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第三卷) 29
四月十一号,A大一百一十周年的校庆正式拉开帷幕。
一整个星期,学校里上上下下空前的热闹。
会议一茬接着一茬、仪式一场接着一场。许多本可以年初就办完的活动都在这一个星期里汲汲踵踵地涌进来。许多的项目本来早就签字盖章,也都要等着这时候一起发布出去。校园里大大小小的会议厅堂人满为患。上一场的横幅还横在中间、下一场的标语已经扯开了大旗要挂上来。指挥的被指挥的打杂的跑腿的沟通联络的忙成一团:大约是所有大学校庆时节都有的景色。
国重实验室却难得空落落的。
学生们全参加活动去了,不是在哪个大会堂就是在哪个报告厅、不是在当志愿者就是在做讲解员。何景深料定了会这样,索性一整个星期都在土木...
四月十一号,A大一百一十周年的校庆正式拉开帷幕。
一整个星期,学校里上上下下空前的热闹。
会议一茬接着一茬、仪式一场接着一场。许多本可以年初就办完的活动都在这一个星期里汲汲踵踵地涌进来。许多的项目本来早就签字盖章,也都要等着这时候一起发布出去。校园里大大小小的会议厅堂人满为患。上一场的横幅还横在中间、下一场的标语已经扯开了大旗要挂上来。指挥的被指挥的打杂的跑腿的沟通联络的忙成一团:大约是所有大学校庆时节都有的景色。
国重实验室却难得空落落的。
学生们全参加活动去了,不是在哪个大会堂就是在哪个报告厅、不是在当志愿者就是在做讲解员。何景深料定了会这样,索性一整个星期都在土木学院五楼的设计院呆着。
设计院虽是学校的一部分,但性质上属于公办企业。不管外面校庆活动多么的热火朝天,设计院四月间要了结的项目一个也不能少,进度计划一分钟也耽误不得。除了几只土木学院送过来的校庆吉祥物和摆件、两百多平米的大办公室里几乎找不到任何东西能彰显校庆时节的氛围。
对于何景深这样不喜欢热闹的人来说,设计院简直就是他的世外桃源。
员工们都在自己的工位埋头苦干,何景深也乐得集中精力、把大块的时间放在设计院新一年的计划上面。按照政府的规划,六月份A市好几个重大项目将要集中招募方案,尤其是市科技馆新馆的建设项目——他希望能够趁这个时间做一些准备,让设计院发挥它应有的价值、为国家和社会多做一些贡献。
星期五,校庆的最后一天。大清早何景深接到陈轲的电话。
“晚上的校友宴会您去吗?”陈轲在那边问。“您去的话我给您占座,我这会在公司,下午就回学校。”
何景深说:“不去。”
哈。
气氛冷了两秒。陈轲在那边说了几句什么话——是在安排下属的工作——一会儿电话里声音又近了。陈轲问:“您是要陪师娘吗?那要不我晚上也回来——”
“不用。”何景深又说:“你是校友代表,这几年给学校捐款就你捐得最多。这种场合你不去也不合适。我又没给学校做什么贡献,晚上还要接你师娘回家,吃饭就不必了。”
陈轲还想着咕唧两下。晚上他捐的奖学金正式公布立项,在征求老师意见的前提下取名叫苏敬山奖学金。作为苏先生的关门弟子,老师这时候露个面怎么也不过分吧?介绍苏老先生成果的时候,总不能少了老师的名字吧?问起他和苏老先生的关系,总得提一句师门里的故事吧?
但他现在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老师的意愿最最重要。老师喜欢清静,外面的事情有他去挡着,给老师留点空间也好。
想通了这一层,陈轲说:“那行吧。这个周末还有安排,就不回来吃饭了,您别管我。”
何景深说:“好。少喝点酒。晚上早点回家。”
陈轲说知道了,那头已经先挂了电话。随后他换上运动服,在属于自己的健身房里开始一天的晨练。深蓝色的瑜伽垫铺在地上,先做几分钟简单的热身,随后就地扑倒下去,一百个俯卧撑一气呵成。
下午五点,陈轲早早地离开公司,驱车前往晚上校友宴会的酒店。
司机在前面开车。他独自坐在后排。透过车窗飘来的风带着泥尘与金属灰屑的味道,车载音箱又一次播放他喜欢的音乐,是带着些欢快又明亮的钢琴曲调。
九点。司机送陈轲回家。特斯拉停进山水源小区负一层七十四号车位。
陈轲刚从后排下来,抬起步子就打了个趔趄。
陈轲的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姓吕,叫吕朋,是个特种部队退役的军人,跟了陈轲不少年头。这两年陈轲出来创业,他还是第一次见陈轲喝得脸都变了颜色——赶上来扶人一把。“陈总?”
陈轲对他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先回去,你老婆不是还在家等你?”
吕朋一家三口,老婆孩子和他三个人也都住在山水源小区。自然是陈轲安排过来的。
除了给他安排住处。陈轲还给他的老婆安排了稳定又轻松的工作,把他的孩子放进A市著名的A大附小读书。他吕朋现在专为陈轲一个人服务,除了专职司机之外也算半个保镖,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看老板这样子,吕朋怎么也放不下心。就说:“我送您回去。”
谁知陈轲挣开了他,一步一晃地往前走了。
吕朋有一些奇怪,老板家在五栋,怎么是朝着六栋的方向走呢?
但他知道老板有个老师,就住在六栋十二楼。
老板曾对他说过。老师是老板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老板和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
本着一股特有的职业操守,他知道有些事他不该去管也不能去管。于是只好放弃提醒老板的打算,锁上车门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陈轲扶着电梯的墙,摇摇晃晃上了六栋的十二楼。
沿着狭长的走廊一直向前,晃眼一看面前的门是家里的样子,门牌号也是确认无误的1206——但总有一些儿奇怪。又说不上是哪儿奇怪。陈轲掰动房门的把手,指纹识别失败发出刺耳的嘟声。陈轲又试了两下,还是失败,奇了怪了。
他试着输入密码。他家房门的密码是多少来着——12x806,和老师家的密码一样。嘟嘟,输入错误。
他又试了一次——这回他握着自己发抖的手腕、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挤着眼睛看清了再按。肚子里翻江倒海地,是有点喝多了,他得赶紧去卫生间解决问题。
门开了。
心头绷紧的弦松开,陈轲拉开房门就要往里面走:可眼前的情景又让他奇怪起来。
屋子里怎么会亮着灯。
这不像他的房子呀?怎么有点儿像老师家里呢?
眼前出现个人,晃眼儿一看竟然是黄舒。陈轲更吃惊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话没来得及说完,他脱了皮鞋猛地就往厕所方向冲。大路中间不知怎么的挡着一条沙发,沙发又矮又长把他绊倒在地。与此同时肚子里憋了多久的海啸冲到喉尖,出于洁癖的本能他猛地往旁边一撤——哇一口全吐在地上。
深棕色木板地面滩开大片的狼藉,灰的黄的像一片没有搅散的泥浆。陈轲呸了两声,抹一把嘴跌撞着从地上起来。看见“黄舒”站在身边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指挥道:“你别动,我待会来收拾——你坐,我有话给你说,你坐。”
余清涟从书房里出来了。
“怎么了?”
屋子里弥漫着酒精味道,她一眼看见地上的污秽,难免一愣,而后又看见颠颠晃晃地摇进卫生间的陈轲,还有站在沙发边上的何景深——何景深的脸色很黑,很沉。
虽然不太明白事由,但她知道陈轲是喝醉了。多少有一些担心。也要跟着往卫生间去。这时候何景深拦住了她:“他脑子不清醒,小心别撞到你。”
余清涟说:“那这……”
何景深摆了摆手,转身走去了生活阳台,取出家里的手持式洗地机。
拧开水箱的盖子装满整整一箱清水,回到客厅打开开关,选择清洁消毒模式,机器呜呜地工作起来。
几分钟后地面恢复干净,洗地机也被放回原位。何景深刚回到客厅陈轲也恰巧从卫生间出来、抬眼一看是熟悉的人——嘿!
搂着何景深肩膀就往沙发上拽:“来,过来坐,陪我说会话——嗝——!”
———————
一则通知:
最近家里流感爆发,我也中招了。所以最近找不到什么码字的状态。
五月初这半个月会很忙。中旬以后应该就好了。所以歇更半个月哈。让陈总醉一会。
放心。何老师不会打死他的:)
番外一:手足
⭐兄弟/有点凶/悲惨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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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怎么了,我又怎么了,几句话都不让人发?哪有问题了???
“叩叩叩——”
“进。”
鹤九掂着一块厚实的紫檀木*,在屋内人发话之后,抿了抿嘴,有些打退堂鼓。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推开门,先在门缝处往里瞧了瞧。
鹤四正在锻炼,他双手拎着杠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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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老婆了嗷嗷……”
“少废话,认真上药!”
“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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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怎么了,我又怎么了,几句话都不让人发?哪有问题了???
“叩叩叩——”
“进。”
鹤九掂着一块厚实的紫檀木*,在屋内人发话之后,抿了抿嘴,有些打退堂鼓。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推开门,先在门缝处往里瞧了瞧。
鹤四正在锻炼,他双手拎着杠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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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老婆了嗷嗷……”
“少废话,认真上药!”
“嗷嗷嗷——”
【回响】Chapter 14
——“但这事,还没完。”
——林颂背脊一僵,还没完。
——————————————
又是一次走进严见家,路过客厅餐厅不做停留的日子。
像极了一年前。
书房里。
林颂推开门进去,端端正正地跪下。
只是,膝盖刚触地。
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林颂整个人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是怀元。
他走进严见的家,就会关掉手机的提示音,他不敢在严见骂人的时候,突然来一个消息提示。
但他也总是不保证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所以知会了怀元,如果遇到非常紧急的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
专注模式下,只有怀元......
——“但这事,还没完。”
——林颂背脊一僵,还没完。
——————————————
又是一次走进严见家,路过客厅餐厅不做停留的日子。
像极了一年前。
书房里。
林颂推开门进去,端端正正地跪下。
只是,膝盖刚触地。
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林颂整个人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是怀元。
他走进严见的家,就会关掉手机的提示音,他不敢在严见骂人的时候,突然来一个消息提示。
但他也总是不保证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所以知会了怀元,如果遇到非常紧急的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
专注模式下,只有怀元的电话能打进来。
那必然,不是小事!
严见是跟着进来的。
“见哥,怀元的电话,怕是急事,我想接一下。”林颂握着手机,语气满是担心。
破天荒的,严见不太在意似的点头,并未多说。
“怀元,怎么了。”
怀元的声音非常透着焦急。
林颂听完直接愣在了原地——
警^情通报。
江青被抓了。
嫖^娼。
江青是艺人这个群体里为数不多智商过人的一位。
也是他们已经签了的选手。
最要命的是,他已经派了导演和摄像去前期录制一些片段。
想到还有十天就正式开拍,林颂当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付出的成本怎么填补?
还有这么短的时间,找一个新的选手,该有多难!
林颂崩溃地有些头痛。
但时间等不及他崩溃。
“你等我一下,我拉个会。”
林颂也不在乎是不是还跪在书房里,也不在乎是不是能被怀元听到,“见哥,不好意思,容我十分钟。我们的一位选手,江青被抓了,我需要立刻开个会。”
严见今天当真是好脾气,什么也没多说,点头道:“你开。”
林颂为节目焦心,也没理会今天严见的反差,迅速拉了一个会。
程易、怀元、小白,陈童,刚好严见也在身边。
林颂开口,言简意赅:“江青被抓了,这个人势必不能用了。”
“程导、小白,辛苦你们立刻整理备选,明天上午十点碰一下,迅速敲定,分头联系。”
“怀元,江青的素材肯定废掉了。明天核算一下损失多少成本,下班前发我。”
“陈童,现在立刻跟其他同事同步消息,跟宣传和运营的同事沟通立刻拿掉所有江青的预热安排,已发出的立刻撤回。”
“我…”林颂抬眼看了一眼严见,犹豫了一下道:“我,随时在线,有问题找怀元,怀元搞不定打电话叫我。”
严见不置可否。
等林颂挂了电话,双腿已经有点跪的生疼,垂头小心翼翼道:“见哥抱歉,事出紧急,我后续有电话的话,可能还是要接一下...”
林颂一边嘴上道歉,心里还在一边盘算着江青这个人。
严见一眼识破林颂这不专心的样子,怒气冲上来,倒是嗤笑一声,由他去了。
没有严见的下一步吩咐,林颂也就想的入神——
江青,应该不止这一档节目吧,
隔壁工作室的待播节目——
已经录完了吧!这怎么办!
想到此处,林颂猛地抬头。
落入眼中的是严见笑中含着怒气的神情,
怒气是对着自己,他知道。
可——见哥为何不急呢?
他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一点,林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严见上一周特别忙。
也特别烦躁。
他是发现了的!
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着就话就出口了:“您早就知道?”
严见见他终于想到这一层,笑了笑。
“我知道是我知道。”
“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不知道?”
听到严见亲口承认的话,林颂像是被震得愣在了原地。
严见后一句责备,倒显得轻轻落地。
严见没等林颂缓过神来,语气开始变得严厉。
“从人被抓,到出通告,有整整一周的时间。”
“同样是一头扎进内容,你问问程导知不知道!”
“现在还觉得,内容为重,资源人脉和其他的,都不重要吗?”
林颂又是一震。
程导也知道。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原来是在等我发现,冷眼旁观看我走入崩溃,然后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最后,林颂甚至在心里苦笑:“至少,程导应该找好了备选吧。”
林颂有些颓丧地跪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的周报我没看,但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需要补充的内容。”
“我给你时间,十二点前,工作处理完,周报改完。我们算账。”
严见出了门前,递给林颂电脑。
一指墙角。
这是要跪着改的意思。
林颂有些恍惚的打开电脑。
屏幕上的文字完全进不了脑子。
他知道严见是对的。
严见总是对的。
从来都是。
可他止不住地难受。
严见太霸道了。
严见看人看得太准,上周那一点不服,严见容不得,所以今天全部给他碾碎。
先是用一场冷落、再让他看一场无可奈何的项目停摆,最终冷眼旁观让他自己饱尝人脉不广、渠道不多信息落后的崩溃。
然后他只能俯首帖耳,叩头认错。
严见的法子。
从来都是剥皮抽筋的法子。
上一次“叛逃”是,
这一次,也是。
更令人难过的是,
严见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会在乎人的死活,不会施舍任何怜惜,甚至还会加码他的崩溃。
没有怜惜,就代表不重要。
林颂常常在想,自己或许只是一个有训练潜力的工具。
若是不按照人的想法成长,或者跟不上人的要求。
工具便会被随手丢弃。
这个时代,总是不缺好的工具的吧。
但,即使是工具。
也想,尽量做一个顺手的工具。
林颂苦笑一声。
还能怎么办呢。
林颂收敛情绪,集中注意力在电脑屏幕上。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咽下所有的情绪。
投入一场并不容易的反思中。
从今晚的社交、到戏剧节目的停摆、到消息的闭塞。
林颂认真地补了一大段关于“资源与人脉是否重要的”的思考。
进而也能更好地拆解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岗位职责,重新复核了一遍上周自己的安排是否合理。
最后,对于上周自己残存的不服念头,请严见予以惩戒。
整理完全部的周报,再跟怀元确定了一下各方的进度,确保一切进展平稳进行中。
距离12点,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了。
收到林颂邮件的时候,严见在客厅。
他把书房留给了艰难反省的林颂。
没有一定要准时的说法,严见扫了一眼邮件,就推门进了书房。
林颂已经跪回了书桌前。
“先说本周的事情。”严见开口利落,不打算浪费林颂宝贵的时间。
“工作上我比较满意。你的两次会议超时,原因我认可。欠的二十下,一会还。”
“是。”
林颂垂头回话,认真又顺从,情绪被藏得一点都不剩。
“生活上,我不认可你带病工作,尤在发烧的情况下。”
林颂后背一僵,程导说了。
“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罚你,但一时逞强身体搞垮了,后面的事情办起来会更吃力。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知道。”
“是,我记下了。”
林颂稍稍松一口气,程导没有说自己企图线上接入的事情。
“最后,今天的事情,我想经此一天,你也不会再厚此薄彼。你请我惩戒你上周的保留,这个免了。是我不许你争辩,我一向信奉切身体会过,什么就懂了。”
“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为什么你需要了解市场。”
“在市场的期待和内容里找到一个缝隙,才是你未来求生的可能,钱要先流向你,你才能保证你有机会做想做的内容。”
“现在就需要你有这个意识,而不是一头扎在内容里。我要你去建立你的资源、你的客户、你的圈层。”
“是。我记下了。”林颂回话。
他是真的记下了,纵使他有千般委屈,他也不得不承认,严见教他的都是对的,甚至是极为有远见的。
所以无论心下如何难过,他都会用心反省,用尽全力成长。
“但这事,还没完。”
林颂背脊一僵。
还没完。
“林颂,你好好想一想。”
“你一门心思投在内容上,有几分是真的觉得重要,有几分是为了自己喜欢?”
林颂内心轰的一下,险些跪不住。
严见的话,一针刺向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区域。
那个地方藏着的,是自己的惯性,是喜欢,是舒适,是源源不断的正反馈。
是啊。
他也从业这么多年了。
制片人和工作室的负责人,他们的职责是什么,他不知道吗?
就算是站位不同,但也大概了解。
这一针,是让严见扎透了。
是他徘徊舒适圈里不想出去,不想承担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不擅长的职责。
忙不过来,现在看来,更像是自己说给自己的借口。
思虑至此,林颂当真无可辩驳。
自己藏着的哪些小小的怠惰,连自己都习惯性忽略掉的,如今就这样被血淋淋的剥出来。
“我的错...”
林颂开口有些艰难,“是我放任自己在舒适区内,而忽略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职责。”
“内容总是做得顺手,我有自信。”
“我不是完全不知道我的职责...”
“您,罚我吧。”
“嗯。”严见算是认可了他的说话。
“林颂,你该知道,今天这个局面,不是你忙,不是你不懂,是你纵容自己。”
这话对于一向努力勤勉的林颂,无疑比鞭子还厉害。
但严见依旧没有手软。
随着职级的变化,喜欢的事情,和重要的事情会像绳子的两端,扯得人生疼。
但如果轻易堕入了惯性的、舒适的那一侧,当真就会忙忙碌碌却无功而返。
这一点点侥幸和怠惰。
严见势必也是要碾碎的。
严见看着跪在脚边的人,因为彻头彻尾的反省而有些战栗的身子。
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要不,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你跟程易去做内容吧。”
“我不去!”
林颂几乎是吼了出来,仰头惊恐的看着严见,身体也剧烈的抖了起来。
吼了一声之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气势陡然弱下来,眼里蒙上了一层祈求。
“求您...”
“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尽力做好,做不好随您怎么罚。”
严见也被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林颂居然这么大的反应。
他只是一个简单的询问,如果林颂真的很喜欢内容,也不喜欢搞资源搞社交的话,那也许现在的安排并不是他最好的一条路。
跟程易做内容,和跟程易,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前者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他的人,是不可能放出去给别人的。
“别急,不是不要你。”
耳边想起了程易的话,严见缓和了口气安抚:“只是想,或许你这么喜欢做内容,在平台有诸多限制,还有很多你不喜欢的工作。”
随着严见说话。
林颂摇着的头就没有停下来。
我不想。
我是喜欢做内容。
可我更想跟您一起工作。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跟你一起工作。
我终于走到这一步。
我不走。
想着想着,
倒是脱口而出。
“我想跟您一起工作。”
说完,两个人都有点发愣。
林颂慌张:我刚说了什么...
严见皱眉:他刚说了什么?
林颂倒是坦然,说都说出来了,还能怎么办。
严见这边的感受有点不一样,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这么明晃晃的剖白,谁接了不心里暖和和的。像是心尖被扫了一下,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
还是严见先打破了沉默。
“跟程易做内容这事,以后不提了。”
“纵容自己在舒适区内,摆不清自己位置和职责,四十。”
“是。”
林颂放下心来,发自内心地补了一句,“谢谢见哥。”
——————————————
假期内的最后一章。
给大家缓解下明天要开工的愁绪。
心疼林颂。
见哥实在是太狠了些。
打的不狠的时候,玩弄人心更狠。
林颂也是真的乖,
无论多委屈都先能咽下,专注当下好好反省。
是真的想有资格在严见身边,
也是真的对自己的事业抱有热忱。
程导都知道。
所以才觉得严见教孩子有点不管不顾。
他是真的有点心疼。
也料想到加上今天晚上这一出,林颂肯定难过。
才在酒会上忍不住插手的。
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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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为进》3.0在路上了(哪天到就不知道了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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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临枫!”
萧墨锦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手中的暗器如离弦之箭射出,将安临枫手中的瓷片打的四分五裂。
虽然阻止了安临枫接下来的行为,但破碎的瓷片碎渣有不少都迸溅在了安临枫身上,他脖颈处瞬间又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安临枫看着手中碎的不成样子残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些残渣握在了手中,缓缓用力……
手腕猛的被几步走过来的萧墨锦抓住,抬头时,安临枫对上了萧墨锦猩红的双眸。
他看起来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是那天皇帝召见时穿的那身,就连脸上的胡子都长出来了不少,
安临枫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眼下的乌青,他抿唇,抬头看着萧墨锦,终于张口说出了...
“安临枫!”
萧墨锦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手中的暗器如离弦之箭射出,将安临枫手中的瓷片打的四分五裂。
虽然阻止了安临枫接下来的行为,但破碎的瓷片碎渣有不少都迸溅在了安临枫身上,他脖颈处瞬间又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安临枫看着手中碎的不成样子残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些残渣握在了手中,缓缓用力……
手腕猛的被几步走过来的萧墨锦抓住,抬头时,安临枫对上了萧墨锦猩红的双眸。
他看起来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是那天皇帝召见时穿的那身,就连脸上的胡子都长出来了不少,
安临枫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眼下的乌青,他抿唇,抬头看着萧墨锦,终于张口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萧墨锦,我们都放过彼此吧,我累了,不想坚持了,你杀了我吧。”
安临枫声音沙哑,其中透着满满的倦色。
手腕上那只手又紧了几分,安临枫看到了萧墨锦眸中的怒火,但没想到萧墨锦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手松开!”
安临枫跟他对峙着,没有开口,但也没有松手,手心中的碎渣已经刺破了肌肤,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手心往外流……
见安临枫根本不听自己的话,萧墨锦冷笑一声,手中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硬生生的逼着安临枫松开了手。
手刚刚松开的一瞬间,萧墨锦立刻将他手中的碎渣全部都清理了个干净,安临枫尝试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没成功……
垂眸看着萧墨锦低头认真给自己清理伤口的样子,安临枫眸底没有半分变化,依旧冰冷刺骨。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包扎完伤口的萧墨锦抬起头,眼中满是蓄势待发的怒火,特别是看到安临枫这浑身大大小小的伤,他心中更是烦躁,
“喜欢疼是吗?喜欢的话本王会帮你,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伤害自己!”
“跪下!有些规矩本王应该好好帮你回忆一下了。”
这里毕竟是皇宫的别院,没有趁手的工具,萧墨锦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两指宽的细竹棍,脸色阴沉的站在了的安临枫面前。
安临枫眉头紧皱,抱着床上的被子翻了个身就没再理会他。
他现在连死都不怕了还遵守什么命令?大不了就杀了他。
他这副已读不回的态度把萧墨锦都气笑了,手中的竹棍威胁一般点到安临枫的臀部,萧墨锦冷声开口,
“本王看你也不怕疼,能眼都不眨的把自己身上结扎的伤口再弄开,还用瓷片想要割脉,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疼痛,既然如此,本王满足你这个愿望。”
“不想跪就算了,你喜欢这个姿势本王也没意见,正好省的再让本王帮你调整姿势了。”
床上的安临枫又动了动,把自己全身都裹在了被子里,只拿着一个后脑勺对着萧墨锦,至于萧墨锦说的那些话也一概当做耳旁风,
他这样子,摆明了就是一点都不愿意搭理萧墨锦。
安临枫以为萧墨锦一会就会自讨没趣的离开了,但当自己的手脚被从被子里抓出来绑住的时候,他脸上终于出现了羞恼,
“你……”
“啪”
臀上骤然炸开的疼让安临枫一时失言,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本王可以宠着你,可以纵容你的一切小性子,但前提是你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
“啪”
又是一下,安临枫手脚都被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恨恨的瞪着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之前所有的一切,本王都可以跟你解释,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但今后你若是再敢寻死,本王不介意把你锁在床上一辈子。”
……
(都这样了还欺负安安,回头就打回来o( ̄ヘ ̄o#))
陋规<105>
但他虽然心里觉得已经是要跳起来了,但事实上落在简殊眼里也不过是老实趴着,身后的肌肉狠狠一跳,紧绷了好一阵。
太疼了,郁少扬终于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他上半身趴在桌上,两条不争气的腿随着教鞭一次一次砸落在腿根而颤抖起来。原本一道肿起的鞭痕逐渐拓宽、加深、泛青、变紫。
简殊在打人上堪称“一招鲜吃遍天”,只要有用、只要长记性,怎么疼,怎么打,回回犯事,回回这么大,就这点地方往死里叠着打,打不过多少下就得破了油皮,渗血,再打就是生往渗血的伤口上抽了。就这点地,又在这么个地方,说都不好跟人说。
郁少扬整个人都在抖,疼得,水光在眼底微微颤颤,挨到十来下每下......
但他虽然心里觉得已经是要跳起来了,但事实上落在简殊眼里也不过是老实趴着,身后的肌肉狠狠一跳,紧绷了好一阵。
太疼了,郁少扬终于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他上半身趴在桌上,两条不争气的腿随着教鞭一次一次砸落在腿根而颤抖起来。原本一道肿起的鞭痕逐渐拓宽、加深、泛青、变紫。
简殊在打人上堪称“一招鲜吃遍天”,只要有用、只要长记性,怎么疼,怎么打,回回犯事,回回这么大,就这点地方往死里叠着打,打不过多少下就得破了油皮,渗血,再打就是生往渗血的伤口上抽了。就这点地,又在这么个地方,说都不好跟人说。
郁少扬整个人都在抖,疼得,水光在眼底微微颤颤,挨到十来下每下都和刀割一样,他身后忍不住躲闪起来,真就觉得换个地方吧,随便打哪里吧,球球了!
终于,教鞭兜风下去,量变到质变,疼得郁少扬整个人闪躲开,背手护着腿根青紫渗血的伤处,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眼泪也疼出来了,只不敢动。
简殊教鞭点在他手背上:“手拿开!”
“我好好改了,”郁少扬语无伦次地保证,“好好改,不走神了。”
“就这几下,好好改?”一周保质期都够呛,简殊没有时间和力气天天收拾他。郁少扬就是个不打不成器的,挨着凳子晓得痛了,才知道得上心。
简殊不相信他每天一拍脑袋的虚无保证,他只相信自己行之有效的经验。
郁少扬的磨蹭就像在挑战人的耐心,背着手捂来护去的也实在不见骨气,简殊转手一压,教鞭挥下去,毫无征兆地抽到了腿根下好几寸,就郁少扬吃痛受惊到手弹开的一瞬,就被拧着手臂一折直接摁在了桌前,身后三四记不间断地抽落在渗血的伤口上。
他本能地不断挣扎,但这三四记骇人的教鞭抽完,简殊手一松,居然没有动了。
郁少扬仅存的脑子还记得简殊术后伤口还没养好,但他疼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硬是如胡说八道般哆嗦出了一句:“师兄,我给你换药吧。”
他唯恐简殊停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能硬撑着打完,他不想要如此“坚强”的简殊,遂恳求道:“我给你换药吧。”球球了!
事实证明,这套骚操作的结局是好的,郁少扬很难判断这和他的“建设性意见”有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没有复盘的习惯,倒霉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他利索地回归了一个外科医生每天常做的大事——换药,emmmm带伤换药。
郁少扬从医药箱里摸出包棉球来,觉得自己好惨一个人。他身后还有新鲜的伤口,拉上裤子渗着血都没来得及处理,就得兢兢业业给打他的人换药。
郁少扬心想,他真是个顶级冤大头!
陈晨(二)第六章
烟一点,景霖心没由的就开始发慌,因为他根本想不出樊逸究竟要干什么。
陈晨更是经历了一场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哥竟然亲自给自己点烟?没经大兴村那场事之前,抽烟这种事樊逸是不管的,只是至那之后抽烟才成了忌讳,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抽过樊逸亲自点的烟,他怎么敢?
脸上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樊逸提醒道:“回话。”
回话?怎么回?还能当真点评一下这烟好不好抽吗,瞟了一眼樊逸手上的烟盒,陈晨心中默默的给景霖一个赞,这烟竟然还是自己喜欢的牌子,景霖还挺会挑。...
烟一点,景霖心没由的就开始发慌,因为他根本想不出樊逸究竟要干什么。
陈晨更是经历了一场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哥竟然亲自给自己点烟?没经大兴村那场事之前,抽烟这种事樊逸是不管的,只是至那之后抽烟才成了忌讳,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抽过樊逸亲自点的烟,他怎么敢?
脸上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樊逸提醒道:“回话。”
回话?怎么回?还能当真点评一下这烟好不好抽吗,瞟了一眼樊逸手上的烟盒,陈晨心中默默的给景霖一个赞,这烟竟然还是自己喜欢的牌子,景霖还挺会挑。
“哥,我错了。”陈晨抬头望着樊逸,错认的挺真诚,即使这一刻陈晨还在天真的以为,他哥是想罚他抽了整包烟,再狠狠打自己一顿,心底竟还为他哥又罚他了而有点高兴。
“好,那就记住了。”樊逸把自己为陈晨点着的烟又拿了回来,眸光深沉如水,薄唇轻启“手伸出来。”
景霖好像捕捉了什么信息,却又不敢确定,正为自己的想法心惊时,陈晨已经把左手伸了出去,只见樊逸握着陈晨指尖,把还在燃着的烟毫不犹豫的按进陈晨掌心。
只一秒陈晨的痛呼就传了出来,霎时间如梦初醒般开始求饶:“哥,哥我不敢了。”
一抹轻笑染在嘴角,樊逸整了整风衣领口再次拿出一支烟来为一脸惊慌的陈晨点上,说出的话甚是无情:“别急,再来。”
掌心的烟灰还在,这疼竟然才刚刚开始吗?
“好抽吗,陈晨?”樊逸看着只是把烟叼在唇间却并无动作的陈晨道“怎么?不会吸了,要不要哥帮你?”
樊逸口中的“帮”,陈晨坚信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熬的事,颤抖着双唇吸了两口,这烟才算是彻底的燃了起来,烟再次离开双唇时,陈晨刚刚被烫的那只手是抖的,疼是真疼,怕也是真怕。
“手,伸出来。”没给陈晨犹豫这次应该伸哪只手才好,樊逸直接下了命令“左手。”
还是刚刚那只,还是刚刚的位置,烟再次被按灭掌心时,陈晨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啊哥,疼。"
“继续。”樊逸眼眉都没皱一下,仿佛这烟不是按在皮肉上,淡淡的吩咐“手举着不准放下去。”
景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樊逸的狠,这手段要是放在军中,那绝对是刑讯的一把好手,本以为在这包间里解决,外面即有人在,内里又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陈晨应该能少吃些苦头才是,真是没想到樊逸能这么不留情。
“哥。”景霖只叫了一声,樊逸就不准他再言了“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出去。”
这就是矛盾的地方,景霖即看不下去,又不能真的出去。
烟再次被放进嘴里,陈晨不敢不吸,这种被迫吸烟的感觉让陈晨生理上开始犯恶心,樊逸从不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教育他,基本上每次都要拿着藤条一点点磨人,这样不顾及的樊逸,让陈晨胆寒。
随着被吸进肺中的烟,唇间的烟再次燃红,白嫩的掌心已经红肿起来,被烫的位置微微隆起,陈晨不知道是被开水烫疼一些还是被这烟一根根烫过来更疼一些,无论是什么,这只手都注定要遭殃了。
不敢抬头去看这烟是怎么在自己手心被按灭的,紧紧咬着嘴唇,唯恐一会叫的太惨,剧痛从掌心一直传到心脏,陈晨痛苦的仰起头,额角青筋暴起,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伸出去的手虚虚握着,他哥没打算给他时间喘息,抽出一支烟扔进陈晨半伸的左手中道:“自己来吧。”
“哥,这样会伤了小晨的。”景霖心疼的要发疯,语气满是恳求“求哥换个法子罚吧。”
把手中的烟盒放在身侧的茶几上,樊逸点点头道:“好。陈晨你若是不想再受,现在起来跟着景霖走,哥绝不拦着。”
“景霖,我哥教我,你闭嘴。”陈晨嗓音发沉,头无力的垂着,颤抖的把烟送进嘴里,燃起来之后再递给樊逸“哥,我错了。”
“景霖既然求情换法子罚你,那我们就换换。”樊逸打开交叠在一起的双腿,脚向前移了一步,身子微倾,一手挑起陈晨的下颌,一手接过了陈晨手中的烟,神色中的寒意让陈晨瑟缩,樊逸淡淡开口“手放下,舌头伸出来。”
“哥。”
“哥。”
这两声“哥”中满满都是惊恐,烫在手上已经疼成这样,若是这烟按灭在舌头上,陈晨想都不敢想。
“哥,哥我错了,再不敢了,求哥饶了我吧。”陈晨仰头看着樊逸,大大的眼中盛的全是泪“我记住教训了,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现在走也可以。”
一句话胜过所有威胁,“走”那是打死也不能的事,景霖就眼睁睁的看着陈晨当真伸出了舌头,景霖觉得自己真是要被这对兄弟逼疯了。
“哥,求哥手下留情。”再次跪在樊逸面前,景霖把陈晨护在怀里,夺下樊逸手中的烟,大力的拉开衣领眼睛都不眨的把烟按灭在自己心口,景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求过人“哥,求你了,饶小晨这次。”
“陈晨”樊逸只是轻唤了一声,陈晨顿时不敢再在景霖怀里躲着,乖乖的跪直了身子,麻利的伸手去取樊逸身侧的烟盒“哥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敢躲了。”
指尖刚刚碰到烟盒时,樊逸挥手把烟盒打掉在地上,语气有些无力:“陈晨,记住这疼,再有下次烫的绝不是手,剩下的这些烟,每一支我都要看见代价,一天二十藤条,景霖动手,我验伤,你同意吗?”
这就算是开恩了,景霖暗暗松口气,刚要说谢谢哥,就听陈晨这边很是艰难的打着商量“哥,哥,能不让景霖动手吗?”
“呵,一天三十,景霖动手,我验伤,你同意吗?”
这还敢说不同意吗,陈晨一点不怀疑,自己再敢有一句废话,三十就会变四十。
欲哭无泪的答了声:“我同意。”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3
严格卧床休息,三餐定时供应,时而也有妻子师兄嫂子加餐的季主任,终于在一周后,脸颊上稍稍长出两囊肉来,和人说话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再是一副好像随时都在交代遗言的模样。
随之恢复的,还有不减反增的脾气。
安寄远滥用科室药物的事件还没有尘埃落定,季杭就先倒下了,科室里自然就没有人再敢提那件事。可严正端直的季主任不愿意就此糊弄,作为科室的管理者,他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作为训诫者,他也需要教安寄远如何处理能力问题,并亲手为他筑起处理类似问题的底气。
特需病房的私密性,便成了兄弟二人最为依仗的功能。
季杭经常盘腿坐在床上,将电脑放在......
严格卧床休息,三餐定时供应,时而也有妻子师兄嫂子加餐的季主任,终于在一周后,脸颊上稍稍长出两囊肉来,和人说话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再是一副好像随时都在交代遗言的模样。
随之恢复的,还有不减反增的脾气。
安寄远滥用科室药物的事件还没有尘埃落定,季杭就先倒下了,科室里自然就没有人再敢提那件事。可严正端直的季主任不愿意就此糊弄,作为科室的管理者,他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作为训诫者,他也需要教安寄远如何处理能力问题,并亲手为他筑起处理类似问题的底气。
特需病房的私密性,便成了兄弟二人最为依仗的功能。
季杭经常盘腿坐在床上,将电脑放在身前,托着下巴和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安寄远讨论方案。
平等的讨论居多,不过季杭毕竟管理经验比弟弟要多出太多,况且,那份被安寄远珍藏起来的反思记录,在最近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和交替陪夜中,早已被他置之高阁。
讨论到最后,不知为何,安寄远总是身后凉凉地趴在某个平面上。
一天早上查房,忘了哪个主任心血来潮,使唤住院医去测季杭的颈静脉压,测量时需要将床头调定至特定角度。年轻医生站在床尾,轻触按键操控床头角度,按了没多会儿,就听见清脆一声物什掉落的声响,所有人都向床头的地面看去——
一根暗黑、沉肃、食指粗的藤条,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一同查房的颜庭安淡淡看了眼在沙发上装蚕宝宝的安寄远,对怔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捡的住院医吩咐道:“你继续。”
等人群散去,颜庭安走到“蚕宝宝”身侧,隔着毯子瞄准那一团肉乎乎的组织,抬手拍了一巴掌。
“嗷呜——”蚕宝宝发出变异般的惊叫。
安寄远从薄毯中露出脑袋,皱着眉头瞪人,“干什么庭安哥!”
减去三分夸张,也不能算轻,至少有二十下。颜庭安心底有了判断,面色也沉了沉,“你哥打的?”
不然呢。
安寄远想要怼回去,奈何余光看见季杭正专注地盯着这个角落,他便只能装乖,“嗯,我方案没做好。该罚的。”
“我又没问你该不该罚。”颜庭安居高临下看向居然还有点委屈的安寄远,不客气的道,“你哥打你自然是你该打,”
安寄远:……那你还问。
“但是,”颜庭安放轻了语气,给人一种有商有量的错觉,他胡乱蹂躏一把安寄远咋呼的脑袋,道,“你哥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再有下次,你自己动手,别让你哥累着,听见了?”
安寄远:………………………………
安寄远:毁灭吧。
五米开外的病床上,千年冰山季主任,嘴角不听话得往上翘了起来。
哪还有什么下次,他家小远又不是熊孩子。
季杭不是第一次住重症监护室了,虽然这次的时间远不比年少时术后住的长,依然没能逃过睡眠紊乱的后遗症。安寄远陪夜这几天也没睡好,明明自己很困很累了,季杭若是半夜惊醒,再安静不声不响的,安寄远也会在十几分钟内便睁开眼睛。
回到普通病房一周多了,不论昼夜,季杭的最长睡眠维持时间仍旧不超过两个半个小时,比刚出生的婴儿醒的更频繁。
睡眠紊乱的结果便是:清醒的时候,季杭需要靠咖啡提神醒脑,才得以将安寄远手里那两份方案制度赶在科会前完成;好不容易要进入深睡眠,又经常会被惊骇的噩梦惊醒。
“醒了四次,哦不对,五次吧。”安寄远回顾前一天晚上季杭的心电监护记录,扭头问季杭,“哥又做噩梦了?”
季杭撒谎依旧面不改色,“没有。起来上厕所。”
安寄远也不戳穿,“要不,我还是晚上陪着吧。”即便预先交代过,晚上巡视病房的护士也经常会忘记,顺手就把季杭房间的小灯关上了。
“不行。没你的事。”季杭沉着眼,拒绝地坚决。
安寄远还想争取,“我本来在值班室也睡不好,都一样的。”
季杭还是很凶,“你的惩戒期结束了吗?可以和我提要求了?”
从噩梦中惊醒的季杭自带飓风级别的起床气,但也有他如何都不敢凶的人。
季主任在特需病房里住的时间久了,也会向护士们提一些小要求,比如颜教授进病房的时候,让护士站向他床头的呼叫器打个暗号。从来都只闻其名的季主任原来长了一张如此具有观赏性的脸,这么小的要求,没有护士拒绝得了。
今天是他自己魂魄纷飞,护士在颜庭安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就悄咪咪打了暗号,季杭却在发呆,没听见。
时针指向傍晚七点,颜庭安进病房的时候,季杭的眼神安静的融在窗外的夜色里,面前小餐桌上的冰拿铁还没有完全融化。
特需病房的移门是非接触式的,崭新丝滑,开合都很安静,但也不至于颜庭安都走进玄关了,季杭连回头看一眼的动静都没有。
颜庭安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出声,走到床边,将手里的保温袋放到餐桌上,曲起手指在冰拿铁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季杭转过脑袋,眼神里蒙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师兄。”
他不想让颜庭安察觉什么,尽可能控制从那过度惊惶的噩梦中带出的情绪。大抵是前两天和安寄远聊起母亲聊得多了,季杭这些天总是梦到陈棉。梦里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血,腥红而黏稠,铺天盖地,糊住口鼻。不太一样的陈棉,平静且绝望的告诉他,小远不会回来了,你丢下他的时候就毁了他了,他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颜庭安微微弯腰,看塑料咖啡杯上的标签,评价道:“美式换拿铁了,是不是该夸你有进步?”
季杭喉咙口像是有一团棉花梗着,不是很想说话。他没有回答颜庭安的揶揄,只是冷着脸忽然抬手端起半满的咖啡,直接扔进了床旁的垃圾桶。
“咚”的一声,在静谧的病房里,像滚石入潭。
颜庭安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
继而抽出两张纸巾,轻轻擦去桌角遗留的融水,想了想,还是往旁边跨了一步,弯腰歪头以便更清晰地观察季杭的表情。颜庭安盯着他的眼睛,细细看他的表情,一字一句问,“安寄杭,你不高兴啊?”
安寄杭自然是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颜庭安不敢乱猜,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一边拆着桌上的保温袋,一边和季杭转述下午安寄远在厨房给席鹤添乱的场景。
季杭说他不饿不想吃,颜庭安的措辞就更夸张了几分,“他说他炒的是鸡蛋,我和小鹤一致认为肯定是拿错了皮蛋。”
听着不重样的絮叨,季杭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熟悉的身影,脸色不知不觉就好些了,“师兄还是别让他进厨房了。”
“说是这两天被你训狠了,想要表现一下。”颜庭安给季杭递去勺子,笑着道,“快点,你先试毒,我再吃。”
看季杭嚼了小半勺虾仁蛋炒饭,颜庭安稍微松一口气,又聊了一些其他话题,商量着出院前还要做哪些检查,哪些指标门诊复查就可以,看季杭都一一答应,颜庭安才算真正放松下来,不过还是一边说,一边吃,一边偷瞄季杭的脸色。
确定季杭不是在跟安寄远怄气,才又提起那几个方案制度的事情,“我之前在美国工作的医院有类似的制度,我让同事去找了,收到就发给你,可以借鉴一下。”
颜庭安似乎总是最能在许多混乱的信息当中,捕捉到季杭最需要什么,毫不吝啬地提供尽可能的协助。
尽管情绪仍旧不算好,有些勉强,季杭还是对颜庭安笑了,“谢谢师兄。”
这个笑容成功骗过了颜庭安,从进门便惴惴不安的心脏终于安稳放下,颜庭安于是放轻音量,小心翼翼的,再问了一次,“干嘛不高兴啊?”
【彩蛋继续】
【商白】奈何『14』
⚠️私设🈶OOC🈶翻车算我的
⚠️纯故事线
⚠️前文见afd
——————————————
『14』
如梦初醒,绝处逢生。
对于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就连作为当事人的吴白都觉得,那好像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了一顿大酒,一夜入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事实也是如此,那一天他昏睡了许久,闹钟响过一次又一次,嗡嗡的震动在耳畔轰鸣,但他甚至连去摁掉闹钟的力气都没有,就任由那段不太好听的铃声,在床头柜上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循环运动。
直到……连闹钟都不再响了,系统都放弃挣扎一般的显示着,距离下次响铃,还有20小时28分钟,时间很充足,他不需要再接受闹钟的轰炸,可以再继续......
⚠️私设🈶OOC🈶翻车算我的
⚠️纯故事线
⚠️前文见a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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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如梦初醒,绝处逢生。
对于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就连作为当事人的吴白都觉得,那好像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了一顿大酒,一夜入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事实也是如此,那一天他昏睡了许久,闹钟响过一次又一次,嗡嗡的震动在耳畔轰鸣,但他甚至连去摁掉闹钟的力气都没有,就任由那段不太好听的铃声,在床头柜上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循环运动。
直到……连闹钟都不再响了,系统都放弃挣扎一般的显示着,距离下次响铃,还有20小时28分钟,时间很充足,他不需要再接受闹钟的轰炸,可以再继续享受他的迷蒙。
吴白退赛了。
这是一个,连吴白自己,都刚刚得知的消息。
在CTF官网,在微博,在今日头条,在每日新闻,在任何你能想到,亦或是想不到的网页上,都能看到各式各样花体字所描绘之下的重磅消息——K&K王牌选手,夺冠大热顶流,天梯排名万年第一,DT吴白,于今日凌晨正式宣布退赛。
再多了就没有了,延续了K&K一贯简洁的作风,所发出的公告也尤其的简单明了,甚至都凑不足两行字,言简意赅的概括了中心思想——
K&K战队队长吴白因个人原因决定退出本次巡回赛,队长一职由Grunt暂替,空余的名额将于队内选拔后,挑选出替补选手代为出战。
寥寥数字,就为这一次的巡回赛,提前画上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句点,没有了DT扛旗,属于冠军的那座奖杯,已经可以提前写上SP的名字,整个K&K,乃至于整个CTF圈子里,都无法再找出另一个人,可以与之匹敌。
天下大乱。
这份声明书的分量,丝毫不亚于早些年,韩商言那一番动人心魄的退役宣言,仿佛是什么莫名的诅咒一般,越是天才,越是等不到英雄迟暮的那一天。
他们总会自己放弃,在最好的青春华年。
吴白的手机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亮屏,只是他调成了静音,以致于,打进来的每一通电话,都自行消化在未接来电里。
短信、微信、邮箱、微博私信……等等等等,所有公开或是未公开的通讯软件里,都装满了未读消息。
家人、朋友、粉丝、同行……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踩一脚,说他背信弃义,说他丢下队友与信仰,胆小如鼠如废物。
为什么要退赛?
发生什么了要退赛?
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的,为什么这么一意孤行的要退赛?
消息一条条的看过去,又一条条的,淹没在已读未回的沉默里。
他能说什么呢?
他能怎样解释呢?
怎么一起解决?是能替他生病,还是能替他承受药物副作用下的不良反应?
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家里的小群却安静的不似寻常,平日里这个时间,路垚早就开始炫耀自己刚煮的咖啡,今天用这个咖啡豆,明天换那个咖啡杯,怎么都不会有空闲。
今天却不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条消息。
原来啊,原来啊……他们早就都知道了。
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些难以解释的巧合与平顺,都在此刻,形成了某个不知名的闭环。
他以为他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曾想,他那点儿小心思,早已被公之于众,真相大白。
谁都没说话,除了……韩商言。
同样的简洁明了,同样的言简意赅,短短几个字,停留在他的对话框。
“关机,睡觉。”
所以,他真的关了机,真的任凭闹钟一次次的响过去,都没有再拿起手机,任凭股市跌停,任凭人仰马翻,卧室的窗帘都未拉开,昏沉沉的,遮住了黎明。
或许,不只是黎明,是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停在黑暗里,了无生机。
某一个瞬间里,他甚至感到了……一种名为解脱的情绪,星星点点的,蔓延到整个身躯,他许久没这般放松过了。
不需要提心吊胆,不需要假装平淡,不需要强行吞咽,不需要逃避坦白。
他以为他瞒的很好,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当全部的恶意打在他身上,他又突然意识到,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知道。
偌大的房间维持着狭小的安静,很久没有在脱离药物的催动下,毫无挂念的坠入睡眠里,仿佛是做了个很长的梦,仿佛再睁开眼,就能回到当初,他还不是DT,他是吴白,也只是吴白而已。
许久未曾响过的座机骤然响起,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号码,除了家里人,吴白也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触霉头。
陌生号码,座机的号码簿里并没有存备注。
“吴白。”听筒那段传来一丝笑意,声音有些嘈杂,公开场所,到底算不上安静,“是我。”对面又开了腔,笑着说了几句英文,又自行翻译回国语,“林亦扬。”
林亦扬,Lin。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耳朵里了,三年五载算不上,怎么也得有个一两年了。
“换号码了?”清了清嗓子,喉咙里的沙哑也未完全消干净,吴白放弃了挣扎,翻了个身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家里有存你的号。”
两家是故交,或者说,是韩老爷子,与林亦扬的老师,贺文丰。
韩商言小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很想把他往运动员这一方面培养的,不同于旁的损耗太大的竞技运动,台球已经算是最绅士的竞技品种了。
到底是心疼孩子,不想人年纪轻轻就落得一身伤病,顾着自己好兄弟开了台球社,肥水不流外人田,跟着学一学,哪怕是强身健体呢,也不是不可以。
但谁都没想到,韩商言到底是走了竞技这条路,也同样遵循了老爷子的教诲,选了损耗值甚至比台球还要低的品类——CTF。
虽说选的路大相径庭,但,体育精神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心怀梦想,一样的,想要身披国旗,为祖国争光。
韩商言是,吴白是,林亦扬也是。
球杆撞击桌上的一颗颗红球,手机开了免提被扔到一旁,林亦扬的声音被衬的有些远,在乱糟糟的球房里,愈发的显得空旷。
“国内的号码在这边网速不太好,就办了张新的。”又是一杆进洞,林亦扬的声音近了些,从听筒对面传过来,“我在赫尔。”
“吴白。”他叫他,就在吴白因为被莫名点名而担心,会被他安慰问询的时候,林亦扬又开了口,“我在这边盘下了一个球房。”
吴白没吭声,林亦扬还在继续向下说。
“来打球吗?”短短几个字,却叫人心里一跳,“这几天赫尔下大雪,雪景很漂亮,一点都不输挪威。”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像吴白知道他又重回球场接手了东新城一般,林亦扬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刚发生不久的DT退赛。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同处于竞技体育的圈子,他比任何人,都能与他共情,在役运动员的最高信仰,无一不是身披国旗,向世界证明,冠军属于中国,未来,也同样属于这片沃土。
“好啊。”轻轻地表了态,吴白挑眉,将空掉的玻璃杯放回到床头柜,“等我定下来,再跟你联系。”
“等你消息。”
打斯诺克的选手,向来都工于心计,他们擅长在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让对方也占不到便宜,但这也不代表,打CTF的,就真的毫无城府。
聪明人说话向来省力气,点到为止,我等你消息。
后来的几天,吴白都没见到韩商言,甚至没收到他发来的消息,只是在各个新闻版面上,看到他出席一个又一个的发布会,重复着差不多的声明,说着差不多的,个人原因,不予公开。
他给了他最得体的体面,无论是年少轻狂,亦或是顶天立地,他永远都亲手握着那面旗,在他顶不住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不需要他的助力,不需要他的保护,不需要他成为自己的底气,自己就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就可以成为那股风,去开天辟地。
可现实很公平的撕开了所谓的肆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韩商言永远握着一张底牌,永远可以站在他身后,为他无限度的兜底。
在聚光灯下拨云见日,站在那里,他不是DT,他也不是Gun神。
他是韩商言,而他,是他的弟弟。
大门打开的时候,吴白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烧一壶开水顺一顺噎在喉咙里的干面包,喝了几天的凉水,这会儿的确是有点胃疼。
“……”愣了几秒钟,看着那人自顾自的脱掉外套换拖鞋,顺手将一大兜食材扔在自己怀里,吴白这才反应过来,回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韩商言无疑。
“哥……”叫了人一声,半是犹豫,半是忐忑,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才最合适,最妥帖。
那人只看了他一眼,往水壶里灌了水,摁开开关,听着冷水沸腾的声响,飘在大气层混沌了几天,好像在这一瞬间,才真正的回到了人间。
吴白,承认吧,这才是你的人间。
“吃饭了吗?”手脚麻利的往外收拾着塑料袋里的东西,蔬菜拣了几样搁在水池里冲水,肉类则用保鲜膜裹了,一齐搁进冷冻里,韩商言扭头看他,挑眉示意,“吃了两天盒饭,实在不想吃了,我煮个面,你想吃吗?”
看着有粗有细的挂面被人随手抓了两把搁进锅里,吴白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愿意。
“吃不下。”怕人误会,在韩商言看过来之前,又忙追上一句,“吃了也会吐出来,什么面都是一样的,我都……”声音越来越低,眼睛看着地板的缝隙,他实在没那个勇气去跟韩商言对视。
“都试过了?”韩商言倒是不以为意的样子,顺着他的话向下说,见人点头,自己也点点头,“粥可以吗?白粥没味道的话,八宝粥?行吗?”
那一大袋食材里,甚至有一小袋儿散称的八宝粥,黑米糯米白芸豆,红豆黄豆桂圆肉,再丢进去几颗冰糖,甜丝丝的味道,霎时间溢满了整个厨房。
“你还……买了这个啊。”被人指派去看着锅,随手搅了搅翻滚的豆子,看着正在煮面的韩商言,吴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好像,还是小时候,他什么都会做,他无坚不摧,他无所不能。
嗯了一声回他,韩商言不以为意,细细的切了肉丝,准备给自己炒个浇头,“怕你觉得莲子苦,又闹脾气不肯吃,干脆都挑出去换了桂圆肉。”瞟了他一眼,眼底却是透出一抹笑来,“麻烦精,比小时候都难伺候。”
是啊,一边抱怨他对自己不管不顾,一边却又无法否认,他顾及着他的一切,他的好与不好,他全部都懂。
一碗粥,一碗面,简简单单的上了桌,客厅没开灯,只有餐厅留了一盏壁灯,晕黄的灯光,无端的给两个大男人,平添了一抹温柔。
“有需要饭前吃的药吗?”筷子都到了嘴边,想起什么似的,还是又问了一声,看着吴白摇摇头,韩商言也点头,吃了他这几天第一口家常饭。
“我这几天……”抿了抿嘴,八宝粥的清甜从舌尖漫到喉咙,真好啊,比干面包不知道要好多少。
“嗯?”
见人反问,吴白又低了低头,事到如此,反而愈发的乖觉起来,好像那个破罐子破摔的人,压根儿都不是他一样。
“这几天,都没再吃药了。”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他也觉得无法开口,怎么说呢?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说,都像是无谓的辩白。
“体系已经紊乱了,吃不吃的意义也不大了。”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嘴,韩商言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想了想,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转向他,递给他看,“我咨询了一下挪威那边的医生,恢复的时期或许会比较长,但也不是毫无希望。”
看了他一眼,韩商言没停,继续向下说,“他建议还是回去做一个系统的检查,毕竟上次检查的时间也比较久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过度用药,我们都无法保证,你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程度。”
“之前的病历我有给他看过,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现在的状态太差了,至少得先把身体养回来,不然正常剂量的药物副作用,你也撑不过去。”
一桩桩,一件件,一条条,一句句,那些被他拼命掩藏在黑暗里的事实与真相,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的,掰开了,揉碎了,轻飘飘的摆在了面前。
他告诉他,他对他说:不是毫无希望,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说没关系,他说没问题,他说……他在说什么?他可是韩商言啊,他在说什么!
“吃饱了?”
看着韩商言已经开始收拾面前的空碗,吴白愣了愣,飞快的把碗底扒干净,愣愣的点了点头。
随手拿过他面前的碗,韩商言挽了挽袖子,准备顺手把碗刷出来,见人还坐在餐桌前发愣,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往楼上扬了扬下巴,“吃饱了就去楼上等我。”
果然啊,这才是韩商言啊,柔情似水都是假的,谁又能说一句,这不是在暴雪时分呢?
天不会晴的,他永远,都在暴风雪的最中央,不断地挣扎,不住地沉沦。
等也没等太久,还没等他忐忑完,韩商言就已经推开了门,吱呀的声响叫人禁不住的一抖,仿佛下一秒,系在他身上的皮带,就会夹风带雨的落到自己身上来。
“趴下吧。”见人看着自己,韩商言在床边站定,示意人趴过去,“裤子脱了。”
心如死灰。
原以为韩商言转了性,到头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心里想了一大堆,面上却是毫无反应,肌肉记忆一般的脱了裤子趴到床上,下意识的攥住床单,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眼睛闭上又睁开,身后被人摁了摁,未揉开的肿块漫出些许痛感,忍不住哼了一声,下一秒,身后一凉,紧接着便是手掌的温热,打着圈的在肿块上揉按开。
疼还是疼的,饶是韩商言收着力气,吴白还是不住地吸着凉气,江辰的确是下了狠手,这么久了肿块都没消,碰一下还是疼。
“江辰跟我说。”蓦的开了腔,倒是给吴白吓了一跳,“他揍了你一顿,也没见你自己处理,应该还没好利索。”
换了管药膏给人涂了一层,韩商言笑笑,话里带了些揶揄,“怎么,宁愿疼着,也不肯上药,抖m啊小朋友?”
禁不住笑了一声,被人揉了这一会儿,倒也是松快不少,虽说还是疼,但也不是不能忍的地步,“没时间,腾出点儿空就用来训练了,坐的久了都疼木了,也觉不出怎么着来了。”
“江辰跟你说什么了?”没给人继续说的机会,扭头看向他,吴白问,“是我非拉着他帮我的,你别怪他。”
没给人提裤子,刚涂了药,还是晾一会儿的好,在床边坐下,韩商言挑眉看他,眼底带了抹好笑,“现在说怪不怪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没意义吗?”
顶着吴白愈发泛红的眼眶,韩商言还是心软了,低低的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底,“觉得委屈?”
怎么可能不委屈。
如果一开始就决定了站在我身后,那为什么还要看着我孤立无援的寻找一叶扁舟,我向你求救,你却告诉我,这条路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为什么不委屈?凭什么不委屈?
“你跟我太像了。”轻轻地开口,话里带了些,并不属于韩商言的柔和,“从我知道你生病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制止不了,也逃避不了。”
眼看着人落下泪来,韩商言到底是有些心疼,还是个孩子啊,再怎么固执倔强,不也是自己亲手养到这么大的吗,他在自己跟前儿,怎么就不是个孩子了呢?
“从前我一意孤行的选择了退役,然后急不可耐的成立了K&K,挪威刚有起色,我就回到中国,开了分部,为什么?”笑了一声自嘲,韩商言也觉得有些难过,“因为我想弥补,我想弥补我的冲动,我想弥补我的年少轻狂,我想去挽回我所做下的错误决定,我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一个从头开始的可能。”
“但是你也看到了,SOLO战队五个人,四个都去了SP,只剩下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所以吴白。”他看他,褪去柔和之后的坚定,又一次占据了全部的柔情,“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挽回的,你只能去接受它的出现,接受事与愿违,接受力不从心。”
“不是说,你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有些问题就是没有答案,就是需要你自己,去成为那个所谓的正确答案。”
“我没有干涉你的选择,也没有制止你的一切举措。”终于将话摆到了桌面上,吴白看着他,满腹委屈,满腹心酸,“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是我,也会像你一样,一意孤行,破釜沉舟。”
“事实上,我已经为我做出的选择付出了代价,就像你现在,也要接受你的选择,所造成的一切后果。”
“小时候我教过你,南墙只有自己去撞了,才会知道那是南墙,这次也不例外。”对上他的视线,韩商言倒是坦坦荡荡,“只有你自己将所有的可能性尝试过了,才会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我不能说你的英雄主义不对。”话说完了还不忘顺个毛,韩商言最近的脾气确实是好了不少,“我只能说,太天真了。”
眼泪早已洇湿了枕套,眼眶红红的看着对方,吴白低着头,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韩商言不止没打他,甚至……还在哄他?
“为什么……不罚我?”
像是没说惯软话一般,一边收拾着桌上凌乱的药瓶,一边摸了摸鼻子,韩商言想了想,还是坐到床头,对上他的视线,皱了皱眉头。
“我是你哥。”
“吴白。”
“我也会担心,我也会心疼。”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是你哥哥,我会心疼,也会难过。
乱七八糟的几天,两个人都像是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硬仗,韩商言已经很困了,吴白还在自己床上躺着,他也没有赶他回去的意思,只是在他身边躺下,调暗了灯光。
“不吃药的话,能睡着吗?”
犹豫了一下,吴白还是给出了一个算是中肯的回答,“不知道,很久没试过自主入睡了。”
“今天试试。”干脆的做出了即兴的决定,顺势关了灯,整个卧室又重新陷入了黑暗里,“我陪着你,实在难受就告诉我。”
我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林亦扬白天给我打电话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闭上了眼睛,声音都跟着低下去,懒懒的,掉进韩商言耳朵里。
“说什么了?”
“说他在赫尔盘了个球房,那边下雪了,让我去打球。”
倒是没有什么隐瞒,一五一十的,全盘告诉了对方。
韩商言挑眉,“想去?”
“想。”
有些事情,不站在风口浪尖上,永远都体会不到,但幸运的是,雨停了,下雪了。
“那就去。”
事情总不会更糟了,峰回路转,来日方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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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实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继续写这篇文,也说不上是什么命运的驱使,隔了一年又一年,在2024的开年,我们又见面了,很幸运呀,你们还在❤️
这一part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叙述,后面还会拆解开一一介绍,最近看在暴雪时分,所以拉了林亦扬来客串嘻嘻,在后面小六哥还是挺重要的一环的,不喜欢的还请避雷哦
好歹还是把最开始挖的那条线给圆上了,韩商言骨子里还是温柔的,这两天重刷了一遍小亲热,韩商言啊韩商言,总是委屈了自己罢了,所以才会养出一个,像极了自己的吴白啊
话说至此,久违了,各位,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出逃白月光折磨我的这些年2
那顿打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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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阳尴尬不已,他没想到顾憬之会跟过来。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想出去。
但门外的顾憬之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且语调明显沉了下去,带了些不耐。
林照阳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怂。他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在紧张和尴尬之下,似乎胃疼的都没那么剧烈了。
顾憬之比林朝阳高半个头,他的眸色本来就偏浅,不带笑的时候往往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林照阳,没有废话,“来。”
像梦一样,林照阳迷迷瞪瞪的跟在他身后,坐电梯到-1楼停车场。突然从温暖的室内离开,...
那顿打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
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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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阳尴尬不已,他没想到顾憬之会跟过来。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他一点都不想出去。
但门外的顾憬之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且语调明显沉了下去,带了些不耐。
林照阳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怂。他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在紧张和尴尬之下,似乎胃疼的都没那么剧烈了。
顾憬之比林朝阳高半个头,他的眸色本来就偏浅,不带笑的时候往往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他看了一眼林照阳,没有废话,“来。”
像梦一样,林照阳迷迷瞪瞪的跟在他身后,坐电梯到-1楼停车场。突然从温暖的室内离开,林照阳冷的一抖,胃里酒精烧灼着胃壁,让他难受极了。
顾憬之的脚步停在一辆黑色suv前,他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林照阳上车。林照阳看了看,他不知道顾憬之要把他带去哪,但还是乖乖的上车。
随着车启动,离开停车场,在大道上已经行驶了一段距离,林照阳都还没回过神来。不大的车内空间有着淡淡的木质调香薰味道,两个人离得那么近,似乎一动就能碰到对方。
林照阳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了。
顾憬之开的很快,看着表上一直往上增的车速,林照阳这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医院。”顾憬之目不斜视,林照阳苍白的脸色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有些心烦意乱,所幸这条路并不堵。
“我不去。”林照阳扭过了头,他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医院,不想回国的第一站就是医院。
顾憬之没理他。
看着车依然平稳的行驶,即使多年没回来,林照阳也知道这一片最近的医院是S大附一,顾憬之当年研究生所在、现在工作的医院。他有点焦躁,他真的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跟顾憬之这么尴尬的相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他的气力,“我要下车,你把我放到前面那个路口。”
车减速,因为惯性,林照阳往前倾了倾,更难受了。顾憬之微微侧过脸颊,眼角眉梢已经浮现愠怒,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即使多年不见,林照阳也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车生硬的变道,然后左拐,不是记忆中去S大附一的路,林照阳更懵了。但是他的胃此刻翻江倒海,只能痛苦的弯着腰压着上腹。
大概十分钟,车行驶进了一个小区,林照阳抬起头,疼的他的牙齿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这是哪儿?”
进停车场,停车。顾憬之熄火、拔钥匙,他冷冷地:“反正不是医院,下车。”
电梯到22楼停下,林照阳跟在顾憬之身后,看着他打开指纹锁,等到站在屋子玄关处,他才意识到顾憬之把他带到了家里。
房子很大,大概有二百多平。这个面积对一个人来说显得过于空旷了,屋子里没有什么人气儿,简约的装修风格,熟悉的一尘不染——顾憬之的洁癖很严重。
他难受的蜷缩在沙发上,有些昏昏。顾憬之给他调了杯葡萄糖水,似乎还给他吃了什么药,他只是机械的接过、喝下,酒精对大脑的麻痹让他都没有细细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
厨房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窝在沙发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低血糖有所缓解,连带着胃似乎都没那么难受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么亮,刺目的白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天上还是人间。
一个瓷碗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还冒着热气,顾憬之没有什么波澜的声音,“喝了,解解酒。”
他呆呆的看了顾憬之一眼,手抱着瓷碗,温度有些烫,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揪起来似的疼,眼泪不知不觉间滚进汤碗里。
他抿了一口汤,瞬间身子就暖起来了,胃还在抽疼,难免回忆起最初和顾憬之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因为喝酒惹得顾憬之发火。
那次他和他的几个朋友出去吃饭,疯到很晚,空酒瓶不知道堆了多少,第二天醒的时候头痛欲裂,刚睁眼就面对盛怒的顾憬之。
那一顿打他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真皮皮/带在顾憬之手里不亚于刑/具,每一下都抽的力道十足,把一层皮都要抽烂的剧痛。
泡了水的皮/带把他打的满床乱滚,抱着顾憬之的腰哭求着说哥哥别打我了。但顾憬之那次好狠心,按着他不知道抽了多少下,他嗓子都哭哑了,还被训了半个小时,在疼到濒临濒临崩溃的时候,还要哭着跪直,听话的挨那最后、也是最让人长记性的五十下。
他记得那一星期他上课都不敢挨紧椅子。
刻骨铭心。
如今两人重逢,物是人非。
打破屋内尴尬气氛的是顾憬之,他的语气全是讽刺,“没想到会在俱乐部遇见你。”
林照阳的手局促不安的摩挲着瓷碗,他低着头,“嗯……确实很巧。”
哪里巧了,他办这张会员卡,在今天踏进俱乐部,只是为了再见顾憬之而已。只是没想到再见的方式这么尴尬。
顾憬之攥紧了拳头,他竭力压制住起伏胸腔里的百感交集,他故作平静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气氛已经堪称凝重了。任谁都能看出来顾憬之话语里的不友好,林照阳难免黯然,他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找你。但是他尚存的理智拽住了他,他回避问题,反问道:“为什么把我带回你家?”
他的心砰砰直跳,他知道顾憬之是一个私人领域意识很强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人回家,这是不是……
看着缩在沙发上看着有些弱小的林照阳,顾憬之没来由心生一种火气,他甚至讥讽地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可能因为我是烂好人吧,随处施舍善心。”
无责任小剧场:当木头走进无脑科幻文-1
看过笑过就好,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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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冷的月光穿过沉甸甸的低空雾霭,水一般地洒在景家家宅的水泥步道上。
岔道口的执勤亭内端立着一名警卫,被不知从何窜出的野猫吓得双腿发软,才要低声咒骂几句,便被侧耳传来的训斥黏上双唇。
“干什么!一只猫就把你吓成这样?!立正!”
警卫总值身穿一袭修身的黑色作战服,双腿裤脚利落地束紧在皮靴里。年纪明明不大,眼神却犀利如鹰,他迅速扫过周遭的三处岗亭、八台监控,确保安全后才摁下对讲机,“指挥部,把七号岗的人换了。高视野的岔路口,这么关键的位置你们放的是什么人?立刻换......
看过笑过就好,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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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冷的月光穿过沉甸甸的低空雾霭,水一般地洒在景家家宅的水泥步道上。
岔道口的执勤亭内端立着一名警卫,被不知从何窜出的野猫吓得双腿发软,才要低声咒骂几句,便被侧耳传来的训斥黏上双唇。
“干什么!一只猫就把你吓成这样?!立正!”
警卫总值身穿一袭修身的黑色作战服,双腿裤脚利落地束紧在皮靴里。年纪明明不大,眼神却犀利如鹰,他迅速扫过周遭的三处岗亭、八台监控,确保安全后才摁下对讲机,“指挥部,把七号岗的人换了。高视野的岔路口,这么关键的位置你们放的是什么人?立刻换!”
对讲机内迅速传来回复,“是!指挥部收到!”
最近几日,景家从上至下都被一股严正以待的紧张氛围浓浓包裹着,就连自来都进出自如的流浪猫都被限制了这仅有的猫身权利,门口有一点儿动静,便如临大敌地伸长脖子。
喵。
是小少爷。
有些许时日没有回家的方舟,对家中幂次骤增的安保人力和那台像扫雷机一般搜查他行李的机器相当不满。
“哥?”方舟被这诡异气氛吓得不轻,来不及换衣服就窜进了景臻书房,“怎么回事这是?大哥是招惹上黑道了吗?”
景臻笑得莫名尴尬,坐在办公桌后懒得动弹。
抬手将方舟召唤过来,把亲弟弟那毛茸茸的脑袋当作解压球狠狠蹂躏一番后,才娓娓道来,“上周我出了个车祸。”
方医生瞳孔惊缩,“唰”地将景臻从转椅上扯了起来!
他一边动手将景臻翻来覆去,一边急切地问道,“车祸?!伤哪儿了?你怎么没告诉我?!怎么出的车祸?谁开车的?系安全带了没有?”
已然而立的方主任难得慌乱如麻,景臻不忍弟弟再担心,用手指关节悄悄撑着桌面支撑身躯,“没伤到,追尾而已。”
“不可能!没伤到大哥不可能这么着急找我回来,原来他在电话里不肯说的就是这事!!”方舟小火炮似的一顿输出,很快就联想到自己从B市飞回A市的航班上那几个举止奇怪的乘客,如今看来,很有可能是景至布下的眼线,他迅速冷静下来,凝重地看向景臻,“事故原因呢?调查结果出了吗?”
景臻答得随意极了,仿若事不关己,“肇事车被动了手脚,哥和局里面都怀疑是人为蓄意。”
到底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算得上佼佼者的方主任了,不单有身为医者的敏锐洞察力,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也在一次次被仰望、被瞩目的经历中愈发显著。
方舟松开攥住景臻的双手,仔细打量眼前男人逐渐摇晃的重心,“哥,你跟我说实话,究竟伤到哪里了?”
主宅三楼的会议室内灯火通明,墙上临时安装的灯箱上整整齐齐插着景臻这些天来做过的影像胶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无端发怵的压抑,主坐的景至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沉肃穆,而景家的家庭医生战战兢兢在桌边站了一排。
方舟揉着眼睛看完最后一份报告,不得不将自己的观点再次向景至重申一遍,“大哥,我看完了,你信我,二哥的身体堪称教科书般的健康人群标准,真的找不出问题来。”
“你二哥车祸后头痛头晕一周多了,你要我信你什么?”随着年岁的沉淀,景至的声线愈发稳重深沉,他淡淡撇了一眼方小舟,无情地回复,“我不信你。”
方舟无奈撇了下嘴,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不信我你叫我回来干什么啊……”
余光里倏地射来一道锋利如箭的视线,方舟不用抬头都知道要挨骂了,脖子不禁一缩,继而就听见景至强压怒火和焦灼的训问,“全国最好的神经科专家,是谁?”
对于任何一个在自己领域小有成就的医生而言,被质疑专业能力都是无法忍受的。方舟轻轻皱起眉头,撇过视线,下颌角都透着倔强,“我不知道。”
景至轻轻往前靠了靠,将重心压在手肘上。
他放低声音,可仍旧无法摆脱会议室绝佳的隔音所营造的静谧氛围,“方小舟,你再和我顶一句,家法伺候。”
【彩蛋继续】
《沉渊为珀》第二十六章 7
滚烫的泪珠在第一条忠告落入耳内之际,猝然滑落。
——全文只有最后三段能放出来——
……
(你们知道在哪里。)
……
“第三。”
沈渊顿了顿,他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落下的xx与低沉的嗓音重叠在一起,有一种掷地有声的坚定——
“不要怕输,不要回头。”
永远想赢,但不能怕输。沈渊以二十余年棋龄、三个世界冠军与数个国内头衔总结下的心路莫过于此。今天,他把这一切浓缩为十六个字,全部教给靳宸。
在他已经走了很远的这条路上,愿少年来路亦灿灿。
...
滚烫的泪珠在第一条忠告落入耳内之际,猝然滑落。
——全文只有最后三段能放出来——
……
(你们知道在哪里。)
……
“第三。”
沈渊顿了顿,他深深看了少年一眼,落下的xx与低沉的嗓音重叠在一起,有一种掷地有声的坚定——
“不要怕输,不要回头。”
永远想赢,但不能怕输。沈渊以二十余年棋龄、三个世界冠军与数个国内头衔总结下的心路莫过于此。今天,他把这一切浓缩为十六个字,全部教给靳宸。
在他已经走了很远的这条路上,愿少年来路亦灿灿。
——————————————
感谢 @云川漫步 @与山 @捡来的摸摸券 @Quelqu’un @昭昭陶陶 @超大杯拿铁不加冰 @T_vagabond @岁晏 @木直 @隰有荷华风荷举(Ray) @朗月清风 @小曦 @闪闪亮晶晶 @hsbanzkjsns @Alicia @春水煎茶 @G @朝花 @dodo @H. @滋滋 @羽庚 @阿白 @木木木 @橙樘@甜不辣 @1007 @豆儿 @及己 @捂han @拿走枸杞 @小喵咪会有好运 @***** @木槿 @油泼草莓 @壹蓑烟雨 @SUN @空青先生 @(´・︶・`) @luguohuiyi @道道 @star_C @dunmin 高级粉丝的支持!
感谢 @齐白 @Niffler @肉松小贝 等几十位朋友的投喂和大家的粮票!
上半篇的最后一章就到这里啦,14岁的靳宸要在这里跟大家说再见了,下次(周)再见面,就是已经在职业赛场上历练三年的靳宸四段了。
17岁,也到该叛逆的年纪了呀(老干部眯眼笑.jpg)
今天的彩蛋我也很喜欢,是事后心情不错的沈九段逗小孩的甜剧场!
赠礼和免费粮票依然可以解锁哦。
【一发完】共犯(ABO)
《沉渊为珀》第二十一章 2
“我从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人了!!”
——————全文下方——————
他固执地不与沈渊对视,不满与委屈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一与那双平静深沉的目光对视,便会被审视得无所遁形,不敢再说话了。
这便是吊诡所在,明明振振有词、本该理直气壮的人,看起来却更像是被质问的那一方。而接受质询的那位反而泰然自若,靳宸的辩驳没有激怒他,沈渊听完也并不打算发表意见,他甚至不屑于转身,只是屈指在桌上叩了两下,力道轻微却不容置疑。
“别说没给过你机会。”
“我再说最后一...
“我从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人了!!”
——————全文下方——————
他固执地不与沈渊对视,不满与委屈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一与那双平静深沉的目光对视,便会被审视得无所遁形,不敢再说话了。
这便是吊诡所在,明明振振有词、本该理直气壮的人,看起来却更像是被质问的那一方。而接受质询的那位反而泰然自若,靳宸的辩驳没有激怒他,沈渊听完也并不打算发表意见,他甚至不屑于转身,只是屈指在桌上叩了两下,力道轻微却不容置疑。
“别说没给过你机会。”
“我再说最后一遍——起来,把水喝了,然后回去站好。”
“我、不、去!!”
靳宸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强行忍住的愤慨在压抑到极致后忽然爆发。靳宸猛地抬起脑袋,眼里的小心与犹豫顷刻间被愤怒击退,他怒目盯着沈渊,梗起脖子带出一根明显的青筋:“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起来!”
“你别想pua我!!”
就像小时候心愿得不到满足,便躺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的孩子,靳宸固执地盯着沈渊,眼神坚决,寸土不让。
他真的很生气,因为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渊总是不肯听他说话,总是在他抛出问题之后,自顾自地用命令式的语气打断,勒令他服从。如果说上一次是他发脾气在先,沈渊不惯他毛病尚可理解,那么这一次,他在有理有据阐述疑问的前提下,沈渊还用老一套对待他,这说不过去了吧。
靳宸越想越气,被辜负的理直气壮让他有足够的勇气与沈渊对抗。少年昂首挺胸,胸腔因粗重而快速的呼吸剧烈起伏,屋子里两个人一站一蹲,就这样僵持着。
但很快,靳宸察觉到了不对劲。
与他的气急败坏相比,沈渊的反应过于平淡,或者说这连平淡都算不上,因为沈渊正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回应着他的直视。这种眼神靳宸很熟悉,这是沈渊在棋盘前陷入长考时,会不自觉流露出的表情。
状似面无表情之下,是大脑在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进行演算。靳宸的算力还远达不到沈渊的水准,但他也时常能感受,下棋时的思考模式更像是筑起了一座思维宫殿,那里有精细的算路,不同形式的攻防转换,以及由此衍生的、数量庞大的变化图谱。
然而这一切可能会在落子的一瞬间尘埃落定,对手没有央求提子重来的权利。所以当僵持许久的两个人有一方先有动作,势必会激起另一方的涟漪,而对于靳宸来说,这一定是坏消息。
沈渊大步向他走来,靳宸下意识想后退,却在身体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便被一股不容挣脱的力气拽了起来。沈渊牢牢钳着他的左臂,一言不发地将人往门外拉,靳宸被这股力道扯得趔趄,眼见沈渊一只脚已经迈出书房,他惊惶之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沈渊不是要赶他出去吧?!
靳宸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尚且自由的右手反手扒住门框,勉强拖住脚步,也逼得沈渊回了头。
他拼命往后缩,一脸惊恐:“你、你要干什么?!”
能用绝对压制解决的事,用不着诉诸pua的手段。以沈渊的力气,岂是靳宸能轻易拖拽住的。沈渊没有理他,只是淡淡扫了靳宸一眼,一拉一带,便将人直接推进了隔壁房间。
隔壁次卧被沈渊改成了家用健身房,没有被赶出家门虽然令靳宸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惊魂甫定的少年便看见沈渊拿了一条弹力绳朝自己走来。
这时知道怕已经晚了,少年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他眼睁睁看着沈渊用弹力绳的一头|醌|住他的双手,另一头做扣系在了旁边的肋木架上。
真的被|醌|起来,而且还以双手上举的姿势被挂在了肋木架上,这对于靳宸来说,别提有多|修|耻。纵使沈渊选择的横梁高度适中,靳宸双脚平稳地落在地上,但“吊起来打”这种常在影视剧和小说里看到的夸张台词毫不费力地钻进靳宸的脑袋,他|修|得满脸通红,气得直跺脚。
“你、你放我下去!”
“沈渊你怎么能真的|醌|我?!”
靳宸挣扎了几下,弹力绳反而因此勒得更紧,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人,嘴里的怒骂正要出声,却被裹着劲风砸下来的|借|尺|一声劈断。
“你叫我什么?”沈渊沉声。
|承||伐|意味拉满的一记重|则|,让靳宸t得只剩气声,整个人靠在肋木架上缓了半天,才将眼前缺氧的眩晕熬过去。失去自由的少年气极,但迫于沈渊威严,他又偏偏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倔强地偏过头去,呼出一声声压抑急促的|舛||西|。
靳宸气沈渊不讲理,也气自己弱小,全无翻盘之力。所以即便是被一|版|子|伐|得不敢再叫嚣,他还是固执地以后脑勺示人,无声的反抗简直是把“不配合”写在明面上。
然而,沈渊根本不会纵容他这么闹脾气。
“我要是你,就会注意自己现在的态度。”
沈渊扫了一眼靳宸z得一塌糊涂的xx,|借|尺点在颜色最为深重的|中|块上,令发僵的xx被迫凹陷:“跟我硬碰硬,你什么时候吃到甜头了?”
就算不是挨打,仅仅是|借|尺在xx施力,这样的钝t还是令人难以忽视。靳宸被沈渊的蛮横与暴力威胁气得双眼通红、浑身发抖,也不顾那柄|借|尺是不是还会随时落下,咬牙切齿道:“你如果不理亏不心虚,那凭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明明就是被我刺痛,没办法让我信服,才用武力逼我就范!”
“原来沈九段让人钦佩的冷静自持不过是冷酷无情,我从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人了!!”狠话被愤怒一催,只有这种程度便犹嫌不足。靳宸也嫌不过瘾,索性两眼一翻:“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明明颇有气势的几句话,靳宸却在说完后才察觉到,他的眼泪早就不受控地,在拼命下淌。他想不明白,放狠话的是他,气到发抖的人也是他,但为什么又会哭得这么伤心?靳宸趴在肋木架上越想越难过,带着指印的一张小脸埋在被缚住的两臂之间,痛哭出声。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身后,沈渊其实一直静静望着他,自始至终一脸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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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外地,没时间做打赏名单也没时间写彩蛋了,我带着小脸通红的靳宸手动比心,感谢大家的投喂!
by the way,让我康康,今天还有多少人为沈九段说话(那你们真的算是理性至上的真爱了
《沉渊为珀》第五章 2
“我记得他们十点半熄灯。”沈渊瞥了一眼他的对话框,在身后不明意味地提了一句。
?
靳宸见鬼似的定在原地——老狐狸不是有点近视吗?怎么连这个都看得清?
“有人走读啊。”他捂着手机屏幕,信口胡诌。
“但施锐住宿。”沈渊毫不留情地戳破谎言,言简意赅。
对话框里,施锐那个经典的卦象头像还在不停刷屏,黑白相间的图案格外有辨识度,难怪沈渊一眼便会认出来。
这里其实有一个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小秘密。
施锐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今年刚成年,再加上家里条件好,手里电子产品也比较多,手机在训练和休息时用一个交一个,至今还没被发现过。所以熄灯之...
“我记得他们十点半熄灯。”沈渊瞥了一眼他的对话框,在身后不明意味地提了一句。
?
靳宸见鬼似的定在原地——老狐狸不是有点近视吗?怎么连这个都看得清?
“有人走读啊。”他捂着手机屏幕,信口胡诌。
“但施锐住宿。”沈渊毫不留情地戳破谎言,言简意赅。
对话框里,施锐那个经典的卦象头像还在不停刷屏,黑白相间的图案格外有辨识度,难怪沈渊一眼便会认出来。
这里其实有一个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小秘密。
施锐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今年刚成年,再加上家里条件好,手里电子产品也比较多,手机在训练和休息时用一个交一个,至今还没被发现过。所以熄灯之后同寝其他人的消息基本是经过施锐发出来的,他们经常刷屏的几个人玩得好,有时候能聊到深夜。
“你会跟舒老师说吗?”
舒老师也即舒尹和,算是他们班主任,也是沈渊的师兄。他几年前从活跃棋手中退下来,被长京棋院招安,来带市少年队和冲段班。靳宸没想到这个秘密率先在自己这里翻车,他攥着手机回头看沈渊,有点紧张。
谁知沈渊对他们的小动作根本不感兴趣,他专心给靳宸上药,头都没抬:“没那个闲工夫。”
那就好。
靳宸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刚才沈渊训斥他时提到的,不禁又有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用什么昵称的?我们之中有内鬼?”
“靳同学,友情提示一句。”沈渊抹完最后一点药膏,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才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新通知的消息详情,它可以关上。”
话了,沈渊怕他不明白,还补充:“就在设置里。”
“……”靳宸他当然知道就在设置里,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方式。这应该是哪天他把手机扔桌上就走了,来消息时刚好被沈渊看到。
小丑竟是他自己。
靳宸悻悻去设置里关闭提示,沈渊已经站起身来,见他操作完毕,朝他伸出一只手。之前说允许他玩到上完药,现在显然已经是时候,然而靳宸交出手机却迟迟没有趴回去,他撑着身子,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渊,神情有点复杂。
沈渊亦静静望着他,等他说话。
“我……对不起。”他忽然有点害羞,最后三个字说得很小声,但沈渊还是听到了。
鼻腔深处哼出一声很轻的轻笑,沈渊在那颗脑袋上拍了一下,顺手替他关掉台灯。
“早点休息。”
然而休息,是不可能休息好的。
靳宸t|t·ui|上的伤面积太大了,但凡他有翻身的动作都会被t醒,一晚上折腾了好几回,渐渐睡意全无。于是,平日不磨蹭到沈渊来叫不起床的人,第二天一早便自己爬了起来,一看闹钟,还不到七点。
昨天新鲜的|z·i|痕z色已经慢慢沉淀出暗沉的颜色,靳宸看了看|t·ui|上的伤,从衣柜里找出一条运动长裤。长京的盛夏有三十七八度,在膝弯的颜色消退之前,他恐怕只能穿长裤出门。好在今早走路时的t感已经不如昨天明显,否则他可能真的要崩溃。
靳宸顶着一颗鸡窝头打开卧室的门,一拐进客厅,便看见沈渊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窗前的木质吧台放了台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杯快要见底的美式。与靳宸这个起床困难户不同,每天这个时间,沈渊已经完成他的晨练,开始进入到工作模式了。
“这么早?”听到动静沈渊没有回头。
“睡不着。”
靳宸好奇地走到他身边,发现沈渊正在看这个月的日程表,比赛、教学和日常会议研讨已经被不同颜色标注了出来。
直到这时,沈渊才想起来打量靳宸一眼,视线触及微微泛乌的眼圈,沈渊有些诧异:“有那么t吗?”
“……”靳宸很想骂句脏话。
小朋友和他的鸡窝头一样不太乖顺,大清早还带着一点起床气,明明龇着牙却不敢叫唤。沈渊承认,靳宸这种时候还挺讨人喜欢。他哂笑一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浓郁的美式在靳宸看来就像一碗中药汤,他不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有人爱喝又苦又涩还带点酸的东西,是生活已经比药汤还苦了吗?
靳宸好奇:“我以为你不喝咖啡。”
沈渊一愣:“那我应该喝什么?”
“我也不知道。”靳宸挠挠头,企图捋顺他头顶的鸡窝:“也许……茶叶?”
“就,他们不是都喝这个?”迎着沈渊稍带质疑而扬起的眉角,靳宸胡乱比划着解释:“唔,和围棋一样,国粹、传统……?不都这么说的?”
沈渊大概听明白了,他嗤笑一声,单手伸进西裤口袋,好整以暇地侧过身来:“靳同学,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根本不挑?”
是这样吗?他以为像沈渊这么传统的人,要么保温杯泡枸杞,要么清茶一盏落子论禅,因为他见到的很多长辈都是这么生活的,且外界对于他们棋圈的认知和宣传,也大多是这种形象。
但很显然,沈渊对这种刻板印象不以为然:“个人喜好而已,没必要给自己贴标签。”
靳宸涉世未深,对沈渊的话似懂非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往下接。就在他以为他们之间的闲聊要陷入尴尬时,沈渊忽然打破沉默。
“我下周要出差。”鼠标在日程表中选中一块,沈渊确认了一下时间:“这次天数久一点,大概要一周。围甲第三阶段。”
“我去住棋院宿舍。”靳宸急忙道。
沈渊盯了会靳宸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挑眉:“你好像很期待。”
靳宸刚回来半个多月,已经赶上一次沈渊外出比赛,那次只有三天,但沈渊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把他交代给住在棋院里的舒尹和照顾。靳宸本就在宿舍里有张午休床位,搬过去也方便,因此只住了三个晚上,便和安以冬还有施锐他们发展出革命友谊。
夜谈唠嗑小分队终于又可以启动了——靳宸在心里搓搓手如是想。
“哪有。”他遮遮掩掩地轻咳一声:“棋院食堂又不好吃,你走三天我瘦两斤。”
倒是会挑重点——沈渊微微眯起眼睛——对于靳宸来说,食堂不好吃,大概是他自己在家最大的遗憾。
“别忘定时回来给小白换食换水、清理猫砂。”
“忘不了——”
“尹和要是跟我告状说你不老实,知道会怎么样吗?”
又双叒叕威胁他?!靳宸哼了一声:“舒老师才不是那种人。”
“尹和的确不是那种人。”沈渊点点头表示认可,但他也明明白白地看向靳宸:“但我也一样会知道。”
“所以靳同学,我建议你还是谨言慎行。否则——”话音意味深长的一顿,沈渊看过去的眼神悠悠发凉,“按照昨晚的数目,我回来翻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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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到大家猜沈渊会不会管靳宸看漫画,还有熄灯之后继续水群的小朋友,大家可能猜错了哦x
沈渊应该是圈文中的非主流老师,只要靳宸的娱乐消遣不影响正事,他是无所谓的。所以他看不看漫画,是不是小h漫,以及小朋友们熄灯之后干了什么,他完全不会管,也懒得管。
下一章开启新事件,让我们先恭喜靳同学(?)舒尹和这个人物还挺关键的,欢迎大家对他保持好奇x
感谢 @云川漫步 竹子老师的奶茶, @梧桐雨 的糖果,以及大家的粮票~今天还是没有彩蛋,我开会开了一天,整个人都要炸了。照例放一个下集预告,感谢所有没彩蛋还愿意投喂礼物和粮票的朋友。
(粮票不足真的不用投喂了呜呜,反正下次更新大家都会看到的,没有缺内容。爱你们❤️)
《安歌》第二十四章(终章)
“还是年轻啊。一点就着。”
当晚,和陆白吃饭时,便提起了这件事。
许是喝的是白酒,陆白的眼神里竟开始有几分迷离,更无从得知那话里是情绪多一些,还是事实真一点,“一个年轻气盛毫无城府,一个直来直去不懂低头。怪不得,师父要担心。”
正是春菜上市的好时节,新鲜肥美的江刀辅以清寡的葱丝姜片、佐着精瘦整齐的火腿。服务生将脊椎大骨连头一并剔下后,丰腴的鱼肉浸泡在大火蒸出的汤汁里,泛出浓浓一层油脂。
入口即化、软糯醇厚。
纤细的鱼刺被挑在筷尖,轻轻蘸到骨盆上,陆白看向斜对角的安寄远,笑得倒很绅士,“...
“还是年轻啊。一点就着。”
当晚,和陆白吃饭时,便提起了这件事。
许是喝的是白酒,陆白的眼神里竟开始有几分迷离,更无从得知那话里是情绪多一些,还是事实真一点,“一个年轻气盛毫无城府,一个直来直去不懂低头。怪不得,师父要担心。”
正是春菜上市的好时节,新鲜肥美的江刀辅以清寡的葱丝姜片、佐着精瘦整齐的火腿。服务生将脊椎大骨连头一并剔下后,丰腴的鱼肉浸泡在大火蒸出的汤汁里,泛出浓浓一层油脂。
入口即化、软糯醇厚。
纤细的鱼刺被挑在筷尖,轻轻蘸到骨盆上,陆白看向斜对角的安寄远,笑得倒很绅士,“那日,让你留下和瞿家大哥吃饭,你也不愿意。听闻你师兄的事后,和师父大吵一架之后就走。这种场合不多参与,你又怎么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
那日?
安寄远恍然回忆起——
那日,是他意外发现季杭的预嘱文件后,挨过打又狼狈回家的那日。也是那日,他从陆白口中得知了乔硕与安笙的交易。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瞿林这件事,师父亲自出面调停,用的是什么理由?安家为什么要突然干涉B大神外主任的事?”陆白撇向同样脸色不太好的季杭,用公勺给兄弟两个晾了两碗清鸡汤,“你大概也没有想过,从一开始坚持要去B大神外,点名要跟着你哥,仅仅是因为爱好和喜欢,这样的理由真的充足吗?你阑尾炎术后那几天,院领导来看你时,你哥在你床位边守着,那些脑袋瓜聪明到绝顶的人,真会以为这是主任对下级医生的单纯关照?”
陆白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寄远是毫无城府,但不是没脑子。可震惊,是难免的,“陆白哥是说……有人早就知道我和哥的关系了?”
“是。但不是陈德天。”陆白将盛满的汤碗轻轻推给二人,“他只是院内领导层用来试探你们的工具罢了。明确你们的态度,也帮助他们判断,你这张底牌究竟还有多少价值,对安家两位少爷来说最重要的又是什么。被你如今这么一张扬,把柄也都双手递出去了,这样,今后只要抓着你们两个的兄弟关系,让你出面办个事,还不容易吗?”
季杭没说话。他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权利交易上。
他尽可能说服自己不去想,安笙选择向院内领导层揭露自己的身份,是仅仅出于对小远的保障,还是,有其他的意图。
他一直很清醒。清醒到有些残忍。
所以,很快就告诉自己——有任何意图,都没用。
父亲这个角色在孩子人生的每个阶段,都需要扮演不同的角色:儿童时期的陪伴支撑和保护、长大过程中的鼓励及信任、成熟成人后的放飞和退让。每一种角色,都有阶段性的重要意义。无法提前,更不能滞后。
在季杭最需要保护和陪伴的童年时期置身事外,那么,如今他足够强大了,再回过头来给予那些不再需要的关注和维护,幼稚地妄想弥补,简直可笑。
季杭不愿就这个话题过多纠缠,陆白年长他几岁,在安笙身边摸爬滚打的年数不低,社会经验、人际交往,都要比他熟念不少。但是,季杭不愿小远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些事上,他仍坚定且木楞地认为,在医疗界里,技术和能力才是临床医生最锋利有益的武器。
“陆白哥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陆白也抿了口汤,“师父手上的两个项目,投注了太多心血,总不能落下的。但是,不管是区域医疗中心的建设,还是基层中医药网络,大概,都不能长期逗留在B市了。往后,还可能要去美国一阵子,有个交流项目这两天联系了我们。”
这也是他今日叫季杭和安寄远出来聚餐的主要原因,“不过,我准备留几个师弟师妹下来,到时候等真正要离开了,再介绍你们认识。都是靠谱的人,有什么事要帮忙可以直接找。师父——”
安寄远诧异地抬头,那是他头一次见陆白红了眼眶。
陆白倒是被看笑了,“总是师父嘛……师父家里的私事我不了解,从前与你们的恩怨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是,师父对我,对我们,还是很好的。”
安寄远颇有几分安家少主的气势,“陆白哥准备先去哪里?二叔家在西北,家里还有个几个表兄在南方沿海。美国的话——”
安寄远偷看一眼季杭,陈析虽说是他们兄弟二人的血亲舅舅,可如今身体状况欠佳,就连安笙去世的讣告,也在季杭和颜庭安的商量后,被拦下了。
“行了吧你,先担心你自己。”陆白不以为然,他用温热的毛巾擦手,丝毫不顾忌仍站在远处侍候的服务生,嘲笑道,“你哥打电话给我,十有八九是让我给你上药,剩下一两次是让我揍你一顿。你说你成天挨打,怎么跟女朋友交代?”
安寄远被戳到痛处,脸色骤然红了,狠狠咬了口生煎包,嘴硬道,“要你管。”
陆白旋即给出主意,“要不,你给你哥也介绍一个?”
季杭没能给安寄远这个机会。
安笙丧葬礼的轰动场面,让季杭差点就忘了,这是一起交通事故。责任划分完全没有悬念的交通事故。
肇事人是一名年方三十的卡车司机,家里育有一个尚未来得及见面的女儿,拿着国家的低收入保障金,住在郊区漏水的老公房里,妻子是转角处水果店的帮工。
本是个该叫人生怜的人设——季杭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没有办法对这个将安笙碾压在两辆车中间、直接致使两兄弟丧父的男人,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他是救过很多很多人,将锦旗铺开足以挂满墙面,他也有别人难以触碰的柔软内心,但是,他季杭,并不算是一个宽容的人。有错必纠,对自己对别人,一向是这个原则。
交通肇事致人死亡是公诉案,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附带的民事诉讼,季杭一分都没有退让。以安笙的身价,那是一份可以让这个男人及其家人倾家荡产、从此颠沛流离的民事诉讼。
于是,尚且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季杭,一次又一次用冰冷刺骨的言语,拒绝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神外科室的席鹤。对她的言语劝说和执着恳请,视若无睹,并加以冷讽。
当然也就无法体谅一个为案件奔波数日的女生,一边忍耐例假的剧痛,一边在冰冷的手术大厅抱团等候三十个多个小时的绝望。
刚下手术的季杭本就疲累烦闷,说起话来,语气自然难听得很。
“杀人不要他偿命就应当谢天谢地了!犯错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吗!”
“你真的是公益律师吗?到底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一个杀人凶手下辈子还想安度余生,如果是你的家人呢,你愿意吗?!”
活生生,把一夜滴水未进的席鹤气晕在手术室外的大厅里。
找回理智后,才后知后觉,这也是人家的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该去为难律师的,况且还是个女孩子。
木头内疚了、自责了,但木头不会哄人,只会冷冰冰木楞楞的道歉。直到——
隔天下午路过病房,恰巧瞥见席鹤托住脑袋看住院医打结看得津津有味、笑靥如花。
那晚,季杭问安寄远讨来一团圆圆胖胖缝合线,坐到席鹤的病床面前,一脸认真得将线绑在一次性塑料杯的杯身上,“小朋友打结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什么结?器械还是徒手?我打得比他们快、比他们稳、还漂亮。你看着这个杯子,若是有任何轻微挪动——”
“我请你吃饭。”
只是可惜,在这桃花盛开、春心荡漾、木头开花的季节里,季杭也并没有对安寄远和乔硕的错误表现出半分容忍。
毛阿姨出院了,走的时候握着安寄远的手,像最初那日要给这帅小伙介绍女朋友那样,友善而慈祥地笑,不过,她已经不认得他了。
当天下午,这个床位就转入了一个貌相姣好的年轻男孩。
男孩精瘦精瘦的,简直比儿时的安寄远更鹌鹑,右侧额颞叶有个鸡蛋大小的占位。入院后的第二天,检验科电话回报作为管床医生的安寄远:患者HIV抗体阳性。
那一天,是这个男孩子的十八岁生日。
安寄远盯着电脑屏幕上标红的检验结果,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年少时期的每一次生日,不多不少,缺失的十四个生日。
他捏着病历本走进病房,男孩的家学优良,在父母的欢声笑语中站起身来,对安寄远微微颔首,笑得眼底缀满了光,“医生好,刚想把蛋糕给送去您办公室呢,您这就亲自来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安寄远指尖用力,握住病历本的骨节毫无血色,“就是来提醒你,明天早上要空腹做检查。”
乙类传染病,上报时限是二十四小时。
就是算足了那个魔性的传染病上报系统可能带来的延迟,明天一早来报,也是来得及的。于是,安寄远最终还是没有告知这个刚吹完蜡烛的男孩,这个即将改变他人生的噩耗。
人算不如天算,那天晚上,安寄远做了一晚上的急诊手术,一直到隔天中午,才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手术室。心里还惦记这事,回到科室,男孩却已经出院了。
为他办理出院的,还偏偏是乔硕。
“我靠!你脑子秀逗了吧!艾滋你不上报不告知患者,你是不是傻啊?!”
“昨天晚上说和今天早上说有区别吗,让孩子安稳过个生日不好吗?你知不知道要是真说了,很有可能他以后都不想过生日了!倒是你,办出院怎么那么勤,报告结果都不看!”
“你还怪我?你知道我早上多忙吗!那孩子妈妈着急催着要出院说家里有急事,我就是看到是你的患者相信你才匆匆掠过的,偏偏你还出错!现在怎么办,电话都打不通!”
安寄远和乔硕在食堂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季杭就坐在他们身后的长桌上吃饭。一粒米没剩,一个字也没落下。
这次,难兄难弟两个师兄弟,谁都不算冤枉,并排撑在那张熟悉的办公桌上,捱到一次次因体力不支而跪倒在地。
而季杭依然严厉凛然、面如玄铁,气场沉下时,总叫人不由自主感到畏惧。尤其是,气头上的他,训起人来根本不留情面。
“安寄远,你是屁股不肿着上班就浑身难受是不是!一个艾滋患者不了解自身情况回到社会,是多大的潜在危险?他的传播途径最有可能是什么你不知道?做事不动脑子,高估自己的预判力,爱心泛滥的同时是把责任心也砍了吗?!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还敢藐视规章制度?你这就是对患者不负责任,对社会不负责任!”
“还有你!他一个低年资的住院医所负责的患者要开出院,你作为师兄作为年资略高的前辈,一句相信他就不用检查了?!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盲目莽撞了?”
“去外面罚站!今晚都不用睡了。”
季杭的训诫观直白而粗暴,做错事,就必然要付出代价。有代价,才会在今后行止之时,报以敬畏之心。
戒尺藤条是代价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这是乔硕在差点被老师“扔掉”后第一次正正式式地受诫,从前的油滑模样杳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比今时今日的安寄远更规正谨慎的驯顺。
季杭曾经向乔硕交付过百分之百的信任,将心底最隐秘的禁忌毫无保留地展现,那么,违背他意愿的刺探,便是辜负,必然会生出隔阂来。
隔阂是代价,疏离是代价,误解是代价,亲近之人开始有所防备是代价,重新被贴上标签被定位审视,也是代价。
任何的情绪反馈,都是代价。
乔硕的离开,终是被安排上了行程。
从不逛街的季杭,也在安寄远的撺掇下,跟着购置日常生活用品。提前一周开始整理东西,理的,却不是他要带走的行李。
季杭啃着爽脆的苹果,倚靠在厨房的移门边,看乔硕半跪在瓷砖上整理橱柜内的柴米油盐,为每个包装袋贴上开封和过期的日期,又将类别信息转头记到手头的索引本上。
这么个简单的背影,在季杭从长久以来的坚定冷硬中,映照出几分不舍来,“这有什么好理的,我还能不知道家里东西在哪儿吗?”
乔硕抹了把额头的汗,笑道,“脑容量就这么大,老师还是记手术方案记文献病例吧。”
季杭笑骂着,“臭小子。”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还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就算了,甚至有时,季大主任起得早了脑子还没开机成功,还会抓着头发揉着眼睛,在厨房叫唤半天乔硕乔硕的,脾气都快上来了,才想起来——
哦。他家小硕子,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啊。
原本是说,季杭和安寄远一起开车送他的,可春季伊始、雨水不断,去云海要经过一大段山路,乔硕便怎么也不愿意了。
去机场那天,艳阳高照、碧空如洗,三个大男孩一路上有说有笑。这半年时间,惶然如一部快进的电影,一帧一帧以难以捕捉的速率在脑海里迅速翻过。
该叮嘱的话,早都叮嘱过了;需要执行的规矩,以季杭的积威,自然也不用说第二遍。
所以,并没有出现任何戏剧化的告别场景。托运行李、办理完登机,等到安检口的时候,季杭和安寄远帮他背着随身物品,让乔硕趁空去了趟厕所。
“那我进去了?”还是习惯性得将湿答答的手擦在屁股后面,乔硕接过老师手里的双肩包背上,“老师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该赶上晚高峰了。”
季杭点头,“嗯,到了打电话。”
乔硕转身走进安检的闸口,再也不敢回头。
所以,也没有看见身后的季杭。
隔开登机大厅和安检处的玻璃是雕花磨砂的,乔硕在S形的队伍里慢慢往前蹭,季杭便弯腰弓背,透过磨砂玻璃中间的缝隙一直盯着看,看那个白色卫衣配牛仔裤的少年。直到被安寄远嫌弃地拽了一下,才缓过神来。
“哥又不舍得,不让师兄去不就好了。”安寄远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反正,爸也——”
季杭旋即打断,“这不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改变。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兄弟二人并肩走着,缓缓穿梭于人群接踵的机场大厅。
间或的沉默很平常。
“哥,我听说,去支边能学到很多东西。要不等师兄回来后,我也去试试?”
“你?”季杭微微挑眉,眼尾有意无意,在安寄远身上转了个圈,“你不行。”
不是“你不够优秀”的不行,而是——“我不允许”的不行。
“为什么?”安寄远疑惑。
季杭很坦然地执行霸权,“不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觉得自己又双叒叕不被尊重了的安寄远忽然就有了点脾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季杭才回复两条信息的功夫,那孩子已经跟个小鸭子似的,横行霸道地走到他前面十多米的距离了。
季杭心中憋笑,突然就起了玩心。
他悄无声息地躲到一个高大的行李架后,小心翼翼探出一丢丢脑袋,偷偷观察安寄远的背影,心中暗想,这家伙多久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然而,季杭难得的孩子气,并没能坚持多久。
他看见安寄远在找不见他时,眼底即刻笼罩的深深的恐惧和无措,像个被小伙伴丢弃的幼童、又像被扔掉在垃圾桶旁边的流浪猫,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手,都是抖的。
不忍心了。
不出意外,安寄远破口大骂,“你去上厕所都不用告诉我一声吗?!一声不吭就消失是什么习惯,如果是我这样是不是就该挨揍了?这是机场啊!你就不怕那么多人我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正要走出大厅,季杭抬手给安寄远紧了紧领子,安安静静听他骂完,才轻轻说道,“又不是九岁的熊孩子,一会儿没拴住就到处乱跑,多大人了,还怕你走丢?”
“别碰我!”炸毛的小狮子当然不给人碰了,“什么熊孩子?我九岁的时候熊吗?”
嗯?
原来逗孩子,竟是那么有趣的吗?
季杭认真点头,仿佛仔细思量过后才斟酌着开口,“微熊吧。也有乖的时候,比如,挨完打之后的那一会儿,还是挺可爱的。”
???
挺可爱?
安寄远居然——
很、受、用。
烧得火热的怒气,哗哗就被季杭的话浇灭一大半。以他常年替苏蕴点奶茶的经验来看,微糖通常是原本糖度的30%,那“微熊”也就不算太糟糕。
更何况,这不是还夸他可爱来着吗?
安寄远悄悄憋了下嘴,乌黑的眼珠冷不丁一转,“还有呢?除了熊、欠揍欠教训,从前哥看到我,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感受了吗?”
季杭差点笑出声来,侧头面对身边安寄远一副“你再夸我几句我爱听”的模样,却忽而心中发酸,“当然有啊。”
安寄远竖起耳朵,“比如什么?”
“比如啊……”
整整十四年。
十四年前的那天,他们比肩而立。十四年后的今日,他们携手奋进。未来,好多好多个十四年,都将沿途同行。
他们对命运的风谲云诡束手无策,对人心的荡漾多端无能为力,甚至,在毕生致力的医疗事业中,也难以做到百分百的保证。
但是,他们从未就此放弃争取的和追逐的权利。
在崎岖的命运颠簸里,他们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在冰冷的人间炼狱之下,他们用汗水努力勾勒出理想的模样。一往无前时,也不忘驻足反省,砥砺前行中,拥抱对职业最初的热忱和最真挚的信仰,最终,冲破所有误解和禁锢,奏出一曲传世悠扬的安歌。
这是生命和生活的张力,是人之为人的任性,是理想主义者在庞然桎梏中渺小却勇敢的抗争。
“说话啊!”安寄远着急,“你之前每次见我,都在想什么呢?”
这会儿的季木头,竟一点儿都不木了,“想什么?才不告诉你。”
季杭在小狮子的瞪眼炸毛中,笑得像个吃了蜜糖的孩子。
他在想——
他的弟弟,悄悄长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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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寄微词》全文完。
2018.05.05-2022.04.01
感谢所有陪伴蛋泥一起见证《安歌》故事的读者们,真诚地祝愿你们:迷雾远航时有月光,风霜雨雪后有硕果。
彩蛋是中间那段拍的扩写哦
顺带试一试捉人功能,捉到的小伙伴会收到蛋泥发出的小狮子礼物一份(当然要等疫情结束先
第十一章先别谢,你也要挨的住
“好好好,谢谢师父,师父真的好爱我。”
方多病大喜,三十下嘛,也不多,看来李莲花还是很好说话的。
就差激动的握住李莲花的手了,李莲花扭过身,悠悠道:“先别道谢,你也要挨的住。是吧!”
说的平平淡淡的,可能是个陷阱,方多病难得聪明一回。
拖得时间够长了,乖乖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说:“师父,说好了三十下。”
然而,李莲花没有吱声,一记打在虎口的位置,被没有如方多病所愿,很疼,很疼。
其实打的也不重,李莲花只是想给方多病一个警告:“长点记性,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知道。”
方多病被打蒙了,......
“好好好,谢谢师父,师父真的好爱我。”
方多病大喜,三十下嘛,也不多,看来李莲花还是很好说话的。
就差激动的握住李莲花的手了,李莲花扭过身,悠悠道:“先别道谢,你也要挨的住。是吧!”
说的平平淡淡的,可能是个陷阱,方多病难得聪明一回。
拖得时间够长了,乖乖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说:“师父,说好了三十下。”
然而,李莲花没有吱声,一记打在虎口的位置,被没有如方多病所愿,很疼,很疼。
其实打的也不重,李莲花只是想给方多病一个警告:“长点记性,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知道。”
方多病被打蒙了,差点把手缩回去,可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真的不敢挑战李莲花的底线了。
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对着李莲花说:“我知道了,谢谢师父提点。”
“还有二十九下,守好规矩了,我也不想在最后的关头重新来,你懂吗?”
李莲花解释了一句。
方多病连忙点头。
“那就好,好好受着,以后在摔碎东西,想想今天的手。"
李莲花拿着树棍就往上打,一下,二下,三下……哪怕手已变得红月中,力气也丝毫不减,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就秉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如果天机山庄庄主知道,你定会说可苦了我家方小宝了。
方多病疼的只能紧咬后槽牙,努力控制着眼泪。他知道不管是眼前的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是一个骄傲的人。
做这些人的徒弟,自然还是要吃很多苦的。
双手也逐渐麻木,整只手心都红彤彤的,严重的地方甚至有点发紫。很烫,就像辣子摸在上面,方多病说不出来,只知道现在很不好受。
也就是这样,方多病也一声不吭 。在此煎熬中,李莲花开口:“还剩几下,知道吗?”
“回师父的话,还有十下。”
即使李莲花停手,方多病也不管动一下,太疼了。
要是有一天师父知道自己有内力,会怎么样呐?
方多病不能想,不敢想。
“我说了什么?”
李莲花冷声训斥道。
划水还没有三十秒,又被抓了个现行,方多病有苦难言:“那个,我……”
“很难回答吗?你刚刚在想什么?”
李莲花把树棍放在饭桌上,打人好累,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
也就是这一个举动,把方多病吓得半死,站都不敢站了,又屈膝跪了下去。
怯怯的伸出双手,一句话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跪着的人越来越紧张,不停的抿唇,手上的伤也在时刻叫嚣,就像告诉眼前人,不老实交代是没有好下场的。
“对不起,师父,我刚刚开小差了。师父,你……你可以继续打,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就想求你一件事,可不可以别对我失望。”
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好受,这点方多病还是知道的。
“看来,方大少是觉得我打的您不是很满意啊!还有时间开小差。确实如外界传闻一样:很不错。”
第一章 梦里又梦里
“李莲花,你别生气了,我跪,我拜你为师,成吗?”
方多病在一次见到李莲花是东海沿岸的礁石上,深蓝色的海浪打在礁石的台阶上,震惊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死死盯着面色惨如纸的那人脸庞,鼻腔里藏着海里的沙粒,方多病看着一言未发。
仔仔细细的探了探呼吸,摸了摸脉搏,这人好像真的死透了。
终于世界上这也没有一个人像他,如他一般如沐春风,又有赤子之心的人。
李莲花走了,带走了方多病,东海的海水多了一具漂浮的尸体。
“我猜我一定是很想你,想听你再叫我一声方小宝。我,我也有点后悔了,不想你在是什么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了,......
“李莲花,你别生气了,我跪,我拜你为师,成吗?”
方多病在一次见到李莲花是东海沿岸的礁石上,深蓝色的海浪打在礁石的台阶上,震惊的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死死盯着面色惨如纸的那人脸庞,鼻腔里藏着海里的沙粒,方多病看着一言未发。
仔仔细细的探了探呼吸,摸了摸脉搏,这人好像真的死透了。
终于世界上这也没有一个人像他,如他一般如沐春风,又有赤子之心的人。
李莲花走了,带走了方多病,东海的海水多了一具漂浮的尸体。
“我猜我一定是很想你,想听你再叫我一声方小宝。我,我也有点后悔了,不想你在是什么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了,我想你只是李莲花,叫我方小宝的李莲花。”
那一刻,一个二十出头炙热少年的心暗了,太阳升起来了。
“方小宝,你在赖床,我就揍你了。”
迷迷糊糊的方多病又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声音不大好听,温温柔柔的又带了一点骗人的伎俩。
“我是不是还没死透啊!”
半睡半醒的眼还没有睁开,好像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又被人叫醒了。
真吵,想死都死不成。
“方小宝,我真的真的要生气了,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啊!说了让你喝一杯,喝一杯,你看看你,醉酒醉的到现在还在胡言乱语,婆娑步还想不想学了。”
空气有点躁动,起初听的不是很真切,或许是一场梦。
可就当是一场梦的时候,那人说婆娑步……
婆娑步。
莫非李相夷真的没死。
可是那天的尸体是那么的真切,梦。一定是梦。
在睡一觉就好了。
“方多病,你在装我就把你扔出莲花楼去。”
“别做梦了,我不信在梦里你还能把我扔出去,李莲花,难不成你本事真的那么大。”
话语真真实实的在方多病脑海里回荡,他有点害怕,没有睁开眼。
骂就骂了,方多病也很难承认,他就像一个小偷,蹑手蹑脚的守护这场虚无的梦。
“哎,你这个死小孩,昨天刚说完让我教你,今天就这样。”
突然,左耳被狠叼了起来,这才觉得吃痛。
扑面而来的呼吸感也格外真实。
方多病睁开了眼,欲有几个重重叠叠的身影,有点模糊。
抚了抚衣袖,揉了揉眼,记忆里那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方多病几乎要跃到脸上。
“还当我是假的啊,方小宝。我看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奥。”
说着手上的劲又加了几分,见那人耳根子见红,李莲花缩了手,揣在怀里,还一本正经的说:“我只是看你不吭声,就欺负你一下,别那么小气。”
好像不是梦,梦里的李莲花不会生气,不会大叫,不会叫一声又一声的方小宝。梦里他就躺在那里,一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李莲花。"
"
方多病没有揉自己的耳朵,只是扑进了某人的怀里,喊了一声李莲花,觉得还不够。
师父,对,就是师父。
“师父。”
方多病弱弱的喊,好像是小孩子撒了一次娇,又好像是弥补了自己之前的遗憾。
【逢场作趣】34
【“江赏,你是不是生怕我没理由揍你?”】
—————————正文分割—————————
“小赏。”
电话接通,简清让的声音混在一片嘈杂中:
“现在吗?我现在不在家,你给涤尘打个电话。”
背景中凌乱的歌声依稀朦胧,是娱乐场所特有的热闹与躁动。
江赏无精打采窝在电竞椅中,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哥,你在哪。”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作为北阳娱乐产业半壁江山的实际掌权人,简清让早已过了需要亲自办事的阶段,大多数时候只需安排手下。
能让他在周末凌晨亲自出马的,必定不是小事。
“没有,胡思乱想什么。”
听筒中,男人...
【“江赏,你是不是生怕我没理由揍你?”】
—————————正文分割—————————
“小赏。”
电话接通,简清让的声音混在一片嘈杂中:
“现在吗?我现在不在家,你给涤尘打个电话。”
背景中凌乱的歌声依稀朦胧,是娱乐场所特有的热闹与躁动。
江赏无精打采窝在电竞椅中,眉心很轻地皱了一下:“哥,你在哪。”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作为北阳娱乐产业半壁江山的实际掌权人,简清让早已过了需要亲自办事的阶段,大多数时候只需安排手下。
能让他在周末凌晨亲自出马的,必定不是小事。
“没有,胡思乱想什么。”
听筒中,男人轻笑一声:
“只是在跟老朋友叙旧。”
“…真的?”江赏半信半疑。
“嗯。”简清让淡淡应道,单音节简短干脆,叫人听不出情绪。
“那你……”
“真没事,放心。”
江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简清让轻描淡写打断了话音:
“要不要去我家?我给涤尘打电话也行。”
“或者你可以随时去泊岸,我白天处理事情都在那边,应该很容易碰上。”
他说得自然,语气中既没有慌乱也没有不耐,说完便悠悠安静下来,完全没有急着挂电话的意思。
“不打扰涤尘哥了,没事。”
对面松弛的状态使得江赏的担心减轻些许,高度紧张并透支精力后的他也着实无法关心太多,便揉揉鼻尖,在电竞椅上换了个更没骨头的姿势:
“之后有空了我去泊岸散心。”
“嗯,拜拜,你早点回家。”
“好,早点休息。”
某夜总会门外,简清让温声对江赏说晚安,于挂断电话的同时重新进入人群。
他神色清冷,路过狂欢人群时脚步不停,径直回到禁止外人踏足的私人区域。
隐秘高大的房门开了又关,合上后走廊一切如常,静得落针可闻。
屋内,简清让轻轻挥了下手,两名身穿黑色衣服的健壮男人立即向两边退开。
角落里,一名男子双眼被蒙、四肢被束,身上仅剩一件潦草到破了洞的衬衫,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想起来了吗。”
鞋尖不紧不慢挑起男人的下巴,简清让居高临下,踩住他的喉结慢悠悠碾了两下:
“你录的那些视频,到底都发给了哪些人。”
●
江赏到底没在第二天去泊岸,因为他通宵打起了粉丝投票选出的课题。
那是游戏中非常经典的高难地图,目前国服加外服的最好记录是双人通关。
大约三个月前,江赏曾在某次直播中提过一嘴:一位游戏人物的新装备使得这张地图有了单人通关的理论解。
之所以叫理论解,是因为它仅在绝对理想化的状态下才有可能实现,但游戏是人打的,在顶尖课题的攻克中,任何一帧、任何一秒的操作都不容含糊,更不用说有技能的数值有波动,几乎每一次打出的伤害都不一样。
棘手的课题必定伴随着无数失败,江赏心里憋着一口气,越挫越勇以至于精神一度亢奋,就这样不眠不休打了整整两天。
在这两天里,他白天打课题,晚上七点准时开播,从开播的那一刻开始说话聊天,直到凌晨一点下播。
文档中的注意事项越记越多,随手模拟出的简易地图被各种颜色的批注装点成花里胡哨的样子,关卡Boss的各项数据被用醒目的黑体字打出,贴在江赏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人在极度专注时潜能是无穷的,江赏潜心打图,不到非起身不可时绝对不离开凳子,连社交软件的消息都不回复了。
而他不骄不躁不气馁,不妥协也不放弃,从小就是令人羡艳的考试型选手。
周三清晨。
游戏通关的结算界面清爽养眼,在质量绝佳的显示器上泛着柔和的光。
江赏面无表情坐在电脑前,一双眼红得几欲滴血,脑中一片空白。
整整十分钟后,恍然回神的他才退出结算界面,哆嗦着指尖去确认电脑的录屏是否完整。
精彩的游戏画面清晰流畅,从加载到结算没有漏掉一秒,堪称完美。
激动与感慨后知后觉回笼,像久旱之后从天而降的甘霖,瞬间没过江赏干涸已久的心田。
视线不知为何一团模糊,江赏抬手摸脸,指尖融开一整片咸涩的温热。
然而他的第一反应既不是哭什么哭,也不是放声痛哭。
手背抹净眼泪的动作堪称粗暴,江赏三两下擦去这碍事的东西,鼠标不由分说移向剪辑软件——
课题打完了,要第一时间剪出来,投稿到个人主页才行。
录屏导入的时间也不能浪费,江赏点开音乐播放器,开始挑选适合用于视频的bgm。
●
意识是在视频发布成功、心弦陡然放松时突然消失的,幸好电竞椅的质量足够好,能够在成年男性失衡跌来时将其稳稳接住。
一场深到不能再深的睡眠从上午持续到夜晚,与昏死几乎没有区别。
晚上九点。
铺天盖地的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险些把刚刚睡醒的江赏从电竞椅上吓翻过去。
舰长群、攻略组组群、一划看不到头的私聊红点、许景修、简清让、沈涤尘……甚至还有好几个他远隔重洋的朋友。
“……”
江赏懵懂且凌乱,举着手机将各个社交软件翻了又翻,一时不知道该从谁回起。
知道的是他没有准时开播也没挂假条,不知道的还以为世界末日到了。
正在他持续断片,即将开始翻第四遍未读信息时,一个电话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插了进来。
“喂……您好?”
拇指一抖电话就被接了,江赏心脏狂跳,接起电话时压根不知道对面是谁。
“我好什么好。”
许景修又凶又暴躁的声音直接从听筒中杀了出来:
“江赏,你是打课题打到走火入魔、生怕我回去没理由揍你?”
“……啊?”
男人异常严厉的语气简直不要太陌生,江赏头昏脑涨,下意识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些许:
“我刚睡醒……”
“刚睡醒?现在几点你睡觉?你三天没回过消息了知不知道?前两天好歹按时开播,今天倒好,发了个视频就直接消失了?”
三天没收到江赏任何回复的许景修已经要被气晕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训人:
“舰长群里也不知道说句话,你知道有多少在找你吗?”
“我……”江赏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砸懵了,开口时明显底气不足。
“如果到十点你再没消息,我就会直接联系你小区的物业上楼砸门。”
许景修没好气地打断江赏的话,深吸一口气用以平复心情,问道:
“这三天,除了直播以外你都在做什么。”
“唔……就是在打课题。”
花言巧语的技能暂时还没加载好,于是江赏老老实实答话。
“每天打多久。”许景修的语气冷静了些。
“除了直播、吃饭、洗澡和上厕所以外都在打。”
“没休息过?”
“没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许景修的嗓音凉得可以结冰。
“周日…哦不,那时候已经是周一凌晨了。”
江赏边说边掐自己的眉心:
“就上次咱们打完电话。”
“从那个时候一直连轴转到你今天发视频?”
“嗯,是的。”
耳边传来不甚明显的、男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江赏闷闷应声,并没有打算对许景修撒谎:
“你生气了吗,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停下动作,左手松松垮垮搭在眼前,心情没由来地平静: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疯狂,但是我真的做不到若无其事放松。”
——弃赛以来,江赏的心每一天都悬在刀尖上,不甘、遗憾、迷茫和委屈相互交织,拧成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结。
“你的经历和阅历都很丰富,可能在你看来,我所困扰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理智终究要回笼,江赏放下遮在眼前的手,眼尾一片飞红:
“但是爸爸,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我很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屋内很静,江赏身边,电脑的呼吸灯有规律地一闪一闪。
许景修仰面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一条胳膊松松搭在额前,心有余悸,无可奈何。
“所以…除了道歉,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打出成绩。”
耳机中,江赏语气轻缓,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点点鼻音,疲惫却柔和:
“我知道这样玩命不对,可我也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爸爸,看在我这么可怜,又这么诚实的份上——”
再然后,电话对面的人黏黏糊糊拖长嗓音,下一刻语气忽地上扬:
“别生气了,好不好?”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景江的电话后续w
许景修已经三天没收到江赏回复的消息了,但是之前江赏都会准时开播,开播后一聊就是六个小时,所以他至少能知道江赏的状态没问题、人也没什么事。
结果今天江赏没开播也没挂假条、一看舰长群里也没冒泡,许景修才急了。
江赏已经彻底透支,闹腾不起来,以及他虽然日常玩世不恭,骨子里却是个知道珍惜他人关心的。
情感上,他听得出来许景修真的在为他担心;理智上,也知道自己氪命打课题确实惹人恼火。
所以他接住了许景修的怒火,并且能毫不吝啬地反过来哄他。
叮咚,许景修回家倒计时——
但是许景修回家前还有内容,所以他下一章回不来(怂成一团)(算了我直接逃窜)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我厌春不归 20
“外衫脱下,过来。”我放下木盆和药物,站在床边看向另一边靠墙瑟缩着的人。
何安书趴在墙边微微抬眼看我:“先生,我自己可以处理,您去休息吧。”
他身后血渍干涸,自己处理必定不方便,我拿起木盆里的帕子边拧边说:“听不懂吗?过来,你自己清理不好。”
他磨磨蹭蹭的一步步跪到床边,思及他手上的伤,我空出一只手想替他解外衫,他推拒着我伸过去的手,试图抽走我手里的帕子:“您给我就好,我自己来。”
我避开他的手,三两下解了他的外衫,捉住他手腕替他擦拭手掌和脸上的血迹,又掏出方才寻了许久的玲珑剪刀为他修理过长的指甲,最后在伤处涂上药膏。
还是第一次如此近...
“外衫脱下,过来。”我放下木盆和药物,站在床边看向另一边靠墙瑟缩着的人。
何安书趴在墙边微微抬眼看我:“先生,我自己可以处理,您去休息吧。”
他身后血渍干涸,自己处理必定不方便,我拿起木盆里的帕子边拧边说:“听不懂吗?过来,你自己清理不好。”
他磨磨蹭蹭的一步步跪到床边,思及他手上的伤,我空出一只手想替他解外衫,他推拒着我伸过去的手,试图抽走我手里的帕子:“您给我就好,我自己来。”
我避开他的手,三两下解了他的外衫,捉住他手腕替他擦拭手掌和脸上的血迹,又掏出方才寻了许久的玲珑剪刀为他修理过长的指甲,最后在伤处涂上药膏。
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着,他生的眉眼清秀,肤色白净,却毫无爱惜自己的觉悟,总要把脸上折腾的青一块紫一块。细看之下,上月跟人动手,破皮流血的几处还留着浅浅的疤痕。
何安书合上眼轻抿着唇,安静的任我在他脸上擦擦揉揉,他放轻了呼吸,许是有些紧张,眼皮鼻翼微微颤动着。
我去洗帕子的空挡何安书又要往里躲。
过去将他拎回来,我笑笑,指着他腿上裤子说:“害什么羞?下次再犯错,便是褪裤受责,转过去,手举着。”
他依言转身两手握拳举在胸前,又回过头皱着眉头道:“先生别…我,我都长大了……”
我两指摁着他的头将他转过去,边将帕子搭在盆沿,边点点头说:“嗯,长大了,听闻你做的事,我当你还是几岁幼儿呢。”
何安书不语,垂下了头,耳后泛红,我也不再言语,两手搭上他腰侧迅速解了裤带。
“别动,忍忍。”说罢我一点点褪下他的里裤,纯白的料子上是一片驳乱的红,待揭下所有衣物,只见他臀上伤痕斑驳,周围一圈青红紫交杂,臀尖一条条血檁子,臀腿交接处也是道道充血的肿痕。
若他不意气用事,何来如此伤痕?心里怨气顿起,对着他伤势较轻的臀边狠狠一掐。
何安书吃痛,猛一抽气,手也跟着一哆嗦,他深深低下头稳住声,“对不起,先生,您别气…是我活该。”
我哼一声,拿起帕子继续处理他臀腿上的伤。帕子每擦一下,何安书身后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即便我已尽可能较轻的擦拭和抹药,待结束后他仍是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先生,”何安书望向我,抿了抿唇,像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
我正在整理药物,闻言一皱眉,下意识以为他还犯了什么事要现在告诉我,谁知何安书犹豫一阵竟只是问我能否帮他倒一杯水。
后一日我拿了几本书送去他房中,日头高升,他还未起,我在门外敲了敲门,等了许久只听得屋内有动静,就是不见门开,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入目是何安书趴在地上挣扎的情景,裤子只套上一半,外衫披在身上,大概是腿脚被缠住,又因着身后伤痛,从床上摔了下来。他见我进来,慌慌张张直起身系好裤带,整理好衣衫,朝我尴尬笑笑。
“先生,您坐。”
我把书放在桌上,“转过去外裤褪了,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了先生,不用看了。”他悄悄退后两小步,背着手微微低头,“我知错,您就别羞我了。”
“别忘了每晚换药。”我暗笑一声,点点桌上的书,“这几日别出门了,把这些书读了,能背诵一二更好,三餐我给你送来。”
“是,谢谢先生。”他抱起桌上四本书,在我面前安静站着。
“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何安书闻言抬头看我,眼里似乎盛着些许诧然,轻轻抿唇,终是笑了笑:“您决定就行,我不挑。”
我又想起他在饭馆点餐的那次,讪笑着起身出了门。
四本书,增广贤文、弟子规、训蒙文和论语。虽是些孩童开蒙之书,但其中的思想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却是极为重要,影响人之本性,左右人之行径,让何安书重新读读再合适不过。
何安书在房里待了五日,我正坐在前厅饮茶,新上的茶叶着实不错,刚呷了两口视线里出现何安书从侧边门廊出来的身影,没来寻我,径直朝外走去。
“站住。”我立在门边叫住他,“伤好了?要去哪里?”
何安书转身走近几步向我行礼,抬头冲我笑笑:“不影响行走了,我想…想出去转转,行吗?”
“去吧,少惹事,午饭之前回来。”
“是。”
我回去继续饮茶,靠坐在木椅上望着庭院微微出神。似乎每一次还未及伤好何安书便要出门,我不想盘根究底他的去向,昨日他能主动交代,我料想他不会再做欺瞒之事。若他连坦诚尚且做不到,那他承诺的知错改过又有何意义。
午时何安书进了灶房为我打下手,行了一礼便无声的在一旁搅粥。见他一脸认真的盯着锅看,我又忆起之前他险些烧了灶房之事,轻声笑笑,一边切菜一边随意的问着:“书看的怎么样了?”
何安书持着木勺在锅里一圈一圈的转,回过神来出声却是支支吾吾的敷衍之词,我见他这副模样便估摸出一二,再开口话里多了几分严厉:“看还是没看?看了多少?记下来多少?很难回答吗?”
他低下头,老实交代:“只读完了两本。”
我将切好的蔬菜和几种调味的荤菜放入锅中便专心翻炒,余光里何安书频频侧头看我。
直待粥和菜煮好,手中锅铲和碗碟被何安书取走,我扶着双臂立在门边看他盛菜,将托盘递给他,不紧不慢的问着:“不想读书?”
何安书手中动作慢了一瞬,沉默着垂头摆弄手上碗筷。菜品装碟,他端着托盘站在我面前,偷眼看我又低下头左右摇了摇,看上去有些丧气。
“先生,若我说不喜欢读书,您会允许我…不读吗?”
我忆起他在私塾里的表现,不是酣睡便是同他人交头接耳的聊些什么,而此刻何安书所言与那时的他有何异处?想到这火气渐起,学堂不敬,典籍不识,何以明理知礼,何谈修身养性?
我又想起何大人来,默了片刻,冷着声道:“不论你喜欢与否,书必须读。今日起晨时午后在院中诵读半个时辰,我迟些去医馆,陪着你读。”
何安书低垂的眼眸眨了眨,随即点点头应了句是。
午饭后我揽过收拾碗碟的活儿,嘱咐何安书拿了书去院中读。待我再进前院时,只见何安书端着书站的笔挺,两眼却是望着书页愣神。
我快步走去将他拎进石园,与他对坐于石桌,我坐在桌边看医书,他坐在我对面不停的翻着手里的书,翻页声沙沙响,我蹙眉,盯上他翻书的手,“翻烂了也没用,静下心,念出声来。”
何安书微微点头,张了张口却是极小的声,几乎成气音,我并未抬眸看他,只淡声提醒道:“大声点。”
他似乎是不好意思高声念书?经我提醒,他虽提了音量,可读了两页又没声了。
脾气上来,“啪”一声我将厚重医书拍上石桌,何安书拿书的手一抖,随即端正书低下头去,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能将开头那句“听不懂吗?”换作“听话。”
或许他们的关系会更亲近一些hhh
彩蛋是个浅浅的拍 字数2k+
时间线与正文差不多 只稍晚一点点
我厌春不归 9 ①
取了纸笔试图写字静心,一篇琴赋将将抄了四句,房门便被大力推开,接着就是何安书带着视死如归般的神色走到我面前利落跪下,膝盖落地声极重,接着竹子被他放置在桌角。
他好像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膝盖是否会因此受损伤,想跪便跪,还从不控制力道。
我转头望了一眼,看见他半身衣裳湿透,随后他抬头,眸色浓重:“学生有错,不该无声离去,不该多日不归,不该斗殴生事,不该出言无状,不该不敬师长。学生恳请先生消气。”
他说完便抬手朝脸上扇去,一声脆响,他右脸上原本的红还未消退,此刻又印上了一片殷红,颧骨上已然发紫。
我没理会,继续书写。
“先生,学生知错,求您原谅。...
取了纸笔试图写字静心,一篇琴赋将将抄了四句,房门便被大力推开,接着就是何安书带着视死如归般的神色走到我面前利落跪下,膝盖落地声极重,接着竹子被他放置在桌角。
他好像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膝盖是否会因此受损伤,想跪便跪,还从不控制力道。
我转头望了一眼,看见他半身衣裳湿透,随后他抬头,眸色浓重:“学生有错,不该无声离去,不该多日不归,不该斗殴生事,不该出言无状,不该不敬师长。学生恳请先生消气。”
他说完便抬手朝脸上扇去,一声脆响,他右脸上原本的红还未消退,此刻又印上了一片殷红,颧骨上已然发紫。
我没理会,继续书写。
“先生,学生知错,求您原谅。”又是一掌。
我面色不变,淡声说道:“滚出去。”
他默了一会儿,又一掌落在脸上,“学生说错了话,请先生责罚。”
他言语里的诚恳颇令人动容,可我却知道他一切的行为都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嘴上说着知错的话,又有几分真心?
“不必如此,出去。”
“先生!”何安书突然起身,“洛子扬,你究竟想让我怎样!”
手中的笔被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抢走,何安书好像愤怒极了,夺过毛笔用力扔出窗外,笔上的墨随势撒了一圈,纸上一行墨点,墙上窗上也是,我左肩衣服上也沾了墨痕。
我怒目瞪向他,他也瞪着我。
“给我出去。”我心绪不稳,极力压着怒火才能说出一句看似平静的话来。
“我不!”何安书继续吼着,随后又跪下了,哽咽着低吼道,“我不走!学生犯浑,学生该死,求先生重责,打死不怨!”
他红着眼仰头看我,眼中水光波动,说完拿起那根表面已没有水迹的竹子放在手中,举到我面前。
他何安书激怒我就是为了求打?
我只觉得我此刻的怒火似能冲霄,拿过竹子拽着他后领一路将他拖到柳树旁。
我一松手他便迅速过去抱住了树干,右手紧紧握着左手手腕,偏转过头去不看我:“求您消气…呃!”
不等他说完我便挥了过去,竹子落在他小腿上,他痛的立刻翘起了腿。
“不许动!”我又朝第一处的位置落了更重的一下。
“啊!先生!疼……”
他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言不发,不到十下他就已痛呼不断。我不管他是否喊叫,只要他敢躲,便是同一位置连续加力的责打。
“先生……先生!我错了,求您、求您轻点……啊疼!”
我哼笑一声,施力朝他两只膝弯处狠抽了五下,开口满是嘲讽之意:“不是知错吗?不是求罚吗?不是打死不怨吗?现在又是怕什么?好好受着!”
我每说一句便极力挥下一棍,他两腿抖个不停,靠近我的左腿将抬不抬,踮着脚曲起膝盖抵在树木上。
“唔……”何安书呜咽了好一阵,带着哭腔嘟囔个没完,“是,学生知错,您消气,我错了,不敢了,我再也不跑了……”
抬手挥落他后面的话。我不想听他道歉,他的歉意就如他伪装出的敬意一般,空洞且虚伪。
这一次我没有计数,此时也并不知道落了多少下,心中怒火正盛,竹子上身虽是痛极,却是痛在表面,不会伤及内里,何况我一直避着骨头,此刻也没见出血,便继续一下下挥落。
何安书突然一阵极大动作的哆嗦,脑袋狠狠地磕在树上,随后是他带着苦笑的声音:“先生,您真的要,要打死学生吗?”
声音有气无力,我心下疑惑,便停了手。
“松手,裤腿撩上去。”我立在一旁吩咐。
何安书听话的松了手,只是撩裤的动作极慢,我没耐心等他,丢下竹子上前伸手一把扯了上去,只听得他猛地一声吸气。
我厌春不归 8
今日医馆看病抓药的人不多,我刚迈进门就听见叶伯的招呼声。
“叶伯。”我上前作揖。
“快坐,怎么咳嗽了?瞧着面色也不好,病了?”边说着边牵我坐下,端起我的手腕号脉。
以往生病没多久就会痊愈,便也不常来此看病,因此叶伯并不知我常常在六月底生病之事,趁他把脉,我将近日来的病情变化说与了他。
叶伯把脉后抓了几副药递到我手里,又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叹道:“热伤风为引,症轻已快痊愈,但忧伤肺,肺为气主,气闭塞不行,加之体虚,便引起了咳嗽。子扬啊,过去六年了,你该放下了才对。”
我笑了笑,取出银两递去:“叶伯,您不必担心,我没事。是放下了,不过是最近遇...
今日医馆看病抓药的人不多,我刚迈进门就听见叶伯的招呼声。
“叶伯。”我上前作揖。
“快坐,怎么咳嗽了?瞧着面色也不好,病了?”边说着边牵我坐下,端起我的手腕号脉。
以往生病没多久就会痊愈,便也不常来此看病,因此叶伯并不知我常常在六月底生病之事,趁他把脉,我将近日来的病情变化说与了他。
叶伯把脉后抓了几副药递到我手里,又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叹道:“热伤风为引,症轻已快痊愈,但忧伤肺,肺为气主,气闭塞不行,加之体虚,便引起了咳嗽。子扬啊,过去六年了,你该放下了才对。”
我笑了笑,取出银两递去:“叶伯,您不必担心,我没事。是放下了,不过是最近遇到了父亲旧交之子,便频频想起他们。”
叶伯又轻叹一声,“喜胜忧,子扬,你小时候就喜欢学医,既然不做教书先生了,平日里闲了就来我这医馆吧,看看书或是抓抓药,随你喜欢就行。”
我近十年没碰医书,听叶伯如此说,仍旧心下微动,含笑应道:“子扬多谢叶伯,过几日等我病愈,就来这给您当学徒。”
话音刚落,一旁整理药材的高个子少年听闻转身打趣道:“又来一个偷师学艺的,师父,我这得意门生您还要不要啊。”
叶伯笑容满面,听他说罢我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下午我留在医馆陪着叶伯说话,后又看了几种医书,对针灸之术起兴,叶伯为我寻来一套针灸用具,九针整齐位于针袋之中,按着书上的说法,这九针各有其名,且用法不一。
直到日头将落,我仍埋头在书页间,还是听见这医馆内的学徒杂工议论着去哪里吃晚膳,我才回过神来。叶伯望着我和蔼地笑着,见我如此沉迷,便允我将书本和针袋拿回去研究。
我提着药抱着书从医馆出来,转过两条街走至路口,便见远处一人被五六人追赶着跑远了,那身形与何安书近似,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之前他被人追着讨债之事,叹口气,回了家门。
等到餐食上桌仍不见何安书出来用餐,我心底哼笑,吃不上饭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吃过饭撤了餐我去了他房中,敲了许久门但没人应,推门进去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脑中闪过先前见着的路上被追赶的那人。
哪里只是身形相近了,只怕那就是他何安书本人!
是打的太轻了还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才安分了五日就又去外面惹是生非,这次被人追赶,是又借钱了还是又偷钱了?借钱,他之前的朋友还愿意借他?呵。
第二日一早我又去了他房中,房门依旧是我昨日推开的模样,看来又是一夜未归,我心中挂火,去库房寻了一把新锁将他房门锁上,收好钥匙吃了饭进了书房。
一连三日未见何安书身影,我以为他是走了,火气也渐渐消了不少。
又一日,我的咳嗽终于是好了,便停了药,下午带着书和针袋去医馆。
夏日午后闷热,慵懒之气萦绕,连着几条巷子都静悄悄的,路边人家的猫狗也都趴着假寐。我又想起何安书说的收养流浪猫狗之事,本还打算去看一看,现在人已走,我终于算是再无牵累之事了。
正想着事,前面胡同里骚闹声传来,等走近了才听清拳打脚踢声破口大骂声之外说话的人是谁。
“何大哥,差不多行了,咱们该住手了,再打下去他们两个……”
“住什么手?把人按好了!都给我继续打!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怕什么,打残了算我的!哼,不是很能打吗?起来啊!真当你爷爷我好欺负!”
我竟不知他在外是这副面孔。
我走到胡同口看过去,何安书正撸起袖子从墙边向胡同中央一群人走去,挤出个缝蹲下拎起地上人衣领就朝他脸上挥拳头,四五个人围着地上的两个人又踢又踹,那两人抱着头一阵鬼哭狼嚎,骂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他们打的起劲也没注意到我立在一边,我见状怒斥一声,让他们住手。
那几人闻言回头看向我,显然他们识得我,互相打手势往墙边退,警惕的看着我。何安书听见我的声音更是直接僵住,猛然停下动作,举起的拳随着慢慢直起的身悄然垂下。
待人向两边散去我才看清地上蜷缩着的其中一人便是那日在私塾门口等人的那身形肥胖之人。
被打的两人在地上扑腾了两下,随后迅速起身,看见我只是愣了一下,就迅速跑走了。
何安书朝我走过来,停在距我几步远的地方,长揖并唤了句:“先生。”
我哂笑出声,几步上前,抬手扳起他的下颌,近了才看清他脸上多处被指甲抓破了皮,渗出密密的血点子,还有几处肿起的拳印。
“可真是能耐,改不了打架的毛病了是吗?”
“先生……”
我捏着他下颌的手施力向上一抬阻断他的话,阴沉着脸盯着他开口,话里的怒气近乎逼人:“闭嘴,在下当不起你一句先生之称。听好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下次再让我……”
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他皱着眉头,一脸委屈之色,下颌两侧被我掐着,嘟着嘴,着急的挤出一声拐了调的低语:“先生我不走,我错了,您别这样说好不好。”
旁边几人见我只顾着跟何安书对峙,逮着机会从两边溜走了。我无暇顾及他们,眼前这人就够我烦的了,听他说完,手指发力向一侧甩开便松了手,他脑袋被带的歪斜过去,又迅速站正。
“错了?”我冷笑,“何大公子认什么错,你可是威风的紧,伤好全了吗就立刻出来闹乱子,唯恐我找不到赶你走的机会是么?”
何安书闻言只使劲的摇着头,似是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唇却未发出声音,垂下头就要屈膝跪地,我抬脚挡住他下落的双膝。
“洛某受不起,想跪回你何府祠堂跪着去。”
何安书动作一顿,慢慢伸手要来抓我的袖口,我避开。
他垂下头,声音轻缓,“先生,父亲把我托付给您,自然是希望您能将我教好,如今学生……无颜回去。”
“怪我没把你教好?”他还敢用这个理由来做缓兵之计?我一时气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
何安书咬着唇小幅度的摇着头,随后干脆利落的屈膝落地。
“我不是……先生,您听我解释可以吗?是他们……”
我不想听他的辩解之词,拉他起来扯着他的胳膊出了胡同,往我来时的方向推了推他的肩膀,冷声喝道:“滚去院门边面壁,你可以敷衍搪塞,但最好别被我撞见。”
“学生听训,不敢敷衍。”何安书向我躬身,话里满是恭敬,我冷眼看着,他直起身又看了看我,转身往宅院走。
我去了医馆,因何安书之事心绪烦乱,无法静下心看书,便帮着叶伯给病人抓药配方,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见来医馆寻医的人渐少,我便拜别叶伯,将书留在医馆,装好针袋后回了住处。
宅院建在巷子尽头较偏僻的一处,周围少商铺,仅是住了两三户人家。听父亲说是为了让母亲静养,便在长洲寻了此处作宅。
还没走近就看见何安书在石阶旁立身面壁,两手背后,微垂着头。不知他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我走到门前他都没有反应。
“愣着做什么?不想进来就继续在这站着吧。”说罢我径直向后院走去。
我从后院角落里折了一根细竹,两指粗,手臂长度,甩了甩正合手。
何安书跟着进了后院就立在凉亭旁看我动作,我回头便瞧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
我提着竹子又往回走经过他身边时发话:“跟上。”
前院一边有石园,另一边栽着一颗柳树,自我记事时它就已经存在于此了。
树干粗大,刚好够成年之人手臂环抱。
我用竹子指着柳树对何安书说道:“过去抱住树干,立直身子,不许松手。”
何安书顺着我的手势望去,又转回目光看向我手里的竹子,锁着眉,撇了撇嘴,别过头开口:“您就不能先听我解释吗?”
本已平复的怒火又起,先前让他走他非要赖在这,口口声声说着知错,临到此刻就想着该怎么逃责了?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出必告反必面的规矩你学到哪里去了?在外寻衅滋事的难道不是你?”说罢我抬起细竹向柳树那处重重一指,“想解释可以,先捱过这顿打我们再谈其他。”
“我有正当理由的先生,我不是您想的那么不堪造就……啊!”
我不耐烦他啰哩啰嗦,持着细竹抽向他大腿一侧,他痛呼一声闪向一边。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你以多欺少,聚众争斗。这顿打你躲不过去,除非你现在离开。”我指向院门。
他静了静,随即朝我吼道:“可我没错!你既然不分缘由,又凭什么打我?凭什么将我赶走?我不走!”
我怒极反笑,他的敬意果然维持不了多久,装久了如今这算是本性显露了?既如此,我也不愿多听他说什么了,留下一句“你随意”,便将竹子抛向一边池塘里。
塘中水浅,溅不起太大水花竹子就已没入水中,我神情淡漠的扫了何安书一眼,绕过他回了书房。
关于我近期的发文规律:
考前焦虑时、复习有成果后、考试结束后。
好想写何安书的内心活动呜呜呜在我看来他隐忍又清醒,从他那边写一定会更虐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