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一个职业选手冻x圈外男友7的设定，应该会是个系列，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大量过激发言预警

【灌水】xdm有人看到刚刚潇潇直播间一闪而过的帅哥了吗

1L 楼主

rt，刚弹幕有人问冻子哥哪去了，宠粉潇潇姐就举着镜头满屋子找日常不想营业的冻哥，然后镜头扫到沙发那边的时候看到冻子哥正和一个男生说话，那个男生还穿的冻哥的队服

2L

所以帅哥呢，给我看看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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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一个背影就看出来帅哥了是吧哈哈哈哈

4L 楼主

还没打完呢！边看直播边打字，烤羊排好香，给我看饿了。

5L 楼主

然后冻哥看见镜头了，往潇潇这边看了一眼，他对面那个男生正和他说话，应该是好奇他在看啥，扭头也看了一眼镜头，意识到是在直播之后就赶快扭回去了，潇潇姐还被冻哥瞪了一眼，然后潇潇姐就开始抖镜头了，压迫流求生者肖国栋实锤。

但是我！以我三年调香师信仰玩家的手速截了两张帅哥！回眸一眼真的是爱神之箭直接射入我的心脏，有点糊大家意会一下

[截图][截图]

6L

我焯

7L

我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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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我要这个小帅哥的所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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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是个生面孔，可能是工作人员或者是谁的朋友吧，不是我们ivl职业圈子里的人，哪有在论坛里挂素人的，道德在哪里，素质在哪里，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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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图穷匕见都给你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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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帅啊我的天，是那种，呃，很漂亮的好看（词穷）他好白眼睛好大好乖啊，在冻子哥对面小小一只，好可爱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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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不是他长得多好看，重点是他穿着果冻哥的队服啊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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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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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哥不是那种随便就会和人亲密接触的吧，互穿衣服应该是个很亲密的行为了，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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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或者是裁判？但是也不会和选手和主持还有解说一起吃饭啊……但是要是主持或者解说我们应该认识，这种帅哥见一眼不会忘的xd

16L

可能是冻子哥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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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冻子哥开播了，让我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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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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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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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好心人转播，我这边网不好看不了直播我要哭了

21L

肖国栋，你好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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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国栋，你好大的福气

23L楼主

肖国栋，你好大的福气

24L楼主

我来转播吧，就是刚有姐妹去问了冻子哥刚刚潇潇姐拍到的穿他衣服的小帅哥是谁，冻子哥就特别自然的来了一句，啊，那个是我对象

25L

“那个是我对象”[大哭][大哭]肖国栋你承认得好干脆，真男人！

26L楼主

然后弹幕都在扣问号，让他给家人们讲讲说好一起做狗什么时候偷偷脱单了，然后冻哥笑了一声说谁答应和你们一起做狗了，我他妈早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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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酸了，他怎么这么理直气壮，我要取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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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们被攻击到了纷纷摘牌子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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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冻子哥就这样直接叫小帅哥老婆真的好吗（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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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争议的啊[思考]家人们去看看上面截图的体型差，这一对我先磕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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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磕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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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大家都让冻哥去多拍点老婆给大家看看，冻哥来了一句“你们他妈是没有自己的老婆吗，天天看别人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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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已婚男人的底气吗，我普普通通看个直播就突然被创飞了肖国栋要负全部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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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洋洋得意，吗的我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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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种漂亮老婆谁不得意[枯萎]

36L楼主

感觉冻哥今天多少喝了点，话好多。

弹幕都在让他讲讲两个人怎么在一起的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冻哥说之前就是同学，关系很好，后来冻来打职业，老婆高考之后瞒着他报了广州的学校（学校也很好啦成绩没亏的），跟着跑过来了，在一起都挺久了，是在深渊四之后，他说那段日子真挺难的，有老婆才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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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那段日子真的很难，撑过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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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竹马竹马双向暗恋双向奔赴的救赎文学，我今天就要看到十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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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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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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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国栋你他妈胸大心眼小是吧，他妈的老婆一过来就抬镜头，给兄弟们都看看还能掉块肉？[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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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我了神他妈胸大心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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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国栋：哥有老婆（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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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有了老婆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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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声音好软啊好可爱……

46L楼主

老婆：果冻果冻，你在直播吗？

果冻：嗯

老婆：哦哦那我不打扰你了

果冻：没事，刚和弹幕聊你呢

老婆：说什么啦

果冻：他们说你长得好看，让我多拍拍你

老婆：笑）别了别了，比赛这两天我紧张得睡不着都长痘痘了，你看你看，额头上，拍出来不好看

果冻：笑）捞仔吗你，又不是你比赛，我都没睡不着你就睡不着，是不是还是认床，你明天回学校住吧？

老婆：没事，今天先陪陪你，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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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是 什 么 娇 娇 老 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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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长痘痘了[可怜]还给男朋友抱怨脸上长痘不好看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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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啥啊这啥啊我磕昏了…………男朋友比赛替他紧张得睡不着觉是什么乖老婆…………还有什么叫明天回学校住，敢情比赛这几天一直和老婆睡一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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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国栋，你好大的福气（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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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果冻叫他啥？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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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87吧，我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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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87啊，我又2G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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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吗……487是冻哥直播间一个老板，ID是487hts，不经常发弹幕，刷礼物也不多，但是一般直播的时候就来挂着，我粉冻哥粉得比较久，他是很早那一波粉了，然后粉丝群管理那个02头像就是他，原来是冻哥男朋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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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估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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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我了，刚老婆帮果冻谢了几个礼物，老板们都开始送礼物，想让老婆念ID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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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果冻你心眼真够小，给家人们看两眼老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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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无语，冻哥别拍马路了，给我们看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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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行，在我们的争取之下冻给大家看了一眼老婆……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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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耀身高差是吧，再秀一波，真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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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头发毛茸茸的，看着好好摸哦，老婆嘿嘿嘿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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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吗，楼上那个就是果冻哥不给家人们看87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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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谢礼物真的好软，狠狠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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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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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谢谢，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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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wkkgwkk，让我也好一下

67L楼主

[截图][截图]

刚老婆突然抬了个头，近距离拍到了老婆的脸，真的很漂亮，水懂[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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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这就是死亡角度怼脸拍都能出来这种效果的神颜吗……肖国栋的快乐我狠狠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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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就应该被怼脸拍[拳击]给我狠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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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真的好大……亮亮的，好可爱哦……

71L

感觉冻哥眼睛还没他老婆卧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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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笋啊，怎么还人身攻击呢[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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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哥的心眼还没他老婆双眼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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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我了，冻子哥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老板们送礼物指名道姓：是给你的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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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凑近看弹幕：大家好热情哦！送给我的吗，这个特效好好看哦，谢谢大家！

然后果冻在他后面黑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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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啊我磕昏了，冻看不下去了拽了拽老婆，老婆以为他觉得烦了，特别顺手的揉了揉他头发安慰他，好像撸大狗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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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一副不想营业的死相，现在在老婆面前变成温顺大狗了是吧[生气]这肖国栋还有两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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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免费可以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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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生什么了，如果今晚我在b站看不到录屏我是真的会难过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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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87揉了冻哥头发之后手就被冻哥特别顺手的抓住了，然后冻哥问他你手怎么还这么冷啊，不是把衣服脱给你了吗，87说没事我就是手凉，我不冷，然后冻哥说别乱跑了我给你捂着，别到时候又受凉了还是你自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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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系男友是吧……我美美的在直播间到处吃饭

82L楼主

弹幕关心87，说让他俩赶紧回去别冻着了

冻：他特别怕冷，冬天都是手脚冰凉的，怎么暖都不好使，去哪都得抓着暖宝宝，之前那个，我们上场的时候狮哥拿那个粉色的暖宝宝就是给他买的，一直在我包里，给狮哥用了

呜呜呜冻哥说话一直带笑，真的好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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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哥只穿了个短袖然后旁边87缩他外套里，真的很有男友f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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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哥身材真的很好这是可以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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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血书冻哥把紧身黑色短袖焊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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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哥说过他打职业之前健身的，去看早期的线下视频能看出来冻哥是真的胸大腰细，胳膊上肌肉也很明显

87L

487，你好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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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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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了，冻哥侧身让老婆先进去靠窗坐，然后还交代他别玩手机容易头晕，爹系男友味儿太重了肖国栋，差不多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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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甜蜜的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趁我产品复活赶紧在彻底死去之前建设一下

  *青野中心，CNAPEX全员向

  *内含野莎无差、鹅枝无差，其他产品一律自由心证

  *赛博朋克2077AU

  

Summary：

“就是有点想你了。”

“我是为了爱而回来的。”

 

 

1

青野消失前的半个月里总是一个人。

并不是说他无人相伴，只是即便在盛大宴会上，即便身旁簇拥着数不清的好友和陌生人，他也总像是孤零零的一根野草，扎在人群中心格格不入。

无名是最先发现青野的异样的。从地下室的酒吧出到街面，他拉住青野的手臂不无担忧：“青野，你上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你问这个干嘛？这么在乎我呀。”

“我认真的，青野。”

最后他用荔枝发来的电子回单糊弄过去。两人默契地不再多谈，先后在地铁的前后站下车。那晚之后青野再也没有在公众视野，甚至几乎是任何人的世界里中出现过。

青野消失第一天，卡莎像是早有预料，从天亮斟酌到天黑，最后还是告诉了幽灵。青野消失第三天时无名去过他的公寓，和往常毫无分别，青野就像落进池塘的雨滴，在夜之城里找不到一丝残留的痕迹。莫道院举全帮上下之力隐瞒消息，但随着锦标赛的趋近，难免走漏风声。谣言、猜测和抹黑从夜之城的东边传到西边，甚至逼得大斧当家的三人都找上卡莎私底下打听。卡莎是不动声色，但身边的几个小孩倒是把不住口风，私底下告诉了三明治：青野走后卡莎焦虑症愈加严重，只好请义体医生加装了更高负荷的主板，有时神经痛，有时控制不了肢体末梢，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许明天就打不动也说不准。幽灵说完也故作老成地叹口气，转身看卡莎又怂着肩似是不在乎地靠着墙角吸喷雾。

平日里在夜之城是一山二虎，东区西区竞争多年，血腥之余倒也确实生出来些惺惺相惜之情，加之不日的锦标赛又是城际联赛，到底是站在一个阵营，任谁缺兵少将都不好办。三明治见状于是大手一挥，一纸合同便把手底下新来的小孩QQ租借给了莫道院。

说起来QQ其实还是青野从街上收来的小孩，年纪轻轻，但不论是对义体的适配、近身搏斗的技巧和战斗思路，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天赋异禀。有时卡莎常常在他身上见到青野的影子，他侧过身时小孩总像离弦的箭一般替他补位，剪影掠过只剩风刺穿眼前的血污。两个街头来的小孩都像风，一样地流畅，一样地狠戾，只是QQ身上总还带粗糙的原始气息，卡莎夜半在超梦里复盘时想到，这么说来QQ倒更像是刚被收入帮派的青野了。

 

2

青野其人，从无名小卒到名扬夜城，只用了不到一年。知道他的人里，半数觉得他是天才，半数觉得他就是条疯狗——倒也不无道理。夜之城主办的自由搏击赛，名号上是搏击，内核却在自由二字，从初级的肉体改造到机械外骨骼，从黑客道具到冷热兵器，但凡是能进得去场馆入口的一律绿灯通行。没钱的搏命，有钱的下注。而青野初出茅庐时自然也是前者。更准确的说，是青野和荔枝。他俩一同在街上长大，一同靠恐吓、偷盗和抢劫为生，又一同报名了比赛。荔枝攒了半年的钱搞来了一只振金机械臂，本想着说服青野一起，但比起肉体改造，他似乎更钟情于纯粹的技巧磨炼以突破生理的极限。

“哎呀主要还是他义体耐受度太差了，远低于常人。”卡莎问起时荔枝这么回答。青野消失八个月后在一个工作日的半夜走进荔枝的诊所。她退役后终于做上了梦想的工作，军用机械臂操纵纳米级别的微创手术也算是物尽其用。前一晚青野来时给她带了那个人的消息，以及一块走私来的天然和牛肉，荔枝炒了半碗，桌上还有两碗饭和汽水，空气里有浓烈的辛辣味道。

“他来找你干嘛？有说打算吗？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呢？”

“卡哥你听我说，你先别急......你问的这些我也不知道哇，青野他只是来做个例行检查而已。而且你也知道的，青野不想回来没人能找得到他。不过他状态倒是挺好的。”

卡莎默不作声，轻声叹气意味着他明白荔枝说的道理。于是汇给荔枝更新义眼的费用，打了声招呼便离开诊所。

荔枝还在和青野比赛时就猜到总会有这一天。他俩最初在街区赛里拔得头筹，一路畅通无阻。两个人都精通霰弹枪，加之义体带来的速度优势和灵活的战场应变，常常能打出以少胜多的精彩场面。仅仅是街区赛级别的胜利就足以让他们从赞助商那儿赚得盆满钵满。两人几乎打破了夜之城自由搏击赛史上的连胜纪录，直到城区赛的倒数第二场。荔枝在掩体后补给时义眼扫描到了三百五十米外的智能武器信号，与此同时青野仍在与漩涡帮残编的几个义体改造狂周旋，四下毫无视野阻碍，荔枝提醒青野时已经太晚。

枪响，正中青野腹下。余下三人循着枪声望向远处高点，枪口再次喷射火舌，又一个。荔枝无暇顾及近在眼前的敌队，机械臂借力翻出掩体拖住青野肩膀把他拽回狙击手视野之外，吃力之余不忘小声暗骂一句我操。最终两人第十四名出局。比赛结束后荔枝在击杀榜上看到那个狙击手，xiaolove。两周后，小驴鹅成为了他俩的队友。

三人还在城区赛摸爬滚打的时候，莫道院已然初具规模并仍在向外扩张的阶段。小驴鹅躺在公寓里打开电视，新闻播报都是分析夜之城最新的帮派局势如何影响议会席位。荔枝抬头看了眼电视屏幕：“卧槽？”

“咋了？”

“这不是前两天找青野的那几个人？”小驴鹅也抬头，屏幕上是夜城最新的洲际议会代表和她的几个保镖。小驴鹅认出了其中一个，上周她俩陪着青野前去来生酒吧谈合同，聊到正事时其余人——包括她和荔枝，都被请了出来。而她无意中加入了一场酒局，对手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带着墨镜有些傻气的保镖飞狙。她那晚喝得尽兴，飞狙反倒不胜酒力，差点就快跪下来求饶了，还好青野等人总算谈妥了合同，及时出来拉着她回家。合同内容本是三人同时签约莫道院代表太平洲区参加竞赛，只是小驴鹅本就已对竞赛兴致寥寥，荔枝也找到了新的目标。于是一周后的城际训练赛，青野挂上了莫道院的头衔，和新队友一同走进场馆。比赛的前一晚，青野找到荔枝，彼时荔枝已经攒够了钱在扭扭街租下了一间地下室用作诊所。青野一反常态，没再和她开些亲昵的玩笑，而是开门见山：“帮我升级一下义体吧，所有的都是。我想变得更强。”

荔枝把卡莎没动的那碗饭拌进黄油和牛，一边接着吃一边蹲在椅子上调出青野相关的所有病历。

2081年6月 义体全面增强

2081年7月 更新歧路司

2081年8月 更新第五代斯恩威斯坦系统

2081年11月 植入手臂义体单分子线

2082年1月 植入新型活血泵

2082年2月 更新传说级单分子线

2082年4月 更新RAM

...

之后一直到八月都是些琐碎的更新换代，最后的信息她标注了星号，点开时有一行手写的批注：已超过可容纳义体容量。荔枝还记得当时差点和青野大吵一架，谁也没能说服谁，她最后只甩下一句：“你哪天要是赛博精神病了，你别来找我。”

果然，从那之后青野没再找过她，一直到三个月之后，青野消失前三天，他在荔枝这儿久违地做了全身检查，他移除了多数战斗型义体，认知功能居然也保持正常运作。荔枝嚼着口香糖问他：“你这次又要搞什么鬼哦？”

“没必要啦。”青野从手术椅上跳下来，穿上外衣。“有空找你吃饭。”

荔枝哦了一声，转头青野已经消失在了门外的霓虹灯里。

 

3

荔枝退役彻底转为全职义体医生其实也没多久。倒不全是个人发展的考虑，也不是因为条子总抓着她的税单不放，只是小驴鹅离开后，她也几乎失去了比赛的兴致。荔枝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仅有的爆发点几乎都聚焦在了她身边最亲密的两个人身上。然而只是在半年间，青野退队、小驴鹅退隐、青野消失，像是抽干了她所剩不多的情理。

小驴鹅不似青野，她总是直白又坚决，荔枝觉得她这辈子吵过的所有架、流过的所有泪都赔在这个大开大合的奇怪女人身上了。事情永远是这样：荔枝开口总是无关痛痒又话里有话，小驴鹅清楚明白但又针锋相对，荔枝于是话锋一转却又找补不急，两个人于是各说各话，各不相干又情绪迸发，唯一的交叉点落在都伤人至深，并且二人势均力敌，又太过了解彼此，最清楚怎么才能让对方心痛。以至于小驴鹅最后见她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打就不打呗，不当队友不当呗，不联系不联系呗。”之后便彻底消失在荔枝的世界里，除了偶尔的夜晚，会在扭扭街尾的酒吧里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吧台。

情变那会儿青野还醉心于比赛，反应过来时无奈又恼怒，心想两个蠢女人，要是我在还会闹成这样。只可惜覆水难收，青野再是上心也终归是无能为力。不过，毕竟是一起长大、一路走来，青野始终把荔枝的感情大事放在心里头一位，哪怕是在消失近半年后，给荔枝发来的第一条消息依然是：

你和那谁成了没啊

算了，猜也肯定没有^ ^

第二条消息是：

不过我找到那谁了，想她不

我知道你想的^o^

前一条里的主人公是荔枝的房东眠羊，青野离开前不久才和几人熟络上，蓝希开玩笑说荔枝：“原来是交保护费啊，这么殷勤还以为是交房租呢。”后一条的主人公才是小驴鹅。附件还有一张照片，照片背景是恶土，恶土上的9号公路，房车停在荒漠中央，两张行军椅和一箱冰啤酒。

荔枝猜也猜到小驴鹅准是跑去恶土那块儿和流浪者们混了。他们几个，每一个，都想要自由想得要发疯，无非是什么样和多少的问题。有一瞬间她几乎有些嫉妒小驴鹅，有一瞬间她替她感到满足。荔枝保存了附件的图片，回青野道：

还知道给我发消息啊

p.s. 哪想了，你放屁吧你

pp.s. 那个，例行检查别忘了哈，来的时候带点恶土土特产呗

但荔枝没想到青野带的土特产会是他妈的和牛。问了才知道原是小驴鹅现在搞起了走私。

“人家的一片心意。”青野是这么说的。

“你别给她说是我弄来的啊，我不吃牛肉罢了！”小驴鹅是这么说的。

但总之荔枝心满意足地收下了，报酬是一次例行检查和某个青野喜欢的白毛虚拟偶像的超梦录像带。夜深，公路设卡，青野回不去，索性便上楼在荔枝的公寓里睡了一夜。或者该说睡了一天，因为他合上眼时窗外已是黎明，只是层叠的高楼加之潮湿的雾气遮住了日出，只有熹微的天光透过百叶窗落进荔枝简单的公寓房间。青野醒来时卡莎刚走，荔枝拿了他没喝的那罐汽水上楼扔进青野怀里。

“所以你打算装死到啥时候，啊？”

“你怎么也来管我这个，”青野旋开汽水，“卡——莎他说什么了吗？”

“关心你。干嘛，你这么在乎怎么不自己去问啊，烦死了。”

“那你这么关心那个人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哎哟我随便发的个照片都贴在衣柜上的，我都没说是谁呢——”

荔枝下意识地看向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附件，音量跟着脸红一起高了半个度：“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所以是谁？”

“小p啊。怎么，你不会真以为我和你家那位喝酒不带你所以吃醋了吧姐姐？”

 

4

在夜之城生存，少不了要和公司打交道。往大了说，几家巨头里满是只手遮天的贵人，傍上一个两个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大有人在。往小了说，夜之城的公共服务几乎全由公司打造，哪怕是再愤世嫉俗的反资斗士，也离不开这些烧钱的基础设施。况且还是他们这群卖命赚钱的东西。

莫道院刚起步时也做过自立山头的美梦。在自由搏击赛事尚未成体系的年代里，莫道院和大斧先后惹毛了几个公司狗，吃了不少苦头。一是吃一堑长一智，二是帮派逐渐壮大，手底下张嘴要饭的多了起来，重重压力下两家都以不同形式不约而同地攀附上了公司。大斧主理西区，手握临海港口，油水多人丁少且又个个精英。莫道院经营东区，手底下同时有半个富人区和贫民窟，主事的瞎哥上年坐上了议会交椅代表夜之城，亦算是与政界牵上了线，只可惜莫道院虽然人丁兴旺，但总有些青黄不接，心有余而力不足。起家的四个人里头，瞎哥参政，甜药成了公司狗，飞狙游走在中间，只有卡莎还投入在一线比赛里。而几乎算是被四个人看着长大的小p，就是甜药手底下最优秀的员工和最得意的门徒。

和莫道院里的绝大多数街头小子出身不同，小p在谷地区的中产阶级家庭长大，本该和拳赛扯不上关系。只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的一个星期五，他坐上回家的地铁，地铁上的LED广告屏正在转播城区赛的精彩集锦，画面正中便是当初还在代表谷地区的小驴鹅一杆大狙收割残局拿下五人并打伤青野的片段。周末小p偷跑去海伍德的地下拳馆看了一晚上比赛，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小p练习时便爱以青野和无名的战斗风格当作标本，前者干净利落，不带任何多余动作，后者力中暴力，尤其擅长近身格斗，随身的刃牙刀使得出神入化。那时候小p还暗自惋惜，心想可惜了青野和无名都代表太平洲区，不然真想看看他俩交锋会是怎样。那时候他还没想到，短短三个月之后，他就会和这两人在快餐店吃同一份炸鸡。

青野离开后不久，小p也碍于种种压力转为休眠期。小p依然常和无名见面，聊天内容无非是比赛如何、身体怎样，最新的第六代游隼你用了吗、花园街的鱼肉烧麦很好吃。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都心领神会地避开青野的名字不谈，以至于无名给小p带了半盒榴莲蛋糕，才想起来爱吃榴莲的是青野不是小p。两人于是才借机开了头。

“所以他会去哪呢？”无名说起他每次去青野公寓里给他的金鱼喂食，每一次家里都乱得像是有人入室抢劫过一样。但这又不可能，除非劫匪有青野家的钥匙并且唯爱偷盗青野的贴身内衣和白毛偶像周边。

“又不可能是荔枝，问过枝姐了她也很久没见过青野。不是青野也挺搞笑，自己回来拿会怎样。”

“说他彻底也好，偏执也好，总之他就是这样的人，说不想和夜之城再有联系就真的不会。”这个道理无名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明白，在他给青野发了两周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之后。“这点还真跟卡哥挺像的。”两人刚从莫道院的主事酒吧出来，无名于是冷不丁地突然想到卡莎。

小p闻言笑了笑：“像卡哥吗？我看和你也挺像的。”

无名有些害羞，低着头骂了一声不再继续。小p挑了半块奶油含进嘴里，思索半晌说道：“不会是鹅酱吧？这位也消失挺久了。能拿到小野公寓钥匙的，除了你，卡哥，荔枝，鹅酱，我也想不到还有别人了。”

无名听罢也恍然大悟。的确，尽管青野看上去人尽皆知又人见人爱，但真正熟络的人其实一只手便数得明白。小p于是提出在青野公寓里埋伏小驴鹅出没的计划，被无名以“不是哥们儿这也太他妈变态了吧”为理由否决。百愁莫展之际小p突然发现：小驴鹅的电话是可以拨通的。并且她还接了。

 

5

青野是在来到恶土的第三个星期见到小驴鹅的。此时小驴鹅已和流浪者部落打成一片，几乎快当上了二把手，而外来者青野倒看上去更像是在流浪：他剃了头，在黄昏的余光里显得格外瘦弱，裹着防沙的披风，风尘仆仆，车和人一样黄沙满面。

他俩坐在篝火旁边啃骆驼肉，这段时间是恶土难得的好天气，再过半个月就该是巨型沙暴肆虐的季节。抬头望云翳寥寥，有夜之城见不到的透亮星空，脚下粗细不一的砂石散发着温热，伴随着火堆一同发出噼啪声。而小驴鹅若不是问了，恐怕还得等她下个月回去夜之城送货时才能从新闻里知道青野消失的消息。

“你咋也跑出来了？”小驴鹅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不先说说你为什么跑出来了，你家你......荔枝可伤心了哭了三天三夜问了所有人而且还——”

“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我求你了。”小驴鹅本还想卖个关子，结果被青野直接缴械，话头更是一转变到自己身上。“就是太无聊了呗，在夜之城每天见的就是那些个人——没有说你的意思啊你别发散，吃的也是那些合成的垃圾，就连新闻都是千篇一律。太、无、聊、了。再待下去我觉得会我会早衰，我可能已经有点了。我现在每天就开开车犯犯法，不爽吗？”

青野憋不住笑，脸颊两块肉鼓起来：“我本来还想问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的，哎呀结果现在我也和你差不多，也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好像没资格问了呀。”

“你也一声不吭的？啥也没说就跑了？”

“对啊。”

小驴鹅爆出一声大笑：“那卡哥不得急死了。”青野听罢也和她一起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笑完之后两个人又陷入怅然的沉默，只有火舌在爆裂。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青野低着头开口。“我知道他也很想赢，我也很想赢、太想赢了，好像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一样。就连我自己，从里到外，都是。不在乎了。很虚无。”

“所以跑了是因为不在乎比赛了？还是不在乎卡莎？不在乎自己？”

青野摇摇头，玩着手里的一根枯草，思索着如何回答：“我是想着别处能不能找到在乎的东西，夜之城外面。和荔枝打比赛之前我都没出过太平洲，前二十一年我又没出过夜之城，没道理一辈子就烂在里面的。”

小驴鹅点头，她啃完手里剩下的半块肉，往外套上擦擦手，从怀里掏出一盒老旧的塔罗牌，青野凑近看了看又摇头：“你别算我，我不信这个的。”

小驴鹅一边切牌一边无所谓地说道：“谁让你信了，我觉得你有意思我观察一下你怎么了。选吧。”

青野于是听话，半信半疑地从她手中随意抽出一张，翻开在沙地上：隐士。

“这什么？”

小驴鹅不回答，只是细细思量半晌后抬头笑着看青野：“好牌来的，又准又好呀。”接着便收回塔罗转身就要走回自己的房车，留下青野在后头大喊大叫。等他追上来时小驴鹅已经关上车门，青野拍着车窗：“那让你帮我个小忙总可以吧！帮我从家里带两套衣服来吧，脏死了我都没别的能换。”

此时轻描淡写答应的小驴鹅还不知道，两个月后她的最新款超跑房车就将变成青野的御用搬家货车，以至于当小p的电话响起终于提起那个光头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怎么不早点打来？

接完电话后的第二天下午，小驴鹅从夜之城接上了小p和无名（“换做别人我可不会让他们坐我的床”）一路向南开往恶土。青野的睡眠本就不好，来到恶土之后依旧昼夜颠倒，三人回到部落时青野刚刚醒来，扭头看见小驴鹅揽着小p的肩朝他招手。此时距离他从夜之城消失、最后一次见无名正好过了三百天。无名看上去没有变化，小p也是，只有他，卸了义体又剃了头发，明明该是两人的长辈，看上去却比他俩还要小上半轮。

和从前一样，青野和他俩在一起时很少谈论自己，很少谈及他的感受和经历，说得多的总是两个小孩。夜之城没有新鲜事，从午后到黄昏便讲完了夜城一年里大大小小的趣事：库库升任荒坂雇佣兵教官，无名也开始自己带队，大斧和莫道院各有一队晋级了洲际赛；小凯的副业酒吧被卡莎喝大了砸得一团糟，为此卡哥被小凯追着打了一整天；QQ在给军用科技的新型处理器做代言，病毒式小广告甚至发在了大斧的主机上，QQ的大脸于是被三明治投在港口最大的投影屏上挂了三天三夜。话轱辘转呀转，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青野自己身上。

“那你呢，小野，”无名朝他点点头，“你这一年都在干嘛？”

 

6 

卡莎来的那天是小寒。夜之城太靠南，又是热岛，即便是最冷的几个月也只有几天会下雪。他开着超跑，从城中一路往恶土，车窗上落的从淅沥的冻雨慢慢变成浅薄的米粒一样的雪，覆在恶土的沙地上像是一层淡淡的盐晶。他想了很多话，为此彻夜未眠，要不是太肉麻要不又是太含蓄，好像都不适合面对面说出口，适合隔着屏幕，或者只是一个人感动。卡莎把车停在营地边缘，下车往那团篝火走去，呼出的热气化成水雾萦绕在眼眶周围。他吞了吞口水，见到青野转头，端详好久，最后只开口说：“小野你也没怎么变嘛。”

青野闻言憋不住笑：“真的没怎么变嘛，你明明都变很多。”他和卡莎对视片刻，目光又上下游离，像是要找些证据，但最后也没说出来。

“荔枝跟我说，你问过她再生手术？”八十年代最颠覆性的义体手术，超越灵魂杀手，能在保持肉体存活的前提下随意编辑大脑皮层修改记忆、重塑肉体、甚至更换核心脑部组件，宛如死去又重生。这种级别的手术显然不是荔枝的小诊所能实现的。所以青野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有荔枝一句：你想清楚。

“这不是反悔了嘛。你面前的是原装出场，如假包换的青野呢。”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反悔了吗？”

一周前卡莎找到小p。小p找上小驴鹅时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只等他从恶土回来，再亲手把录音笔交给他。卡莎是有先见之明的，录音笔里的话他的确没有胆量像此时此刻这般看着青野的眼睛说出口，至少清醒的时候做不到。昨天凌晨，小p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一个OK的emoji。现在，他坐在恶土的篝火边，火焰融化细雪，也在融化别的东西。

青野点点头，咬着嘴唇的死皮，然后又故作轻松地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说：“可是卡哥，我的义体都费得差不多了，也装不了太多新的，真的不再——”

“——我不要别人。”卡莎好像还有别的话想说，但却都堵在嘴边。好在这就够了。对青野而言这就足够了。

雪停了，空气格外冷咧干燥。卡莎吸一口冷气，犹豫着开口：“说说呗，怎么又想开了，又想回夜之城了？”

卡莎侧头，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假装，青野看起来的确不一样了，在恶土里生活了一整年，棱角分明起来，肤色也深了不少。笑起来好像也没有从前的稚嫩含蓄。太多变化他分不清也说不出。

“我不知道啊卡哥，好多东西没法讲出来的。

“半个月前恶土下雪，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这样的雪吧。我当时突然就想，好像和你一起看过的东西太少了呀。”

青野伸出手烤火，衣服上的水滴落在铁桶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雪也是——好巧你今天来了，也下雪了；沙暴也是，星星也是。夜之城都看不见真正的星星，要不是小驴鹅我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放上去的。

“所以听到那条录音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夜之城也好，莫道院也好，拳赛也好，都无所谓。

“我在乎的好像只是能和卡神一起看看恶土的星空而已。

“只是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青野转过头看向卡莎，后者像是被冻出了眼泪，起身，也学着青野的样子对着废弃油桶上窜起的火苗取暖。有半晌两个人只是沉默，有半晌卡莎以为自己在哭但其实没有。在金红色的沉默中，卡莎只是朝青野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你是对的，青野，像这样，现在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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