更加平和欢脱。但不论如何,风格的转变意外地与我的心态转变有所契合…以至近期n刷时有了一些新的感受。

       这篇长评早在一个月前就有了开始写的想法,但是一直拖到今天才写完。(应该没什么影响观感的低级错误吧) 想说的实在太多但又不知道以何种顺序理清思路,只能暴力地分为三个部分写点感想。

       总之感谢大白写出这么精彩的文章…也在最后祝@白白白白白 三次生活顺顺利利,能够少些劳累> <

另附:一点相关截图记录(?)

拖了一个月的长评↓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早期贴吧的收藏↓



米酒蛋泥

3. 别作



  执教的运动量没有做运动员时的大,顾千潮八年来都有晨练和晚训的习惯,才得以保持少年时期的身体机能和场上敏捷度。


  顾千澄盘腿坐在餐桌边,裹着短绒的浅色条纹睡衣,露出的一截脖颈白里透粉,直溜溜的,精致得不像个运动员。

  

  咕噜圆儿的眼神瞟在顾千潮换衣服时露出的清晰背肌上,整个后背像一尊精美的体育雕塑,挺拔有力量感。


  “是我不想填吗?是我这里就没有人!”讲电话的情绪稍稍激动,几颗汗珠就顺延脊柱的条状凹陷流进裤腰。


  每年一度的国家队选拔赛在即,省队教练有推举的职责和权利。昨天是队内截止日,行政效率高,今早就提交省羽协了。


  乾南省队男单组是唯一...



  执教的运动量没有做运动员时的大,顾千潮八年来都有晨练和晚训的习惯,才得以保持少年时期的身体机能和场上敏捷度。


  顾千澄盘腿坐在餐桌边,裹着短绒的浅色条纹睡衣,露出的一截脖颈白里透粉,直溜溜的,精致得不像个运动员。

  

  咕噜圆儿的眼神瞟在顾千潮换衣服时露出的清晰背肌上,整个后背像一尊精美的体育雕塑,挺拔有力量感。


  “是我不想填吗?是我这里就没有人!”讲电话的情绪稍稍激动,几颗汗珠就顺延脊柱的条状凹陷流进裤腰。


  每年一度的国家队选拔赛在即,省队教练有推举的职责和权利。昨天是队内截止日,行政效率高,今早就提交省羽协了。


  乾南省队男单组是唯一的名额空缺。


  清晨六点,省队总教练兼任羽协副主席的傅云一个电话打到顾千潮手机上。


  顾千潮单手攥着浅蓝色的大赛服,往冒汗的发根处抹了一把,解释了许多遍了,微微透出不耐烦,“陈立清,王恺,还是佟予舟?哪个能拿得出手的?”


  电话那头的傅云安静片刻,微微沉声,“你冲我吼什么?带了这么多年都拿不出手是我的问题?”


  顾千潮紧绷的背肌抽了一下,湿透的衣服扔进洗衣机,认真承认错误,“是我的问题,傅主席尽管追责。您罚我我也没有候选人可以推,他们三个总体水平相近,各有长短,积分相持不下,我没有偏向,让国家队自己挑是最公平的。”


  赛场上的竞技体育确实是最公平的,21分定胜负。


  赛场下,强势的教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顾千潮很强势。


  当众喊话得罪主教练的佟予舟,被顾千潮晾了整整半年。半年内没给他讲过技术、没喂过一颗球,和助教打对抗时连眼神都没给过一个。


  队内人尽皆知,有人指点顾千潮权势压人,他也毫不在意,他道德底线不高,就开诚布公地晾,不遮不掩地晾。


  傅云语重心长,“千潮。”


  两个字威力不小,顾千潮微怔片刻,扭头看见顾千澄飘来飘去的眼神,“师父今天进队里吗?”


  “下午过去。”


  顾千潮终结了话题,拖延道,“那见面说吧。”


  专注偷听的顾千澄一片面包还没啃完,看顾千潮挂了电话走过来,心虚地往嘴里塞,团在脸颊处薄薄一层皮肉之下。


  顾千潮没好气,“你敢不敢吃得再慢点。”


  顾千澄一着急,差点噎住,“水,给我倒点水,太干了……”


  顾千潮看了眼餐桌上除了打开的切片面包袋之外空空如也,揶揄道,“明天开始给你脖子上挂块饼挂个水杯。我不倒你就别喝了。”


  说着打开冰箱,“牛奶还是豆浆?”


  顾千澄笑笑,晃着头,“都行。”


  顾千潮又顺了两颗鸡蛋出来,“煎蛋还是白煮蛋?”


  “随便。”


  就着牛奶咽下面包舒服多了,顾千澄手撑脑袋刷手机。


  他从小随母亲在加州富人区长大,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刚来时被顾千潮勒令逼着扫地洗碗,不然就送去球队宿舍,眼泪掉的比洗碗的水还多。


  家务是学会了一些基础的,但习惯是改不掉的。


  顾千潮架起锅,“你今晚回不回家?”


  每周六,是他们回顾家的日子。


  那其实不能算是顾千澄的家,他和顾千潮同母异父,那个家里并没有他的亲眷。


  顾千澄手指点在屏幕上,静止片刻,不动声色地装腔作势,“我都可以啊。”


  顾千潮听出了回答中的迟疑,不禁扭头笑着模仿,“都行、随便、都可以。有点主见吧,顾千澄。”


  “好啊。”少年邃然笑着抬头,答地干脆,“那我要打男单。哥让我打男单吧。”


  与少年对视的那束目光突然敛起笑意,变得幽深而难以捉摸,眸心蓄积的冷调逐渐渗出,遮掩了本就不多的温存。


  意味不明。


  顾千潮看他,“十六岁眼看要进国家队了说要变赛道,你怎么不说你要去扔铅球。”


  顾千澄还是笑,语气却很严肃,紧张的时候语法就会错乱,“哥,你知道我认真是的。”


  顾千潮挪开视线,声音沉了沉,“别作。”



  

  总结会开完出来,顾千潮就远远看见弟弟蹲在角落带负重,他眉眼微敛,一颗球喂得重了,直逼底线,打在陈立清的反手区。


  陈立清被动回球,高位过网,落在顾千潮脚边,连中场都没到。


  赛场上早就被对手拍死了。


  顾千潮淡淡扫了一眼,没继续喂球。对面的一米九大高个只能捏紧拍子支棱在原地,虚虚对视,顶不住顾千潮严厉的气场,惭愧低下头。


  顾千潮没训没骂,绕过场地到陈立清身边给他做示范。


  告诉他确认步要到位,已经被动了握拍要如何调整,顶肘朝来球的方向,力量怎么传递。


  青年站在旁边,咂摸着顾千潮的动作,边模仿边点头,等打出几个质量不错的反手高远,顾千潮的拍子才朝场边不远处的方向指了指。


  陈立清耳根略红,小跑过去,弯腰撅屁股站好。


  顾千潮随手抛球,手指手腕用力,一个平抽,时速两三百的羽毛球便精准击落在陈立清挺巧的臀肌上。


  呲牙咧嘴“嘶”了一声,抓抓头发继续训练。


  休息时,顾千潮走到男双组场边,把正在练专项步伐的顾千澄叫下来,居高临下睨着气喘吁吁的他,和腿上五公斤的负重,“是刘导要求带的吗?”


  汗水刺得顾千澄睁不开眼,他甩甩头,承认道,“不是,我自己要带的。”


  顾千潮眉目蒙上一层凉意,命道,“拿下来。你还没到这个程度,会受伤。”


  精准刺中这个十六岁少年久经胜负锤炼而筑起的自尊。


  顾千澄喘得脸颊通红,顶撞,“我不要。”


  顾千潮确实从来没和弟弟动过手,也不需要。


  十岁的年龄差和十公分的体势差摆在眼前,他又话少性子冷,沉默不语看顾千澄的时候,气场和威严是压制性的,足够让少年心颤。


  顾千潮后撤半步,蹲下身,抬手要去解。


  顾千澄却往后退了一小步。


  顾千潮冷脸抬头,警告意味很浓,“我不想在队里凶你,顾千澄。”


  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个词戳中心坎,顾千澄没了方才的坚定,徒劳挣扎嘴硬,“不会受伤的啊……”


  顾千潮耐心逐渐耗尽,轻巧拽过顾千澄不如他胳膊粗的脚踝,没好气地威胁,“你说不会就不会?受伤了谁照顾你?我请不出假就把你送回顾家,你自己考虑。”


  “……”顾千澄心里一酸,也是,受伤还要劳烦哥哥照顾。


  转念又觉得不太对劲,后知后觉想起。


  “……不是说脖子上挂饼吗?”


  

  

  顾千潮开始懊恼昨晚一时没忍住,和顾千澄说后场一致性的问题。


  轴什么轴。不知道你弟也容易犯轴吗。


  他就应该闭嘴,应该和其他教练统一口径:挺好,不错,继续努力。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傅云来找他,开门见山地问顾千潮,“你弟想打男单?”


  顾千潮:……


  男单主教练和省队的总管教练,上下级的关系,顾千潮恪守礼仪,俯首用敬称,“什么时候和您说的?”


  傅云正对着镜子拔白头发,漫不经心地答,“就刚才。”


  顾千潮夸了一步试探,“师父,您不会心动了吧?”


  这时候知道叫师父了。


  傅云轻轻一笑,隔着镜面看了顾千潮一眼。


  把顾千潮看急了,“师父,其他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您不会看不出来。他不是这块料。”


  顾千潮不长不短、二十六岁的人生里,有将近二十个年头是在群英云集的体校、市队、省队和国家队度过的。


  执教八年,带领乾南省男单从历史成绩最低打到最高,国家级优秀教练员的荣誉当之无愧。


  他知道怎么出成绩,也知道什么样的运动员会出成绩。


  顾千澄很努力,但努力、刻苦,拿命在训练的运动员太多了。


  就拿后场一致性的问题举例,顾千潮教向野的时候教了五分钟,向野练了一个小时,后来的两年里,所有参赛时的后场动作就像一个模板里刻出来,被其他省队偷偷录下来拿回去当教学视频。


  竞技体育和任何商业模式一样,以结果为标杆,讲究投资回报率。


  在最短时间内、投入最少精力,产出最好成绩的运动员,才是所有教练争相竞争的对象。


  反之,就会被边缘。


  ——如果顾千澄不姓顾的话,同样会被边缘。


  傅云挑眉,“你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装糊涂?”


  “现在勉强可以。”顾千潮认真想了想,“他真打男单的话,就不行了。”


  从傅云办公室出来,顾千潮去器材室溜了一圈,翻箱倒柜,找出了几个一公斤的负重沙袋。


  下午的训练已经结束,场地还没有走空,顾千澄和搭档在和另外一组男单打对抗。


  体力明显跟不上了,可机会球在眼前,顾千澄还是双脚起跳,眼神如鹰!狠狠一记重杀,白色的羽球如闪电般劈下,越过球网,钉在对方球员的脚边。


  这一杀球犀利又精准,欢呼声和起哄声四散而开。


  队内比赛,顾千澄不用装酷耍帅拼气场,得分后和搭档击掌,眼底像是有珍珠,咧嘴笑了,露出两颗不太对称的虎牙。


  犹如朝阳穿透云层般热烈的笑,掩不住的雀跃和斗志昂扬。


  顾家能给顾千澄的不多,就这个简简单单的乌托邦也不错。


  让他去打会赢的比赛,让他看到自己的成长和进步,让他永远向着成就和希望前行,让他能单纯地挚爱这项运动。


  前提是不需要顾千潮揣着明白装糊涂、对顾千澄说“很好”、“不错”、“特别棒”。


  这些顾千潮做不到,从一个教练的眼光出发,顾千澄就是一个很努力但没天赋,浑身上下都是毛病的运动员。


  他没办法纵容他手下的运动员实力和名誉不相符,即便顾千澄自己也不知道。


  


  手机传来震动,来自本市的陌生来电显示,顾千潮在枪响般的击球声中接通,走到球馆角落。


  “请问是顾教练吗?”


  开口叫他顾教练的人太多了,顾千潮并无察觉到异常,“是。”


  中年男声继而道,“我这边是乾南省人民医院急诊的医生,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向野的男孩子吗?”


  握住沙袋的手一紧、一松。


  顾千潮的心像腾空被放在万里悬崖。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听电话对面催促,“顾教练?有在听吗?”


  顾千潮喉咙发紧,“在听,你说。”


  医生语速很快,“是这样的,向野昨晚因为突发的癫痫和意识丧失送到我们急诊,他好像没有家人,是他工作的地方的老板发现了打120的。”


  “情况不太稳定,我们这边需要一个能做决定的人。老板去他的随身物品里找,找到了这么一个号码,写在纸片上用保鲜袋包着,看样子保存的挺好,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请问顾先生和向野熟吗?”


  熟吗?


  曾经是很熟的,现在,不知道了。


  大概是猜到这么说很容易让人产生心理压力,医生补充道,“顾先生也不用太紧张,这种情况很多的,我们也报警了,等会户籍警到了也会试图再找找他有没有家人的。”


  “方便的话,麻烦顾先生先过来一下,老板说他在他们店里工作了一年多,不了解他,不愿意参与治疗方案的抉择。”


  顾千潮舔了下瞬间被抽干水分的嘴唇,哑着嗓子道,“他没有家人的。我过来。”


  “那行。”医生说,“还有,如果顾先生知道向野有什么既往病史,也麻烦告诉我,方便我们诊断治疗。”


  数年来,顾千潮第一次逼自己撕开回忆的封印。


  “他以前是运动员,膝盖有过积液。”


  “左耳听力有缺陷,是小时候受过的伤,需要带助听器。”


  “不记得有过癫痫史了。”


  “还有——”


  电话那头的医生似是和别人说了一句什么,没听清顾千潮的话,手机再次贴到耳边,问,“抱歉,你说还有什么,我没听到。”


  顾千潮轻声重复,“他吸过毒。”


  ----------


  未来有一天的顾千澄(眼泪汪汪却还是努力笑着.jpg):原来我打得一点都不好。


  难以想象写这一章的我会有多快乐。


  


  


  


  

米酒蛋泥

2. 劳改犯

 


  用同一支球拍的人,在整个乾南不计其数,巧合而已。


  时隔四年,音讯全无的旧人,不应当周而复始在自己脑海里盘恒。况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


  顾千潮这么说服自己。


  他撤回那道隐秘的目光,恢复镇静,带顾千澄离开了球馆。


  可人流如织、霓虹闪烁,顾千潮的车在高挂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时,向野抱着那谁都不给碰的新球拍酣然入睡的画面,又不可阻挡地闯出记忆的栏栅。


  第二天脸颊上满是球线勒出的网格印,眼底却还有清晰的光和雀跃。


  “哥?”顾千澄出声提醒,“绿灯了。”


  顾千潮轻轻皱眉,目不斜视,在后车孜孜不倦的鸣笛声中扬尘而去。...

 


  用同一支球拍的人,在整个乾南不计其数,巧合而已。


  时隔四年,音讯全无的旧人,不应当周而复始在自己脑海里盘恒。况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


  顾千潮这么说服自己。


  他撤回那道隐秘的目光,恢复镇静,带顾千澄离开了球馆。


  可人流如织、霓虹闪烁,顾千潮的车在高挂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时,向野抱着那谁都不给碰的新球拍酣然入睡的画面,又不可阻挡地闯出记忆的栏栅。


  第二天脸颊上满是球线勒出的网格印,眼底却还有清晰的光和雀跃。


  “哥?”顾千澄出声提醒,“绿灯了。”


  顾千潮轻轻皱眉,目不斜视,在后车孜孜不倦的鸣笛声中扬尘而去。


  何止是没有亏待,是当作弟弟一样养着、教着、护着的孩子。


  到家后兄弟二人分头洗澡,顾千潮没忘记刚才立下的温柔人设,很有良心的记得顾千澄还没吃晚饭,下厨煮了一小锅方便面。


  顾千澄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千潮正手肘撑在料理台上,在给他挑葱花。


  不吃葱却一定要放蔬菜包,挑食的莫名其妙。顾千潮经常这么骂他,可每次又都会撑在那里挑到面都快凉了。


  顾千澄坐等端上桌,原来还窝了两个灿黄的流心蛋。


  铜钱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忍不住歪着头笑开,“还有溏心蛋啊,谢谢哥。”


  ……


  好歹也是顾家二少爷。


  “……”顾千潮窝进沙发,生硬地道,“平时是虐待你了?”


  顾千澄抿嘴笑笑,吃面吃出“咻咻”声。


  省队的训练从早上七点开始,夏天有晚训,结束都要将近十点了,顾家别墅离开训练基地太远,兄弟二人平时都住在这通勤时间不到二十分钟的公寓里。当然,也是顾家名下的房产,作为家世显赫到能够媲美豪门文男主的顾家长子,省队提供的宿舍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顾千澄吃完回屋,留顾千潮一个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


  肌肉轮廓鲜明的胳膊搁在沙发后沿,双腿交叠搭在茶几边上,不经意露出的疲态掩不住凛凛气场。


  半小时后,房门开了,顾千澄手里握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出来,迎着这股气场走到沙发前,抬手递给顾千潮。


  “哥。”


  顾千潮低头,幽黑的眼垂着,看见了纸上的字,他将双腿放平坐正,顺手把电视调成静音。


  是赛后检讨。


  赛后总结会既往一直叫做检讨会,去年省体育局推广素质训练,才更名为总结会,说是能帮助建设运动员的心理安全,有利于直视并分享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每个教练都有自己带教的风格,男双主教练会要求运动员在赛后自行先写总结。顾千潮没这个习惯,他当然不会在弟弟面前多嘴评价,可内心深处又觉得,总结队员强弱并帮助其提高的责任,在教练本身大于运动员自己。


  顾千潮没接,仿佛不明就里地抬起眼睨他,提醒道,“总结会是明天。刘导和冯导会和你说的。”


  言下之意,顾千潮不会出席。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和你总结的。


  刘绍恒和冯冰是男双的两位主教练,刘导年轻新颖,冯导沉稳老练,都对顾千澄很好很关照,也比顾千潮更有礼貌。会鼓励他,会给他提出建议。


  可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顾千澄说不上来。他中文不够好,无法调动足够的语言去形容那种微妙的不一样。


  舔了下嘴唇,目光里同时怀着失落和期待,想再试试,“可是哥也看比赛了。”


  顾千潮究竟没忍心再言其他,接过检讨低头看了起来。


  昏暗的客厅一角,落地灯打在顾千澄黑绒绒的后脑勺上,顾千澄轻轻松了口气,抿着嘴,幅度轻微地笑了一下。


  还是害怕被拒绝的。


  自小练球,是所有人眼中的“童子功”,知事后便对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哥哥心生崇拜,一步步从电视银幕和记者口中见闻顾千潮走向巅峰,再到如今,那些冠军台上的张扬感和王者气息蜕变成内敛沉稳的气质,让顾千澄更加心生敬畏。


  漫不经心的一句“打得不怎么样”,顾千澄可以难过很久。


  屋内很安静,电视屏幕还在放映哑剧。


  站在沙发前等哥哥检查作业只会让他更焦灼,顾千澄佯装忙碌,转身走去玄关,蹲下身整理球包。湿透的毛巾和赛服拿出来,球鞋要晾一晾,毛巾胶也要换了。


  检讨还算全面,知道自己体能短板、网前反应速度不够,二次启动慢,步伐和球路虽然精准但不飘逸,训练痕迹太重。


  还有些问题,是自己很难看到的。


  顾千潮看完,将检讨放到茶几上,扭头撇了一眼跪坐在球包边撕手胶的弟弟,鼓励道,“写得不错。”


  “哥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顾千澄立刻从球包里抬起头。


  顾千潮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第一局开局和第二局中间几个后场吊球,整个上身核心都是收着的,引拍的时候明显没有蓄力,就差拿喇叭广播告诉对手:这拍你不杀,赶紧来网前,你要吊球了。后场击球一致性的问题,我记得和你说过的吧。”


  顾千澄一下咬上了嘴唇,手里的动作变得迟钝,“嗯。”


  顾千潮目光淡淡的,“你改了吗?”


  顾千澄心脏收缩,新拆封的毛巾胶又湿了,眼睛都不敢眨。

  

  没有改。


  至少,远不及顾千潮的标准。


  他仿佛一个顽劣的、屡教不改的顽童。在这一刻,迟钝的想起检讨里的许多问题,都是顾千潮从前和他提过的。


  顾千澄不说话,顾千潮就一直凝着他。


  黑沉的眼眸像枪口。


  “明天开始……”身体太紧绷,膝盖像要钻入地板一样传来刺痛,顾千澄犹豫地艰难地开口,“后场正反手高吊杀,我各加一百个,可以吗?”


  外加直线斜线的变化,开口就是一千二百个球。


  顾千潮轻笑一声,语气却陡然严肃,“这是想让我罚你?”


  顾千澄从小在美国接受运动员的启蒙教育,罚这个字眼,每每都会让他感到窘迫羞愧,他耳朵涨的通红,低头闷声不响。


  顾千潮继续问,“你现在的训练量接近饱和,先不说自己身体是不是能够承受,谁陪你练,刘导还是冯导留下来陪你?”


  顾千澄硬着头皮,他一直很努力,不惜汗水,“可以用发球机,不用教练喂球。”


  “教练不在,你的回球质量又怎么保证?”


  少年也有些着急了,不假思索,“录下来,自己回看。”

  

  如果重复练习和自行摸索是有用的,每个爱好者都能成为冠军。训练并不保证结果,而对于大多数运动员而言,输赢就是结果。


  而顾千澄其实并不属于这个大多数。


  这一千二百个后场球,并不会影响到他是否会被国家队选中。甚至,一时的输赢起伏,也不会。


  这个弟弟还是太天真了一点。


  “可以。”顾千潮也笑了,点头,“那好。假设你每天多练一千两百个后场球,动作一致性有改善了,比赛就不需要我坐在那儿才能赢了,是吗?”


  顾千澄思绪突然卡顿,想了想,捏紧手指道,“我会尽力的。”


  顾千潮没再发问,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跪坐在球包前发愣的少年身后。


  问他要来理出来的脏衣服,去洗衣房扔进了洗衣机里,顺手将他放在一边的球鞋拿去阳台。


  回来后,抽过顾千澄手里缠到一半愣在那里的手胶,低着头垂着眼,站在身侧很认真得帮他缠好,放回球包里。


  发心还略微有些湿,顾千潮轻轻揉了下便收回手,叫他,“顾千澄。”


  少年抬头,跌跌撞撞掉入井一般的黑眸里。


  “我不罚你。但你要是敢在比赛的事上跟我耍心思你试试。”


  顾千潮等了会,突然沉声,“说话。”


  顾千澄心一紧,“我知道了。”


  


  街角拐弯处,五金店老板正在摆货。男人将箱子里的五金工具一一陈列到铁质货架上,顺手清理着板面上的铁屑。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阳光洒在街道上,微风轻拂,吹散空气中浓浓的金属气味,店里的老旧电视机播放着体育新闻。


  门口蹲着一个身材削瘦的青年,清晰的脊柱弧度从被洗得发白的薄款卫衣下凸显出来,头上带着防护面罩,手持电焊枪,一束明亮的火焰从焊接枪尖喷射而出,发出嗞嗞声响。


  “向野!进来吃饭了!”


  老板娘的叫唤声,第四五六次从店铺深处传出,蹲着的青年却纹丝不动。


  老板无奈,拎起空纸盒向内走去,“哎哟,别叫啦,他在干活,听不见的,我们先吃。”


  电焊枪的噪音在宁静的街道格外刺耳,向野握住焊枪的手很稳,隐约能从远处看见右手手腕处的青筋分明。


  没有征兆的,突然间,尖锐的响声戛然而止,街道恢复宁静。


  向野将电焊枪放在地上,摘了手套,脱下防护面罩。


  乌黑的发丝压在额前,后脑勺的头发扎成拇指长短的一簇,脸颊削瘦,眼睛很大很圆,瞳孔却显得浑浊,没有一点光。耳边有一撮短发在风中倔强的立着。


  向野面色如水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助听器,娴熟地塞进左耳,单膝跪在地上,扭头向电视画面凝去。


  “……这是一场汇聚了各大训练中心的年轻羽毛球运动员盛宴,运动员们不仅展现了出色的技术实力,更彰显了青春活力和奋斗精神……来自省队的男子双打种子选手顾千澄和许浩然不负众望展现出了绝妙的配合……退役至今八年、同样也是顾千澄哥哥的顾千潮,也作为指导教练出席了本次比赛……”


  午后的五金店不算忙碌,店里只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挑选门把手,女生拉着丈夫的衣角,指向电视的方向,“诶,你看,顾千潮怎么又出来了,还记得我们上学那会翘课去看他比赛吗?”


  男人用眼尾撇了一眼,目光又回到货架上,不屑地点评道,“垃圾!装受伤装的这么好,怎么不去演戏。”


  “也不一定就是装的……后面有医生出来辟谣过。”


  新闻切到下一条,笃信画面中不会再出现顾千潮的身影,向野才将助听器摘下,戴起防护面罩。


  他手腕微微调整角度,橙红色的火焰光弧便向那对年轻夫妻的脚边喷射而去。


  融化的金属溅在地上,只差两指的距离,就要触及男人的小腿。


  女子吓白了脸拉着丈夫躲开,“哎你小心点啊!没长眼啊!吓死人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在他们家买了,真是的!”


  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护着妻子从店内退出,喷溅而出高温金属追了他们一路。


  

  五金店的工作包吃包住,能帮向野节省下很大一笔开销。


  不论住还是吃,他都不挑。


  关门时分,老板老板娘坐在撑起的简易小饭桌边吃饭,向野将自己的大碗盛得满满的,大半都是米饭,上面铺了几筷子菜,蹲到墙边角落,埋头吃自己的。


  倒不是老板老板娘嫌弃他,他自己不乐意。


  老板买了新酒,邀请向野尝尝,杯子还没递出去,就被老板娘一巴掌拍在手里,骂说医生不让向野喝的。


  老板尴尬笑了笑,想聊点开心的,“昨个怎么没见你挥拍练球?”


  向野的声线低沉,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拍子断线了。”


  “那得要送去修?是不是挺贵?”老板不懂,他只知道这个少年来店里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衣服都没有一件替换的,风雪大作的冬天用路边捡来的纸板御寒,球拍却宝贝的不得了,护在胸口,谁都不可以碰,应该是很喜欢的。


  向野嘴里伴着饭,含糊说,“球馆说帮我穿,不要钱。”


  老板呵呵笑道,“也是也是,你打得这么好,我听老王说,你可给他们招揽了不少生意啊,那叫什么……踢什么……踢馆!”


  向野不说话了。


  他寡言,不擅聊天,如果不是问句,是能不回则不回的。


  老板娘也道,“可惜了你混在我们这犄角旮旯,你咋也不去找个球馆当教练啊,可赚了。”


  “不要的。”


  老板娘没听清,疑惑地从喉间发出了个询问的象声词。


  向野淡声解释,“他们不要劳改犯的。”


  时隔上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顾千潮,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上次也是陪弟弟比赛。


  眼神好像更锐利、认真了,气质仍旧出众,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的出众。


  以前向野打比赛,顾千潮只要在现场,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


  酒精有些上头,内心的思绪翻涌不停,向野还是趁洗碗的缝隙偷偷喝了一口老板新买的酒。


  他住在五金店的阁楼上,上楼需要爬梯子,可现在手脚不稳,只能坐在地上醒酒。


  意识却不受控制地从肉体抽离。


  他又进到了那片整洁的训练场,又听见顾千潮训斥他没立腕没侧身发力太长,又感受到了棍子隔着训练服在屁股上抽出的一条条肉檩。


  可这些都不真实。


  他知道这都是梦。


  就好像过去四年无数次出现的梦境一样。


  让他无数次怀疑,那几年的相处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真实的是老板娘逐渐惊恐的呼喊,近在咫尺,“喂!老头子你快过来!!向野又发作了,快打120!”


  --------

  


  也是没想到弟弟第一章就拥有了可可爱爱的昵称,替千层谢谢各位姨姨们!

  

  这篇属于心血来潮之笔,前十章左右不会放文在彩蛋里,大家喜欢的话请多多点赞留言,不需要送礼物。大纲有两个版本,长和短的区别,会根据大家的反响看选哪个写,不管哪个都会给到完整的故事。

  

  更新频率,和既往不会有太大区别,三次生活繁忙琐碎,多谢谅解,多谢陪伴。

  


  




  

与山

【逢场作趣】99


【“你为什么一直……趴着?”】


—————————正文分割—————————


  烦闷无处消解愈演愈烈,恨不得把江赏的心生生烧出一个窟窿。

  但他也实在不至于刚跟许景修分开就凌晨三点约实践,最终只是将脸埋在枕头中默默委屈了一会儿,就整理好被子闷闷睡了。


  极度的疲惫是最好的助眠剂,江赏关灯即入睡,再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而他无心社交也懒得倾诉,任凭后知后觉翻涌而至的失落感一浪接一浪打来,正式迎来了自己的“许景修戒断期”。


  当然,这个戒断期并没有特别难挨,因为即将到来的游戏新赛季要求他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


  十天后。

   

  攻略...


【“你为什么一直……趴着?”】


—————————正文分割—————————


  烦闷无处消解愈演愈烈,恨不得把江赏的心生生烧出一个窟窿。

  但他也实在不至于刚跟许景修分开就凌晨三点约实践,最终只是将脸埋在枕头中默默委屈了一会儿,就整理好被子闷闷睡了。


  极度的疲惫是最好的助眠剂,江赏关灯即入睡,再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而他无心社交也懒得倾诉,任凭后知后觉翻涌而至的失落感一浪接一浪打来,正式迎来了自己的“许景修戒断期”。


  当然,这个戒断期并没有特别难挨,因为即将到来的游戏新赛季要求他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


  十天后。

   

  攻略组组号发出了新地图的首杀通关截图,上面显示的赫然是大荒流的账号ID。

  作为量子果冻橙最稳定的号佬,这份记录由谁亲手打出不言而喻。


  江赏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退出攻略组会议后在安静的房间里静坐良久,拨通了简清让的电话。

  “哥。”


  “嗯。”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听筒中没有丝毫杂音。

  简清让的应声一如既往简洁,温声问江赏什么事。


  “最近忙不忙?”江赏坐着电竞椅慢悠悠转了一圈,“有空接待我吗?”

  “工作时间在泊岸,休息时间在家。”简清让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随时来。”


  高强度打新赛季的连带反应是行动力超强,江赏挂断电话便往泊岸走,四十分钟后径直推开简清让办公室的门。

  屋内窗明几净温度舒适,茶几上有点心零食和加了冰的果汁。


  简清让听到动静,伸了个懒腰将凳子后撤些许,冲江赏浅浅一颔首:

  “恭喜。”


  “恭喜我新赛季打出成绩?”江赏端起杯子将果汁一饮而尽。

  “还是恭喜我恢复圈内自由身。”

  他说得直接,望向简清让的眼神中没有闪躲,语气也轻快得听不出任何勉强。


  简清让用了点心打量面前意气风发的人,不多时便展颜笑了。

  “都恭喜。”男人双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如果你认为它们都是值得恭喜的事的话。”

  ——他了解江赏,知道既然他肯把这件事抬到面上来说,就意味着他已经梳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不必过多担心。


  “那还是先恭喜我打出成绩吧。”

  毕竟这自由身不是他想恢复的。

  

  江赏将自己往沙发上大大咧咧一摔:“我都不敢想今晚开播会收到多少礼物。”

  “哥你知道吗,这图要是再打不出来我就要入魔了。”


  整张沐浴在阳光下的真皮沙发大概还没反应过来,被成年男性毫无保留的重量袭击压出抗议似的哀鸣。


  江赏熟练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随手扯了只靠垫往怀里一搂,连说带比划地跟简清让讲了一遍自己这些天痛并快乐着的打图故事。

  

  “……但我越往后越兴奋,因为成功的概率只会越来越高。”


  简清让从江赏进门时就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合格的倾听姿态无疑激发了江赏的表达欲,于是他兴致勃勃讲得有声有色,从攻略组的大家一起磨合攻略方案讲到打图时的试错趣事,又从号佬凌晨两点给大家挨个点外卖聊到某个打手因为有了思路放弃了刚吃没两口的火锅,眼中始终有飞扬的神采。


  “最后几天大家都在会议室里,投屏讨论顺便聊天,哦对,椰子家的猫好爱叫,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最会撒娇的猫。”

  他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全程在椰子的麦附近喵喵,叫得我都想养猫了。”

  “嗯……不过我晚点还得去看看椰子,他也一直在刷图,这两天感觉好像……有点自闭。”


  “怎么讲。”简清让听得专心,闻言下意识发问。


  “不确定,但我感觉可能是因为打不过我,心态崩了。”

  江赏笑笑:“暑假的是他最能专心打的赛季,太想打出成绩了。”


  简清让点头表示了然,旁观者清地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欣赏与纵容。

  “这小孩好胜心似乎有点重。”他短暂地默了片刻,没忍住多了句嘴。

  通过江赏的描述和偶尔在直播中听到的发言,他认为和平椰是一个非常努力、看重结果、且基本不遮掩野心的攻略者。

  倒不是说有上进心不好,只是——


  “你们的圈子蛋糕就那么大,目的性强的人往往更利己,你多留心。”

  男人的提醒点到即止:“况且你…也不是没被自己带的人背刺过。”


  江赏“唔”了一声,眸色显见凉了几度,下一秒便收敛攻击性似的垂下了眼——人在听到别人内涵自己朋友不好时难免下意识抵触,这一点在年轻人身上往往体现得更直观。

  好在他多少比同龄人稳重些,并没有急着同简清让顶嘴。


  “你想建议我对他有所保留,不要什么都说什么都教?”

  他将下巴搁在垫子上,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会儿,问道。


  “看你自己。”简清让实话实说。

  “我只是见多了人心险恶所以习惯性对人有所防备,至于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肯定比我有话语权。”


  “好。”

  兄长的表达大方坦荡,是以江赏立即重新恢复了松弛的状态——简清让几乎不会用自己的判断影响他,所以他也无意同他据理力争。


  “对了,刚才就想问你。”

  话题即将告一段落,简清让起身给江赏添果汁,路过沙发时脚步微妙一顿:

  “你为什么一直……趴着?”

  总不能是半个月前跟许景修的实践还没好吧。


  “啊?”

  江赏一愣,拿杯子的手正好伸到一半。

  “因为我带伤。”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没什么所谓地接上先前的动作,答道。


  简清让面露疑惑,眼神询问他带的哪门子伤。


  “我没约人。”

  不知道从男人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解读出了什么,江赏颇为牙疼地“嘶”了一声:

  “新赛季压力大得要命,我平均每天连五小时都睡不到,失恋又戒断,总能自己解决一下吧。”


  “没说不让你约人。”

  沙发上的人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表情,简清让当场就被逗笑了:

  “有需求就约,怎么,我记得景修的被动没有守身期啊。”


  “算了吧哥哥——”

  江赏拖长声音偏过头去,整个人看起来闹心极了。

  “独山好歹在圈子里有名有姓,跟了他一年的被动前脚刚分开,后脚就一头扎进欢乐的海洋无缝衔接,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听。”


  “我跟他无冤无仇好聚好散,这点面子还是能给的。”

  他心累又懂事地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声嘟囔:

  “我也没馋到那个份上,不至于。”


  本就不算太大的声音被靠垫捂出闷闷的效果,简清让哭笑不得又有点心软,附身在江赏脑袋上揉了一把。


  “新赛季首杀已经拿到了,之后的课题应该不会太紧张?”

  他回到办公桌前舒舒服服陷进椅子,问道。


  “嗯,会好些。”

  江赏被揉顺了毛,开口时欢快地踢了踢小腿:“但我还是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比较好。”

  ——免得一不小心又被按在公屏上骂。

  

  “怎么突然问这个?”接着,他又好奇地支起半个身子。


  “过段时间泊岸有个小范围的同好聚会,仅限黑金级以上的会员参加,有表演。”

  简清让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手腕一扬抛向江赏的方向:

  “放心,是下个月的事。”


  划着弧线飞来的东西依稀可见金属质感,江赏伸手接下,认出那是一枚做工精巧的胸针。


  “活动邀请函。”

  男人用下巴指了指那枚胸针:

  “感兴趣可以过来玩。”

  

  

—————————分割线—————————

有彩蛋,依然是近2k的文本量♡

上一章彩蛋看了做哥哥的江赏,这章来看看做师父的江赏叭。


清让问江赏为什么一直趴着的本意并不是想八卦他,他随口问的,原本没想到江赏自己解决这一层。

他以为江赏约了别人、又觉得如果Queen已经回圈了自己不该不知道,才多嘴问了一句。


关于清让最后抛给江赏的徽章:

会员是要在泊岸消费的,会员等级跟消费金额挂钩,从这个角度看,江赏其实并不算正经渠道的会员(乐)

毕竟他在泊岸一直是刷脸的w

所以清让给他胸针是为了让他在刷脸的基础上多一道保险嗷。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已上线,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久等啦,抽两个宝贝送/报销小赏表情包,由于表情包收入归创作者所有,所以会给中奖者发一个大于所需金额的红包🧧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米酒蛋泥

1. 球拍

 


  乾南市羽毛球青年锦标赛,男双16进8,现场解说慷慨激昂。


  “比分拉开差距。这边是顾千澄顾少,双数区发球。”


  “好球!好一个反手四号位!可以看出对手根本招架不及,这个回球质量不算高。”


  “这边轮转换位……许浩然后场起跳扣杀!”


  电子计分牌眨眼间跳出11:8,顾千澄和搭档许浩然并肩走向教练区,从起身的刘绍恒手中接过矿泉水,仰起脖子滚动喉结。


  第一局是21:10拿下的,第二局打得吃力些。可悬念还是不大,16进8的预选赛,对来自省队的专业选手而言,更像来熟悉场地。


  胜券在握的刘绍恒笑意盈盈,“保留体力,放开去打。”


  顾...

 


  乾南市羽毛球青年锦标赛,男双16进8,现场解说慷慨激昂。


  “比分拉开差距。这边是顾千澄顾少,双数区发球。”


  “好球!好一个反手四号位!可以看出对手根本招架不及,这个回球质量不算高。”


  “这边轮转换位……许浩然后场起跳扣杀!”


  电子计分牌眨眼间跳出11:8,顾千澄和搭档许浩然并肩走向教练区,从起身的刘绍恒手中接过矿泉水,仰起脖子滚动喉结。


  第一局是21:10拿下的,第二局打得吃力些。可悬念还是不大,16进8的预选赛,对来自省队的专业选手而言,更像来熟悉场地。


  胜券在握的刘绍恒笑意盈盈,“保留体力,放开去打。”


  顾千澄喝完水,“嗯”过一声又笑了下,两颗洁白的虎牙闪过一道白光,凭这温和从容的笑意来掩饰悬着的心。


  他湿答答的脑袋埋在团成一团的毛巾里左右蹭汗,眼神却往刘绍恒身侧始终坐着的男人身上瞟。


  男人的双手懒懒插在藏青运动外套的衣兜里,拉链拉到了顶,半个脸埋在衣领里。脊背削直,鼻梁英挺,细长锋利的眼眸还盯在绿色的橡胶场地上出神。


  神情淡漠,没有任何表情,无端让顾千澄紧张。


  ……其实是被迫营业,快睡着了。


  刘绍恒碰了碰顾千潮的胳膊,他才将眼神收回,在球拍上稳了稳调整情绪,看向一袭白色短裤短袖的顾千澄。


  修长,飞扬,蓬勃,挑高封闭的比赛场馆都掩不住的朝气,让人不禁想起自己的十六岁,还有——


  悬崖勒马般的,顾千潮强行扼住思绪。


  轻轻碾出几个字,“稳着,别骄傲。”


  带着期待的心绪重归平静,顾千澄顶着闷闷的表情俏皮道,“知道啦。”


  漫不经心一句话,比刘绍恒磨破嘴皮子都好用,刘绍恒无奈撇了眼顾千潮。


  这祖宗,总算想起今天被架来观赛的最大用途。


  乾南省队是羽毛球强队,每年往国家队和国际赛事输送的人才都不少。


  顾千澄是顾家二少。全国上下只要和体育相关的产业,包括又不限于基础场馆建设、赛事运营、运动员经纪、附带旅游,十有八九是顾家涉猎的范畴。


  不容小觑的身份,外加技术娴熟,打法张扬,步伐和球路都算数一数二的流畅精准,被国家队明里暗里猫着很久了。


  可惜,赛事表现不稳定,国家队大忌。


  近年有好转,相较之十二岁刚从国外回来空降省队那会,赢一场、输一场,好像可以无限循环,比内置编程的机器更可预测。


  后来,教练组意外发现,让他亲哥顾千潮坐镇赛场,能很大程度上扭转他的内置程序。


  不该出现的失误少了,不该输的比赛也不会输。


  一分钟间歇很快便结束,少年回到场上挥汗如雨,响亮好听的击球声穿梭在观众的惊呼中,此起彼伏。


  刘绍恒被顾千澄丢球后往这边看来的眼神逗笑,胳膊肘拱了拱身边的顾千潮,揶揄道,“你弟究竟多怕你啊。”


  顾千潮不说话,只抬起眼皮,看场上少年反弓起跳,腓肠肌线条分明,彰显力度,可吊球的动作不够隐蔽。


  后场一致性太差,顾千潮在心底给弟弟按了个戳。


  刘绍恒见他不答,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你在家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着?”


  顾千潮收起百无聊赖的眼神,说,“我对他很温柔了。”


  “?”刘绍恒突然有点反胃。


  温柔?


  顾教练温柔?


  刘绍恒来省队执教不算久,他永远记得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听见顾千潮随口罚一个迟到三分钟的队员跳一万个双摇。


  况且,体育生有几个没挨过教练揍的,别说教练是自己亲哥了,刘绍恒不信,“他输了你不收拾他?”


  顾千潮一双漆黑的眼睛被场馆顶部的白织灯照得透亮,坦诚道,“我都没和他动过手。”




  今天的最后一场男双比赛落幕,教练和运动员从狭长的通道中走出,刘绍恒争分夺秒和二人输出着刚才最后几个球的球路。


  顾千潮人高腿长走得快,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洇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几个年轻男孩儿女孩儿背着球包小步追上顾千潮索要签名,他也不拒绝。


  作为曾经国家队的男单主力,顾千潮十六岁到十八岁的两年里,是所有羽毛球运动员及爱好者眼里遥不可及的神明,媒体称他为“驭羽而行的猎鹰”、“以神之姿横扫羽坛的王者”、“国际男羽的绝对统治者”,持续占据体育版头条的同时,也将羽毛球这项运动在国民中掀起从未有过的浪潮。


  那些天花乱坠、精妙绝伦的赞美堆得多高,他带伤参赛、在三年不间断的连胜后终败北的骂声就有多狠。


  月圆月缺、潮涨潮落,呼吸一样简单的规律。


  如今晃眼八年,荣耀也好、谩骂也罢,不过尔尔。


  冷空气将至,顾千潮却只着一套单薄的运动装,站在停车场门口等落后的三人。


  顾千澄套着长款羽绒服,企鹅似的蹦跶过来,虎牙在冷风中哆嗦,“哥,你看我比赛了吗?打得怎么样?”在场也并不一定会看,毕竟被拍到在教练席打瞌睡也不是没有过。


  顾千澄那双眼睛很亮很圆,双眼皮的褶子很深。顾家兄弟二人不在一起长大,这像铜钱一样圆的眼睛,是分离前顾千潮对弟弟最深刻的印象。


  夜里起了风,顾千潮也有点冷了,下巴埋在衣领里,声音很闷,“不怎么样。”


  顾千澄微怔,又立即用笑容来掩饰失落,声色却不如刚才清亮了,讪讪道,“哦,刘教练说我打得不错来着。”


  顾千潮点点头,没说话,不予置评。


  碰壁的顾千澄并不显意外,面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树影遮挡了他紧紧攥住背包而泛白的骨节。


  刘绍恒走近,看见已经站在车旁的兄弟二人,又抬手扫了眼时间,问顾千潮,“总结会什么时候开?”


  顾千潮随口道,“等明天录像出来吧,我还要带他去一趟大学路。”


  刘绍恒诧异,“大学路球馆?你要去和那个小孩儿打?”


  球队里这几天传开了,大学路球馆有个小孩儿,传闻连续三十七场男单连赢,破了球馆老板的馆内记录。大学路临近体校和体育大学,球馆里优秀的业余选手和专业队员混杂,不乏高手,确实是个值得吹嘘的记录。


  顾千潮原本并未在意,直到上周,二队的几个队员跑去凑热闹,居然也带回了可观的评价。


  省队的专业运动员,和民间球馆的爱好者,说不上天壤之别,实力也应该相较甚远,二队几个小队员的评价让顾千潮生出猎奇之心。


  “不是我。”顾千潮用下巴像顾千澄的方向歪了歪,“让他去试试。”


  刘绍恒更惊讶了。


  汗水和滚珠似的流入顾千澄的衣襟里,比赛的消耗量不小,体能又素来是顾千澄的弱板。可顾千澄听闻,也只是抿嘴笑着,很得体,很乖,无懈可击。


  刘绍恒犹豫,“可是,小澄刚打完比赛啊……”


  顾千潮挑眼,所以?


  “大后天就是四分之一决赛,明天不是还要练专项,让他休息会吧。”


  顾千潮眉间冷了几分,用眼神命弟弟上车,“没这么娇气。”


  刘绍恒:“……”


  真,温柔。


  

  

  大学路上的这家球馆开张很多年了,最近新装修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浅浅的橡胶气味,狭长的设置,两排共十六片场地。刚进门,挥拍的呼啸声和清脆的击球声便充斥了耳道。


  前台守着一个中年大妈,新烫的方便面卷跟随她抬头的动作颤了两下,“有预约吗?”


  顾千潮说没有,直接表明来意。


  “哟,还真不巧。”大妈对像顾千潮这样慕名而来的挑战者并不感到陌生,“他平时都要呆到关门的,今天线打断了,就先走了。”


  顾千潮问,“只有周五来吗?”


  “对。”大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后的男人挥手,“哎,那小孩儿的拍子呢,说让我们给穿的,放哪儿了?”


  “这儿呢。”男人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剪了线的羽毛球拍,“你给他写一下,28磅,说是耐打的线都可以。”


  顾千潮微微眯起眼,漆黑的眸光像深不见底的井,压住一些被轻易挑起的情绪。


  视线的焦点却怎么也挪不开了。


  球拍静静躺在近在咫尺的桌面上,旧版VTZF,白色的手胶磨损严重,深墨绿色的拍框在球场白光的照耀下,泛起幽暗而深邃的光。有经年累月的使用痕迹,又看得出,被主人保护得很好。


  顾千潮突然回神,“请问,要怎么称呼他?”


  “不知道。”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


  突然想写个乖乖巧巧不桀骜不执拗的弟弟

  


  

  

米酒蛋泥

《荒野听潮生》文案


  

       

  乾南羽毛球省队总教练顾千潮,话少,嘴毒,心也不软。

  

  体育世家,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先会拿拍子,训练时间比睡觉长,十六岁入选国家队,十八岁斩获国内外男单大满贯。

  

  职业生涯巅峰时期却因伤退役,回省队执教,体育界唏嘘不已。

  

  

  记者想宣扬正能量:“带伤参赛,虽败犹荣!能不能谈谈您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顾千潮脚步未停,嗤笑:“什么精神?输了还谈什么体育精神?神经吧。”

  

  十八岁前,他以为输赢便是天。

  

  直到撞见那个趁月黑...


  

       

  乾南羽毛球省队总教练顾千潮,话少,嘴毒,心也不软。

  

  体育世家,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先会拿拍子,训练时间比睡觉长,十六岁入选国家队,十八岁斩获国内外男单大满贯。

  

  职业生涯巅峰时期却因伤退役,回省队执教,体育界唏嘘不已。

  

  

  记者想宣扬正能量:“带伤参赛,虽败犹荣!能不能谈谈您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顾千潮脚步未停,嗤笑:“什么精神?输了还谈什么体育精神?神经吧。”

  

  十八岁前,他以为输赢便是天。

  

  直到撞见那个趁月黑风高偷摸在球馆留宿的野孩子。

  

  狗都嫌弃的阴冷器材室水泥地,是向野近年来睡过最安稳的床榻。

  

  ———————————

  

  小圈训诫文。

  

  羽毛球,竞技体育,成长。

  

  主线是非亲兄弟。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顾千潮和苟且偷生的野孩子向野。

  

  久别重逢,时间线穿插,依然是小甜文混和微量玻璃碴。

  

  人物没有原型,羽毛球私设和现实省队国家队管理制度无关,故事背景和个别情节受现实案例启发。


  野孩子是真野孩子,出生即毒婴,不知道生物学意义的父亲是谁,妈妈说太多可能性了,家暴算小事,没人养没人教,就更不谈三观了,生理心理都有缺陷。

  

  不知对错,只认好坏。法律也不是底线。

  

  接受不了这个设定的请自行避雷~

  

  

  

  

花椒一酒壶

哔哔叨

  今天更不了啦,明天能不能更新也要看情况。

  今天晚上去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直聊到现在才回来。然后因为一些三次元的事情,明天要去一趟外地,再转武汉长沙那边,估计要折腾一周到半个月的时间。总的来说会比较忙,然而存稿才写到……还是不说了。

  不过今天抽空把主线又捋了一遍,构思了一下后边某件事情的细节,一个人躲在楼梯间哭成狗。今天虐完自己了,就等到时候虐你们啦!

  嘻嘻。

  (不过到时候写到那个地方我还是要被自己虐一遍,躲不过,哎☹️☹️)

[图片]


  

  今天更不了啦,明天能不能更新也要看情况。

  今天晚上去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直聊到现在才回来。然后因为一些三次元的事情,明天要去一趟外地,再转武汉长沙那边,估计要折腾一周到半个月的时间。总的来说会比较忙,然而存稿才写到……还是不说了。

  不过今天抽空把主线又捋了一遍,构思了一下后边某件事情的细节,一个人躲在楼梯间哭成狗。今天虐完自己了,就等到时候虐你们啦!

  嘻嘻。

  (不过到时候写到那个地方我还是要被自己虐一遍,躲不过,哎☹️☹️)


  

人间闲游客

陋规<194>

这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早上。

吃完饭,又是一个鸡飞狗跳的下午。

凭着连蒙带诈,郁少扬艰苦地苟完了门诊,且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好累,好累……

他羡慕地看着诊室“室友”下班,自己游魂一样地打包了一盒饭回了病房。

上天保佑!一切都好!上天保佑,保佑!

郁少扬祈祷了一路回去,然后打开了病房的医嘱界面,表情当场凝固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客气地大喊:“潘医生!”他一点没停顿,继续召唤,“潘医生,你快过来!”

潘明急匆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上级“诶”了声:“徐倩呢?”

潘明和他解释:“徐医生转去皮肤科了,上周是最后一周。”

“哦。”这怪不得郁少扬记性不好,医院的转科制度真的十分混乱。......

这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早上。

吃完饭,又是一个鸡飞狗跳的下午。

凭着连蒙带诈,郁少扬艰苦地苟完了门诊,且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好累,好累……

他羡慕地看着诊室“室友”下班,自己游魂一样地打包了一盒饭回了病房。

上天保佑!一切都好!上天保佑,保佑!

郁少扬祈祷了一路回去,然后打开了病房的医嘱界面,表情当场凝固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客气地大喊:“潘医生!”他一点没停顿,继续召唤,“潘医生,你快过来!”

潘明急匆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上级“诶”了声:“徐倩呢?”

潘明和他解释:“徐医生转去皮肤科了,上周是最后一周。”

“哦。”这怪不得郁少扬记性不好,医院的转科制度真的十分混乱。

本科的实习生每2-4周转一个科室,规培的基地医师每1-2月转一个科室,没定科的住院医师每半年转一次科室。医生在转,护士也在转。病房在翻,门诊也在翻,急诊还要翻,来来去去,实在是记不住的。

转个科,学几分皮毛,也就走了,左右教了也白教,对于本科室的上级医生而言,慢慢地也就成了廉价劳动力。

医院不肯为科室招人怎么办?简单!去找规培办、人事处纠缠,要求多拨几个杂工。时不时的,各科还要为分到的杂工个数争执。

小潘是说,徐倩在他们科的缘分尽了,人家上头有人,又去皮肤科享福了。命是好呀!

郁少扬遂指着医嘱,试图以外行的身份教外外行:“你的医嘱开得太……诶?你这两个不是开得挺好的吗?”

小潘汗颜:“那两个是简主任收的病人,”他指了指科室电话,“主任电话打上来,医嘱是按要求开的。”

郁少扬:……

郁少扬想象了一下这个场面。

大概率就是小潘带着基地疯狂收病人的途中,突然被电话问候,于是一脸茫然的小潘接上电话,被主任通知了有病人要收。

可怜的小潘可能还处在“慢动作”的阶段,试图记录主任的“圣旨”再执行,然后就可以接受到简殊一连串的语音攻击。

“病人已经办好入院了,让护士台拉进来。”

“不要等之后,现在就让基地去护士台说……拉进来了没有?”

“刚和你说的医嘱开好了吗?为什么不开?现在就开啊!”

“对,20mg。”

……

想想这场面,郁少扬就有些怜爱小潘:“主任的工作风格,还习惯吧?”

没错,暴君就是这样的!一秒钟的气都不会让你喘,你慢上一秒,他就觉得你有巨大的问题,然后开始盯着你,每满一秒就训一顿,你越慌越出错,直到……

“他骂你了吗?”是不是臭骂了一顿!

小潘是个吃苦耐劳的小潘,他调整了下神情,和善道:“还好吧。”

啧,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苦透苦透。

当夜,郁少扬赶紧带着他重新探索了遍病人,又纠了遍医嘱,主打一个无功无过。

主任嘛,开刀各有爱好,两个不知名主任还没露面,也没有指示,只能先这样了。

“明天,跟进一下医嘱吧,问问手术什么时候开,手术室要带进哪些药,多关心下报告。”

其他,就看命了。

郁少扬含恨把冷掉的饭扔去了配膳室的微波炉里,五分钟后,他舒了口气,抱着快乐饭回了办公室,正撞上小潘:“你怎么还没走?值班啊?”

小潘点头。

郁少扬扔了个抱枕,将自己安全落座:“二线谁啊?”他往嘴里送了口饭,突然品出了丝不对,“那你明天下午……”

小潘眼里的光不是很浓郁了:“我会在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郁少扬想,唉,人如牛马,凑合过呗,还能离职咋滴。

云川漫步

第78章 你见识过我有多心狠

✓ 严肃冷厉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我会7x24小时掌控你的一切,我会把你锁进黑阁、没收你所有通讯工具。”

直到掠食者撕下羊皮露出利齿的这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从来不是小绵羊而是以掠夺为生的狼。】






 

严青泽冷声道:“如果你觉得这算‘忤逆’,合格的会选择不做,而不是做完以后回来认错。”

 

严青泽在“合格”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是及格线,不是优秀线。

 

平淡的一句话,却比严厉的训斥更让人抬不起头来。

 

“我……”

秋沐之脑子嗡一声,来不及坚......

✓ 严肃冷厉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我会7x24小时掌控你的一切,我会把你锁进黑阁、没收你所有通讯工具。”

直到掠食者撕下羊皮露出利齿的这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从来不是小绵羊而是以掠夺为生的狼。】






 

严青泽冷声道:“如果你觉得这算‘忤逆’,合格的会选择不做,而不是做完以后回来认错。”

 

严青泽在“合格”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是及格线,不是优秀线。

 

平淡的一句话,却比严厉的训斥更让人抬不起头来。

 

“我……”

秋沐之脑子嗡一声,来不及坚定、来不及委屈,一开口就想解释,然而刚想开口就被严青泽打断。

 

严青泽冷声命令道:“回去坐着。”

 

来自dxx的命令,强制身体顺从,秋沐之压下想要解释的念头,答了句“是,老师”,乖乖坐回餐椅上,双手放到膝上,低着头、抿着嘴,一副做错事以后乖巧听训的模样。

 

严青泽心里不合时宜地动了一下。

 

——截然相反的素质在此刻的秋沐之身上交错到丝滑。他坚持己见的样子那么独立,他们坐在谈判桌对立的两边,那一头的严青泽开始尊重他的对手;可是另一方面,秋沐之无意识地流露出顶级sxx的臣服感让他错不开眼,挨了耳光也不碰,让他坐回去就乖乖坐着,不让他辩解便自己忍着,对于支配者的命令绝对服从。

 

严青泽不合时宜地心动,属于支配者的掌控欲肆意滋长。

 

较之先前的闲庭信步,此刻重新坐下的严青泽,把手撑到桌面——他意识到这场仗比他想象得要难打,必须认真对待——他说道:“如果我要求你到此为止,不准再管葛杨的事,你能听吗?”

 

直球最为致命。

 

他严肃地说道:“两种答案,能或者不能,想好以后告诉我。”

 

秋沐之没想到严青泽这么问,下意识回避:“抱歉,我……”

 

严青泽打断他的话:“不要道歉,说你的答案。”

 

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

 

秋沐之别无选择,只能说道:“不能,我做不到。”

 

严青泽一颔首,对此并不意外,他没有评价这个回答,反而问道:“你说你要自己帮助葛杨,你准备怎么做?”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课堂讨论案例时的设问——对,设问,因为他根本没给秋沐之回答的时间,就继续往下说:

 

“葛杨的案子是青泽律所接的,我接下的案子不可能有其他律师敢‘额外’援助。”

 

“你也不可能找几个小混混把韩文昶揍一顿,断他手臂作为回礼。”

 

“你没得挑,只剩下唯一一个选项——”

 

严青泽勾起唇角,轻松命中:“互联网。”

 

藏在谈判桌下的方案被掀到桌面上,秋沐之脸色泛白,然而严青泽还有下一句:“你不许去,我不同意。”

 

“您不同意,您要以……”秋沐之声线发颤,他抬起头,却不敢直视严青泽,只是把目光留在他的肩膀,“以主人的身份命令我吗?”

 

“主人?”严青泽冷笑一声,“以主人的身份,我会7x24小时掌控你的一切,我会把你锁进黑阁、没收你所有通讯工具,直到这件事完全结束。”

 

秋沐之愣住,他完全没想到会从严青泽口中听到这样……荒谬的话。

 

是的,荒谬。

 

秋沐之印象中的严青泽,是第一次入会黑阁的时候,疆皇对他说——“如果你今后想实践,无论你想做哪一方角色,随时约我。”

 

——“只要你想,我随时为你服务。”

 

——“你想知道有这种想法算不算正常,首先,得成为过支配者。”

 

是当秋沐之开始玩笑要他再跪一次试试,疆皇说——“你想要,随时可以试。”

 

秋沐之从来没有想过严青泽会对他说“我会7x24小时掌控你的一切,我会把你锁进黑阁、没收你所有通讯工具”。

 

秋沐之脱口而出:“你不能。”

 

严青泽淡道:“我现在就可以锁了你,怎么,想试试?”

 

他语气慵懒又随性,却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说的,是真的。

 

直到掠食者撕下羊皮露出利齿的这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从来不是小绵羊而是以掠夺为生的狼。

 

秋沐之脑子嗡嗡作响,这一刹那,他脑子里浮现出的竟然是郭俊宇满是崇拜的脸色——“严青泽太可怕了,他简直不是人类,他被誉为最不择手段的律师。”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理直气壮地反驳——“严老师不是那种人。”

 

秋沐之颤声说道:“你说过,你不希望我因为你的管教而感到不舒服,所以,在我做好准备以前,你不会……”

 

严青泽曾经说过——“我想要xj你,不仅仅是作为一种游戏。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管教而感到不舒服。因此,在你做好准备以前,我会控制自己的xj欲。”

 

但是现在……

 

秋沐之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和难过,让严青泽觉得心尖上被很细的针扎了一下,痛感非常鲜明却足够陌生——他向来在谈判桌上杀伐决断,手起刀落从不犹豫,他和传闻里一样冷漠,不是人类,而是一台诉讼机器。

 

严青泽压下心口的刺痛,淡道:“这件事是例外。法律公正,可是个体盲从。你一个帖子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风险太大、不可控制,并且——没必要为一个普通同学冒风险。”

 

普通同学。

 

这四个字狠狠踩上秋沐之的雷区,他的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努力冷静地说道:“律师维护的是公平和正义。”

 

“律师维护的是自己的当事人,”严青泽平静道,下一句话加了xj者的强势,“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帮你。三天内,我会安排热搜,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不准参与。”

 

严青泽语气渐重:“我要你安安静静地待在学校里——秋沐之,我要你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亲自参与,你不会发帖、评论、转发,你会始终保持沉默。”

 

秋沐之低着头,死死捏着拳头,面对严青泽明晃晃的怒火,他脑子倏然冒出来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他想去了衣跪到自家dxx面前任由他把全部怒火倾斜在自己身上,直到他彻底消气为止,哪怕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严青泽毫不收敛地压制他,肆意释放自己的怒意,压迫感越强,秋沐之想要献祭的念头就越强,偏偏严青泽冷声道:“再敢跪一次试试?”

 

被猜中心思的秋沐之猛地一惊,抬起眼哀求地看向严青泽,眼眶是红的、眼底是湿的。

 

以往这种时候他早就喊“哥”了,他眼里带泪地喊严青泽“哥哥”,多半能换来那位的心软,可惜偏偏他现在不能喊“哥”,可惜,严青泽也没有饶他的打算,他冷冷开口:“说话。向我保证,或者,告诉我你做不到。”

 

“五。”

严青泽步步紧逼,他竖起左手,展开无根手指,确保秋沐之清晰地看到。

 

“为什么?”秋沐之脑子完全乱了,“我、我不会冒进,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即使失败我也、我、我认了,我不会……”

 

“四。”

严青泽曲起拇指,打断他的话。

 

秋沐之试图解释:“不,我们、我们……”

 

食指曲起,打断他的话:“三。”

 

冷脸倒数的压迫感,将秋沐之击溃,短暂的失语让倒数进行到“二”,秋沐之断然不敢任由计时归零,慌乱地喊出:“我做不到……”

 

“很好。”

严青泽站起来,冷冷吐出两个字。

 

本就濒临崩溃的秋沐之被吓得往后一缩,眼看着严青泽缓步朝他走来,颤声道:“不,你不会……你不是韩文昶,所以你……不会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严青泽的心,倏然一软。

 

作为臣服方的秋沐之几乎无可挑剔,信任又臣服,即使被冷脸压制到如今的地步,也依然相信自己的支配者不会伤害自己。

 

无与伦比的臣服感是那么美好,足以让任何dxx为之沦陷。

 

严青泽的手背情不自禁地抚上秋沐之的右脸,侧脸指印已经消了,严青泽立在桌边,表情冷峻,手指的动作却很温柔,指背抚过他的脸颊,勾过下巴,直至触到水痕——眼泪无声地往下落,秋沐之仰起脸,难过地说道:“你也知道,葛杨的事不是意外,难道我们应该对韩文昶听之任之吗?难道只要韩文昶有钱,只要他肯花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没有……没有要求你帮忙,也不会超出自己能力,我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这样难道也……”

 

秋沐之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深深地凝望严青泽的眼睛:“不可以吗?”

 

严青泽的手指停留在他的侧脸,沉默数秒,收回手,扫了一眼指背的水痕,没有擦,也没有再碰秋沐之的脸颊,任由泪水沾湿他的手指和他的脸颊。

 

空气里的潮湿,让本就压抑的氛围变得愈发沉重,严青泽没有再解释,也没给秋沐之解释的空间,而是直接宣判:“可以。”

 

秋沐之愣住。

 

他没想到严青泽会直接说“可以”,太过轻易的同意,反而让他的心快速下沉,果然,严青泽下一句话:“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要自己承担后果。如果你一定要参与,我现在告诉你后果是什么——”

 

在秋沐之战栗之前,严青泽已经继续说道:“黑阁公开  二十  。”

 

严青泽冷静如同宣读课本:“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再决定要不要去做。”

 

——秋沐之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被放置,想过终止关系,唯独没有想过公开   。

 

对于连公开演出都没有看过的新人而言,直接绑到公区****,是非常严厉的措施,但是对于秋沐之而言,忤逆自己dxx的命令让他太难过了,难过到宁愿用一顿狠厉的疼痛来赎罪。

 

“谢谢,”秋沐之低着头站起来,轻声道,“我该受的。”

 

下一秒,他正面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严青泽手一伸,把秋沐之抱进怀里揉着,把他的眼泪擦到自己肩上。脸颊接触到柔软的衣料,令人安心的气息窜入鼻腔,支撑太久耗尽精神力的秋沐之沦陷进此刻的温情里,他抱住严青泽的后背,伏在他怀里低声哭泣,严青泽揽着他,手掌在他的后背自上而下地替他顺气,不断安抚他的情绪,待秋沐之稍微缓过来以后,严青泽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蚀骨寒冷:“我会罚很重,你见识过我有多心狠。”

 



秋沐之从他怀里仰起脑袋,他还抱着他,像一只引颈献祭的天鹅:“处理完一切以后,我会认认真真地,向您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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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顾子熹 、 @一只大企鹅 、@GYY 、@隰有榆杨 、 @与山 、 @昭昭陶陶 、 @笙箫 、 @纪屿. 、 @喻田 、 @奥利奥汤圆 、  @_谁不曾谁不想_ 、  @玲雪_er 、 @卿岚 、 @不知道叫啥 、 @杠杠的小混 、 @下雨了 、 @幻影 、 @抚风 、 @人间至味是清欢 、 @ni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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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蛋通过高级粉丝和礼物(含粮票)均可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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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青泽的火气倏然消了大半,今晚他压着情绪一路攻城略地,这一会儿从谈判桌下来,压抑了一整晚的心疼只消一丁点春雨便如野草一般疯狂滋长。

云川漫步

第77章 掌控

✓ 严肃冷厉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秋沐之好像被法术禁锢,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反抗。

温柔的、克制的、彬彬有礼的老师撕开外表的斯文……】







晚餐很愉快,秋沐之准备得很丰盛,四菜一汤,还布置了鲜花和烛光。

 

严青泽的心情比较复杂。

 

作为老师,他特地给秋沐之请假,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看这个架势,小同学一定是完全没休息,光顾着准备晚餐了;然而作为严青泽,他很感动,甚至心疼秋沐之做得太多。

 

心疼归心疼,感动归感动,吃完晚餐以后,收拾完桌面,两个人默契地坐到餐桌前。

 ......

✓ 严肃冷厉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秋沐之好像被法术禁锢,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反抗。

温柔的、克制的、彬彬有礼的老师撕开外表的斯文……】







晚餐很愉快,秋沐之准备得很丰盛,四菜一汤,还布置了鲜花和烛光。

 

严青泽的心情比较复杂。

 

作为老师,他特地给秋沐之请假,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看这个架势,小同学一定是完全没休息,光顾着准备晚餐了;然而作为严青泽,他很感动,甚至心疼秋沐之做得太多。

 

心疼归心疼,感动归感动,吃完晚餐以后,收拾完桌面,两个人默契地坐到餐桌前。

 

“我的习惯是在书房谈,在这个家里,书房是最接近∞的地方。”

 

……书房是最接近∞的地方。

 

严青泽开头第一句话,听得秋沐之某个部位一阵幻觉。

 

严青泽敏锐地捕捉到小朋友的不自在,笑道:“放心,今天不打你。”

 

秋沐之:……

 

这句补充,还不如没补充。

 

秋沐之默默腹诽,不知该吐槽仅仅“今天”不动手,还是该吐槽“还不如打一顿”。

 

严青泽看着秋沐之坐在餐桌对面,低着头捏手指的模样,心里好笑:“在想什么?”

 

秋沐之:秋秋不敢说.jpg

 

严青泽的习惯是在书房谈,但是这次特地选在餐厅,是不希望让氛围太严肃,因此,在正式开始谈话前,严青泽又说道:“我有认真考虑过——”

 

认真考虑什么?

 

秋沐之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倾听,结果赫然是:

 

“今天要不要让你换个姿势谈。”

 

“撑在桌面。”

 

“任何回答让我不满意——”

 

“**改口为止。”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吗?”

 

严青泽的结尾,用了一个问句,却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不适合开膛破肚的玩法。”

 

水果刀闪过寒光,攻城略地。

 

那一刻,秋沐之好像被法术禁锢,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反抗。

 

那个温柔的、克制的、彬彬有礼的严老师撕开外表的斯文,严青泽没有说完,只是深深地望向他,漆黑的眼眸把秋沐之吸进去——他在心里自动补全当时那句话:“你更适合被精神控制,我想拥有的,是你完全地服从”。

 

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削掉最后一点苹果皮,整个苹果的皮连成线,丝滑到没有断点,拇指按在刀侧上,切出细长的三角口。

 

吱!

 

刀尖插进,刀背朝向秋沐之,严青泽把那一块苹果递了过去。

 

秋沐之本能地往后一缩,他的手还搁在桌上,脖颈却往后一蹭,像受惊的猫,弓起脊背。

 

严青泽把苹果抵到他唇边,不容抗拒,成熟水果香甜的气息在鼻尖扩散,秋沐之垂下眼睛,小小咬掉苹果,吞入口中。

 

苹果很甜。

 

小刀收回,无事发生。

 

严青泽恢复往日的温柔,淡道:“如果你有自己的谈话习惯,也可以跟我说。”

 

苹果香甜的汁液流入唇齿,秋沐之的呼吸却加快,他像被扼紧脖子之后骤然放松,快速地补充氧气。

 

在咀嚼苹果的缝隙里,秋沐之想道:我的习惯?我不习惯跟老师正式谈话。

 

严青泽淡定地,替他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哦,你习惯不谈。”

 

秋沐之愕然:这也能看出来?

 

严青泽微笑:“我们定条规矩吧,小秋同学,你要是有事瞒着我并且被我知道了,等着挨打。”

 

这条“规矩”过于直白,秋沐之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又是一阵幻*。

 

严青泽微笑二连:“不是你想的那个地方。”

 

不、不是……那还能是哪儿……

 

秋沐之面上一烫,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颊。

 

“也不是脸,”严青泽微笑三连,“你那么想知道,大可以试试。”

 

熟悉的严青泽式调侃,可惜玩笑话也掩盖不了空气里的凝重。

 

秋沐之想笑,但他笑不出来。

 

他们都知道今天晚上坐在桌前要谈什么。

 

他们也都知道,昨天在车里,同一个话题谈崩了。

 

“葛杨……”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严青泽淡笑着看向秋沐之,摊开手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秋沐之却摇头说道:“您先说吧。”

 

尽管两个人是师生关系,秋沐之很少对严青泽用敬称,甚至很少跪他。

 

这一个“您”字,像小猫伸出肉乎乎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暗里臣服。

 

严青泽一直很受用秋沐之不动声色地示好,气氛在暧昧和压迫里打过一个来回,严青泽不紧不慢地拾起老师的模样,淡道:“首先,昨天我不应该在车上跟你吵架。适当的争执有助于我们更了解彼此,但是争吵伤人——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没有,我才应该道歉。你为我的事忙了一整天,我还责怪你,是我应该说抱歉。”

 

压迫与暧昧,一收一放之间,严青泽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此刻切换到老师的状态,秋沐之也跟着他切换进学生的状态——没有任何抵触,任由自己被掌控。

 

严青泽很满意秋沐之现在的状态,他继续说道:“其次,你昨天的诉求,我仔细考虑过了。”

 

“诉求”,秋沐之听到这两个字,禁不住笑了出来,严青泽投去问询的眼神,秋沐之用水杯掩住嘴角,收起笑容:“没什么,谢谢严律。”

 

严青泽的态度,很像是耐心向委托人家属解释案情的专业律师。

 

严青泽听出他的意思,淡道:“太调皮可是要挨打的。”

 

终于重新听到秋沐之跟他皮,意味着秋沐之恢复师生状态,严青泽满意地继续说道:“在葛杨工伤案里,你可以相信我的专业水平,但同时,我理解你的心情。”

 

严青泽说到这里,刻意停顿,留给秋沐之开口的缝隙。

 

果然,秋沐之开口说道:“你昨天说的没错。”

 

严青泽略微惊讶:秋沐之说,他昨天说的没错,这是……想通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只听秋沐之下一句:

 

“葛杨只是一个听过你课的学生,他不是你的人,你没有义务关心他的事。很抱歉,昨天是我僭越了。你为葛杨做的已经很多,无论你怎么定义这件事——是我恃宠生娇也好,或者你觉得你没有‘宠信’我,是我乱了分寸界限——无论怎么定义,都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向你提出过分的要求。请……请您……”

 

秋沐之的手指勾起来,用右手攥住左手手指给自己鼓劲:“请老师……惩罚我。”

 

这段话可不太对劲,但是严青泽没有打断秋沐之的话,只是说道“好,结束以后我们算总账”,示意秋沐之继续说下去。

 

秋沐之接着说道:“今天一整天,我想了很多。我在想,当庭教授决定为苏鸿医药的受害者提供法律援助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一面,那些受害者与庭教授素未谋面,他们没听过他的课,没有任何交集;另一面,是庞大到难以撼动的苏鸿集团;可是庭教授还是选择了帮助他们。”

 

“还记得看完苏鸿医药的案例时,我很感动,当时我甚至想要当律师,想要做一个像你和庭教授一样心怀天下的法律人。”

 

“您说的没错,葛杨的工伤案,您给出的方案一定是规则内的最优解,昨天……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这句抱歉落在严青泽耳朵里,毫无波澜。

 

因为他知道,秋沐之铺垫那么多,绝不是为了道歉,可是他猜不到秋沐之要说的究竟什么,只是说“没关系,你的歉意,我收下了,我刚刚也向你道过歉,我们——扯平了”,便示意秋沐之继续往下说。

 

“所以——”

 

秋沐之拖了一个长音,严青泽静静地看着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秋沐之足足静默了有十三秒,而后他站起来,郑重地朝严青泽鞠了一躬,说道:“后续,我会自己帮助葛杨,无论成功或者失败,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

 

严青泽眉心一动,饶是他心理素质过硬又在他的主动场,都差点被这句话砸得脸色骤变。

 

下一秒,严青泽毫不犹豫:“不行,我不同意。”

 

秋沐之膝盖一弯,直直地跪到他面前。

 

“起来,”严青泽的语气重了两分,添了dxx的威压,“谁允许你跪的?”

 

秋沐之咬住下唇,却低头跪着没动。

 

严青泽语气结上寒冰:“站起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秋沐之不敢让他说第三遍,默默低着头站了起来,立在原地。

 

严青泽也站起身,他比秋沐之高,此刻秋沐之低着头,身高的压迫愈发明显,严青泽站定在秋沐之面前,冷冷说道:“我好像跟你说过——未经允许。”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甚至仅仅是半句,完整版是——未经允许,不准臣服——却听得秋沐之脊背发凉,下一秒,右侧脸颊烫了一下!

 

威慑性十足。

 

秋沐之完全没想到严青泽突然  ,头侧过去,他的手指却死死贴在裤缝,不敢去摸,头顶是冷厉的一句:“为什么跪下?”

 

“因为……”秋沐之的胸腔剧烈起伏,他完全进入情景,颤声道,“……因为忤逆了您。”

 

严青泽贴过去,在他耳畔冷声道:“如果你觉得这算‘忤逆’,合格的sxx会选择不做,而不是做完以后回来认错。”

 

严青泽在“合格”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是及格线,不是优秀线。

 

平淡的一句话,却比严厉的训斥更让人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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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闲鱼精 、 @DawnAllon 、 @半轮秋月醉空明 在这一周中的支持!


感谢 @顾子熹 、 @一只大企鹅 、@GYY 、@隰有榆杨 、 @与山 、 @昭昭陶陶 、 @笙箫 、 @纪屿. 、 @喻田 、 @奥利奥汤圆 、  @_谁不曾谁不想_ 、  @玲雪_er 、 @卿岚 、 @不知道叫啥 、 @杠杠的小混 、 @下雨了 、 @幻影 、 @抚风 、 @人间至味是清欢 、 @ni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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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谈话前严青泽对秋沐之的威压,也是秋沐之后来跪了的另一个原因——那一晚严青泽一直用顶级d的气场压制秋沐之。



抱歉,久等啦!

本篇小红心+小蓝手+评论,抽1个送海啸系列随机周边一套。




叶迟

长恨(一发完)

仙侠师徒

殷重词 × 别知

梗和人名都来自骆驼老师@北冰洋上的骆驼🐪 给妈妈做饭好开心嘿嘿嘿,大家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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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重词不喜别知,是由来已久的事。


  此事不知缘由,却流传甚广。他们说,殷掌门待自己座下唯一的弟子甚是严苛,先前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就把别知扔进了苏逢的后山。后山禁地多是奇珍异兽,同样也危险重重。别知那时堪堪筑基,不过是个孩子,被丢进后山生死不论——多么狠心的师尊啊!


  此事传来传去,传到了别知那儿...

仙侠师徒

殷重词 × 别知

梗和人名都来自骆驼老师@北冰洋上的骆驼🐪 给妈妈做饭好开心嘿嘿嘿,大家请吃~

————————————————————

       殷重词不喜别知,是由来已久的事。


  此事不知缘由,却流传甚广。他们说,殷掌门待自己座下唯一的弟子甚是严苛,先前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就把别知扔进了苏逢的后山。后山禁地多是奇珍异兽,同样也危险重重。别知那时堪堪筑基,不过是个孩子,被丢进后山生死不论——多么狠心的师尊啊!


  此事传来传去,传到了别知那儿,有心人自然要问上一句,殷重词这般待你,你就不曾怨过?


  别知笑而不语,等对面人心急得跳脚,才不慌不忙地反问一句:待我如何?


  百年前,别知被殷重雪领上山,改口唤了声师尊。从此,人间的战乱灾祸,饥荒瘟疫,都与别知无关,他穿上干净的衣裳,不吃东西也再也感受不到饿,每日只要跟着师尊认字练剑就好。


  虽然背不出书就要罚抄,虽然偷懒就要捧着剑扎马步好几个时辰……虽然练剑时总要挨打,但别知还是觉得,师尊待自己很好,极好。


  师尊只是不爱笑而已。


  传闻中别知被扔进后山,也是真的。别知心肠软,他见过人间那么多的血,那颗心没有变硬,反而更加胆怯,手中持剑也不敢向前挥去。


  殷重词伸手握住了别知的剑刃,牵着剑一直抵到自己的胸口。他看着小徒弟眼中的惊惶与无助,看着那双颤抖的手。


  “你敢。”


  他教别知的第一课,就是不准弃剑。别知确实不敢,却在殷重词松手后捧着剑跪下来,一双眼睛只盯着膝下,睫毛扑闪。


  “弟子知错,求师尊责罚,师尊……”


  知错又如何。殷重词看着别知,面上不见喜怒,只是冷着。别知这样的人,不该生在乱世,他似乎天生就该被人护着长大,无忧无虑度此一生。


  可盛世已倾,国破家亡,别知身上承载了太多的爱恨贪嗔。他逃的了人间一时,却终究逃不过漫长的岁月与轮回,终有一天,那些被殷重雪屏去的尘缘会寻到别知。


  他们的怨恨将撕扯干净无暇的魂魄,直至堕入深渊。殷重词再强大,也护不住别知一世。


  所以殷重词将别知关入后山,对上少年无措慌乱的眼眸,他不去开口解释,只说十日。


  十日后,师尊来接你。


  别知把这当作是惩罚,再害怕也不会求饶。殷重词却怕他求饶,连退数步,结界挡在身前,转身时利落得不见一丝心软。


  这年别知十五岁。人间生灵涂炭的记忆对他而言很远,他像个看客一样,只有酷寒和饥饿的痛苦深深刻在了骨子里。除此以外,世间的所有,都抵不过师尊一人。


  师尊救他,教他,护他。


  别知甘愿受罚。


  后山多是奇珍异兽,有危险,却也有几分趣味。别知数着日子,寻到了数味难得一见的灵药,期间也与山中妖兽搏斗过,受了不少伤。


  受伤很疼,因为是惩罚,别知没敢疗伤。他想着熬过这十日便好了,师尊一定会来接他回家,倘若师尊还不消气,自己便跪下来,求师尊狠狠打一顿便是了。


  别知没那么怕疼,剑修也不需要眼泪,手中的剑是他唯一的武器,他不会松手。


  第十一日。


  别知背着自己的剑,小心护着一袋子的灵药,和几颗不知做何用的妖丹,到了后山入口,罚站似地站了好几个时辰。


  后来又跪了下去,一跪便跪到了天黑。


  结界突然破了,别知失神地望着远方,他明明可以现在就走,却画地为牢,转身进了后山。没有等到师尊的小弟子,在后山遇到了狴犴。别知年纪尚小,没有见过生得这般骇人的妖兽,他看见黑暗中一双凶戾的眼,只想着要逃。


  可被镇压了数年的狴犴怎么可能放过害它失去自由的仙家弟子。人间的血蒙蔽了曾经守护黎明的神兽,世间早已没有了公道,它也失去了束缚,眼前一个小小剑修,自是玩)弄于股掌之间。


  别知逃不了。他被一次次碾在狴犴爪下,身体撞上山中巨石,咳着血往前爬,再被拖回去。黑暗中狴犴血红的眼睛亮着,乾坤袋中的妖丹也遥相呼应似的发着光,别知却闭上眼,听见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狴犴没有急着杀别知,它要泄愤。这世间向来强者为尊,在龙子面前,一个筑基的剑修算什么。


  人,又算什么呢?


  乾坤袋中光芒忽现,别知却无知无觉,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一遍又一遍数着日子,第十一日夜,师尊……没有来。


  这不是惩罚。


  别知忽然记起,就像忽然记起人间的往事。师尊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在罚他。后山之所以成为禁地,是因为这里曾经闯入的许多修士,都已不见白骨。


  原来师尊是要,弃了他吗?


  少年在黑暗中突然落下泪来,不是因为疼,又或许是太疼了。别知哭得无声无息,再次睁眼时,那一双眼被洗得透亮,像暗河中的月。


  长剑横在身前,剑光绞碎了波澜的月影,别知不怕死,亦不必逃。


  只是天地茫茫,一人一剑而已。


  ·


  殷重词赶到后山时,层云掩盖了月光。


  别知的乾坤袋中放了殷重词给他的传音符,自殷重词来不及回苏逢时,就已经给别知传了音。他告知了破除结界的方法,却不见别知回应。待回山时,看守狴犴的弟子又匆匆赶来,说狴犴出逃,似乎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殷重词大概从未有过这般慌乱的时候,他面上不显,移步却已经到了后山。顺着灵气,在小溪旁寻到了奄奄一息的别知。


  少年的双臂都被撕)咬得见了骨,那一柄剑上,主人的血比所有妖兽和狴犴的血加起来还要多。殷重词去取那柄剑,却发现被别知抱在怀里,怎么也取不出来。


  那剑上似乎连着少年一身滚烫的血肉。


  殷重词将别知抱在怀里,一手抵着剑刃,他不顾掌心被剑划出的血痕,只怕剑再伤着别知。乾坤袋骨碌碌滚落在地,散了一地的灵药和妖丹,还有殷重词留下的灵器和传音符。


  别知在入后山的那一刻,就封印了所有师尊给他的东西。因为惩罚,就是要人疼的,不疼,又怎么知错。


  将灵药都收入袖中,殷重词不忍心责备别知的乖顺。但他知道,从此以后,别知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近自己,别知甚至会恨他……也好。


  既然护不住,就不要妄想成为谁的依靠。


  别知确实开始畏惧师尊了,至于恨,倒也谈不上。他的剑术初有所成,殷重词许他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甚至允了他下山,去人间看看。十年间,殷重词少有闭关,别知见师尊的次数却寥寥。


  苏逢山上,再无人提起被镇守的神兽狴犴。别知当年被关在后山一事,倒渐渐有人传出。仙门中有人质疑,有人试探,不敢去问仙尊,却也得不到别知口中关于殷重词的半句恶言。


  众人不知,其实别知伤重那段时间,还为自己讨过一次责罚。


  有长老告诉别知,那晚他拿命相搏的并非什么妖兽,而是神兽狴犴。龙之七子镇守在苏逢,对门派而言是天道降福,虽不能放任神兽为祸人间,却也容不得神兽被伤害。


  别知伤重至此,还要为自己伤了狴犴,让狴犴不知所踪,向殷重词请罚。


  殷重词看着跪地的别知,神色似在忍耐。


  “为何要罚你?”


  别知高高捧着自己的剑,如同献祭一般,每认一次错,仙尊的神色就更加冷淡。


  “伤便伤了。”


  那又如何。当殷重词抱着别知,面对门人的劝说,也是这般答案。


  “掌门,狴犴毕竟是神兽,若是在这杀了,怕是会遭天谴啊!”


  阵法已落,雷电映照出一双双惊惶的眼。在阵法中央,似虎的神兽扭动着身躯。


  “那又如何?”


  仙尊抬手遮住少年的眼,他回身望去,暗色的眸中满是冷戾。


  “敢伤我徒,就该付出代价。”


  “便是天谴,我也受得。”


  别知几乎要受不住师尊的目光,捧着剑的双手已经在颤抖,他重伤未愈,明明浑身上下还疼着,却偏要不知死活地求一场责罚……也不知是在求什么。


  “我只问你,当时面对狴犴,为何不向我求救?”


  ……什么?


  少年踉跄着扶上床榻,像个孩子一样,被掀)开衣袍,褪)下)亵)裤。冰冷的剑鞘抵在身)后,很快却又换成了竹尺。


  竹尺落了十下,身)后浮了一层浅)红,烫的,却不算太疼。别知依旧不明白师尊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只是趴在床榻上悄悄抹了下眼睛,整理好衣裳谢罚。他跪在地上许久,师尊不让他起身,他就只能一直跪着。


  殷重词看了别知许久,而后说,你走吧。


  自此,殷重词给别知自由,师徒像是离了心。传言传着传着,从苏逢掌门太过苛责,传成别知被逐出师门。


  只是殷重词并未再次收徒,这等传言,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那日别知和师兄下山除祟,师兄受了伤,别知给师兄疗伤时,发现师兄背上的旧伤。


  那是鞭)痕,整整五十鞭。只有仙门的刑)具,才会留下灵药也褪不去的伤疤。别知怔了怔,却也不去多问,师兄倒颇有些讪讪。


  “吓着你了吧师弟?”


  “当时是挺疼的,但也确实是我的错,你知道我们门派之前镇守过狴犴吧?”


  别知一凛,记忆中的疼痛和鲜血犹在目前,手中的剑都微微颤着,他失神地看向师兄。


  “因为我的失误,狴犴破了结界跑出去,差点祸害到人间去。我记得好像是跑去后山了,掌门知道之后震怒,不顾师叔他们劝阻,非要在后山杀了狴犴,也不知道这神兽怎么惹着掌门了,也没听说那时谁被伤着了……”


  师兄大概是怕别知尴尬,一口气说了许多,连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毕竟再疼,也比不上当年闯下大祸的仓皇。


  “杀了神兽,可是要遭受天谴的,也不知道……”


  话说到这,师兄突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别知。都说如今掌门和唯一的弟子不合,也不知师弟对自己的师尊,究竟能剩下几分恩情。


  ·


  当夜,别知回了山。


  许久未归,自己的屋中却还像年少那样,放着一壶茶,几块点心。别知小时候刚辟谷时,明明没有饿意,却因为在人间饿惯了,有时一整天吃不到东西,就忍不住心慌。


  师尊罚过他一次后,屋里每日都会摆上新做的点心。


  如今想来,幼时的自己怯懦又不讨喜,就连剑道上也毫无天赋。师尊想抛弃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师尊,真的弃过我吗?


  门口有人停步,别知深吸一口气,却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殷重词没有进来,他当然知道别知回来了,可他怕别知不想见他。


  别知握紧了手中的剑,片刻却又放下,他推开门,泪水不知何时迷了眼。


  “师尊!”


  殷重词没有停步,他手里捧了一盆灵草,今日刚开了花。别知大概不知道,自己十年前从后山摘下的灵草,还能开出这般漂亮的花。


  “师尊……”


  别知追了两步,突然在原地跪了下来。一晃眼,十五岁的少年已经长得这般高了。仙途漫漫,对殷重词而言,二十五岁的别知还小,很多事,别知都无需明白,也不需要面对。


  “弟子一直想知道,第十一日,师尊为什么没有来?”


  殷重词转过身,安静地看向别知,而后一步一步,向别知走去。


  原本他什么都不会说,可是如今,殷重词弯下腰,指尖擦过别知的眼尾。


  “是师尊的错。”


  确实是他的错,若不是殷重词,若不是师尊……别知想,我又会在哪里?


  人间、灵山、狴犴爪下,殷重雪从未弃他。别知却怨,这一怨便是多年。若非今日,或许有一天,曾经的恩情被消磨殆尽,他真的会自逐出师门。


  窥不破红尘的人,终究会葬于红尘。别知执念太深,若有一日他知晓了所有过往,又该如何自处。


  “别哭。”


  殷重词几乎叹息着,抹去别知的眼泪。


  别知摇头,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为何而哭。他看见了那个离经叛道,背恩弃义的自己,却杀不得,也斩不断这念。


  我将长恨。


  哭得不能自已的弟子俯身拜下,声音哽咽着,一字一句却要让自己听得清晰。


  “师尊,弟子朽木。”


  殷重词去扶别知,别知不肯起身,他就强硬着拉徒弟起来。这孩子,不在自己身边长大这些年,性子反而养得倔了些。


  仙尊并不在意,他想,好好教就是了。

花椒一酒壶

定场(七)②

第七章 银月照苍穹 ②

  于慈脚尖一点,黑色衣袖略过后山的树枝,瞬间不见了人影。

  想必他当年也是个能力极出众的少庄主。

  庄晏不由自主地想。

  这几日睡的实在太多了,在自己院中坐了许久也不见困,索性去打了些水亲自洗起衣服。皂角抹到袖口,他就着月光低头搓洗,心思却飞了出去。

  事到如今,还有改变的可能吗?

  他可以悄无声息出现在后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好厉害啊。

  他是为我才受了那么多苦。

  我是不是应当好好报答他?

  可是……

  公子真的曾想要我的命吗?

  那公子为何待我这么好?

  他能来找我,愿收下我,是不是能给我另一条路?......

第七章 银月照苍穹 ②

  于慈脚尖一点,黑色衣袖略过后山的树枝,瞬间不见了人影。

  想必他当年也是个能力极出众的少庄主。

  庄晏不由自主地想。

  这几日睡的实在太多了,在自己院中坐了许久也不见困,索性去打了些水亲自洗起衣服。皂角抹到袖口,他就着月光低头搓洗,心思却飞了出去。

  事到如今,还有改变的可能吗?

  他可以悄无声息出现在后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好厉害啊。

  他是为我才受了那么多苦。

  我是不是应当好好报答他?

  可是……

  公子真的曾想要我的命吗?

  那公子为何待我这么好?

  他能来找我,愿收下我,是不是能给我另一条路?

  一条,不用再做奴仆的路。

  他真的好厉害啊……

  晾了衣服重新烧热水沐浴,又将里外的衣服换了一遍,坐在床边,庄晏的心绪一点一点定了下来。

  他不能因为于慈今日之词而将罪名全然抛给束季珩,亦不能因为这些年束季珩的教导养育而忽略他亲眼看到的东西。

  恩情仇怨,真真假假,他一定要分辨清楚。

  晨起庄晏亲自去厨房拿正院的早点,将那厨房管事老张吓了一跳,抓着他干净的袖口将人打量一遍,惊奇道:“莫不是庄主回来了?”

  庄晏翻了个白眼,就地将早点放在桌上,一口鲜肉包一口粥伴着两凉品三热菜吃得津津有味。

  三月末的京城春意盎然,万物和鸣。

  大半个月未曾摸过的剑已经颇有些手生,更何况他心不在焉,回旋转身,腰上力气却松了两分,脚下一退,掌心处多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流出来,很快滴落在地。

  他看着那伤口,收起剑独自沉沉叹息。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庄晏顺着小路上了后山,密林里空荡安静,静得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那棵树与巨石从未听到过什么约定。

  他垂下长若鸦翅的睫毛,长剑放在地上,朝着那巨石缓缓屈膝,跪得端正笔挺。

  于慈趁着刚落的夜色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脚步略一停顿,而后在那巨石上端坐。

  “想明白了?”他问。

  “庄晏宁死不愿终生为奴。”庄晏俯身一拜,声音清晰:“师父。”

  于慈的眼眸里浮出几分浅淡的笑意,伸手扶他直起身子,赞赏道:“不认命不低头,很好,倒像是我的徒弟。”

  庄晏小心地抬起眼睛,恰好撞进那双深渊一般沉静的眸子里,心虚地抿了抿嘴。

  “起来拿剑。”于慈似乎不在意他这副样子,向后躺在那巨石上,随手一指:“去那里练一遍给我看。”

  庄晏应是,起身走到指定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抬手起式。

  少年的身影在银亮的月色下飞跃,手里一把长剑来回翻转,剑花点点。

  于慈的眉头却渐渐蹙起来。

  片刻,他起身,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抬腕一抖撕裂长空,再下一刻树枝犹如一把长剑,以雷霆之势刺向少年喉咙。庄晏一惊,侧身躲过,抬剑向那树枝斩去,还未碰到,就见那人以鬼魅之速变了招式,在他眼前一个虚晃,下一刻树枝狠狠抽在他的腰侧。

  “想做什么?”于慈的声音很冷,一边挥舞树枝招招直逼要害,一边开口教训:“你眼里它只是一截树枝,便想要拿你的利剑去砍。把它想成一把剑、一把长枪,你砍它有何用处!重要的是对手,而不是对手的兵器。”

  一番话教得庄晏心悦诚服,顺势跪了,“阿晏功力不及师父。”

  身后立刻挨了一棍。

  “没有准你认输讨饶!”于慈声音淡淡,将手里的树枝递给他:“用这个继续练——为师实在不知你如何荒废,才能自己伤了自己。”

  这是看到他掌心的伤了。

  庄晏神色讪讪,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地接过那段树枝,起身挥了挥,树枝梢头软绵绵地耷拉下去。

  他下意识地想要拿剑修整一番,刚握上剑柄,就对上于慈凌厉的神色。

  动作一滞。

  “师父……”

  “方才告诉你了,它是一柄剑。”于慈向前一步将少年环在身前,右手握上少年的手腕,“专心看着。”

  破空声响,剑式轻盈,招招出手诡异,忽然凌空一挥,树叶齐齐落下。

  “记着,万物皆可为剑。”

  庄晏惊得双目圆睁,待于慈已经放开他仍旧愣在当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半晌,如梦初醒,转身朝着于慈跪下深深一拜。

  “师父教我。”

  “本就是要教你。”于慈抬手让他起身,说道:“下盘不稳,腿部无力。可见自幼就懒怠不用功。先罚你一个时辰马步。”

  庄晏恭敬地应了。

  于慈重又躺了回去,睁着眼睛看苍穹之上,看那弯银月,又一次想起云北荒漠,飞沙漫天,连月亮都似乎笼着一层灰雾。

  幽幽叹一口气。

  两刻钟后他站起来,捡了片树叶放去庄晏头顶。

  “敢掉下来就罚你给这片叶子行礼认错。”他轻声说。

  谁要给破树叶认错!

  庄晏羞愤地头皮一麻,不情不愿地答了声是。

  于慈似乎很满意,轻轻嗯一声,“夜里如此安静,为师都快睡着了。最近在读什么书,背来听听。”

  庄晏小心答道:“君子有三患。”

  “嗯,背。”

  “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既闻之,患弗得学也。既学之,患弗能行也。君子有五耻: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

  于慈一哂:“这也背不下来?”

  “回…回师父。”庄晏硬着头皮,说:“阿晏已…半月有余不曾读书,便,便有些忘了。”

  腿侧又挨一棍。

  “既得之。”

  “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

  于慈又哼一声,“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你便是过于松弛了。”

  庄晏羞愧地红了耳根。

  一个时辰过后,天色已晚,连风也轻柔了几分。

  于慈给他拿下树叶,背过身挥了挥手。

  “歇着吧,明日再来。”

  庄晏动了动僵硬的腿,格外恭敬地跪下。

  “谢师父教导。”他俯身拜了一拜,又说:“还有一事,阿晏想请教师父。”

  并无回应。

  庄晏抬起头,看着那人的背影,说道:“只今夜一夜,阿晏已觉受益良多。无论今日晨起是何种想法,如今却是真心诚意拜师学艺的。只是待我家公子回京,若看出阿晏有人指点,该如何应对?”

  闻言于慈回身,看着他轻轻一笑:“你以为,你家庄主幼时没有承过我的教导么?”

  庄晏茫然地眨了眨眼。

  于慈又挥手赶人,说道:“厚着脸皮告诉他你成日勤勉苦练,他便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