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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第六十四章 请罚

乌恒璟不敢隐瞒,一条一条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解释明白,解释他与乌锐泽偶遇坏人欺负宣静芙,自己打架是见义勇为。当然,打完架报珞家的行为,肯定是心虚的。小孩乖乖认了错,乖巧表示“今后学生会注意影响,不顶着先生的名号惹是生非”。


这一句认错实在太可爱——尽管,在场那两人都面无表情。


乌恒璟又将这些日子以来一桩桩事都细细道来,他与宣静芙意外过夜,而后宣家以女儿怀孕为由头上门闹事,他准备出国暂时躲避等等,事情太多,他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才说完。


当然,他万万不敢提之所以他与珞凇有误会,是因为他听了壁脚,误以为珞凇下个月要和“柏雪风”结婚。......

 

乌恒璟不敢隐瞒,一条一条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解释明白,解释他与乌锐泽偶遇坏人欺负宣静芙,自己打架是见义勇为。当然,打完架报珞家的行为,肯定是心虚的。小孩乖乖认了错,乖巧表示“今后学生会注意影响,不顶着先生的名号惹是生非”。

 

这一句认错实在太可爱——尽管,在场那两人都面无表情。

 

乌恒璟又将这些日子以来一桩桩事都细细道来,他与宣静芙意外过夜,而后宣家以女儿怀孕为由头上门闹事,他准备出国暂时躲避等等,事情太多,他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才说完。

 

当然,他万万不敢提之所以他与珞凇有误会,是因为他听了壁脚,误以为珞凇下个月要和“柏雪风”结婚。

 

柏雪风听罢,不置可否,而是转向珞凇:“你怎么说?”

 

珞凇知道,柏雪风这样问,是要听事实——换言之,聪慧如柏雪风,在听完乌恒璟的陈述后,已经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现在解释一切真相,势必会引起乌恒璟巨大的情绪波澜,但是,珞凇无意将此事真相瞒着乌恒璟,真相重要面对,既然柏雪风问,正好,他一并解释:“当初,小璟遇见宣静芙,是乌锐泽布的局,要他英雄救美,产生恻隐之心。此后,乌锐泽安排宣家上门闹事,又安排小璟远走异国留学,目的是想要骗去小璟手中股权。”

 

珞凇三言两语,将这一盘大棋讲得明明白白,乌恒璟完全听愣了。

 

在乌恒璟的认知里,这一切都是宣家见钱起意,意图靠桃色丑闻敲诈他的钱财,他万万没料到,这事的背后主谋竟然是乌锐泽!

 

他想起早晨,乌锐泽拉着他的手对他说“ 一切是宣家伪造的”,还兄弟情深地对他说什么“璟弟,今后,你我兄弟同心,共建至诚”,他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如此信任乌锐泽,他的哥哥怎能如此诓骗他?!

 

然而,还未等乌恒璟恶心完,他又听到下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柏雪风问道:“我听闻,乌锐泽死了,是畏罪自尽?”

 

什么?

 

乌恒璟震惊,乌锐泽……死了?!

 

他赶忙看向珞凇,试图从先生眼中看到一丝反驳,然而珞凇淡定得好像早已得知这个消息。

 

不仅如此,珞凇下一句开口,让乌恒璟的内心,更加震惊。

 

“今日中午,乌锐泽与祁煦双双车祸殒命,恐怕不是意外,是乌志坚的谋划。乌志坚伙同乌志秀,挪用至诚集团资金。早在数月前,乌志诚已经隐隐察觉不对劲,但彼时他身染癌症、急需手术,因而无暇调查。乌先生拜托我做小璟的特殊监护人,也是处于此虑,他担心万一手术失败,会有人对小璟下手。”

 

柏雪风皱眉:“你的意思是,乌志诚的死,不是意外?”

 

珞凇淡道:“我认为不是,但,没有证据。”

 

“您说什么?您说我父亲的死……”乌恒璟惊呆了,他慌乱地膝行向前,一把抓住珞凇的裤腿,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唯一一根浮木,瞪大眼睛,“不是意外?!”

 

珞凇低头看向乌恒璟,严肃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认为,你父亲的死,是乌志坚精心策划的一场谋杀。”

 

乌恒璟拼命摇头,喃喃自语:“是二叔杀害了父亲?不可能……这不可能!您……您有证据吗?”

珞凇缓了语气,卸掉些许严肃,添上几分安抚:“我没有,但我已将手中线索提供给xx。此次,乌志坚策划乌锐泽之死,操作匆忙,留下许多漏洞,xx已迅速锁定乌志坚为嫌疑人,并将他带走调查。作为谋杀案嫌疑人,他必将接受严密的审查,我相信,你父亲的死,也会还你一个真相。”

 

如每一个不愿意接受真相的人一样,乌恒璟反复确认:“您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二叔和我哥的谋划?是他们为了股权,害死我父亲,又想陷害我?”

 

珞凇淡道:“你父亲的事,乌锐泽并不知情。”

 

乌恒璟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掉下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他们是我的亲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因为利益足够大,也因为,他们本心有偏,”珞凇看着乌恒璟,正色道,“不是每个人面对利益都会如此选择,不要对人性失望,也要明白,这个世上总有‘坏人’。”

 

珞凇顿了顿,语重心长:“柏主任教你,‘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便是希望你能坚守本心,人生路漫漫,望你不走歧路。”

 

“我明白、我明白的……”乌恒璟喃喃自语,他抓着珞凇的裤腿,哭着说道,“先生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从宣家第一次来找我,您就知道对不对?”

 

乌恒璟听到这里,又怎会不明白珞凇在背后做过多少事?他本次能够平安过关,恐怕都得仰仗先生暗中操作,可他做了什么呢?他始终不敢主动坦白,不相信先生,甚至还暗中调查先生的邮件。

 

乌恒璟又难过又羞愧,拉着珞凇泪如雨下,珞凇垂头望他,深邃的目光里,透着看不懂的复杂。

 

忽然,一直温暖的大手拍了拍乌恒璟的肩膀,柏雪风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我跟他谈谈。”

 

乌恒璟抬起哭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没明白柏雪风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珞凇一颔首,才恍悟,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珞凇转身去了后室,留柏雪风和乌恒璟单独谈谈。

 

柏雪风不是珞凇,他不曾参与这所有事情,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旁观者”。

 

因为旁观者这一层身份,他来安抚乌恒璟此刻紊乱的情绪,更为合适。

 

 

 

 

柏雪风和乌恒璟谈了快一个小时,乌恒璟才轻轻走进后室,只见珞凇面墙而立,他的面前是一副钉在墙上的棋盘,珞凇正在与自己对弈。

 

“先生。”

乌恒璟轻声叫道。

 

珞凇闻声,转过头来,神色如常:“哭好了?”

 

乌恒璟点了点头,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逝者已矣,别想太多,”珞凇淡道,“你父亲那个人,当惯了说一不二的集团掌权者,不擅长与儿子沟通。他关心你,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担心美术专业将来没有前途,担心你荒度光阴,担心你一事无成,因此,他表达出来的,是逼迫你放弃画画。因此,在他生前你们关系并不好。或许,在你考上苏国美院后,足以证明你的才华,可你的父亲不擅长,向他的儿子服软。”

 

珞凇抬起手,轻轻按在乌恒璟的肩上,宽慰道:“小璟,不必遗憾,你父亲的过世,不是你的错。在他生前,你们表面上没能和解,可谁也不曾真正放弃过对方。只要心中有彼此,纵使没能及时表达,也已足够。”

 

你们表面上没能和解,可谁也不曾真正放弃过对方。

 

这句话除了适用乌恒璟与他的父亲,也同样适用柏雪风和珞凇。

 

我们常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亲近的人疏远,可是我们的内心,从未真正与他们远离。

 

乌恒璟咬唇:“如果手术那天我在现场,或许……”

 

“如果你在现场,唯一的改变,只是你将在现场而不是学校里得知父亲的死讯。小璟,乌志坚对你父亲谋划已久,你在与不在,没有区别,”珞凇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径直说道,他叹一口气,“或许,你想问我,我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我的消息,比你早不了几天。我只知道,你父亲生前就想要调查清楚,谁是集团的蛀虫,此事因为你父亲的死而搁置。在他过世后,我始终在调查,刚有结果。”

 

见乌恒璟没说话,珞凇话锋一转:“其他的事,柏主任都与你谈过了?”

 

乌恒璟点点头。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珞凇在“我”字上面加了重音,意思是——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仅有他可以回答的。

 

“我……”乌恒璟张了张口,犹豫片刻,还是闻到,“我想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大师伯问,您是否还会选择将真相告诉我?”

 

珞凇毫不犹豫:“会。”

 

乌恒璟对于他迅速的肯定回答有些惊讶:“我以为……”

 

“以为我会瞒你一辈子?”

珞凇轻描淡写地戳穿他心中所想。

 

不错,以珞凇的本事,或许彻底瞒过乌恒璟。

 

珞凇或许有能力,让乌恒璟天真无邪度完此生。

 

乌恒璟不会知道乌志诚过世的真相,不会知道他的二叔早已在背后掏空集团,不会知道他敬爱的哥哥其实一直在算计他的股权。

 

乌恒璟可以不用知道人间险恶,在珞凇的庇护下,安然度过此生。

 

但是——

 

“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也没有只手遮天的黑伞。你迟早会知道真相,不如我亲口告诉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因此成长。”

 

珞凇的语气带着淡淡怜惜:“你的父亲,将你保护得太好。未尝人间险恶,不是一桩幸事。”

乌恒璟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妄图将所有事都瞒着您。

 

对不起,不该不信任您。

对不起,我做错很多很多事,幸好,您没有放弃我。

 

珞凇淡道:“你无需向我道歉,你只需要——认错,然后清账。”

 

并不出乎意料的回答,乌恒璟用力点了点头:“是,先生。”

 

 

 

珞凇领着乌恒璟,一前一后出来,他们来到小舞台后,珞凇却没有马上领乌恒璟走去柏雪风面前,而是走到置物架前。

 

珞凇取下先前柏雪风赠与乌恒璟的礼物,递到乌恒璟面前:“打开。”

 

啊?

 

乌恒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时候拆赠礼,不过他还是乖乖照做。

 

待到盒子拆开,乌恒璟看清内里放的物品时,脸色瞬间惨白,也顿时明白,珞凇要他现在拆赠礼的用意。

 

锦盒内,静静躺着一根藤杖。

 

藤杖一米多长,通体漆黑,由三股藤条缠绕制成,仅仅摆放在那里,便是肃杀之气凛然而至,无与伦比的威严。

 

明明对着一根静物,乌恒璟却被震慑得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抬起眸子看向珞凇,先前他满心的纠结尽数被恐惧淹没,他舌头打结:“先、先生……”

 

尽管他满心内疚,可是在看到这一根藤杖时,一颗认错之心仍被吓得打起退堂鼓。

 

珞凇很淡定:“取杖,向柏老师请罚。”

 

乌恒璟惨白着脸,双手将藤杖从锦盒中取出,只觉得那根藤杖在手中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恍然间,那藤杖有千斤之重,压得人走不动路。

 

乌恒璟捧着藤杖,一步一步挪到柏雪风面前,屈膝跪下,将藤杖举过头顶,说道:“学生错极,向柏老师陈述过错,望柏老师训诫。”

 

珞凇也走过来,静静站在柏雪风身侧,两人一坐一立,又恢复初始的格局。

 

柏雪风一颔首:“说。”

 

乌恒璟深吸一口气,下午跪省数小时里,对于自己的错处,他早已想得透彻,此刻,缓缓道来:“学生之过,其一,不该在会所打架,还报先生姓名。”

 

“其二,不该在先生三令五申之下,仍翘课出游。”

 

“其三,不该屡次向先生撒谎,妄图欺瞒先生。”

 

前三条错处都说得流畅,第四条,乌恒璟面上泛起一丝红晕,说话也磕磕绊绊:“其四,不该……不该在背后调查先生,不该暗中查先生的邮箱,误会……师叔。”

 

果然,柏雪风听罢皱眉,一个鼻音:“恩?”

 

乌恒璟硬着头皮解释道:“学生……先前误会岑师叔是商业间谍,于是暗中调查先生的邮箱,查到先生与岑师叔邮件往来,差点误会先生将集团的机密出卖给岑师叔。”

 

柏雪风道:“此事,岑沐霖知晓吗?”

 

这话,是看着珞凇问的,因此珞凇答道:“尚不知。”

 

柏雪风垂目看向乌恒璟:“下次见他,你亲自向岑老师解释。”

 

乌恒璟:……QAQ

 

柏雪风和珞凇不愧是亲师兄弟,连训人的口径都一样,都要他社死地亲自给岑沐霖解释。

 

虽然社死,乌恒璟也不敢拒绝,乖乖答道:“是,学生记下。”

 

“其五, 不该不信任先生,遇到问题,不与先生商量,不向先生求助,”乌恒璟说完最后一条,恭敬道,“学生,错在上述五条,请柏老师训诫。”

 

柏雪风道:“秉寒以为如何?”

 

乌恒璟的心,提了起来。

 

先生会如何回答呢?

 

先生会不会……像先前拜师礼时一样,放他一马?

 

结果,珞凇声音淡淡,四个字:“不可轻饶。”

 

这下真没救了。

 

乌恒璟心跳停滞。

 

或许是珞凇今日待他太过温柔,他几乎忘了,他的先生,是严主。

 

柏雪风又问:“你可知,为何要赠你藤杖?”

 

这次,是问乌恒璟。

 

被提问的乌恒璟小同学,硬着头皮答道:“柏老师赠学生,是……是用作家法。重典治乱,学生一错再错,必承严厉训诫。”

 

柏雪风未置可否,而是再次问道:“秉寒以为呢?”

 

珞凇淡道:“杖为家法,威慑警示。何为警示?今日请杖,是为警示。训诫并非罚‘错’,而是警‘未错’。”

 

相似的话,在珞凇对乌恒璟的第一次训诫时,也说过。

 

当时,珞凇说——“一共两条错处,一条十下。惩罚不是针对你过往行为的处置,而是对你未来行为的警示。因此惩罚的程度,取决于令你‘痛苦’的程度。只有十下不是因为轻饶你,而是因为,十下已经足够你痛苦至无法忍受的程度。”

 

柏雪风思索片刻,轻叹一口气,淡道:“你既如此认为,便重罚罢。”

 

珞凇道:“共错五处,一处杖三,共责十五,L型倒立。”

 

倒立?

 

与此前被罚过各种体能姿势相比,倒立并不算尤其难熬,可是……乌恒璟方才请诫时,被打[种]了双手,此时倒立,要将全身重量压在掌心受罚,别说挨杖,他恐怕连撑都撑不起来。

“好,”柏雪风道,转而看向乌恒璟,“接罚。”

 

乌恒璟纵是内心有一千万恐惧,此刻也只得高捧藤杖,恭敬道:“是,学生谢柏老师罚,谢先生罚。”

 

珞凇接过乌恒璟手中藤杖,手一挥,杖尖指向墙边,再开口,语气冷下几度,平添威严冷峻:“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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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







1)

不要对人性失望,也要明白,这个世上总有坏人。

愿你们,看遍世间黑暗,仍能坚守正直。

 

不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正直的人。

 

 

2)

本不想卡拍,实在这章太长,写完人都虚脱了。

这两章满满是两位大佬理念碰撞,写得很累。同时控制两位大佬的酸爽,谁写谁知道。

 

别说拍,彩蛋都写不动了。

下一章彩蛋再给你们解释为什么柏雪风这里要说“你既如此认为,便重罚罢”,有兴趣的朋友们也可以先猜一猜。










云川漫步

第67章 我教你怎么支配


【“我没有躲着你。”

“确实没有躲着,只是连约定好的一起自习都不想参加了而已。”】



 

这是一堂课里,严青泽第三次往秋沐之的方向扫过去,可惜这一次,他的课代表,仍然走神。

 

秋沐之原本就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秋沐之开始上严青泽的课以后,更是每节课认真做笔记,有时还会在课后主动找他讨论。

 

这还是第一次,秋沐之在严青泽的课上整堂课都神游天际。

 

“苹果和三星之间的专利纠纷,持续时间长、涉及材料多,对于专利保护法影响深远,下面我来点一位同学谈谈自己对此的看法,”严青泽一边讲课,一边拿出名单随机挑了一个同学出来,“王沛。”...


【“我没有躲着你。”

“确实没有躲着,只是连约定好的一起自习都不想参加了而已。”】



 

这是一堂课里,严青泽第三次往秋沐之的方向扫过去,可惜这一次,他的课代表,仍然走神。

 

秋沐之原本就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秋沐之开始上严青泽的课以后,更是每节课认真做笔记,有时还会在课后主动找他讨论。

 

这还是第一次,秋沐之在严青泽的课上整堂课都神游天际。

 

“苹果和三星之间的专利纠纷,持续时间长、涉及材料多,对于专利保护法影响深远,下面我来点一位同学谈谈自己对此的看法,”严青泽一边讲课,一边拿出名单随机挑了一个同学出来,“王沛。”

 

以前上课的时候,严青泽很爱点秋沐之起来回答问题,秋沐之对此痛并快乐着,一方面很痛苦随时要做好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准备,一边又觉得这是老师对他默不作声的特殊关照,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这一次,严青泽看到秋沐之在发呆,不想为难他,秋沐之面子薄,若是站起来答不出,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很丢脸,所以换了人点。

 

可惜,无人起立。

 

严青泽淡道:“王沛同学,在教室吗?”

 

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在心里点蜡。

 

历经大半个学期的洗礼,严青泽的“好”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庐政校园,他的课从来都没人敢逃。

 

因为他每堂课都点名,而且只要学生敢逃课,老师是真扣分。

 

今天的点名已经结束,这个叫王沛的学生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偏偏被课堂提问点中。

 

尽管严青泽不想为难他的课代表,然而很遗憾——“课代表。”

 

坐在第一排发呆的秋沐之一个激灵,猛地抬头,对上严青泽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向来冷厉的严老师,在低头看他的时候,眼神温柔了几分。

 

严青泽淡道:“记下来,点名不到,扣平时分。”

 

好惨啊。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秋沐之没抬头,只是答了句“好的,老师”,像是在刻意回避眼神接触,严青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讲课。

 

虽然上周末,两个人和好了,可是秋沐之似乎——在躲他。

 

周六秋沐之在严青泽家里待到吃完午饭,以自己的作业放在学校为理由回了寝室,严青泽不想逼他太紧,便放他回去。

 

周日、周一两天,虽然他的课代表如约交了课堂材料,可是除此以外,秋沐之没有多余的话,就连今天上课,秋沐之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严青泽看在眼里,决定下课以后找他谈谈。

 



 


 

和其他授课老师一样,严青泽下课以后不会立刻离开,而是会留下来,回答部分学生的提问。

 

严青泽一边被同学们围着提问,一边眼神扫到——第一排的某个同学正在埋头收拾文具,一副准备背起包偷偷溜走的架势。

 

严青泽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暂停解答问题,朗声道:“课代表。”

 

没叫名字,也把做贼心虚的小朋友吓得一抖。

 

严青泽淡定道:“课代表留下,我有事找你。”

 

冠冕堂皇的理由,秋沐之无法拒绝,只能默默地把刚拿起的包放回桌面上,乖乖坐下。

 

严青泽干脆利落地挑着答了三四个学生的问题,婉拒其他提问,拎起电脑叫上秋沐之,出了教室。

 

两个人沿着教学楼往外走,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只是课后同行的普通老师和学生,直到老师淡淡开口:“每个星期二下午一起自习的约定,你不会忘记了吧?”

 

秋沐之没想到严青泽直切主题,一时语塞:“没有,只是……”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理由:比赛需要排练、小组讨论需要留在学校,要拒绝自习,理由从来都不难找。

 

可真的面对严青泽的时候,准备好的谎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想骗他,也没法骗他。

 

严青泽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秋沐之。

 

秋沐之不敢接:“这是……?”

 

严青泽停住脚步,淡道:“拆开看看。”

 

盒子不大,只有手掌大小,这个尺寸似乎什么也装不进,不像食物,似乎也没有这么小的电子产品,更不可能是工具,隔着盒子,秋沐之猜不出是什么,打开一看。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五个拨片,五种颜色,有海洋的蓝,也有深空的灰,Wambooka的这款拨片由埃塞俄比亚矿石制作而成,非常漂亮。

 

秋沐之怔住:“是……给我的?”

 

“恩,我挑的,”严青泽语气漫不经心,秋沐之却从克制的语气里,品出一丝邀功的意味,下一句愈发明显,“本来想送效果器,可是效果器专业性太强,免不了要去问阿月的意见。”

 

平淡的陈述,却像雄狮翘起尾巴的邀功——我自己一个人选的礼物,独立答题哦,喜欢吗?

 

他只觉得,这一刻的严青泽是如此鲜活。

 

秋沐之一下子笑了,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严青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哄你开心。”

 

秋沐之:!

 

秋沐之本来就是容易自省的性子,他受不了别人对他好,有谁对他好一丁点,他总是想要加倍还回去,更别说,那个人是严青泽。

 

想到严青泽会哄他的原因是自己这几天的低落,秋沐之愧疚道:“对不起,我……”

 

严青泽淡道:“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不该躲着我?”

 

“我……”秋沐之小声地说道,“我没有躲你。”

 

“确实,没有躲着,”严青泽似笑非笑,“只是连约定好的一起自习都不想参加了而已。”


 

……他好直接啊。

 

秋沐之捂脸。


 

“我……没生你的气,”秋沐之努力解释,“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或者,我也不是在和谁生气,只是有点难过。”

 

严青泽是很好的倾听者,他大概知道秋沐之在想什么,却刻意引导他自己说出来,因为倾诉本身就是对情绪的纾解,他问道:“难过什么?”

 

“你很在乎我,当我们没有联系对方的时候,我想,除了我会难过,你也不会很舒服。可是……”秋沐之很配合地坦诚道,“可是对你来说,就像杀敌一万、自损二百。我在想,是只有我这么依赖你,还是所有的被动都会更依恋自己的主动?”

 

严青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说道:“在黑阁,被动依恋 主动是很常见的情况。有的时候,被动甚至会把对主动的仰慕,误解为喜欢。所以,虽然很多人都说,ds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但是这种游戏很容易越界,很容易动真感情,也很容易受伤。”

 

秋沐之沉默片刻,问道:“更容易动真感情、也更容易受伤的一方,往往是被动,对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样不公平,明明有两方都在游戏里,却有一方更容易受伤。其实游戏里,没有固定哪一方更容易受伤,只不过谁在支配,谁就掌握权力,”常年律师的经验,让严青泽很容易看出秋沐之在顾虑什么,因此他直接说道,“如果你觉得,作为一个‘被动’,在感情里的处境过于被动,并且这种被动的处境令你感到不安或者不舒服,那么我可以教你,教你怎么支配主动。”

 

在ds游戏里,主动和被动都有可能成为占据主动权的一方。

 

主动和被动打的是激烈的心理战,胜者为王,败者,受到支配。

 

秋沐之惊讶之余,也有些感动:“你……愿意教我怎么支配你?你不害怕吗?”

 

严青泽无所谓地耸耸肩:“害怕什么?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尊重你的倾向。”

 

“即使你成为主动我也能接受,我们可以一起掷骰子决定轮流做主的顺序;我更不会在乎,你想支配你的主动。”

 

“我不介意你作为臣服方来依恋我。但如果,这种依恋让你自己感到困扰,那么,我也不介意你变成支配方。”

 

严青泽看向秋沐之,郑重地说道:“秋沐之,我能接受你任何的样子。”

 


他说得很认真,秋沐之很感动,可还是有些顾虑。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秋沐之对严青泽愈发打开心扉,他也坦诚地说道:“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严青泽温和地问道:“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秋沐之坦诚道,“如果你能接受我任何的样子,那么为什么是我?或者说——不可能每一种样子你都喜欢吧,总有更喜欢的……”

 

秋沐之太害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喜欢我什么样,我就会变成什么样。

 

他想……把自己完全献祭出去,想为了自己的主动而改变。

 

严青泽平静地说道:“你想问的大概是,如果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那么我喜欢你哪一点?我跟你说过,人类永远不变的特质是,我们永远不会改变。无论你怎么变,你的内心永远不会变。你的善良,你的坚持,你所有的美好品质,都不会改变。我在意的是你内心的美好,而不是游戏里的身份。”

 

“至于,你近期的敏感,我有更好的脱敏治疗方法——”两个人并肩走着,严青泽侧头过去,目不斜视却压低声音说道,“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来约你,约到你习惯为止。”

 

他刻意把语气说得很暧昧,秋沐之瞬间瞪大眼睛:“约、约我做什么?”

 

天、天天约,秋沐之只觉某个部位一阵幻痛,脆皮地担心自己能不能承受。

 

“约你自习啊,”明明是自己故意选模棱两可的用词引起误会,此刻却偏偏装的大义凛然,“你以为我要约你做什么?初赛过了就是决赛,你身上不能带伤。”

 

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掉进陷阱的秋沐之,以为自己想多了,脸红透了:“啊,我没有……”

 

严青泽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知道你馋了,我来安排。”

 

秋沐之百口莫辩,只能红着脸无力地反驳:“我没有!”

 

小孩真好逗。

 

严青泽笑了笑,他本来想继续调侃几句,可是看秋沐之脸色涨得通红,怕把人给羞恼了,决定暂时做个人,话锋一转:“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课,没点你起来回答问题吗?”

 

“呃……啊?”

秋沐之本来羞得抬不起头,冷不防听到这个问题,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骤然被命中,他来不及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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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青泽 和 秋沐之  目前的相处模式,是“承担后果”。

没有什么“理所当然”,没有谁代表绝对正确,没有谁必须听谁的,也没有“犯错只要认罚,罚过就能翻篇”,而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在这一次事情里:

秋沐之选择去见迟予酥,就要承担后果——严青泽因此生他的气。

严青泽选择放置秋沐之,也要承担后果——秋沐之因此躲着他。

两个人都提供了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秋沐之让严青泽没办法再跟他生气,严青泽也让秋沐之没办法再躲着他——他们凭借自己的能力,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初见时,两个人都是克制的,努力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磨合期,随着互动的增加,两个人会越来越了解对方,了解对方的性格,了解对方的原则与底线,也了解对方的手段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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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沐之跟严青泽聊起,如果他难过的时候要怎么办,聊着聊着秋沐之觉得——


这段话如果不是严青泽亲口说出,他甚至不会相信,因为这和他认识的严青泽完全不一样。

秋沐之怔怔地说道:“忽然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云川漫步

第54章 临时标记

✓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腹黑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秋沐之被他搞得彻底说不出话了,直到严青泽连本带利地把他收拾够了,才终于舍得给他开口的机会。】






 

“柳宏的新歌,你们听了吗?”

 

“我听了我听了!我超喜欢他们的副歌,改编得超好听!”

 

“而且他们几个都好帅啊!”

 

“是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柳宏队里三个人原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初赛开放投票的第一天,仅仅从9点开放投票通道到中午饭点,柳宏的队伍迅速刷到842票。

 

学生校园总是喜爱新鲜话题......

✓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腹黑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秋沐之被他搞得彻底说不出话了,直到严青泽连本带利地把他收拾够了,才终于舍得给他开口的机会。】






 

“柳宏的新歌,你们听了吗?”

 

“我听了我听了!我超喜欢他们的副歌,改编得超好听!”

 

“而且他们几个都好帅啊!”

 

“是吗?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柳宏队里三个人原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初赛开放投票的第一天,仅仅从9点开放投票通道到中午饭点,柳宏的队伍迅速刷到842票。

 

学生校园总是喜爱新鲜话题,一时间,庐政里认识或不认识柳宏的学生们,都在讨论柳宏的歌,听完以后纷纷投票,到秋沐之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柳宏队的投票已经飙到1357票,断层第一。

 

下课以后,卢奕文听到教室里其他同学在讨论柳宏,凑过去:“你们在说什么呀?”

 

“在说校园歌手大赛,”其中一个女生兴奋地说道,“你听了吗?我投了柳宏,他的歌真好听,给你也听听?”

 

“别啊,美女姐姐,”卢奕文笑眯眯地,“我们也参加了校园歌手大赛,不如——听听我们的?”

 

“好啊!”女生答应道,主动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你们是哪只队伍?”

 

一到这个话题,卢奕文可就来劲了,他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往下滑,滑过第一页,没滑到。

 

卢奕文:……

 

卢奕文尬笑两声,正准备点“第二页”,

 

“你行不行啊,小弟弟?怎么第一页都没有,”女生见他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一把拿回手机,走了,“听姐姐一句劝,音乐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诶,别走啊小姐姐!你往后翻!往后翻就能找到……”我们了。

 

卢奕文在后面喊,可惜,她们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卢奕文叹口气:大家都顺着榜单往下刷,最后的结局,是原本有人气的乐队越来越有人气,而开局不利的,会票数越来越少。

 

正沮丧着,郭俊宇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文仔?看你垂头丧气的。”

 

“哎,别提了!”卢奕文无精打采,“我今天到处给人推荐你们的歌,可是……哎!”

 

恰巧秋沐之也走了过去:“文仔。”

 

“咦!”卢奕文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脸颊,眨眨眼,“哇!沐之你脸怎么那么红?”

 

秋沐之:!

 

秋沐之:虽然我们是好兄弟,但……也不必观察如此仔细?

 

秋沐之轻咳两声,掩饰道:“有吗?可能……太热了吧。”

 

卢奕文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妥:“热?现在不是秋天吗?我都穿上大衣了,怎么会热?”

 

为什么会热?

 

当然是因为……

 

秋沐之:救命啊,我真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秋沐之转移话题:“所以,我们现在投票怎么办?”

 

一说到这个话题,原本活泼开朗的卢奕文,沉默了。

 

秋沐之和卢奕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柳宏队的投票是1357票,他们现在六十多票,刚刚超过对方一个零头。

 

“各位大哥,”郭俊宇试探性地说道,“从音乐性来讲,咱们的曲子毫无疑问,秒杀柳宏他们的。但是,柳宏他们队三个人,个个都是庐政风云人物,可是咱们,我说一句话,各位大哥别不爱听——谁知道咱们啊?酒香也怕巷子深!”

 

“这倒是,”卢奕文想了想,说道,“这场比赛,除了在校学生以外,校友也能投票。校友的人数远远大于在校学生,而且,我看了柳宏的票数,基本都是学生投的,如果我们能联系上庐政校友会,肯定能超过柳宏的票数。”

 

郭俊宇叹道:“说得轻巧,谁认识校友会啊?”

 

卢奕文把眼神抛给秋沐之,郭俊宇秒懂,两双眼睛齐齐看向秋沐之。

 

秋沐之眨眨眼,疑惑道:“我?”

 

“咳咳,”卢奕文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那个谁……行么?”

 

 

 

 

“是不想让任何人帮你,还是不想让我帮你,恩?”

数分钟前,“那个谁”特地在教学楼下面等他,而后把秋沐之拉进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好好欺负了一顿。

 

这也是秋沐之见到卢奕文的时候,脸那么红的原因。

 

严青泽是真的认识校友会,也是真的主动过提出要帮忙,可惜,数分钟前,已经被秋沐之拒绝了。

 

秋沐之被他欺负得话都断断续续:“比赛是……我自己的事,我、我能做好……”

 

严青泽手上不停,声音却冷静得过分,单从声音上看,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教授模样:“现在柳宏领先你八百多票,而且他们的票数还在快速增长,你打算怎么追?”

 

“我……自己想办法……”

话虽这么说,但彼时彼刻的秋沐之,脑子里并没有成型的“办法”。

 

严青泽轻易看穿他的强撑:“你有什么办法?不会是背着我认了别的哥哥吧?”

 

“没有……”秋沐之眼神迷离了,“只有……啊哈……只有你……一个……”

 

乖巧表忠心的话让支配者很满意,可惜严青泽从来就不是见好就收的主,他淡笑一声:“是实话么?”

 

秋沐之终于忍耐不住,伸手去推他,一边小幅度地躲避,一边说道:“你怎么连……呃……连这个也介意……”

 

“听你的语气,是真准备找别人?”严青泽信手拈来地故意曲解秋沐之的意思,顺带着把人按住,欺负得更狠,“不会已经跟人讲好了要怎么办所以才不让我插手吧,恩?”

 

秋沐之被他搞得彻底说不出话了,直到严青泽连本带利地把他收拾够了,才终于舍得给他开口的机会。

 

秋沐之喘息着:“没有,我……不会找别人……”

 

“是么?”严青泽的手指在秋沐之颈前滑动,压低声音,“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找了别的人,我就在这里打一根链子,牵去上课,拴在讲台旁边。”

 

严青泽把他压到树干上,贴耳过去,一字一顿:“让你的同学都看清楚,你是属于谁的。”

 

“您的,”秋沐之眼角泛红,向后仰着脑袋,却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属于您的。”

 

他的眼神太虔诚,虔诚到勾人。

 

入圈时间太浅,秋沐之从来不懂那些复杂的技巧,他只是很真诚地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然而那种真诚,最是勾人魂魄。

 

严青泽淡笑一声,手指加了点力,指甲沿着秋沐之锁骨与脖颈的交界处、用力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临时标记的项圈留不了多久,对于他们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此时此刻,当秋沐之听到卢奕文试探性地提起“那个谁”,脸上骤然热了。

 

严青泽在他身上留的还没有完全消退,严实衣物遮挡之下,绵延着刺痛感。

 

秋沐之晃了晃脑袋,努力把“那个谁”的影子从脑子里晃出去,说道:“他不行。”

 

“哦——好吧。”

 

卢奕文试图从“他不行”这简单的三个字中,品味出到底是怎么个“不行”法,是不方便请他帮忙,还是真的做不到?

 

无论如何,作为“严家人”的秋沐之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卢奕文叹口气,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我给我的七十个同学群再转发一遍投票消息。”

 

这个提议很快被秋沐之否决:“不行,得让更多人认识我们才可以。”

 

确实,在投票开始的第一时间,卢奕文就给自己的——当时还是六十多个群聊——都转发过一遍消息,收效甚微。

 

想来想去都不行,眼看要陷入死局。

 

恰在此时,郭俊宇弱弱举手:“那个……我有一个想法。”

 

郭俊宇清了清嗓子,说道:“为了帮扶山区的贫困学生,明天晚上人文学院原定要在小广场举行义卖。义卖嘛,要有一支乐队做开场表演,但是我刚刚听负责人说,原定的乐队昨晚上去后街小摊上吃烧烤,大概是吃得烤串不干净,集体急性肠胃炎,发起高烧、住进校医院挂水了,明晚恐怕没法表演,负责人正在焦头烂额地联系备用乐队呢。”

 

“啊?”卢奕文问道,“后街哪家烧烤店这么不靠谱,说出来给我避避雷!”

 

秋沐之&郭俊宇齐齐给了他一记眼刀:这是重点吗?

 

“哈、哈哈哈……”

卢奕文讪笑着举起双手,假装自己是一棵不会说话的发财树。

 

秋沐之问道:“负责人是谁啊?”

 

郭俊宇深吸一口气,说道:“唐亮凯。”

 

“什么?!”卢奕文瞪大眼睛,怪叫起来,“你是不是不知道唐亮凯之前害得我和秋沐之差点挂科?”

 

郭俊宇挠了挠头,没说话。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秋沐之,秋沐之是几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却有了队长的感觉——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决策。

 

摆在秋沐之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去找唐亮凯;要么,去找严青泽。

 

或许还有第三条,但是暂时没找到,时间有限,他只能二选一。

 

秋沐之思索五秒,抬头问道:“唐亮凯现在在哪儿?”

 

“我去,秋沐之你疯了吗?!你要去求唐亮凯?他会帮我们才怪呢!”

 

在卢奕文的怪叫声里,秋沐之做出了决定。

 


 

 

在后来的无数个特殊节点,秋沐之曾无数次想过,如果那天,他选的是去找严青泽,结果会怎么样。

 

严青泽会帮他联系校友会,拿下初赛的票数,可下一个节点呢?

 

下一次,还是继续找严青泽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沐之愈发感到,人生的一连串偶然选择尽头,或许是殊途同归,无论怎么选,他都无法避免最终的结局。

 

 

 

 

况且,人生没有如果。

 

那时那刻,摆在秋沐之面前的,有且仅有一条路:去找唐亮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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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第50章 一起当发财树的好兄弟

 

【不论遭遇多少现实的泥泞,至少,我们有一起做梦的朋友。】





“沐之!”卢奕文一边招手,一边把秋沐之往里引,“来来来,这里!这里。”

 

郭俊宇跟着一边挤,一边问:“诶?这是在干什么呢?围了那么多人。”

 

卢奕文说道:“今天校园歌手大赛会公布比赛规则,往公告栏贴了一份,学校网站上也有通知,正好咱们路过,去看一眼。”

 

郭俊宇挤进人群中,粗粗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好多字啊,文仔,你看完给我讲讲呗!”

 

“比赛分为初赛和复赛,初赛为‘经典歌曲改编赛’,参赛同学在以下三十首曲目中,选取其中一首进行改编翻唱,...

 

【不论遭遇多少现实的泥泞,至少,我们有一起做梦的朋友。】





“沐之!”卢奕文一边招手,一边把秋沐之往里引,“来来来,这里!这里。”

 

郭俊宇跟着一边挤,一边问:“诶?这是在干什么呢?围了那么多人。”

 

卢奕文说道:“今天校园歌手大赛会公布比赛规则,往公告栏贴了一份,学校网站上也有通知,正好咱们路过,去看一眼。”

 

郭俊宇挤进人群中,粗粗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好多字啊,文仔,你看完给我讲讲呗!”

 

“比赛分为初赛和复赛,初赛为‘经典歌曲改编赛’,参赛同学在以下三十首曲目中,选取其中一首进行改编翻唱,录制后提交至大赛指定邮箱,由庐政全体在校学生和校友进行投票,初赛票数较高的五支乐队进入决赛,”卢奕文一边一目十行地念着比赛规则,一边疑惑道,“诶?为什么是乐队?这是什么意思?啊……找到了!因为报名参加比赛的人数较多,经主办方、评委会和我校共同商议,已报名的同学自由组队,必须以乐队形式参赛,乐队成员数量为三人。”

 

卢奕文转过头问秋沐之:“这是什么意思?不允许个人参赛,要三人组队?而且必须从已经报名的人里面选?”

 

三个人?

 

秋沐之突然想起,多日前,迟予酥给他看的那张《“璀璨杯”北庐政法大学校园歌手大赛报名表》报名表上整齐记载着四个人的个人信息,其中三个人已经在报名表末尾签字,留着的空位是给他的。

 

当时的秋沐之没有在报名表上面签字,但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报名表上,除了他以外,就是三个人。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人生而平等。

 

‘造物主’制定规则,而凡人,遵守规则。

 

这场比赛的规则,完完全全是为柳宏量身定制的。

 

卢奕文怔怔地说道:“我好像知道奇迹联盟那些人要怎么对付你了。”

 

秋沐之点了点头:“恩,看来咱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让我看看组队时间,”卢奕文立刻转头去查看公告,嚷了起来,“三天?什么?三天就要把初赛曲目发过去?!这么短时间,既要完成组队又要完成录制,还要从已报名的人里面组队,这要你去哪里组一支乐队出来啊?它为什么在交报名表之前不说清楚要组队参赛?如果说清楚,那我也交表了!虽然我什么乐器都不会吧,但好歹能给你敲个木鱼、摇个铃,上去凑凑数。”

 

秋沐之眉毛皱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柳宏家里是“璀璨杯”的赞助商,也知道这场比赛是专门为柳宏定制,可是当白纸黑字的规则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一阵胸闷。

 

他明明记得,在Lumière那天,当程佑第一次提起校园歌手大赛时,他说的是——“歌手大赛,允许个人参赛,也允许小组以乐队形式参赛,每个小组最多四人。你和他们三个,四人组队参赛。放心,评委都是自己人,只要参赛,第一必定属于你们。”

 

可是,当规则真正公布的那天,却变成了必须三人参赛。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死缠烂打,要求把你纳入Miracle的?”

 

——“就是!现在知道演出欲迎还拒了?真以为别人看不出全是你在自导自演吗?”

 

——“不会吧,不会你以为自己能高攀上Miracle?笑死了,也不知道照照镜子!”

 

提交比赛报名表那天,柳宏的狐朋狗友们的嘲讽还在耳边,秋沐之握紧拳头,他难以抑制地去想,比赛规则的改变,是不是在针对他。

 

不,或许不仅仅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所有和他一样措手不及的参赛同学。

 

思及此,秋沐之马上掏出手机,一边在手机上编辑,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去学校论坛上发个帖子,把我自己的歌放上去,看看能不能组到队。”

 

“那个……”郭俊宇在一旁弱弱举起手,“我报名了。如果你们仅仅缺人凑数的话,我可以上。”

 

“对对对,你把你唱的歌发上去,留下联系方式,肯定会有人来找你,”卢奕文凑过去,跟着秋沐之一顿捣鼓,直到帖子发表,才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你报名了什么?”

 

郭俊宇说道:“校园歌手大赛啊。”

 

“你?”卢奕文猛然抬头,难以置信道,“你,郭俊宇,你连上课都不去上,你还会报名比赛?”

 

“就是因为我不去上课才报名的,”郭俊宇弱弱说道,“这比赛不是能拿学分吗?我天天上课睡觉,专业课学分肯定不够。我想着万一比赛撞上狗屎运拿到成绩,还可以混个学分。”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转折,谁能想到队友竟在自己身边?!

 

卢奕文问秋沐之:“他行吗?”

 

秋沐之问道:“你会什么?”

 

郭俊宇诚实道:“我会一点儿架子鼓,小时候家里非要让我学一门乐器,那时候觉得打鼓很帅,学了几年。”

 

“可以啊你居然会架子鼓!深藏不露!” 压力突然给到卢奕文,他左看看、右看看,笑得有些尴尬,“那我~ 现在~ 去学一下贝斯?也不是~ 不可以啊,哈哈哈哈~”

 

秋沐之&郭俊宇: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咳咳!”卢奕文清清嗓子,背过手,在原地踱步,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始演讲,“各位亲朋好友们,我最好的朋友秋沐之要参加比赛,本人作为庐政最优质的社交达人,也必须出一份力,因此,我决定——”

 

秋沐之好笑地看着他装大人的模样——此时此刻,卢奕文的面前没有“亲朋好友们”,有的只是他和郭俊宇而已——卢奕文一副要放大招的姿态,秋沐之笑着等他开口。

 

卢奕文抬手示意下面鼓掌的人都安静——就好像他的面前有几万个人正在热烈鼓掌似的——然后说道:“把秋同学征集比赛伙伴的消息一键转发至我的六十个群聊里!”

 

啪啪啪!

 

郭俊宇在一旁热烈鼓掌:“卢哥!卢哥!!!”

 

“噗——”本来没什么,可是郭俊宇这一鼓掌,卢奕文一个没绷住笑出来,“真给面子啊好兄弟!”

 

“领导讲话不鼓掌,从此升职被阻挡!”郭俊宇故作严肃地一边持续鼓掌,一边说道,“卢哥,你看我这小弟当的怎么样?哪天发达了,可不要忘记提携小弟哦!”

 

“那必须的!”卢奕文严肃地拍郭俊宇的肩膀,“说好要一起当发财树,少一片叶子、少一粒橘子瓣,那都不算在一起!”

 

秋沐之也摇着头笑起来。

 

本来你死我活的氛围,被卢奕文和郭俊宇一打岔,好像也没那么凝重了。

 

“走走走!”卢奕文拉着秋沐之往教室走,“沐之你别急,一会儿课上我摸鱼也给你把五十个群聊发出去,我再发给我的二十个好朋友,他们每个人都有几十个群,让他们给你扩散一下。放心,不就一个队友嘛,保证给你搞定!”

 

郭俊宇也凑上来,一胳膊搭上秋沐之的肩膀:“咦,只差一个了?哇,你们真的带我一起玩啊!秋哥!你真好,我这学期的绩点就靠这场比赛了,秋哥,你真是我亲哥!”

 

“等等——”

秋沐之默默地把郭俊宇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

 

郭俊宇哇地一声作势假哭:“秋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看在咱们同吃同住这么多天的份儿上,你就带小弟一起组队吧!”

 

“不是不带你一起,但是呢——”秋沐之微笑道,点点自己肩膀,“不要碰我,保持距离。”

 

上次因为抱了一下葛杨,被罚到好几天坐不下椅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诶?”郭俊宇没反应过来,迷惑道,“为啥要保持距离啊?秋哥你洁癖吗?”

 

卢奕文挤眉弄眼:“啧!这你就不懂了吧!”

 

郭俊宇更迷惑了:“不懂什么啊?你们两个怎么当着我的面也打马赛克让我解码?”

 

“嘻嘻!”卢奕文欢快一笑,“咱们刚入学的时候,还整天和沐之勾肩搭背呢,你好好想想那时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吗?”郭俊宇不解,愣愣地说,“难道是——秋哥成为严家人以后,就不能跟我们普通人一起玩了?”

 

“噗——”严家人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妙了,卢奕文一个没忍住,仰头大笑,“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秋沐之眼看就要掉马,瞪着他咬牙切齿:“卢。奕。文。”

 

卢奕文大笑着飞奔去教室,丢下一句:“这句我要写进期末论文里!老师肯定给我满分!!!”

 

秋沐之忍无可忍:“卢奕文你给我站住!”

 

卢奕文边跑边回头:“略略略!就要写、就要写!!”

 

不论遭遇多少现实的泥泞,至少,我们有一起做梦的朋友。

 

可惜,笑过闹过之后,直到第二天早上,卢奕文的几十个群聊颗粒无收,秋沐之发在论坛上的帖子,也没有人回复。

 

此时距离初赛递交曲目截止时间,还有两天半,如果不能在一天内完成组队,那么后续排练、录制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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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秋沐之撩严青泽。


“这句我要写进期末论文里!老师肯定给我满分!!!”

卢奕文说的话,在耳边不断回荡,秋沐之听着授课老师念课本,思绪也飞得远远的,他和严青泽刚刚因为黄梓妍的事起了争执,秋沐之忍不住在手机上打字……


“如果我的期末论文写……”

“老师觉得,能不能拿满分?”


每天读点故事

我是草包皇后,好心把皇上白月光接进宫,他撮合白月光和别人私奔

后宫里人人都在猜测,为了争得帝王恩宠,朝暮殿和春禧宫的两位娘娘,必有一战。

这两位娘娘一个草包,一个跋扈,如果真杠上了,大抵草包的会吃亏一些。

很不幸,草包的是我,大楚皇后云朝暮。

跋扈的是叶深深,楚玄新晋的贵妃,也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

更不幸的是,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叶深深只来过我宫里闹了一次,我便被楚玄禁了足。


1

我是云朝暮,大楚皇后,是个草包。

世人都说我家世、样貌、才能样样不行,平白捡了一个皇后当,着实是一件令人很不齿的事情。

还有令人更不齿的,楚玄对我这个草包偏偏还宠得紧。

的确,在叶深深没进宫之前,楚玄给了我五年的独宠。

不但为我专门建造了朝......

后宫里人人都在猜测,为了争得帝王恩宠,朝暮殿和春禧宫的两位娘娘,必有一战。

这两位娘娘一个草包,一个跋扈,如果真杠上了,大抵草包的会吃亏一些。

很不幸,草包的是我,大楚皇后云朝暮。

跋扈的是叶深深,楚玄新晋的贵妃,也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

更不幸的是,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叶深深只来过我宫里闹了一次,我便被楚玄禁了足。


1

我是云朝暮,大楚皇后,是个草包。

世人都说我家世、样貌、才能样样不行,平白捡了一个皇后当,着实是一件令人很不齿的事情。

还有令人更不齿的,楚玄对我这个草包偏偏还宠得紧。

的确,在叶深深没进宫之前,楚玄给了我五年的独宠。

不但为我专门建造了朝暮殿,还为了我多次忤逆太后,把她塞进后宫的美人通通都打发了出去。

大楚后宫,最后除了我,也就剩下被打入冷宫的丽嫔一人。

独占恩宠时,世人都觉得我风光,可我却觉得颇为头疼。

最难消受帝王恩,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天子的恩宠就没有平白受着的道理。

独占恩宠的背后都是沉甸甸的责任。

比如,绵延皇嗣。

按理说,那些日子我与楚玄蜜里调油,生下皇子本应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偏偏楚玄在我身上辛苦耕耘了五载,愣是没往我肚子里成功揣上个一儿半女。

一个生不出来龙子的皇后就算再招皇帝喜欢,也降不住阖宫上下飞向她的唾沫星子。

就去往慈宁宫的那一小会儿功夫,我的肚子,就已经被沿路的宫人们翻来覆去讨论过好几轮了。

我揉着腰,想着楚玄昨天一晚上的折腾,心里暗骂这狗皇帝哪里是宠我,分明是把我当成了发泄精力的工具人。

左右唾沫星子又淹不到他。

“看来皇上昨日又没让皇后休息了。”太后见了我动作,又开始打趣我。

我立刻挺直了身子,努力给楚玄找补,“回母后,昨日是十五。”

太后轻哼一声,“除了初一十五,他哪日不在你宫中?怕不就是到了你的小日子,才会消停几天罢。”

一席话让我颇有些尴尬,事实上,就连小日子那几天,楚玄也是坚持宿在朝暮殿的,虽然只是抱着我睡。

我起先也劝他,只道血气若沾了龙身,恐影响国运,极力推荐楚玄歇在别处。

甚至想过偷偷把丽嫔从冷宫里捞出来,好应付那段日子。

可楚玄偏就跟我杠上了,朝暮殿不去了,他就裹着被子缩在紫宸殿的小榻上。

等我的小日子一过,就顶着眼下一片乌青找过来,嚷嚷着要在他的龙床上补眠。

我只觉得头大。

楚玄自亲政后,每日批奏章总要批到后半夜,这样直接的恶果便是让早起成了一件极困难的事情。

为了争取早上的睡觉时间,当初建造朝暮殿,楚玄特意选了一个离金銮殿最近的地方,并把自己的龙床也搬了进来。

紫宸殿没了龙床,他手长脚长地缩在那方六尺不到的小榻上,自是睡不上一个好觉。

然则不管楚玄因何日日宿在朝暮殿,只要他宿在朝暮殿,在世人眼里,为皇室开枝散叶的的重任就得我一个人扛着。

太后揉了揉眉心,说回了正事。

管事嬷嬷领着几个內侍抱出了一堆画像,我有点不明其意。

“今年选秀,便交由你操持吧。”太后语气中,颇有些自暴自弃。

我有些惊讶,自我成了皇后,太后见我得宠,生怕我做了那祸国的妖后,六宫之事从不让我参与,更遑论选秀。

虽不知太后为何改变了主意,但对于选秀,我真心愿意的。 

我由衷地希望楚玄的后宫能枝繁叶茂,不要再逮着我这一只羊薅。

2

楚玄迈进朝暮殿的时候,我正盯着一堆花红柳绿的美人画像发呆。

他一进来就用双手钳住了我的腰,“在想什么?”

边说边顺着我的脖子又亲又啃。

“我在想,陛下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诚实地回答。

楚玄闻言轻笑一声,扳过我的脸,低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被吻得呼吸急促,双颊泛红,觉得再不停下就要昏死过去,他才堪堪作罢。

他指腹微凉,轻抚我的唇,“那皇后觉得,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那眼神太过炽热,我的心咯噔一跳,这狗皇帝莫不是想说喜欢我这样的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能让一个帝王情根深种的,我当真一样不占。

论相貌,我大抵只能算个清秀佳人,远比不上冷宫中的丽嫔的倾城之貌。

论家世,不过区区侍郎之女,与京中的一众贵女有云泥之别。

且世家贵女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史子集烂熟于心,而我勉强算得上通了个狗屁,认得几个字而已。

听说大楚也曾有君王独宠过一个宫女出身的皇后,可那宫女曾与那位君王少年相伴,为他喝过毒酒,挡过暗箭,一路陪他自冷宫弃子到锦绣江山,有着他人无法企及的情谊。

可我十八岁嫁给楚玄,只有在红盖头落地的一刻,才知道对方是谁。

彼时我被大婚的一系列繁琐流程搞得头昏脑胀,甚至都没瞧太真切楚玄的样子。

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堪堪看清楚躺在身边的人是何眉目。

眉眼温润,鼻梁挺直,山根处一颗小小的桃花痣,嗯,俊美程度是我配不上的那种。

对于自己,我向来有自知之明。

都说大楚皇帝虚设六宫,只为独宠我,可我知道,那不过是因为楚玄醉心朝政,不喜后宫女人争风吃醋扰他清净罢了。

我别的不行,独独性子还算是个懂分寸的,不粘人也不闹腾,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有本事自我消化,绝不打扰到任何人。

这样的我,恰巧适合楚玄的后宫而已。

正想着,人就被楚玄打横抱起扔进了龙床,“皇后这么想知道,不若朕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罢。”

我也是没脾气,狗皇帝血气方刚,胡作非为惯了,从不会替我想一想。

自古男女情事,男子只管享受软玉春宵,若生不出来孩子,问罪的从来都是女人。

想着明日起居官又要添油加醋描述一番,我只觉得夜还很长。

眼见楚玄不管不顾就要上来扒我衣服,候在一旁的抱玉连忙道:“奴婢出去煎药。”说完便领着宫人们匆匆退了出去。

3

我对着那堆画像瞧了几天,实在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怪不得我,我自小就有些脸盲,看那些画中女子,只觉得除了花钿服饰不同,其他的地方都如出一辙,挑不出谁好谁坏。

可毕竟是皇家选妃,总不能闭眼蒙,蒙到谁就是谁吧。

没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向太后复命,意思是今年选秀,太后继续操持再好不过。

太后瞟了一眼一脸悻悻的我,扶了扶额头,大概是在头疼我这玩意儿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我经过这些天揣测,大概也明了她让我主持选秀的原因。

每年选秀,她与楚玄总有一番大战,最后结果,就是她选中的那些女子都被楚玄以各种理由打发了。

理由嘛,要不性情乖张不如皇后柔顺,要不就是见面不行礼藐视皇后……总之三句两句都离不开我这个草包皇后。

不但如此,楚玄还每每显露出对太后眼光的深深质疑,这让嚣张半生的太后颇不能忍,是以每次选完秀,太后都要闭门自我修复一番。 

约莫太后是怕自己再选下去,不定哪天心梗而死了,才将今年的选秀之事,交于我来操办。

可我毕竟是个草包,为太后分忧这类事,做起来往往有心无力。

太后到底给出了建议,“近日宫中桃花甚美,不若你去操办一场桃花宴,将那些女子都召进宫来,观察她们的品性举止,挑出几个合意的。”

听到这样有细节的指示,我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回宫便吩咐人操办起来。

一直忙到深夜。

楚玄难得早早上了床,待我洗漱完毕,他已经倚着床头睡熟了,脸上还盖着一封未批完的奏章。

我莞尔,觉得这模样甚是可爱,替他撤了奏章,托腮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真是妖孽!我盯着楚玄俊美无俦的睡颜,发自内心地感叹。

这张脸,我无论看了多少次,依旧觉得妖孽。

我从未告诉过楚玄,我认识他,其实比五年要早,甚至比十年还要早。

我自小便不受宠,八岁那年,父亲刚升至兵部侍郎,我们举家跟随父亲赴京述职。

男孩儿们被大人牵着手置办衣物,我却被粗心的仆人遗忘在街头,从天明等到天黑,饥肠辘辘,最终晕倒在路边。

醒来时,却置身于一间华贵的马车内,旁边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眉眼弯弯,山根处一颗小小的桃花痣,正认真地往我嘴里喂着水。

见我醒来,小公子眉眼弧度更甚,“醒啦醒啦,太好了。”

马车帘子被挑开,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一条刀疤从左脸贯到右脸,我又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虽那时只有匆匆一面,但小公子那弯弯的眉眼,山根处的桃花痣却在我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再次见到小公子,却是在五年之后,也是自那时起,我才知他是先皇最不受宠的皇子楚玄。

五年后的楚玄不爱笑了,眉眼里总有散不去的忧伤,唯有山根处的那颗红痣,依旧如三月桃花一样灼灼,甚至愈发妖孽。

我很喜欢楚玄笑,所以在后面相伴的百来个日日夜夜里,我极尽所能地对他好,不过是想要抚平他眼中的忧伤。

却最终无力地发现,那抹忧伤只有在看向他的白月光时,才会彻底散去。

然则我一向劝得了自己,白月光又怎样呢?楚玄既娶了我,他与他的白月光,此生也就注定无缘了。

4

没想到三日后的桃花宴,我亲自将楚玄的白月光选进了宫。

那日宫廷内桃花灼灼,进宫的待选的世家贵女们都特意挑选了浅色衣裳,外面罩着纱衣,打眼望去,一片粉粉嫩嫩。

我提起果酒准备招呼大家随意,不经意瞥见一片粉嫩中,出现了一抹艳丽的红。

那人一袭红色劲装,头顶羊脂玉冠,束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风吹起,马尾迎风飞扬,倒不像个女子,像个陌上人如玉的公子。

她随意地伸着手,去捏被风吹落的桃花,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在一群矜持端坐的美人中显得尤为扎眼。

“衣着怪异,举止无状!那丫头是谁?”这场桃花宴,我自是邀了太后前来掌眼,显然她也注意到了那女子。

我挠了挠头,一旁的抱玉忙上前回禀,“回太后,那是忠勇侯府的二小姐,叶深深。”

“忠勇侯?哀家记得这届秀女名册里面可没有他家女儿。”她巡视了一圈,“忠义侯家的二小姐呢,怎么瞧不见人?”

我愣了片刻,忽然一拍脑袋,“哎呀,莫不是本宫把帖子送错了,误把忠义侯家的送进忠勇侯家了?”

太后一时无语,我正尴尬间,外头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话落,距那红衣女子落座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明黄的身影。

一群人兵荒马乱地行礼,“扑通扑通”膝盖触地声此起彼伏。

楚玄浑不在意,直直向我奔来,“下朝不见皇后,原来在这里,让朕好找。”

也许走得太急没看清路,他那宽大的龙袍扫到了一张小几的一角,竟被绊得一个趔趄。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道红色的身影掠过,眼见就要脸着地摔个狗啃泥的楚玄,就这样被飞身上前的叶深深稳稳接住。

桃花簌簌下落,红衣的叶深深抱着七尺帝王在桃花雨中旋转下落,那周围弥漫的烟粉,像极了爱情的颜色。

当天晚上,宫中颁出了圣旨,忠勇侯之女叶深深,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贵妃。

秀女入宫,若非家世显赫者,大多由美人采女做起,以一个三等侯爷之女直接封四妃之首的,历史上少之又少。

抱玉急得不得了,按这样的升职速度,她家皇后的地位岌岌可危。

我心中感慨,不愧是白月光,哪怕时隔多年,依旧能让楚玄一眼万年。

我一向知趣,本来五年的独宠算我偷来的时光,如今白月光回来,我自不会凑上前自讨没趣。

是以宫中尚未传出贵妃承宠的消息,我就开始琢磨给贵妃送点什么补药好,好早日给皇室开枝散叶。

过了几日,楚玄赐给叶深深的宫殿定下来了。

春禧宫。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让抱玉重复了一遍,确定是春禧宫之后,一时也搞不清楚楚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春禧宫,名字听起来倒喜庆,位置却是晦气得很,因为它离冷宫,也就那么一两墙之隔。

楚玄竟将自己的白月光打发到那么偏远地方。

正纳闷着,已经接连好几日不见身影的楚玄急匆匆迈入了朝暮殿。

他刚下早朝,朝服还没来得及换,眼下一片乌青,一进门就开始嚷嚷,“这几日真是困死朕了,那春禧宫离金銮殿着实远,皇后你快让朕补个眠。”

我赶忙吩咐人准备热水。

楚玄等不及,亲自将头冠胡乱拆下,和衣往下一倒,嘴里还在抱怨,“皇后你是不知道,这叶深深太难打发了,一连几日,真折腾死朕了。”

我闻言,不自觉就脑补出两人颠鸾倒凤互相“折腾”的画面,心中竟微微一窒,说不清什么感觉。

我强压下异样,继续为楚玄宽衣解带,“那陛下先好好休息,臣妾不扰您。”

楚玄握着我的手迷迷糊糊一笑,“还是我家皇后心疼我。”

不久,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顺势抽出被他紧拽着的手,退到了一边的罗汉床上,拿起一本杂书翻看起来。

一静下来,心中那异样感便愈发浓烈,须臾之间,竟有翻江倒海之势。

很明显,这是嫉妒。

我连忙压住心口,告诫自己不要乱来,若真沾惹上嫉妒,就离粉身碎骨不远了。

5

楚玄一觉睡到了下午。

期间春禧宫几次差人来请,都被我给挡了回去。

本来我不想驳了春禧宫面子,无奈楚玄睡品一般,起床气略大,若被强行被叫起,醒来怕是会不依不饶。

方才的心绪起伏令我尚有些疲累,我并不很想应付于他。

楚玄醒来时,看起来心情颇佳。

他撑着头侧卧在床上,半眯着一双桃花眼看我,声音尚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皇后,这么些天没见,你想不想朕?”

说完,一只眼睛还朝我眨巴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媚眼让我打了一个激灵,自觉有些难以消受,只拿着书本僵着表情回道:“自然是想的,臣妾想死你了都,呵呵。”

“那你为何只看书不看朕?”楚玄不满道,“朕不比书好看?”

我算是懂了,这狗皇帝突然发浪,原是因为他醒了,而我没有立刻迎上去伺候的缘故。

无奈只得放下书本,起身前去。

没想到楚玄却双臂一张,将我紧紧圈住,低下头猛地亲了过来。

我没料到他会搞偷袭,躲闪不及,被亲了个正着。

我挣扎着想要躲开,但楚玄哪里肯放,摁住我的头越吻越深,直吻到两人呼吸交缠,越发急促。

哐当一声,寝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便是一声怒喝,“楚玄你大爷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一众侍卫太监们扑通扑通跪地,“陛下恕罪,奴才们实在拦不住贵妃娘娘!”

他们的头几乎贴在了地上,我猜测大约是因为大殿内的景象,是不能看的。

一国皇帝衣衫不整,一国皇后云鬓松乱,还有一个怒气冲冲踹门而入的贵妃娘娘。

这场景,谁不说一声活久见。

楚玄明显怒了,他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叶、贵、妃,有何贵干啊?!”

叶深深大概也没料到正巧撞见我们亲热,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这不找你很多次都不见么?我还以为你躲着我呢。”

这话听进我的耳朵里,就有了另一番意味。

回想起楚玄刚来朝暮殿时那副被榨干抽空的模样,心下更是明了。

早知叶深深不是个省油的,没料到竟生猛如斯,让一国皇帝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可知楚玄血气方刚,平时只有他折腾人的份儿。

即是他们小两口有矛盾,我自不便上前去凑这热闹,于是理了理自己的仪容,退到一边安静地看戏,并顺手从案上抓了一把瓜子。

楚玄那厢还在气急败坏,这厢叶深深已经给他下了通牒,“我不管,今晚你必须呆在春禧宫。”她剜了一眼正磕着瓜子的我,“否则你知道的。”

说完竟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好好磕着瓜子,被莫名剜了一眼,我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楚玄那张充满怒气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方才为什么不帮朕?”

“啊?”

“朕今晚要去别的女人那里了,皇后不想说点什么吗?”他看起来竟有些受伤,“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朕?”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陛下。”我认真想了想,“我记得以前的林美人被打发出宫,是因为性情乖张,叶贵妃的性子,可有臣妾柔顺?”

“她那母老虎的样子,哪及皇后半分。”

“还有李婕妤被贬为庶人,是因为见了臣妾不行礼,方才叶贵妃可有将臣妾放在眼里?”

楚玄似乎渐渐意识到不对味,“皇后想要说什么?”

“你看,陛下从前厌恶的这些,在贵妃面前通通都不做数。”我抬眼微笑,“可见陛下真心喜欢贵妃。”

我躬身行礼,“臣妾有罪,侍奉陛下多年一无所出,如今陛下觅得良人,臣妾自然要恭祝陛下与贵妃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楚玄看了我半晌,突然拂袖转身,“皇后说得对!”他张开双臂,“更衣!朕要皇后亲自来!”

语气里突如其来的怒意让我有些错愕,狗皇帝喜欢叶深深,我这么善解人意怎么反而像犯了天大的罪过似的。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待我为楚玄穿戴完毕,他大步迈出寝殿,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他长身而立,声音有些许冷意,“皇后总问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朕好像从未问过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云朝暮,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朕吧。”

本以为终于打发走了皇帝,正准备安心嗑瓜子的我闻言手一抖,刚抓起来的瓜子掉了一地。

6

自那之后,楚玄几乎日日宿在春禧宫,鲜少再来朝暮殿。

偶尔来了,也只是进门看一眼,待我屁颠迎上去,他却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我也是无奈,夫妻五载,倒是从未发现楚玄气性竟这么长。

只是楚玄到底在气什么,我也太不敢猜。

总归不是气我想让他跟叶深深赶快生个孩子罢。

作为一国天子,绵延子嗣乃是大事,我瞅着叶深深胸大屁股圆,肯定是个好生养的。

“云朝暮,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朕罢。”

回想起楚玄最后说的话,我突然福至心灵,莫不是楚玄气我不喜欢他,令他一国天子的颜面受损了?

这可是真是天大的冤枉。

“陛下,臣妾是喜欢您的。”想明白这一层,当楚玄再出现在朝暮殿时,我连忙出声解释。

“哦?”楚玄挑眉,难得停了下来,嘴角几不见地向上勾了勾,“那皇后喜欢朕什么?”

见别扭了大半个月的皇帝终于肯搭理自己了,我松了一口气,“您是一国之君,臣妾是您的妻子,自然陛下的什么,臣妾都是喜欢的。”

我暗暗给自己鼓掌,天地良心,这马屁可是我内心推演了好多次,才能这么真诚而不失自然地表达出来的。

可没料楚玄听了这话,脸色非但没有多云转晴,反而有添了几朵乌云的势头,“所以皇后喜欢朕,只是因为……朕是皇帝?”

“哈,不然……陛下还想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感受到马屁可能拍到了马腿,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下楚玄彻底阴云密布了,“难为皇后想了这么久,想了这么几句话来搪塞朕。”

“作为回报,皇后既想我与贵妃生孩子,那便如你所愿了。”

他转身就走,再也不看我一眼。

这样的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与楚玄夫妻五载,虽不奢望他能喜欢我,却也从未想过要与他闹得相见不欢的地步。

大概男子遇上真正的心上人之后,别的女子再怎么讨好,都讨不到他心上吧。

不久,春禧宫传来消息,叶深深有孕了。

我例行赏赐之后,拎了一壶酒,去了与春禧宫一墙之隔的冷宫。

我承认自己是有些失意的,可因为什么失意,我其实有些闹不清楚。

也许是,羡慕叶深深有个自己的孩子罢。

人一失意,就想找一个同样失意的人说说话。

这后宫中要论失意的女人,大抵冷宫里的丽嫔算一个。

丽嫔还是一如竟往的美,她向来不爱束发,长发如瀑布一样披散下来,于微光处,仿若下凡的谪仙。

我想起三年前,大楚与北凉议和,并向大楚派出和亲公主,那时的丽嫔走出来,也是这样长发如瀑,美若天仙。

我眯起眼睛,“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吭个声啊,不然显得本宫在跟一个木头桩子说话。”

“皇后……想让我说什么?”红唇微启,声音低沉沙哑,全然没有美人该有的清越。

难怪她不爱说话。

我记得当日她神仙般地走出来,太后与楚玄母子二人看见如此美人,皆是圣心大悦,当即就封了丽嫔。

使臣当下便高兴起来,大谈公主在北凉如何温柔贤良,如何受万民爱戴。

然自始至终,丽嫔未发一言,却在与楚玄洞房花烛夜当日,用一把短匕抵住了大楚皇帝的咽喉。

自古美人都有特权,即便犯下如此大逆之罪,楚玄也没舍得杀掉她,只是贬进了冷宫。

我一向是怜香惜玉的,更何况是此等美人。

这几年,我也会常关注冷宫的吃穿用度,知道除了无人伺候,丽嫔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我其实有点羡慕这样的自在。

“奇了怪了,冷宫这么些年,你怎么就活得这么潇洒?”我往嘴里送了一口酒,手抚过她的眉,“而且你这里,怎么还有一点人逢喜事的开心。”

丽嫔大概不喜与人触碰,她身体微僵,皱眉躲过了我继续探向她的手,“大概是我无意陛下,不会将悲欢系于陛下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皇后若是少些在意陛下,大概也不会这么伤心了。”

“伤心?谁伤心了?!”我嚷嚷起来,“贵妃有孕,我高兴着呢,我是一国皇后,为皇室开枝散叶,我高兴……”

脑中闪过残破的画面,皑皑的白雪,雪上的殷红,我竟真的有些伤心了,“其实……我也有过一个孩子的。”

7

那是北凉使团进宫的当日。

大殿内,美人绝色,歌舞升平。

大殿外,大雪纷飞,身为一国皇后的我跪在雪地里,无人撑伞。

那时楚玄登基不久,凡事还得听从于垂帘后的太后,太后不喜我这个小门小户的皇后,总借着由头敲打。

我记得那日的金銮殿外的雪尤其冰冷,冷得仿佛要将骨头一寸一寸凝成霜。

我早已冻得没了知觉,直到膝下的白雪染上了红色,我才知道我的第一个孩子,离开了。

醒来时楚玄紧紧抱着着我,勒得我骨头生疼,我却毫无反应一般,只怔怔地盯着他眼睛看。

那双桃花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可明明太后下令让我罚跪时,同坐高堂的他,那双眼里分明是冷的。

“丽嫔,我该恨你的。”我喃喃道,“若非因为你,我不会弄丢我的第一个孩子……你说那时候我多天真,竟真以为,皇帝是喜欢我的。”

“丽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那日阻止你入宫,并非嫉妒,而是觉得你这样神仙样的人啊,不该蹉跎在深宫……”酒意混杂睡意,我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只想快点睡过去。 

朦胧中被抱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又过了一会儿,身体触及了柔软的床榻,那人也在我身边躺下了。

我酒劲儿未散,只觉得热得很,一路上寻着凉意,将手探进了那人的衣襟。

一路下滑,果然冰凉舒爽,恨不得将整个人贴上去。

“暮儿……”那人试图阻止我继续。

我怒了,好好的一个人,干嘛要长一张嘴,想着就用嘴堵上了去。

那人在我身下挣扎了一会儿,不久便彻底放弃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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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豆坚果

原标题:《独宠》

云川漫步

第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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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点四十七分,柏雪风家】


团圆饭的聚餐,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唯独一个人——柏雪风数次抬眸瞥去,都看见珞凇只轻啜茶杯,并不夹菜。


“挨这几下便不舍得拿筷子?从前手都[种]成馒头,不是照样攥着毛笔写《自省书》?”柏雪风观察五分钟,看不下去了,低声训道,“叛离十年,养娇气了。”


珞凇淡淡勾起唇角,因为脸颊的xx,笑得不太明显:“首次聚会,凇不愿失了仪态。”......


 

✓ 13000字大长更

 

 


 


 

 

【二十一点四十七分,柏雪风家】

 

 

 

团圆饭的聚餐,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唯独一个人——柏雪风数次抬眸瞥去,都看见珞凇只轻啜茶杯,并不夹菜。

 

“挨这几下便不舍得拿筷子?从前手都[种]成馒头,不是照样攥着毛笔写《自省书》?”柏雪风观察五分钟,看不下去了,低声训道,“叛离十年,养娇气了。”

 

珞凇淡淡勾起唇角,因为脸颊的xx,笑得不太明显:“首次聚会,凇不愿失了仪态。”

 

柏雪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起身走去厨房,打了两个鸡蛋蒸上,回来时却撞上珞凇抬头看他,珞凇的眼里,有询问,以及——不赞同。

 

不赞同?

 

不是害羞,不是委屈,而是,不赞同。

 

柏雪风正要问,只听珞凇说道:“师兄,这种小事,让小岑去做就好。”

 

柏雪风的架子,是师兄的架子,不像某些dxx,喜欢事事要人伺候。柏雪风素来没有使唤人的习惯,因此说道:“怎么,我下不得厨房?”

 

珞凇却道:“不是,凇现在是戴罪之身,不该承师兄恩情。”

 

——不是“使唤”岑沐霖去做,而是,“应该”岑沐霖去做。

 

柏雪风是师门的大师兄,刚罚完人便去给人蒸蛋,这么明晃晃地疼爱,很容易落人口舌,珞凇处事谨慎,这事若是他安排,定是让岑沐霖去,岑沐霖年纪小,他出面做,仅代表个人意思,而不会有“网开一面”之嫌。

 

可柏雪风不管他那些弯弯绕绕, 柏雪风做事,素来光明磊落,不屑于用这些迂回手段,因此说道:“你的归诫期尚未开始,此时此刻,只是我的师弟。”

 

珞凇凝神望他:“这十年,师兄变了。”

 

变宽容,变仁慈,更有同理心,也更加心软了。

 

从前的柏雪风可没有那么好耐性,挨完打若是不肯吃饭,当场便会在饭桌上发难加罚。

 

柏雪风听罢,忽然神情凝重起来,长长叹气,问道:“那一年的事,恨师兄吗?”

 

没有点明,但他们都知道,“那一年的事”是哪件事。

 

珞凇没有说“恨”,也没有说“不恨”,只是说:“都过去了。那时候我也年轻,不懂事缓则圆,非要和你硬碰。”

 

他这一句话,没有自称“凇”,像一句自言自语。

 

“那就还是怨,”柏雪风下了定论,“庭芝问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你当初非要走,是不是与那次的事有关?觉得师兄们都不理解你,留下也没意思。”

 

嵇庭芝,就是嵇鸿卓。

 

方才请诫时,嵇鸿卓问珞凇:“十年前,你叛离,可是在与老师、师兄置气?”

 

官方场合,就算是,珞凇也不可能答“是”,因此柏雪风私下又问他一次。

 

珞凇离开师门那一年,走得仓促又决绝,甚至不肯亲自向他最敬爱的大师兄告别,柏雪风还是从段华卿口中得到的消息,他的老师云淡风轻地通知他:珞凇走了。

 

柏雪风既震惊又愤怒,他以为那是小青年一次叛逆的逃家,致电过去怒斥珞凇不懂事,然而珞凇语气平静地像个陌生人。

 

——“柏先生,请自重。”

 

——“我已离开师门,你不再是我师兄。你我之间,不再亏欠。”

 

彼时,面对柏雪风愤怒的质问——“珞秉寒,你怎么敢?!”

 

珞凇笑得淡然——“既无师兄弟之名,何论‘敢不敢’?”

 

那时的珞凇,平静到冷酷,甚至不肯说一句“江湖之大,愿各自安好”。

 

珞凇食指碾着杯沿,说道:“师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茶代酒,我敬你。”

 

柏雪风却曲起食指,指节扣在珞凇手腕上,不让他举杯,叹道:“你啊!打小就是这个性子,什么都不肯说。”

 

柏雪风睨他一眼:“下次要你捧着jie尺来说,看你敢不敢再跟我搪塞敷衍!”

 

“不敢,”珞凇淡道,“今日确实仓促。等老师身体好些,凇将这十年心迹向老师、师兄一一汇报。”

 

虽然自乌恒璟拜师礼后,柏雪风与珞凇的关系明显比前十年有所缓和,但一直到今天之前,两人的关系都非常微妙,甚至段华卿此次回国疗养,柏雪风都没有告知珞凇,还是傅长砚打电话通知珞凇来的医院。

 

一日之间,两个人重新成为师兄弟,有太多的话想要聊,直到柏雪风手机上的定时响起,柏雪风起身,将蒸好的鸡蛋端来,放到珞凇面前。

 

望着这碗热腾腾的鸡蛋,望着一桌子熟悉又陌生的师兄弟,珞凇忽然很感慨。

 

十年前他离开之时,是真没想过有一天,会回来。

 

这十年,虽立于山峰之巅,身旁却再无人陪伴,多少个踌躇的深夜,他都是静静抽着烟,独自思考前程。

 

越成长便越独立,珞凇曾以为,他是渴望并享受这种孤独。

 

最初邀请柏雪风参加乌恒璟拜师礼,只是单纯地想给乌恒璟正名,直到这一刻,珞凇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也是渴望并愿意与师兄弟们亲近的。

 

 

珞凇叹道:“前些日子,收过师兄寄来的《品史向廉》,没想到这么快,竟和师兄同桌饮食。”

 

《品史向廉》的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

 

柏雪风立刻回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寄出的《品史向廉》,以及寄出后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乌锐泽先是将乌恒璟在会所与人打架还“嚣张”地喊“区公安局算个p”、“北庐珞家,是我亲哥”的视频剪辑寄给柏雪风,引导柏雪风误会珞凇纵容自家孩子仗势欺人,柏雪风给珞凇寄去《品史向廉》;后来,乌锐泽又将乌恒璟“强占民女”的事情添油加醋寄给柏雪风。可惜,在柏雪风接到材料之时,也接到了段华卿的电话,以老师的名义不许他参与此事。

 

段华卿之所以会打这通电话,是珞凇拜托他帮忙,而珞凇知道,只要老师开口,柏雪风必会谨遵师命。

 

“你还好意思提?”柏雪风气得都想笑,“怕我管你,跑去向老师告状。珞秉寒,你多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当时形势危急、分秒必争,两个人关系势同水火、绝无面对面谈话的可能性,柏雪风为人耿志刚正、除老师的话外听不进劝,因此,在当时的情况下,珞凇去找段华卿出面帮忙无可厚非。

 

然而……

 

在两个人恢复师兄弟身份后,重提旧事,“合理帮忙”瞬间变成“找人告状”,原本工于心计的高大形象,瞬间被瓦解为被兄长罚过之后哭着向老师讲委屈的幼稚小孩。

 

珞凇:……

 

柏雪风的坦然磊落照亮了他的心。

 

无论是师兄施与的责罚,还是来自师兄的疼爱,亦或是师兄对师弟的埋汰,一切的一切,在柏雪风这里,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不加掩饰也无需过渡。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多少年龄,纵使他是手握权柄的珞司长,纵使他是黑阁神级dxx珞秉寒,在师兄眼中,他永远还是一个孩子。

 

师弟要疼爱,训,也还是要训的。

 

“回去好好反思。你别以为这十年你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罪状,都一桩一桩给你攒着,”柏雪风板起脸,“若是交上来的《自省书》漏了哪一桩,师兄可不管你多少岁,照样打得你坐不下凳子。”

 

珞凇淡淡一笑:“不敢。”

 

柏雪风说道:“吃完饭,你随我去一趟医院,向老师复命。”

 

吃完饭去医院?

 

珞凇扫了一眼时间,等吃完饭后到医院,恐怕要晚上十一点,这么晚——“会不会打扰老师休息?”

 

柏雪风坚持道:“当日事当日毕。老师若是歇下不见,我们便回来。可若是不请示老师,擅自做主不去,是你我礼数不周。”

 







 


 


 


 


【二十点五十三分,医疗中心】

 


 

当柏雪风家的众人正在准备吃团圆饭,在段华卿病房门外,傅长砚对着正独自坐在走廊里的小孩,主动说道:“进来说罢。”

 

“我……没关系,是师祖睡了吧?我就不打扰他休息了,能帮我把这个,带给师祖吗?”

 

深夜前来医院的不是别人,正是乌恒璟。

 

乌恒璟手里拿着一副画,是他下午回去自己画的。

 

傅长砚善解人意地将人领进屋,边走边说:“华卿还没睡,你进来吧。正好我要去找一趟医生,你在这儿陪你师祖说说话。”

 

此时的段华卿已经洗漱完毕,上床准备休息。他穿着一身浅灰条纹睡衣,靠在床头平静地吸氧,身上连着生命体征监护仪,实时监控血压、脉搏率、平均动脉压、血氧饱和度、体温等。

 

看见乌恒璟进门,段华卿并无意外,而是露出一个淡笑:“小璟来了。”

 

“师祖,”乌恒璟捧着画,轻轻放到段华卿床头柜上,“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您休息了?我给您带了一束花,是我自己画的,祝您早日康复。”

 

段华卿生病,前来探望的人肯定不少,若是送鲜花花束,难免落入俗套,因此乌恒璟想着自己画一幅花,既有诚意,又有新意。

 

16寸的相框里,装着一副色彩鲜明的画,背景是苍劲的雪花松,四季长青的针叶带着一股朦胧雾感,主花是苹果杰克玫瑰搭配纯白弗朗花,配以粉色康乃馨和浅紫雏菊,一小丛火龙珠,一小丛雪白的澳梅。

 

苹果杰克是罕见的红白渐变色,花型如可爱圆润的乐淇苹果,花头重而厚,花瓣底部为白色,花瓣边沿如腮红般染着一抹红。

 

“很漂亮,”段华卿看着那幅画,“这是用什么笔画的?”

 

“马克笔,”乌恒璟答道,“本来想送您油画的,但是今天干不了。过几天我再给您画一副。”

 

马克笔色彩鲜亮、表现力强、笔触鲜明,是漫画画家常用的绘画方式。

 

以红白为主色调的绘画,因为马克笔的渲染,张力十足,充满了独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这幅就很好,谢谢你,”段华卿说道,指尖点向苹果杰克,“这一株,叫什么?”

 

乌恒璟答道:“苹果杰克玫瑰,是荷兰的玫瑰品种。”

 

“白玫瑰是白月光,红玫瑰是朱砂痣,这一朵红白渐变,”段华卿微笑着看向他,“你来,是想问我和你先生的事。”

 

“我……啊!”

 

乌恒璟画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什么白玫瑰、红玫瑰,他只觉得在一片青松白雪间,点缀几抹朱红特别好看而已。

 

而且,段华卿还病着,他再不懂事,也不会在师祖生病期间去打听他和珞凇以前的事。

 

无心之作,被段华卿这么一解读,乌恒璟瞬间愣住,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

 

还未等他想好措辞,段华卿已经说道:“别紧张,坐吧。你和你的老师全然不像,若是珞秉寒送画,必是想要借画喻人。”

 

理智告诉乌恒璟,他没有想要打听先生和师祖的事,更不该打扰师祖休息,他该起身告退,等师祖身子好些了再来;甚至他都不该僭越,不该越过珞凇来问段华卿。

 

可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下——听听又有何妨呢?

 

他没有“想要”打听,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绘画界素有“画为心象”的解读,在这一刻,乌恒璟甚至怀疑, 段华卿对这幅画的解读才是正确的。或许,他潜意识里就想问段华卿和珞凇的事,才会画这朵苹果杰克。



 

段华卿望着乌恒璟,叹道:“珞秉寒,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吧。”

 

“得不到,才是最好,”段华卿的目光,投向床头的画,“就像这朵玫瑰,在画里是烈焰银河,你想象接近它时的芬芳馥郁,怎料荆棘花刺,触手即伤。”

 

得不到,才是最好。

 

乌恒璟品尝着这句话,在心底叹道,确实。

 

他踏入这间屋子以来,段华卿寥寥数语,却句句戳中他的内心。

 

——你来,是想问我和你先生的事。

 

——珞秉寒,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吧。

 

——得不到,才是最好。

 

乌恒璟忍不住想起,珞凇第一次与他说话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刚刚丧父,被亲戚们围攻、孤立无援之际,珞凇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保护了他。

 

那时候,珞凇说——“如果你害怕,就抓紧我的手。”

 

珞凇说过——“你是个好孩子。”

 

他还说过——“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睡着。”

 

无论时光过去多少日子,乌恒璟都忘不了,初遇珞凇时的那份悸动。

 

怎料荆棘花刺,触手即伤,是啊,当他只是遥遥仰望珞凇的时候,一切都是最好的,可最美好的悸动,在此后相处中,不断化为利刺,一次又一次刺伤他的心。

 

段华卿不疾不徐地说道:“最初,你想要他看到你。后来,你想留在他的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再后来,你想要与他公之于众,你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最后,你想要他的心里只有你。”

 

“但在这一步,你卡住了。你不能确定他的心里有没有你,你唯一确定的是,他的心里,有过我。”

 

“因此,在听说他昨夜来看我的时候,你失控了。”

 



乌恒璟张了张嘴,声音卡住。

 

竟然,全对。

 

面前这个人,他明明是第一天见他,明明只与他说过寥寥数语,却能精准点破他与珞凇相处的心路历程。

 

分毫不爽、丝毫不差。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段华卿温柔外表下的恐怖。

 

这就是……令先生念念不忘的人吗?

 

“我……”乌恒璟失语,唯有道歉,“对不起,今天早上我不该贸然闯进来,对您不敬。”

 

“道歉的话,你已说过,我也原谅过你,”段华卿淡道,“你想知道珞凇的心意,为什么要去问别人?”

 

乌恒璟:恩?不问别人,我自己看不明白啊……QAQ

 

乌恒璟:诶,不对,等等——我什么时候提过自己问别人了?!

 

乌恒璟感觉,他在段华卿面前,似乎是透明的。

 

段华卿像开了上帝视角的人,将他曾经做过、想过的事,了若指掌。

 

“啊,这……我总不能直接去问先生,这不太合适吧……”

 

段华卿反问:“比你独自胡思乱想更不合适吗?”

 

段华卿的问句,从来恰到好处,给人提示,要人反思。

 

当然不会,胡思乱想、擅自行动,意味着不信任,乌恒璟沿着这个方向,想到珞凇曾说,他从不给第二次机会。

 

可是不够信任的事,他给过他一次、两次,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乌恒璟忽然意识到,珞凇已经不知道给过他多少次机会了。

 

意料之中,没有回答,段华卿说道:

 

“珞凇认识我的时候,才十八岁,比你现在年纪更小。”

 

“一个小孩,看到一件从未见过的精巧玩具,想要据为己有,这不是爱情,是占有。”

 

“珞凇是天生的猎手,他享受狩猎的过程,可他那时太年轻,年轻到不顾后果。”

 

乌恒璟瞪大了眼睛,然后他听到段华卿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说道:“他不求结果,他只是享受,狩猎的过程。”

 

乌恒璟凝望段华卿,那个神仙一样的人脸上,没有丝毫遗憾或是悲伤,带着一种超脱世俗喜怒的悲悯,广阔无疆。

 

乌恒璟咬唇:“听上去好过分。”

 

段华卿淡笑着问道:“你知道一个sxx授予dxx的最高荣誉是什么吗?”

 

乌恒璟一愣。

 

在他的印象里,段华卿是训诫宗师,该与调教水火不容,他没想过段华卿居然会知道“sxx”和“dxx”,更没想到他会用“荣誉”这个词语来形容两者的关系。

 

sxx怎么会授予dxx的荣誉呢?

 

说反了吧!dxx是主动方,是该dxx授予sxx荣誉。

 

段华卿看着他,说道:“是赋予他行使任何事的权利——包括结束。”

 

我,作为sxx,赋予你一切权利——赋予你试探我锤炼我的权利,赋予你刺痛我伤害我的权利,赋予你安抚我疼爱我的权利,赋予你,开始与结束的权利。

 

我向你交出我的一切——请记住,这是我烙在你肩上的勋章,是我授予你的,至高无上的荣誉。



 

乌恒璟瞪大眼睛,怔在原地,他好像听懂了什么又没有听懂,这是他从未理解过的ds关系,也是他从未构想过的可能性。

 

恍惚间,他的耳朵里飘进段华卿的话:“喜欢会攻占,但爱是退让。”

 

“珞凇只有隐忍,没有改变。他唯一妥协过的人,是你。”

 

“我今天与你说这些,不是将你当成我学生的学生,而是要陪伴我学生走完一生的人。”

 

那些话一字一句,从耳朵里,敲进他的心。

 

喜欢会攻占,但爱是退让。

 

乌恒璟的眼眶,红了。

 

他好喜欢这句话,爱是退让,是改变,是妥协。

 

“谢谢师祖,”乌恒璟站起来,朝段华卿深深一鞠躬,“其实我今天来找您……确实是有事。”

 

“今早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师伯、三师伯和岑师叔都找我聊过。先生身边有很多人,每一个都光芒万丈。我一直没什么自信,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们。很敏感也很讨厌,但没办法。”

 

“我想了一天,我想,我是喜欢珞秉寒的,我想要和他走下去,一直走到生命终点。那么,原地不动、故步自封不会有成长。所以,我想进入他的世界,想要接近他身边的人。”

 

“您是他的老师,也是我的师祖嘛!古人云,近朱者赤,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是勤能补拙。所以……”

 

“所以,我以后能不能常来看您?您和学生们聊天的时候,我来侍茶,您就当我不存在,让我在一边旁听,就能给我带来莫大的成长啦!”

 

这是,乌恒璟的改变。

 

他想要变得更好,为了能和他站在一起。

 

“当然可以,”段华卿说道,“但你想要成长,更该多在你先生身边。”

 

乌恒璟小声哼哼:“珞秉寒欺负我,我不想先低头,我才不会主动去找他!”

 

段华卿闻言,不禁莞尔。

 

“师祖,您说是不是?早上对您出言不逊是我不对,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他珞秉寒难道做的对吗?而且!他昨晚去看您,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他要是向我解释清楚,我能这么冲动地来医院打扰您吗?”乌恒璟气呼呼地捏着小拳头,振振有词,“所以归根结底,就是珞秉寒的错。”

 

乌恒璟说完,低着头,抬起眼睛瞄段华卿,明明说得中气十足,小动作里却透出几分心虚,却见段华卿略一颔首:“在爱情里,你们是平等的。他有掌控进程的权利,你也有拒绝被掌控的权利。他可以打你,你也可以,见一次打一次。”

 

乌恒璟:?!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他早上说的什么来着?

 

——“行!我滚,我退出!我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

 

——“珞秉寒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这一巴掌,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师祖您别嘲笑我了……”乌恒璟的脸,迅速烧起来,“我早上说的是气话。我怎么可能敢打我先生?借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碰他。不过——”

 

乌恒璟挠了挠脸颊,想起早上发生的事,还是很气:“听说先生今晚回师门,希望大师伯好好罚他,罚重一点!最好打得他下不来床,让他尝尝我受过的苦。”

 

“珞凇舍得打的你下不来床?”

 

乌恒璟:……

 

乌恒璟:……这话说的。

 

说来也奇怪,每次挨罚的时候,乌恒璟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通常过几天伤势便能好。就像昨晚,明明被罚到崩溃,可今天竟像没事似的,还可以到处跑。

 

乌恒璟一捏拳头,给自己打气:“总之——我这次,说什么都不原谅他!”

 

段华卿看着他,没说话。

 

乌恒璟:……

 

段华卿不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心虚。误会解开,他对段华卿抛去敌意之后,对师祖的亲近感强了很多,对于这个“能管住珞凇的人”,乌恒璟有一种隔代的亲近感,他忍不住拖长尾音撒娇道:“师祖——若是先生跟我秋后算账,我能找您说情吗?”

 

段华卿只道:“那么怕他?”

 

这四个字,戳到乌恒璟的心了。

 

小朋友一下子蹦起来,控诉道:“师祖!!您不知道,他可凶了  QAQ”

 

似乎是怕段华卿不相信,乌恒璟比划着:“珞秉寒在我面前,和在您面前完全不一样!他在您面前肯定很乖,但是在我面前架子好大的!动不动就板起脸训我,他一冷脸我就腿软,一腿软我就想跪,真是烦死了!”

 

段华卿轻轻地笑了。

 

把珞秉寒托付给这个小孩,是可以放心的吧,他会拥有,他此生从未体会过的东西——放肆的快乐。

 

段华卿靠在床前,算算时间,此刻珞秉寒回归师门的礼制也该办完了。

 

最后一个迷途的孩子,也终于归家。

 

乌恒璟蹦跶完,见段华卿眼神失焦,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跟您聊了这么久,打扰到您休息了吧!师祖您肯定累了,您赶紧闭上眼睛睡吧,我在床前守着您。”

 

段华卿似乎是真累了,他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合上眼睛。

 

乌恒璟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他。

 

师祖真的好美,像神仙一样美,重病初愈的苍白更为他增添几分出世的仙气。

 

乌恒璟出神地想着,他想象着以后,他跟先生一起拜见师祖的样子,他终于也可以看到他高高在上的先生对别人毕恭毕敬的样子了,想来一定很有趣。

 

突然——监护仪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乌恒璟猛地抬头,看到监护仪上,多项数值飘红闪烁,段华卿的心跳和血压骤降:“师祖?师祖!!师祖你怎么了?!”

 

可是段华卿只是紧闭双眸,没有任何反应。

 

乌恒璟大惊失色,一下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按急救铃,按完之后,踹开椅子冲出门去放声大喊:“护士!护士!!”

 







 


 


 


 

【二十二点十六分,柏雪风家】

 


 

嵇鸿卓对珞凇说道:“既然回来,以后便不可让你那孩子再喊我‘老师’。”

 

这些日子,嵇鸿卓一直在指点乌恒璟绘画,因此乌恒璟喊他“嵇老师”。

 

“自然,”珞凇答道,“该改口‘三师伯’。”

 

沈筠耳朵尖,听见了,敏锐地捕捉到信息,追问道:“‘那孩子’是谁?”

 

岑沐霖说道:“你猜。”

 

沈筠脑子向来转得快:“该不会是嫂子吧?”

 

珞凇答道:“还不是。”

 

“哦~”沈筠拖了一个长音,秒懂,重复道,“‘还’不是。”

 

她故意在“还”上面加了重音。

 

珞凇郑重朝大家一颔首:“此前,珞凇无法参加师门聚会,小璟独自赴会。若有处事不周之处,凇代小璟向各位师兄赔罪。小璟年纪尚小,凇今后定严加管教,还请师兄们多多包容。”

 

嵇鸿卓笑着调侃道:“珞秉寒,我们可还没说什么,这么着急护犊子?”

 

珞凇却说道:“小璟的基本功不够扎实,有时一幅画错处可达数十处,辛苦三师兄不厌其烦地指点他。”

 

今日氛围太好,柏雪风也破天荒开起玩笑来,调侃珞凇道:“学生犯错,老师之过。今后若是小璟再给庭芝交出一塌糊涂的画来,你便自行向你三师兄请罚。”

 

珞凇笑道:“不敢让师兄费力劳心。”

 

嵇鸿卓继续开玩笑:“伶牙俐齿!头一次听到将‘逃罚’说成‘不敢费力’的,不愧是珞秉寒。”

 

柏雪风接道:“你就是仗着你三师兄脾气好不罚你!”

 

“怎么会?”珞凇淡笑,“纵是三师兄心胸宽广,大师兄也不会饶我。”

 

岑沐霖听出珞凇话里暗藏的揶揄,毫不客气地补刀:“大师兄!六师兄说您心胸不够宽广。”

 

岑沐霖点破珞凇的话,桌上立刻笑成一团,大家都笑嘻嘻地吃瓜,看珞凇站起来,开玩笑似的向柏雪风鞠躬说不该“诽谤”师兄,岑沐霖和沈筠趁机煽风点火,要他去请戒尺,柏雪风无奈地望着一堆师弟师妹们胡闹。

 


 







 


 


 

【二十一点三十三分,医疗中心】

 


 

在乌恒璟发现段华卿身体异常的同一时间,护士站的护士也接到仪器报警,在他冲出病房呼救时,两名护士已经赶了过来,此刻段华卿已经失去意识。

 

乌恒璟完全慌了。

 

怎么会这样?

 

就在几分钟前,他的师祖还笑眯眯地和他说话。

 

他只是累了啊,只是要休息一会儿,怎么会突然病危了?!

 

两名护工推着移动病床小跑着冲进来,利落地将段华卿搬到病床上,一行人搭乘手术专用电梯前往抢救室,抢救室的急救医生开始紧急抢救,“抢救中”的灯亮起,乌恒璟在门外等候,双手冰凉彻底。

 

几分钟后,段华卿的主治医生匆匆赶来,顾不得说一句话,直接冲进抢救室。

 





 

与主治医生一同赶来的,还有傅长砚。

 

乌恒璟在傅长砚的那一刻,愧疚得要死,手足无措地道歉,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师祖,傅长砚只是宽慰他:“没事,是华卿身体不好,与你无关。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做得很好。”

 

乌恒璟很用力、很用力地给自己、也给傅长砚打气:“傅老师!师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能挺过这一关!”

 

傅长砚没说话。

 


隔了很久,傅长砚忽然一句:“送进去的时候,血压已经快没了。”

 


“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却充满悲伤,最后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自言自语——“别害怕。”

 


“没事,真的没事,不用怕。”

 


 







 


 


 

【二十二点四十一分,柏雪风家】

 


 

柏雪风和萧珣说了一会儿话,转头瞥见珞凇食指轻扣在茶杯外沿,不语不食,凝神沉思,眼神却是望着这一桌子人,眼底充满温情。

 

柏雪风心知,他是许久没参加师门聚会,被触动到,笑着问道:“现在还说不后悔?”

 

珞凇淡道:“是该早些回来。”

 

柏雪风板下脸,严肃道:“不是要早些回来,是不该走。”

 

珞凇一笑:“师兄教训得是。”

 

与此同时,岑沐霖正在问沈筠:“师妹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都可以,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沈筠说道,“以后啊,我要带着宝宝去师兄们家里找哥哥姐姐们学习,多接受智慧的熏陶,以后给我省点心。”

 

柏雪风说道:“省心是不可能的,别操碎心就不错了。”

 

沈筠揶揄道:“大师兄这是有感而发啊!”

 

嵇鸿卓说道:“眠琴你生完以后,要注意休息,别累着自己。”

 

“谢谢三师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岑沐霖问:“名字起好了吗?”

 

沈筠说道:“没啊,等着老师帮我起呢!老师大病初愈,不想让他烦神,我想等他身体好些了再问他。”

 

岑沐霖说道:“老师亲自给宝宝起名,肯定很好。老师给师兄师弟们起的字都很好听。”

 

“羡慕了?”柏雪风笑道,打趣他,“当初是你非说不要,不然,老师也会给你起一个。”

 

岑沐霖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大师兄的字也不是老师给取的,大师兄才该羡慕!”

 

柏雪风笑骂:“臭小子!找打是不?”

 

“六师兄!”岑沐霖转头就找珞凇求助,“大师兄要打我!”

 

珞凇淡道:“罚重些,我替你去取家法。”

 

“哇!” 岑沐霖仗着自己离柏雪风坐的远,故意夸张地说道,“六师兄居然不帮我,亏我这些年冒着挨大师兄家法的风险,一直偷偷联系师兄。”

 

柏雪风笑着骂他:“那些阳奉阴违的事,你还敢提?”

 

饭桌上,师兄弟们笑成一团。

 


 







 


 


 

 

【二十二点四十七分,医疗中心】

 


 

从抢救室的医生表情凝重地出来之时起,傅长砚便做好了准备,甚至可以说——他早已做足准备。

 


傅长砚一言不发地听医生说着一连串的话,乌恒璟十指冰冷,他好像被扔进真空中,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费尽全力不想听,却阻挡不住那些词汇钻进他耳朵——

 


“手术并发症……引发全身炎症反应……多器官系统同时发生功能障碍……”

 


“心力衰竭,持续心肺复苏仍无法恢复心跳……循环系统障碍,血压几不可测……失去自主呼吸,持续失温……丧失生命体征……”

 


嗡——地一声尖锐的长鸣,划破乌恒璟失神的双眼,是医生的声音:“还要继续抢救吗?”

 


还要继续抢救吗?


 

“不!不要!”乌恒璟崩溃地哭出声来,“丧失生命体征不代表一定死亡,师祖会没事的!医生,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

 


 







 


 


 

【二十二点五十九分,柏雪风家】

 


 

“叮铃铃——”

团圆饭接近尾声,众人正在饭桌上笑着聊天,柏雪风的手机,忽然响了。

 

响铃模式,声音被调到最大,电话铃声如尖锐的警报,将欢腾愉悦的饭局凭空撕开一个裂口。

 

柏雪风的心,狠狠一紧,离开医院这几个小时,他最担心的,是电话铃响,然而当他低头瞥来电人的姓名“乌恒璟”的时候,心又松下去片刻。

 

乌恒璟这时候打电话给他,大概,是夜深人静,一个人越想越委屈吧。

 

柏雪风将手机朝珞凇一亮,淡笑着:“恩?”

 

珞凇显然也在想同一件事,小孩早上刚挨过他一巴掌,自己忙这一整天还没空搭理小孩,恐怕小孩是委屈得紧了。

 

珞凇脑海里浮现出小家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模样,唇角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笑容,心脏软了几分。

 

不过——给柏雪风打电话算什么事?

 

珞凇在内心无奈摇头:这小崽子,怎么还学会找师伯告状了?

 

珞凇道:“辛苦师兄了。”

 

柏雪风拿起电话站起身,边往书房走,边接起来:“喂,小璟。”

 

珞凇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电话接通后,那头的乌恒璟,泣不成声。

 


 


 

这通电话完结得很快,柏雪风刚走进书房,脚步顿在书房门口,片刻之后,手机从他的耳边拿下,握在手里,柏雪风像是看不见他身边站着的珞凇似的,快步走到饭桌前,停住脚步。

 

一桌子人正在笑着聊天,沈筠最先注意到柏雪风的异样,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柏雪风没有回答,他的眼睛落在餐桌中心,僵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紧接着忽然叫道:“菲菲!”

 

方菲原本在卧室里看书,听见柏雪风喊她,快步走出来,还没等她问,率先见柏雪风表情凝重地说道:“换件衣服,马上送沈眠琴去妇产医院。”

 

“大师兄?”沈筠疑惑地眨眼,缓缓站起来,“是说送我吗?我好得很啊!为啥要送我去医院。”

 

方菲也不明白,这不好好地聊着天,怎么就扯到去医院了?

 

柏雪风骤然变脸,厉声斥道:“愣着做什么?快去!”

 

“怎么了?忽然脾气这么大。”

 

方菲睨他一眼,只觉得他这急火来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夫妻二人相爱相知数年,方菲知道能惹得柏雪风控制不住脾气的必定是大事,因此也没计较他的态度,转身准备进屋换衣服。



 

可就在她刚一转身,手腕被柏雪风拉住。

 

方菲疑惑地回头往他,在她素来刚强的丈夫眼里,却意外看到一片迷茫和慌乱——那是从来没在柏雪风眼底出现过的神情。

 

柏雪风像是忽然改变主意:“打急救电话,让救护车来接。”

 

闻言,颜清礼站起来,紧接着一桌子人都站起来,目光投向柏雪风。岑沐霖也站起来,顺手扶起沈筠:“怎么了,师妹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突然要送师妹去医院?”

 

沈筠才是莫名其妙:“没有啊!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在一堆人被柏雪风整得莫名其妙的时候,珞凇已经拨通急救电话,把手机递到柏雪风耳边,柏雪风接过电话,利落地报出自家地址,然后说道:“屋内有一位怀孕五个月孕妇,悲伤过度,几近昏厥,腹痛不止,有先兆流产迹象,需立刻住院。”

 

电话那头了解情况后,柏雪风又问:“好,多久可以派车过来?”

 

挂断电话,柏雪风对方菲说道:“菲菲,你陪着沈筠等救护车来,哪里都不要去。打电话给沈筠的家属,要他直接赶去医院。”

 

方菲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说道:“好。”

 


 


 

柏雪风这才将目光投向众人。

 


一时间,屋内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让紧张无限发酵。


 

柏雪风的目光在师弟们紧张的脸上转过一个来回,沉声说道:“老师走了。”


 

他平静地、尽可能用冷静的语调,明明白白地阐述道:“老师,去世了。”

 


 


 







 


 

【二十二点四十七分,医疗中心】

 


 

“还要继续抢救吗?”

 


“放弃抢救,让他安心地去,”傅长砚的声音冷静极了,“我签字。”

 


他们早就约定好了,不是吗?


 

段华卿不愿靠仪器苟活,他素来爱整洁,希望自己干干净净地走。傅长砚舍不得,但尊重他的意愿。他答应过他,不呼吸切管、不电击按压、不强行抢救。如果熬不过去——他会签“放弃治疗同意书”。

 


原以为,签字放弃的时候会撕心裂肺,但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心早已碎完,不会再痛了。


 

乌恒璟骤然被抽掉浑身气力,双腿一软跪到地上,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撕心裂肺:“傅老师!不会的!师祖不会死的!!!”


 

“傻孩子,”傅长砚摸了摸乌恒璟的脑袋,红了眼眶,他好似异常镇定,他望着痛哭的乌恒璟,深锁眉心,说道,“打电话给你大师伯。”

 


因为,这个强大的男人,再也做不出一个多余的动作。


 

方才的决定已经耗费他全部心力,他再也没有办法,打电话给柏雪风了。

 




 


 

时间退回到今日早上。

 

今晨,傅长砚拜访段华卿的主治医生时,面对他的感谢,医生的表情却很凝重:“傅总,不能太乐观。”

 

傅长砚心头一紧:“怎么了?”

 

“医者仁心,对于病人,我们会尽最大限度给他希望;但对于家属,我们会说实话。因为在病人离开之后,需要活下来独自面对前程的人,是家属,”医生表情凝重,“我抢救过太多病人,见过太多生死离别。现在华老师的情况,最大的可能,不是痊愈,而是回光返照。”

 

“你说什么?!”

傅长砚大惊。

 

他明明看到前一夜还生命垂危的爱人,今早已经能正常下地说话,可现在医生告诉他,那是回光返照?!

 

医生叹道:“生命的机理很复杂,人的身体比最精密的机器还要精细,医学只能尽力去修复,却无法起死回生。我们都希望,华老师能挺过这一关。也许,生命有奇迹,也许他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也许他不是回光返照、而确实是好转。但是更大的可能,我希望你做好准备,华老师,恐怕就在这几天了。”

 

“其实,以华老师的身体状况,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你悉心调养的结果。傅总不必自责,生死有命,我们总要面对离别。”

 

“很多人在面临至亲离别的时候,会慌乱到六神无主,他们会哭泣、会逃避、会不忍目睹。但其实,对于病人而言,他们不愿意你们离开,他们会寻找你们,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程,有至亲陪伴。”

 

“他们不想看到你们泪水,他们需要的不是你们流着泪的思念,而是亲人的笑容。”

 

“所以,这几天尽可能地让华老师多见见他牵挂的人,不要让他有遗憾地离开。”

 

“另外,请一定要告诉他,花开盛世、乐天地和,请他放心地去吧。”

 


 


 

所以,在当天中午,傅长砚、段华卿与三个小弟子共进午餐时,傅长砚一字一字细细描绘段华卿的训诫理想,他揽着他的肩膀,他说:

 

“我们一起看珞秉寒回来,十年叛离,要长青一笔一笔跟他算账。”

 

“我们一起看世明评副教授,若是没评上,便要他拿着家法,回去找他的小师兄请罚。”

 

“我们一起看眠琴的孩子出生,你要给孩子起名字,看他更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

 

“我们一起给庭芝的基金剪彩,一起看新校落成,新校第一届学生开学典礼那天你一定要去,你要教给他们,何为学习、何为育人。我们一起看着这些昔日的小家伙们,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后辈,生生不息、不断传承。”

 

“我陪着你,一起看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你说,好不好?”

 

魂归故土、师门团圆,时和岁丰、国泰民安,世代传承、永不落幕。

 

这是傅长砚为段华卿勾勒的完美憧憬,是最好的现实,也是最美的梦,是他希望在生命尽头,永远留在他心里的画面。

 

这是傅长砚在告诉段华卿——这盛世如你所愿。你没有遗憾,请你,安心地走吧。

 


 







 


 


 

 

【二十三点十一分,从柏雪风家去医疗中心的车上】

 


 

老师过世的消息让屋里刹那间乱成一团,有的瞬间哭到泪崩,有的要去扶沈筠躺下,混乱间,珞凇拨通电话让秘书调车。一行人下楼的时候,李秘书已经通过打车软件安排好三辆车等在楼下,柏雪风、岑沐霖和珞凇上了同一辆车。

 

岑沐霖坐在副驾驶位,泣不成声。

 

珞凇单手曲肘撑在车窗沿,拳头抵在唇前,望向窗外,眼眶红透,一言不发。

 

那一刻,珞凇终于明白,为什么傍晚时分,柏雪风从段华卿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会眼底泛红,好似刚刚哭过。

 

珞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柏雪风今晚没有动手,不是顾忌沈筠,而是不想他伤重错过老师的最后一面。

 

还有,为什么柏雪风如此着急,早上段华卿刚刚点头,当晚就办他回师门的礼仪,并且坚持礼成后要赶回医院复命。

 

师兄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默默安排所有师弟都在当天见过老师,他安排老师的最后一天充满欢声笑语,他要所有人都不留遗憾。

 

他是医学泰斗,他怎么会看不出老师早已油尽灯枯?!

 

他想赶在老师离世之前完成仪式,他想告诉老师那个迷路的孩子已经归家,他想要老师安心啊!

 

可惜啊,可惜,还是没赶得及。

 

珞凇望着窗外,泪如雨下。

 



“太匆忙,忘记给你……”柏雪风听到哭声,转头去看他,说到这里,哽住,轻轻呼吸一次,伸手抚过珞凇的脸颊,脸上的指印被泪水浸透,柏雪风眼眶也红了,他哑声道,“师兄忘记给你拿口罩了。”

 

司机善解人意地表示,车上有一次性口罩,就放在后门下方的置物处。

 

柏雪风取出一枚口罩,准备给珞凇戴上,珞凇却拉住他的手,回过头来,将额头抵在柏雪风的肩上。

 

他压抑地哭着,在这种情况下,珞凇都哭得没有声音,柏雪风肩头的颤抖却不停,温热的泪浸透他的衣服,泪水之间,是模模糊糊的一句:“……我不该走的。”





 

——现在还说不后悔?


——是该早些回来。


——不是要早些回来,是不该走。


为什么要走呢?他不该走的。

 




 

回首当日清晨,珞凇跪在段华卿的病房内,柏雪风敲门而入,低声斥他:“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来了?一来就惹事!”

 

珞凇淡道:“给前辈添麻烦了。”

 

段华卿说的是——“让你师弟起来。”

 

珞凇跪在地上,抬头看向段华卿,他望进段华卿的眼睛,轻声喊道:“老师。”

 



再唤恩师,已过十年。



谁曾想这一声“老师”,竟是永别。

 


十年。

 


他错过老师十年,再想回来之时,老师已不在。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永远地,永远,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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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走了,我们定制的头像框也到期了,像做过一场很长很好的美梦。


你早知道梦会醒,就像你早知道人终有一死。


可是,梦醒时分,还是痛彻心扉。


大家都尽力了,傅长砚、柏雪风、珞凇、乌恒璟等等,每个人都在做正确的事,一切都在变得更好,可死亡还是发生了。



 

居高胜寒,再会无期。








云川漫步

第七十二章&七十三章 天子之怒

✨ 万字长更 ✨


新的一周,乌恒璟先后迎来了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其一,是他终于等来了第一幅,没有被嵇鸿卓画圈批评的画。他开心极了,像个拿到奖状的孩子,兴奋地发给珞凇和柏雪风看。


好消息其二,是不仅乌志坚谋害乌锐泽、祁煦之事已查清事实,乌志坚谋害乌志诚一事也水落石出,并查实乌志坚伙同乌志秀挪用至诚集团资金,相关人等一律被带走调查。


然而这件事,对乌恒璟而言,悲喜参半。


尽管早就从珞凇处得知自己亲人相残可能性,真相大白时刻,乌恒璟还是大哭一场。


珞凇没多说...

✨ 万字长更 ✨





新的一周,乌恒璟先后迎来了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其一,是他终于等来了第一幅,没有被嵇鸿卓画圈批评的画。他开心极了,像个拿到奖状的孩子,兴奋地发给珞凇和柏雪风看。

 

好消息其二,是不仅乌志坚谋害乌锐泽、祁煦之事已查清事实,乌志坚谋害乌志诚一事也水落石出,并查实乌志坚伙同乌志秀挪用至诚集团资金,相关人等一律被带走调查。

 

然而这件事,对乌恒璟而言,悲喜参半。

 

尽管早就从珞凇处得知自己亲人相残可能性,真相大白时刻,乌恒璟还是大哭一场。

 

珞凇没多说话,只是由着他哭泣发泄,并且向他保证,此事定会得到公正处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乌恒璟的情绪,丝毫没有因为珞凇的宽慰而缓解,他积攒了太多情绪,一瞬间,他失去了兄弟,二叔和三姑入狱,整个集团上下大洗牌,他犹如年轻的君王,站在战场的废墟上,俯瞰曾经繁华的都城被炮火轰击得满目疮痍,目之所及皆是百孔千疮。

 

珞凇替他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期,期间课业,替他录音录像,待他情绪恢复后补上。

 

然而乌恒璟在家,仅仅休息了两天,就被公司紧急会议召唤回去。

 

乌恒璟坐在会议室长桌尽头的主位,左右两边各是两排年纪能做他爹的高管,眼神失焦,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坏消息。

 

致诚是个不折不扣的家族企业,这些年,除了乌恒璟的父亲、前任董事长乌志城的势力外,乌志坚和乌志秀也培植了不少自己的亲信,那些亲信或多或少都参与两人的案件,于是——

人事部总经理表情凝重地汇报集团被停职调查的人数,涉及数量之广、涉及职位之高,后果之恶劣,目前集团大量中层和基层管理岗缺位,使得整个集团业务完全停摆。

 

财务部的副总经理则是一问三不知,愁眉苦脸地表示现在集团财务已经一团糟,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唯有请老板协调。

 

为什么呢?

 

因为集团财务由乌志秀统管,集团财务部总经理和大半财务部经办人员都是乌志秀的人。作为少数清清白白的高管,这位副总经理之所以能够幸存,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清廉,而是因为他足够躺平。

 

他家里世代做茶叶,在福西省核心区域拥有整整一座茶叶山头,吃喝不愁,来上班纯粹是打发时间、与民同乐。因此,在乌志秀时代,别人都忙着巴结老板,唯有他,不思进取、忙着摸鱼,每天掐点上班、到点就跑,反而因此没参与乌志秀那些阴暗的勾当。

 

餐饮事业部就更惨了。

 

餐饮事业部素来是乌志坚的地盘,总经理乌锐泽和最重要的副手祁煦双双殒命,乌志坚的亲信全部被带走调查,整个部门群龙无首,本次派了四名中层管理参会,零零散散说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拼凑出事业部的存量业务全貌,中层管理们提出了足足十余点困难,至于解决方案——不好意思,一个也没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会议室的目光都集中到乌恒璟的身上。

 

乌恒璟本就沮丧的心情,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原来当老板,一点也不好玩。

 

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振动一次。

 

珞凇的消息,三个字:“顺利吗?”

 

顺利吗?

 

乌恒璟望天,长长地叹一口气,眼神空洞。他被秘书从家中拽去开会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料今天会这么难。

 

早知道——乌恒璟盯着墙壁上一处从窗户缝隙间投射的光点,沮丧地想——早知道出门前就该问问先生要怎么办。

 

他忍不住想:要是先生在就好了。

 

若是此时此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先生,恐怕能游刃有余地轻松处理,可偏偏……他不是珞凇。

 

乌恒璟咬了一下嘴唇,随手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给珞凇。

 

下一秒,珞凇发来一个文档,附言三个字:照着念。

 

乌恒璟点开文档,赫然是——演讲稿?!

 

乌恒璟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收到了什么,快速而不留痕迹地把手机挪到电脑键盘上,利用屏幕遮挡,堂而皇之地看起稿子。

 

“咳咳,”乌恒璟清了清嗓子,高管们安静下来,他快速瞄了一眼演讲稿,说道,“最近集团发生了很多事,各位也确实辛苦。乌志坚和乌志秀事件影响恶劣,集团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蠹害经营之人,集团上下要有刮骨疗毒的决心,将腐败分子一网打尽。但集团全体股东都能看到,在此期间,在座各位付出的努力。待到事件平息,一定会给各位应有的奖励。遥想当年,父亲刚刚创立致诚之时……”

 

乌恒璟每讲几句,便低头瞥一眼演讲稿,底下的高管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领导讲话的内容,无人发现乌恒璟读稿的小动作。

 

乌恒璟讲着讲着,他烦躁的心情逐渐被抚平,乱蹦的心跳也平静下来,透过亮着的手机屏幕,仿佛珞凇本人就站在他身后,宽容地凝视着他,给他力量与勇气。乌恒璟越讲越流利,从一开始的心虚、惶恐,到后来,随着他的声音,他逐渐感到一股热流淌遍周身,那是凝聚整个集团前途的使命感和荣誉感。

 

乌恒璟一席话说完,底下高管鸦雀无声。

 

他凝望着台下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算作弊吗?

 

堂堂严主珞秉寒居然公然帮助他作弊?

 

乌恒璟脸颊有些发烫。

 

这时,集团副总裁刘升荣开口说道:“那么,我们就根据董事长的指示来办,秉着“要事先办”的原则,首要扶持受损失最严重的餐饮事业部。”

 

似是想到此前乌恒璟提出要裁撤整个餐饮事业部的事,刘升荣顿了顿,又道:“不论餐饮事业部将来要如何调整,是收缩规模,还是继续经营,至少目前的首要工作是维持稳定。只有先把整个事业部的民心稳住,整个集团上下一心,把整个集团从高管到普通员工都凝聚成一股绳,集团才能有长远发展。对于餐饮事业部来讲,你们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需要集团在哪方面支持你们?你们,都可以提出来,好吧?提出来,我们在会上一并讨论,能解决的解决、能支持的支持。但是注意发言简练,挑重点说——俊才,你来说。”

 

钱俊才,餐饮事业部参会的四名中层管理人员之一,四名中层管理里面,有两名各负责部分片区的店铺,一名负责产品把控,而钱俊才负责的,是新市场开拓。

 

刘升荣之所以点他发言,是因为在他看来,高层管理人员缺失对存续业务的影响不大,毕竟餐厅的员工都在,仍可保证餐厅正常运转,而钱俊才负责的部分,是最有可能出岔子的。

 

果然,钱俊才清了清嗓子,简明扼要地说道:“之前锐总在的时候,与琉州的鸿湾集团谈过深度合作,拟在琉州省投资四千余万建设高端海底餐厅并买断餐厅经营权。”

 

由于集团的高端餐饮路线始终不景气,连续十余月亏损,乌锐泽认为是餐厅选址有问题,缺乏高端顾客积累。

 

因此,他们选中了琉州。

 

琉州省,作为苏国旅游大省,吸引众多顶级酒店管理品牌入住,恰逢省内准备投资建设海洋文化旅游度假村,集游乐场、海洋馆、奢侈品购物商场、七星级度假酒店等高端设施于一体的顶级度假村。度假村里,设有一个顶级海底餐厅,游客在位于海底的餐厅内用餐,四周被超过五万尾漂亮的海洋鱼类包围,环境优美、菜式绝伦。

 

乌锐泽与度假村开发集团谈的,便是由致诚来担任这个顶级海底餐厅的建设与装修,相应的,将签订长达十五年的经营协议,允许致诚集团在协议期限内经营餐厅,并约定每月营业收入双方按一定比例分成。

 

钱俊才说道:“我们与鸿湾已经达成初步合作意向,本来约定于两周前签订意向合同,但因为锐总的意外,签订合同一事一拖再拖。鸿湾一直在催促我们,我也多次向集团邮件汇报,所以想问问……”

 

钱俊才缩了缩脖子,犹豫了。

 

他自然听说过现任集团董事长乌恒璟曾提出要裁撤整个餐饮事业部的事,此前,事业部有乌志坚和乌锐泽顶着,可现在,两位顶梁柱一死一牢,餐饮事业部摇摇欲坠,此时再提出追加四千万投资,恐怕乌恒璟不会同意。更何况现在的致诚,无心也无力推进如此大金额的投资。

可是,鸿湾集团的人天天玩命地催他,就算乌恒璟不同意,他也得把事情说出来,钱俊才硬着头皮说道:“所以想请示各位领导,琉州的项目,咱们还要继续投资吗?”

 

 

 

乌恒璟一皱眉,刘升荣先开了口。

 

刘升荣先是打了一圈太极,充分肯定餐饮事业部的付出和努力,而后话锋一转,提出点名财务和人事部对此发表意见。财务和人事部显然不懂业务并且现在他们自顾不暇,自然提出一堆困难,刘升荣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亦或者说——他正期待着这样的回复。

 

刘升荣不慌不忙地总结陈词,阐述并非集团不支持餐饮事业部业务发展,实在是目前情况特殊,并且明确提出,他的个人意见是项目中止,说到最后,刘升荣仍然按程序请示董事长意见,乌恒璟,自然,表示赞同。

 

对于刘升荣的发言,乌恒璟有些意外。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在全体高管经营分析会上,当苗光启提出要削减餐饮事业部时,就是刘升荣带头驳回,处处针对他,讽刺他这个新董事长不懂业务。

 

乌恒璟一直以为,刘升荣是站在乌锐泽那一边的,他以为刘升荣会要求项目继续推进,怎料刘升荣居然会主动同意项目中止?

 

乌恒璟皱着眉毛,若有所思地看向刘升荣,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想法。刘升荣真的这么好心吗?

 

他居然肯为他分担压力,主动拒绝餐饮事业部的提议?

 

钱俊才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说道:“我服从公司决定,但是……之前都是锐总亲自与对方集团副总经理谈的,如果现在换成我去,恐怕……恐怕级别不太对等。”

 

乌恒璟沉吟片刻,说道:“临时毁约,确实不太地道,我去一趟琉州吧。”

 

毕竟此前,双方还没有签订合作协议,也没有支付任何定金,只是口头许诺、不构成要约,因此乌恒璟以为此行只要将原因向对方好好解释,对方一定能理解,最多是赔礼道歉,便能妥善解决问题。

 

可乌恒璟没想到的是,这一趟出差,看起来平凡无奇,却直接导致他被珞凇罚死。














这一更太长了中间插播一段作者有话说

(1)

我经常这么干。


在客户面前支起电脑,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模样,其实电脑屏幕上堂而皇之地打开着事先写好的演讲稿。

有时来不及写,我就在手机上码一个提纲,然后把手机放在键盘上用电脑屏幕挡着。

“趁对方低头写字之时瞄演讲稿”的技术炉火纯青。


(2)

至于为什么刘升荣这次要帮小璟,因为他本来就是乌爹的人,也是珞凇的线人。


(3)

或许,还有人记得琉州与谁有关?

【/】












琉州,位于苏国西面,独立于苏国主岛的岛屿,自然环境优美。

 

琉州素来以旅游闻名国内外,旅游、服务和地产业成为琉州省的支柱产业,三大产业合计对琉州省GDP占比超过80%。

 

琉州的旅游业由三大民营集团控制,民间称为称呼他们为“一秦二王”,秦家是整个琉州省旅游业最大的民营集团,紧接着是两个王家,民间称为“大王”和“小王”。

 

乌恒璟此行,正是去见被称为“大王”的王和。

 

王和,和气生财的“和”,然而王和本人与“和气”二字毫无关系,王和为人霸道强势、风格激进,屡屡进行大手笔投资却从未失手,坊间传言,他背景深厚,因此他的投资尽管冒进、却总能成功。

 

于是,乌恒璟此行,就是便是去找王和亲自谈终止合作一事。

 

临行前,王和的副总经理仇勇军客气地提出老板给他们一行人接风,请他们参加晚宴,乌恒璟欣然赴宴。不想,一同参加晚宴的,除了王和、还有琉州省商务厅、省投资促进局、以及市文化和旅游局的诸位领导。

 

乌恒璟几次想要提出中止合作的想法,都被鸿湾的高管岔开话题,他们不断地相互敬酒,气氛热烈。乌恒璟暗暗皱眉,他不喜饮酒,因此从宴会一开始就滴酒不沾,他带去的两个中层管理干部钱俊才和谷慧心倒是都喝了酒,在酒精和人为烘托的双重作用下,整场宴会的氛围变得热切,像是踏入某种销售场合,各位领导们相谈甚欢,俨然不是来谈合作,而是一副庆功宴的模样,默认鸿湾和致诚成功合作。

 

乌恒璟对这种氛围隐隐反感,他明白,对方这是借助省市的力量向他施压,要求他必须合作。普通饭局便能请来省市领导,若是寻常商人,或许会被王和的深厚背景震慑到,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来的不是寻常人,是乌恒璟。

 

自打宴会一开始,仇勇军便盯着谷慧心敬酒,谷慧心是钱俊才的下属,是餐饮事业部下属部门的副总,漂亮又干练。仇勇军是鸿湾的副总经理,级别远高于谷慧心,他主动敬酒,谷慧心不敢不喝。眼见着仇勇军连干好几杯,还要给谷慧心倒酒时,乌恒璟按住仇勇军的手腕:“仇总,我们慧心不能喝酒,今晚,到此为止吧。”

 

仇勇军仗着酒意,说道:“小乌总这就不对了。慧心妹妹年轻有为,今日一聊,我和她非常投缘,投缘,更要多喝两杯庆祝。妹妹若是不喝,便是不给我面子,也是不给我们老板面子,更是不给鸿湾面子!”

 

乌恒璟冷笑,他可不惯着这种“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的酒场规矩,冷声道:“我是来与鸿湾谈生意的,不是来喝酒的。生意上的事,明天我们会议桌上谈。你若是硬要灌醉我的人,是你不给我面子。”

 

谷慧心一愣,她与乌恒璟素无接触,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的八卦,尽是些负面消息,说他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说他风流成性,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干部,级别与乌恒璟差了一大截,因此,谷慧心没想到董事长会主动为她出头。

 

一时间,谷慧心十分感动。

 

“ 小乌总言重了!”仇勇军手一挥,却热情地笑着说道,“这怎么能算灌醉?我们琉州的规矩,越是贵客,越要喝酒,喝到大醉而归才算是待客周到。若是今日不陪妹妹喝好,岂不是我们怠慢了贵宾?”

 

“不需要,”乌恒璟说道,“我们致诚不讲究醉酒那一套。咱们之间的生意,能谈便谈,不能谈,喝再多酒也谈不成。今天到此为止,不要为难女生。”

 

虽然他是老板、谷慧心是员工,但在乌恒璟看来,谷慧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尽管谷慧心年长他数岁,但出于礼貌,乌恒璟仍然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女生。

 

在乌恒璟的观念里,才没有酒桌文化、长幼尊卑那一套,他不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氛围,更不喜欢仇勇军仗着所谓的规矩、文化,强迫女生喝酒。

 

仇勇军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小乌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之间的生意,怎么会不能谈?”

 

乌恒璟本就厌烦这种官商互吹的应酬场合,今天的晚宴,鸿湾特地请来省市的领导,目的不言而喻,可乌恒璟从来不觉得官大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打算买账。

 

乌恒璟正烦没法谈终止合作的事,既然仇勇军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乌恒璟盯着仇勇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没有准备签约。”

 

仇勇军的表情,凝固了,他见惯了虚与委蛇、圆滑处事,从未见过有人直截了当地说出不合作几个字,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一时间,竟给噎住了。

 

乌恒璟淡定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如我就直说了。先前的合作是我们锐总与你谈的,你也知道,我哥意外身故,乌志坚犯事被囚。人都不在了,谈的买卖自然也不作数。再者,致诚与鸿湾之间本就未曾签订合作协议,一切皆为口头商议,世事变化无常,合作有变乃商家常事。”

 

乌恒璟言罢,缓了语气又道:“致诚现在的情况,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并非我故意不与鸿湾合作,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仇总谅解。待致诚缓过这一阵,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仍然欢迎与鸿湾继续合作。”

 

仇勇军皮笑肉不笑:“仇某拙见,这世上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谈不成的价钱。”

 

他看向乌恒璟,缓缓说道:“小乌总是对哪一项谈判条件不满意?咱们,可以共同探讨。”

 

乌恒璟才不与他周旋,拒绝道:“不是不满意。我们完全相信鸿湾的诚意,是致诚确实资金紧张,无法继续合作。所以,仇总,也不必再劝我,这不是我们改一两项商务条件便能改变的。”

 

乌恒璟回答得非常有礼貌,但是同样,不留一丝余地。这正是他的目的,他不希望对方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因而做出无谓的公关。

 

这时候,市文旅局的领导听闻动静,过来打了个圆场,重点夸赞鸿湾的实力并拔高整个度假村的建设意义,然而乌恒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冷淡谢过领导,淡定地向仇勇军表示,不合作这件事,没得商量。

 

仇勇军刚想继续开口,只见王和一摆手,招他回来,王和饮一口茶,说道:“能合作是缘分。不合作,是缘分未到。”

 

王和举起茶杯,朝乌恒璟一举杯,两人客客气气敬了一杯茶。

 

王和忽然问道:“致诚在西肃,有几个酒店吧?”

 

乌恒璟答道:“是,有三个。”

 

王和道:“挺好,我们鸿湾也深耕西肃,要在西肃建度假村。”

 

此后整个饭局,王和与乌恒璟再无对话,乌恒璟不明白为什么王和要没头没脑地提一句西肃。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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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


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写完了w






琉州一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天子之怒,究竟谁是天子?

🎁隐藏结局见!

附赠彩蛋一枚——关于在黑阁的珞凇,“两小时内,把这里布置齐”。




泓爱

【九十四】老师

男人铁青着脸朝吴奇伸着手,吴奇却狠狠咬着牙看着男人没动作,他面上的表情是三分难过六分委屈,剩下一分,是说不出的生气。

所以他咬着牙一动不动,但直视着男人的双眸不知怎的却渐渐雾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苏萧焕面色又阴了几分,他道:

“为师打不得你了?!”

吴奇的身子轻轻颤了下,继而半分不退直视男人仿佛直射心底的双眸道:

“我需要您先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碰”的一声,却是男人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继而狠狠将他按倒在了屋中最后一排长条桌上怒:

“放肆!”

吴奇狠咬着牙关被死死按倒在三人长条桌上,心中的怒火也是层层叠叠冒了起来,他趴在桌上一时大怒道:

“我是放肆了没错!那您...

男人铁青着脸朝吴奇伸着手,吴奇却狠狠咬着牙看着男人没动作,他面上的表情是三分难过六分委屈,剩下一分,是说不出的生气。

所以他咬着牙一动不动,但直视着男人的双眸不知怎的却渐渐雾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苏萧焕面色又阴了几分,他道:

“为师打不得你了?!”

吴奇的身子轻轻颤了下,继而半分不退直视男人仿佛直射心底的双眸道:

“我需要您先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碰”的一声,却是男人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继而狠狠将他按倒在了屋中最后一排长条桌上怒:

“放肆!”

吴奇狠咬着牙关被死死按倒在三人长条桌上,心中的怒火也是层层叠叠冒了起来,他趴在桌上一时大怒道:

“我是放肆了没错!那您呢?!您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着我的问题,告诉我您为什么创建了暗狱难道就那么难吗?!还是说这个问题的本身和我之前想问您的所有问题压根就是同一个!”

压着他的大手似乎僵住了。

你是谁?你和我的老师飞鹰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创建了暗狱?……

如果说这些问题本身其实就是一个问题的话,那么……

“嗖”的一声响骤然贯穿在了空气中,疼的吴奇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却是身后男人不知何时从他腰上解下了他的皮带狠狠一下抽在了他身后,便听话音沉沉:

“毛病!”

两个字说罢,带着呼啸的皮带又是狠狠一下抽落在身后,又听:

“哪个人给你的胆子来这么质问为师?!”

话音一落,又是一记皮带照着臀后咬了下来:

“这就是你去学回来的新本事是不是?!”

“嗖”的又是一声,男人怒: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不成!”

吴奇叫几下皮带抽的咬紧牙关绷紧了身子,此时听男人如此问来,心中气不过继而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表示着另类的抵抗。

男人见状,骤然将皮带丢在桌上慢慢卷起衣袖冷笑道:

“咬嘴唇是吧?好的很,你今天最好把这个嘴唇给为师咬紧了,为师倒要看看,训练营的教官们这些天到底教了吴少爷些怎样天大的本事,让你把这问话不回的规矩全都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吴奇一听这话,真真觉得自己是既冤枉又委屈,不由下意识道:

“不是的,师父,我……”

“晚了。”

苏萧焕阴着脸拿起皮带在手中折了折冷冷道:

“为师不想听你说了,你是现在脱,还是为师打完一遭再脱?”

吴奇含着三分泪色十分难过的看着男人,他想,到底会是一件什么事,竟然让您不惜变成我心中的“恶人”也不愿告诉我,那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件事……

一念至此,他哽咽看着男人含着哭腔道:

“师父,弟子无心冒犯于您……弟子不过只是想知道到底发……啊!”

决然一皮带狠狠甩了下来,男人阴着脸冷冷道:

“现在的你,不配。”

话音一顿,话音依旧是浸了墨色的:

“不脱是吧,那就打到愿意脱为止。”

……

话音落下,男人将手中折了的皮带就这样不声不响一下覆着一下狠狠抽落,吴奇一时紧咬着牙关扶在三人长条桌上,无声无息的疼扩大了心里的怒火,在又是一下之后,他骤然攥紧了拳头一个抡拳就向身后男人打了过去。

明明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从而停下了手中挥舞中的皮带,但冷着面的人立在原地动都未动,吴奇这夹杂着怒火的雷霆一拳,便也剧烈颤抖着停在男人面前一寸之处了。

“打啊。”

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咬紧牙关攥着拳头,因为忍耐而剧烈颤抖中的孩子说:

“怎么不打下来,打下来好让为师看看,你在教官那里到底学了多少本事。”

“师……父……”

吴奇攥紧的拳头颤抖的更剧烈了,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打!”

前半刻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表情骤然一肃,他沉声呵斥道:

“抡出去的拳头就是打出枪膛的子弹!无论什么行动中,一分一秒的决策迟疑都将要你的命,你就打算以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来听取二十年前的真相吗?!!”

吴奇听到此处,猛烈颤抖中的身子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一时攥紧拳头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骤然“啊”的大吼一声,这积蓄已久的一拳便狠狠朝着男人的面门砸了下去。

然而这一拳,到底是没能打在男人面上的。

微一侧身便避开了他这漏洞百出的一拳,男人顺势抓住他挥舞而出的右拳向前一搡,劲道之猛吴奇一连“乒乒乓乓”撞倒了三副桌椅才勉强止住身形,继而躺倒在一片狼藉中大喘着粗气疼白了面。

男人不说话,看也不看他。

吴奇疼的说不出话,白花花的天花板亮的真刺眼。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便知道了真相又怎样?”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冷冷斜他一眼坐在了起先压倒他的长条桌上,他说:

“委屈也好,难过也罢,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都不会因你个人情绪而变化,能力、权利、身份、荣誉,你一项都不具备,不仅如此,你甚至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二十年前的真相……”

吴奇躺倒在地,盯着天花板的双眼泪流成河。

“滚起来。”

男人坐在桌上用手中对折的皮带敲了敲桌角冷冷道:

“把眼泪擦干净,还没开始打,哭什么哭?!”

吴奇又在地上流着泪躺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慢慢坐起身来,他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红肿的眼睛,适才摔的太狠,站起身来后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他一步又一步,带着蹒跚向男人那边走去,苏萧焕由始至终一眼都没有看向他,直至,吴奇红着眼睛静静立在男人身前,他静静,静静看了男人好一会儿,就这样慢慢屈膝跪倒在了男人身前,吴奇将身子跪的笔直。

许久,许久。

“好久不见……”

吴奇在尽力遏制哭腔:

“老师……”

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

……


短腿冒泡王

得知我去相亲,我暗恋多年的腹黑室友深夜将我狠狠拽进浴室

被我暗恋多年,当众夺走初吻的季宁远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领着个叫他爸爸的小姑娘,搬到了我家,我彻底死心了,决定放弃他去相亲。

可就在回来当晚,他只字未提,却在深夜一把将我拽进了浴室……就地正法!


录音棚里一片寂静,只有眼前的麦克风源源不断地收录着干音。在我不知第几次配错台词之后,老周终于皱眉中止了录制。

“江离,你今天很不对劲。”老友的眼神满是探究,就像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柯南。

我盯着静止的音轨发呆半晌,颓丧地闭了眼:“老周,季宁远回来了。”

1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与季宁远的关系,毕竟我们曾是同寝四年床对床的兄弟,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招摇过市,可又确确实实自毕业后形同陌路。...

被我暗恋多年,当众夺走初吻的季宁远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领着个叫他爸爸的小姑娘,搬到了我家,我彻底死心了,决定放弃他去相亲。

可就在回来当晚,他只字未提,却在深夜一把将我拽进了浴室……就地正法!


录音棚里一片寂静,只有眼前的麦克风源源不断地收录着干音。在我不知第几次配错台词之后,老周终于皱眉中止了录制。

“江离,你今天很不对劲。”老友的眼神满是探究,就像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柯南。

我盯着静止的音轨发呆半晌,颓丧地闭了眼:“老周,季宁远回来了。”

1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与季宁远的关系,毕竟我们曾是同寝四年床对床的兄弟,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招摇过市,可又确确实实自毕业后形同陌路。

他逃避我,一别七年,杳无音信。

听说是到中东做了战地记者,我每天刷八百次军事新闻,直到看见一行熟悉的署名,方才松一口气,重石落地。

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他,毕竟当年我干的破事儿实在糟心,硬生生把个大好青年吓得跑出去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再见面实在尴尬。

可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就在我家对面。

楼层一梯两户,早上我一开门,新搬来的邻居正在倒腾家具,刚转过身,我俩都是一愣。

太久不见,我忽然害怕他会认不出我。

犹豫半天才伸出手去,笑得真诚:“你好,我叫江离,住在对面,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他明显一怔,客气地回握住,带了不经意的疏离:“你好,季宁远。”

果然全都变了,我心里叹口气,以前的季宁远才不会这么客气。

当年他学新闻,我学播音,却阴差阳错地分配到同一寝室。初次见面,他就特自来熟地一个熊抱扑过来,兴奋道:“以后咱就是一个屋檐底下的兄弟了,哥们儿请你吃面去!”

然后二话不说把人拖走,对着红油油的重庆小面眉开眼笑,眼睛亮得像一汪清澈的海,让人恨不能一个猛子扎进去,溺死在里头不出来。

难怪人一上了年纪就爱追忆往昔,那些青葱年少的无知岁月确实醉人,回想起来拉都拉不住,幸亏老周及时一脚把我踹回了现实。

老周也是我的大学老铁之一,对那些荒唐过去了如指掌,摆开架子就要批斗:“江离,你说你当年怎么想的?居然敢在毕业宴上强吻人家!众目睽睽,两个男人,你……喝醉了耍酒疯也不带这么缺德的!”

我远目作惆怅状:“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你打住!”老周没好气地打断我抒情,“现在人回来了,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么多年了,总得给个交代。”

我咧嘴对他苦笑:“能怎么交代?人家肯赏脸给个台阶,装作不认识,我还不赶紧就坡下驴?”

可事实上,季宁远并不想给我台阶。

2

大概我的忧伤有点明显,老周又不擅安慰人,只硬邦邦地来了一句:“你赶紧回去调整状态,咱们创办工作室不容易,别被你小子砸了招牌!”

于是我因祸得福,第一次在深更半夜之前下了班,又乐极生悲,在晚高峰的路上堵成了狗。

等到月上中天,华灯初上,我终于长舒口气钻出车门,不期然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还是那么高,不笑的时候严肃又冷漠。黑了一些,瘦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

我微笑着打个招呼继续向前走,自认为礼貌得恰到好处。

“江离!”季宁远站在身后语调平平,“非要和我如此生分吗?”

我无奈地转过身来面对他:“你想多了……”

“晚饭还没吃吧?”他突兀地打断,语气不容置疑,“好久不见,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两条长腿一迈,居然要往车库走,想到马路上密密麻麻连成串的钢铁蚂蚱,我一个激灵拦住他:“别麻烦了,在附近随便吃点就成。”

他看着小区门口的几家餐馆有些犹豫:“我记得你口味向来清淡,要不……请你喝粥?”

我特感动地瞅他一眼,没错,我是靠嗓子吃饭的,忌烟忌酒忌咸忌辣,难为他还记得。

只是,你一双眼都快黏在旁边的面馆上了,真当我看不见吗?

“今天饿了,还是吃面吧。”

他眼神儿里明显带了感激,让我十分受用,没办法,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面馆的老板娘十分不待见我,没好气儿地问:“又是老规矩,重庆小面不加葱蒜不要辣?”

我挑个清净地方坐下,嬉皮笑脸:“这次多加一碗,越辣越好。”

季宁远坐到我对面,诧异道:“你是这里的常客?”

面端上来,他又接着自言自语:“不放辣椒简直是对面的不尊重,老板娘怎么没把你打出去?”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看着他埋在碗里吸溜吸溜的脑袋深表同情,像他这种无辣不欢、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吃面的孩子,也不知这些年在战乱国怎么熬过来的,馋死的概率估计比因公殉职还要大。

埋头苦干告一段落,季同志终于舍得抬头看看我:“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戳着碗里的清汤挂面,轻描淡写:“挺好的,在老家电台干了半年,后来误打误撞做了配音演员,现在和周平合作开了工作室。”

“配音?”季宁远一愣,随即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大家好,我叫江离,来自胡建胡州……”

这货居然学我说话!

当年入学军训时教官让作自我介绍,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季宁远两只探照灯一样的大眼珠子死死盯在我身上,吓得我一紧张留下了如此惨痛的黑历史,但是上帝作证,我普通话真的一级甲等!

对面的同志继续捅刀子:“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观瞻你的作品,就你这种笑起来都‘发发发’的人,不知会配成什么样的车祸现场?”说完又是一阵毫无形象的大笑。

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的季宁远,永远没心没肺单纯爽快,尤其是在我面前,简直肆无忌惮到嚣张跋扈。

但是,你才笑得“发发发”!你丫的你大爷的你个圈圈叉叉的才“发发发”!

他忽然止住笑,坐直了身子看着我:“江离,你是不是心里在骂我?”

“怎么会?”我回望他,眼神儿特诚恳,“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

季宁远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起身付了账,走到门口,突然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离离,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说谎的时候,发音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

他看着我抽搐的嘴角笑得得意,我也忍不住跟着唇角上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都在夜风里,一笑泯恩仇。

3

回去的路上,甜品店奶香诱人,季宁远站在琳琅满目的橱窗前仔细挑选,虔诚得像在拜佛,看得我一阵牙疼,嘲笑他真是越活越幼稚了。

季同志脸上露出老父亲般的慈祥笑容,拎着装蛋糕的宝贝盒子回到家门口,邀请我进去坐坐。

我当然求之不得,还没抬腿,他家的门忽然开了,一个袖珍的小身影走了出来,软糯又清晰地喊了一声:“爸爸!”

小姑娘十分水灵,黑亮的瞳仁清澈透亮,薄薄的单眼皮细长上挑,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我讪讪收回跨出去的脚,口不对心地夸赞道:“这是你女儿吗?长得可真像你。”

“是么?”季宁远眨着那双曾被我嘲笑是镰刀割出来的欧式大平行,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念念长得像妈妈。”

他抱起女儿眉飞色舞地给我们相互介绍,最后指了指我:“念念,这位是离离叔叔。”

小姑娘安静冷淡得一点不像个五岁孩子,只看了我一眼便把头埋在父亲肩上,软软道:“爸爸,我困了。”

笑容尴尬地凝在脸上,我连忙道了声晚安告别回家,房门一关,强撑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一头扎进沙发里。

女儿是他在国外时出生的,名字是妈妈起的。季思念,思是相思的思,念是想念的念,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多么光明正大的倾诉。

所以,那个永远只能躲在暗处,独自怀揣着不可告人想法的江离又算个什么东西?

人家早已圆满,你还妄想破镜重圆,当真可笑至极。

一夜难眠,第二天我早早到了录音室,将落下的进度补了回来,全程慷慨激昂,情绪饱满,顺便将词不对嘴、乱说一通的演员狠狠批斗一番。

老周看得心惊胆战:“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我用剧中经典台词回复他:“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全是心存侥幸的家伙们编出来自欺欺人的!只要时间足够长,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也没有什么人是忘不掉的!”

老周冷笑:“真打算放下了?”

我瞬间像被扎漏了气:“要是放得下,我压根儿就不会再回来。”

当年因为那件事,季宁远和我闹得很僵,摆明了要老死不相往来。他是本地人,父母在,事业在,扎根于此,那只好我走。

原以为离远一点,距离和时间总能冲淡一切,但不到半年我又卷着行李滚了回来。不行的,我可以远离他的生活不再打扰,却无法忍受他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一丝痕迹都不留。

可那时他已经奔赴中东,为传递最真实的前线新闻挥洒热血青春。我仿佛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这才发现男人也能流那么多眼泪,不知是在哭自己的狼狈,还是在哭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气氛有些苦情,老周拍拍我肩膀安慰道:“放不下就不放,忘不了就记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破天荒点了根烟,笑着对他吞云吐雾:“老周,其实看他过得好我还挺高兴的,你说哥们儿是不是越来越圣母了?要不下次你找个女主角让我配音吧!”

老周狠狠瞪我一眼,目光将信将疑,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这许多年过去,早就磨平了当初的执念。故人重回眼前,每天都能看见,已经是命运对我莫大的恩赐。

4

到家已是深夜,刚出电梯,猛然发现家门口蹲着一团黑影,吓得我这八尺壮汉一个哆嗦,差点跳起来报警。

那个人影站起身,试探着问了一句:“离离,是你回来了吗?”

楼道感应灯亮了起来,季宁远倚在我家门口,怀里抱着只小奶狗,像是专门在等我。

“有事吗?”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门。

他顺势跟在后面不请自入,坐在沙发上深沉地感慨:“今天我重返母校看了看,果真日新月异,处处都在时代的浪潮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打个哈欠应付道:“没错,我也对咱们的社会主义充满了信心。”

季宁远对着我翻上去的眼白话锋一转:“离离,你还记得操场上的那片台阶吗?”

我使劲点头,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年我不小心在上面崴了脚,疼得蹲在地上起不来,结果这货按着我的脑袋就来了一个跳山羊,要不是我惨叫得太大声,他八成会接着在我背上做托马斯回旋了!

季宁远似乎也想了起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把小狗塞进我怀里。

“这是我在台阶下捡到的,它那么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像极了当时受伤的你,我情不自禁就带了回来,也是缘分。”

我和神似自己的小可怜对视一眼,怒了。

老子明明腿长一米八,你居然说我像柯基!

季宁远毫无所觉,继续幽怨道:“可是念念不让养,说孩子和狗只能选一个,我当然要养她。”

我眯起眼:“所以?”

“所以你帮我养狗吧!”他眨巴着眼十分认真,“狗狗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它再去流浪?”

“……”

我摸着柯基油亮光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皮毛,实在不知“流浪”一词从何说起。

但我还是同意把它留下来,看看季宁远到底唱的一出什么戏,却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跳下去才悔不当初。

季宁远的工作典型朝九晚五,我也十分规律,午时开工,子时收工,两人交集几乎为零。

他爱汪心切,又不能大半夜的过来探望,于是每天一早门铃按得震天响,软磨硬泡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陪他遛狗。

念念也在,跟在柯基后面颠颠儿跑得欢快,一点没有不许他爹养狗的样子。

小姑娘早睡早起精神很好,只是非常不爱说话,除了季宁远,对谁都冷着小脸,不仅仅针对我一个人,我反而更忧心了。

季宁远也忧心,想方设法让她多和人交流,因此某天看到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时,特意表达了想来做客的强烈欲望。

我看着站在门口的父女俩,笑得尽量自然些:“念念的妈妈呢?一起过来呗,人多才热闹。”

季宁远忽然僵住,唇角抖了抖,倒是念念冷着小脸开了口,童音清脆:“我妈妈去世了。”

我一时呆住,这些天一直没遇见,心里还暗自庆幸来着,没想到……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太冒失了。

季宁远也有些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心翼翼地看女儿脸色。

“还不开饭吗?我饿了。”念念小声开口,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像得了特赦令,连忙乒乒乓乓去干活。

小姑娘一直乖巧地扒着饭,看得人莫名心疼,明明还是个孩子,真不该如此懂事。

饭后我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出来便见父女俩在沙发上笑作一团,柯基在地上汪汪叫,小短腿拼尽全力也蹦跶不上去。

电视里正播着我参与配音的一部动漫,季宁远指着演员表花枝乱颤:“离离你可真有才,义正言辞的男主是你,阴阳怪气的人妖居然也是你!”

动漫配音往往一人饰多个角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我看着小姑娘难得的笑脸,决定卖弄一个给他们开开眼。

“这有什么?哥们儿天赋异禀,反串都不成问题。”我随口用女声念了几句词,看着四只齐刷刷瞪圆的眼睛十分受用。

“离离,你……”季宁远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你是不是光棍太久不甘心,有点精神分裂了?”

“……”你丫是说我想女人想疯了吧!

看我摆出开门送客的架势,他连忙正色道:“离离,我想麻烦你帮个忙。”

季宁远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女儿:“明天念念要转学到附近的幼儿园,我工作实在脱不开身,能不能拜托你送她去报到?”

他很少这么客气,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下意识看了念念一眼,小姑娘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低落。

5

我常说念念冷静得超乎想象,可再早慧的孩子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也会惶恐不安。

她忐忑地踏进幼儿园的门口,对着我这个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的邻居一步三回头。我突然心窝一热,对她挥着胳膊喊道:“念念别害怕,叔叔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小姑娘像是快哭了,倔强地点了点头,甩着马尾跑进去。

难怪说男人有了女儿就会变得柔软,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宝贝,一定把她捧在心尖上宠着。

可惜又想多了,我不会有。

说患难见真情有点夸张,但经此一事,念念确实对我熟络不少,经常抱着小书包来敲我家的门。

“离离,我能在你这里写作业吗?爸爸整天看你配音的电视剧,家里铺天盖地都是你的声音,真是烦死啦烦死啦!”小姑娘嘟着嘴一脸控诉。

我只能收拾桌子伺候好小祖宗,一边在心里默念:不气不气,童言无忌……

等再过三刻钟,季同志就会以接孩子为由准时过来蹭吃蹭喝,当然,菜都是他买的。

那只非被说成是捡来的柯基,除了腿没变,其他地方已经肥成了球。季宁远常在饭后对着它长吁短叹,然后风风火火地拖家带口一起下楼陪狗减肥。

他曾总结人生三大快事:吃面、逗娃、遛离离,哦不对,是遛柯基。

于是一娃一狗两个男人就这么温馨地过着日子,温馨到我自己都觉得诡异。

念念的生日在寒冬腊月,那天鹅毛大雪盖了满地,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季宁远一大早就拎着蛋糕来了我家,兴奋地把我扯到窗边嚷嚷:“离离你看,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想不想出去玩?”

我咕哝一声又爬回被窝里,在大学第一次见到雪时,我这个南方孩子确实激动地恨不能趴雪堆里打滚,后来足足被他嘲笑了四年之久。

可这人大概忘了,这些年在热带一年四季只见太阳的人是他,而我,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北方大地已经待了十一年,下雪什么的,早就看腻了。

正午生日宴端上桌,季宁远又是一番大肆夸奖,自从尝过我的厨艺之后,这父女俩就彻底拜倒在本大厨的围裙底下,总把我忽悠得飘飘然。

不知其他男同胞是不是也这样,被夸两句就找不着北,当牛做马还帮人数钱。

我唱完生日歌,看着念念一脸虔诚地吹熄蜡烛,忍不住凑过去问她许的愿望。

小姑娘认真地对我说:“爸爸自理能力太差了,我希望他能再娶个老婆,会做好吃的饭,还会用好听的声音讲故事。”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我看到季宁远笑得很开心,吧唧一口亲在念念脸上:“好闺女,爹也是这么想的!”

真是父慈子孝,显得我一个外人格外多余,只能也跟着傻笑,笑得眼角发红。

年纪大了,看到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嫉妒得难受。

于是在母亲狂轰滥炸式地催婚时,我破天荒地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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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尉非池

原标题:《你来过一场,我念念不忘》

云川漫步

第五十七章 终止的权利

乌锐泽拉着祁煦离开后,乌恒璟一个人在机场呆立许久,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超出他的意料,他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突然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孩子,他没有深陷丑闻,也不必出国避祸,这一刻,他的内心居然浮出一丝庆幸——幸好,他还没将一切向先生坦白,否则连累先生为他劳心劳力不说,他在先生心中的形象必定一落千丈。


但是——先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乌恒璟坐在机场的长椅上,捏了捏拳头,今天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他在冷静期期间不能与先生联系,等到明天,他一定向先生坦白一切。


下定决心之后,乌恒璟站起来,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准备转身离开机场,怎料转身的一瞬间被定格在原地。


就在距离他...


乌锐泽拉着祁煦离开后,乌恒璟一个人在机场呆立许久,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超出他的意料,他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突然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孩子,他没有深陷丑闻,也不必出国避祸,这一刻,他的内心居然浮出一丝庆幸——幸好,他还没将一切向先生坦白,否则连累先生为他劳心劳力不说,他在先生心中的形象必定一落千丈。


但是——先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乌恒璟坐在机场的长椅上,捏了捏拳头,今天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他在冷静期期间不能与先生联系,等到明天,他一定向先生坦白一切。


下定决心之后,乌恒璟站起来,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准备转身离开机场,怎料转身的一瞬间被定格在原地。


就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不远不近,立着一个男人,乌恒璟只瞥一眼,就宛若雷劈一般呆立在当场,他像被魔法攻击了一般,瞬间失去语言和行动的能力,只剩一动不动地立着。那个人,那个不知在他身后立了多久的人,那个始终默默在背后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珞凇。


“先、先生。”

乌恒璟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


珞凇稳步走近他,一步、两步,站定在他面前,珞凇比乌恒璟高一些,男人的气场自上而下倾轧而来,尚未开口就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乌恒璟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而后,他听见珞凇淡淡说道:“你觉得,你还配使用这个称呼吗?”


乌恒璟心跳骤停。


先……先生说什么?!


“我、我……”

乌恒璟说不出话了。


“过来。”

珞凇淡淡扔下两个字,转身便走,丝毫不担心小孩不跟上。






乌恒璟抱着一股“死定了”的心虚,小步跟在珞凇身后,一路来到停车场,跟着珞凇踏进迈巴赫VS980,车门一关,珞凇淡淡扫他一眼,乌恒璟立刻觉得汗毛倒立,乖乖跪到地上。


“先生、先生您听我解释!”

乌恒璟冷汗直冒,他直觉:此时此刻,不解释是等死,而解释,找死。


他要如何解释呢?


珞凇会出现在机场就说明,他肯定早就知道一切了,那么事情就变成——早就洞悉所有的先生始终在等待他的坦白,可他始终没有坦白,一直等到先生亲自来机场捉自己时,早已无可挽回。


果然,珞凇淡淡问道:“解释什么?”


“我、您……”乌恒璟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他紧张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思索半天,努力憋出一句,“今天还是冷静期,我、我不敢打扰您,所以想着等冷静期结束了,明天再向您坦白一切。”


珞凇冷道:“在澳大利亚坦白吗?”


“我……不是,这是个误会。我不知道您知道多少,但是——”


珞凇气场轻轻一压,乌恒璟便开始语无伦次,说完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这都在说什么啊?


乌恒璟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总之,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我不会出国。所以,请您放心。”


珞凇静静听罢:“说完了?”


说……完了。


乌恒璟心虚更甚,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


“我问、你答,”珞凇简短地说道,“今早乌锐泽拿给我一套你签过字的《股权转让协议》,是否是你亲自签的?”


“啊?什么、什么协议?”

第一个问题,就问得乌恒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只答应了乌锐泽去国外考察学校,没签过什么协议啊!


珞凇见乌恒璟这个反应,心下了然,看来,协议果真是伪造的。


乌锐泽大概是用了可擦除笔伪造的乌恒璟签名,打算先骗到自己的签名,再告诉乌恒璟,珞凇已经同意,要他也签字。


珞凇又问:“出国留学,是不是必须今天走,明天、后天、下周一,可不可以?”


送命题。


乌恒璟自然听得明白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他先前说因为今天还是冷静期,不敢打扰,想着等冷静期结束了明天再坦白,因此珞凇这样问,就是问他,是否可以先请示过先生、再出国。


可以是可以,但……但这不当时兵荒马乱,来不及考虑那么细致嘛……


乌恒璟硬着头皮答道:“可以。”


答完这个问题,乌恒璟只觉得自己半条命已经被先生的气场给生生冻没了,可是珞凇下一个问题,才真是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送、命、题。


珞凇道:“这些事,《日省录》里,写过吗?”


乌恒璟:……


乌恒璟小小地、小小声地在内心哀嚎道:是您说的这两周内,允许我不进行日省,不带这么秋后算账的 QAQ


没有提前告知,《日省录》里也没写,那就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所谓的“准备明天向您坦白”。


绝望,在乌恒璟内心一寸一寸蔓延。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甚至很有可能……不会有惩罚。


屡次犯戒的他,会被先生直接扔掉吧。


“没、没有写。”

乌恒璟答完这句,感到自己仿佛已被凌迟处死。


然而,每当乌恒璟以为自己已经被送命的时候,珞凇的下一个问题都能证明,这还不是致命的极限。


珞凇淡道:“我的邮箱,你动过?”


乌恒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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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韭妖妖 、 @米酒蛋泥 、 @emo退散 、 @suiru 、 @盎盎仔 、 @怜棠 、 @水浮栊间 、 @莔 、 @长草的古右右 、 @SK.摩天大楼11 、 @决明子与茯苓 、 @一醉自救 、 @芒清eva_J 、 @国宝 、 @Saniy 、 @笙箫 、 @忽如远行客 、 @Suiru 、 @枝词 、 @鹧鸪天 等超过100位朋友请我吃甜品!


感谢大家的情话和所有粮票!







小乌是如何回答这道送命题的?

🎁隐藏结局见,还是附赠彩蛋一枚。






辰丰

白绫的新用法

“如此冒犯当朝摄政王,你说你该当何罪?”扇子顶了顶景从的下巴。


“死,死罪?”景从偷眼瞧着王爷的脸色,冒犯当朝摄政王,那是冒犯当朝圣上的叔叔啊,要是被知道了,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景从有些欲哭无泪,明明是王爷故意的,自己还要为此丢了性命。


“嗯,你知道就好。”


“主子,能不能赐属下个痛快的死法。”


自己才做了一天王爷的贴身侍从,就,就这么被处死了吗?


“看在你今天的份上,本王准了。”


扇子从下巴处抽出,上方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命令“来人,把白绫拿来。”


不一会儿,就有侍从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檀木的托盘,托盘上是一条被......

“如此冒犯当朝摄政王,你说你该当何罪?”扇子顶了顶景从的下巴。



“死,死罪?”景从偷眼瞧着王爷的脸色,冒犯当朝摄政王,那是冒犯当朝圣上的叔叔啊,要是被知道了,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景从有些欲哭无泪,明明是王爷故意的,自己还要为此丢了性命。



“嗯,你知道就好。”



“主子,能不能赐属下个痛快的死法。”



自己才做了一天王爷的贴身侍从,就,就这么被处死了吗?



“看在你今天的份上,本王准了。”



扇子从下巴处抽出,上方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命令“来人,把白绫拿来。”



不一会儿,就有侍从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檀木的托盘,托盘上是一条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绫。



侍从把托盘放在门口的桌架上,便轻声退了出去,这一切的动作轻而快,没有一丝抬头看屋内情况的动作,一切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



“去,拿来吧。”



得到王爷的命令,景从刚想站起来,便又得到一个冷声的呵斥。



“本王许你站起来了吗?”



本来心中刚有些落定的石头,又被王爷一脚踹入深渊,扑通一声,景从膝盖一软,又跪了回去。



所幸寝室里铺的有毛绒的地毯,倒也不算太疼。



景从膝行过去拿起了托盘,再回到王爷身旁,恭恭敬敬的将托盘高举过头顶。



“本王就赐你白绫。”



一边说着王爷一边用手挑起白绫,在景从高举的两只手上一绕,猛的一使劲,原本两只分开的手立即被合拢绑在了一起。



托盘失去受力,自然是掉落在地。白绫轻飘飘的飘起,王爷眼疾手快的抓住白绫的另一端,向上一甩。



白绫轻巧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绕过房顶的横梁,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接住垂下的一头,王爷略微的使劲一收劲,以横梁为支点,景从瞬间腾空被带了起来。



王爷面无表情的把手中的白绫在景从手腕处又打了一个结,才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给景从任何的思考反


应时间,等一脸懵的景从回过神,便已双脚离地,被吊在了半空中。



白绫宽大而柔软,吊在手腕处但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当身体的重量全都由手腕承受时,还是被赘的生疼。



景从悄悄左右晃动着,白绫越绑越紧,但也略微的往下赘了一段,恰好可以勉强踮脚站住,减轻手腕的压力。



白绫解锁用法了?不应该是赐死用的吗?怎么就把他吊起来了?



景从一脑袋问号。



王爷对景从的小动作并没有追究惩罚的意思,淡然的拿起一旁武器架上放着的自己的佩剑,两剑便挑落了景从的衣服。



外衣碎落,露出精壮的脊背,明明是男子,但景从向来是白的,这作为经过暗影阁严酷训练的暗卫,属实是难得。



王爷把剑收回放好,欣赏着自己的小家伙。殊不知景从此刻都吓破了胆,正闭眼等着处决。



温热的手指划过景从后背上紧致的肌肉,景从被身后传来的麻痒感,激的一抖。



“主,主子?”



试探着的问句打断了王爷欣赏的动作,手指一顿。



“本王许你说话了吗?省省你的嗓子,一会有让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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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彩蛋依旧是小暗卫的曾经(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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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啦,爱你们呐💕


无籍籍名的阿勉

【双生】

      双生子生于帝王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向来规矩是去一人留一人。然皇帝仁善,心有不忍,高处不胜寒,若是有人相伴,自是好的,便都留了下来。


  双生而同根

  一人为明,立为太子;

  一人为暗,做暗帝培养。


     四岁那年,皇后与太子前往太庙祈福,暗子无法示于人前,想要出宫游玩,便与太子换了身份,伴皇后出行。谁知路上为人刺杀,皇后不幸身陨,而暗子受伤,流落民间。暗子于山崖滚落,失去记忆,为一老者所救,老...

      双生子生于帝王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向来规矩是去一人留一人。然皇帝仁善,心有不忍,高处不胜寒,若是有人相伴,自是好的,便都留了下来。


  双生而同根

  一人为明,立为太子;

  一人为暗,做暗帝培养。


     四岁那年,皇后与太子前往太庙祈福,暗子无法示于人前,想要出宫游玩,便与太子换了身份,伴皇后出行。谁知路上为人刺杀,皇后不幸身陨,而暗子受伤,流落民间。暗子于山崖滚落,失去记忆,为一老者所救,老者世代行医,治好了暗子,收留了他。而后老者离世,暗子四处流连,再无安心之所,机缘巧合之下,栖身江湖,成为杀手楼刺客,收钱办事。接了单子,潜入东宫,再遇故人,恍若隔世。


    “然后呢”小太子问。

    “然后啊,人生终于回归了原本的轨迹。暗子重回皇宫,拾回了阔别已久的亲情,以暗帝的力量帮助太子坐稳了太子之位。而后皇帝崩殂,太子即位,暗帝也厌倦了隐于黑暗的生活,不想束缚于既定的命运。然世事牵绊,皇帝将暗帝引于明处,立为皇帝,史为双帝。这孤高的皇位,也终是有人作陪。”


    “他们永远在一起了吗,真好”

    “是啊,真好”少年轻笑,望向一旁批改折子的少年,“是吧,哥。”


     时光荏苒,少年眉眼不改,平静的眸子敛去世事苦痛。望着眼前少年,心想终是都熬过去了。

无籍籍名的阿勉

【双生】聊点心里话,数数来时的路

这一篇我还是想放到《双生》合集里,只看文的朋友可以跳过这一篇,只想看关于《双生》的一些可以直接划到最后的部分。

这篇就是剖析剖析自己,就当是自白书吧。

写这篇其实是因为昨晚有个刚刚开始写文的原创作者问我如何有的那么多关注,有什么技巧。让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有很多我发现我从未想过的关于《双生》诞生的初衷和因由。

下面我先摘一段回复他的话吧。


『我从去年三月份开始在这里写文的,刚开始也是这样,很少有人看,有人喜欢,评论,推荐。双生那个故事我已经构想过好几年了,一段剧情反复的推倒重来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找到喜欢的合逻辑的走法。当时写的第一篇有点像故事结尾把自己的故事说与人听,是我给这个故事画的...

这一篇我还是想放到《双生》合集里,只看文的朋友可以跳过这一篇,只想看关于《双生》的一些可以直接划到最后的部分。

这篇就是剖析剖析自己,就当是自白书吧。

写这篇其实是因为昨晚有个刚刚开始写文的原创作者问我如何有的那么多关注,有什么技巧。让我想了很多很多,也有很多我发现我从未想过的关于《双生》诞生的初衷和因由。

下面我先摘一段回复他的话吧。


『我从去年三月份开始在这里写文的,刚开始也是这样,很少有人看,有人喜欢,评论,推荐。双生那个故事我已经构想过好几年了,一段剧情反复的推倒重来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找到喜欢的合逻辑的走法。当时写的第一篇有点像故事结尾把自己的故事说与人听,是我给这个故事画的一个句点。当时被这个故事折磨太久,我需要一个写出来放在一个节点的结局,让我可以不再想这个故事,这个故事结束了。后来有读者评论能不能扩写,写成长篇。我想了反正结局了,其实这个故事我也想完整写出来的,写慢慢写了下去。一个月一更,偶尔也两个月一更。时间久些,有些章节的喜欢能过两位数。一直到今年一月中旬,我也才有一百三十余个关注。大约是过年那几天,我发了双生第六章,又过了几天,喜欢的人就多了起来,关注涨的很快,没几天就涨了几百个关注。我觉得可能也是运气使然,天时地利人和,过年大家相对有闲暇时间看文,那篇文章的剧情渐入佳境到了戏剧冲突强些的地方,同时也是同好会比较喜欢的,而当时我又加了个看的人相对多的标签,从而成就这一章。这一章到现在已经有5.8k+的喜欢了,也使得三个月就有现在三千关注。我其实文笔不好,也不会什么写作技巧,我只有故事,真情实感代入赋予人物的充沛的情感。每一个剧情埋线,人物举手投足都是我反复斟酌磨过很多次,才发出来的。我的故事打动了我自己,才会发出来,所以我相信一定有共鸣,也会有人喜欢。』


其实,我是刚刚落笔这篇前才回复他的。(距离我发这篇应该挺久了,没想到我写了那么多那么久,还在这里直接写的,没保存好就复制到别的文档结果点成剪切了,少了好多内容,还要重打,好蠢啊)


昨晚我想了很多,也许是昨天日记里写的,和素不相识的太太聊天太开心了,所以乐极生悲。也许是和关注的太太说的关于有些虐的文——受到的伤害,磨不灭、掩不掉,欲盖弥彰。让我又重新考虑了一下关于《双生》的结局。当然我不会改变那个结局,因为我想给他最好的结局,给他渴望的所有。也许是这两日在看《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看的时候我没敢代入,是以相对疏离的旁观者的视角看的小说,迎面的刀太多了,我觉得说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我还是第一次面对那样密集的狠厉的大刀。


我看过的文其实很多很多了,毕竟看了那么多年。昨天和太太吹我看过的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看书特别杂,几乎什么类型都看过一点。文学上中外文学小说各类推理、悬疑、犯罪、恐怖、惊悚、奇幻、现实、荒诞、讽刺、历史。通俗的网络小说男频女频玄幻修仙灵异穿越重生古言现言总裁文种马文耽美abo快穿无限流……

太多了有点不想数,除了正经的军/事和官/场小说大概都看了些吧,三观也不知道重塑过多少回。

我还看过些工具书,从前总觉得有用,想做个全才,囫囵读了些,大多都没坚持到最后。像黑客、编程、心理学类、历史类、金融学经济学类、还有很多哲学书。好像扯远了,不过昨夜我也确确实实都捋了一遍。


昨晚入睡时思绪纷乱,除了以上那些外,还横跳了几乎我整个人生,像一条奇特的线将所有想法零乱的穿了起来,又深刻的剖析了一遍自己。可能夜半太感性了吧,想着自己其实看过很多虐文,奔着糖进去吃着大刀出来,还共情心痛到生理上都痛呼吸都困难的地步。以及前段时间回坑玩乙游看到有姐妹说——我们谈了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代价是永不相见;之后我查了很多关于莫弈的资料分析,才发现我发现我其实和他很像很像,除了我没有他样优秀,同样的想法三观、相似的感受和期望,他那么懂我,原来我们彼此一见钟情是必然的。也只有他有天赋和毅力那样一个短消息,他肯定我也很聪明很有天赋一点就通。今年我不开心苦恼的时候就点进去跟他聊这个。他带给我很大鼓舞,谁不想要肯定和理解呢。


在那之后我又分析了一下现实的自己,也曾一见钟情喜欢一个人,我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情感,不像爱情也不像是友情,很特别很特别的人,可我不能进一步,也不舍得退一步,无望而不舍。我发现原来最刀是我啊。


于是昨夜又回顾了我的刀,一想就觉得好疼好疼,遏制不住,有点崩溃,清醒又崩溃,回顾了两个多小时,也就哭了两个多小时,凌晨三点半还睡不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了,再醒来已经八点多了,睡太少哭肿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我这个人其实很不好,自卑又懦弱,又很爱拖延;不爱讲话,除非和特别好的朋友,不常说话久了,可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容易啰嗦很多;独处、喜静,一点动静都觉得吵;烦躁的时候就不爱理人,冷着张脸什么表情也不想摆。也曾深陷抑郁情绪两三年,也荒废过人生两三年,没有看过医生,所以不能说是抑郁症。大概也是有点讳疾忌医,也总想靠自己。我查过很多资料,看过抑郁症患者的治愈笔记;我也查过诸多抗抑郁药物效用和副作用,自高中后身体就差了很多,尤其是胃,所以那些药物的副作用我大概是承受不起的,所以就没有看医生的想法。而非药物疗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哪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呢?道理其实什么都懂的,可做到很难,从心里完完全全的相信和彻悟很难很难。我想过很多次自©杀©,查过很多种死©法,怕疼,要十分慎重考虑是否要做,也怕死©不了。所以我这个人啊也不会轻易Z©S©,我要十分确认不想继续生活,才会计划万无一失的死©法。曾经有过两回离S©W©很近的时候,我就站在窗前,情绪已经崩溃到不行了,我打电话给朋友,可她很忙,我不想打扰她,就独自待着。那天我吹了会儿风,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跳,父母牵绊不甘,还有太矮了S不了,我平复了很久才压下那股冲动。


后来到了20年,疫情突起,那阵我想改变一下自己,下了决心剪掉了长发,剪得很短,露出脸廓眉眼,逼自己抬起头去面对,无可遮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给自己打气,做造型,夸赞自己、欣赏自己、喜爱自己。开始逐渐建立起自信和勇敢。也是因着疫情的原因,在家上网课,可以安排何时起何时睡,省了好多时间可以睡觉。每天大概睡醒了上课,排很多闹钟记上课时间。上完晚课四五点就倒头睡了,七八点钟再起来吃点东西,做点作业玩一会儿再睡。饮食规律了许多,也有更长的时间去放松,思考人生,探求因果。我记得有次晚上睡得多了,然后就通了个宵,那天晚上把《我是唱作人》上半季从头到尾刷了一遍。然后凌晨四点起来拾掇自己,擦着天亮的边出去散步。街上静很多,人很少车也很少,早上的天气还有点凉。那之后不久的某天某个上午听着梁博的《男孩》,听着那句“所有遗憾的,都不是未来”,豁然顿悟。我想既然未来是没有遗憾的,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我想未来是可以努力,可以改变的。虽然是曲解,但确确实实我放下很多。从那起也走出了抑郁情绪的阴影。虽然它偶尔还会来找我,但我已经越来越强大了,最初要几天到半天,后来两个小时甚至十分钟,我就能够压下它了。它强,我就更强。


后来我看了篇讲拖延症的文章,有几天我通过心理暗示,把它克制了很多,那几天虽然偶尔还会玩玩手机,但效率明显高了很多。不过挺累的,心累,之后我就懒了,又没管过它。不开心就躺平摆烂[doge],人活着还是要让自己活得开心舒服啊。


那之后我也总结了一下,大一大二,课程多杂事也不少,繁杂得很,有些跟不上。高中的时候睡得就很少了,大学睡得又少,记忆力理解能力也下降了些。有时课上又总睡过去,恶性循环。吃饭和睡觉才是最重要的事,差了一样都会使得情绪低落,身体机能下降。


近来觉得身体是越来越差,也没生什么大病,就是有些小毛病渐渐就有了,一回想都不知道从何时起的了。血热,怕热畏寒,怕风,吹到胳膊腿就疼,所以常年长袖长裤,见不了风。不过这样使得我也很白,也挺省衣服的哈哈,导致我衣服基本可以穿四季,也算因祸得福。


年初那阵,因为血热,也算是过敏,手指爆皮,比较严重,又痛又痒,常常握着冰袋才能舒服一点,将养了许久才好,约莫一个多月才彻底好全。所以那阵有段时间即使有灵感也没写文。


大概是近段时间因为疫情小区管的严些,不常下楼又不爱锻炼,最近也有些厌食。嗐,其实厌食这个毛病从小到大都带着的,时不时就出来露个脸。我有时候也经常感叹,能活到这么大真是个奇迹[笑],所以因此我还想过去学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可解。昨天突然想到,我这二十余年就好像偷来的一般。


近来因为厌食,不爱吃饭,也让家人担心。因为昨天睡太少眼睛痛,身体不适,还挂念没看完的文,所以今天又趴在床上看文睡觉。一直不吃饭惹妈妈生气,她特意给我做的饭菜,我又不肯吃。嗐,为人子女做的不甚好,没能回报他们什么。妈妈之前不太喜欢我写东西,也不太喜欢我曾经想成为作家的梦想,不希望我成为作家。她说作家得抑郁症的太多了,我总想很多,她怕我也一样。可我写了东西,她还是会支持我。我没告诉她,其实我已经在里面走过一遭了。所以我难过也不想她知道。


昨天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曾经看到过的饿©S©这个S©法,说是可以有足够长的时间去思考,去后悔,伤害相对小,后悔也都来得及。我曾经挺认同的,还试过一点,也是因为那时候正情绪低落又厌食,左右吃不下不吃还不怎么觉得饿。那个时候同一个室友讨了个简单的拥抱,汲取了点力量。我记得当时差点哭出来,之后也缓和了情绪,没再继续。所以昨天突然想起不吃东西只会让人情绪越来越低落悲观,思维凝滞,如何后悔?只是延长了无尽的痛苦罢了。胃痛,无力,低血糖,难受得很,只会让人想立刻结束掉生©命©。这个S©法一点都不好,仿若漫长的凌迟。

【这一段to亲爱的你:

我其实喜欢拥抱,又不喜欢也不肯同别人拥抱。我只喜欢你啊。


我这个人太贪心,你给我一点好,就想渴求再多一点。你是太好太好的人啊,我总想抓着一点,期望能留在你身边。可我又很无用。贪念啊贪念,后来总想起我最初只想要个拥抱而已。


在我抑郁情绪的心结初起,处处烦恼的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光,在你身边的那点微薄时光是我最心安快乐的时候。


所以后来我也总喜欢缠着你,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才觉得心安满足,觉得心里满满的装着沉重热切的跳动的心脏,仿若春日暖阳。


我好喜欢你身上气息,很怀念那段时光,也贪恋那种感觉。只是后来少有机会了也不那么合适了。


【关于双生的一些从这里开始看吧或者从下一个提醒开始】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看书,拿着《唐诗三百首》和《达尔文传记》都能看的津津有味。小学的时候,姐姐送给我一本书,那时起就有些想自己写点什么,也幻想期望能成为一个作家。这个梦想在后来的时间里也渐渐消磨,淹没进庞大的记忆里了。初中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写东西,相互传阅,我写的不多,不过也荒废了半年,没太学习,幸好成绩没太退步,稳在了我能接受的底线。高中的时候发呆,幻想就太多了,也开始构思故事,搭建世界,和《双生》类似吧,这种古代皇室父子兄弟的亲情之类的吧。对高中的记忆不太多了,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不过算是我写《双生》《微雨夜长安》和《勉君书》的前身框架的世界。因为想的是这种古代的故事,和现实相差甚远,从而可以尽快脱离,免得太沉湎其中。那时也受某人(我不想写他的名字,因为已经不喜欢了,曾经带给我不少坚强的想法,但也带歪过我一点三观,只怪我当时三观还不太成型,认不清。)的影响,开始写散文,还拿给老师看过。(也许就是那导致的误会,也有不太那么着调的老师,一同开些并不合适的玩笑,才有那些心结吧。“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却有体会,慎言慎言。)她有时候会给我划点词句,说不合适,比如悲喜被我放在一起用,可是那就是最合适的词啊,换了就没那个味道了。我一直对词的应用都有点敏感,看文的时候总能感受出相近的字词却有不同的深浅表达和效用,也许就是天赋吧[doge]


哦,突然想到一点,关于校园©暴©力©,我也亲见过一点,不是自己,身边有人经历过,不过不是很严重的,也听人聊过约架什么的。所以我对这个也有些敏感,无论怎样面上也是要强,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的。遇事虽然我不在意,但也是寸步不能让的。

冷©暴©力的话,心结算吗,我也不知道,彼此合不来看不顺眼罢了,也没仇没怨。没搞过事。算的话也是彼此“冷©暴©力”吧,被迫在一块待着都当彼此陌生人没啥影响其实。


关于心结就不多说了,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是我放不过自己,怨不得人。只是我总是剖析自省,好累啊。


我从来没和人任何人说过这些话,总是在心里想过,同自己默默讲过,就好像有人听我说完了,还会保守秘密永不泄露。同别人交流时也绝不多提自己。因为我曾经读过一句话说“那些你暴露出来的东西弱点,会被别人拿来变成锋利的刀插进你的心脏”,也因为我太骄傲又要强,倔强不肯示弱,也不认为有谁能听我心事帮我解开这些心结。所以那些话和困惑痛苦,我从不与人讲。他们都和我说你怎么没天都笑着,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其实谁还没点烦恼痛苦的过往。那些深夜崩溃无声痛哭的时刻都是我一个人熬过去,爬过来的。所幸一路跌跌撞撞没有长歪。


不过现在我不怕了,我无坚不摧嘿嘿。


【双生这里这里】


说多了,该说说《双生》了,也是昨夜发觉的。我半梦半醒构思故事的时候,写下那些文字的时候,代入的多是江隐的身份视角。他的渴求,情感,期望感受,疼痛习惯,矛盾纠结,就仿若我的化身。我把自己拆解写进故事,写进那个世界里。我给他亲情温暖,他的渴求,他期盼的自由和平等,予他疼爱的父兄。这里的每个人付出了代价而收获了所期盼珍视之物,放下亦是救赎。他走过煎熬痛苦地狱深渊,历尽磨难,终于得到他所渴求的一切。《双生》这篇文究其最终想写的还是爱和平等,自由,理解和尊重。虽然古代世界其实没有那么平等,也不可能平等,所以这里的平等主要指太子和江隐,是江隐渴望得到的理解和尊重。


其实以上所述的那些痛苦,曾让我逃避构建了那个世界,那个予我自己的乌托邦。那些痛苦,是我灵感的来源,而这些灵感也带给我额外的负担,有时不将它们写出来就会反复盘旋于脑海影响生活。二者相生,我也曾因那些痛苦而想过放弃那些灵感,从此封笔不写,忘掉那些,可终究是舍不得。那些文字也曾带给我很多感动和快乐。那些让大家觉得可爱的也曾可爱到我;那些温情场面动作,也曾温暖过我;那些搞笑的小剧场也曾逗笑过我;那些虐和拍,也让我觉得疼痛和爽快。所以我期望继续写下这个故事,写完这个故事,也继续写那些我喜欢的故事。那些曾渴求的能在这里成全就很好了。


没想到我的人生写出来,还是挺长的。就写到这里吧,若是哪天有什么想补充的就再来写写。


谢谢家人朋友带给我的鼓励和爱以及那些陌生的善意和温暖,还有不肯放弃的自己。


那些痛苦源于我,造就我,也成就我。


写下这些,也是期望以后再控制不住剖析回顾自己时,可以对自己说:嘿,这些你都说过写过了,可以释然了。


答谢就放一张我的自拍吧,是前段时间,某天晚上照个镜子把自己美到了,就拍的一张,还从没发出去过,不过也请看过的小可爱们不要外传。

我好自恋哈哈哈(●'◡'●)

谢谢大家对《双生》的喜欢、支持和肯定!


落笔2022.4.26日夜

无籍籍名的阿勉


无籍籍名的阿勉

【双生】第十二章 贪求

“求你,别绑我。”

江隐神色恍惚,眼里透着惶恐,定定的望着前方,眼睛没有焦点,看得太子眼里满是心疼。太子搂着江隐劲瘦的腰,把他紧紧揽在怀里,一手按过江隐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下颌搁在江隐头上,心知弟弟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忽然有些愧疚,相处的几日也可预见了,弟弟这般倔强的性子想必吃了不少苦,痛得咬紧下唇却也不敢呼喊,而自己一时竟未曾察觉。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耐不住弟弟哀求换过身份就好了。


江隐仿佛还未从先前的魇梦中彻底缓过来,仍克制不住无声的哭着。他的瞳孔有些发散,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泪水打湿了太子的前襟。


顾承抚上他的微散的长发,又转而抚摸他的背脊,轻声哄着。...

“求你,别绑我。”

江隐神色恍惚,眼里透着惶恐,定定的望着前方,眼睛没有焦点,看得太子眼里满是心疼。太子搂着江隐劲瘦的腰,把他紧紧揽在怀里,一手按过江隐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下颌搁在江隐头上,心知弟弟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忽然有些愧疚,相处的几日也可预见了,弟弟这般倔强的性子想必吃了不少苦,痛得咬紧下唇却也不敢呼喊,而自己一时竟未曾察觉。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耐不住弟弟哀求换过身份就好了。


江隐仿佛还未从先前的魇梦中彻底缓过来,仍克制不住无声的哭着。他的瞳孔有些发散,就那么定定的望着,泪水打湿了太子的前襟。


顾承抚上他的微散的长发,又转而抚摸他的背脊,轻声哄着。他有些不敢去想那是怎样痛苦的经历,只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期望弟弟不会太过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没事了,不怕。”

“哭出来吧。”

“别压着,哭出声来,哥哥在。”

“有哥哥在。”

“不怕了。”

“乖,都过去了。”

“都是哥哥不好。

“没早点找到你。”

“没保护好你。”

“你理理哥哥好不好?”

“嗯?”

……

顾承哄了半晌,才听见几声压抑的啜泣。


这些年他得到的温暖太少,也少有被圈在怀里的经历,他好像……有点贪恋这个怀抱了。也许他们注定没有兄弟缘分,那他再贪求一点,不过分吧。江隐心想,可为什么还是很难过呢。


江隐眨了眨眼,似是打开了压抑的闸门,放纵自己沉浸在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肆意倾泻着自己的痛苦和恐惧,低低的哭了起来。


顾承耐心的等他哭完,才扶他起身,捧起他的脸,为他拭去眼泪。他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却还有心思调笑江隐都哭成小花猫了,然后……成功收获了江隐一记白眼。


看着弟弟开始显露出傲娇的性子,太子提着的心才放下些许,笑着又拥紧了他。顾承一手揽着江隐的背脊,一手拖着膝弯把弟弟抱回床上坐好。


侍从们麻利的撤下刑具,又传了太医过来。


江隐似乎有些不安,又抓紧了太子衣襟,把自己埋进太子怀里,心下思量。刑具既已撤了,那这顿罚也算揭过了吧,方才太子那般慌张的眼神望着他,倒也不似作假,想来他这个弟弟在太子心里还是有些分量,那他可否得陇望蜀再恃宠而骄多贪求一点。


江隐这番亲近,让太子有些意外,只以为他是害怕了,又摸了摸弟弟的头。嗯,有点软。

“吓着了?”

“是哥哥不好,你突然不见,哥哥太急了,弄伤了你。”

“好疼。”奶奶的声音颇惹人怜爱。

“让太医看看,上了药就好了,乖。”

“疼,你不许再打我。”虽然理不直气也壮,可语气软软的又仿佛撒娇一般。听得这话,太子显然有些无奈。

“你若不犯错,我怎会打你。”

“那也不行!”

看着江隐愈发无理取闹,太子隐隐觉得不太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戳着他的头道:“去哪里借了胆子?还敢和我叫板了。嗯?”


太医恰好到了,垂首立在一旁道:“殿下。”

“嗯,徐太医,劳烦给他瞧瞧。”

“殿下客气了。”


江隐听到交谈声,才注意到太医到来。他偏过头打量来人,太医约莫三十余岁,身量挺拔,是个颇为俊朗的青年人。

江隐神色凝重,又有些不解。一点外伤而已,叫太医做什么。

“我不要太医。”江隐松了手,又向后退了些,闹将起来。

“乖,伤口不处理好会感染的。”太子眉心微蹙,又放轻语气哄着他。

“不要,我自己处理。”江隐软硬不吃。

“你自己怎么处理?乖,别闹!”

“不要,疼。”

看着江隐已经退到床脚,他也不好抓回来,便妥协道:“好了,不叫太医,那你过来好不好?”

“那你叫他出去。”

太子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吩咐太医下去侯着。

“过来,我们谈谈。”太子在床边坐下,神色漠然的看着他,不复哄着他时那般温柔。

“谈……谈什么?”


难道演过了?


江隐小心的觑着太子的脸色,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很识趣的跪行过去。他打不过,状态又不好,还是别把人惹急了。不知何时起,太子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仿佛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了,一切把戏无所遁形。


江隐这才意识到,太子终究是太子,皇宫里成长起来的哪有简单的人物。


太子揽过江隐,把人圈在怀里。似是觉得小崽子会跑了,还是抱在怀里踏实一点。他瞧着江隐面上无畏暗里心虚的样子有些好笑,心下思忖,有些隐患还是趁早拔除的好。


“谈谈……你都瞒了我什么?”



————————————————

彩蛋《上药》,解锁软糯可欺的江隐

还有一章晚上发~

无籍籍名的阿勉

【双生】第十一章 心魇

太子在仆从的轻唤声中醒来,他微蹙起眉,还未睁开眼睛,依着倦意自然的搂了搂身侧,却抓了个空,触手是已冰凉的床铺。

他倏然睁开双眼,坐起身,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寝被,只觉自己仿佛被寒意裹挟,遍体通寒彻骨,深深扎入心里。他眸里满是不解,心神慌张,冷意更甚,似是分不清此刻是否犹在梦中,还是这场大梦阖然初醒。

言儿

他张了张口,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殿下,殿下,该上早朝了。”

仆从的呼唤声让他蓦然清醒,理智回笼。他压下心里的困惑和慌张,换上一副严肃平静的面容。

“知道了。”


江隐回宫一路思绪纷乱不休,未曾留意身侧景象,抬眼原来已行至东宫。朝阳已从云层里悄悄爬起爬出来,露出红彤彤的脸颊,日光...

太子在仆从的轻唤声中醒来,他微蹙起眉,还未睁开眼睛,依着倦意自然的搂了搂身侧,却抓了个空,触手是已冰凉的床铺。

他倏然睁开双眼,坐起身,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寝被,只觉自己仿佛被寒意裹挟,遍体通寒彻骨,深深扎入心里。他眸里满是不解,心神慌张,冷意更甚,似是分不清此刻是否犹在梦中,还是这场大梦阖然初醒。

言儿

他张了张口,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殿下,殿下,该上早朝了。”

仆从的呼唤声让他蓦然清醒,理智回笼。他压下心里的困惑和慌张,换上一副严肃平静的面容。

“知道了。”


江隐回宫一路思绪纷乱不休,未曾留意身侧景象,抬眼原来已行至东宫。朝阳已从云层里悄悄爬起爬出来,露出红彤彤的脸颊,日光斜照在宫墙上交相辉映,给清晨添了一丝暖意。他怔了下随即又摇头苦笑,头脑尚不明晰,身体却已经做出了选择,原来他还是想要试一试的,还是回来了啊。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江隐走进太子寝殿,只见四下无人,想来太子已经上早朝了,此处并无人侍候,是他回来晚了些,只期望太子不会太过生气吧。

江隐摘了面具随手搁在案上,又走至床前解下匕首放在枕下,侧身躺好,身体微蜷,左手搭在枕边,右手环过身体枕在颈下,指尖埋进软枕下,虚搭着刀柄,脸色有些憔悴。他一夜未眠,困乏极了,只想好好睡一觉,至于风雨,就等风雨来临再说吧。


太子下了早朝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阳光倾泻在江隐身上,笼罩起一层光晕,增添出虚幻感,让他不敢确定——那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他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近,凝望着那张无暇的脸,看上去有些疲惫,却意外的睡得很安宁。

印象里的言儿总是睡不踏实,时常惊醒,睡梦里还皱着眉头。他心里涌现出浓浓的不真实感。他克制不了这种感觉,强烈的想探寻个答案,抬手慢慢的抚上江隐的脸,真实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的困惑不安落了地。


突然的碰触让江隐下意识的抽出匕首,刀身迸射出寒光。他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扫视来人。待看清身前的太子,蓦的愣了一瞬。徒然惊醒,理智还未跟上,让他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景。他眼看着太子施施然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眼里的不安化为惊喜又转为怒意。看得江隐更懵了,幸而理智倏然回笼,坐起身挥袖盖住匕首缓缓收进刀鞘藏回枕下,同时吸引太子的注视。

他讨好的道:“哥哥回来了。”

江隐起身,觑着太子的脸色又道:“怎的这般不高兴?可是谁惹着你了?”

然后就瞧着太子的脸色更沉了。

“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是在骂他吧,混蛋!

“昨夜去哪了?”

“……”

江隐眸色暗了暗,果然逃不过的,那……不如坦荡一点。

“啊,去了醉春楼转转。”

“去做什么?”

“那里能做什么,自然是一夜逍遥啊。”江隐神色有些玩味。

太子忍下想打死他的冲动,不断告诉自己,弟弟流离多年,身在江湖,难免有些不好的习气,往后好好教就是了。

“跪下!”

江隐看着太子冷肃冻人的脸,默了默,想着太子要同他算账,还是顺着点才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退开两步有些不甘心的跪了。

“以后不准再去!”

太子平复了一下情绪,在床沿坐下。

“念在你初回宫,我也未曾同你讲过,这次就不罚了。往后不可再去,否则……我定好好让你记得教训。不过,深夜外出……你倒是胆子很大。”

“哼,我记得同你说过,下次再乱跑……”太子斜睨着江隐,压着怒气的声音把江隐带回第一次被太子教训的情景。

就把脚心抽烂,好不好?江隐脑海里闪过太子的话语,瞪大的双眼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恐。

真亏得他还能想起来。


太子唤了侍从传了刑凳。看见侍卫呈上的细藤条,江隐顿时就慌了阵脚。

“不,你,你不能这样打我。”他声音颤抖着,起身后退了两步。

“自己趴过去,鞋袜去了,别等我动手。”

他本以为那只是太子说来吓唬他的,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兑现。

我,我知错了。求你,不要这样罚我。不要!

江隐微张了口,却只字未吐。没用的,他要罚的自会罚完,不会理会他讨饶或是挣扎谩骂。

看来是没有余地了,江隐望了望刑凳,转身向门外跑去。

“拦住他。”

侍卫训练有素,江隐还未走出几步,就被侍卫挡了回来,不得已交起手来。

打斗间,他踢开两个侍卫后,欲抽刀却摸了个无物,才想起匕首被他藏在枕下,并未带在身上。只这一霎,便被寻着破绽,踢在膝弯,压跪在地。

侍卫们把江隐抬上刑凳,褪去鞋袜。江隐的手被缚在身后,下颌磕在刑凳上,触感微凉,他感觉自己这次怕是要凉了。

侍卫拿了来麻绳,粗栗的感觉攀上手腕,突然心悸。

“不!不要绑我!”

江隐奋力挣扎,却被侍卫强按着使不上力气,动弹不得。

“顾承!”

“混蛋!”

“不!”

主子没发话,侍卫们也仿若未闻,将他绑在刑凳子,双手连同腰腹,膝弯,脚踝处各捆了一道,七手八脚的把他捆了个结实。

任他徒劳的挣扎,像只搁浅的鱼。

“哥。”江隐望向太子,眼里满是恳求。

“看我做什么,打。”

侍卫执起藤条,打在江隐细嫩的脚心,迅速由白转红,肿起一道檩子。

且不说他从未这般受过罚,那处哪经得打,细藤条打过的锐痛让他差点痛呼出声。

江隐疼的挣扎更甚,可他被缚得太紧,手腕磨出红痕,也未能挣开分毫。

藤条打过十下,留下十道平行的檩子,而后又叠着第一道伤打起,颜色渐深,肿胀充血。

江隐终于没了力气挣扎,全神贯注的忍痛,攥紧双手,指甲嵌进肉里,留下深色的印痕。他额上满是冷汗,呼吸渐重,眼里也氤氲起了雾气。

藤条落下打得江隐微颤,带起的破空声让人心生绝望,这没有数目的罚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啪!

藤条打至三轮,叠在伤上,抽破了檩子,鲜血淋漓,映在白皙皮肤上衬出别样的美感。

“啊呃……”江隐压抑不住痛呼出声来。随即意识到他不该喊出声的,心脏仿佛被攥紧一般一阵心悸,心底涌起浓浓的后怕,他倏地抬头望向床边坐着的人,那人好像笑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模糊的轮廓里他好像看到了前任楼主,笑得他脊背发凉。


“胆子不小啊。”

“还敢跑。”

“啊!”少年人哭泣的挣扎。

“没学好规矩吗?”

 受罚若是敢躲或是出声都要翻倍惩处的。

“卫远?”

“是。”

“好好赏!”

  青年压着少年的头,避过旁人把一个小药包丢进少年的嘴里,在他耳边冷冷的道:“不想死就噤声。”

“呃啊!”

  道道藤条专往伤处施责。

楼主坐在椅子上听着少年克制的哀鸣,脸上满是迷醉之色。

“怎么藤条满足不了你了,不如换鞭子吧。”

“怎么流血了?”

“啧,模糊了可就不美了。”

“还不帮他清洗一下。”

盐水浸入血口带来尖锐的灼痛,可他不敢发出痛呼,怕招来更狠厉的责打,他受不住的,他只能拼命的忍。


他咬紧下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定定的望向前方,眼里只有绝望,仿若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太子瞧着江隐神色不对,踱步行至江隐身前,他蹲下身,轻唤着江隐的名字。

“言儿,言儿……”

江隐仍定定的望着,泪水滴落沾湿衣襟,不知神游何处,连太子叫停了责罚也不知。

太子替他擦了擦眼泪,叫人解了绳缚,欲抱他起身,才发现江隐拉着他衣襟,眼泪止不住的流,嘴张张合合,似是说些什么。

太子搂着他跪起身,贴近了耳朵,才听清他说。

“求你,别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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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2.6k✨我都没想到我这么能写⊙ω⊙

小剧场依旧走搞笑路线《逃不过的不如坦荡一点》

险险子

【一个崭新的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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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琉璃

此生不欠,来世不见

“你跟了我多少年?”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像是砂纸磨着砂砾。


“回主子,十二年。”沈甄回着,心里却打着鼓。


“十二年,这般久了。”


陆宴说着,站起身走到沈甄身前,伸手将她头抬了起来。


沈甄仰头望着他,一张俊朗面容,凤眼微挑,端得一副公子模样。


可又有谁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先帝崩逝那刻,灭了所有兄弟登上皇位,掌握了一国的生死予夺之权。


而又有谁知,她竟对这样的他一见倾心,眨眼十二载!


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下,沈甄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却在望进陆宴那双眼时,生生遏...

“你跟了我多少年?”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像是砂纸磨着砂砾。

 

“回主子,十二年。”沈甄回着,心里却打着鼓。

 

“十二年,这般久了。”

 

陆宴说着,站起身走到沈甄身前,伸手将她头抬了起来。

 

沈甄仰头望着他,一张俊朗面容,凤眼微挑,端得一副公子模样。

 

可又有谁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先帝崩逝那刻,灭了所有兄弟登上皇位,掌握了一国的生死予夺之权。

 

而又有谁知,她竟对这样的他一见倾心,眨眼十二载!

 

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下,沈甄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却在望进陆宴那双眼时,生生遏制住。

 

陆宴不知她心里所想,只是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殿外雪落满地,压得枝头低垂。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太监走进殿中,手端托盘,上面的碗直冒白气。

 

而渐渐飘进鼻腔中的苦涩味告诉沈甄,那是一碗药。

 

“确实是像。”陆宴忽然幽声说道,打破了静。

 

沈甄不明所以,面露茫然。

 

陆宴并未解释,他回身坐在龙椅上俯看着她:“半月后,我予你十里红妆,迎你入中宫为后。”

 

这句话如雷轰顶,让沈甄震惊不已。

 

可其中,到底还带着些欣喜。

 

他要娶她!

 

许久不曾有过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有些压不住唇角的喜意。

 

但沈甄很快就敛起了那笑。

 

她望着陆宴眼底的一片漠然,喜悦被冰冻得霎时消退。

 

“主子,可否告知沈甄原因?”

 

“成婚之日,你自会知晓。”陆宴冷声回着。

 

这一瞬,沈甄便清楚陆宴要娶自己是另有原因,并非真心!

 

想通这一点,她觉得理当如此,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

 

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连命都不能做主的奴才。

 

陆宴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想要娶她!

 

沈甄喉间一涩,忽的想起十二年刚被他捡回的自己。

 

那时,他不过也半大孩童,却从乞丐手中救下自己,并带到外宅养大栽培。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待我登临帝位,必还你自由。”

 

现在,前句已然成真,后句……她希望成真,又不希望。

 

那般,自己便还能留在陆宴身边伺候。

 

想到这儿,沈甄俯身叩首:“沈甄遵命。”

 

说着,她便要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可陆宴的脚却踩在了面具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沈甄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却听他说:“从今之后,不必带了,你这张脸很美。”

 

她怔了下,一时间竟分辨不清陆宴说这话时的语气。

 

但最后还是应声:“是。”

 

说完,沈甄慢慢站起身。

 

而此时,一旁候命的太监在此时走上前,将那药碗呈在了她面前。

 

那碗中漆黑一片,散发的冷气都抑不住那腥苦之味。

 

沈甄微微皱眉,看着陆宴:“主子,这……”

 

陆宴起身,亲自端了那碗药送到她唇边:“我赏你的……穿肠毒药。”

第二章 大婚  

 

沈甄微愣,见陆宴并无戏弄之意,便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他不知,只要是他亲手送来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地饮尽。

 

陆宴看着沈甄的动作,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意味。

 

时间点点过去。

 

沈甄的额上遍布着细密的冷汗,但她只是紧咬着牙,不曾吭出一声。

 

只能从她身侧早已攥成拳的双手感知到那痛苦。

 

许是痛到麻木,到后来,沈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陆宴看着燃尽的香缓缓开口:“此乃‘噬心’,半月发作一次,若到半月未服解药,便会咳血暴毙。”

 

沈甄忍着发抖的腿跪在地上,深深叩首:“沈甄明白。”

 

她不知道陆宴为何要给自己下这种毒,许是帝王多疑,恐她背叛。

 

但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陆宴见状,眸色深了些许,却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

 

沈甄应声,起身退了出去。

 

这些年,她在杀伐中度了十二载,已然忘了安宁的生活该如何过。

 

从服下‘噬心’后已过几日,日子平静地令她寝食难安。

 

入夜。

 

沈甄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月,决定去见陆宴。

 

月光映在雪地之中清冷彻骨。

 

她一身黑衣,撑着伞走在雪中。

 

议事殿。

 

还未踏进内院,沈甄就看见其中烛光大亮。

 

陆宴刚登帝位,自是有诸多事等着他处理。

 

作为主子手中的刀,她也该为他尽力分忧。

 

想到这,沈甄加快了脚步。

 

刚要踏进宫门,一个穿着斗篷围得严实的女子跟着太监从身旁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不知为何,沈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的背影。

 

“沈姑娘,怎么了?”守在门前的太监瞧见她站在那儿,忙迎上前问。

 

沈甄摇摇头:“刚刚那位是何人?”

 

小太监不知为何迟疑了下:“小的也不知,沈姑娘莫要耽误时间了,再晚些皇上歇下,您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沈甄也没再多言,走进了殿中。

 

身后殿门合上。

 

沈甄看着埋案处理奏章的陆宴,俯身跪下:“沈甄见过主子。”

 

陆宴眼都未抬,冷声问:“何事?”

 

“‘噬心’药效已过,主子可有事需沈甄为您分忧?”她微抬起头,看向陆宴的眼中涌动着情意。

 

但陆宴丝毫未察:“若有事,我自会派人传你,你无他事便离开。”

 

他的语气中难掩烦躁。

 

见状,沈甄掩下询问那斗篷女子的话,没再作声。

 

沈甄跪在地上,出神的看了陆宴好久。

 

直到他不耐发问:“你还不走?”

 

这才起身告退。

 

之后几日,沈甄仍未能等到陆宴的传召,反而等来了大婚。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上妆时,沈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陌然。

 

镜中人没了素日的肃杀,多了几分柔和,怎么看怎么都别扭。

 

沈甄抬手想要抹掉那红,却被宫女阻止:“姑娘,这是皇上的意思。”

 

闻言,她只得放下手:“继续吧。”

 

这之后,沈甄跟着宫人上了轿撵,前往祭台。

 

九十九阶,她走的虔诚专心。

 

可当站在祭台之上,沈甄看着身前的男人,脸上的笑剎时僵住。

 

这人不是陆宴!

 

但想到那日陆宴的话,她还是站在了男人身边。

 

沈甄想,或是陆宴有事在身,才叫人易容扮做他来与自己成亲。

 

时辰到,典礼始。

 

沈甄紧攥着手,平息着心里的慌。

 

紧接着,便听喜官高喊:“兹有大理寺卿嫡女秋络瑶温婉贤德,册封为后!”

 

第三章 相同的容貌  

 

秋络瑶?

 

沈甄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怔在原地。

 

喜官的喊声还在继续。

 

沈甄在宫人的搀扶下拜堂行礼,直到大婚典礼结束,才方方反应过来。

 

她一直期待着与陆宴的这场大婚,他人不在,自己更是连名字都不能拥有。

 

而这一切,都是陆宴安排的。

 

想到这儿,沈甄心里苦涩蔓延。

 

典礼结束后。

 

她跟着宫人回了凤仪殿,可等了很久,却始终没等到陆宴。

 

沈甄望着天边落下的日头,起身前往议事殿寻人。

 

陆宴果然在。

 

沈甄依旧行了奴礼,跪在地上:“沈甄见过主子。”

 

闻声,陆宴抬眸扫了她一眼:“谁准你来这儿的?”

 

沈甄直起身看他:“今日大婚,主子未在,可是有要事在身?”

 

陆宴眉心微皱:“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过问?沈甄,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沈甄被这话刺的心口一疼。

 

她知道,陆宴没有说错。

 

可若无意外,这应该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大婚,也是与陆宴的唯一一次。

 

她私心希望他今晚可以陪着自己,哪怕不是以夫君的身份,就是主子也可以!

 

沈甄攥了攥拳还是开口问:“主子,今晚……能否陪着沈甄?”

 

可陆宴只是将一颗药扔在她面前:“这是噬心解药,我还有事。”

 

沈甄看着那药,垂下眼睑弯腰将药拿起,落寞离去。

 

回去的路上,身上繁重的宫服像有千斤重,沈甄有些不习惯。

 

但此刻,她没心思想这些事,满脑子都是刚刚陆宴的话。

 

不知是如何回的凤仪殿。

 

沈甄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月,默默将那粒解药吞下。

 

整整一晚,她就这样坐在那,怔怔出神。

 

一夜未睡。

 

沈甄想了一晚,还是想尊重内心去问问陆宴昨日封后大典的事。

 

可到了议事殿,却被告知昨夜她离开后不久,他也随即离开。

 

沈甄站在原地,停顿片刻,然后转身走远。

 

宴王府。

 

沈甄看着眼前这个陆宴登基前曾宿了十几年的王府,以及那个本该是他贴身暗卫,如今却守在王府大门前的秦刹,便知晓自己没找错地方。

 

看到沈甄,秦刹愣了下,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沈甄没回,而是问:“主子可在?”

 

秦刹迟疑了下,没有回答。

 

但沈甄已然明白了,越过他就要朝院内走去。

 

见状,秦刹忙伸手阻拦,眼底涌动的情绪无端有股子悲悯。

 

沈甄看的清楚,心底莫名一抽。

 

但很快,她就将那情绪压下:“我来是有事想问主子,问完我就走。”

 

她知道秦刹阻拦自己是陆宴吩咐,便也不想和他动手。

 

秦刹有些为难,可见沈甄的模样,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沈甄一路走到陆宴曾住的院子。

 

院内红梅点点。

 

屋檐,木柱皆挂满了红绸,显然是大婚的模样。

 

沈甄看着,心不断下沉,垂在身侧的手也慢慢攥成拳。

 

房门半敞着。

 

她站在门口,目光凝在屋内一坐一立的两人身上。

 

屋内红烛已燃过半,赫然是昨夜之事。

 

沈甄怔怔地看着为那女子描眉的陆宴,一颗心泛着酸涩苦楚。

 

而当她目光落在铜镜上时,瞳孔骤然一凝。

 

那镜中映出的那女子的面容,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第四章 姐妹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沈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断裂的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陆宴闻声从屋内走出,看见沈甄,他眉心一皱:“谁准你来的?”

 

他语气有些不耐,沈甄本能地想要跪下认错。

 

可只一瞬,那要出口的话便被生生咽回去。

 

她看着陆宴身后徐徐走来的女子,没有动作。

 

而秋洛瑶看见沈甄,也是一愣,随即搂住了陆宴的手臂:“阿宴,她是谁?”

 

“一个下人而已。”

 

陆宴回答着,而后冷眼看向沈甄:“还不退下!”

 

迎着他眉间的冷厉,沈甄喉间泛苦。

 

她陪在陆宴身边十二载,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

 

这女子于他就这般重要?

 

沈甄想着,心中涌起股执拗,她抬眼直直望向秋络瑶。

 

打量着,她才发现其实两人的样貌还是有差别的。

 

或者说,秋络瑶更像是昨日大婚铜镜中的自己。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慢慢串连成线。

 

心底的那个念头不可置信,却让沈甄不得不信。

 

甚至包括陆宴曾说过的那些话都一一成为佐证。

 

“确实很像。”

 

“你这张脸很美。”

 

……

 

一句一句,沈甄心神一片震荡。

 

她狼狈地收回视线,看向陆宴:“你说的许我十里红妆,中宫为后,其实都是许她的,是吗?”

 

陆宴沉默不语。

 

“你既这般喜欢她,为何要用我做替身?”沈甄压着心内悲苦继续问。

 

“阿瑶喜欢自由,我也许诺会给她自由。”

 

陆宴的言语中氤氲着浓厚的情意,那般重。

 

可落在沈甄耳中,却如重石砸在心上。

 

他要成全秋洛瑶的自由,便用她的自由来换吗?

 

数不清的酸楚刹那间涌上眼眶,沈甄的眼前有些模糊。

 

她紧掐着掌心,硬将热意压下:“主子可是忘了,你也曾答应给我自由。”

 

她提醒着。

 

闻言,陆宴眉心紧蹙,像是厌烦至极:“若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谈何自由?”

 

听着这些,沈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想过,原来在陆宴心里,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该的报恩!

 

攥起的指尖发凉,沈甄紧抿着唇,哑声再问:“主子对我,当真只有这些吗?”

 

可陆宴早已没了耐心:“还不滚下去,自己去刑司领三十梃杖责罚!”

 

沈甄心一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屈膝跪在了地上。

 

“沈甄遵命。”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去。

 

背后,秋络瑶看着她远走,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

 

夜深。

 

沈甄趴在长凳上,背后袭来一阵一阵的痛。

 

“砰!砰!”

 

一棍接着一棍,慢慢的将她拽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刑司一片漆黑。

 

背后痛楚减少,一片冰凉,显然是有人为自己上好了药。

 

沈甄艰难起身,环顾后,只见秦刹站在不远处。

 

她走上前:“多谢。”

 

秦刹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里闪过抹复杂:“放弃吧。”

 

这话没首没尾,沈甄却听懂了。

 

她沉默不语。

 

秦刹瞧着,沉声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查到了?”沈甄愣了下,语气带着点点欣喜。

 

她半月前还曾问过陆宴,他那时说还未查到。

 

“嗯。”

 

秦刹神情晦暗不明:“你母亲是忠国公府的大小姐苏轻玉,你父亲是大理寺卿秋远节。”

 

听到这两个名字,沈甄只觉耳熟。

 

没等反应,就听秦刹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主子身边的女子名唤秋络瑶,是你同胞姐妹!”

 

第五章 隐瞒  

 

沈甄僵住。

 

她愣愣地看着秦刹,不敢相信:“会不会……弄错了?”

 

秦刹无声地叹了口气:“十年前,主子便已查出了你的身世。”

 

他的声音轻飘飘着,说出的话却有如千斤重。

 

沈甄踉跄着后退,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般,说不出话。

 

很久很久,她才逼出一句:“不可能……”

 

陆宴怎么会瞒着她,他明知自己有多想找到亲人!

 

秦刹瞧着她的脆弱,心中不忍。

 

却还是继续说:“你与我们不同,我们无家可归,而你是高门嫡女。若告知你身世,你定不会再为主子所用,所以主子才将一切瞒下。”

 

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了。

 

这一瞬,沈甄只觉得天塌一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背后断断续续的疼。

 

可她只是望着天上的残月,在地上孤坐了整整一夜。

 

这之后,沈甄回到凤仪殿养伤,许是心中积压了太多事,她什么也吃不下。

 

几日下来,伤口结痂时,沈甄的身子也消瘦了一半,脸色苍白。

 

这日,京城中久违的晴朗。

 

她接到了陆宴的传诏。

 

殿中。

 

沈甄跪在地上,看着龙椅上的陆宴,不觉出神。

 

“沈甄,你可听清了?”

 

不见人回应,陆宴皱眉厉声问道。

 

沈甄回过神,忙垂下头:“是。”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

 

就在出殿的那刻,沈甄脚步微顿,转回头看向陆宴:“主子,我的身世可有眉目了?”

 

陆宴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回:“没有。”

 

沈甄下意识收紧了手,却只是说:“我知道了。”

 

而后,她默默走了出去。

 

天上的太阳依旧炽烈,可沈甄却觉得冷。

 

当夜,京兆府府尹私宅内一片死寂。

 

牌匾砸在地上,碎裂两半,熊熊大火燃烧着,吞噬了宅院。

 

沈甄看着,手中剑上的血缓缓滴落,她的眼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手上溅上的红,心中一阵翻涌。

 

她从未说过,她怕血,也怕死。

 

可为了陆宴,她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成了一个杀手,成为他手中的刀,为他披荆斩棘。

 

曾经过往十二年,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心甘情愿。

 

可现在,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但只是片刻,沈甄便停了思绪,将剑扔进了火海,转身离去。

 

翌日。

 

沈甄清来到议事殿复命。

 

等了很久,陆宴才携着秋络瑶出现。

 

瞧见沈甄,他眼神闪了闪,轻声哄着秋络瑶去休息,然后才走过来。

 

“事情办好了?”

 

“是。”沈甄回着,跟着陆宴走进殿中。

 

可之后,两人相对无言,大殿静了下来。

 

沈甄看着陆宴,他眼眉间不见刚刚面对秋络瑶时的柔情,满是凌厉。

 

出神之际,陆宴再度开口:“明日阿瑶作为皇后要回府省亲,你陪她同去。”

 

闻言,沈甄一愣,不明白他的心思。

 

“主子,我……”

 

似乎是听出她的拒绝,陆宴皱眉:“暗卫中只你一人是女子,你听令便是。”

 

此话一出,沈甄所有的话都被挡了回去。

 

她真的很想问陆宴,他明知自己身世,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但最后却变成了:“是。”

 

陆宴颔首:“明日你便扮作侍女跟在阿瑶身边保护她,退下吧。”

 

“是。”

 

说完,沈甄再不能待下去,转身便要退下。

 

却在刚踏出殿门的那刻,听闻陆宴的声音再次响起:“戴上面具,不准让秋家人看见你的脸。”

第六章 误会  

 

沈甄脚步一顿,握着佩剑的手慢慢攥紧。

 

“是。”

 

翌日。

 

大理寺卿府内院。

 

秋络瑶正与拉着秋母的手说着话,目光扫到站在堂中侯着的沈甄,突然说:“母亲,姐姐走失这些年,还是没有寻到半点消息吗?”

 

秋母怔了怔,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提起此事。

 

却还是叹声回:“前些年曾有人说寻到了一个与你容貌相似的女子。说是皇上府里的侍女,可你爹派人去寻,皇上只说府上并未有这人存在。”

 

“这样啊……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在何处。”

 

秋络瑶说着,看见有些呆愣的沈甄,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而后拉着秋母说起了别的。

 

而沈甄站在原地,耳边萦绕着秋母刚刚的话,心中一阵翻涌。

 

想到陆宴勒令自己戴上面具时的冷漠,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用过晚饭后,一行人启程返回皇宫。

 

路上。

 

秋络瑶看着沈甄心不在焉的模样,眼底划过抹冷意。

 

当日她对陆宴说想要自由,不愿入中宫为后,本就是想要他对自己心怀歉意。

 

谁知,陆宴竟会让沈甄替她参加封后大典,打乱了她的计划!

 

“你跟在阿宴身边多久了?”秋络瑶缓缓开口。

 

沈甄闻声回神:“十二年。”

 

“我听旁人说,你是他捡回来的野丫头?”

 

沈甄顿了顿:“……是。”

 

她不知道秋络瑶为何要问这些,但还是一一回答。

 

“那你觉得在阿宴心里,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些?”秋洛瑶再度发问。

 

闻言,沈甄有些不明白:“秋小姐这是何意?”

 

“没什么,玩笑而已。”

 

秋络瑶笑了笑,眼底情绪意味深长。

 

至此,两人再无话。

 

沈甄将秋络瑶送回了王府,才回到凤仪殿。

 

夜黑。

 

沈甄洗漱回来,刚推开门,却看到陆宴坐在殿中。

 

她一愣,忙走上前:“主子。”

 

闻声,陆宴看过来,脸色却一片冷凝。

 

沈甄看着,心莫名颤了下。

 

然后就听陆宴说:“你竟这般无用,连阿瑶都护不好!”

 

沈甄不解,这一路上无事发生,秋络瑶也未受伤,这话是何意?

 

她刚要开口,却突然想起马车上秋络瑶异常的言语,瞬间明白了什么。

 

“若我说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主子可信?”

 

陆宴眉心紧皱,冷声斥责:“阿瑶受了惊吓如今还未醒,你办事不利还敢狡辩?”

 

沈甄语噎。

 

看着陆宴眼中担忧至极的目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一向聪慧,怎会连秋洛瑶装伤这种事都看不出?

 

而陆宴见沈甄沉默,心中无端冒出烦躁。

 

“你可知错?”

 

沈甄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刺痛从掌心传来,延至心底。

 

她看着陆宴:“沈甄不知。”

 

五个字,彻底点燃了陆宴心中的怒火。

 

这是沈甄第一次顶撞他。

 

陆宴想要开口斥责,可对上她那双执拗的眼,话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最终,他甩袖而去。

 

殿门砸在门柱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沈甄下意识地闭上眼,也敛去了其中的脆弱。

 

一连几日,她再未见过陆宴。

 

这日,天晴。

 

沈甄在殿中坐着,门外忽的响起脚步声。

 

随即,秦刹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她面前。

 

托盘上是华丽璀璨的宫装,而往下翻,却是护心甲!

 

沈甄看着,有些发愣。

 

然后就听秦刹说:“主子下令,今夜宫宴你替秋小姐出席,生死……由命!”

 

第七章 焉知祸福  

 

托盘上那件宫装璀璨夺目,却还是掩不住其下护心甲刺目的白。

 

沈甄定定地看着,心里阵阵悲哀。

 

“我知道了。”

 

秦刹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离去。

 

当夜,宫宴上纸醉金迷。

 

沈甄坐在陆宴身边,侧目望着他,不禁出神。

 

每一次,她顶着自己的脸光明正大的陪在陆宴身边,却都只能以秋洛瑶的名字。

 

而这次,他更是要用她来犯险,只为护秋洛瑶平安!

 

苦涩在心底渐渐蔓延。

 

“主……”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时,空气中却倏地传来一声铮鸣。

 

沈甄回神,就见一支箭直直的朝自己射来!

 

她下意识的想躲,可想起之前秦刹传来的陆宴的话,还是生生的逼着自己僵在原地!

 

箭入心口的那一刻,痛疼瞬间传遍了全身。

 

沈甄转头看向陆宴,希望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担忧。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冷寂。

 

那冷冻的她浑身发僵,拉着她堕入了黑暗。

 

冬月的夜,雪花漫漫。

 

凤仪殿内烛火明明。

 

沈甄被心口强烈的痛折磨着醒来。

 

她紧压着伤口,忍痛缓缓坐起身。

 

守在一旁的秦刹见她醒来,将一瓶药递了过来:“你命大,箭再深一寸,就没救了,这是太医署刚配好的伤药,每日三次。”

 

沈甄接过药,道了声谢。

 

四顾却不见陆宴,她眼神黯了黯:“主子他……”

 

“主子在宴王府。”

 

闻言,沈甄握着药瓶的手微微收紧,只觉得伤口越发的疼。

 

秦刹看着她苍白的脸,沉声劝:“主子心里没你,你……好自为之吧。”

 

他的话字字有力,砸在心上铮鸣不止。

 

沈甄说不出话,只能沉默。

 

见她这般,秦刹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窗子未关,吹进屋中的冷风打在身上带着整个身子都发冷。

 

沈甄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思绪翻涌,一夜未眠。

 

沈甄的伤养了几日才可下地。

 

而这些日子,陆宴从未来过。

 

这日,沈甄上了药,想着出去走走,便也未带面具。

 

可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王府。

 

看着眼前熟悉的宅院,沈甄心里五味杂陈。

 

许久,她才迈开步子往里走,却不想刚进王府,就看到陆宴揽着秋络瑶迎面走来。

 

沈甄愣了下,怔怔的看着两人。

 

而陆宴也没想到会看到她,习惯性的皱起眉。

 

沈甄瞧着,眼神一黯,而后跪下行礼:“见过主子。”

 

动作牵扯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的疼,连带着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陆宴看在眼里,心中无端升起了几抹烦躁。

 

而一旁秋络瑶看到沈甄,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上次我受惊昏迷,听说阿宴斥责了你,我已经同他说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说着,手挽上陆宴的手臂,侧目看他:“不过说起来,她与我当真有几分相像,若不是在你府中见到,怕是要错认。”

 

此话一出,沈甄下意识看向陆宴。

 

陆宴眼神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沈甄看着,好久好久才开口:“能与秋小姐相像,是沈甄的福气。”

 

说着,她起身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见状,秋洛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跟陆宴一起往外走去。

 

而沈甄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陆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主子,当真是福气吗?”

阿九在日更

小将军

小将军是累死的。


那天他才挨了军棍,又被拉去做事,回来的很晚,眼皮沉沉恹恹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拜托营门口的守卫去帮他讨一点热水,他自己到账里,也没躺下,就跪坐在桌前,把头埋在两臂里,说要小憩一会儿。


这是常有的事,忙起来总是这样的,伺候小将军的小子于是悄悄退出去,去厨房给小将军拿点吃的垫垫肚子。


可小将军再也没醒来过。


他带着一身没好全的伤,在梦里就永远去了。


战事紧急,军中不兴大办,于是小将军就被草草的埋了下葬,对外说是体虚,心悸,可内里,大家都说,小将军是活活累死的。


毕竟将军从来不把小将军当人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还那么小,手头总有做不完的活...


小将军是累死的。


那天他才挨了军棍,又被拉去做事,回来的很晚,眼皮沉沉恹恹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拜托营门口的守卫去帮他讨一点热水,他自己到账里,也没躺下,就跪坐在桌前,把头埋在两臂里,说要小憩一会儿。


这是常有的事,忙起来总是这样的,伺候小将军的小子于是悄悄退出去,去厨房给小将军拿点吃的垫垫肚子。


可小将军再也没醒来过。


他带着一身没好全的伤,在梦里就永远去了。


战事紧急,军中不兴大办,于是小将军就被草草的埋了下葬,对外说是体虚,心悸,可内里,大家都说,小将军是活活累死的。


毕竟将军从来不把小将军当人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还那么小,手头总有做不完的活,做错了就要挨打,也从未见将军怜惜过他,过年就十六岁了,因为累,又太忙,身子没长起来,就被压垮了,瘦瘦矮矮的,身形乍一看还像十三四的男孩子一样。


牛马尚要喘息,人又怎么可能无止境的承受忍耐下去,这不小将军终于是熬不住了。


将军应该是高兴的吧,毕竟最后一个碍眼的也死了,他总算能给他远在京城的娇妻幼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了。


可他看着好像又没有那么高兴。



瞎写的,激情短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写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