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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你真的以为我的右眼看不见...

该不会你真的以为我的右眼看不见吧~


(我改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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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们相信这是必然的结果 转...

就让我们相信这是必然的结果

转身之后只是个某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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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stalgiaKudos

【承花】有龙飞过的山谷

·捏造背景,ooc

·一发无趣小甜饼,HE

·沙雕承花二人

·天生的龙骑士花京院典明,突然变驭龙世家的乔斯达

·后续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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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条承太郎十七年来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而这正常人的生活于一颗巨龙的脑袋压塌了他家的院墙时戛然而止。


这是一头紫色的巨龙,有着水绿色的瞳孔。龙的半边身子探进了墙里,半边身子还在街道上。正是中午下班时间,街道上行人不少,看见院墙倒塌、巨龙蹲坐,不仅没有撒腿就跑,反而纷纷热心伸出援...

·捏造背景,ooc

·一发无趣小甜饼,HE

·沙雕承花二人

·天生的龙骑士花京院典明,突然变驭龙世家的乔斯达

·后续可能有

 -----------------------------------------------


空条承太郎十七年来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而这正常人的生活于一颗巨龙的脑袋压塌了他家的院墙时戛然而止。


这是一头紫色的巨龙,有着水绿色的瞳孔。龙的半边身子探进了墙里,半边身子还在街道上。正是中午下班时间,街道上行人不少,看见院墙倒塌、巨龙蹲坐,不仅没有撒腿就跑,反而纷纷热心伸出援手,或纯粹凑个热闹。不一会儿,警察也拨开驻足围观的人群冲了进来,隔着半道墙朝承太郎喊话:“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空条承太郎坐在一堆废墟里说。他看着警察旁边那个硕大的龙脑袋,心想你们这些人抓重点的能力好像有点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是这些人看不到也碰不到巨龙。相反,那头不请自来的龙却宛如作弊一样,轻轻一挥翅膀,看热闹的人群便尖叫着“有余震”四散而逃。

警察登记了承太郎的信息,监督他联系了监护人贺莉女士,得到会尽快修缮的保证后才疑惑地离开,边走边摸着湿漉漉的脑袋。在此期间,巨龙就蹲在院墙下的一片空地(虽然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收起翅膀,大大的绿色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承太郎冷静地看着,捂住话筒说:“喂,今天别回来了,随便找个酒店住吧。”

说完,不等回复,他已经把电话挂了。塌了的这面院墙暂且不管,现在他要收拾一下简单的行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总之,面对一头突然出现并且对他家好像兴趣很大的龙,还是别待在家里为好。

 


“咦,奇怪,承太郎挂电话了。”贺莉放下话筒,转身说,“他说不要回家呢,要去住酒店吗,爸爸?”

刚刚在机场被女儿接到的乔瑟夫·乔斯达有点不满:“这小子是到叛逆期了吗?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外公和妈妈住酒店?”

贺莉捂着嘴笑了:“爸爸,他还不知道你要来呢。”

她亲昵地挽住父亲的手和他往机场大厅外走,问:“对了,为什么突然要到日本来?”

“唔,其实跟承太郎还有点关系。”乔瑟夫回答。一只微型荆棘龙在他的肩头收拢翅膀,眯着眼打盹。

 



站在公共电话亭外,承太郎看着眼前的龙脑袋,终于能够确定,这巨龙感兴趣的不是他家,而是他本人。

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你还是回家住吧,就是要先修一下墙。

 

那边连连答应着,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对了承太郎,外公也在哦,外公要和你说几句话。”

承太郎“嗯”了一声。话筒对面传来交接时衣袖摩擦的声音,他用余光瞟到街角后面有一个脑袋(又是脑袋,承太郎已经要对它有心理阴影了)探了出来。

不过还好,那显然是一个人。

不知为何,他的视力仿佛突然精进,隔着一整条街的距离也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是一个红发青年,对方也在观察着他,看起来遮遮掩掩,总而言之不像什么好人。

承太郎身后的巨龙突然站起来。承太郎赶紧回身,便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他感觉肩上一重,随后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带离了电话亭。

“喂,承太郎吗?”脱手的话筒里传来外公的声音,“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听好,没有在开玩笑!如果最近有龙去找你……”

他的外孙已经在做高空飞行了。

 

 

 

被一头龙抓着在天上飞的感觉不怎么美妙,尤其是在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承太郎扶住快被风刮掉的帽子艰难地往后看,看到那条眼熟的紫色巨龙正跟在后面,显然是发怒了,翅膀每一次拍打,周围的云雾都被巨大的气流快速地向两边推开。

哦,好极了,也就是说现在出现了两头龙。

他扭头,在肩膀上紧紧抓着的是一只绿色的爪子,上面有细细交错的白色纹路。再往上看,是不停拍打着的绿色翅膀,看起来要比那头紫色的龙小上几圈——接着是顶上正在饶有兴趣看着他的人。

 

“嗨,空条承太郎!”大概因为被拎在龙爪子上飞的人不是他吧,青年看上去心情还蛮不错,红色的刘海被风吹乱了,却挡不住脸上的笑容,“抓到你了!”

 

紫色巨龙和他们的距离被超乎寻常的速度迅速拉近。青年回头看了一眼,并不焦急,只是拍了拍他乘坐的龙背。绿色的龙突然往下骤降。失重感一瞬间涌上来,承太郎不得不暂时放弃思考,单手抓紧帽子,另一只手抓住绿龙在他肩膀上的爪子,以防止自己突然被扔下去。

 

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对的。绿龙飞进一道山谷——承太郎毫不怀疑他们已经离开了日本,就算是到了异世他也不会再惊讶了——耳边呼呼的风声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穿过一片薄薄凉凉的水雾,绿龙开始悠闲地展开双翼滑行,双爪一张,松开了承太郎。

 

那条此时俨然已被他归类为友方的紫色巨龙进山谷来便失去了踪影,来路被一片轻薄的山岚遮挡。脚底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丛林,能听到溪水在山石间淙淙流淌的声音。两侧的山壁上,颜色各异的小龙们磕磕绊绊爬上延伸出来的树枝,喷着小火星准备第一次飞行。

 

总而言之,这个高度摔下去还是会死人。承太郎用双手抓住龙爪,绿龙踢蹬着爪子,他被甩来甩去,坚持了一路的帽子最终还是被甩飞了。

 

“咦?还在啊。”盘坐在龙背的青年往下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命令道,“绿之法皇,甩掉他。”

 

承太郎心情很不好。这恶劣的源头便是龙背上哼着歌的红发青年,还有他座下正把自己甩得头昏脑涨的龙。

 

如果不是这恶劣行为的话,这头叫做绿之法皇的龙着实十分美丽。体态纤细,滑翔轻盈,背上还有长长的雪白被羽,绿色纹路在日光下交错闪亮。但他现在心情暴躁,没有时间欣赏,只觉得它丑得就像一个闪闪发光的蜜瓜。随着一次剧烈的甩动,承太郎松开了手。离心力裹挟着他迅速向后摔落,他便是抓住这个机会,一把扯住法皇的被羽,另一只手把在龙背上优哉游哉看好戏的红发青年拉了下来。

 

情势瞬间逆转。法皇惊慌失措,换承太郎悠然自得。两个人的重量维系在被他抓住的法皇被羽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抓着红发青年的手。

现在,心情不好的人换了一个。他轻笑了一声:“现在,做个自我介绍。你是谁、这里是哪,龙是怎么回事,找我干什么,都一一告诉我。”

红发青年咬紧嘴唇,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但手上紧握的温热触感告诉承太郎,谁也不想摔死。

“你可以不说。我们就这样耗着吧。”承太郎大声提醒绿之法皇,“继续飞,不要想着突然降落,不然我立刻松手。”

 

法皇刚降低了一点高度,便委屈地重新升高,在山谷里盘旋。

 

青年的表情越发糟糕,和龙如出一辙的憋闷。

 

“我叫花京院典明,奉迪奥大——”

 

他还没说完,一头颇为眼熟的紫色巨龙来势汹汹地撕破了山岚闯了进来。也许是没料到局势已经发生了逆转,紫龙势如破竹的一翅膀挥到一半来不及停止,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绿龙被扇得翻了两个跟头栽进了脚下的茂密丛林,留下一串人类的惊叫:“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枝叶折断的声音响起,随着一声闷响,山谷恢复了寂静。一群鸟雀扑簌簌飞起,消失在四周的丛林中。

承太郎撑起身。坠落的一刻,长长的被羽给他做了缓冲,虽然在地上滚得眼花缭乱一身土和树叶,好险没有大碍。叫做花京院典明的青年被他下意识地紧抱在怀里,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全无声息,好像晕过去了。

他往旁边望过去,法皇正躲在两块山石之间的缝隙里,露出一对金色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忌惮主人在他怀中,不敢上前。目前状况的罪龙祸首还在丛林上方盘旋,寻找他们。

 

“喂,醒醒。”承太郎拍拍怀里青年的背,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腰。青年的腰过分纤细,他仅用单臂便轻松地将他锁在自己的膝盖上,防止花京院突然发难。

“你先放开我。”闷闷的声音从自己怀里传出来。

 

 

腰上被有力的手臂禁锢住,他没法挪动分毫,脸只能紧紧地贴着承太郎的胸口。花京院咬牙切齿地在心底咒骂空条承太郎,迪奥说得没错,这个人就是个大麻烦!

 

“就用这个姿势,好好给我解释清楚。”

承太郎半倚在山石上。身后一阵草木窸窣声,紫色巨龙巨大的脑袋从一片灌木里探了出来,鼻尖上挂着他不知道掉在哪儿的黑帽子。

 

“谢谢。”他双手都放在花京院的身上,没法去接。紫龙很懂地眨了眨眼,把帽子甩到承太郎的头上。法皇缩在山石里眼巴巴地看着,想过来又不敢。

 

于是接下来,在花京院不情不愿的解释声中,承太郎听了一个没什么营养但是很长的故事。

 

具体而言,跟奇幻小说里的设定差不多。有龙聚居的与世隔绝的山谷、受征召而来的天生的龙骑士,以及一个利用歪门邪道获得了驭龙能力的邪恶家族——如果最后这个家族的名字不叫乔斯达的话,承太郎说不定就会信了。

 

花京院信誓旦旦地强调,迪奥(故事中正直善良的男主人公)大人就是这样说的,所以一定错不了。迪奥大人还说,邪恶的后裔空条承太郎,就由他花京院典明来负责审判!

 

承太郎嗤了一声,捏着花京院的下巴把他抬起来。青年白皙的脸一直埋在他怀里,只随着承太郎的举动,下颏上沾了一些灰尘。迎着日光,紫宝石一样的眼睛微眯起来,不肯退半步地瞪着他。

 

“听到我的名字,我很确信,这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承太郎说,旁边紫色的巨龙赞同地点了点头,“我要把你绑回去,去见我家老头(花京院:在迪奥故事中的邪恶代言人乔瑟夫·乔斯达,利用无辜的隐者之紫天天偷窥龙之谷内的生活!)。等一切都搞明白,那个什么迪奥,让他等着吧。”

 

“可以,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花京院冷哼了一声,“我刚刚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相。希望你不要太受打击,哭着来求我原谅——你干什么!”

 

承太郎双手扳着花京院的头,冷笑着拨弄他红色的刘海:“我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被迪奥种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花京院拼命反抗,承太郎大力镇压,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纠缠了一会儿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法皇旁观已久,这时候赶紧过来用翅膀遮住主人。紫色巨龙不甘示弱,把比承太郎都高的头颅伸过去放在他旁边。

 

“你的龙叫绿之法皇?”承太郎拍了拍它的脑袋,紫色巨龙温驯地眯起眼睛,“那它有名字吗?”

 

“这是你的伴生龙。”花京院倚在法皇怀里,因为闹得太过而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来,“你的龙第一次来到龙之谷,通过了那片山岚,就是通过了龙的传承试炼。现在你可以给它起名字了。”

 

“那就叫白金之星(Star Platinum)吧。”承太郎一锤定音。他站起来,拍了拍黑色大衣上的泥土和树叶,看向花京院,“走吧,去见见我家老头,看看谁说的才是正确的。”

 

 

 

 

一根树枝从山壁间的岩隙伸了出来。在树枝的末梢,一只粉色的小龙正跃跃欲试,展开粉白相间的双翼。这是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龙,钻石一样的眼睛还湿漉漉的。如无意外,今天便是它的第一次飞行,紧接着,它要飞出山谷,去寻找自己的主人,再与他一同归来,接受这片山谷的传承。

 

一片阴影掠过小龙的头顶。小龙努力昂起小脑袋,看见两头龙逆着照进山谷的夕照,在山壁之间滑翔。巨大的双翼挥散雾气,消失在远处。它呆呆地看着消失的背影,努力挥动起自己的龙翼。跌跌撞撞、但是坚定的,这只年轻的幼龙跳下了树枝,稚嫩的双翼将它托起来,乘着傍晚轻柔的微风,飞过这片山谷。

 

END.

·白金之星通过了龙之谷的试炼之后,觉得还是先去给承太郎找帽子比较重要。

·花京院嘲笑了承太郎,因为白金之星虽然名字里带有白金,却是紫色的。

·花京院是天生的龙骑士,虽然也在人类社会生活,但很少和人打交道。承太郎是第一个和他有长时间肢体接触的人。(迪奥:谁抱了你你就要嫁给谁。小小花:咿!)

·迪奥的爱好是每天晚上给花京院讲故事,看看他会信多少。(结果全都信了)

·乔瑟夫承担了维修院墙的费用,并对外孙的伴生龙表示惊叹。

·经二乔证实过后,发现每晚睡前故事全是胡诌,花京院大受打击,再起不能;承太郎大获全胜。


Death(True)^2

【承花】出埃及记

解禁,全文放出,共2.8w字
去年年底做的本,虽然才完售一个月左右,但觉得适合今天发所以解禁了。
2012年的3月21日,空条承太郎长眠于海中,愿潮汐携他们重逢。


Chapter 1


通夜的前一天,灵堂还未布置好,承太郎在从窗户翻进房间那一刻嗅到了线香浅淡的木质香气,暗淡的橙红色光点在黑暗里仿佛是几只哭累了的眼睛,这个不速之客在它们的注视下走近了还未被鲜花装饰的祭台。花京院的照片被摆在了祭台的中央,他在那张10寸左右的纸片里向承太郎温和地微笑着,棺木横亘在他们之间。


白金之星浮现在承太郎身后,俯下身扶住棺木的两侧,木材摩擦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他...

解禁,全文放出,共2.8w字
去年年底做的本,虽然才完售一个月左右,但觉得适合今天发所以解禁了。
2012年的3月21日,空条承太郎长眠于海中,愿潮汐携他们重逢。


Chapter 1

 

通夜的前一天,灵堂还未布置好,承太郎在从窗户翻进房间那一刻嗅到了线香浅淡的木质香气,暗淡的橙红色光点在黑暗里仿佛是几只哭累了的眼睛,这个不速之客在它们的注视下走近了还未被鲜花装饰的祭台。花京院的照片被摆在了祭台的中央,他在那张10寸左右的纸片里向承太郎温和地微笑着,棺木横亘在他们之间。

 

白金之星浮现在承太郎身后,俯下身扶住棺木的两侧,木材摩擦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他移开了盖子。里面盛着一大簇白百合,它们或许刚被摘下不久,还是鲜活的,散发着将死的芬芳。花京院枕在它们之中,紧闭着眼睑,一双手合握在腹上。承太郎一手扶住他的后颈,一手扶住他的膝弯,发力把花京院从棺木中抱出时胸腔疼得厉害,这时他才想到或许该让白金之星去抱起花京院——他在和DIO战斗时断掉了好几根骨头,或许是当时肾上腺素屏蔽了痛觉,直到现在绵长的疼痛才如潮水一般涌来。他断掉的肋骨像在被火烧,它们被折断时可能插进了肺里,承太郎呼吸时骨头的碎片正在肺叶里盘旋。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花京院安静地窝在他双臂之间,比生前轻了不少,月光下他的皮肤白得像是商店橱窗里摆着的那些与真人无异的人偶,从空洞的血管里透出一点死者才有的青色。承太郎抱着他从窗户跃出,朝着停在离花京院家不足三百米的地方的一辆宾利走去——这辆车原本属于他父亲,承太郎从荷莉那里偷偷拿走了钥匙。白金之星替他打开了车门,把花京院轻轻地安放在后座,承太郎自己坐进了驾驶室,拉上车门,坐在副驾驶的花京院转过头对他说:

 

“我们走吧。”

 

大约在十几个小时之前,承太郎从空条宅的廊下走过,他的余光瞥见了门外的一个身影,穿着绿色学兰,一头红发。那一刻承太郎像被停止了时间一样定在那里,那个人仿佛注意到了他,他转过身,刚好对上承太郎的视线。他向右迈了两步,又向左走回了原本站着的位置,在确定承太郎的视线始终黏在他身上后终于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

 

“你看得见我?”

 

花京院典明,他的好友,他早逝的恋人,在客死他乡五天后,又以幽灵的身份回到了他身边。

 

人的幽灵大多是因为某种执念而在人间徘徊,在日本会有寺院的和尚为他们祈福,让他们早日成佛,回到死者该去的地方。花京院的幽灵对他说:

 

“我不想办葬礼。”

 

“为什么?”

 

“我在街上听见邻居说……”花京院像是在抗拒什么一般含糊地回答,紫色的眼睛瞥向一旁的庭园,“说‘才17岁,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沉思一般垂下眼睑,又抬起头直视着承太郎,目光坚定,声音低低的:

 

“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承太郎,即使是现在我也未曾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承太郎早已熟知他可以称做孤高的骄傲,不屑于他人的认同和怜悯,这个人的脊骨一定是宝石铸就的,硬但脆,宁折不屈,外力无法将他弯折,只能将他折断。但花京院从未向家人说过,准确的说是还未来得及向家人说,“我不想办葬礼”,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年轻的生命会如此突然地陨落,他才十七岁,还不是该谈论自己的死的年纪。

 

承太郎比他年长一点,虽然只是几个月,如果花京院回到学校读书的话承太郎会比他高一级,还会在他开玩笑地叫他“承太郎前辈”时皱起眉头。但他们都是学生,十七岁,在艰苦的旅途中他们会被当作沉着坚韧的战士,回到了平淡无奇的日常时又在长辈眼中变成了幼稚的孩子,这样的他没办法向花京院的父母传达一个幽灵的愿望,他们的伙伴中只有乔瑟夫能胜任这个角色。于是承太郎把他带到自己外公面前,指着他问乔瑟夫:

 

“老头子,你能看见他吗?”

 

“谁?”

 

老者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花京院。”

 

承太郎看见老者眯缝眼睛时堆起来的皱纹慢慢舒展,那双和他相似的绿色眼睛里显露出一种痛惜的怜悯。乔瑟夫拍了拍承太郎的肩膀,对他说:

 

“你需要休息。”

 

承太郎闭上了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花京院现在是一个幽灵,他可以倚靠上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但当他尝试去移动它们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从其中穿透过去。承太郎试着去触碰他,他像他们在开罗重逢那样伸出手,花京院的手指从他的掌心中穿过,在他的手背上露出几个圆圆的、半透明的指甲,像是水族箱里冒出沙地的海蛇。

 

逝者无法撼动生者的世界分毫,承太郎突然成了唯一一个系在花京院和这个世界之间的纽带。花京院对他说:

 

“我们把尸体偷走吧。”

 

承太郎深吸了一口烟,把剩下的半截按灭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带走了从荷莉那里偷偷拿走的贞夫的车钥匙,从埃及回来后就再未动过的行李以及花京院的遗体。

 

承太郎开着从父亲那里偷走的车,副驾驶载着一个幽灵而后座放着一具尸体,在一个寒冷的午夜逃离了东京。

 

Chapter 2

 

他们当天晚上把车停在了东京和埼玉交界一个小镇里,花京院极力反对他这个新手司机疲劳驾驶。他们把后备箱中的一个空行李箱搬到后座,狭窄的空间里挤下一个高大的男孩再加一个行李箱有些困难,承太郎束手束脚地把那个行李箱拉开,盖子穿过了花京院半透明的腿,幽灵飘在半空,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尸体。

 

“在想什么?”

 

花京院被承太郎突然的问题拉回现实,扯出一个微笑回答他:

 

“这样直接看见自己,真是奇怪的体验。”他有些恍惚地注视着自己的肉体,呓语般轻声说道,“……看起来就像在做梦里一样。”

 

——死者也会做梦吗?

 

承太郎脑中突然蹦出一个问题,又及时在它脱口而出之前咽下去。他握住肩膀把花京院的遗体扶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花京院穿学兰和睡衣以外的衣服。花京院温顺地垂着头,黑西装白衬衣规规整整地套在他身上,领带严谨地拉到最高。承太郎不禁用手撩起他低垂的红发,手掌轻抚过花京院的脸颊,百合清冷的香气幽魂一般缠绕在失去温度的肉体上,不可避免地让承太郎回想起他在棺木中被花束簇拥的样子——他看起来平静、苍白,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长梦。

 

“无法触碰,不可捉摸,梦就是这样的,幽灵也是这样。”仿佛看穿了承太郎那一瞬的疑问,花京院在他身边轻声给出了解答,“幽灵是死者梦境的延续也说不定。”

 

承太郎没有接话,无言地将花京院的尸体放进行李箱里。这不太容易,死去已久的身体已经僵直,承太郎摆弄他像摆弄一个关节生了锈的旧洋娃娃,抬着腋下把他的身体放进箱子里,小心翼翼地让僵硬的双腿曲折起来,两臂抱在胸前,仿佛一个蜷缩的婴孩一样睡进那个行李箱。他在关上箱子前突然问道:

 

“你在做着什么样的梦?”

 

他的问题让花京院一愣,他垂下眼,转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概在做着与你相伴的梦吧。”花京院侧过脸,露出了与遗像中相似的、有些忧郁的笑容,“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才只有你看得见我。”

 

承太郎掩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飞快地掠过那笑容的剪影,他不再说话,沉默地把另一个装着随身物品的箱子提下车,走进了旅馆。

 

承太郎在房间里简单地冲了澡,他在拎起箱子时感到肩膀有一块衣服湿乎乎的,脱下来才发现那块被血浸透了,板结的血在衣服上凝成暗红的硬块。他对着镜子观察那个伤口——缝线完好,只是刚长好的肉有些开裂,像个从中间破开的石榴一样吐出拥挤的血块,又被热水融化,顺着水流冲进下水道里。承太郎穿上裤子裸着上身走出浴室,从行李箱里翻出旅途中残余的绷带和药膏,还有一个止痛药的空壳。

 

药膏是阿布德尔采购的,效果很好,只是涂着很痛,仿佛是在伤口上放了把火,要把肉烧在一起。夜幕已深,房间里的只有收音机单调地响,现在正念着睡前童话,承太郎曲起手臂往自己肩膀上涂药时不爽地“啧”了一声,成了主持人刻意拉长的、让人昏昏欲睡的语调中一个不和谐音,花京院开口问道:

 

“伤口不要紧吗?”

 

在旅途中时常住在一间房的两个男孩倒是经常互相处理伤口,但现在花京院无法拿起药膏或是绷带,他看着承太郎身上密布的黑色缝线,仿佛这个人曾经分崩离析,又被勉强拼凑起来。承太郎唤出白金之星,把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上自己肩膀,闷闷地回答:

 

“没事。”

 

他站起来按灭了收音机和床头灯,示意花京院自己要睡了。

 

但这夜晚不比埃及的夜晚好受,或许是因为少了旅途中神经绷紧到极限的疲惫和紧张的掩盖,肩膀上滚烫的疼痛和肋侧的闷痛开始变得难以忍受。郊外的小镇静得连他的呼吸声都被衬得吵闹。承太郎翻了个身,对着天花板眨眼,他想起财团的医生告诉他不能随便移除夹板,否则骨头最后会长歪。现在他的肋骨正在扭曲着生长,歪斜地指向心脏,他想那根骨头可能再也长不回正确的样子。黑暗里半透明的花京院好像融进夜晚,消失不见了。他从腹腔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试探地呼唤花京院的名字,回应他的是房间里某个地方响起的微弱鼻音。

 

“我睡不着。”

 

这次回应他的是从鼻腔里呼出的一声叹息。

 

“你是修学旅行的小学男生吗?”花京院话语的音节间带着困倦的粘连,像是在睡得正香却被承太郎吵了起来,懒懒地发着脾气,“难不成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没有回答,这毫不反驳的态度接近默许,花京院沉吟了片刻,模仿着主持人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调复述那个童话,声音也好像随主人一起融进了这流动的、浓稠的黑夜,汇进尼罗河,载着他回到两人曾经窝在旅店并不舒适的床上交谈的夜晚。承太郎闭上眼,他好像又回到了埃及,行走在沙地里,又好像掉进了花京院讲述的童话中。乔斯达家族的印记飞向夜空,变成一颗遥远的恒星,他穿着塔罗牌上的衣服,红色的魔术师为他加冕,他飞行在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间,遇见抬帽致意的法国人,遇见不亲近人的小狗,还在沙漠里遇见上了年纪的、坠机的飞行员。花京院在他身边,又好似在梦中走远,身影在视野中越变越小,缩成细瘦的一条,绿色学兰抽条成枝叶,红发延展成含苞玫瑰柔软的花瓣。天边泛起一道眩目的白,玫瑰即将在黎明来临时绽放。

 

承太郎在入睡前一刻听见那个黑夜里的声音说:

 

“玫瑰是朝生暮死的。”

 

Chapter 3

 

承太郎被花京院叫醒时,灵魂还未从埃及的梦乡里归来,他在惊醒的那一刹那以为是遭了敌袭,白金之星瞬间现身,一拳打向声音的来源——然后打了个空,紫色的巨人和花京院面面相觑。承太郎揉着一头乱发坐了起来。

 

“我还以为有敌人。”

 

花京院向他指了指窗外,说道:

 

“外面下大雪了。”

 

他撩起窗帘往外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银白,雪片在空中翻飞,落到地上铺开成洁白的一片,一瞬间让承太郎以为这是只有云朵的天国,直到呛了一口寒气时才回过神来,翻下床去换上冬服和围巾。

 

天气好像一瞬间降了个十度,承太郎走下楼时呼出的气都在空中凝成乳白的雾。日本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一夜之间世界上好像剩下无边的白。承太郎踩在雪上,小小的冰晶们挤得咯吱作响,他低头看着脚下,这些未曾降临在炎热的旅途中的白色精灵突然让他有了一种回到故乡的实感。

 

不远处一片热闹的声响,承太郎抬头看去——是大雪导致了车辆擦挂,两位车主正在争论责任,一个警察在他们旁边拿笔写着什么,另一个抬着手指挥着其他车辆的通行,他们可能在雪中站了有一段时间了,雪在他们的头顶与肩上积下薄薄一层,远远看去就像埋在雪里的地藏像。花京院飘在承太郎身边注视着他们争吵,转过头对他说: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承太郎点了点头,他不能保证现在驾车出去不会被警察拦下。他们现在正带着一具尸体到处乱跑,旁人又看不见飘在一旁的花京院,即使看见了说不定也会认为他是缠着杀手承太郎的冤魂。这的确很像会发生在连环杀手身上的事情。他们可能会在路上因为擦挂或者其他什么事情被拦下来,承太郎拿不出驾驶证,警官会在狐疑地检查他的行李时大惊失色地发现躺在箱子里的花京院,他们听不见自己为承太郎辩护的声音,只会把承太郎关进监狱里。花京院看出了承太郎的考量,突然开口说道:

 

“现在的话还可以回去,荷莉和乔斯达先生会原谅你的,这是我的要求,不是你的错。”

 

承太郎转过去注视着花京院的脸庞,似乎在分辨他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

 

“我陪着你。”

 

他继续往前走着,比平日里慢一点,结了冰的路面让他不得不比平时更加注重脚下,足迹在雪中印下孤单的两行。花京院望着他的背影,在片刻的犹豫后迈步跟了上去。超脱物理法则的幽灵不会留下足迹,也不会滑倒,花京院在缓步前行的承太郎身边步履轻快地飘着,不时回过头看看同行者有没有跟上,脸上难得勾起一个放松的、甚至有些幼稚的笑容。

 

他们需要物资,前进需要药品、食物、地图还有可以停靠的地方,承太郎跑了几家药店才买齐要找的医药用品。即使换下张扬的学兰他也依旧夺目,有家药店的老板听见他要买止血钳的时候打量了他许久,询问他为什么要买这个,他的质问让承太郎觉得烦躁,面色不善地撒谎说家里的急救包要换新的,吓得老板连忙声称没有备货,虽然承太郎已经看见“医疗器械”那一列展柜上放着崭新的一盒。

 

有时候太过瞩目也是一种麻烦,承太郎不想过多纠缠,转身走出了店铺,迈步去寻找下一家。但花京院突然站在了路旁,远远地眺望着道路的另一头。承太郎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音像店,橱窗里贴着一大张海报,一个男人在灰白的图像里思考般撑着头,坚定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来往的路人。承太郎看向了另一侧的标示——”Sting”。

 

他隐约记得那是花京院最喜欢的歌手。五十天的短暂旅程没有给他们太多了解彼此的机会,花京院也不是个喜欢谈论自己的人,只有在战斗后片刻的安息和夜晚守哨的空闲才会和承太郎聊起自己的事情——无外乎家人或者天南海北的闲聊。到花京院轮班守夜时承太郎总不会马上离开,而是坐在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花京院聊天,阖上眼听他用比自己稍高的清亮嗓音用日语说着家乡的事,阔别已久的母语将他温柔地包裹,仿佛是孩子卧在舒适的摇篮里,那些与花京院有关的事随着他的声音潺潺汇入承太郎的记忆里。

 

“走吧。”

 

承太郎突然这么说道,迈开步子向音像店走去。花京院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一时的失神已经被承太郎收入眼底,连忙说:

 

“不用了,我们去找另一个药店吧。”

 

“那个店里说不定有地图,去看看。”

 

——哪家音像店会卖地图?花京院暗自腹诽,却还是跟上了承太郎的步伐。走在前面的男孩回过头瞥着花京院的表情,现在的他比起不情愿更像是压抑着希冀,十分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嘴角愉快地勾起,再也难以维系平日里肃穆的模样。他收回目光,也悄悄地微笑起来。

 

店内只有柜台后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他戴着随身听埋头在新闻报纸里,在门铃清脆地响过几声之后才慢悠悠地摘下耳机,拉长了倦怠的声音招呼道:

 

“欢迎光临——”

 

“门口海报上的那张CD在哪里?”

 

“那张啊。”店主抓了抓有些灰白的头发,眼神在店内巡视一圈,“应该是在那边,具体的位置记不清楚了。”

 

承太郎微微颔首向店主道了谢,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走去。音像店十分窄小,两个架子之间的距离只能勉强塞下一个承太郎。高大的男孩于CD架中缓慢地挪动,像只被困在密林紧凑树木间的熊,看得花京院忍不住发笑。

 

“里侧的架子就由我来看吧,你去看看外面的。”

 

幽灵轻巧地穿进架子,从木板后伸出一只手来招呼他出去。承太郎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花京院的建议,走到外侧的CD架旁一张张地寻找着目标。可能是更易于人们翻找的缘故,相对于排列得整齐又紧凑的内侧,外侧的摆放更加随意,CD之间见缝插针地塞着些书本和海报,在架子上参差不齐地伸着。

 

承太郎的目光落在了一张边角卷曲的纸张上,抬手把它抽了出来——正如他一瞬间捕捉到的一样,这是一张地图。没想到自己在音像店里找地图的借口居然成了真,承太郎暗自腹诽着这奇遇,翻开了手中的地图。突然,一张纸从其中飘落,承太郎下意识地唤出替身,在空中捻住那张纸,再从自己替身手中接过它。

 

被他拿在手中的是一张已然老朽的宣纸,鹅黄色,皱缩得像一片枯叶,上面的墨迹已经随时间模糊褪色,只能堪堪辨认出写的是小林一茶的俳句——故乡啊,挨着碰着,都是带刺的花(故郷や よるもさはるも 茨の花)。

 

国文并不是承太郎的强项,一学期的国文课被他翘掉了三分之二,那些零星遗落在漫长历史中刹那的感悟很难触动年轻气盛的男孩。他们正身处蓬勃之春,即使有片刻的寒冷也只是残冬遗留的料峭寒风。但如今承太郎突然被这短短的俳句触动,来自百余年前的闪光如雷般击中了他,让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旅途中花京院和他交谈时的目光,温柔且惆怅,穿过他凝望着遥不可及的某个地方,柔软地将他的心刺伤。

 

“我找到CD了。”花京院的声音猛的将他从物哀的忧愁中拉回现实,红发的男孩偏着头,疑惑地看向了承太郎,“怎么了?”

 

“没什么,找到地图了。”

 

承太郎压下帽檐,用阴影遮盖住自己的表情。他把那张纸塞回了柜架上,像要转移花京院的注意力一般扬了扬手中的地图。

 

“音像店里居然真的会有地图。”红发男孩惊奇地凑到承太郎身边去阅读那张地图,伸出手点了点地图的东南方,“我们现在在这里。”

 

承太郎点了点头,又问道:

 

“CD在哪里,买完就走吧。”

 

他随着花京院的指引翻出了那张CD,和地图一起放在柜台上。店主抬了抬眼镜,似乎对这张不知从何来的地图感到迷茫一样皱起了眉头,在片刻的思索后只收下了CD的价钱,慷慨地把地图当作赠品送给了面前的少年。

 

他们把买来的东西带回了旅店,在床上铺开再一个个分类装好,花京院帮不上忙,干脆坐在床上看摊开的地图。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承太郎一边把医疗用品放入行李箱一边问道。花京院低头看着地图,半透明的指尖划过一座又一座城市,有些兴致缺缺地回答:

 

“没有。”

 

“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去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吗?”

 

像是承太郎问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似的,花京院轻声笑了起来。

 

“要是担心这个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和你们一起去埃及了。”

 

承太郎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站起身问道:

 

“真的?这次可是连给他们写信都做不到了,只是为了不办葬礼吗?”

 

在旅途中花京院经常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本子,每晚睡觉前花京院总会把本子垫在膝上,用十几分钟写些什么,承太郎没有看过,后来在闲聊时知晓了那些全部是还未能寄回家的信——要是能让爸爸妈妈见你一面就好了——花京院提到自己的家人时总是这么说,眼睛柔和地弯着。但真正见面的时候却唯独缺少了他,本子最后由乔瑟夫交还给了花京院家,整整五十天的希冀和怀念压缩在薄薄一叠纸中,被水和血液浸泡得面目全非。

 

那句他在音像店里读到的俳句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荆棘从花京院一刹那的落寞神情中生长,将他缠绕得血肉模糊。承太郎迟迟地意识到自己的咄咄逼人,抬手抓了抓鬓角,说道:

 

“算了,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吧。”

 

“那么你呢?”花京院开口反问道,“你就不怕我是恶灵,要带你下地狱吗?”

 

“如果我担心这个,一开始就会把你彻底打倒了。”

 

屋内陷入了尖锐的沉寂,两个男孩对上对方的视线,好像要将彼此看个通透,叫所有伪装与试探都无处遁形一样凝视着。但年轻人的脸庞是玻璃的橱窗,将所有心思在货架上整齐地码好,赤忱地展览,毫不掩藏。一阵难耐的沉默中,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瞬间,他们再也维持不住针锋相对的姿态,看着彼此故作严肃的脸咯咯地笑出了声。承太郎压下帽檐坐上了床,尽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丢形象,但花京院却不管,挥着手让承太郎来看地图。

 

“对了!我们环游日本吧!”花京院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都走过小半个地球了,日本肯定也不在话下。”

 

承太郎的目光跟随着他的手指游走在各个地标之间,花京院所画的路线毫无逻辑,只是像孩童填涂一般将相邻的城市串在一起,连出一张杂乱的网。

 

——真不像这家伙的风格,承太郎这样想着。虽然是团队中最年幼的那个人,花京院却比大大咧咧的波鲁纳雷夫和乔瑟夫他们沉稳不少。这个男孩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规划,思考着在最小损失下打败敌人的方法,思考着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同伴。死神的镰刀早已垂至他们的头顶,花京院却仰望着镰刀,一边等待着它的落下,一边思考着,坚韧的眼神与刀锋上的寒光一般锐利。

 

但现在他们却毫无计划可言,既不知道明天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旅途中何处可栖,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定时炸弹一般的尸体。他们把这一切都抛之脑后,抛弃了尖锐的机敏,也抛弃了少年老成的稳重,那种锐利的神色在花京院眼中被希冀磨钝了,变得温和而柔软,像是期待一场冒险般闪闪发亮。

 

承太郎心中的阴翳似乎也被那光芒驱散,带动着他去期待一次冒险。他的时间感在回到日本后近乎停滞,像是恒星偏离了自己的轨道,在一片虚空中无意义地旋转。花京院的提议推了他一把,让脱落的齿轮再次运转,于是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一种熟稔的温度泛上他的心头,因名为“明天”的希望而澎湃,仿佛他们的旅途还未结束,只是在暂时的休息后重新启程,再度与昔日的同伴一起踏上新的征程。

 

Chapter 4

 

偏远小旅馆的早餐只有老板娘做的定食,她将托盘放在承太郎面前,亲切地对高大的男孩说:

 

“米饭不够的话可以免费添哦。”

 

承太郎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合掌,念了句“我开动了”便把筷子伸向玉子烧,但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了手,问坐在对面的花京院:

 

“你不吃点什么吗?”

 

花京院惊奇地看着他,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一样回答:

 

“我是幽灵,不用进食。”

 

“但你不是会睡觉吗?”承太郎敏锐地指出这一点,手中的筷子划下一方玉子烧,就着米饭塞进嘴里,“会感觉困但却不会感觉到饿?”

 

花京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承太郎的问题,他还没完全适应幽灵的身份,刚从死亡的深渊苏醒时他尚且浸泡在混沌之中,十几年积累下来的人类的经验在幽灵身上几乎无用,他不得不从头去适应新的生活方式。花京院慢慢学会怎么让轻飘飘的身体动起来,学会怎么迈动双腿行走,学会如何跨越现实世界的界限。他从荒无人烟的郊外一路走回城市,无数行人从他半透明的身体中漠然涌过,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拦他,也没有任何事物为他停留。

 

他开始适应得不到回应的尝试,放弃寻回已经丧失了的触觉和味觉,在夜幕降临时他会感到困倦与疲惫,它们不容反抗地把花京院拖入梦乡之中。他对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在他死前大量失血让他的视野逐渐昏暗,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仿佛是灵魂正从冰冷沉重的身体里抽离,一如蝴蝶挣脱自己的茧壳。

 

或许死与梦本是同源的,花京院在每一个黑夜到来时死去,又在每一个黎明到来时复生,他被困于生与死循环的螺旋之中,因此才能在两者的夹缝间不伦不类地存在着。

 

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向承太郎解释自己的现状,只能托着腮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不知道,或许就是这样吧。”

 

“真奇怪啊。”

 

承太郎直白地作出评价,正巧被推门进来的老板听见,中年男人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吗?”

 

“不,没什么事情。”

 

承太郎随意地搪塞过去,低下头继续挑盘中鲑鱼的刺,但家庭旅店老板的热情好客却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他一边整理着扛回来的食材,一边和承太郎攀谈:

 

“小哥你是东京来的吧,怎么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了?”

 

“旅行。”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老板的意料,他那张敦厚亲切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解,十足惊奇地追问:

 

“旅行?你一个人?但这里可没什么好看的东西啊。”店主摸索着下巴说道。一个人,在店主说出这个词的同时承太郎不自禁瞥向了对面的花京院——但花京院就像以前他们交谈时一样,只是温和又耐心地偏着头注视着对方,静静聆听承太郎和老板的谈话,“以前北边还有森林的时候去徒步倒是不错,现在因为开发都被砍掉——啊!”

 

店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提高声音发出了一声顿悟的感叹。

 

“从这里出去往西北方走有一座神社,住持是个反对开发的倔老头,那里的风景很漂亮,签也很准,有空的话小哥可以去那边逛逛。”

 

承太郎询问般将视线投向花京院,对方点了点头,说道:

 

“听起来不错,反正也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去看看吧。”

 

他们向店主夫妇道了别,再次整装出发。神社到住宿的地方不过十分钟车程,它坐落在山巅,一列青石台阶从山脊细细地蜿蜒而下。昨天的大雪些许消融,露出山林掩藏在雪被下的深绿底色,承太郎踩着覆着薄雪的台阶向上走,不久便看见了神社朱红的鸟居。

 

 

 

承太郎走过鸟居,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他连忙回头,走在他身后的花京院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捂住额头,他伸出手,鸟居下的虚空中仿佛存在着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将他和承太郎隔开,花京院错愕地按着那个不可见的平面,在短暂的不解后顿悟地苦笑出来。

 

“对啊,跨过鸟居后便是神的领地,可不是幽灵能进去的地方。”他收回了手,自嘲一般笑对着面前看不见的结界,“抱歉,承太郎先去参拜吧,我会在山下等你的。”

 

可承太郎并没有走近近在咫尺的神社,反而踏下了台阶。

 

“不,回去吧。”

 

“可是都走到门口了?”

 

承太郎抬手揉了揉脑后的乱发,满不在意地说:

 

“无所谓,我本来也不相信神佛这种东西。”

 

花京院看着他兴致缺缺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

 

“你明明都把替身当恶灵看,却会说不相信神佛这种话呢。”

 

被打趣的男孩不满地咂舌,反问:

 

“你难道第一次看见替身就能明白是什么吗,那东西没办法用科学解释吧?”

 

“嗯,我第一次发现只有我才能看见法皇时以为它是神的使者来着。”花京院一边回忆着儿时的事情一边讲道,听见这话的承太郎皱起眉,撇下嘴,做出了一个“认真的吗?”的难以置信的表情,花京院笑着向他解释,“毕竟我是在神社长大的嘛。”

 

“从来没听你说过。”

 

“没说过吗?我家以前是以侍奉神社为生的,不过外婆去世后就搬到城市里住了。”

 

似乎是相似的地方唤起了花京院久远孩提时代的记忆,他和承太郎并肩走着,难得轻快地娓娓道来:

 

“我家的神社也在山上,供奉的神是木花开耶姬。”花京院敏锐地捕捉到承太郎在听见神明的名字时一瞬的迷茫,旋即解释道,“是一位掌管着花与繁荣的女神。‘如木花般繁盛美丽,也如木花般转瞬即逝’,听起来很像诅咒吧?”

 

——哪有说自家供奉的神像诅咒的?承太郎暗自这样想着,花京院却毫不在意,语气熟稔得仿佛说的并不是令人敬畏的神明,而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外婆每天都会早起去采鲜花供奉在主殿,我起不了那么早,只有醒了后在廊下等她,当太阳从鸟居上升起时,外婆就会带着花篮出现,我们会一起把花装饰在祭台上,那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事情。”

 

朱红鸟居之上升起的朝阳,外婆端正且慈祥的身影,低垂的亚麻色铃绪,清晨内殿地板上漏过的细细阳光,在脑中重拾这遥远的一切拂掉时光的尘埃时它们仍带着花朵的幽香,植物刚被折下的断枝略显苦涩的清新味道充斥鼻间。他感到怀念,就如同旅行中思念日本那般怀念,这些在脑海中与“故乡”有关的东西让他魂牵梦绕,引诱他的灵魂回到归处。

 

“搬到东京之后我再也没回去过了,最开始想回神社时就会想到外婆再也不在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偷偷哭,但渐渐就越来越少想起这些事情了,说不定是我觉得痛苦所以不知不觉间把他们偷偷忘掉了。”花京院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情的神色,却对着承太郎苦笑起来,“挺过分的吧?”

 

“那现在回去一次怎么样?”

 

承太郎突然提议,花京院却仿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瞬间眼神中流露出抗拒着什么的哀愁。

 

“不了,我更想去没到过的地方看一看。”

 

承太郎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也不再强求。他的爱人总是心事重重,在往日的磨合中他已经学会了信赖与耐心地等待,等待着花京院将那些不愿告诉自己的东西消化或者向他敞开心扉。承太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将CD推入播放器内,轻快的男声冲淡了略显忧郁的氛围。坐在副驾驶座的花京院跟着旋律轻声哼唱,承太郎发动了引擎。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神社前说了太多大不敬的话,所以神明大人降下了惩罚——他们迷了路。他们从太阳高悬开到繁星满天居然都没有走到目的地,甚至逐渐在地图上迷失了道路,随着太阳的低垂气温越来越低,直到夜间开始下起了雪,湿滑的道路逼迫他们只能在服务区停下,在车里睡一夜。

 

好在睡在车里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至少比睡在沙漠里好,不用担心半夜黄沙扑面。承太郎在服务区的便利店里买好了便当和饭团,简单地解决了晚饭。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烘得人昏昏欲睡,就连感知不到温度的花京院都打起了哈欠。承太郎坐在后座,顺势躺了下去,向花京院抬起一只手,空出了一个怀抱的空间。花京院沉默地盯着那小小的空间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问道:

 

“你知道你碰不到我而且我睡哪里都一样的吧?”

 

“我知道。”虽然这么说着,承太郎依旧抬着手,“过来啊。”

 

花京院沉吟片刻,最终不情不愿地钻进了承太郎的怀抱中,但他紧锁的眉头在极近地正对上承太郎的脸时还是忍不住展开,笑了出来。

 

“像笨蛋一样。”

 

“才不笨。”

 

即使这样说着,花京院依旧如同安睡在承太郎怀中一般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好像这是他们无数个挤在窄小床铺上相拥而眠的夜晚中的一个。承太郎的体温很高,像是拥抱了一团温柔的火,即使是已经无法感知温度的现在,记忆中的热度也缓慢地炙烤着花京院,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仿佛他长长的睫毛有千钧重,坠着他的眼睑难以睁开。

 

“好温暖……”

 

如同叹息一般轻的感慨从花京院的嘴唇间呼出,承太郎有些吃惊地看向怀中的花京院,但他已经睡着了,面容平和且安详。承太郎注视着他毫无起伏的胸膛和偶尔颤动的睫毛,最终放任他如孩童般安睡。花京院在臂弯中翻了个身,垂下的手落入他的掌中,纤长的手指蜷着,属于生者的、温暖可爱的薄红已经完全从他的指尖褪去,只留下雪一般的白。

 

承太郎收拢手指,虚虚地握着花京院的手,他半透明的肢体嵌入了自己手中,好像是花京院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和他融化在一起。在车内狭窄的空间外雪下得更紧,寒风吼叫般卷着大雪呼啸而过,在挡风玻璃上堆积起厚重的白,仿佛要将他们逐渐溺毙在大雪之中。

 

——好温暖。

 

他突然这样想着,仿佛这是一个温存的良夜。承太郎收紧臂弯将花京院揽在自己怀中,闭上了眼睛。窗外大雪呼啸宛如哭叫,尖锐地划过车窗的每一个缝隙,但承太郎的心中却万籁俱静,仿佛是寻找已久的珍宝失而复得。在几乎抛弃了一切、一无所有的现在,在狭窄的汽车后座上他无比珍重地将回忆中触不可及的温度揽入怀中,好像花京院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所有相拥的夜晚在此刻重叠,比生前更加紧密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Chapter 5

 

他们终于在第二天到达了目的地,绕过的远路几乎烧干了油,承太郎在汽车发出油量警报的前一刻将它停进了加油站。这里比起之前的小镇来说更加繁华,虽然规模不大,但已经具有城市的形态,加油站的收银小姐妆容精致,在结账时偷偷瞥着承太郎掩藏在帽檐阴影下英俊的脸庞。

 

承太郎不得不压下帽檐隐藏自己过于年轻的面容,在收到找零后尽快地离开了加油站。城镇中的生活比起小镇更加便利,他们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好了住宿的地方,放好行李后又回到了街上。旅途也是迷途,新的事物也意味着未知和选择,他们站在路口,花京院抬手伸展了下身体,提议道:

 

“要去看电影吗?”

 

倒是很花京院的提议,好在承太郎也不能完全算个户外运动派,他点了点头,悠闲地和花京院在街上寻找着电影院。承太郎曾设想过他们平安回到日本后的日子,大约就像现在一样,会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路过街上的电影院或者电玩城,偶尔会突发奇想去里面消磨掉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日一日,他们会走在相同的道路上,走过青石台阶和深灰石墙,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将落叶萧瑟走到繁花满枝,从大雪纷飞走到春意盎然。

 

但现在在街上备受瞩目的只有承太郎一人,街边的女孩们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他,一边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大胆一点的佯装从他身边走过,意图制造一个意外的邂逅。承太郎不满地咂舌,或许花京院会温和有礼地婉拒这群春心懵懂的姑娘,但他一向不留情面,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指定会不爽地大吼一声“烦死人了!”,而不是压低帽檐忍受着道道灼热的目光。

 

走在他身边的花京院逐步靠近,轻声唤道:

 

“承太郎。”

 

“怎么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

 

“我知道。”

 

花京院说的并不是街边的女孩们,而是指混杂在爱慕的视线中几道锐利的目光,战斗磨练出的直觉让他们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不同,并在瞬间绷紧神经进入戒备状态。花京院转身走向他们来时的路,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而承太郎在一家服装店前驻步,佯装出欣赏的样子借着店内的穿衣镜观察着身后。

 

他很快便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他们见过一面,在乔瑟夫和SPW财团人员接头的时候。花京院回到了他身边,说道:

 

“大概有10人左右,不妙啊。”

 

“看来是老头子派来的人,不出意外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办?”

 

“只有跑了吧。”

 

想也知道乔瑟夫不可能放任他带着花京院的遗体销声匿迹,他能用一个相机找到DIO,也能用同样的手段找到承太郎。

 

“我们去隐蔽一点的地方,我打出信号就开跑。”

 

承太郎一边说着,一边向人烟稀少的巷道移动。跟踪者们在短暂的观察后也追了上来,承太郎的步子越来越快,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明显,他最终拐入了没有行人的居民区,突然一转身钻进了老旧的居民楼内。跟踪者们一愣,旋即兵分两路,一路跟着承太郎冲入居民楼内,另一路留在底楼向前跑去。

 

训练有素的财团员工显然看穿了承太郎意图利用替身在楼间跳跃甩掉他们,但在旅途中历练了五十天的承太郎的速度也不是那么容易追上的,借助着白金之星强大的爆发力,承太郎加速跑过楼顶,在边缘一蹬,轻松地越过了近6米的距离,把追踪者们甩在了身后。

 

“承太郎!”

 

突然,花京院的惊呼在身后响起,他回过头,眼前一位财团的员工冲到边缘后毫无停步的意思,他踏上楼沿,纵身向另一栋楼跳起。半空中的花京院折返过去,意图接住已经开始下落的员工,但他透明的手臂只是无力地穿过他的身体。承太郎见状低喝一声:

 

“白金之星·世界!”

 

瞬间,时间暂停了,一切被定格在一刻之内,像停止播放的胶卷。承太郎放出白金之星,在5米的极限距离内抓住了员工的手臂,然后时间开始流动。员工随着重力下落,半路被白金之星抓住,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撕裂一般疼痛,他被悬在楼沿,抬头刚好对上面色不善的承太郎。

 

“蠢货,不要命了吗?”

 

但被救了一命的员工既没有道歉也没有道谢,他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急切地喊道:

 

“花京院夫人病倒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也暂停了时间,承太郎被定在原地,一种冰冷的感觉雷电般刺入他的脊髓,将他的颈脖牢牢冻住,叫他抬不起头去看半空中花京院的表情,他的心脏仿佛跳到了大脑,躁动得鼓膜都为之震动。被悬在空中的员工哀求着:

 

“拜托了,请和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骚乱唤回了承太郎的神智——第二路追踪者已经打开了天台的门,向他们走来。承太郎起身一用力把员工拉上了楼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转过身说道:

 

“别再追过来了。”

 

他轻巧地躲过了拦截他的追踪者们,一边再次跳向下一栋楼,一边向空中喊道:

 

“花京院!”

 

难以消化员工短短一句话中的信息量的花京院这才如梦初醒,跟上承太郎的步伐。他们像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一样飞跃在楼宇之间。居民区不大,很快便跑到了尽头,承太郎毫不犹豫地向一家五层楼高的商场跳去,因为距离太远这次他没能跃到顶楼,白金之星牢牢抓住外墙,承太郎借力从一扇洞开的窗户跳入了室内——是一间卫生间,还好此刻没人使用。承太郎从内侧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廊里灯光昏暗,承太郎看着紧闭门扉前亮起的数字灯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家电影院。

 

追兵来得极快,他们很快听见大厅里传来的杂乱脚步声,一个还喘着气的男声问道:

 

“有没有一个高个子的、长得像外国人的少年来过?”

 

售票员显然被来势汹汹的一大群人吓得不轻,颤抖着声音回答:

 

“没、没有,你们是干什么的?快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大厅内一阵骚乱,似乎是想要搜查影院内部的追踪者与安保起了争执,承太郎一边贴着墙壁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注意着大厅内的动静。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暂停时间,在短短几秒内溜进了放映室。

 

光线昏暗的影厅无疑是最便于隐藏踪迹的,影厅内稀疏的几位观众转头看了这位迟来的客人一眼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电影之上。承太郎在影厅最后一排落座,花京院坐在他身旁,调笑一般说道:

 

“我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来看电影。”

 

黑暗中他笑得勉强,似乎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动摇。承太郎理解这种动摇,在荷莉突然倒下时他也曾这样动摇,那是习以为常的每一日遭到破坏的震颤,在这种如山崩般的变故面前语言是无力的,承太郎只能陪着花京院在黑暗中沉默。电影忽明忽暗的光在他们身上跃动,屏幕上一双母亲的手郑重地准备着晚餐。

 

“还在神社的时候妈妈会做果酱。”突然,花京院开口说道,“院子里有一颗野樱桃树,我和法皇经常去摘一大篮回家,但很涩,根本没法吃。妈妈觉得可惜,就把它们熬成果酱。但即使加再多糖也还是很酸,渐渐的,我不再去摘它们,妈妈也不再做果酱,春天结束的时候,它们全腐烂在了泥土里。”

 

花京院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仿佛悬着一滴无比沉重的泪水。

 

“妈妈她……有责备你吗?”

 

承太郎其实不太记得花京院夫人的脸了,她的面庞总是被掩藏在手帕之后,浸泡在泪水之中,偶尔抬起的眼神和花京院如出一辙,是仿佛在眺望着遥远的某物的眼神。但即使如此悲切,她也从未责备过承太郎,好像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的孩子会决绝地离她而去,只是这一天降临在了此刻,而这一切都与承太郎无关,这种疏离的宽容比责备更让承太郎难过。

 

“没有,但她一直在哭。”

 

花京院无奈地笑了笑,向承太郎说道:

 

“抱歉,妈妈其实是个坚强的人,是因为我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所以才惹得她老是在哭。”

 

花京院深深地注视着屏幕上母子的身影,好像从中看见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如果她有一个更加普通的孩子的话,她一定能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光倒映在他的眼眸流转汇聚,仿佛是他的眼球融化了,变成液体,被薄薄的膜包裹着,即将倾倒而出,“我是父母好不容易结出来,却不得不任其腐烂的果实。”

 

承太郎的心凝重地下沉,像一颗无法违抗重力的果实一般下沉,跌落到泥土里,等待着被悲愁分解腐化。他张开嘴唇,连声音也变得干涩:

 

“如果你想回去的话——”

 

花京院摇了摇头,打断了承太郎未说完的话。

 

“我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声音终于哽咽了起来,“在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就尝试回家,但就像我们去神社的时候一样,我被拒之门外了。”

 

残酷的真相昭然若揭,花京院在路途中意图逃避的事实在此刻暴露无遗。无论他多么思念海另一边遥远的故乡,在身死魂归之后都终究变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只留下每个午夜梦回时钝痛般的惆怅。

 

“幽灵没有屋主的邀请就没办法进去,即使那是我生前的家。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只有在咫尺的隔阂之外眺望着家的灯光,在母亲出门的时候悄悄跟在她身边。花京院看着母亲采购料理晚饭的食材,去殡仪馆规划他的后事,停驻在路边望着刚刚放学的孩子们。她看了两眼便别过头去,拿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但泪水怎么也擦不完,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淌,好像只要她还痛苦一日,就有一日流不完的眼泪。母亲最终把脸埋入手帕中,压着声音啜泣。花京院伸出手,环抱住母亲。他这时才突然发现,母亲原来这么小,埋头哭泣时只和他的颈脖一样高,随着哭声一声一声地佝偻下去。花京院的脸颊贴着母亲多出来的白发,像年幼时母亲安抚哭闹的他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母亲哭过之后总归要擦干泪水回家,无论多么抗拒,明天的太阳也会照常升起,她的生活还要继续,只是她的孩子再也回不了家。一滴眼泪从花京院的眼角一闪而过,陨落在电影院的黑暗之中,划开他游刃有余的伪装和故作轻巧的试探,深埋在心底的愁绪顷刻间奔涌而出。

 

承太郎是花京院与生者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但也只是一个临时停靠的港湾,不属于此处的花京院总有一天会离开,走向与承太郎完全不同的道路。

 

“啪”的一声,影厅打开了灯光,屏幕上的电影已经谢幕,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是灯光下过曝的两卷胶卷,变形的镜头将他们之间的空白无限地拉长,明明紧邻却遥不可及,就像一部电影里无言的空镜。他不再是花京院人生故事里的参与者,只能当一位观众,目送着这出电影走向谢幕,连为他擦拭落幕时那滴转瞬即逝的眼泪的机会也不再有。

 

Chapter 6

 

他们往前开着,即使没有要去的地方也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也往前开着,仿佛他们是两个亡命之徒,只要往前跑就能从既定的结局中逃出生天。两天加起来只休息了不到五个小时,他们已经分不清车窗外的景色究竟是何处,也不知道下一个拐弯通向哪里,一切都在加速的车窗外融合成一片模糊的混沌,直到他们被一辆破自行车拦下。

 

承太郎和花京院错愕地看着远光灯下坏了一个轮子的自行车和从车道旁扑到他们面前举起大拇指的少女,她求救一般大喊道:

 

“请让我搭便车!”

 

花京院抽了抽嘴角,半是无奈半是调侃地对承太郎说:

 

“你和出走少女真是有缘啊。”

 

女孩还穿着学校的制服,看起来是个高中生,承太郎暗自腹诽——在雪夜跑到大马路上拦车的高中生绝对脑子有问题——全然没管带着一具尸体离家出逃的自己也是个高中生。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还有十几公里,半夜把女孩子一个人扔在雪地里总归不太人道,承太郎最终让女孩上了车。

 

她被冻得不轻,连道谢的声音都打着哆嗦,上车说了自己要去的地方后便絮絮叨叨地解释自己为什么大半夜跑出来拦车——和乡下的奶奶吵了架,一气之下打算骑车去城里找父母,结果天黑路滑一头撞上了护栏——承太郎并不是很在意她的经历,只想尽快把这个聒噪的累赘扔下车。

 

女孩缩在后座,从后视镜里悄悄地瞥着承太郎,目光好奇又恐惧。

 

“你是从东京来的吗?”

 

她怯生生地问。

 

“不是。”

 

“骗人!”不知是不是依靠着少女野生动物般的直觉识破了承太郎的谎言,女孩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的观察力很有自信的模样,“你那么年轻就开那么好的车,一定是东京来的有钱人。”

 

“不是东京来的也可以是有钱人吧?”

 

“但东京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短暂的对话之后女孩似乎明白了面前这个看起来非常冷酷的男人并不可怕,便大胆地打量起了承太郎,“你长得真好看,模特?明星?还是说是偶像?”

 

坐在后座的花京院听见女孩天真的话语忍不住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偶像承太郎,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承太郎没法直接对花京院表示自己的不满,只好皱着眉头冲女孩低吼道:

 

“你吵死了!”

 

女孩被吓了一跳,乖乖闭上嘴,把半张脸埋进厚围巾里,半响后又抬起来,不死心地问:

 

“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路上?”

 

“为了一个朋友。”

 

承太郎含糊不清地回答。他的朋友正坐在后座上,离女孩不过半米的距离,或许他在看着自己,亦或者在欣赏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后视镜的玻璃倒映不出幽灵的身影,而花京院又悄无声息,仿佛他并不存在于此。这时常令承太郎变得多疑,或许花京院曾在自己心中筑巢,于他的心房中安眠,与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共生。随着花京院的离去巢穴变成了一个无法结痂的伤口,空落落的,仿佛是亚当抽出一条肋骨的圣痕。

 

女孩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承太郎全没听进去,敷衍地回答了一连串“不”,但女孩百折不挠,依旧冒着被丢出车外的危险追问道:

 

“那你不再回家了吗?”

 

他突然不再能用“不”回答问题——副驾驶座上就放着装花京院的箱子,他没办法带这样的“行李”回家。他既不能狠心离开家销声匿迹,也不愿意抛弃花京院,有时承太郎会想要把花京院的遗体埋葬,葬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不用悼念,也不让任何人打扰他的安眠,但那种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这给了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好像花京院的遗体与花京院的亡魂是靠他的存在维系的,三者缝合在一起组成了弗兰克斯坦一般的存在,承太郎就是这不生不死的怪物的核心与黏合剂。

 

女孩见承太郎不再回答,在短暂的惴惴不安后又一次鼓起勇气开口:

 

“能让我和你一起回东京吗?”

 

“为什么,你父母并不是在东京吧?”

 

“他们的确不在东京,但是……”女孩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低着头回答,“但是我想去东京啊,我才不要在偏远的村子里过一辈子,学校又小又破,爸妈也当我不存在,总是对我视而不见,放学后还有干不完的农活。”

 

“我想去东京,当地下偶像,总有一天会站在最大的舞台上,让大家都看见我。求你了,带我去东京吧。”她的声音颤抖着,身体蜷缩得像一株垂头丧气的麦穗,“即使不能当偶像也可以去打工,这都比永远待在村子里好,再在那里待下去我会疯掉的!”

 

承太郎静静地听她讲完,那两道恳切的目光依旧扎着他,宛如无声的祈求,他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后面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只会送你到你父母那里,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拜托了,哪怕把我送到新干线的入口也行,我能支付车费,请帮帮我吧!”

 

“没那个必要。”承太郎冷淡地回答,“连去东京都需要不认识的人的帮助,到了东京后找到立足之地的概率基本为零,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想回去了。”

 

这番直白又残酷的回应把女孩噎得说不出话,她在膝上握紧了拳,像是受到了折辱一般。

 

“那是我的梦想,虽然现在的我的确什么才能都没有,但我肯定能坚持下来的!”

 

“那样不是追梦,只是逃避而已,即使去了东京你的问题也不会解决。”承太郎转过一个弯道,后座传来花京院一声叹息,“一点生存资本都没有就跑出来的你,不过是想从家人身边逃开,逃到不用背负责任的、更加轻松的地方罢了。”

 

“承太郎。”花京院突然出声打断了承太郎,“说得太过了。”

 

后座的女孩已经开始啜泣起来了,把头低低地埋入围巾中。承太郎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他有些烦躁,女孩身上有种令人不快的相似感,一种坚信自己会有幸福的未来和即使失败也能挽回的天真,这些都是承太郎遗失在了埃及的东西。

 

“……非得那么清醒吗?”

 

“什么?”

 

“非得那么清醒地活着吗?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就不能骗一骗自己吗?”女孩带着哭腔小声地呢喃,“过得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吧?逃到梦里去得到一夜安眠,醒来后欺骗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遗失的事物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我已经受够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今天了,想要逃去轻松的那一边有什么错!”

 

女孩流着眼泪,好像是把毕生的力气都用在了此刻发泄的不甘之中,之后便不再说话,车内只剩下细微的啜泣声和压抑的沉默。承太郎也不再交谈,他无言地把车停在了女孩说的巷道里。

 

“拥有平和的日常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承太郎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几近呓语,仿佛那不是说给女孩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女孩没有听清,她拉开车门跑入了黑暗之中。正当承太郎关上车门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巨大的嗡鸣声。

 

——又是老头子的手下吗?承太郎立刻戒备了起来,随时准备发动汽车离开。但出现在出口处的不是SPW财团的员工,而是五六个骑着改装摩托车、打扮得像暴走族的青年。他们一起打开了远光灯,把小巷照得如正午一般明亮,承太郎不得不抬手遮挡直刺双眼的强光,在一片明亮的白中,他听见为首的人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宾利啊,小千鹤这不是拉来了个大生意吗?”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对着承太郎喊道,“里面的,东西留下就放你走,不给的话就把你埋在这破巷子里!”

 

对方话语里的谈起女孩时熟稔的语气让花京院眉头紧缩,他突然想到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或许在被她拦下之前这个骗局就已经开始了。

 

“看来我们被骗了啊。”

 

“是啊,不揍一顿心里可过不去。”承太郎下了车,抬起手活动筋骨,伟岸的体型在在灯光下延伸出可怖的巨大黑影。他对着拿着金属球棒的首领招了招手,“喂,你们想一个一个来受死还是想一起死?”

 

狭窄的巷道并不适合多人作战,面对承太郎的挑衅,首领不爽地咂嘴,一球棒砸在了掉粉的墙壁上。

 

“看来你小子胆子还挺大的嘛。”

 

他握着球棒走近承太郎,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他们都像凶残的捕猎者一般用目光打量着对方,思索着从哪里下手可以一击毙命。突然,首领一个箭步冲到了承太郎面前,极快地挥棒向承太郎的头砸去。但承太郎既没有后退或抬手格挡,他将重心转移到腿部,沉身躲过了金属球棒。承太郎一手握住金属球棒的手柄,长腿一扫,失去重心的首领下意识地松开握住球棒的手,好和承太郎拉开距离。但他刚刚站起来,面部就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视觉,牙齿断在了嘴里,从牙龈和鼻腔流出的血让他晕头转向,在几步踉跄后“咚”地栽倒在地。

 

承太郎握着球棒一甩,球棒上的血刺眼地溅射到了灰白的墙壁上,他举起还带着血迹的金属球棒指向出口处的其他小混混,说:

 

“下一个。”

 

小混混们显然还没能消化首领被一击打到的冲击,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现在该跑还是该打,直到一个高个子的成员骂道:

 

“他妈的!上,全都上!”

 

高个子举起撬棍朝承太郎砸去,其他混混也追随着他的脚步举起武器冲向承太郎,一下子就把狭窄的小巷堵得水泄不通。但承太郎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抬手用球棒格挡开迎面砸来的撬棍,同时膝盖狠狠撞击了高个子的腹部,一瞬间高个子就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他的同伴跨过他的身体攻击承太郎,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混着鲜血和惨叫的乱斗。花京院站在一旁,帮承太郎揭穿小混混们想玩的花招。

 

突然,玻璃破碎的声音从花京院背后传来,他连忙转过头——之前跑走的女孩抱着岩石砸碎了车窗,正在尝试从空洞处伸到车内以此打开车门。尖锐的碎玻璃割破了她的衣物和手臂,但女孩没有停下,她打开了车门,抓住行李箱的提手奋力往外拉。

 

“承太郎!车!”

 

花京院的惊呼让承太郎看向了他,越过花京院半透明的身影,承太郎看见了越来越远的女孩背影——以及她手上的行李箱。

 

那个瞬间承太郎的脑宕机了,身边人群的喧闹消失,只剩下脑内刺耳的杂音,震耳欲聋地尖叫着让他将花京院抢回来。他下意识地暂停了时间,用力推开挡路的小混混,无视一切向行李箱奔去,仿佛世间只有那一件事物是不可或缺的,必须小心地安放在自己身边。

 

当女孩回过头时,承太郎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他伸长手臂抓住行李箱的提杆用力往回拽。女孩差点被他的怪力拉得摔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她一只手臂紧紧地箍住提杆,另一只手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反手向承太郎刺去。但承太郎抓住提手往后一拉,女孩的小刀便偏离轨迹,卡在了行李箱的拉链上。

 

她干脆舍弃了小刀,双手死死地抓住行李箱,沉下身意图用自身体重来和承太郎对抗。女孩身上的割伤被拉扯得向两端裂开,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浸满雪地与行李箱,但她仿佛没有痛觉似的紧紧抓住箱子,嘴里机械地小声呢喃道:

 

“一定要去东京。一定要去东京。一定要去东京……”

 

“嘭”,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兹啦兹啦”,什么东西被撕扯的声音。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承太郎已经失去了耐心,使出全力将行李箱拉向自己。然后,从卡住小刀的位置开始,缝上拉链的布料一寸一寸地抽线,在一阵刺耳的撕裂声中,行李箱坏掉了。他和女孩手中各持一半,而挣断的拉链滚落在雪地中,和箱中的花京院一起。

 

女孩摔倒在雪地上,怔怔地盯着面前的人,从她手臂上流出的血已经将他们脚下浸透成一片暗红的泥泞,花京院倒在血泊之中,苍白得像一抹不会融化的雪,盘互交错的植物根系似的血管扎根在雪下,从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中汲取养料,延伸上行,在花京院的头颅上生长出艳丽的红发,散乱地铺在雪地上,宛如献给他的悼念的花束。

 

面前的景象把女孩吓得发抖,几次犹豫后才鼓着勇气颤巍巍地伸手碰了碰花京院的手。她握住花京院僵硬冰冷的手腕,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调的模糊音节,最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

 

“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人!里面是死人!!”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退,慌乱得几次摔在地上,和她同伙的小混混也呆在了原地——虽然老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但他们从未接触过人类的尸体。恐惧比理智来得更快,就像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中一样,不安瞬间在他们中炸开了。承太郎无视刺耳的尖叫和混混们嘈杂混乱的议论,将地上的花京院抱在自己怀中,飞快向汽车跑去。

 

他坐进驾驶室,踩下油门,全然不管巷道口还堵着一帮混混,混混们被承太郎近乎癫狂的举动吓得纷纷推着摩托四散逃去。

 

承太郎开得很急,仿佛道路与目的地已经不重要了,他心中只剩下“要带花京院离开”这一个念头。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躲过旅店老板站在了房间里。

 

承太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疲惫感代替了脑内紧绷的神经,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怀抱中花京院的重量压在他的手臂上,就像埃及的旅途中花京院偶尔困倦时枕着他的肩膀小睡一样,随着汽车的颠簸摇摇欲坠地倚靠着自己,只是再没有扫得他脖子发痒的温热呼吸。

 

“承太郎……”

 

花京院的幽灵在他面前坐下,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承太郎抬起头看向他。花京院没有实体的亡魂担忧地凝视着自己,花京院没有灵魂的肉体沉甸甸地压在自己怀中,哪一个都是真的花京院,哪一个也都不是真的花京院。这几乎要让承太郎发笑,才过去几天而已,他就已经逐渐忘记了花京院在他臂弯中时令人安心的重量。死在花京院失去温度的身体上是如此真实,仿佛他怀抱的是一尊冰冷的石像,再栩栩如生也是死的产物,轻易地为承太郎记忆中鲜活的花京院烙上死的印记,而他只能任由眩目明朗的过去蒙上一层阴影。

 

——非得那么清醒地活得吗?

 

女孩的话在他脑中盘旋。承太郎宁愿自己糊涂,把这当作重逢挚爱,不用再清醒着饱受折磨。他把花京院从棺材里装到行李箱里,不过是从一具棺材放入另一具棺材,就像物理学家们把猫放入无法看见内部的盒子,只要不打开就永远不知道猫的生死。

 

承太郎与装有花京院尸体的箱子形影不离,宛如立在坟墓前的、活着的高大墓碑。箱子在他手中变成了一个谜,里面可以是花京院,也可以空空如也,只要它紧锁着,就能把花京院的生死也变成一个谜。承太郎被自己一手制造的谜题困住,无意识地欺瞒自己,假装花京院游走在生与死的缝隙间,因此得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们交谈、欢笑、憧憬着未来,心照不宣地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直到大象轰然倒塌,从肉块中显出花京院鲜血淋漓的身体,像只刚刚分娩出来的羔羊死胎。

 

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在他心中落下铡刀,承太郎引颈受戮,他感到一阵愁苦的轻松,好像花京院此时才真正地在他怀中死去,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花京院母亲的心情——有些故事在开始之前就写好了结局,无论道路崎岖或平坦,最终都会到达同一个终点,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他能做到的只有在谢幕后与花京院共演一出滑稽戏,而箱子的谜底他早就心知肚明。

 

猫一开始就是死的。

 

Chapter 0

 

在回日本之前,承太郎和乔瑟夫在飞机上准备了回家的说辞——不能告诉荷莉同伴们在这次艰难的旅途中死去,也不能告诉花京院夫人她的儿子死于一场战役,关于DIO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在飞机上演练措辞和表情,精细地规划着如何不让这个噩耗造就更多的伤痛。

 

承太郎在心里默念:

 

“我是花京院的朋友,他遭遇了一场袭击,请节哀。”

 

——真的是这样吗?

 

他没办法告诉花京院夫人她的孩子是作为一位英雄死去,没有母亲期望自己的孩子用命去换来荣耀。承太郎感到麻木,好像他的灵魂脱离了他的身体,游离在外,冷眼旁观。要说的台词他早已铭记在心,但他依旧机械地在脑内一遍遍重复,仿佛是一卷卡住了的磁带。无论重复多少遍承太郎依旧没有真实感——花京院真的死掉了吗——这个疑问与台词一起在他脑内翻滚,最终每一句停顿的间隙中都藏着花京院微笑的影子。

 

回到家时,荷莉和丝吉外婆早已等候多时,刚刚痊愈的荷莉站在门口,遥遥地对着道路上的两人挥手,她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次承太郎没有再躲,只是低下头对母亲说:

 

“我回来了。”

 

事情比想得进行得更加顺利,难得家族团聚,荷莉像只不停步的小鸟一样穿梭在厨房中准备晚饭,忙得没有时间询问其他同伴的近况。但逃不掉的东西始终是逃不掉的,荷莉端上菜时突然问道:

 

“不邀请阿布德尔先生和花京院君吗?”

 

乔瑟夫拿筷子的手一抖,刚刚夹起来的菜又落回盘中,他故作轻松地回答:

 

“他们两个都回去了,来不了。”

 

“真遗憾,但花京院君应该就住在附近吧,他不是承太郎的同学吗?”

 

这个问题噎住了乔瑟夫,还好承太郎接上了话头:

 

“他的转学手续出了问题,所以和他爸妈一起回仙台了。”

 

“这样啊……”荷莉遗憾地叹息,“承太郎,什么时候有空了和妈妈一起去拜访花京院君吧,要去道谢才行啊。”

 

听闻这句话的乔瑟夫偷瞥着承太郎的表情,但他的外孙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扑克脸,只对荷莉平静地回答个“嗯”,便又低下头吃饭。

 

第二天趁着荷莉外出,他们带着花京院的遗物拜访了花京院家。来开门的是花京院夫人,她打开门时惊喜又担忧地唤了一声“典明”,但看清来人后她眼中的希望像被泼了一盆水的火苗一样暗淡了下去。乔瑟夫摘下帽子,向花京院夫人鞠了一躬,他还没开口,花京院夫人苍白的脸上就已经泛起恐惧与绝望的神色,好像她已经预见了巨石悬在空中,就要掉下来把平静的湖面砸个粉碎。

 

后面的混乱承太郎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只记得人群像滑溜溜的海鳗一样互相缠绕,挤成一团黑色的、不断号哭的生命体,好像要从头到尾打几个死结才肯消停。他捧着花京院的遗物旁观这场闹剧,吵杂的人群和他之间好像抽光了空气,变得遥远且压抑,只有手中的重量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遗物最终没有交回花京院家人手中,承太郎将它带回了家,一路上都在掂量手中纸箱的份量,很轻,这些就是花京院留在这个世间的全部东西了。真不可思议,人还活着的时候需要住宿、需要进食、需要找到温暖的另一个人。但无论生前拥有了多少,在死后都可以用一个小盒子装完,这些就是一个人来到世间最后的见证。

 

一个熟悉的声音滑进了他的耳朵——是荷莉。他抬起头张望,荷莉站不远处的超市旁,旁边围着几个家庭主妇,大抵都是她的朋友。荷莉卧病在床近两个月,今天终于得以上街透气,许久不见的女伴们一边询问荷莉的身体状况,一边聊着这两个月来街坊邻居家的变化。

 

有一家娶了新娘子,有一家的老人过世,有一家添了个小孩,还有一户新搬来的人家的独子失踪了,那家人每天都会到路口发寻人启事,最近却不到路口来了,听说他们家要办葬礼,怕不是给那个小孩办的,真可怜,那孩子好像才上高中。

 

荷莉的神色随着女伴的讲诉一点一点阴沉下去,只剩下僵硬的嘴角向上勾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问女伴:

 

“那家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来着,嗯……好像是带’花’字的人家,大概是叫’花京院’吧?哎呀,怎么了圣子夫人,你的脸色好差!”

 

荷莉的嘴唇发着抖,所有的话语全堵在喉口,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今天是冬季中难有的晴天,可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却将她冰冷地刺穿,乔瑟夫和承太郎隐瞒的事情在日光下无处遁形——有个男孩被卷入了他们家族的命运之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喂,老妈。”承太郎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走了,回家。”

 

荷莉这才如梦初醒,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在片刻的混沌后转身向女伴们挥手告别,表示自己先和儿子一起回去。一路上一向活泼乐观的荷莉一言不发,她低着头,承太郎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见蜷曲的金发间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声音极小,仿佛是为了不被人听见而拼命忍耐一样。承太郎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母亲瘦削的肩上。

 

“这不是你的错。”

 

——那么又是谁的错?

 

处理花京院后事的工作移交给了荷莉和乔瑟夫,这是长辈对孩子的保护,但对于承太郎来说却是一种折磨。在日本的家中他不用紧绷着神经等待随时可能发生的刺杀行动,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逐鹿敲击岩石的声音单调地重复,他感到恍惚,过去的五十天不可思议得像是一场梦。承太郎躺在自己阔别已久的房间里失了眠,不可避免地去思考有关花京院的事情。生命不是一命换一命的儿戏,即使他再杀一次DIO,花京院也不会复生,花京院把自己的命当作了牺牲的筹码,为同伴们破开一场死局。

 

他思考了很多如果。如果他最开始拒绝花京院随行的要求,如果他让花京院在阿斯旺的医院里多住一段时间,如果他没有提出分头行动——在如此多的可能性中是否能找出一条路通向Happy Ending?承太郎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花京院坚定的背影。

 

所有“如果”皆是徒劳,这场战斗早在百余年前拉开了帷幕,在他们出生前时钟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他和花京院被挟裹进了同一场洪流,只要花京院还在因臣服于DIO感到耻辱,他便注定会遇上DIO,这是他夺回自己尊严的战斗。花京院好比一件注定被打碎的玻璃工艺品,精巧美丽,却只有在粉身碎骨那一刻才能成就真正的自己。

 

“如果我们真的能逃走就好了。”花京院的亡魂倚靠着他,轻声呢喃着,“去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承太郎怀抱着花京院的遗体,终于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在目送花京院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

 

“真是抱歉啊,花京院。”

 

承太郎是逃不掉的,乔斯达家族的血脉像脐带一样与他相连,只要他还背负着星星的印记,百余年的恩怨自会找上门来。他怀抱中花京院尸体上的雪慢慢融化,一滴一滴地碎在地上,仿佛是在替他哭泣一般。

 

Chapter 7

 

没有终点的旅行还在继续,他们需要修好车窗,也需要一个新的行李箱。承太郎把花京院的尸体安放在旅店的床上,手背轻柔地将他的红发捋到耳后,露出安睡一般的容颜。他无比留念地抚过花京院冰冷的皮肤,仿佛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花京院终有一天会起死回生。承太郎用白色的被子盖住他,在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和花京院的亡魂一起走了出去。

 

修车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足以掏空承太郎带出来的现金,还不提后面那群随时可能追上他们的跟踪者。承太郎边走边思索,突然旁边伸出一条腿来,差点将他绊倒。承太郎稳住身形,恼怒地看向罪魁祸首。

 

“小哥,怎么这么早就急着赶路啊?”

 

那人说笑着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与承太郎几分相似的脸——是乔瑟夫。承太郎心下一惊,瞬间唤出白金之星进入戒备状态。

 

“欸!等等等等,别那么激动嘛,外公是那种你不答应就强行把你绑回去的人吗?”乔瑟夫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外公只是想和你聊聊,坐下来喝杯咖啡吧。”

 

“当初叫阿布德尔不惜把我打进医院都要把我从监狱里逼出来的你还真敢这样说啊。”

 

承太郎狐疑地环视周围,的确都是一群普通人,其中还有一小部分探头探脑地偷窥着他们争执。在确认没有埋伏后承太郎终于拉开了椅子,坐在了乔瑟夫的对面。

 

“花京院现在也在你身边吗?”

 

承太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花京院,向乔瑟夫点了点头。

 

“这样啊……”老者眯缝着眼,似乎也想看清楚花京院的亡魂,“这几天来过的好吗?”

 

“不好也不坏吧。”承太郎淡漠地回答,“你真不打算把我绑回去?”

 

“再来十个人也抓不住你吧?况且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那孩子的事情。”乔瑟夫调侃一般笑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让它抹平一切。”

 

承太郎低头不语。时间会从他身边一点点地带走花京院,那将会是另一场漫长的死亡,这点他心知肚明。他的人生不是一场旅行,再美好的记忆有一天也会被放在心的角落,就像旅行后被扔在一旁的行李,无论好坏,总有一部分注定被尘封,这样人才可以走出过去。

 

时间的浪潮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承太郎记忆的顽岩,折断他的尖刺,把他打磨得圆滑,从男孩长大成一个男人。潮汐会磨平花京院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记,直到这个名字变成承太郎记忆中一个抽象的符号,让他不再记得爱人的笑,忘记那滴坠入黑暗的泪水。承太郎越是去回忆花京院的事情,它们就越快地被消磨,像一张过度摩挲的旧照片,不可避免地露出颓唐的底色。

 

或许在十余年后他就会在长久的痛苦里变得麻木,再也回想不起他们曾经如何孤注一掷地相爱,如何义无反顾地投入命运的洪流。所有深刻的羁绊都被时间蹉跎得细如蛛丝,只在每个他想起花京院的时刻轻柔地勒住他的心脏,新鲜地疼痛着。

 

“他来得太早,走得太快,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连告别也没有。”承太郎开口说道,“我想,至少让他稍作停留。”

 

——至少再多留下一点痕迹,别让他凝视自己时那双温柔的眼睛早早在记忆中褪色。

 

乔瑟夫叹了一口气,在片刻的沉默后开口。

 

“花京院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留下的东西是我转交给你的,即使我老糊涂了也不会忘记。”乔瑟夫注视着他,语气痛惜且怜爱,“寄托在最后的绿宝石水花中的爱、希望,以及继续前行的勇气,他把这些留给了你。”

 

承太郎突然不想再听了,他好像又回到了第五十天的黎明,辽阔的大漠中明亮得无处可藏,光如同加冕一般从他头顶洒下。人们仰望着他,振臂高呼,伤痛与悲切都是昨天的,在如今的欢庆里无处可落。承太郎遥遥地看见花京院站在人群之外,半身藏在角落的阴影里。他没有上前,只是对着承太郎忧愁地微笑着,慢慢转过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承太郎想追上去,但却连一步也移动不了。他没法走,人们祈祷的双手虔诚地举着,封死了所有道路,他突然意识到这将是自己苦难的开始。他的痛苦是必要的,必须把自己投入命运之中,以此保护同伴们用生命换来的、平和的日常,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心地长眠。辽阔的孤独占据了他,使他明白这其实是一场刑罚——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没有权力追随花京院步入黑暗之中,他必须活着,直到作为一个英雄死去。

 

“已经足够了,让他们把尸体带走吧。”花京院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满足了。该到我离开的时间了,承太郎,也该到你回家的时间了。”

 

花京院垂眼看向他,眼神如同承太郎记忆中一般温柔。承太郎手中的咖啡已经冷掉了,他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他反复品尝着那味道,似乎这样就能麻痹他更加沉重的痛苦。他最终放下杯子,对着乔瑟夫说道:

 

“老头子,我答应你们把花京院带走,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用花京院的遗体交换了一辆新的车。承太郎回到房间里,花京院的遗体依旧卧在床榻上。他像几天前偷走花京院的尸体时一样抱起了他,走下了楼。

 

乔瑟夫一行人在楼下等候已久,承太郎将遗体安放在车的后座,抽出手万般留念地抚过花京院的脸颊,像要把他的容颜刻入自己脑髓中一样。汽车长长地鸣了一声笛,承太郎站在路边,目送着他们带着花京院的遗体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走吧。”承太郎对幽灵说,“我带你回家。”

 

Chapter 8

 

当旅行有了终点时,它就会结束得尤其快。在大约7个小时的车程后,承太郎和花京院到达了仙台。这里对于花京院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从未见过的高楼拔地而起,古老的小屋坍塌了一半,公园里的设施全都生锈了,连凳子都长了一层滑溜溜的苔藓。它们或许在等待着孩子们的归来,等着他们再次骑上木马,坐上秋千,让死寂的公园恢复生机。但直到它们锈成一堆废铁也再未有孩童踏入这里。

 

花京院一路上无比怀念地细数着他记忆中走过的地方,西街的第三家面包很好吃,北路拐角处原本是一家裁缝铺。承太郎耐心地听着,随花京院一起慢慢地走。或许是近乡情怯,越靠近目的地,花京院的沉默就越长。

 

山上的青石台阶蜿蜒曲折,被四周的树盖在阴影里,落满了一层枯叶。走了没一会儿便看见了神社耸立的鸟居,在长久的风吹日晒后朱红的漆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内里半腐烂的朽木。花京院有些不安地站在神社前,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跨过了鸟居。

 

这次他没有被拦下,花京院爬上阶梯,长久地望着破败的鸟居。

 

“看来神明大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啊。”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一声轻飘飘的叹息。神社的主殿已经被拆除,只留下供奉鲜花的容器。院子里的野樱桃树死去了,再没有坠在绿叶间小小的红色果实,只剩枯瘦的枝干求救一般伸着,一片死寂。

 

“这里以前是参拜的地方,可惜铃铛已经不见了。”

 

花京院一边走,一边用目光无比怀念地摩挲着儿时的乐园。

 

“那棵樱桃树后面以前是一片树林,捉迷藏还有和父母吵架的时候我就会藏到这里来。”童年的回忆让花京院勾起了嘴角,“我躲在树林里,让法皇在整个林子里铺开,只要有人过来就能马上知道,他们都追不上我。我一个人坐在树下看着法皇缠绕于林木之间,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像是绿宝石的网。”

 

花京院的手抚上枯树凹凸不平的枝干,长久地沉默着,他遥遥望着树桩向看不见的地方一路延伸,仿佛是树木的墓园。

 

“一切都变了啊……”

 

他梦呓似的轻声说着。承太郎站在他身边,一起眺望着没有尽头的远方。他想要握住花京院的手,但无法触碰的掌心从他的指缝溜走,花京院别过脸去,悄悄地流下了眼泪。

 

时间已经入夜,承太郎捡了一些枯枝与木材堆在一起,在下面塞上一层草叶,掏出打火机点燃,橘红的火苗从黑色的中心攀附而上,颤巍巍地发出些许光亮。

 

“像这样和你坐在篝火前总觉得很怀念啊。”花京院在承太郎身边坐下,明亮的光线穿透了他,在便利袋的袋子旁投下一小块阴影,“上次还是在沙漠里守哨,你对我说回去要大睡三天。”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承太郎也笑着,伸长了手去够袋子里的啤酒。

 

“我回家之后你会去哪里?”

 

“不知道,可能是赛河原吧。”花京院托着腮凝视着篝火,火光在他眼中跳跃流转,“毕竟我走在了父母前面,让他们伤心了。”

 

周边的积雪逐渐融化在篝火的热度中,露出一小块泥泞的土地。花京院望着承太郎染上一层橘红的身影,开口说道;

 

“承太郎,我想让你保存一件东西。”

 

“什么?”

 

“我这五十天来的记忆。”

 

承太郎皱起眉头,做出不解的神态:

 

“什么意思?”

 

“如果我消失了的话,我记忆中的你也会消失。”花京院越过熊熊燃烧的火焰望向天空,满天的星星似乎都消失了,只有天边最明亮的一颗恒星闪烁,“或许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但我还是希望把它留给你。”

 

“受伤的时候会流血,开心的时候会大笑,有在意的事情会睡不着觉——这样的你我全都记得,现在我将它们留给你。”花京院平静地微笑着,眼里却蓄着一层温柔的泪光,“即使承太郎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也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你曾经意气风发。”

 

“然后,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的话,再将它们还给我吧。“

 

啤酒的气泡从口腔一路冲上鼻间,呛得承太郎几乎要流下眼泪来。少年时代的最后一块碎片终于刺中了他,零零散散地被穿针引线,拼凑成完整的模样。承太郎一时失语,只能向花京院举杯。

 

“干杯。”花京院做出握着易拉罐的姿态,与承太郎手中的啤酒虚空地一碰,“敬你的未来。”

 

在浅淡朦胧的月光和噼啪作响的篝火下,啤酒微苦的气泡和着小雪,将他的少年时代带走了。

 

Chapter 9

 

承太郎醒来的时候花京院不在身边,他走出车内才看见花京院站在神社的阶梯上眺望着天空。还没到黎明,世界黑得像走失了太阳。他在花京院身边坐下,两人都一言不发,只是长久地眺望着远方。

 

地平线逐渐泛起一道白,朝阳正从破败的鸟居上升起,如凝固的血液开始融化,滴入他的眼中,从中生出无尽的云朵似的火焰来,将整片天空点燃,此世间倒映在他的眼中如燃烧的炼狱,几乎要让他流下眼泪来。

 

“承太郎。”

 

花京院唤起他的名字,承太郎抬起头,朝霞像是在花京院半透明的身体里燃起,随着花京院伏身的动作,整片火海向他倾倒而来,仿佛是天幕坠落,眩目得承太郎一时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种冰冷柔软的触感点在了他的唇上,然后是额头,然后是脸颊。承太郎睁开眼,四周空无一人,他只身坐于乳白的山雾中,天空下起了小雪,轻柔地吻在他的脸颊。万籁俱静,风吹树叶的声音沙沙地响,远处传来几声空灵的鸟鸣。

 

承太郎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躺倒在地。大地还在酣睡,山脉间流动着它的呼吸。那些发生在肃穆冬日的死随着雪融一起浸入土地,孕育在泥土深处的生命们渐渐苏醒,抽出柔韧的枝干破开一地泥泞。

 

他想,花京院将被埋葬在泥土之下,成为新的生命的温床,他也一样。百万年后所有的一切都泯灭在时光当中,他们会被分解,流入河川汇入海洋,组成鸟的翅、鱼的鳍、孩童小小的心脏,周而复始地重复着生死的螺旋。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不再被需要的他们的碎片将重逢于世界的尽头。

 

即使互不相识。

 

【END】

Death(True)^2

【承花】JOJO你看是大和抚子

1、生存院,存在女装要素

2、由荒木老师说花花是个有女孩子气的男孩子和EOH龙舌兰姑娘问花花想不想试试女装以及花花的一首BGM(《法皇之绿》)发散出来的东西


《JOJO你看是大和抚子》


01

这事情说起来都要怪空条承太郎。


但说全怪他好像又有点委屈。从埃及回来后时间又往前走了好几年,曾经的星尘十字军现在各自奔波在世界各地,聚少离多。这几天花京院难得出差地被选在了故乡日本,任务没什么难度,不到一周就解决得只剩下书面报告,他拎着行李又回到了东京的机场,远远地就在人群里看见一个极高的身影,顶着一顶牛仔帽东张西望——是乔瑟夫·乔斯达。他挤过人...

1、生存院,存在女装要素

2、由荒木老师说花花是个有女孩子气的男孩子和EOH龙舌兰姑娘问花花想不想试试女装以及花花的一首BGM(《法皇之绿》)发散出来的东西


《JOJO你看是大和抚子》


01

这事情说起来都要怪空条承太郎。

 

但说全怪他好像又有点委屈。从埃及回来后时间又往前走了好几年,曾经的星尘十字军现在各自奔波在世界各地,聚少离多。这几天花京院难得出差地被选在了故乡日本,任务没什么难度,不到一周就解决得只剩下书面报告,他拎着行李又回到了东京的机场,远远地就在人群里看见一个极高的身影,顶着一顶牛仔帽东张西望——是乔瑟夫·乔斯达。他挤过人群和乔瑟夫打了个招呼,老者依然健壮,只是皱纹又多了几条。

 

“我回来陪陪荷莉。”乔瑟夫说道,“花京院你的任务结束了吗,要不放两天假和老夫回去看看荷莉怎么样?她挺想你的,和我聊天都在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花京院掰着指头算了算,暂时没有新任务,有了传真机后文书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而他也的确很久没有好好放个假了。

 

[或许我还能和承太郎一起回去看望荷莉夫人。]

 

他离开美国时承太郎手上的课题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花京院确信承太郎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他们两个还有事情必须得和荷莉夫人说。于是他向乔瑟夫点了头,还补充了一句会把承太郎也叫回来,老者高兴得大力拍了拍花京院的肩,手劲儿和年龄一样大。

 

“真有你的!”他说,“承太郎都不肯和我一起回日本。”

 

[可能他只是不想和您一起坐飞机。]

 

花京院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肩膀,有些无奈地笑着看乔瑟夫立马就要打电话通知荷莉夫人。

 

“难得人那么齐,叫上波鲁纳雷夫先生和阿布德尔先生吧,也把伊奇带过来!”

 

电话那一头的荷莉夫人依旧那么有活力,还没有问另外几位好友有没有时间就已经和乔瑟夫谈起了聚餐要怎么办,联系好友的任务顺理成章一般落在了花京院肩上,但出乎意料地是大家居然都刚好在假期,聚会被一拍即合地定在了三天后,老友重聚,顺便庆祝承太郎成功考上硕士。

 

02

“堵车了,可能是事故,我已经在这里停了十几分钟没动了。”

 

承太郎的声音浸在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里听起来有些失真,无敌的空条承太郎也没办法用白金之星从蔓延几公里的车流里脱身,他有些烦躁,手条件反射伸进口袋里想抽根烟,但摸了个空——他在戒烟,花京院拿法皇把他和他所有出入的地方搜了个遍,连把烟灰都没给他留。花京院听见电话那头的他小声地念了一句“やれやれだぜ”,高大的男人拉下帽檐盖住眼睛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笑了出来。

 

“会晚多久?”

 

“不清楚,可能短时间里动不了。”

 

“那我和荷莉夫人说晚一点再做晚饭好了。”

 

“嗯。”他回答道,声音有点疲倦,“波鲁纳雷夫是不是已经到了?我听见他的声音了。”

 

“是啊。”花京院有些好笑地看着被法皇的触手扯住衣带的波鲁纳雷夫,法国男人死死扒着门框不松手,活像只不愿意洗澡的哈士奇,“他一直缠着荷莉夫人,我让他到厨房帮忙,银色战车切菜应该很好用。”

 

“你这家伙性格真的很恶劣欸!我的战车才不是这么用的!等等等等别扯我衣服要烂了你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

 

没用的,法皇凝聚成半人型,毫不留情地掰开了波鲁纳雷夫扒着门框的手指,银发男人一下子被法皇卷进了厨房里,一旁一直嚼着口香糖围观的伊奇对着他发出了一声嗤笑。

 

“只是切菜而已又没有叫你把饭一起做了。”花京院脱下围裙塞进波鲁纳雷夫手里,“承太郎会晚点到,我去和荷莉夫人说一声,厨房就拜托你了。”

 

“这人什么烂性格啊……”即使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波鲁纳雷夫还是乖乖地系上围裙,银色战车浮现在他身后,他拿起一个土豆,掂了两下之后径直抛向空中,几道银光闪过,空中的土豆在刹那间已经被剥掉了皮切成了规则的小块。

 

隔着电话听着熟悉的西洋剑剑风的声音,承太郎压下帽檐又说了一句“やれやれだぜ”,这次声音带上了点笑意,花京院从法皇手里接过电话。

 

“我们都会等着你的,承太郎。”

 

他说。

 

03

三月,日本的樱花开得正好,在樱花树下喝着清酒赏樱让花京院终于有了种回到故土的实感。银色战车切菜的效率有点太高了,承太郎还没有回来,炉灶上只有炖锅突突地冒着蒸汽,炖肉暖洋洋的香气轻飘飘地浮着。干等也很无聊,“不如大家出来赏樱吧!”,荷莉夫人说着,把野餐毯抱了出来,还顺带捎上了空条贞夫私藏的清酒。

 

“荷莉,就没有啤酒吗?”

 

乔瑟夫颇有些委屈地举起酒盏,透明的酒液差点洒出来。

 

“不行!赏樱就该喝清酒,爸爸也该学着入乡随俗了!”

 

吃了瘪的老人只得抿了一口清酒,在酒盏后面对着女儿悄悄吐了吐舌头。坐在旁边的波鲁纳雷夫突然伸手拍了一下阿布德尔的肩膀。

 

“你有没有带牌?塔罗牌或者扑克,只要是带数字的牌就行。”

 

阿布德尔挑起眉毛莫名其妙地看着挤眉弄眼的波鲁纳雷夫,但还是把随身带的塔罗牌摸了出来。

 

“Merci!”波鲁纳雷夫从那堆牌里摸出了“I”到“V”五张牌,神秘兮兮地举到面前,“我来教你们玩个游戏。”

 

结果变成了一群人围在一起玩国王游戏,考虑到荷莉夫人还在这里,“国王”给出的命令大多非常亲民,基本就是讲故事或者一发艺的程度。一开始还嫌弃清酒的乔瑟夫喝了一杯又一杯,现在已经在拍着膝盖高谈阔论。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比承太郎还养眼的美少年!19岁的时候我只身潜入德军的基地救斯皮德瓦根爷爷,就是靠美貌通过了德军的防卫!”他又喝了一口,指着自己的脸骄傲地说,“要强行突破德军的把守太困难了,聪明的乔瑟夫找到了一套女装,打扮成了送龙舌兰酒的姑娘,看守的德军都被我迷晕了!”

 

拿着筷子和滑溜溜的羊羹奋斗良久,最终是用战车的剑尖挑起羊羹送进嘴里的波鲁纳雷夫听见这句话一不小心把羊羹整个吞了进去,顿时噎得往旁边一倒,身旁的花京院敏捷地往前挪了个位置,惨遭拒绝的波鲁纳雷夫干脆在野餐毯上打起了滚,又笑又咳。

 

“哈哈、咳、哈哈哈哈哈!骗人的吧,乔斯达先生!”

 

“Hey!Hey!年轻人,我说的可都是真事,不相信老人可是会遭大报应的!哦,是‘皇帝’,Lucky!”乔瑟夫向众人亮出了手中拿着的被定为国王牌的“皇帝”,“我决定了!我要从你们中抽一个幸运小孩穿女装!5号!就决定是你了!”

 

花京院翻开了自己手里的牌,正好是象征自己替身的“法皇”——大阿卡那中的第五张牌。

 

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但为何不是刮到波鲁纳雷夫身上而是刮到了自己身上理由不得而知。花京院看见自己手中的牌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再抬头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这个幸运小孩身上,乔瑟夫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花京院心里顿时警铃响得仿佛是白金之星在欧拉警钟。

 

“啊、不,乔斯达先生,这里也没有我能穿的女装吧?实现起来好像有些困难,可以换一个要求吗?”

 

“衣服的话,我有几套和服是订做的时候单子上我和贞夫的尺寸写反了,都是很好的料子所以一直没舍得扔,那几套的话花京院君说不定穿得上。”荷莉夫人突然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等等我去拿过来哦,说起来我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花京院君像女儿节人偶一样好看呢,说不定会很适合和服什么的,真是太好了呢爸爸~”

 

[不会这么巧吧,荷莉夫人?!!]

 

他无助地向荷莉夫人的背影伸出了手,旁边的乔瑟夫还不忘喊一句:“记得把化妆品一起拿过啊荷莉!”。

 

当荷莉夫人回来时,不仅手里抱着几叠着物,还放出了自己玫瑰花藤似的替身,它们卷着像是化妆箱和首饰盒一样的东西向自己走了过来,看得花京院头皮发麻。原本在毯子上打滚的波鲁纳雷夫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两只手用力按上了花京院的肩膀,意思是你丫别想跑。花京院看了看笑眯眯的荷莉夫人,又看了看笑眯眯的乔瑟夫,最后一手肘捅在了笑眯眯的波鲁纳雷夫肚子上,认命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手里的振袖和服颇有点份量——浅青色的底压上粉白一片樱云,飞鸟的刺绣跃过层叠的花枝——花京院今天穿的是低领的内搭,倒是能好好被前衿盖住。

 

“来,花京院君,把手抬起来。”荷莉夫人拿着丸带在他腰上绕了一圈,有些太长了,几乎要垂到地上,她转向了乔瑟夫,“爸爸,帮我系一下好吗?”

 

乔瑟夫顺从地靠了过来,拿起腰带在手上绕了一卷——以前好歹帮女儿系过几次和服,简单的系法大体都记得。空出手的荷莉夫人从首饰盒里挑出一个繁复的发饰——不要动哦——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花京院卷卷的长刘海梳到了一旁,用发饰固定住。以前从没有戴饰品的习惯,花京院有些不适地晃了晃,金属撞击的“叮叮”声在耳边清脆地响着。荷莉夫人轻笑着扶住他的头,把粉扑举到他面前示意自己闭上眼睛。对于天生丽质从不化妆的男孩来说,化妆用具扫在自己脸上的触感多少有些微妙,花京院全程紧闭着眼睛,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毛茸茸的小刷子一次又一次扫过自己的脸颊,最后润滑的膏体抹上了嘴唇。

 

“可以睁开眼睛了。”

 

荷莉夫人这么说,花京院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面前的荷莉夫人后退了两步,像是惊喜似的打量着自己,然后又走了过来,拉着自己转了一圈。

 

“很合适呀花京院君!真可爱,就像雏人偶一样!”

 

虽然对身为男性的自己来说这样的赞美多少有些奇怪,花京院还是对荷莉夫人衷心的褒美回以微笑:

 

“谢谢,您要是满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我自己是看不见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波鲁纳雷夫也凑了过来,他摸着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厉害啊花京院,本来想要拍下来当作你的把柄的,这样不就完全没有黑历史效果了吗?”

 

“你要是羡慕的话我可以脱下来给你穿,还能帮你系腰带。”

 

“这个就不了。”波鲁纳雷夫摆了摆手,“我堂堂法兰西男儿,要穿也是穿洛可可礼服。”

 

他想象了一下波鲁纳雷夫塞进蓬巴杜夫人那样布满蕾丝和蝴蝶结的长裙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荷莉夫人还兴奋着,她斗志昂扬地把放在一旁的另几套和服拿了起来,询问花京院接下来能不能试穿另外一套。花京院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少女手里的洋娃娃——虽然178cm高的洋娃娃可不好找——但这位年近半百的可爱女士显然是在他身上找到了幼时给人偶换各种各样的洋装似的乐趣。

 

“虽然有承太郎这样的儿子妈妈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偶尔也会想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什么的,花京院君应该能明白吧,想给可爱的孩子换上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的心情。”

 

其实不太明白,毕竟我和承太郎一样是家里的独子呢——即使这么想,花京院还是有些无奈地微笑着,任由荷莉夫人拿着和服在自己身前比划,思索着哪一套更合适。

 

“儿媳不也一样的嘛,荷莉夫人。”在一旁帮荷莉夫人拿着衣服的波鲁纳雷夫突然调笑似的插了一嘴,“花京院都答应承太郎的求婚了,嫁进你们家也就是时间的问……”

 

庭院里的欢声笑语一瞬间安静地像被世界暂停了时间,粗线条如波鲁纳雷夫也发觉了在他一不留神顺着荷莉夫人的话说出了什么不该说出来的东西,他迎上花京院要生吃了他的眼神,嘴巴一捂,向后一倒,痛不欲生地蜷缩起了身体。

 

“咳咳!呜、咳,啊咧,羊羹噎住喉咙了!咳咳咳!!”

 

04

空条承太郎想要夺门而逃,虽然他才刚刚到家,甚至行李都没来得及放。

 

平心而论,硬汉如他空条承太郎临阵脱逃的次数屈指可数,连打DIO他都是正面对拳。但面前这个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波鲁纳雷夫正在地上躺尸,伊奇骑在他脸上嚼口香糖,阿布德尔机械地重复着把酒杯送到嘴边的动作,而花京院被他外公和他母亲一左一右夹在正中,身上穿的还是女式和服。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严肃,除了波鲁纳雷夫,他的脸被伊奇压在肚子底下,看不见表情。

 

[这又是什么品种的替身攻击?]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转身就走的时候,荷莉夫人终于从静止中动了一下,她拍了拍面前的一块地,无比严肃地对他说:

 

“承太郎,坐到这里来。”

 

承太郎顿了一下,还是慢慢地靠了过去,暗地里凝聚精神力,随时准备召唤出白金之星一有不对就是一顿欧拉。他在母亲面前坐下,被夹在外公和母亲之间垂着头的花京院终于抬起了脸——承太郎这才发现花京院除了穿着女式和服外还化了妆——对着他露出一个苦恼又无奈的微笑。

 

“承太郎。”

 

一向温和的荷莉夫人的声音少有那么严肃,她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捏紧了衣裙,在短暂的停顿后终于训斥了出来:

 

“求婚怎么可以连戒指都不带呢!!”

 

“啊?”

 

承太郎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问愣了,他迷茫地看向了花京院,他的爱人悄悄指了指在一旁躺尸的波鲁纳雷夫,用口型说:“说漏嘴了。”

 

“やれやれだぜ。”他压低了帽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花京院答应了不就可以了吗?”

 

“求婚就是人生大事!”,荷莉夫人气鼓鼓地反驳道,“花京院君就是太纵容你了,妈妈已经教育过他了,这种随便的求婚应该拒绝才是!”

 

[教唆未来儿媳拒绝自己儿子的求婚是哪里来的魔鬼老妈?]

 

他向花京院求婚的确是临时起意,但并不是说这是他一拍脑袋的决定,他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机终于明确了自己对花京院的心意。那天他和花京院一起出外勤,对于他们这种“特殊职业者”来说外勤的条件不一定是舒适的——毕竟替身使者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有点像花京院在游戏机上抓的那些野生宝可梦。他们在荒野里支起篝火,承太郎拿了一包驱虫粉绕着营地画圈,他隔着篝火看向花京院,那个人的脸庞在跳跃的温暖橙色里混淆成一个模糊的影子,这感觉很奇妙,他好像又回到了1987年的埃及。驱虫粉在停滞的自己脚边积起小小一堆,花京院支好了帐篷,挥着手叫他回去,于是他向花京院走了过去,脚步轻飘飘的,好像走过一个梦境。他在花京院面前停下,靠得很近,低头静静看着二十二岁的花京院典明,他看起来和十七岁的他没什么区别,只是褪去了一点少年的稚气,又添了几条伤疤。承太郎感觉自己被困在了1987年和1992年的夹缝里,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自己一部分重量卸到花京院身上,嘴唇贴着爱人眼睑上长长的伤痕。花京院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着,勉强地抬起手去揉这个高自己一头还要赖在自己身上撒娇的男人的脑袋。

 

营地不远处有条小溪,这既好又不好,在他们睡下后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花京院确信小溪某处有个断崖,溪水唰唰地冲上石头,偶尔夹杂着木柴烧裂的噼啪声。这种白噪音对花京院来说并不适合入睡,它们总会让他回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比如疼痛,比如死亡,比如某些他因为被DIO穿腹而再也找不回来的原装器官。肚子上已经愈合了很久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但问题并不在伤口上,花京院清楚,疼痛的根源是自己大脑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他翻了个身,像婴孩一样蜷缩起了身体。

 

然后后背贴上了一个结实的热源——承太郎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自己被窝,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花京院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拍了拍男人结实的手臂,说:“我没事。”

 

“我有事。”

 

承太郎一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埋在自己后颈的声音闷闷的,呼出的气扫得花京院直缩脖子。花京院有些想笑,他都不知道承太郎的流水声PTSD比自己还严重。

 

“可是很挤。”

 

花京院掰了掰承太郎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未果。身后的男人似乎被自己的抱怨噎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又硬邦邦地蹦出一句:“不挤。”,然后仗着体型优势长手长脚地把人锁在自己怀里。花京院似乎是认命了,搭在自己臂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节奏越来越慢,似乎是要睡着了。承太郎睁开一只眼,面前是花京院蓬松的红发和红发里支出的一边白皙的耳,他的胸膛紧贴着花京院的后背,隔着一层皮肉感受着另一个人平稳的心跳,花京院差点停滞在1987年的时间如今静静的流动着,把承太郎带回了1992年的现在。

 

“典明。”他念着这个名字,念得很慢,音节在舌尖上细细掂量后才慎重地吐出来,“我想和你结婚。”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久到他快要以为花京院其实已经睡着了时花京院的声音才轻轻地飘过来,那么小声,承太郎几乎分不清他说的是“嗯”还是“好”。

 

05

“还在生气吗?”

 

面前的荷莉夫人脸颊鼓鼓的,秀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乔瑟夫安抚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他刚才差点因为是在病床上突然向丝吉求婚而被扔到他这边来两个人一起挨训。阿布德尔说要去看一下炉子上的炖肉,听到这句话躺尸的波鲁纳雷夫也不装死了,抱起伊奇和阿布德尔一起溜进了厨房,庭院里只剩下他们四个大眼瞪小眼。承太郎叹了一口气,凑近了母亲。

 

“的确我无论是没有事先和你商量还是突然决定求婚都欠妥,抱歉,妈妈。”

 

“但是我那个时候确定了自己的心情,我想和花京院一起生活,我从未如此明确这一点。”

 

“我……”他咬了咬嘴唇,耳背红红的,“我爱他。”

 

荷莉夫人睁大眼看着像是有些害羞一样垂着头的儿子,她抿着唇,转向了身旁的花京院。

 

“花京院君呢,愿意接受吗?”

 

“我在之前就已经接受了。”花京院有些苦恼地微笑着,“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在我决定去埃及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决心了。我不后悔,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

 

他站起身,靠在承太郎身边坐下。

 

“而且,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感到幸福。”

 

“不过我赞成您说的,求婚果然还是需要戒指。”他促狭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爱人,“承太郎太受欢迎了,我得用戒指把他套起来才行,所以……”

 

有两个音节在他口腔里盘旋,像舌尖上打转的樱桃,犹豫着悬在嘴边迟迟不掉下来。

 

“妈、妈妈,所以可以拜托您和我们一起选戒指吗?”

 

齿列磕了一下舌头,那颗樱桃还是从他口中掉了出来。荷莉夫人板着的美丽脸庞开始升温,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微微抽动,在僵持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翘起一个笑容。

 

“啊——真是的——太狡猾了!”

 

她抱怨一般叫道,张开双臂把她的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06

承太郎细细地端详着花京院的脸,和混血儿的他不同,纯血东方人的花京院的双眼狭长,眼尾微微向上吊,现在那里又被画上了一笔斜飞的红,直而长的睫毛低垂,半掩着莺尾花一样的紫眼睛。他抬手把垂下来的一缕红发拢到对方耳后。

 

“果然看起来很奇怪吧?”

 

花京院偏头躲闪了一下,摇晃的发簪叮叮当当响。

 

“不,挺适合你的。”

 

荷莉夫人选的和服很衬花京院本人的气质,温和而内敛,他站在樱树下,有几片落花沾上了他的衣袖,仿佛是和服上那片樱云活了过来,又好像他本就是一幅浮世美人画。但从未有哪幅美人画像他一样有着这般美丽的红发,像是火焰、绽开的鲜血或是艳丽的落日,静静燃烧在浅淡的月夜中,宛如煌煌盛开的山茶,吐露出一种甘美的危险。

 

再这么深入思考下去有忍不住咬开那层表皮去搜寻内在那甜美的毒素的可能,承太郎换了个话题:

 

“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给你补上一个惊喜。”

 

但是再惊心动魄的体验都难以比肩他们生死与共的五十天,再大的惊喜都比不上沉睡在苍白的病房里的花京院再度睁开眼,用他在记忆里回放到烂熟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来得惊喜——恋爱的起点太高,容易下不来台。

 

花京院有些好笑地看着承太郎陷入沉思,表情和他思考论文该怎么写时如出一辙——严肃又带点苦恼——他拍了拍自己未婚夫的肩膀。

 

“你可以慢慢想,我们现在还有很多时间。”

 

厨房那边传来荷莉夫人呼唤他们名字的声音,暂时打断了承太郎的思考,他抬步向屋内走去,却又被花京院一把拽住。

 

“你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

 

他疑惑地转过头,被花京院一把捧住脸。说捧住可能不太恰当,花京院憋着笑看着承太郎一张英俊的帅脸在自己手掌的挤压下扭曲,偏偏这个195cm高的帅小伙一点也不在乎,在花京院的牵引下微微弯着腰,仿佛一只任由饲育员揉搓的大白熊。花京院仰起头,在承太郎因为挤压而撅起的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欢迎回家,承太郎。”

 

他满意的看着爱人嘴唇上显眼的一个口红印笑着说道。


【終わり】

-SangriaSunriseN!

|承花| No Man Island 04

summary:阿承:“我的房子还蛮大的”(x

现代AU 大概是4/3 OOC全是我的锅

BGM https://music.163.com/song?id=19091899&userid=52772934

歌好听的


  “火灾?!”

  “您先冷静一下……”

  “那他妈是我的画室!”

  花京院典明急得跳脚。为什么画室窗户在向外冒烟?他确信里面达不成自燃条件,平常不做饭家里煤气根本不开,电路从没出过问题电器使用全部符合规范。有谁会故意纵火烧一个可...

summary:阿承:“我的房子还蛮大的”(x

现代AU 大概是4/3 OOC全是我的锅

BGM https://music.163.com/song?id=19091899&userid=52772934

歌好听的












  “火灾?!”

  “您先冷静一下……”

  “那他妈是我的画室!”

  花京院典明急得跳脚。为什么画室窗户在向外冒烟?他确信里面达不成自燃条件,平常不做饭家里煤气根本不开,电路从没出过问题电器使用全部符合规范。有谁会故意纵火烧一个可怜的灵感缺失的画家的画室?他承认自己小有名气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对手冤家……花京院脑内一片混乱。他想冲进楼里去,立刻有人拦住他。

  “放开!火这不是灭了吗!”他没好气地嚷嚷,然而缺少运动的他根本挣不开消防员的束缚。

  “还没有二次排查,随时有爆炸的风险!”

  “我煤气阀都是关着的有个鬼的爆炸风险——”

  花京院猛地发力甩开禁锢,向前迈去一步眼前即是黄色的警戒线,一步之遥之际却被人拉住手腕向后扯,力气之大让他一个趔趄失去重心,即将摔倒之际又被人稳稳地扶住。

  “花京院,冷静下来!”

  承太郎抓着他的胳膊,态度坚决而强硬。花京院向后仰头望去,对方帽子掉了,梳得整齐的黑发被雨水浸得凌乱,脸上竟是不庸置疑和反抗的严肃。花京院心中一颤。

  “抱歉。”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见他冷静下来,承太郎松开桎梏。二人站在警戒线前,立刻被驱赶着向后靠离远点。花京院不愿挪脚,站在原地低着头,承太郎拍拍他,最终还是抓住胳膊强硬地带他后退,没几步花京院便甩开他的手。承太郎回头看了一眼,红发的青年垂着头一言不发,全身被雨水打湿,刘海狼狈地贴在脸上,显得很可怜。花京院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腕,承太郎眼尖地观察到那上面有红色的指印——被自己捏的,他太使劲了。

  承太郎不自觉地软了语气:“我们先回车上,好吗?”此刻距警戒线已有一定距离,他没再去抓花京院的手,站在原定耐心地等着。几分钟过去,花京院终于愿意挪动脚步,顿顿地跟在他身后。

  现在他俩都被雨淋了个透。花京院在海洋馆被白金泼水袭击大衣本就不能穿,承太郎追得急也没穿上大衣,衬衫湿哒哒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并不好。承太郎打开取暖,抽出几张纸递给花京院让他擦擦。花京院顺从地接过,捏着纸半天却没动作。

  在安慰人上承太郎自知笨拙,见花京院如此沮丧他思索半天也只能想出一句“会没事的”,而这句话高高在上又毫无作用,根据过去的经验立即被否决。沉默弥散开来。

  “……我去问问情况。”最终他只得抛出这么一句,将温度再调高了些,拿着伞下车。

  如花京院所言,火已经完全灭了——消防队来得及时,火情被控制得迅速。一位消防员解释说是起火点在五楼厨房,烧得猛烈又没得到及时处理,于是肆无忌惮地蔓延至六楼。这时物业公司的人也到了,忙不迭地开始解释。

  “503的租户今天刚刚搬进来,第一次用这边的煤气炉出了状况……起火时主人在客厅,听到煤气爆燃声才意识到,事发突然,安小姐泼水灭火,正好把油泼开了,所以越烧越旺。花京院先生的客厅和卧室情况还好,可阁楼是全木质结构的……”

  火灾的罪魁祸首哆哆嗦嗦地站在消防车旁边,身上披着毯子明显被吓得不轻,几个身着黑西装保镖样的男人将她护着。这地段的房子并不便宜,想必又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千金才会没常识到这个地步。承太郎无意责难她,将情况问清楚后回到车里。花京院正在擦自己的头发,嫌弃地把纸屑挑走,看上去精神了些。

  “怎么样?”花京院急切地问,声音闷闷的。承太郎将事情的原委解释给他听。花京院听着听着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他望着窗外焦黑的窗户外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肯定什么都没了吧,呵。”那声嘲讽似的冷笑尾音颤抖,花京院自己也察觉到,于是闭口不言。承太郎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斟酌许久还是打破沉默:“你今天晚上怎么办?”

  花京院回过头来,他才意识到还有更现实的问题正摆在眼前。“……住酒店吧。或者去朋友家借宿。”他脑内闪过岸边露伴,对方大概不会介意,年纪轻轻便名声大噪的漫画家也的确富有,只是寻求清净,家在城南的郊区,离得未免有些太远。波鲁那雷夫的单身公寓倒是近,睡一晚沙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花京院掏出手机与波鲁那雷夫联系,提示音重复响起最终落到忙音上。法国人也算靠谱,却好巧不巧在这种时候掉链子。花京院握着手机黑着脸,直接找上门也是种选择,就怕遇上他带女人回去——曾经有过,场面尴尬到花京院不想回忆。打算再次尝试时,承太郎忽然道:“我家就在这附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过来。”

  花京院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见他没回答,承太郎压了压帽檐:“不愿意也没关系,总之过去把湿衣服换掉吧?”

  花京院简短地应了一声,承太郎当他赞同,发动车子。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句轻声的:“谢谢。”

  




  承太郎家距花京院家的确很近,是仅隔一个街区的别墅区。车子驶入高档小区时门卫向他们敬礼,花京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边开车的是位乔斯达。承太郎的独栋别墅外表华丽,内部装潢倒是简约而现代,极具海洋学博士本人的风格。换作平日花京院会饶有兴趣地细细观察屋内摆设布局,但现在他连惊叹的心思都没有。承太郎拿了换洗衣物就将花京院塞进浴室,门带上咔塔一声响。花京院将身上的咸水和雨水一并冲净,站在花洒下直到浴室内一片氤氲的水汽。

  花京院心绪仍乱得很。从画室莫名其妙被烧到自己正在认识仅一周多的人家中冲澡,脑内的想法如同被猫抓乱的毛线球绕成纠缠的一团,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线头来着手解开。不得不说这是久违的感受。这段时间来花京院心绪同样乱,但那是脑内笔下都空无一物的茫然和痛苦,乱得无根无果只有空白。热水澡能让他暂时舒缓情绪,可当关掉花洒,身上的水珠蒸发带走温暖,烦躁和无助又重回心中。

  花京院换上干净的衣服,承太郎拿来的是棉衬衫和休闲长裤,是他自己的干净衣物,尺码对178的画家来说大得过分。衬衫下摆落在大腿中央,扣子扣到最上一颗仍遮不住锁骨,更别提过长的袖管裤管。花京院将它们卷起,手一下垂柔软的布料又落了回去,他没心思再整理一次,索性放任它们遮住手和脚面,拖拖沓沓走下楼梯。

  此时承太郎也洗漱完毕,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衫坐在沙发上,没有戴帽子,黑色的卷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花京院鼓足精神持起自己的礼貌来:“谢谢你,承太郎。”

  “没事。”承太郎回得有些迟钝,他别开目光:“你朋友接电话了吗?”

  “估计和哪位美人调情呢。”想到这里花京院不禁翻了个白眼。“所以今晚可能要麻烦你了。”

  承太郎轻咳一声,道:“没关系。”




  海洋学博士看起来不像是会自己做饭的人,冰箱里除了酒就是烟,还有一些看起来和食物完全不沾边的东西,似乎是需要特殊保存的标本之类。最终他们订了外卖,花京院的礼仪端了几秒钟便放下了,他没胃口,托着腮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鹰嘴豆,塑料叉子嗒嗒地响,鹰嘴豆戳成泥了也没吃几口。晚餐过程简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花京院余光瞥见承太郎皱着眉头望向自己,心中增添些许不安,心绪更加乱了。于是他主动提出收拾垃圾,这下总算是尽了客人该有的礼仪。

  房子太大,只有两人,其中一人生性沉默寡言,另一个本就不是什么开朗的人现在状态又差到极点,于是沉默又散布开了。这感觉和在咖啡馆时不太一样,花京院想着,那时他们二人面对面坐一言不发一整天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和尴尬,现在同样是二人面对面坐一言不发,他却浑身不自在。承太郎拿着平板看什么东西,花京院握着手机装作自己很忙,耗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借口打电话跑到阳台去。

  此时夜幕已完全降临,气温降得很快低,风吹来只有寒意,但却能让人头脑清醒。花京院深吸几口冰凉的空气,他的心绪还是理不清,不过可以被放在一边。他首先给物业公司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知道他画家的身份,战战兢兢地描述了损害情况,和承太郎说得差不多,画室完全烧毁,客厅和卧室完好,被他当做杂物间的客卧受灾一半,现场估算损失以及讨论后续赔偿问题的时间定在明天早晨。之后他给岸边露伴打电话,把情况简单和他说了。漫画家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道:“是挺可惜的。但也不是坏事,反正你什么都没画,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损,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花京院与岸边露伴交好几年早就领会对方的性格,习惯了那张很坏的嘴,听了笑了几声。“是啊,我还要感谢它,这下我都不用收拾了。”他揶揄道。

  “你要是无家可归的话可以来我这边住。”岸边露伴道。花京院把自己的处境轻描淡写地讲给他,岸边露伴的语气变得轻佻起来:“哦,进展这么快?”

  “别瞎猜,没有。”花京院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几声玩笑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末了露伴决定和花京院一起去做损失估算,漫画家解释说凭着他的经验和名声怎么也能争取到应得的利益,外行人又不懂画。花京院道了谢。

  在阳台上呆久了,冷,打了个喷嚏,回屋子里去。承太郎从餐厅挪到了沙发上,依然拿着平板,电视开在纪录频道,画面里魔鬼鱼张牙舞爪。花京院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撑不住了,于是和承太郎道了声晚安,一步一移回到承太郎为他准备的客房里去了。

  花京院扑倒在床上,隔着门板听见客厅的老爷钟报时,数着钟声到了九下。九点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太早的时间,但他手头既没游戏可打也没画笔可画。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白天里的海洋馆之行本意是取材,可速写本放在包里从没拿出来。包里还有一副多余餐具,不知道栗子蛋糕承太郎什么时候吃。

  花京院翻了个身,脑子里仍是那团乱糟糟的毛线球。他在想什么,承太郎在想什么,吞噬他画室的火舌又在想些什么呢?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停在承太郎上,诸多疑问集成一句话,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





  这天夜里花京院睡得极不安稳,他认床,对陌生环境警惕,脑子里又一团乱,半睡半醒间听到老爷钟敲响一下,终于迷迷糊糊跌进梦里。梦中一只火烈鸟立于火海之中,烈烈的红染上它粉色的羽毛。他迈前一步伸手,却被一股力量向后拽去,跌进一个怀抱。承太郎抓着他的手腕,说,别过去,别碰。花京挣脱不开,抬头望进一双绿眼。醒来时他觉得冷,只有眼睛发热,好像眼前还立着那只火烈鸟。隔着厚厚的门板老爷钟又敲了一下,这场梦只有半个小时。

  花京院喉咙发干,下床找水时发现脚步有些虚。厨房在一楼,他混混沌沌地走下楼梯,忽然发现客厅居然亮着光,是电视屏幕的荧光,随着画面的变化强弱跳动。承太郎坐在黑夜里,姿势和之前几乎没变,只是嘴上叼了根烟。

  “……吵醒你了?”他声音沙哑。花京院摇摇头。承太郎分明电视开着静音。“睡到半途醒了,我来找点水喝。”省略了自己糟糕的睡眠状况,花京院转进厨房,毕竟是陌生的地方,找了半天摸不到灯的开关。啪的一声,承太郎帮他开了灯,从柜中拿出玻璃杯。

  “睡不着吗?”他问承太郎。海洋学教授倒是没戴帽子,黑发有点凌乱,用几个鼻音蒙混过了答案。承太郎帮他倒了水,常温。花京院打开冰箱,拿出几块冰来——可能有些无礼,但他顾不上这些了。冰水入喉,总算觉得好了些,只怕后半夜要胃疼了。

  承太郎默不作声,绿色的眼睛望着他,一瞬间让花京院想起方才的梦。这是洞悉一切的眼色,什么也瞒不了。好吧,花京院站在冰箱边上,将水一饮而尽:“没错,我是睡不着。”

  承太郎站在他身后,长手越过他伸向冰箱。花京院忽然想如果自己向后仰便可如梦中般跌入那个怀抱。当然他无意去实践,承太郎也没有给他那个时间。他从冰箱里拿出的是那盒栗子蛋糕。

  花京院挑起眉毛,承太郎总是能带给他惊喜,不是吗?

  他们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抱枕。承太郎取消静音,腔调好听的解说声音传了出来,纪录片的主角从魔鬼鱼变成跳岩企鹅,长得很不可爱。花京院端着盘子,奶油裹着栗子送进嘴里去。他吃得漫不经心,承太郎看得漫不经心。还是沉默的,但与晚间的沉默不同,这又是令人感到舒适自在的那一种。

  “我真的很糟糕。”花京院咬着叉子道。“他们说我固执、古怪、怪僻、神经质。”

  “谁们?”

  “所有人。”冰箱里放久了,海绵蛋糕潮乎乎的。“这是实话,我的确是这样的人。而事实是,上天对我一直挺友好的。高中时突然改学画父母也支持了,一毕业作品就被送进中央画廊之类的。所谓不顺、灵感缺失、还有疾病也好,都是自己作出来的,苦果自己吃了也觉得没什么。只是这一次,好像是上天收起了善意。”

    “我本以为遇见你之后,情况会好转起来。因为呆在你身边我就能画下去,真的好神奇,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上天是眷顾我的。今天本来想着可以打开画室门了,结果……”

  花京院低下头。自以为即将脱离82%巧克力的苦涩,找到了合适的海盐味巧克力,可没想到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如此戏剧化。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砸在蛋糕上。承太郎在看他,这有点丢脸,可花京院想顾得面子,可他忍不住。

  “我虽说画室‘一把火烧了得了’,可没真的想让它被烧掉啊……”

  花京院低着头,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呜咽出声。这时他听到耳畔一声轻叹,离的很近。承太郎伸手把他的刘海别至耳后,那只手擦过脖颈,停留在背上,轻轻抚着安慰。手掌宽厚,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在皮肤上。花京院感受着这温暖,自脊背暖到他冰凉的手指。承太郎拿过他手中的栗子蛋糕放到桌子上,轻轻握着他的手。

  “你是个很优秀的人,花京院。”声音就在耳边,语调温柔至极,“没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来。这是新的开始……”

  “如果我能让你继续画下去,只要你需要,我会陪着你。”

    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言,花京院抬起头来,他发现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是那样细腻而温柔,里面蕴藏着璀璨的星海,美丽至极。他的心又开始加速。

  电视上,跳岩企鹅扑通一声跳入海洋。

  



  后半夜花京院没再做梦,可睡眠质量仍算不上好。醒来时他感觉头痛得要命,明明缩在羽绒被里仍感到冷,手脚冰凉。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七点多,还算挺早。露伴与他约好九点见面,从这里走到他的公寓只需要十五分钟,洗漱的时间……花京院迷迷糊糊地算着,得出自己还能睡个回笼觉的结论。钻进被窝,头却越来越疼,于此同时寒冷自脚尖向上爬。这不太对劲,他皱着眉头坐起来,想翻身下床,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板上。

  咚咚的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吓了他一跳,慌慌张张应了一句。门外的人明显是将这认为是允许的信号,推开门。

  “花京院?!”承太郎语调里带着点慌张。花京院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小心摔到了,没太习惯这个床的高度……”他打着哈哈站起来,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承太郎站在他面前一步的位置,表情严肃——花京院忘了他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你在发烧。”承太郎下定结论,手背贴上花京院的额头试温度,“我去拿温度计,你先回床上躺着。”

  在那双眼的注视下花京院不情不愿地缩回去,开始回想致病原因。他被泼了水淋了雨,湿着头发站在阳台上吹风,半夜时分穿着薄衣在沙发上抽噎——哭的这部分可以省掉,好丢脸——不病才怪。没准他昨天夜里就已经开始烧了,毕竟那时他也感到相同的症状,只是轻微很多。生病的人精神状态往往比较脆弱,他给自己昨夜的丢脸行为找了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不一会儿承太郎拿着体温计回来,花京院乖乖含着,见他出了房间又回来,手里端着热水。

  “39°1,还好。”花京院对光转着温度计读水银柱的刻度,“吃个退烧药睡一觉大概就好了。今天不是周一吗,承太郎你是不是要去学校?”

  “你生病了,高烧。”承太郎答非所问,语气还是很严肃,“体温再升的话就很危险。”

  “只是发个烧……”花京院从他话里读出了隐含的意思。“别,你还是去上班吧。我真的没事……”

  “我请一天假,学生们会很开心,他们的报告死线得以延长一天。”

  不,他们只会因为看不见你的帅脸而感到难过。花京院在心里吐槽,但承太郎的眼神认真得可怕。他犹豫了一下,还想出言相劝。

  “我说过了,只要你需要,我会陪着你。”

  花京院看向他,心脏又开始狂跳,扑通扑通扑通,跳岩企鹅一个接着一个跳入海洋。

  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闷闷地道了声,谢谢。






TBC


跳岩企鹅,会从岩石上扑通扑通跳,脑袋上有毛,长得不可爱很喜感我蛮喜欢的 跳岩企鹅永不言败!!!(x  纪录片频道真好看……

写前默念七遍不爆字数就不会爆字数吗 呵 异想天开 字数少只是因为我把本应出现在这一章的内容分割到下一章去了

以及我还是想要评论!(大声喊)

郁宰崽仔

p2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

p2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

秋懿凉

「久等,理发师小姐。」

「时间刚好,侦探先生~」

上一次的回眸,是忧伤,惆怅,这会在你的眼中又是什么呢?

记忆深处的蔚蓝,大雾深处的温柔,曾经那些在再怎么普通的瞬间,如今想起依然似红茶般沁人心脾,即使记忆支离破碎,但那颗名为情愫的种子依然在心中生根发芽,又似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


「久等,理发师小姐。」

「时间刚好,侦探先生~」

上一次的回眸,是忧伤,惆怅,这会在你的眼中又是什么呢?

记忆深处的蔚蓝,大雾深处的温柔,曾经那些在再怎么普通的瞬间,如今想起依然似红茶般沁人心脾,即使记忆支离破碎,但那颗名为情愫的种子依然在心中生根发芽,又似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


-SangriaSunriseN!

|承花| 空条家今天的饭 01

非常明显地在捏他卫宫饭

因为很想看阿花做饭所以就写了 更新……看我有没有学会新的菜(.) 应该会攒着几顿一起发 


00


  花京院典明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吃什么。

  他才刚入职SPW纽约总部没多久,面对公司食堂里琳琅满目的餐点的那份惊讶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而吃了几顿后体会更深的依然是惊讶,只不过从“好多种!”变成了“为什么他们往什么玩意儿里都拼命加蛋黄酱?!”

  彼时他和承太郎面对面坐在职工食堂不起眼的一角,面前一碗虚假的乌冬面,面条软烂无味不说配菜居然是...

非常明显地在捏他卫宫饭

因为很想看阿花做饭所以就写了 更新……看我有没有学会新的菜(.) 应该会攒着几顿一起发 

 




00


  花京院典明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今天吃什么。

  他才刚入职SPW纽约总部没多久,面对公司食堂里琳琅满目的餐点的那份惊讶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而吃了几顿后体会更深的依然是惊讶,只不过从“好多种!”变成了“为什么他们往什么玩意儿里都拼命加蛋黄酱?!”

  彼时他和承太郎面对面坐在职工食堂不起眼的一角,面前一碗虚假的乌冬面,面条软烂无味不说配菜居然是切条牛排。花京院用兴趣缺缺地用叉子拨弄碗里的乌冬,又瞥了瞥承太郎面前的盘子,好大一份肉丸意面。花京院瞄准一颗肉丸,快准狠叉住,在承太郎面前得意地挥舞两下然后送进嘴里。

  承太郎毫无波澜地看着他露出一个被难吃到的表情。

  “自作自受。”还说风凉话。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花京院心灰意冷放弃挣扎,有气无力继续吃虚假乌冬面。“明明是SPW财团,为什么食堂这么糟糕……”

  “东西方口味不同吧。习惯就好。”承太郎面无表情地卷起面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吞咽,花京院看得目瞪口呆。

  说实话,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但也没好吃到哪里去。但花京院典明多标准一日本人——虽然不是标准日式英语——自然对西式日料嗤之以鼻。不至于太高,但他还是有一定的食物追求的。至于空条承太郎,堂堂昭和男儿在美国呆久了也不得不习惯了,加之西方血统若有若无的那点影响,适应得倒也挺快。

  “对了,今晚我得加班,”承太郎说,“有个会。”

  花京院已经习惯了这种消息——毕竟他也常常在下班前五分钟接到开会通知,不得不给承太郎打电话通知,然后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在五点钟驶向自由,又在九点钟再次出现,花京院只得偷偷地在会议桌下打字:还得拖。惨无人道的加班行为重复几次后,空条先生终于忍不住了,嘭地一声破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杯热巧克力,饮料往花京院桌前一放,人往空位一坐,一句话不说就那么冷眼抱胸看着,吓得包括花京院在内的所有人迅速加快效率连打印机都不卡纸了。 于是半个小时后空条先生得以带着家属理直气壮走出会议室,花京院跟在后面悄悄回头打手势示意抱歉。

  至于承太郎因开会而加班的时候,他的同事倒已经习惯角落里坐着一个红毛了。事实上承太郎职位比花京院高,按理说他没有权限出现在高层会议室里,但谁不知道花京院的身份?不仅是作为空条承太郎家属的,还是作为战胜恐惧直面DIO的英雄的,因此从未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不如说他们巴不得花京院在场,毕竟他相当于人形自走空条承太郎情绪稳定器——花京院也就心安理得坐着了。

  但是今晚承太郎同事的如意算盘要打个空,因为人形自走空条承太郎情绪稳定器有些别的想法:“行,那我晚上就先回去了。”面对承太郎略带疑惑的眼神,他添上一句:“有点事要做。”附赠一个故作神秘的微笑。






01 親子丼


  洋葱,鸡腿肉,味淋,酱油,柴鱼高汤……花京院数着购物清单,手推购物车走过冷藏冰柜。葱不好买,找个差不多的绿叶菜替代吧,他在蔬菜货架前停下来,打量着不同种类的菜,韭葱长得和大葱差不多,就拿这个吧,再挑盒白洋葱,就齐活了。等等,米。他差点忽视了最重要的食材。花京院掉头找到货架,对清一色细长条形状的香米发愁。他特地多开出两个街区来到离家稍远的大型超市,买到了极少见的味淋,可形状椭圆而饱满的日本米仍不见踪影。这种香米的口感很差又硬又瘪,却是常见的主食,只是他实在吃不惯。没办法,也只有这个了,花京院对比价格,挑了最小的一磅装,不情不愿地放进购物车。

  花京院拎着购物袋哼着歌回家,法皇卷起那袋大米放进厨房,他则把东西挨个拿出来摆开在料理台上,从食材到锅和锅铲。花京院这才意识到搬来美国一月有余,他却并没好好使用过这个厨房,烤箱蒸箱一应俱全的豪华厨房只被他和承太郎用作做早餐,煮壶咖啡煎个蛋,面包片丢进面包机之类的。承太郎大学时一人住在这里也有四年时间,但厨房依旧很新,不见半点油烟污渍,看来他也没怎么做过饭。

  还好厨具是全的。花京院系上围裙,将电饭煲搬出来,先清洗一遍内胆,然后按照刻度倒进两杯米淘洗。煮个饭他还是非常熟练的。但这只是基础,接下来才是重头。

  首先把鸡腿肉去骨,竖着深划一刀露出骨头,再沿着骨头两侧将肉横向刮下来,没怎么用过的刀磨得很利,这一过程没费太大功夫。至于那些按理说要去除的筋膜肌腱就先算了,他刀工不熟练暂时处理不来,得亏刀磨得利,切块不至于太艰难。半个洋葱切丝,没什么难度。刀起刀落咚咚咚咚,法皇在旁边卷着盐罐当沙锤上下摇晃沙沙沙沙,节奏感极强,花京院切好洋葱,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替身:“你也干劲满满,是吧?”

  韭葱随便切成几段,反正它的装饰作用大于味道。找个平底锅,倒进速溶的柴鱼高汤,加两大勺味淋,一勺酱油,再把洋葱倒进去,开中火等着洋葱煮软。花京院擦干净手,望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浅棕色液体,法皇从他肩膀处探出头来也好奇地张望着。用小汤匙盛一点尝尝味道,稍微有点淡,他思索着,再加勺味淋吧。等洋葱软塌塌了,花京院把切好的鸡腿肉一块块地放进锅里,买得有点多,锅又小,白嫩的鸡肉填充进去显得丰盛过头。不知道几顿才能吃完啊……不过承太郎食量偏大,应该没问题吧?

  接下来的工序就简单极了,转小火,盖上锅盖焖几分钟,夹一块尝尝熟没熟——没熟,翻个面,把韭葱撒进去,继续焖。然后收到承太郎的下班短信,腾出手回个信。再拿出两个……算了,三个鸡蛋,轻轻搅打几下,放在一边备用。估计着承太郎快到家,于是打开电饭煲。带着米香的热气腾上来,他挥手扇动空气,用饭勺在锅里戳几下,稍微有点硬,下次多放点水。他听到门响,让法皇分出一只触手去打招呼,自己则把鸡蛋倒进锅里去,把火调大。

  “承太郎,你回来啦。”他向拉开厨房门的恋人打招呼,承太郎大衣还没脱,明显是一进门直奔厨房,他鼻尖抽动:“你在做饭?”

  “对,马上就好。”花京院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鸡蛋噗嘟噗嘟鼓起,“你没吃吧?”

  承太郎摇摇头,凑上前去探头看锅里的东西,“親子丼?”

  “嗯哼,”花京院点头,“菜谱从网上找的,之前也没做过,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赶紧去换衣服吧,再摆一下桌子。”

  承太郎依言离开。花京院拿过盛好米饭的碗,小心翼翼地将锅里的菜品一点点地浇在饭上——这一步做得不太好,滑蛋比他想象得要脆弱,一不小心就破了,碗里的成品不太好看。但是味道应该不差……吧。

  毕竟是第一次做,尽管过程称得上顺利,但花京院还是有点心虚。法皇伸出触手主动要端碗,他依替身的意,新鲜出炉的热度印在手心隐隐发烫。承太郎已经把装饰的花瓶拿到一边摆好餐具,坐在餐桌旁像一只等食的大狗。花京院看着他无端地心情大好。

  “我开动了。”他们执起筷子。

  如果按照第一次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评为非常出色也不过分。咸淡适中,鸡肉也很嫩,韭葱的味道有点冲但无伤大雅。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他们怀念的家的味道。

  “好吃吗?”花京院问。

  承太郎停下筷子,嘴里塞得满满的,他点点头,吞咽,然后说:“好吃。”

  花京院笑了,扒拉两口饭:“好吃就行。”

  厨房的使用率是要大幅提升了,花京院心想,挺好,合理利用。






TBC

柴鱼高汤不好买可以用清水或浓汤宝替代(。)柴鱼高汤+味淋=寿喜锅锅底。味淋超好用,随便加点就是日式的味道。親子丼简单又好吃,哎,说着我又饿了……

下次让阿花做个啥呢



  

  


-SangriaSunriseN!

  事件的起因是一团瑟瑟发抖的毛球。彼时凌晨三点,花京院圾拉着拖鞋从暗房里出来,手捏一叠报废的底片,眼睛里的红血丝连吸血鬼看了都要自愧不如。他打了个哈欠,瞥了眼曝光过度的底片,一扬手将它们丢进垃圾桶。他在暗房里呆了快十个小时,十个小时前的进食是一杯烂泥一样的咖啡,味道糟糕,但足以让他忽视睡意。花京院打着哈欠,转身回卧室时终于注意到肚子的抗议,空空的胃袋像泄气的气球那样内壁紧贴在一起,花京院感到腹部一抽一抽的,像哮喘病人发作时起伏的胸膛。
  饿着肚子入睡和饿着肚子死掉有什么区别?都差不多悲惨。花京院于是前往楼下便利店觅食,运气好的话给白天准备的面包和饭团应当摆上货架了,也...


  事件的起因是一团瑟瑟发抖的毛球。彼时凌晨三点,花京院圾拉着拖鞋从暗房里出来,手捏一叠报废的底片,眼睛里的红血丝连吸血鬼看了都要自愧不如。他打了个哈欠,瞥了眼曝光过度的底片,一扬手将它们丢进垃圾桶。他在暗房里呆了快十个小时,十个小时前的进食是一杯烂泥一样的咖啡,味道糟糕,但足以让他忽视睡意。花京院打着哈欠,转身回卧室时终于注意到肚子的抗议,空空的胃袋像泄气的气球那样内壁紧贴在一起,花京院感到腹部一抽一抽的,像哮喘病人发作时起伏的胸膛。
  饿着肚子入睡和饿着肚子死掉有什么区别?都差不多悲惨。花京院于是前往楼下便利店觅食,运气好的话给白天准备的面包和饭团应当摆上货架了,也可能正赶上上货的时间,对他来说区别不大,都是随便拿一个罢了。 
  路过绿化带时他听到一些动静,似乎是小动物微弱的叫声,好奇心让他拨开树枝,咪,一团瑟瑟发抖的毛球出现在他眼前。一只小猫,浑身脏兮兮看不出颜色,见着人类也没有警惕逃走的意思——多半是没有体力。小猫咪咪地叫着,努力地呼吸,蓝色的眼睛半睁不闭,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
  怪可怜的,花京院站起来在心里想,便利店夜班的小姑娘估计会喜欢猫。

他本来只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但离开时微弱的叫声仍勾住他的心——像求救似的。花京院走远几步,又折了回来。 
   小猫太小太软了,他用毛巾把它裹着抱起来时生怕弄折它几根骨头。猫的毛纠黏在一起,花京院看不出哪里受伤,但血糊得到处都是。他记得往前走不远就有一家宠物医院,不知道夜里还开不开门。如果不开门的话,他能拿这个小家伙怎么办?丢回到路边?花京院不会养动物,他甚至没养活过一盆绿植。但那份不知何处而来的责任心让他不允许自己把猫再丢回到路边。他低头看着毛巾里奄奄一息的小家伙,加快了脚步。 
   万幸的是宠物医院还亮着灯,花京院按下急诊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吵。不过一会儿,一个身影从屋内闪了出来。来人身材高大,穿着白大褂,英俊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医生而像是模特,他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空条”。但这些都不是花京院率先注意到的事。 
   花京院自出生以来就有一项能力:他能看得见死去之物的灵魂,或者说,鬼。这样称呼它们其实不太恰当,留在人间的灵魂总是因为一些理由,未竟的事或在意的人,而动物的理由则更单纯一些。被灵魂所包围的人,不是被爱着,就是被怨恨。但这并不能解释他所看到的情景:空条医生左腿旁一只边牧,右腿旁一只柯基,身后有一只巨大的河马;肩膀上站着一只山雀和一只鹦鹉,帽子上赫然坐着一只猫。啪,猫咪调整坐姿弄掉他的帽子,花京院惊异地发现帽子底下还有三只仓鼠。
  被动物灵魂包围的空条医生开口:“夜间急诊?出什么事了?”  怀里的小猫适时咪了一声,花京院如梦初醒,把惊异的情绪抛在脑后,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渡到空条手里。“路边看见的流浪猫。” 
  空条的手很大,捧着小猫的动作却很是轻柔。他低头皱着眉端详小猫,轻声说:“状况不太好,两只后腿应该是骨折了,先拍个X光。能帮我捡一下帽子吗?”

空条说完捧着小猫转身走进屋内。花京院弯腰捡那顶白色的帽子,方才蹲在帽子上的猫走过来,嗅嗅他的手,然后用脸颊蹭过他弯曲的指节。






其他的写不出来 随便敲一敲 应该是不会有后续(。)想吃肉!!!!想看承和花doi的时候抽烟!!!!!(。

JO☆STAR

据说百分之六十多的受访jo厨都是单身,但是!百分之百的jojo都有对象!于是套了某次元的模板画了jo家五件套给大家!祝大家七夕快乐XD


打了cptag,注意避雷


P7是空条家的周末(承花徐丞注意


p9是一个gif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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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鹿巧克力咖啡電₍₍٩( ᐛ )۶₎₎♪★
再不赶紧去告白的话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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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TAR

是群里的活动《jojo的奇妙组合》,抽到了打屌爷孙。。



画了蛮久的果咩那塞!



二乔太郎视角



大量原作画面出现注意*



最后徐伦出场其实不是我的想法,这得感谢当初在空间转发我草稿的魔鬼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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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不要再在底下评论了,每天都有消息提醒真的有些打扰,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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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了蛮久的果咩那塞!




二乔太郎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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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徐伦出场其实不是我的想法,这得感谢当初在空间转发我草稿的魔鬼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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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不要再在底下评论了,每天都有消息提醒真的有些打扰,望谅解!

流年流沙

【承花推文】个人私藏承花甜饼推荐

来自一个入坑一年半,没什么才能,但很想为这对我磕得最久的cp做点什么的咸鱼。
觉得太太们的绝世好文过一个月就会被埋没在总榜里实在太可惜了。
PS:其实是老咸鱼看到这篇推文,觉得自己也想做点什么,这个推文里推过的我就尽量不重复推了。

【注意】是个人主观向的推荐,仅凭我自己的看法,主推甜饼(其实是因为太太们的刀写得过于深刻,以至于我心痛得不敢看第二遍),以及一点简介。因为主推目标是被埋没在总榜的好文,所以不会推选近几周的文。
PS:先向被打扰到的太太们道歉,如有冒犯到太太的话我立马就删
再PS:推文分为原作世界观、半架空世界观、架空世界观、pwp(这个回头单开一贴推)四类,每一类中排文顺序不分先后(只是...

来自一个入坑一年半,没什么才能,但很想为这对我磕得最久的cp做点什么的咸鱼。
觉得太太们的绝世好文过一个月就会被埋没在总榜里实在太可惜了。
PS:其实是老咸鱼看到这篇推文,觉得自己也想做点什么,这个推文里推过的我就尽量不重复推了。

【注意】是个人主观向的推荐,仅凭我自己的看法,主推甜饼(其实是因为太太们的刀写得过于深刻,以至于我心痛得不敢看第二遍),以及一点简介。因为主推目标是被埋没在总榜的好文,所以不会推选近几周的文。
PS:先向被打扰到的太太们道歉,如有冒犯到太太的话我立马就删
再PS:推文分为原作世界观、半架空世界观、架空世界观、pwp(这个回头单开一贴推)四类,每一类中排文顺序不分先后(只是我收藏的时间顺序)。有未完结的文我会标出来。


第一部分:原作世界观(包含魔改剧情)
短篇(即1~3篇完结):
【承花】复建 
SUM:讲述四部前一年生存院苏醒在承太郎的帮助下复建的故事,承太郎未婚设定,双向暗恋。这位太太笔下的承太郎真的又苏有温柔,双向暗恋十分美好,看着花花复建让人又难受又欣慰。


【承花】Ginger Affair
SUM:6JK,有徐伦出场,七年之痒(误解),带一点点安娜徐。甜蜜的夫夫日常生活,承太郎的奇妙误解。


【承花】不良学生想过平静的生活 
SUM:第三人称叙事,小混混目睹承花打dio归来后的上学时光,偏沙雕。


【混部/承花】公主联盟其二,小白菜徐伦
SUM:讲述徐伦受邀到杜王町过暑假,但承太郎正好出海考察,而仗助一伙担心徐伦与“后妈”花花相处的故事,沙雕向。


【混部/承花】承太郎先生的神秘情人
SUM:一句话总结:承太郎在杜王町,沙雕向,与上面是同一个作者,描写的非常有趣!


【承花】承太郎的小夜灯
SUM:承花在杜王町短暂同居的故事,承太郎未婚设定,全员存活。一个甜中带虐的故事,承太郎的心理复建,结尾的话写得很有感觉。


【授翻/承花】5次承太郎抱住了花京院,1次花京院抱住了他  
SUM:承花旅途中,及战后复建的小故事集,有生存院及PTSD承太郎。


【承花/知乎体】有没有发现过男朋友不会主动告诉你的秘密 
SUM:40代承花,承太郎结婚但夫妻无感情设定,有徐伦。这个太太笔下的承太郎长情得让人心疼,花花描写的比较软,续集也很推荐。


【承花】粉红泡泡电影 
SUM:30岁承花,承太郎与花京院的破镜重圆(误),承太郎离婚有徐伦设定。

【承花】猫喜欢花京院典明
SUM:短小的甜饼,生存院与承太郎在杜王町。


【承花/仗露】请救救这台游戏机吧 
SUM:花京院的游戏机多灾多难的旅程。


【承花】总而言之,那是把jojo都折服的男人
SUM:路人视角,生存院与承太郎的高中生日常。


【承花】空条博士今天写完论文了吗?
SUM:空条博士在杜王町写论文。


【承花】寿喜烧 
SUM:生存院与承太郎做寿喜烧,过度保护的承太郎。


【承花】自习室 
SUM:海洋学大三承×医学狗大一花,急于期末复习的花花,以及帮男朋友复习的承。


【承花】where r u 
SUM:战后生存院,在美国读大一的承太郎,高三备考的花京院,异地恋的小情侣想要见面。顺便大家快去翻翻这位太太的主页!这是个宝藏太太,又会写文又会翻译!(虽然翻译都暂时下了)这位太太写的文都又甜又好看!


【承花】花京院离家出走 
SUM:生存院、承花结婚设定,承花表面吵架实则喂波波一嘴狗粮的故事。

【承花】戏言 
SUM:杜王町生存院,花花和仗助打游戏被承太郎抓包的故事。


【混部】和万人迷交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SUM:知乎体,多cp注意!含djd\jcj\jk\康由\茸米\安娜徐(不过承花在第一篇,不想看其他的可以翻完就走)。


【承花】杜王町不可回头巷铃美小姐的非日常
SUM:幽灵院与铃美小姐的日常,虐中带甜,最后个人觉得是he。


【承花】所以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吧?
SUM:仗露提及!在spw工作的花京院与承太郎,别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的故事。


【承花】喧哗无用 
SUM:仗露、茸米提及!花花被奇怪的替身使者变成黑皮,又和承太郎吵架,一气之下跑到意大利的故事。


【承花/仗露】理解不能全然失败 
SUM:仗助放暑假并谈了恋爱,而承太郎被他最好的朋友扇了一耳光。被承太郎的表白吓跑了的花花。这位太太的文实在太多了,搬不完,推荐大家去翻太太主页,太太主写沙雕、混部与甜饼。


【承花】爱是无能为力 
SUM:生存院与承太郎的婚后生活,虐心向,创伤症缠身的花京院及对此无能为力的承太郎。


【承花】我们仍未知道复活节那天是否通关了游戏
SUM:生存院上大学时,租房的邻居女生视角。甜甜的日常。


【承花/仗露】失语  
SUM:四部背景,想要让花京院过上新生活因此远离他的承太郎,以及坚持不懈的生存院,有后续,承太郎结婚生下徐伦后离婚设定。


【承花】战友
SUM:生存院在杜王町,过度保护的承太郎。


【承花】Stary cat Strut 与小鱼干
SUM:四承四花与两只名为jotaro、tenmei的猫猫的日常生活。


【承花】如何挑选圣诞节礼物
SUM:四承四花已婚同居设定。有后续。


【承花】LOVE IS WAR 
SUM:六承六花,老夫老夫的爱情战争,有徐伦。


【承花】替身的胯间到底有什么之白金之星的遮羞布
SUM:杜王町,好奇的仗助,身体脆弱的花京院,与过度保护的承太郎。


【承花/安娜徐】浮尘之日
SUM:全员存活,有点在意“后妈”花京院的徐伦,可怜弱小的安娜苏,无奈的承太郎。沙雕狗血喜剧。


【承花】接吻这件小事
SUM:海洋大三承×医学大一花。不接受舌 吻的花京院。


【承花】承太郎的衣柜 
SUM:生存院在杜王町的温馨日常,仗露康由提及。

长篇:
【承花】教皇之路
SUM:魔改剧情注意!基本坑了注意!18岁小恶魔(幕后黑手)花花×28岁承太郎。完全不同的花京院,有原创人物,提及仗露、dj等。这位太太组织剧情的能力真的非常强,描写的小恶魔花花与承太郎的博弈非常精彩,唯一的缺点就是极大可能性坑了。


【承花】承太郎的情书 
SUM:生存院,原著背景,承太郎视角。第一人称注意。关于承太郎从埃及回来后的内心想法、感情生活和他所做的决定,以及与花京院纠缠不断的关系。



第二部分:半架空世界观(即在原作基础上增加一部分AU,或至少保留替身设定)
短篇(即1~3篇完结):
【承花】タバコ 
SUM:ABO设定,仗露提及,含生子。四承四花的甜蜜婚后生活。


【承花】花京院好惨一男的 
SUM:非典型ABO,A有易感期而O没有发情期。四承四花,有哭唧唧的承太郎。


【承花/茸米】下雨天和宿舍房间和与他的吵闹 
SUM:大学承花,五部众也在同一所学院设定,内含承花闹别扭与茸米吵吵闹闹。


【承花】关于复建的阶段计划
SUM:ABO设定,承花重逢后恋爱设定,花花的腺体复建。


【承花】谁不喜欢樱桃味的信息素呢
SUM:ABO设定,花京院和承太郎都闻不到信息素,而花京院想知道承太郎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承典子】大家都说我们在一起了
SUM:花京院单性转!DK承与迟钝的JK花,战后归来设定,波波也和承花一起上学设定。


【承花】游戏卡在哪啊?
SUM:花京院单性转!丞太、徐伦是花京院亲生儿女设定!一家人的轻松日常。


【承花】睡莲时分 
SUM:花花单性转注意!承花打dio路上的小暧昧,以及劫后余生院。


【承花】像花一样(上) 
SUM:花花单性转注意!太太坑了下篇注意!讲述典子参与打dio旅途的故事,是我最喜欢的典子之一,走原著剧情,但是在旅行快结束的时候坑了(只要没有结局就是甜饼系列)


【乔西/承花/仗露】谈一谈jojo们的绝美爱情 
SUM:论坛体,三jo兄弟设定。


【承花/授翻】花语 The Language of Flowers 
SUM:灵魂伴侣AU,一个承太郎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行后来又发现自己其实很行还因为太行了被花京院问候母亲的故事。


长篇:
【承花】错位
SUM:ABO设定,安娜徐提及,有原创角色!打败普奇后沉睡多年的花京院苏醒,面对逝去的家人和42岁的承太郎不知所措,还意外分化为o,被承太郎收养的故事。承太郎有强烈的老父亲感,承花在时间、性别与年龄均有错位。很神的文,强烈推荐,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吹彩虹屁。


【承花/汉化/混部】jojo的混部转生冒险
SUM:N巡世界设定,大部分人出场,除花花外皆有前世记忆。28岁有记忆承×17岁无记忆无替身花。花花被dio陷害后被承太郎救下,开始同居生活的故事(不太温馨,还有点虐)。
PS:目前汉化处于未完结状态,但太太希望能完结这篇。等不及的话也可以翻墙去P站看结尾(可以用机翻看)。



第三部分:架空世界观
短篇(即1~3篇完结):
【承花】甲方你到底要不要游泳池
SUM:承花徐,甲方承×建筑师花,现代设定,承花前男友,承太郎与妻子离婚设定!非常甜又搞笑的文章。这个太太的其他文也非常好看,推荐大家翻合集。


【承花】逃离 
SUM:现代AU,海洋学家承×艺术家花。承花同居(并冷战)中,有心理问题的花京院最后决定逃离(但肯定是HE)。


【承花】Serenato 
SUM:狼人承×吸血鬼花,乔西提及。


【承花】果然最讨厌年夜饭了啊!
SUM:非人类设定,含少量乔迪、茸布、乔西、仗露、安娜徐。精灵花去吸血鬼承家里过万圣节。


【承花】所以说我不会再给陌生人开门了
SUM:狼人承×吸血鬼花,年下,被花京院捡到就赖在花京院家不走的承太郎,和口嫌体正直的花京院。


【承典子】恋爱前兆编年史 
SUM:花京院单性转!女大学生花×DK承,轻松的甜饼。


【承花】仙女蛋糕与小熊软糖 
SUM:宇宙AU,银河系生物学家承×赏金猎人花,仗露提及。引用文中的一句话“宇宙的起源或许是一块仙女蛋糕。他想。但我的起源会是小熊软糖”。这篇我真的超爱,大家不要被科幻的背景吓到了,这篇文完全不难理解,并且超级甜。


【承花】情报梳理,关于NORI昨天的直播事故 
SUM:游戏实况主播花,迫不及待宣示主权的承太郎。


【混部】jojo的奇妙监狱
SUM:设定是【如果Jo厨太太们因为搞同人而被关进了被原作角色所看守的监狱】,涉及 JD/乔西/承花/仗露 。非常有趣的设定,很好玩。


【承典子】我寻思我爸都没这么管过我 
SUM:花京院单性转!临时监护人教授承×高三不良少女花。叛逆的花花,感情描写较为隐晦。


【承花/白金法皇】 白金之星觉得自己的狗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SUM:主人和替身交换+承花动物化。非常新奇的梗,猫猫花贼可爱。


【承花】Obliviate 
SUM:霍格沃茨AU,在傲罗进修学校教书的承太郎教授和花京院教授。四十代承花,有徐伦,承花重逢。


【承花】空条承太郎的受难日 
SUM:霍格沃茨AU,格兰芬多承×斯特莱林花。


【承花】本命诅咒 
SUM:(不那么明显的)学院AU,提及dj乔西茸布。大家都在玩jojoapp(一个官方消消乐游戏),而承太郎就是抽不出花京院。


【承花】君に会いたい 
SUM:现paro,误入gay吧的博士生承×驻唱歌手花。


【承花】 The Joestar Family Values 
SUM:亚当斯一家AU,混部+年龄操作,乔家兄弟姐妹设定。二乔丝姬、乔西 、JD提及。欢乐喜剧向。


【承花】シンデレラ 
SUM:学院AU,甜蜜的双向暗恋。


【承花】请善待旅行箱,谢谢
SUM:承花箱拟(伪),一个旅行箱聊天的温馨小故事。


【承花】Cases Matter!保护箱子!
SUM:是另一个太太联动上一条的后续,十分可爱的AU。


【承花】あなたは煙草 私はシャボン
SUM:无替身AU,年操,六承三花,含有仗露成分轻快的恋爱剧。


【承花】游戏主播典老师今天泡到美食区低音炮了吗 
SUM:游戏区大佬典明老爷×隔壁美食区的低音炮小甜点主播。gay里gay气的西花友情向注意。是一个系列文,系列里还有乔迪乔西仗露,有兴趣可以翻合集看一下。


【承花】三秒后花京院有了男朋友
SUM:好好做人考上大学的前不良花京院没想到,过去没那么容易摆脱。有乔西迪乔阿布波。


【承花】斯莱特林人难道不过节吗
SUM:霍格沃茨AU,格兰芬多承x斯莱特林花,小年轻爱情。混部,JO家人都是兄弟的设定。


【承花】如何攻略空条承太郎 
SUM:论坛体,捏造游戏有,游戏主播花。花花在线教学如何攻略(游戏里的)承太郎。


【承花】What‘s my number?
SUM:19岁承太郎×28岁花京院,有他人×花京院过去提及!承太郎想知道自己是花京院的第几号男朋友。


【承花】请不要向陌生的猫咪投食 
SUM:主播承花,承太郎和花京院都养了猫咪的故事。


【承花】粉雄救兵 
SUM:设定参考Netflix节目Queer eye,有五部角色出现。文很好看,节目也很有趣。


【承花】Lily 
SUM:私家侦探承×画家花。花花有点黑。含NC17,但剧情占主要部分。太太对剧情的把控十分出色,甚至有一瞬间吓到我了。除了承花的互动,太太对案件本身的设计也十分出彩。


【承花】Boyfriend does my makeup 
SUM:教授承×美妆jotube博主花,茶布提及!花花拉上承太郎参加“让男朋友帮自己化妆”的活动。


【承花】小星星
SUM:ABO,生子有,弃球跑,先婚后爱,宇宙背景。虽然看起来是狗血的梗,但太太写出来非常温柔。


【承花】狐的报恩
SUM:猎人承×狐狸花,狐狸报恩把自己白给了的故事。


【承花】同事说过哪些你觉得他装逼,但确有其事的话
SUM:知乎体,博士承×明星花,乔西提及。承太郎的下属视角。


【承花】勇者与龙 
SUM:西幻paro,想当吟游诗人的花和探险家(?)承。


【承花】有龙飞过的山谷
SUM:天生的龙骑士花京院典明,突然变驭龙世家的乔斯达。沙雕的小甜饼。



长篇:
【承花】Restart a Fire
SUM:未完结注意!现代paro,28岁承花,服装设计师花京院,破镜重圆向,花京院有严重幽闭恐惧症设定。


【混部/承花】Worrying means you suffer twice 
SUM:195组亲兄弟&迪奥义兄弟设定。普通人的美式肥皂剧.有乔西丝姬三人开放式关系的表述,迪奥和乔纳森的关系自由理解。


【承花】恋人们的寝床 
SUM:日本战后背景,年龄操作,四部承三部花,有dio花串场(助攻dio)。


【混部】流水的输出,铁打的辅助 
SUM:未完结注意!而且极有可能坑了。花京院是游戏主播(前职业选手,提前退役),承太郎是现役职业选手。游戏进行模式有参考《守望先锋》。CP包含乔西仗露茸布,以及一分钱安娜徐。

【混部】乔斯达家的奇妙猫猫 
SUM:多cp预警,含dj\jcj\jk\jr\草莓橘\茶布!未完结预警!1-5部jojo猫化,现代无替身,全员在一个小区


先整理这么多,pwp的部分走这。希望大家看到喜欢的文能给太太们留个小红心小蓝手,感谢所有太太的产出,我只是太太们的搬运工。


秋懿凉

很少画男局个人向的

以前看动漫就挺眼镜控的例如东京喰种的有马,和金木(黑色死神)还有网球王子的手冢国光hh,就感觉戴眼镜有股大佬的气场。就一直很想看看男局戴眼镜的样子hhh。

很少画男局个人向的

以前看动漫就挺眼镜控的例如东京喰种的有马,和金木(黑色死神)还有网球王子的手冢国光hh,就感觉戴眼镜有股大佬的气场。就一直很想看看男局戴眼镜的样子hhh。

River

【承花】Cases Matter!保护箱子!(一发完)

*是斯年 @-SangriaSunriseN!箱子故事的授权 联动?后续?总之就是我抄斯年
《请善待行李箱,谢谢》→http://sangriasunrisen.lofter.com/post/34aaf4_1c6ca6f52
*斯年太可爱了 我pua到可爱海豹满心欢喜

“你能看见床上现在怎么样了吗?”

“看不太清。”

“可你有32寸耶。”

“博士把我放得离床太远了,”空条箱子叹气,两个箱子被塞在房间角落,离中心那张Kingsize的床远远的,“但不看我也知道,花京院先生应该是承受方。”

“?”

“那个尺寸的安全套如果给花京院先生用……委婉地说,像刚出生的小寄居蟹捡到巨型海螺。”...

*是斯年 @-SangriaSunriseN!箱子故事的授权 联动?后续?总之就是我抄斯年
《请善待行李箱,谢谢》→https://sangriasunrisen.lofter.com/post/34aaf4_1c6ca6f52
*斯年太可爱了 我pua到可爱海豹满心欢喜

“你能看见床上现在怎么样了吗?”

“看不太清。”

“可你有32寸耶。”

“博士把我放得离床太远了,”空条箱子叹气,两个箱子被塞在房间角落,离中心那张Kingsize的床远远的,“但不看我也知道,花京院先生应该是承受方。”

“?”

“那个尺寸的安全套如果给花京院先生用……委婉地说,像刚出生的小寄居蟹捡到巨型海螺。”

“嘿,我替花京院先生感到被冒犯了。”

“对不起。”

花京院很喜欢他昨天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先生。空条先生英俊得不可方物,而且举止有礼谈吐优雅,在他不小心一屁股坐到他结实的大腿上时完全没有生气动怒,还像一位真正的绅士一样虚扶着他的腰想帮他站起来。

但花京院自己都很难说他想不想从大腿上起来。肌肉线条的触感隔着两条裤子都很清晰,花京院发誓,每天200个深蹲也练不出这样的好大腿,这是天赐的礼物。

在机场和空条先生分别的时候花京院在心里叹气,他可能再飞十几个国家也找不到像他一样完美的交谈对象兼模特了,空条先生出乎他意料的很健谈,即使只讨论用腮和皮肤呼吸的物种也不会无聊。要是能再见他一面,至少可以留下联系方式。

花京院的愿望实现速度快得出奇,他在酒店的登记大厅又见到那个白色的高大背影,对方看过来的眼神惊讶中带着点喜悦,看得他脸红,小箱子的万向轮在地上吱吱嘎嘎地响。

两个人走进电梯,花京院按下5层,空条先生按下最高层:总统套房层。一瞬间气氛有点凝固,空条先生为了缓解尴尬轻咳一声:“你想看看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吗?”

花京院给这个借口5分,给空条先生95分,所以这是个完美的邀请。

“好啊,”他自如地回答,“我也想试试从落地窗看出去的风景呢。”

花京院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拖着他的小行李箱,他觉得自己从各个角度看都像个骗炮的。他逃跑的时候空条先生还陷在柔软的鸭绒枕和一塌糊涂的被单里睡觉,毕竟长途旅行和激烈的睡前运动确实是很大的体力消耗。花京院不是不累所以醒得早,他是昨晚一整晚根本没睡着,他躺在床上大脑急速思考:明天怎么办?

他不是没有过419的床伴,但都是大家萍水相逢好聚好散,第二天直接离去甚至算得上一种不言自明的礼貌;但他被空条先生压着深陷在床垫里时,突然有种很惆怅的情绪:他不想只要这一夜,他想让空条先生坐在他画室的夕阳里抬高他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下颌,宝石质地的虹膜在阳光的余晖中闪光。

该死!这不就是烂俗电视剧情节了吗!花京院瞪天花板瞪到凌晨四点(偶尔偷瞄床伴),恨恨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收拾东西。不可以!我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不能在遇上喜欢的性伴侣之后一声不吭地走掉。

承太郎早上起床发现床边空空荡荡,一张皱皱巴巴的A4纸上用酒店铅笔写着巨大的电话号码,字迹歪歪扭扭慌慌张张,他下床时发现笔尖被戳断的铅笔被泄愤一样丢在地上。

承太郎好笑地叹了口气。从位数看这是他工作室的座机号码,还是日本座机——他打给谁啊?

承太郎晚上洗完澡躺进那张大床里。今天外面的雨大得夸张,把他的大衣都浇透了,现在正在酒店的干衣机里咕噜噜地转。在他昏昏欲睡手里的书马上就要滑落的时候,一阵犹豫的门铃声把他惊醒,避免了一场不正确睡姿导致的颈椎灾难。

承太郎穿着浴袍赤脚走去开门,发现早上不翼而飞的床伴站在门口,淋得透顶,刘海软趴趴地贴在脸上。

落跑床伴满含歉意与后悔:“对不起,空条先生。我昨晚把我的房卡落在你这里了。”

“你的床真的很舒服,”花京院饕足地仰头,等着承太郎帮他擦头发,全身都冒着和谐性生活和泡澡过后的幸福蒸汽。收拾干净的床现在又是一团糟,承太郎让花京院打电话,让前台送新的床单上来。

“我知道,”承太郎擦干了他的后脑,对那一缕刘海感到有点无从下手,它好像总在变换形状和方向,“但你可是无情抛弃了这张舒服大床的那个人。毅力可嘉。”

花京院假装没听见,专心致志地看电视上游动的沙丁鱼群,吸手里的橙子果汁。

“花京院先生,”承太郎放下毛巾把手伸到人面前,“为了保证联系方式的正确性和准确性,能否赏光留下一张名片?”

花京院甩了甩头,承太郎惊愕地发现他的刘海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得蓬松挺立(“刘海有不应期的说法吗?”他想。),全身懒洋洋地靠在靠垫上,“在我大衣口袋里,门口趴着的那个。”

免得他又反悔,承太郎立刻前往玄关。那件大衣一进门就被扔在地上,后来谁也没精力去管它了,可怜还是件阿玛尼!他在那件湿答答的大衣里寻找名片盒,突然摸到另一张东西。

是花京院的房卡。

承太郎把名片盒和房卡一起端给花京院看,花京院又假装没看见,吸管在空杯子里吸得震天响,好像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必要策略”之类的话。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下楼去吃价值上百美元的总统套房限定早餐。吃完早餐后两人前往前台,退掉了花京院的房卡。

“没必要开两间房,要勤俭节约。”艺术家振振有词,“搞艺术,不挣钱的。”

“你说得对,”海洋学者应和,“搞学术,也不挣钱的。”

回程那天花京院心情很不好。早上承太郎拎着自己的32英寸羊皮箱子风风火火就走了,说要赶飞机。

明明和我同一天回程!该不会是因为我那趟没有头等舱了吧。

花京院愤愤地吃昂贵的早餐,气得多拿了一盘土豆泥:生气归生气,饭该吃还是要吃。

花京院疲惫地收拾箱子,疲惫地打车,疲惫地托运行李,疲惫地登机。他的座位不巧又在里面挨着靠窗的位置,他闷闷地想,要是坐在走廊位置的人腿比他短,就跟他商量换一下座位。上次他的腿都要坐断了。

在几乎停止登机的时候他的同座终于来了,花京院从一个小小的盹里醒过来,迷迷糊糊看到白裤子、白上衣、白帽子,和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来人动作优雅又艰难地把自己塞进狭小的经济舱座位,膝盖紧紧抵在前面的座位上。

“呃,”花京院说,“我想我没法和你换座位了。”

“是,”承太郎略表遗憾,“我比你高将近20公分。顺便一说,头离空调这么近,确实吹得有点痛。”

“你怎么来经济舱了?”

“必要策略。”

花京院觉得他看到承太郎在偷笑了。

“空条!”花京院箱子提高音量,黑黢黢的托运机舱里什么都看不太清,“是你吗?”

“是!”远处一个高大的阴影传来无奈的喊声,空条箱子从不喊叫,但今天是特殊情况。

几十个小箱子围着空条箱子叽叽喳喳,空条箱子说几次亚卡马西都没用,它们争先恐后地问它:你要去哪里呀?

傻不傻啊!整个飞机都是飞回日本的箱!花京院箱子无奈,看着远处陷入一片鸡瘟。

辛苦空条了!花京院箱子想,我们起码还要飞十个小时。

但是下了飞机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也许可以给它讲讲上次差点把我摔坏的那个金头发空乘。

花京院箱子想。

END

-SangriaSunriseN!

|承花| 请善待旅行箱,谢谢

承花拟箱(?) 

总之是旅行箱聊天的无脑小故事 煮给小河老师的软饭


  花京院箱子是个骄傲而漂亮的箱子。它24寸,优质PC制,通体散发着低调光泽的墨绿色,四个万向轮安静灵活,古铜色的拉链从不卡壳。它也不像别的24寸箱子那样笨重,主人一手即可将它轻松举起,比同级箱子要更纤细秀气一些。当然,作为旅行箱,容量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花京院箱子非常能装。总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花京院箱子都是一个优秀的好箱子。

  花京院箱子陪主人走遍各大洲,坐过几乎每个航空公司的托运舱。不像喜好完美的人类,箱子们都以身上的划痕为傲,...

承花拟箱(?) 

总之是旅行箱聊天的无脑小故事 煮给小河老师的软饭







  花京院箱子是个骄傲而漂亮的箱子。它24寸,优质PC制,通体散发着低调光泽的墨绿色,四个万向轮安静灵活,古铜色的拉链从不卡壳。它也不像别的24寸箱子那样笨重,主人一手即可将它轻松举起,比同级箱子要更纤细秀气一些。当然,作为旅行箱,容量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花京院箱子非常能装。总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花京院箱子都是一个优秀的好箱子。

  花京院箱子陪主人走遍各大洲,坐过几乎每个航空公司的托运舱。不像喜好完美的人类,箱子们都以身上的划痕为傲,而花京院箱子在这点上大可以骄傲地翘起不存在的尾巴。

  但它从不显摆,从不与其他箱子夸夸其谈自己的旅程,不谈论维珍航空的托运舱多么狭小,也不提起新宿站那令人晕头转向的出口和走过的无数冤枉路。花京院箱子只是安静地呆在一旁看着其他箱子们聊天,心里带着点不屑,还有一点点自己不想承认的孤单。

  今天的旅行也是一样,从大阪飞西雅图,花京院箱子常坐这条线,它被工作人员搬进托运舱固定好,和左边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紧紧挤在一起。大黑箱子看上去是32寸的,在一众24寸和28寸之间异常显眼,它也的确一进舱就引起了绝大多数箱子的注意,花京院箱子发现它听到不少惊呼和赞叹从小粉红箱子们那里传来。

  的确,用箱子世界的审美衡量,大黑箱子大概是英俊这一名词的具象化。它又高又宽,黑色的外观沉稳中隐隐散发张力,银色的品牌标识低调地附在顶上。而且,它是羊皮的!花京院箱子从来没见过哪个箱子外表用羊皮!

  这样的箱子去过哪里,里面会装了些什么呢?花京院箱子不禁开始好奇。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它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好奇心想要与它搭话。可是大黑箱子太沉默了,上机以来就一言不发,完全无视其他箱子投来的话题和搭讪。花京院箱子有点失落。

  直到飞机遇上气流颠簸,机体倾斜,大黑箱子“砰”地撞上它。不是很疼,花京院箱子想着,但是羊皮的触感真不错。

  大黑箱子终于发声了,它说:“抱歉。”

  被搭了话,花京院箱子稍微有点开心。“没关系的,你是羊皮的嘛,一点也不疼。”

  “是吗?”大黑箱子说,“里面是碳纤维骨架。”

  大黑箱子名叫空条——空条箱子。花京院箱子喜欢这名字,两个音节,简单而有力。

  箱子们最常讨论的话题莫过于自己都装了什么——你总不能期待箱子讨论莎士比亚或是量子力学吧?拜托,它们只是箱子哎。但箱子们的聊天是非常有意思的,简直像是博弈,它们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装的东西,既要不那么普通,又要不那么独特,以免到第二讨论时没有东西可讲。花京院箱子虽然从不参与其它箱子的讨论,但此刻要用什么抓住空条箱子的话茬的话,这个话题便自然地跳了出来。

  “你好大啊,”花京院箱子生硬地开口,它还不是很擅长交际:“能问问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吗?”

  “没什么,一些衣服,还有书和标本。”空条箱子接话了,谢天谢地!花京院箱子说:“书?真罕见,现在这年头还会有人带书旅行啊。是什么书?”

  “《海洋生物学》、《航海气象与海洋学》,还有两三本《国家地理杂志》。”空条箱子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花京院箱子的好奇心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加旺盛:“你的主人是学者?海洋学者吗?”

  “他是海洋冒险家。”

  “噢!”花京院箱子新奇地感叹,它从未听说过这个职业。作为交换,它说出自己装着的东西:“画板和两盒颜料,还有数不清的笔,以及一些新型材料。我的主人是个艺术家。”

  交流还在继续。空条箱子说自己装了三件款式几乎没差别的白大衣和三件完全一样的黑色高领衫,它们都是高级货,但存在于箱子里的意义更多是在保护海星标本上。花京院箱子大笑,接着交代它的主人往箱子里放了一整盒Switch游戏卡,同时还带了PS4主机。

  “典明还装了个毛绒玩具,”花京院箱子兴奋地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主人的秘密:“一个绿色的蜜瓜,他要抱着那个才能睡着。”

  “哦,说起来,我也装了个毛绒玩具。”空条箱子又说出了让花京院箱子意外的发言。“一个只鲨鱼,表情很崩溃。”

  从方才的交流中,花京院脑补出的对方主人的形象是高大英俊的学术型帅哥,拥有伟岸的身材和漂亮的绿眼睛;现在它想象帅哥抱着大鲨鱼的样子,忍不住窃笑。“他也要抱着它才能睡着吗?”

  “不是,”空条箱子犹豫了一下:“……但他喜欢被海豚鲨鱼海星玩具围着。”

  花京院箱子发出不顾形象的大笑。

  “其实我还装了一盒避孕套,最大号的。”这已经是空条箱子第三次作出惊人发言了。

  花京院箱子回想了一下没日没夜泡在工作室里的自己主人:“唉,典明他好久没有性生活了……”

  空条箱子说:“我主人也是。”好的,第四次。

  “那他为什么要装避孕套?”

  空条箱子轻咳了一声,有点无奈地说:“以备不时之需。”

  花京院箱子渡过了一次非常愉快的旅程,十个小时的长途飞机里它与空条箱子愉快地聊天,控诉或赞美它们的主人,投机极了。花京院箱子头一次这么开心,这还是它首次交到朋友。

  可惜做箱子的,朋友永远只是一面之缘。花京院箱子被粗暴地丢上传送带口,空条箱子在它前面。它太大了,被卡在出口那里掉不下去。

  “花京院——”它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一双大手把它从出口处拽了出去。花京院箱子听见交谈声,它挣扎着拼命向外望,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砰!它掉下转盘,在边沿磕了两下,多了两道划痕。主人的手将它从晕头转脑的转盘上拯救下来,花京院箱子有点失落。再也见不到空条箱子了,它暗暗地想,而我甚至没和它说句再见。

  傍晚时分,花京院箱子确信“再见”是多余的了。因为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它又见到了空条箱子。

  “是你!”它惊喜地说:“太巧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空条箱子看上去也很开心,它羊皮的外表靠在花京院箱子上,软而有弹性,花京院箱子喜欢极了。

  “所以典明急匆匆的,是来你主人家?”

  空条箱子说:“嗯。他们在飞机上聊得不错。”

  “哦,是吗?”花京院箱子问。

  空条箱子念叨了一句“真是够了”,然后说:

  “他把避孕套拿出去了。”







  俗话说一个人的运气是守恒的。商务舱的票早早售罄,导致身高195腿比康一人还长的空条承太郎只能委屈自己蜷缩在经济舱狭小的座椅间,当然是运气有够差。

  然而他左边靠窗位置上坐着的是个红发的艺术家,人很安静,也有礼貌,这要为运气加上几分。

  在偶然的交谈中他们发现彼此爱好兴趣相近,聊天颇为轻松,为旅途增添不少愉快的气氛,又补回几成。

  而当红发的漂亮艺术家满脸抱歉地从他腿上迈过去,几分钟后再迈回来,正巧遇见气流颠簸,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在他腿上时,承太郎觉得,这一切完全可以弥补没有商务舱的遗憾。

  更别提由于两人都是大个子,狭小的空间里他很难起身,尝试几次都没站起来了——承太郎的手不自觉地虚虚扶上艺术家的腰,艺术家的臀在他大腿上来回蹭着,而他只消一抬头就能看见艺术家脸上的红晕。

  这不是赚爆了吗,空条承太郎心想,那盒避孕套算是带对了。








END

挠挠 有评论吗

即使是无脑小短打也想要评论嘛!


River

The Story Out Live Me(承花 END)

 *按理来说我应该写花京院的父母…但我一想到这个就要昏过去了 所以隐去了他们


“我有个不情之请,”承太郎对露伴说,“我希望你能对我用天堂之门。”

漫画家很吃惊。“你是想让我加点什么,还是划掉什么?”

“都不是。”承太郎啜了一口寡淡的茶水,“我想让你在我去卡纳维尔角之前看我的脸书。”


“有些人…有些故事,我希望他们比我的生命更长久。你是个很可靠的记录者和讲述者,我觉得他们在你这里,会有新的开始。”

承太郎放下那个轻巧昂贵的茶杯。“来吧。”

露伴向承太郎伸出笔。


岁月对承太郎的外表很仁慈,年龄只在他的...

 *按理来说我应该写花京院的父母…但我一想到这个就要昏过去了 所以隐去了他们

 

“我有个不情之请,”承太郎对露伴说,“我希望你能对我用天堂之门。”

漫画家很吃惊。“你是想让我加点什么,还是划掉什么?”

“都不是。”承太郎啜了一口寡淡的茶水,“我想让你在我去卡纳维尔角之前看我的脸书。”

 

“有些人…有些故事,我希望他们比我的生命更长久。你是个很可靠的记录者和讲述者,我觉得他们在你这里,会有新的开始。”

承太郎放下那个轻巧昂贵的茶杯。“来吧。”

露伴向承太郎伸出笔。

 

 

岁月对承太郎的外表很仁慈,年龄只在他的眼角落了些细纹,身体依旧强健,但是在露伴翻开脸书时,他发现和仗助亿泰的脸书不同,承太郎的书页已经变得发黄发脆,有些页脚已经开始破损。漫画家很轻易地翻到了承太郎想让他看的那一章,那页的底纹看起来像是从学生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上面的“岸边露伴先生亲启”仿佛用墨水写上去的一样,最后一个字拖出长长的尾巴。露伴很久以前就看过承太郎先生去埃及的那场旅行,漫漫的黄沙都夹在纸页里,他看到了年轻的两位乔斯达,还有素未谋面的银色的战车、火焰的魔术师、砂之愚者和绿之法皇。那段故事没有结尾,一切停在迪奥在阳光下破散成灰的瞬间。漫画家向后翻阅,却只有一行简单的警示:以下内容不可阅读。

露伴虽然任性,但也不是粗鲁的人,承太郎的伤口他还不想去揭,因为他隐隐觉得故事中的人也许都已经不在人世。现在故事的结尾就摆在他的面前,露伴甚至有些紧张。

他翻开了那本散发着学生气息的书册。

 


 

承太郎蹲在花京院的病床边,把烟从盒子里抽出来,又一根一根捻在地上。

花京院并没有在五时十五分命丧埃及,他坚持到了SPW的医疗队的到来。承太郎一直觉得是因为他和迪奥的接力时停延缓了花京院的死亡。

但生活不似歌谣。幸福美满的结局只存在于那些妄想改变结局而传唱的故事里。花京院被迪奥一拳穿腹,除了心脏以外的所有器官严重受损。SPW为他植入了最先进可靠的人造器官,但不论什么器官装进去,都会急速地衰退老化,好像这具身体已经死亡,所以拒绝接受一切生命一样。SPW的医疗部对此束手无措,但为了保住花京院的性命,他们别无选择。

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都通向不可言说的结局。如果放弃移植,花京院会立刻死亡。如果选择移植,花京院会在在手术完成后的一个月内因器官衰竭而死。

承太郎替病床上的人做出了选择。这是他残忍的私心,他认定花京院一定还有未了的心愿。

像他这么固执的人,不会撒手不管的.......这不是我的一厢情愿。承太郎这么对自己说。

 

花京院随时可能醒来,而这几乎等同于得知自己的死讯。脑海中无数的声音汹汹涌来,像是顺着他大脑的皱褶冲刷,像被海浪冲击的岩石,他的理智在冲击下支离破碎:我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

生死永远不应由人掌握,而我已经从死神手里偷走了一个人和一个月。

过于抽象和哲学的问题从来不是承太郎考虑的范畴,他相信他掌控着的当下和自己拥有的力量。在他意识到强大到骇人的白金之星是自己精神的体现时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自己足以掌控这份力量。他也从不担心失败,因为失败是不存在潜意识中的选项。

但他现在是真的害怕了。救下老头子已经是近乎奇迹的结果,他怕自己因为这侥幸的成功自大,甚至开始和不可撼动的万物天理对抗:我要从虚空中创造神迹。他违抗了他从不相信的天命和他不敢触碰的花京院本人的意志,而这也确确不是一个人类所能触及的底线。

花京院脸色苍白,仿佛连心脏都泛着凉意,滑腻的触感让它好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承太郎没由来地想。鱼尾虽然还在勉强弹动,但路过的人对它的命运都心知肚明。花京院现在就是搁浅在海滩上的鲸鱼,明明大海就在身后,却再也没有海的力量推动他,等待他的只有在阳光下暴晒而死。

搁浅的鲸鱼会因为体内腐烂发酵产生大量的气体,他们会毫无预料地爆炸。然后阳光又照耀在森森的白骨上。

花京院的睫毛开始抖动,承太郎知道他要醒了。

而这是因为我的肆意妄为而搁浅的开始。

 

 

“所以,”花京院平躺着注视着空白的天花板,问缩在他床边的承太郎,“我大概还能活…一个月?”

承太郎无言,埋头削苹果,苹果皮薄得像纸,一圈一圈直垂到地上。

花京院心里有了个大概。

“你是在给我削苹果吗?”他偏过头去,让重力把刘海从眼前移开。

“……嗯。”

“我吃不了啊,忘了吗,只有流食。”花京院可惜地看着那个削得完美的苹果。果皮应声而断,承太郎愣了一下,只好尴尬地自己啃起来。他嘎吱嘎吱地啃,空气中弥漫着清爽的香气。

“一个月啊,”病床上的人掰着手指头,“不短了啊。现在是几月?一月?”他停顿了一下,“正好。我还有不少事想做。”

承太郎的苹果吃完了,果核被他拎在手里,开始因为氧化泛黄。他的喉咙收得紧紧的,气管被空气中的焦灼一点点侵蚀。病房空调轻微的风声甚至比花京院的呼吸声音还重。

他想说对不起,为没能在开罗拦下那一拳,为擅自延长他的痛苦。但他又知道这些选择都是正确的,破解时停的秘密是属于花京院的战斗,延长他的生命是因为他相信花京院还有未竟的心愿。对这些的道歉,在花京院看来也许更像一种怜悯的侮辱。

“谢谢你,承太郎。“花京院把头扭回去,注视着天花板,“我在水塔上的时候一瞬间想了很多。我担心乔斯达先生没能明白我的讯息,担心迪奥最终获得胜利。那一瞬间我很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就好像新年休刊前发现最喜欢的漫画连载停在高潮一样。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牺牲的觉悟我早就做好,但真的放不下心。”

“…而且我不想这么仓促地离开。你夺下来的这一个月,让我看到了故事的结尾,也让我能好好告别。”

“谢谢你,承太郎。”

承太郎看到有什么从眼角顺着他的脸颊滑进了刘海,在一瞬间反射了太阳光。他用力眨眼。

果核变成褐色,清爽的气味变得烂熟甜腻。

 

 

 

花京院典明的世界告别清单第一项:跳舞。

承太郎不明白为什么这一项排在名单的第一位。花京院操纵身下的轮椅转了几个圈,优雅地伸展手臂做出华尔兹的姿势:“我现在行走已经很困难了,再过两天可能都站不起来了。我初中可是自己偷偷学了蛮久的华尔兹,没有实践过实在太可惜了。”

承太郎说:“明白了。你要和谁跳呢?”

花京院骂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傻!”

 

承太郎在溜去偷爸爸的留声机和黑胶碟时被荷莉发现了。荷莉没有问,大约是猜到了是因为典明的什么未了的心愿,只劝了一句要是要做什么有仪式感的事情,可不要穿着背心光着脚就去。

西装他不是没有,也不是不愿意穿,但是一想到在花京院面前穿得这么笔挺就让他脸热,他说不好这种脸热是出于盛装打扮后与恋人相见的期待,还是类似要在发小面前装出人模人样的难堪,也许两者皆有。他让白金之星抬着留声机,怕蹭脏了西装。花京院本来想抱怨他怎么去了这么久,结果看到本来穿着背心的承太郎穿着一身西装,惊得说不出话。

花京院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复杂。承太郎说不出,他只能模糊地归结于“花京院很感动。”红发的少年局促地又转了几个圈,说:“我没有正装。”

承太郎说不用,穿你的学兰就好。

两个人在和室里都光着脚,但上身穿得笔挺整齐,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花京院问你会跳舞吗?承太郎说自己只会四拍子走方块,两个小节转个圈那种。花京院想了想,有点浪费,但也可以。

他们靠猜拳决定男女步,但是花京院发现自己搂不住承太郎,只好又换回来。黑胶唱片慢慢滚动,两个人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终于开始跳舞。

前五分钟只有音乐的声响,两个人还在紧张兮兮地调整步子,生怕踩了脚跌倒。步子熟悉后,姿态也舒展开来,于是他们开始交流。

承太郎问的很直截了当:为什么初中要学华尔兹?

花京院抿抿嘴,有点不好意思说,但还是如实招来:初中的花京院对高中最大的期待就是能遇到某个人。如果高中的他真的碰到了,他想在毕业典礼的那天邀请那个人,在校园最安静的角落里跳一支华尔兹。

花京院仰头对承太郎说,现在我真的是送别毕业学长的学弟了。我还穿着学兰。

承太郎不接话,只是把他更深地埋进自己怀里。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花京院在两个小节后旋转脱出身来,双手捧住承太郎的脸,吻了他。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他们谁也没有回避在过去的五十天里那些自然生长的感情,只是他们当时谁也没能确认那就是爱。如果他们能拥有更多的时间,直到鬓发生白那么久,花京院绝不会现在吻他。那个狐狸一样的少年先会邀请他每日同行上学放学,在周末出来自习时给他带自家的点心,在补习班上假装无意地把两个人的鞋尖靠在一起。他会故意买成对的围巾,在别人问起时眯着眼睛笑。然后在漫长耐心的狩猎等待后,在他们相见的鸟居,挑一个落花如风暴的日子吻他。

这个吻来的太早了。承太郎想。我们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

 

花京院的世界告别清单第二项:种花。

在第8天的时候花京院提出了清单的第二项:种花。花京院也说不好自己想种什么花,他只是有这个意思,但从来没仔细想过。荷莉很喜欢花,家里有用密封袋分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荷莉带他们到储存室去挑种子,花京院挑花了眼。最后决定原地转三圈,然后随便拿一包。是什么花只让荷莉女士知道,这样她可以告诉他们花的习性特点,来决定怎么养,但是在花开出来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啊,这种花喜欢比较湿润阴冷的环境哦,”荷莉拿过袋子看了看,把种子倒进花京院摊开的手掌里,“温度大概在15度左右,差不多十天就能发芽了吧。”

他们谢过荷莉,离开了储藏室。

承太郎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棕色的花盆,里面是从荷莉的花园里挖来的土。承太郎伸出手把花京院从轮椅上扶下来,把他安置在榻榻米上。

种花这个行为还是蛮有仪式感的,但是实在是没什么激动人心的过程和结果。承太郎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看着花京院用一把小勺子把土拨开,把种子均匀地撒进去,再把土盖回去,然后宣布:“完成了。”

花盆还是那个花盆,他们把它放在了窗台上。花京院说他这一个月会坚持天天浇水,但以后就靠承太郎了。

承太郎想问他,为什么他总是反复提起这件事,好像生怕承太郎忘记一个月后的永久就分别一样。是怕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还是说只是在说服自己?所有的淡然与豁达也许只是表象,只能通过对自己不断的告诫,把心刺痛到麻木,来欺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承但他没有问。只是默默看着花京院给那盆未知的植物浇水。

 

花京院的世界告别清单第三项:吃零食。

承太郎真的不知道花京院在想什么。

“只吃一小口!没问题的。”花京院艰难地套上厚厚的棉服,满脸期待地看着承太郎,“我真的很想尝一口!我以前就没怎么吃过零食。而且也好久没吃过有味道的东西了。”他拍拍轮椅的轮子,无声地请求着。

承太郎拿他没办法,起身穿上外套,从衣柜掏出一条紫色的围巾系上。“紫色蛮衬你的。”花京院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你的。”承太郎从衣柜深处揪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羊毛围巾,不由分说一圈圈裹在花京院脖子上,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承太郎伸手把刘海从围巾里挑出来,把花京院的手套从膝盖上抢走:“我替你推轮椅,你把手揣好。”

花京院装模作样地抗议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把手揣起来。“出发!”

承太郎觉得他的样子真像一只香盒坐的红毛猫猫。

 

花京院看起来胃口不错,在便利店挑了不少东西。他把战利品堆在自己的膝盖上,承太郎推着他往家走。

这时天空开始落雪。

花京院想摸摸雪,但又不想牺牲焐得暖暖的手,于是把头仰得高高的,想用脸接住一片雪花,但是雪花没能化在他脸上, “啊呀。”

承太郎闻声低头,看见花京院仰头看着他,睫毛上沾着雪花。“承太郎,它卡住了。”隔着围巾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高大的男人低下头去亲吻他的眼睛,冰晶融化在嘴唇上。

 

买来的零食摊在暖桌上,把荷莉小姐放在这里的橘子都淹没了。承太郎把花京院塞进被炉,把围巾大衣挂起来,然后去开电视。等他转过头来,发现花京院已经把柿种和果冻拆开了。

承太郎也坐进被炉,两个人的腿交叠在一起。他把花京院穿着厚厚羊毛袜但还是冰冷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让它们快点回暖。

“伸手,”花京院叫他,承太郎应声伸出手去,落下几粒花生。花京院把小包装的柿种倒进手里,正在把里面的花生挑出来,“为什么柿种要和花生放在一起呢?”

那你要问柿种了。承太郎一颗颗吃掉他的花生。

花京院用小勺子挖了一小块果冻放进嘴里含着,“橘子味的,”他猜测。

承太郎把果冻中间的什锦水果粗暴地挖出来,“中间都放着橘子瓣了,”他把勺子递到花京院嘴边,“还能是什么味?”

花京院把橘子吞掉,把果冻推给承太郎,“你都把果冻挖成这个样子了!你得全吃了。”

“那不是为了挖橘子吗?”承太郎无语,看着花京院慢条斯理地剥开暖桌里藏着的橘子。

“这种东西要一点点挖到才有意思啊,”花京院掰下一瓣果肉按进果冻里,“喏,你的什锦橘子。”

承太郎大笑,用腿去夹花京院的脚,对面的人干脆得寸进尺把脚抵在结实的腹肌上。承太郎捉住不安分的脚,把羊毛袜扒掉,青年身上散发着热腾腾的生命气息直接传过来。

花京院脸红得夸张,嗖地一下像鸵鸟一样低下头去,躲在零食后面,只给留下一个头顶给承太郎。

 

 

半夜承太郎听到身边的人翻来覆去的声音。

“睡不着?”

“…嗯。”

“为什么?”承太郎半支起身子来。

“……我饿。”

因为下午吃了零食,花京院实在是吃不下晚饭,承太郎只好替他吃掉,同时嘲笑他像偷吃零食怕被父母发现的小朋友。

但他不是看不出来。他相信花京院说吃不下晚饭是真的,但这绝不是零食吃多了的缘故。那一堆零食其实没有多少进了花京院脆弱的胃,他的食量在这几天不断递减。

承太郎爬起来披上外套,“饿了就去煮夜宵吃。”

因为花京院已经没办法独立行走,而轮椅又响动太大,承太郎选择抱着花京院蹑手蹑脚溜进厨房。

在刚丧失行走能力的时候,花京院很拒绝承太郎帮他,他觉得这样的帮助让他觉得不舒服。但他后来想,他现在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承认自己需要帮助,承认自己有所依靠并不是脆弱的表现,这不会让他的骄傲和自尊折辱半分。更何况这个人是承太郎。

承太郎把荞麦面放进沸水里煮。面条在水里逐渐变得柔软。

他并不真的相信花京院睡不着是因为饿恐怕是最近器官衰竭的速度又加快了。

窗台上的花已经发出新芽。

他把面挑出来,盛了一点点,在上面撒了点地肤子后递给花京院。只有一点点,不是作为夜宵的一碗面,而是一句“我明白了”。

花京院也懂了。

“我开动了。”

夜里的厨房响起吸面的声音。

 

 

 

花京院的世界告别清单最后一项:寄信。

第26天时花京院已经没办法离开床榻了近一周了,所有的进食早已替换成了营养液。因为心脏的衰竭血液循环的速度很慢,他总是处在缺氧的边缘,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一天中午,花京院突然从昏睡中醒来,告诉承太郎他想寄信。

承太郎说好,我去拿纸笔,你说我写。

花京院摇摇头说不用,他已经写好了,就放在他大衣下的盒子里。

承太郎顺着他的意思去拿盒子。盒子很大,他打开,惊讶地发现里面信的数量远超他的想象。一封封排列整齐摆在里面,粗略数下来也有近80封。前十几封规规整整地包在信封里,剩下的只是简单地对折起来,恐怕是因为信封不够了。

“这些信,你要寄到哪里?”

“空条大宅。”花京院说。

承太郎明白了。这些信都是写给他的。

“每年生日你就寄给自己一封,”花京院的声音已经接近气声,要很仔细地去听,“不许偷看。”

承太郎说好。

“最后一封结婚时打开。倒数第二封你一百岁时打开。”花京院停下喘气,“明白了吗?”

明白了。

“谢谢你,承太郎。”花京院突然笑起来,笑得连连咳嗽,“谢谢你。“

“谢谢你。”

他又陷入沉睡。承太郎在他身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

“没关系。”

花京院的脉搏已经弱到摸不出了。承太郎想起了花京院醒来的那一天出现在他脑海里那条搁浅的鲸鱼。鲸鱼终于踏上陆地,但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但花京院不是鲸。他是出生在沙滩上的绿海龟。在陆地上出生,奔向海洋,而那是另一端伟大旅途的起点。

花京院微弱的脉搏在他的手指下缓缓跳动。一下。两下。

他没等来第三下。长久的间隔变成了永久的沉默。

但承太郎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开始给花京院讲绿海龟的故事。

打给SPW的通知电话可以等。但是绿海龟的故事,我要现在讲给你听。

 

 

花京院的葬礼那天天气很好。承太郎没穿那身西装,还是穿着那身学生服;在泥土开始落入坑穴覆盖棺木时,承太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从里面撕下一页,和泥土一起下落。

是一张债务券。上面写着他们再次见面时花京院要还给他的一切:

一支舞、一朵花、一袋没有柿种的花生和一封信。

 

承太郎在葬礼结束就拆开了花京院写给他的第一封信。他了解花京院,他绝对留了一封葬礼信——因为他知道花京院了解他。

果然。第一封上用钢笔写着“空条承太郎先生亲启“,最后一个字拖着长长的尾巴。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还活在你的故事里。这一切,都会比我的生命更长久。”

在未来的很多年里,承太郎都惦念着这句话。在他见到仗助时,在他结婚时,在徐伦出生时。

花京院的离去永远不是他前进的障碍。他们的生命在命运某一个微妙的节点已经融为一体。

空条承太郎永远大步向前。

 

 

岸边露伴合上书,解除了天堂之门,承太郎睁开眼。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茶水早已变得冰凉,但两人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很有价值的故事。”露伴说。他知道承太郎想听到的不是安慰。

弹球理论讲,当一件悲伤的事情发生时,这件悲伤的事就像一个巨大的弹球,你的心就是装着这个弹球的盒子。一开始这个弹球非常大,只要稍稍一动就会撞在盒子上,你会经常悲痛得难以自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弹球越来越小,越来越难以碰到盒子,但这不代表每一次撞击的疼痛会减少。

花京院典明已经成为了那个盒子的一部分。

“非常感谢你。”承太郎说,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

“如果我能从卡纳维尔角回来,在那之前这些信需要暂时拜托你保管了。如果没有,那请您自便。我相信典明不会介意的。我答应他了,不许偷看。”

“您难道一封也没看吗?”露伴问。

“…我来找你之前打开了他写给一百岁的我那封。”承太郎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他说:‘承太郎,不许偷看。’”

 

 

承太郎走了。露伴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塞了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便签。

“只要你还活着,他的故事就比我的生命更长久。“

旁边是一朵干枯的洋甘菊标本。

 

                       END


这个故事里本来花京院的父母是绝对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是我真的很不敢想如果花的父母在会怎样。所以我隐去了他们。丧子之痛我真的不会写

洋甘菊的花语:在逆境中成长。花和承接力种出的花就是洋甘菊,后来被做成标本了

对于绿海龟的故事:人死亡之后听觉是最后衰退的感官。用这种方式送花最后一程我觉得很温情

最后承太郎放在盒子里的纸条是对露伴说的话,他想让他们的故事被另一个人熟知,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活在记忆里。亲友跟我说因为代词的原因她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对谁说的,我想做个注释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