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桃花酒

【曲江花】(朝廷,父子)(12)

『“只是,我是让父王失望的吧。”』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连滴着水的发號丝都埋在衾被里,沈辰安攥拳忍耐良久,半晌咬牙道:“都别弄了。”


已是深夜,但他周遭依旧灯火通明,几个侍女甚至在他身后掌着灯,生怕叫来的郎中有什么不仔细,看不清情况又伤了他。


他自认声音足够大,然而此刻身號子实在虚弱,这话落入别人耳中仿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低吟,众人精力都集中在他那被衣料粘连且尚在渗雪的身后,并无人在意这一句话。只有乳號母草草抚了一下他湿號透的后脑,算是下意识的抚號慰。


伤口上的衣料被一点点撕號开,疼痛比起方才竟有增无减,沈辰安不住闭眸颤號抖,修號长的手指一点点攥號住身下的被单。...


『“只是,我是让父王失望的吧。”』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连滴着水的发號丝都埋在衾被里,沈辰安攥拳忍耐良久,半晌咬牙道:“都别弄了。”


已是深夜,但他周遭依旧灯火通明,几个侍女甚至在他身后掌着灯,生怕叫来的郎中有什么不仔细,看不清情况又伤了他。


他自认声音足够大,然而此刻身號子实在虚弱,这话落入别人耳中仿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低吟,众人精力都集中在他那被衣料粘连且尚在渗雪的身后,并无人在意这一句话。只有乳號母草草抚了一下他湿號透的后脑,算是下意识的抚號慰。


伤口上的衣料被一点点撕號开,疼痛比起方才竟有增无减,沈辰安不住闭眸颤號抖,修號长的手指一点点攥號住身下的被单。


“别,弄……”话再出口如同气音般,更是没人听见。

疼痛往往能放大委屈,他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手将榻边晾着的药盏打翻在地,那药盏哗啦一声摔碎在地上,棕褐色的汤汁夹號着碎瓷片四散飞號溅,众人吓了一跳,忙乱地上前看他,却被他挡住。


沈辰安通红的眼眸睁开,又控號制不止地淌下泪来。

“出去。”


身后刀剜似的腾痛得以舒缓,沈辰安也缓回来些力气。


“我说……”他嗓音依旧沙哑的吓人,“出去,都出去!”


沈辰安身后伤的颇重,若不及时处理便定要感染发烧,可南阳世子的话,众人亦是不敢不听。


郎中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带出来的徒號弟也有在太医院当值,沈辰安是他看着长大的,见人已然这般还不肯治伤,便忍不住想要劝几句。

“世子……”


“出去!听不到吗出去!”


随着他一声怒吼,气氛顿时僵持起来,乳母见状,回头使了个眼色,“好好好,听世子的。”


身后的绿枝忙上前搀着郎中,帮忙拎起药箱,好言好语地请人偏房稍候,身后一众侍女便轻手轻脚地随着退出去,悄悄阖上门。


周围顷刻安静下来,只剩乳號母慢慢抚着他的后脑,沈辰安依旧埋住头。


这情景维持了许久,直到方才身上疼出来的汗都贴在后背上有些凉意,他方呜呜咽咽地哭出声。


“哎呦,小世子。”乳母本就心疼不已,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表露,如今见沈辰安哭的可怜,一时也禁不住淌下泪来。

她飞快用手帕擦了擦,强忍着安慰到,“方才你昏睡,郎中且讲了——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上过药睡一觉,明日就不疼了。”


见他依旧闷住头哭个不住,乳母又捻着帕子拭他鬓角的汗,轻声道,“世子不哭了,刚才王管事送来一大堆新奇玩意,是世子买的吧。”她再哄到,“奴婢见都没见过,你乖乖上好药,过会儿给奴婢讲讲,好不好?”


“我不是……”

“什么?”乳母刚要去抬他的小號脸,冷不防听到人的声音,便停住手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爹爹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他动了动侧过头,露號出湿號透的半张小號脸,眼睛红的惊人,“有错我会改的,什么值得他这样生气?”


“世子!”见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连敬语都扔下不用,乳母忙止住他,“世子慎言。”


沈辰安望住乳母几秒,咬咬唇便挣扎着要支起身。


推开乳母想要来搀扶的手,沈辰安双臂架在榻上勉力撑起,汗珠一滴滴砸下去,他也并不在意,只垂着头待气喘匀了,才轻声开口。


“爹爹,是不是很瞧不上我。”


“世子,这话不能乱说……”乳母扶住他胳膊想教人趴回去,“世子是疼昏了头了,王爷平日里……”


“乳母。”沈辰安打断她,“我没说爹不疼我,只是,我是让父王失望的吧……”


他嗓子沙哑着,一字一句轻声道,“上次楚玉的事我便险些惹出了乱子,今日,今日我虽没做什么不妥的,只怕爹也不愿意信我,往常哪里会打这么重……爹爹也少叫别人动手,若不是对我失望……”


话到这里他又有些哽咽,借着乳母的力缓缓伏回去,再埋住时,便摇了摇头。


“如今,连看我都不愿意了。”


乳母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


“乳母不必宽慰我了。”他说,“是我做错事,没脸去求爹爹心疼。”


“叫郎中回来吧。”他声音又呜咽起来,但仍是没给别人安慰他的机会,“都是我不好,我……不会再闹了。”











————————————

一些个安崽深夜emo(x)

一顿打学会了什么呢

学会了父亲的:‘出去。’


题外话:碰到屏蔽章节时,提醒我的时候不用送粮票和礼物噢,有时间就会补,直接说就好没关系的!(afd也应该都补了。)


感谢心心评论推荐!

笔芯w❤️










与山

【逢场作趣】128


【“许景修,适可而止。”】


—————————正文分割—————————


  许景修的第一反应是关心炸开的碎片有没有伤到江赏。

  无意识流露出的焦急最为真实,不待江铭鸿阻拦,男人已然踩着翡翠的碎片向前许多步。


  江赏心烦意乱又失神,垂下眼去看不知名的地方——许景修认识江铭鸿,在与他相识的很多年前就认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也就是说,在他把许景修当成值得信赖的倾诉对象、毫无保留展现自己内心所想的每一次,许景修都是带着与江铭鸿的交情听的。

  在成为自己的暧昧对象、朋友、甚至主动之前,许景修就已经是江铭鸿的朋友了。


  浓烈的不安与失落感顷刻填满胸口,在...


【“许景修,适可而止。”】


—————————正文分割—————————


  许景修的第一反应是关心炸开的碎片有没有伤到江赏。

  无意识流露出的焦急最为真实,不待江铭鸿阻拦,男人已然踩着翡翠的碎片向前许多步。


  江赏心烦意乱又失神,垂下眼去看不知名的地方——许景修认识江铭鸿,在与他相识的很多年前就认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也就是说,在他把许景修当成值得信赖的倾诉对象、毫无保留展现自己内心所想的每一次,许景修都是带着与江铭鸿的交情听的。

  在成为自己的暧昧对象、朋友、甚至主动之前,许景修就已经是江铭鸿的朋友了。


  浓烈的不安与失落感顷刻填满胸口,在情绪几度塌陷的此时此刻,江赏恍惚以为自己站在背叛的中心:

  他的母亲留下过一本日记,作为唯一亲骨肉的他却直到江念离世多年后才知晓日记的存在。

  可是日记已经被烧了,被他的亲生父亲。

  如果江赏没有听错,那么这本日记应该还是他的舅妈交给江铭鸿的。


  亲人擅作主张,拿起长辈的权利试图息事宁人,江赏却只想知道母亲的日记究竟写了什么。

  于是他压下满腔怒火与不解、平生头一回在江铭鸿面前放低姿态,想要抓住母亲日记中哪怕一星半点的回忆。

  但他依然失败了,他高高在上的生父避重就轻八风不动,对他的所有情绪无动于衷,直到他说出更过分的、中伤到江铭鸿现在家人的话,才换来对方似管教又似警告的两记耳光。


  左脸火辣辣的疼,江赏尚且没能弄明白自己失控的眼泪从何而来,又发现自己的倾心之人原来是江铭鸿的旧友。


  “你怀着怎样的心情听我倾诉?”

  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江赏抬眼望向许景修的方向,喉咙里堵着一句又一句的质问:

  “有关江铭鸿的所有事,该说的不该说的,好的坏的,客观的刻薄的,你全都听过了。”

  “我的恶意,我的挣扎,我的柔软甚至是脆弱你通通见过一遍,那么在你给我建议、给我安抚或者替我说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你对我说可以对江铭鸿有期待,这究竟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为我开的药方,还是站在‘江铭鸿友人’的立场对我这个私生子做出的无形软化?”


  悉心建立起的信任之塔轰然坍塌,江赏将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问题尽数咽下,为自己对许景修一厢情愿的信任感到可笑。

  原来他以为的“自己人”,从头到尾都有着另一个身份,一个与江铭鸿有所关联的、自始至终隐瞒着他的身份。

  心头涌上一阵荒凉的麻木,随后是索然无味的疲惫。


  “小赏,你……”

  男人紧促眉心似乎在说什么,江赏木然看着许景修的唇一开一合,半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他迟疑且僵硬地歪了下脑袋,被嗡嗡耳鸣和太阳穴针扎一样烧灼的痛感搞得一阵烦躁一阵眩晕,心想江铭鸿不会两巴掌把他打残了吧。


  “脸色怎么这么差。”

  视线中一闪而过佛珠的颜色,江赏表情空白看着许景修朝自己伸手,想躲但没躲开。

  

  “你干什么?!”

  然而许景修的手也没能落在江赏头上,因为他被回过神的江铭鸿一把扯了回去。


  “什么意思?你刚才说你来找人?”

  江铭鸿的语气震惊中透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愤怒:


  “找谁?江赏?”

  他看看江赏又看看许景修,方才还风度翩翩的举止瞬间变得不客气:

  “你们认识?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江铭鸿的声音太大,还是江赏选择性屏蔽了许景修的声音,总之这一连串的问话江赏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漏掉。

  但他实在太累了,闻言只是病恹恹地闭了下眼。


  “是,我们认识。”

  江总领悟能力卓绝,力气也大得惊人,许景修被他扯的脚下趔趄,险些重心失衡。

  他堪堪稳住身形,点头承认:

  “小赏回国不久后就认识了。”


  江铭鸿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的表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


  “至于关系——”

  许景修用柔软且小心的目光看了一眼江赏,温声说道:

  “我在追他。”


  “什么?!”

  最害怕的答案就这样被许景修说了出来,江铭鸿眼前一黑,当场暴跳如雷:

  “许景修!你知不知道他多大?!”


  “他才二十二岁!”

  好好的旧友说翻脸就翻脸,江铭鸿在屋内走了两个来回,“砰”地一声摔上书房门。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都多大了?!啊?”

  他背对江赏挡在二人中间,气得脸都白了:

  “你、你跟谁谈恋爱不好?这么小的孩子你……你也下得去手?!”


  江赏——江铭鸿口中二十二岁的“孩子”,在听到这话后脑袋也“嗡”地一声。


  “江总,你说话前能不能过一下脑子,我已经……”

  他没脾气地抹了把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打断这场荒谬的对话。


  “过什么脑子!我哪里没过脑子!”

  江铭鸿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旧友能跟自己儿子搞到一起,脑海中不合时宜浮现出江赏提过的“约会”“睡觉”等字眼,火气直冲天灵盖:

  “你谈恋爱是不是该过过脑子?”


  “江赏,你知不知道他多大?!”


  连名带姓的质问完全是吼出来的,江赏下意识后仰,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知道。”

  脑袋短路的结果就是有问必答,顶嘴也丝滑到全凭本能:

  “怎么,我没成年还是他有家室,你有什么意见。”


  “……”

  江铭鸿被他淡定直接的表述噎住了,瞪着二人用眼睛发了好一通火,到头来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江总,我是真心喜欢小赏。”

  另一边,许景修看起来并不介意在江铭鸿的怒火上浇一把油。

  又或者聪明敏锐如他,很清楚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正是表明自己态度的好时机:

  “我会对自己的喜欢和小赏负责,请放心。”


  唯有江赏兴致缺缺,看着自己的“归属”在许景修与江铭鸿之间反复弹跳,仿佛他是双方争相保护的对象。

  可是明明是这两个人先后捅他刀子。


  “你们叙旧,我不打扰了。”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江赏而言都不算什么,反正他已经随着摔在地上的玉一并碎掉了。

  强行挤出来的笑容敷衍万分,江赏索然无味环视了一下四周,抬脚迈过一地狼藉:

  “先走了。”


  “江总,告辞。”

  许景修反应极快,冲江铭鸿颔首道别一气呵成,甚至先江赏一步按下书房的房门扶手。


  “麻烦照顾好江总。”

  他疾步跟在江赏身后半人身位的地方,在路过孟欣荣时彬彬有礼一点头。


  江赏拿着自己的外套和手机直奔江家大门,除安抚性地拍过一下江肆的肩膀以外,没有给任何人多余眼神。


  出门后。


  许景修脸色苍白,问江赏能不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这个必要吧。”江赏嗓音很淡。

  “事实不是很明显吗。”

  

  “认识江铭鸿还每天在我这里装纯良听众。”

  “许老师,看我因为江家挣扎纠结自我怀疑爽不爽?”


  “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江家别墅外的草坪很宽敞,江赏的车停在院子里,跟许景修的车停的不是一个位置。


  许景修一步不落跟在江赏身后,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循序渐进,长臂一展径直拦下江赏,直奔主题开启解释模式:

  “最开始你没有跟我提过江铭鸿的名字,几乎都是用‘我生父’或者‘他’来指代,所以起初,我真的没有把你口中的生父跟江铭鸿联系起来。”


  “知道了。”

  江赏面无表情,挣开许景修继续走。


  “在一起几个月后你才第一次提到江铭鸿,当时你说得正投入,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这个名字,我、我在惊讶之余有思考过要不要告诉你我认识他,一念之差,没有承认。”

  江赏走得毫不犹豫,许景修追得毫不犹豫:

  “一念错位后面步步都错,后来我怕再跟你说你会……会不舒服,因为之前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关于江铭鸿和江家的事了。”


  潜意识对江赏信任的享受阻碍了许景修的坦诚,等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需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时,他已经被可能造成的后果牢牢束缚、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了。


  “既然第一次只是一念之差,为什么不能趁早解释清楚?”

  江赏在车边停下,望向许景修的视线平静到令人心慌:

  “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不?”

  “这难道不是一句话的事?还是说你认为我会因此不依不挠大发脾气,直接把你拉进黑名单?”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不是的,你不是。”

  许景修赶忙摇头,喉结艰难地上下一滚:

  “是我,是我的问题,我害怕你会生气,更害怕坦白后你就不再向我倾诉,对不起,我很自私,我知道你愿意对我讲这些事就是因为对我有着独一无二的信任,我、我自私地想要留住这份信任,所以……”


  “所以你选择一直隐瞒我,从我们仅仅是主被关系到现在。”

  江赏若无其事接过许景修的话音: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景修不敢说自己准备隐瞒多久,面色灰败地沉默下来。


  “这么难回答。”江赏自言自语地笑了,“那我换个问题。”

  “许老师,你跟江铭鸿,在此之前,能够称得上一声朋友吗。”

  “还是说你们仅仅在工作中有所往来,私交几乎为零?”


  江赏问得心平气和,但很显然,他要听实话。


  许景修了无生气地闭上眼,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怎么不算朋友呢,当时的他初入职场,江铭鸿是第一个放心请他推荐好玉的人。

  单凭江肆时隔多年还能认得他、和他踏入江家后直奔书房的果断熟稔,他都没办法说自己与江铭鸿没有私交。


  “好。”江赏了然地弯了弯眼,“我没有问题了。”

  “麻烦让一下。”

  他看了一眼许景修挡在车把上的手,说道。


  “我送你回家。”

  许景修的求生欲无端冲到顶峰。


  “我不回家。”

  江赏轻嗤:

  “我哪有家。”


  “你要去哪里。”许景修嗓音隐约在颤。

  “清让家吗,我送你。”


  “真没良心。”

  江赏偏头“啧”了一声:

  “咱们俩闹掰了,这时候去清让家,你打算让清让和涤尘怎么办,向着谁?”


  “小赏,我错了,我……”

  慌乱间,许景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先解释,还是该先就“闹掰”一词进行一些狼狈的自我拯救。


  “许景修。”

  江赏温和出言警告:

  “适可而止。”


  话音未落,前额却被一只戴有佛珠的手不由分说覆上。


  “你在发烧。”

  面前的男人蓦地蹙了眉心,懊恼的表情像是在说“果然”——他见到江赏的第一面就觉得他脸色差得像是病了。


  许景修一手抓着江赏的手腕,另一只手贴在他的额前迟迟不放,哑声说道:

  “去医院,先去医院,好不好。”


  江赏一声不吭向后躲了躲,又没躲开。

  许景修的力气该死的大,整个人几乎将他抵在车上。


  “松手,我自己能去。”

  是以江赏只好强打精神露出些暴躁情绪:

  “这是江铭鸿家,许老师,自重。”


  “你现在不能自己开车。”

  奈何男人半步不退,态度执著中带着哀求:

  “我送你,看过医生、确定你没事我就走,可以吗。”


  许景修的手凉得令人心惊,江赏倚在车边久久沉默,到底还是将车钥匙递了出去:

  “走吧。”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景江在去医院路上的闲聊小剧场,聊得俩人都碎碎的(乐)

  

啊对,所以江赏没回家也没去清让家,去了予夺家(比划)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127


【“是我,许景修。”】


—————————正文分割—————————


  光影与线条扭曲变换,将眼前的一切拉扯成模糊无序的模样。

  江赏神色怔怔站在原地,有几秒感觉世界安静得像在真空。

  他隔着一层水雾看江铭鸿,终于察觉到脸上有陌生的温热在流淌,下意识抬手一抹——

  红肿的皮肤被指腹刮出异样痛感,指尖稍显苍白,挂了满满的眼泪。


  意识与理智先后回笼,江赏半慢拍地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狼狈。

  他神色漠然草草擦了把脸,倦意凭空而起。


  “算了。”

  掌心中的眼泪转瞬变得冰凉,江赏踉踉跄跄后退半步,心想:

  “真没...


【“是我,许景修。”】


—————————正文分割—————————


  光影与线条扭曲变换,将眼前的一切拉扯成模糊无序的模样。

  江赏神色怔怔站在原地,有几秒感觉世界安静得像在真空。

  他隔着一层水雾看江铭鸿,终于察觉到脸上有陌生的温热在流淌,下意识抬手一抹——

  红肿的皮肤被指腹刮出异样痛感,指尖稍显苍白,挂了满满的眼泪。


  意识与理智先后回笼,江赏半慢拍地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狼狈。

  他神色漠然草草擦了把脸,倦意凭空而起。


  “算了。”

  掌心中的眼泪转瞬变得冰凉,江赏踉踉跄跄后退半步,心想:

  “真没意思。”


  他像个在寒冬腊月穿着单衣跋涉的孤独旅人,一路走来跤也摔了,口袋也空了,迷茫失意和愤怒冲动通通经历了一遭,临近终点却发现自己所求的东西要么根本不存在,要么与期待相差甚远,偏偏这时又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冰块冰碴淋了满身,冷得什么心思也没了。


  反倒是江铭鸿,从看到江赏泛红眼眶的那一刻起,脸上的严肃面具就七零八落碎成了渣——除去江念离世的那一次,这是江赏头一回在他面前落泪。

  本能的惊慌足以盖过所有预设,男人急忙上前,眼中的精明冷静被名为“疼惜”的情绪融了个干净。


  “…小赏。”

  他伸手欲扶身形不稳的儿子,平稳了全程的嗓音开口即变调,带着来不及掩饰的颤意:

  “别……别哭……”


  作为一名成熟的决策者,江铭鸿早已习惯了运筹帷幄走一看三,因此他讲话做事前必定有所考量,鲜少后悔。

  即便是在接连甩下两记耳光的前一刻,他也很笃定那并不是自己情绪失控后的冲动产物,而是有意要给江赏的警告与教训——

  恶意泛滥时的言语伤人伤己,倘若真的放任江赏说完那些话,事后最痛苦的只能是江赏自己。

  不如直接将那些话掐灭在源头。


  然而,在迎面撞见江赏如雨落下的眼泪的刹那,江铭鸿突然心生悔意。

  那是毫无征兆的、没有任何道理的倾向反转,无关原则立场,未经认真考量,一切的一切在江赏的眼泪面前都不值一提。

  似乎只要孩子被惹哭了,就一定是他这个做家长的不对。


  “别哭……小赏……我、对不起……我……”

  语言系统被罕见的无措闹得当场罢工,江铭鸿手忙脚乱抽出两张纸巾,快要碰到江赏眼睫又生生停下,右手在空中不知所措停了两秒,又把纸巾往江赏手里塞。

  

  说来也怪,江铭鸿与江赏这两个人,做父亲的没个父亲样,做儿子的也没个儿子样,带着如出一辙的聪明敏锐与大同小异的防备心相处多年,难分高下地过了不知多少招,除交手时越来越知道该怎么气死对方以外,关系没有半点进展。

  没成想此时此刻,当江赏意外表现出真实不设防的一面,竟是阴差阳错召唤出了一个更接近“寻常父亲”的江铭鸿。


  男人满目担忧,一只手悬在距离江赏脸颊不远不近的距离想碰不敢碰,却又迟迟不肯就这样放下。


  “小赏……”

  他注意到江赏的不自然泛红的面色和白惨惨的嘴唇,像是病容。


  “江总,自重。”

  江赏条件反射把江铭鸿塞来的纸巾接了,用也不想用、扔又懒得扔,便将其随意揉成一团收在手心。

  他大步后退避开男人的关怀,偏头时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晕得要命,太阳穴也一跳一跳针扎似的疼。


  肩膀不知不觉抵上一片坚硬,江赏低垂眉眼借力靠向书柜,许久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湿了。

  他无视江铭鸿的声音兀自平缓,伸手去摸口袋中的手机——

  没摸到。


  书房外。


  江肆一字不落听完江赏与江铭鸿的争执过程,被兄长陌生且尖锐的恶意捅得一再失神,又被隐约传出的掌掴声强行扯回现实,差一点就要抬手砸门。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对谁都没好处,江赏和江铭鸿也不是他能干预的。

  手臂抬起又放下,少年在书房门口烦躁万分徘徊几圈,焦头烂额地下了楼。


  别墅一楼很大很宽敞,江肆漫无目的胡乱地走,从江赏的外套口袋中找到了不停震动的手机——

  江赏进门时整个人杀气腾腾,是以孟欣荣曾在客厅象征性地拦过他一把,奈何江赏一门心思只想讨说法,想都没想就顺势脱下外套甩了他一脸。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亮得急切,上面赫然写着“许景修”三个大字。


  时间被沉默拉得很长,电话自然挂断后,江肆看到了来自许景修的三十四个未接电话。


  “小肆。”

  孟欣荣一眼看穿江肆的想法,欠了欠身温声提醒:

  “江总和小赏之间无论发生什么,终究都是家事。”

  话中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既是家事,就没必要麻烦外人,连让对方知道都不必。


  “谁家的事。”

  江肆坐在宽大的沙发正中,视线停在江赏已然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没动,淡声问道。


  “当然是江家。”

  孟欣荣客气答话。


  “我姓什么。”

  江肆接着问道。


  孟欣荣一愣。


  “你呢。”

  江肆平静开口,始终疏淡垂着的眼帘直到最后一刻才堪堪掀起:

  “孟叔。”


  “是。”

  心脏不明不白虚虚一颤,向来从容游刃的大管家猛地接下江家小少爷的敲打,一时间竟是说不出别的话。


  孟欣荣低下姿态不再干涉,几分钟后,江赏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又过了二十分钟,江肆亲自迎了许景修进门。


  “你是……”

  看到来人,孟欣荣脸上登时现出惊讶。

  他的脑袋没由来地空了一瞬,望着许景修那双凌厉漠然的眼欲言又止。


  许景修大步走向楼梯的方向,只在路过孟欣荣时轻描淡写点了下头。


  “许老师,你可以打断他们,对吧。”

  江肆跟在许景修身边,步子同样迈得很大,讲话言简意赅:

  “我不认为现在的他们适合共处一室。”


  “嗯。”

  许景修应得心不在焉,脸色难看到令江肆不解,只见他目的明确直奔书房,尾音未消指节便咚咚叩上房门。


  “出去。”

  江铭鸿声音冷硬,语气严厉不容置喙。


  “江总。”许景修彬彬有礼开口,面无表情自报家门。

  “是我,许景修。”


  江赏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直到回头看清许景修那张斯文干净的脸。

  男人肩脊挺直站在门边,视线焦急而黏稠,印象中从来都是舒展着的眉心此刻紧紧拧着,他神色凝重,浓密眼睫在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狠狠颤了又颤。


  胸口蓦地一空,江赏一动不动望着站在门口的人,一颗心就这样惶惶沉了下去。

  他呆呆杵在原地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伤,又下意识偏头想要遮掩什么。


  “景修?”

  不远处,江铭鸿略带迟疑的声音终于响起。


  “怎么今天突然想到来家里,也没提前说一声,你看我这、家里乱糟糟的。”

  习惯了意外事件和社交的人有着强大的肌肉记忆,江铭鸿随意理了理领口和袖口,用自己的身形不动声色挡住江赏,笑着招呼道:

  “这样,你去一楼茶室,让欣荣给你泡壶茶,我跟我儿子再说两句就下去。”

  “欣荣呢,怎么回事,怎么来了客人也不知道……”


  “不用了,江总。”

  许景修礼貌打断江铭鸿的客套,喉结上下一滚:

  “冒昧打扰,但是我今天是来找人的。”


  “什么?”江铭鸿一头雾水。

  然后他就听身后传来堪比寒冰的四个字。


  “你们认识。”

  江赏面色平静,视线穿过江铭鸿,径直落在门口的许景修脸上。


  江铭鸿诧异极了:“对啊。”

  接着又迅速反应过来什么:“你们也认识?”


  “……是。”

  许景修从来没说过这么艰难的话。


  “认识多久。”

  江赏很慢的眨了下眼,神色中最后一点人气也散尽了。


  “八年多。”

  冷汗挂了满身,许景修心慌得无以复加。


  “怎么认识的。”

  “帮江总做过几个玉质摆件的鉴定,也给他推荐过一些好玉。”


  “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了。”


  “多久没联系。”

  “六年……左右。”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赏,我……”


  “我在问你话。”

  “知…知道。”


  “我是谁。”

  “……”


  “很难回答?”

  眼前的人面色惨白,眸中藏有近似于哀求的歉意,不安一目了然。

  但江赏只是颇为疑惑地歪了下脑袋,黯淡的目光自始至终胶在许景修脸上。


  这气氛实在诡异,江铭鸿看看许景修又看看江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江总。”江赏看都没看江铭鸿一眼,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却浓到难以言喻。

  于是江铭鸿老老实实闭了嘴。


  “嗯?我是谁?”

  江赏不厌其烦、耐心十足地再次问了一遍。


  许景修哑声念了一遍江赏的名字。


  “哦。”江赏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啊。”

  “那你知道江铭鸿是谁吗。”


  许景修垂着眼点了点头。


  “好。”

  江赏弯眼,回头望向江铭鸿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偌大书柜。

  

  纯实木的书柜高大气派,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色书籍,柜门的玻璃擦得干净透亮,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每一件物品。

  柜子上层,几个精美的翡翠摆件一字排开,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哪个是你帮他淘的?”

  江赏静静望向许景修。


  许景修:“小赏,抱歉,我……”


  “哪个?”

  不待他把话说完,江赏已然从柜子中取出一个物件。

  

  “这个是吧。”

  巴掌大的翡翠玉台剔透莹润,雕工精巧绝伦。


  “小赏?”

  江铭鸿胸口涌上不详的预感。


  ——砰!!


  巨响在许景修和江铭鸿脚边炸开,玉台四分五裂。



—————————分割线—————————

有彩蛋♡

景江在一起后很久才彻底和解的这件事,来吃一口又想收拾许景修、又忍不住心疼许景修的江赏叭w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一些关于许景修跟江家有交情的伏笔指路(第二条正文也会写到,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大家当成抢先看吧):

1.江肆第一眼看许景修就隐约眼熟(第19章),但是他那时候没想起来。

2.第122章,从许景修的车的副驾驶遮阳板里掉出来砸到江肆的东西是林呈的名片,名片是江赏随手夹进去的(90章)。

林呈是予夺景江一起度假时住的度假山庄的总管,度假山庄是江家的产业,名片是林呈给江赏的,由于江赏是江家人,所以林呈给了更高级的、最新的名片,江肆看到并认出了这个东西,他不知道那是江赏塞的,误以为是许景修的,所以他因此认为现在许景修跟江铭鸿也有交情。

但是被名片砸到的时候江肆正在emo嘛,心思根本不在这,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关联。


而在今天这一章、当江肆从江赏手机上看到来自许景修的未接电话时,才于电光石火间反应过来许景修好像有点东西。

这也是他想要让许景修出面干预父兄的原因——他和孟欣荣肯定插不了书房的手,但如果许景修以“朋友”“合作伙伴”的身份出现呢,江铭鸿难道能把他晾在外面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所以江肆才接了电话,摇来了许景修。

可是孩子不知道“江赏不知道许景修认识江铭鸿”这件事。


是的,许景修认识江铭鸿,在他认识江赏之前的很多年(但是他俩也很多年没有交集了)。

期间许景修也不是没想过坦白,比如117章的某次欲言又止,可惜都失败了。


这事确实是许景修不对,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故意这样的,算是一念之差酿成大错吧,具体因果下一章会讲,还请大家理智骂修(砰砰砰)。

人身攻击、脏话很多或者说换攻之类的极端评论我会直接删,提前打个预防针(砰砰砰)


对,截止这章,才是我说的变天了(乐)。


久等了,抽两个宝贝送/报销小赏表情包,由于表情包收入归创作者所有,所以会给中奖者发一个大于所需金额的红包🧧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米酒蛋泥

16. 谎话连篇


  "我明明和你说了!你这人怎么还赖皮啊?"


  向野别过脑袋,不理会顾千潮探究的视线,“就是没说过,我没听见!”


  男生扯开嗓子,“我说这么大声你还没听见啊?你是聋子吗!”


  向野气得双眼通红,从地上窜起,卯起劲推人,血糊的手掌在男队员胸前留下了两个深色的手印,张牙舞爪,“你才聋子!你全家都聋子!!!”


  顾千潮在向野凶猛扑杀的最后一霎那,冷脸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啊——”向野吃痛,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冲在了前面,脑袋却像是提线木偶被拽了回来,他嘴碎骂了一句,“woc谁啊——”


  死鱼一样翻起眼睛,才看见脸色死黑的顾千潮。...



  "我明明和你说了!你这人怎么还赖皮啊?"


  向野别过脑袋,不理会顾千潮探究的视线,“就是没说过,我没听见!”


  男生扯开嗓子,“我说这么大声你还没听见啊?你是聋子吗!”


  向野气得双眼通红,从地上窜起,卯起劲推人,血糊的手掌在男队员胸前留下了两个深色的手印,张牙舞爪,“你才聋子!你全家都聋子!!!”


  顾千潮在向野凶猛扑杀的最后一霎那,冷脸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啊——”向野吃痛,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冲在了前面,脑袋却像是提线木偶被拽了回来,他嘴碎骂了一句,“woc谁啊——”


  死鱼一样翻起眼睛,才看见脸色死黑的顾千潮。


  糟糕,差点忘了。


  向野堪堪站直,那点儿刚要萌芽的嚣张在短暂的几秒钟内被紧张和脆弱盖过。


  顾千潮突然有点儿不想吃他这套了,刚才那干架的架势他尽收眼底,顾千潮严正怀疑如果自己拦截慢了两秒,这小疯狗就要扑上去咬人了。


  顾千潮一言不语,拽过向野的手心摊平,当着吃瓜群众的面,抬手就给了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气头上的这一下不轻,堪比那天的一棍子。向野手心像扎了小针一样发麻,下意识蜷起手指往回缩。


  顾千潮眼神一凶,没发话,向野就很识相地又把手摊平伸回来。


  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怯意,睫毛细微地颤抖。


  顾千潮定定看他一会儿,又没动手了。


  “吵什么,吵能解决问题吗?”顾千潮看向旁侧幸灾乐祸的男生,一句话表明立场,“有这点时间你早就捡完球了,难道没有球童就不训练了吗?他只有一双手,忙不过来很正常。”


  “不是,顾导——这——”蔡宥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脑袋都有点短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顾千潮大大方方任由他审视,拎着向野就往医务处的方向走,“别看热闹了,都训练去。”


  冷隽的气场笼罩下,向野跟在顾千潮身后大气不敢出,一臂之隔的那个人好像带队出征的雄狮将领,穿梭在阴暗的走廊里快步前行。


  “洗手。”顾千潮指向医务室角落的洗手台。


  向野的洗手技能和他的洗澡技能并无太大差距,在顾千潮严格且略带个人偏好的审判标准里,都是需要看视频系统学习的。


  被向野洗过的手仅仅是在快要干结的血迹外裹了一层水渍,就连粘在掌纹上的黑色沙粒都没能冲掉。


  “洗手都要人教吗?”顾千潮脾气上头,拎起他的爪子就往水流里拽,向野被他锢住手腕拎得一个踉跄,顾千潮也不管,很用力地替他搓去手心的血迹,“你这是知了的手啊禁不起洗,不用力怎么洗干净?”


  顾千潮口气中的不耐烦已经渐渐掩饰不住。


  教过不要穿场地的还要穿,好声好气讲道理说不可以打人居然在他面前动手推其他队员,亲手帮忙洗澡还不够,洗手也不会。


  向野咬着嘴唇,眼神低垂。


  他其实分不清什么是干净什么是脏,不知道干结的血渍是脏的,就像他不知道那层套在炒面饭盒外的塑料袋也是脏的。


  从前没人教过他,他也无所谓。


  可现在有所谓了。


  向野还是不想被顾千潮嫌弃。


  医务室没人,江莱去吃饭了,好在鼻血已经不往外渗了,顾千潮又去找了块新毛巾扔给向野,让他擦脸。


  这次向野长记性了,很用力很用力,把自己那张稚嫩的脸皮当牛皮纸一样搓,搓到脸颊处微微浮起一层红疙瘩才善罢甘休。


  顾千潮坐在江莱的办公椅上,把向野拉近,摊开他被搓的通红的手,指尖点在他掌心,表情很凶地批评,“不要和队里的人打架,我不是说过吗?”


  向野无声的扇了扇眼睫毛,委屈地瘪了一下嘴,“我没打架。”


  顾千潮一巴掌又盖在向野手心!


  “推的这一下不算打架?不算你先动的手?!”顾千潮厉声叱道,“我白和你说那些道理了向野,你是个子比他高还是力气比他大,你这细胳膊打得过吗你?!”


  向野翻起眼皮,闪烁清澈的眼神坚定地反驳,“我打得过的。”


  顾千潮:……


  向野又补充,“来两个我也打得过。”


  顾千潮怔了半秒,随即嗖的站起身,推搡着他怒骂,“那你去啊!现在去!打完就可以滚了,别再让我看见你!我是找你来跟我们队员打架的吗?!我这里是省搏击队吗!谁打架最厉害谁就可以横着走?”


  临空罩下的怒意终于骂醒了向野,又或者比起顾千潮明显起伏的情绪,向野更在意的是他那句“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迅速眨着眼睛,压下止不住的恐慌,在大脑中迅速搜寻,很快捕捉到顾千潮教过他的,道歉的话要怎么说。


  “对不起……对不起,教练。”向野汪起水雾浓重的眼睛,一眨一眨得很慌忙,鼻子吸了两下,又蠕下一道鲜红的血柱,“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顾千潮居高临下,目光幽深,紧紧盯住向野的眼睛。


  每当向野慌神的时候、无措的时候、绝望的时候,顾千潮总能从他身上看见曾经稚嫩的顾千澄的影子。


  那双溜圆有神、清澈也懵懂的眼睛,曾多少次辗转在顾千潮午夜的梦魇中。


  可怜极了。


  顾千潮捏紧拳,吞了口唾沫,抽过纸巾替向野擦去鼻前的血迹,小孩儿的脑袋被他擦的一晃一晃的,也不敢吭声。


  顾千潮又觉得他很乖。


  “五下。”顾千潮移开目光,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还有你不长眼睛穿场地的惩罚,也是五下。棍子在六号场旁边的凳子上,自己去拿来给我。”


  向野揉了揉鼻子,低下头,细汗从额头冒出,确实乖巧顺从。


  手背不由自主在尚且完好的屁股上蹭了两下,再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下取来棍子,向野也不敢再生出和顾千潮商量的勇气了。


  向野正转身要出门,顾千潮却突然叫停了他。


  “还有件事。”顾千潮眼神认真,“杨丘锐究竟有没有和你说,先去捡他们那片场地?”


  向野拧着身子回头,一动不动,语气固执而强硬,“没有。”


  顾千潮没有立刻给出反应,继续用平淡却严肃的目光盯着他。


  向野就又明确地重复一遍,着急得乡音都出口了,“他没说过!”


  顾千潮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他,相信这个会把最好的东西裹在怀里送到自己跟前的孩子,可方才的争执实在太过激烈,杨丘锐又不像蓄意栽赃。


  “向野,我记得我和你说过。”顾千潮没忍住,再次强调,“撒谎在我这里是几乎不可饶恕的错误。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这件事就很难过去了。”


  向野抿了唇,坚定地说,“我没骗你。”


  顾千潮轻微点头。


  野兽将领的气质再次席卷,他冷声吩咐,“去拿棍子吧。”


  疼痛果然是最佳驯化手段,挨过打的向野乖到不行。


  去食堂的路上要经过一片花坛,花坛四周被膝盖高的一圈砖砌的矮围墙包围,向野平时总要跳上去走在矮墙上当走独木桥玩,今天却很乖的跟在顾千潮后面,低着头亦步亦趋。


  午休时分,傅云一个电话,把正在发甜枣的顾千潮招来了办公室。


  “你在干什么,这么久才来?”傅云不满抱怨。


  顾千潮看了眼屋内的另一人,答道,“在看巧虎。”


  傅云不信他的满口胡言,随手抄起桌上的笔记本就扔了过来。


  坐在傅云对面的男人震惊地看向二人,顾千潮很快求饶,笑着打岔,“师父,我好歹也拿过世界冠军,给我点面子吧。”


  傅云想起正事,回过神来,整理一下已经很服帖的仪表,向对面的男人介绍道,“老吴,这是顾千潮,向野现在就是他在带着。”


  “千潮。”傅云转向顾千潮,“吴警官是我们片区的户籍警,向野的事情,吴警官了解的不少。”


  顾千潮成长的这十几年里也是顾家家业逐渐在国内国际蓬勃发展的十几年,他从小和父亲混迹于名利场,即便此刻身穿一袭休闲的运动装,眉眼一敛便轻巧退去少年气息,肃然正色地向吴警官问好。


  简单寒暄后,吴警官顺势表明来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主要还是想看看这孩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一些比较特殊的……”


  吴警官犹豫地看了眼傅云,得道首肯后又转向顾千潮,“比较特殊的生理情况,类似抽搐啊、发冷啊、恶心厌食这种反应。”


  “都没有。”顾千潮没有完全理解吴警官话中的意思,疑惑追问,“向野是身体不好吗?”


  吴警官否认,“那倒没有。”


  “那您说的这种情况?”


  吴警官坦言,“是戒断反应,他以前用过毒。”


  即便从江莱口中了解到向野来自于那样的环境,顾千潮亲耳听闻,仍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虽然后山那一片这样的情况很普遍,但向野这孩子还是比较特殊的。”吴警官叹道,“家里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意义上照顾他,他继父就不是个东西,看他饿了就喂他冰毒,让他亢奋不觉得饿,他如果不想睡觉就喂他镇静药让他安静,慢慢也就染上了。”


  顾千潮的脑子都炸开了,“这不犯法吗?”


  吴警官摆手,“犯啊,那能怎么样?进去过,也强戒过,回来了又复吸。总不能一辈子关在里面,像他这样的人很多,都关起来的话纳税人的钱都不够造监狱的了。”


  “那向野怎么办,任由他祸害吗?就是送去孤儿院也比呆在这种人渣身边好吧?”


  吴警官摇头,“他还没达到孤儿的定义,去不了。你放心,这孩子聪明着呢,能养活自己。他继父发疯了他就逃,在外面没饭吃了就砸个商店、打个人、来省队翻墙偷个东西,被抓进来住几天,至少温饱能保障。”


  顾千潮不知如何定义这种聪明,可提起上次的事,又不免想起这些天里他心中一直埋藏的疑惑和焦虑,“吴警官,上次向野在警局吞下的打火机——”


  “没吞。”吴警官笑道,“我说他聪明吧,这么个孩子把三个审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骗得团团转,明明看见他塞进嘴里了,三人掰开他的嘴却怎么也找不到。可前脚把他放了,隔天就在转角的垃圾桶里找着了。你也要小心啊,别看他年纪小,不能当作正常人家孩子来看待的,在外面野惯了,贼得很,嘴里也很少有真话。”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也不要引狼入室了。”


  顾千潮回来之后的情绪明显沉闷了不少,向野小心翼翼问怎么了,顾千潮静静看着他的脸很久,像要看到他的脑子里去,最终摇头道没什么。


        那个蜷缩在雨夜里卑微的地护着一份剩饭的瘦弱少年,和另一个面色冰冷地将扫球器的把杆推向他人脑门的男孩交相重叠,让顾千潮难以分辨。


  这股沉闷的情绪不仅向野能感受到,霍方训练都如履薄冰,就连最亲近的仲纬也忍不住问询探究。


  仲纬等顾千潮第二次拒绝向野递来的拧开瓶盖的水,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臂膀,“你不是揍他了吗?怎么还跟孩子生气呢?”


  顾千潮矢口否认,“没生气了。”


  仲纬劝慰着,“小朋友而已,有争执有脾气,有自己的小九九很正常,你跟着生什么气啊。”


  顾千潮眉心略略拧起,扭头看向仲纬,“什么意思。”


  “就是很正常啊,你不是因为他撒谎骗人才生气的吗?”仲纬自诩很了解顾千潮,这人看上去偶尔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但其实骨子里死板又自负,无法忍受欺骗,肯定会因为这种事情追究到底。


  顾千潮面色冷峻,静静地问,“他骗我什么了?”


  仲纬愣了两秒,瞥了眼远处向野别扭的步伐,反问顾千潮,“他没和你交代?杨丘锐喊他捡球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都到这份上了还跟你装呢?你不是因为这个揍他的啊?”

  

  

  【仲纬助攻加一。

  

  粮票可解锁彩蛋,看下文。】

  

  

  

乔家说书人

杜白是不是替身 第26章

 参加活动,需要300小蓝手24 /25 /26章都帮忙点下吧,万分感谢,鞠躬~


    五十版子还不至于让杜白走不了路,所以当手腕和脚踝上的藤蔓松开,杜白沉默地收拾好自己,没有就近留在宁清殿侧殿,而是执意回到白居。

  刚回到床上趴下,青光涌动,野草扒在床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懵懂地看他。

  “主人。”

  杜白看见这个叛徒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硬道,“我不是你主人,杜衡才是。”

  按说主仆契约一成,野草是无法违抗主人命令的。

  可刚刚在宁清殿,野草不仅违抗了杜白的命令,竟然还捆了他向杜衡献媚。

  这...

 参加活动,需要300小蓝手24 /25 /26章都帮忙点下吧,万分感谢,鞠躬~


    五十版子还不至于让杜白走不了路,所以当手腕和脚踝上的藤蔓松开,杜白沉默地收拾好自己,没有就近留在宁清殿侧殿,而是执意回到白居。

  刚回到床上趴下,青光涌动,野草扒在床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懵懂地看他。

  “主人。”

  杜白看见这个叛徒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硬道,“我不是你主人,杜衡才是。”

  按说主仆契约一成,野草是无法违抗主人命令的。

  可刚刚在宁清殿,野草不仅违抗了杜白的命令,竟然还捆了他向杜衡献媚。

  这种会背叛主人的妖仆谁敢留在身边?更何况野草捏死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放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野草愣了愣,事实上,杜白和杜衡的气息都让他觉得亲近,只不过面对杜衡的时候,除了亲近,更多的是另一种来自血脉的敬畏与臣服,那是一种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献上一切包括生命的本能。

  可他很喜欢杜白,杜白不久之前还让他靠在腿边坐着,还很温柔地摸了他的头,杜白就是他的主人,于是他神色急切地说,“你是主人。”

  “那你背叛起主人来可是半分犹豫都没有。”杜白毫不留情地说,“解除契约,你想去哪都可以,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被主人毫不留情地驱赶,两包眼泪立马就填满了野草的眼睛,语气无比委屈,“我…没有背叛主人,那个人…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到不由分说把他绑起来揍吗?没有恶意到亲手杀了他吗?

  杜白心情复杂。

  通过神识中与野草的那一丝联系,杜白感受到这个小不点的无助与凄惶。

  满腔怒火不知怎的就熄灭了。

  野草才刚化形,懵懵懂懂的,心智就是个小孩子,他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不过是从杜衡那里受了气,在迁怒罢了。 

  杜白叹了口气,用袖子给野草擦了擦眼泪,“罢了,你刚化形,回我的识海修炼巩固灵体吧。” 

  主人没再赶他走,野草破涕为笑,用力点头,青光一闪,从床边消失。

  杜白这才把手伸到身后,嘀咕道,“嘶——,下手真黑,就是个牲口。”

  “咚,咚,咚。”

  杜白还没来得及揉伤,敲门声响起。

  “是我。”

  知行的声音。

  哦,剩下那九百五十个版子来了。

  杜白愤愤不平地想,他前脚刚挨完,知行后脚就从戒律峰回来,这要不是个故意给他挖的坑,他跟杜衡姓!

  “进来。”

  知行还是那张亲和的笑脸,语气真诚无比,“小主人,没想到刚见过两回您就肯为我求情,之前还到戒律峰来看我,我真是太感动了。”

  杜白咬着牙道,“这么感动就去替我把剩下那九百五十版子挨了,我看你皮糙肉厚还挺经打。”

  知行没接茬,直接转移话题,“疼不疼,我给您揉揉吧。”

  杜白有点手痒,想一拳打在知行那张娃娃脸上,勉强与他虚与委蛇,“用不着,你要是觉得良心过意不去,不如告诉我,天衡真人让我喝的那碗药是什么?”

  知行眉眼一动,“这个好说,那药就是……”

  前世相处了一千年,知行一撅屁股,杜白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我没功夫听你瞎扯,你要是不想说实话,不如别说,请回吧。”

  知行看了他几秒,果然就不说了,但也没走,转头提起另一个话题,“我今天来是和您道别的。”

  杜白蹙眉,“道别?天衡真人不是免了你十方台驻守?”

  知行回答,“我不是去十方台驻守,是要下山历练。”

  “历练?”

  杜白前世一千余年从未见知行出去历练过,怎么突然就要下山?

  “对,修炼上的一些原因,历练的时间会比较长。”

  知行功法特殊,杜白前世从不过问他修炼上的事,但很清楚一个事实,知行比前世的他要强,强不少。

  不知何时知行已经在轻柔地替杜白揉伤了,他一边揉一边殷殷嘱托,“小主人,您要照顾好自己,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找主人,他会帮你解决的,他不会害你。”

  不会害他?

  杜白已经吃够了杜衡和知行给他画的饼。

  前世杜衡一句“我不会抛弃你,更不会伤害你,你可以把宁清殿当做你的家,把我当做你的父亲。”绑了他一千年,绑到最后惨遭背叛。

  今生知行又来一句“他不会害你”,他要是再一头栽下去,这次迎来的又是什么呢?

  “下山历练也能被你说得和交代遗言似的,要去多久?”杜白问他。

  知行笑眯眯地反问,“舍不我?”

  杜白冷笑一声,“我们才见过两面。”

  “放心吧,没多久,你将来下山历练说不定还能碰到我,到时可要请我吃烧鸡。”

  “想得美。”

  知行从白居出来,朝着宁清殿的方向深深一拜,从天衡峰上消失,留下一只啃完的鸡骨头架子。

  他不是去山下历练,戒律峰那些小打小闹也不是惩罚。

  那天宁清殿的那道金光一出现,他就自知犯下大错,百死莫赎。

  要不是主人亲自挡下那一革便,上天入地便再没有小主人了。

  第二天,他便自请流放鸣啸关,那里终年烈日,剑罡刮骨,时空崩乱,正缺一道阵眼。

  主人应允了。

乔家说书人

杜白是不是替身 第24章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宁清殿内,杜衡支着下巴坐在书案旁百无聊赖地翻着闲书,听见殿外的动静,一双冷漠深沉的眼睛冰冷地看过去。

  杜白一进殿,就感觉到了杜衡如有实质的目光,和周身环绕着的低气压。

  他当然知道杜衡为什么不高兴。

  杜衡替徒弟挨了一革便,本来就不爽到了极点。

  二十多天以来,徒弟不但没有感恩戴德忙前忙后地小心侍奉,更是一句问候都没有,把他无视了个...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宁清殿内,杜衡支着下巴坐在书案旁百无聊赖地翻着闲书,听见殿外的动静,一双冷漠深沉的眼睛冰冷地看过去。

  杜白一进殿,就感觉到了杜衡如有实质的目光,和周身环绕着的低气压。

  他当然知道杜衡为什么不高兴。

  杜衡替徒弟挨了一革便,本来就不爽到了极点。

  二十多天以来,徒弟不但没有感恩戴德忙前忙后地小心侍奉,更是一句问候都没有,把他无视了个彻底。

  杜衡能高兴那才有鬼。

  但那又怎么样?

  不高兴?

  不高兴憋着。

  杜白不是前世那个傻子,杜衡给一点恩惠,就能为他掏心掏肺。

  他来是想搞清楚几个问题。

  杜白张嘴想要问药的事,却震惊地发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杜衡这个牲口,竟然给他下噤声咒!

  只见杜衡把闲书一合,语气淡淡不带情绪,在杜白听来却十分阴阳怪气。

  “哦,来了。”

  “想起你还有个师尊了?”

  “来为知行求情?”

  “可以。”

  “一百版子折他一年十方台受罚期。”

  谁要给知行求情?

  以后杜衡想打他的每一个版子,都请折算成期限让知行去十方台待着,万八百年的都请便。

  问题是,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杜白气得翻白眼,想破口大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掉头就走。

  但凡走慢一点,都是对版子的不尊重。

  见彩蛋。

  …

  题外话:

  200天不用再找其他借口了,天衡真人很满意。

  乔妹(对手指):这章想要300小蓝手。(这是可以想的吗),鞠躬谢谢!

与山

【逢场作趣】50

【它不是游戏,不能随时喊停,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全文往下—————————


  “你需要把它挨完。”

  “可以哭,可以随时喊我,不用害怕。”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江赏当晚向许景修提起自己那一念汹涌的委屈——你竟然不让我擦眼泪!!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它不是游戏,不能随时喊停,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全文往下—————————


  “你需要把它挨完。”

  “可以哭,可以随时喊我,不用害怕。”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江赏当晚向许景修提起自己那一念汹涌的委屈——你竟然不让我擦眼泪!!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乔家说书人

杜白是不是替身 第22章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杜白在宁清殿侧殿修养了几日后,身上的伤稍有好转,便想着去宗务堂登记天衍宗弟子身份、领取腰牌和一些基础修炼的资源。

  渚思明知道了此事,便自告奋勇要为杜白带路,“你刚拜入天衍剑宗,对宗门不熟,我为你带路,顺便讲讲宗门事宜。”

  杜白感激道,“多谢。”

  渚思明正准备御剑出发,猛然想起杜白还不会御剑,为难得开始掰手指。

  前几天才因为“坠...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杜白在宁清殿侧殿修养了几日后,身上的伤稍有好转,便想着去宗务堂登记天衍宗弟子身份、领取腰牌和一些基础修炼的资源。

  渚思明知道了此事,便自告奋勇要为杜白带路,“你刚拜入天衍剑宗,对宗门不熟,我为你带路,顺便讲讲宗门事宜。”

  杜白感激道,“多谢。”

  渚思明正准备御剑出发,猛然想起杜白还不会御剑,为难得开始掰手指。

  前几天才因为“坠剑”的事被大师兄狠狠收拾了一顿,他怵得慌,不太敢顶风作案。

  杜白看出他的为难,掐了个法诀,召来一只仙鹤,“不用担心,我可以骑仙鹤。”

  渚思明反应过来,看着漂亮的仙鹤羡慕地说,“天衡峰待遇真好,我可以摸摸这只仙鹤吗?”

  杜白颔首,“随意。”

  二人抵达宗务堂,渚思明一边介绍,一边带杜白登记身份、领取所需物品,一边向他介绍,“炼气期弟子每月可领取十块下品灵石、一瓶养气丹、十斤灵米和五颗灵果。”

  “在享受了这些好处的同时,炼气期弟子每月也需要领取一次宗门任务。”

  “这些任务大多很简单,可一旦修为增长成功筑基,任务难度会有所提升,领取频率也会从每月一次变为十年一次。”

  “完成任务会获得宗门贡献,可以去藏经阁用于兑换功法、术法、剑法用以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些规定几乎所有的大宗门都有,虽然细节上有一点差别,但对青山仙派出身,修为曾经达到渡劫期的杜白来说也没多大新意。

  杜白随手接了个下山采灵草的活。

  二人从宗务堂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剑气自天上劈下,将宗务堂门前的汉白玉砖劈得七零八落,宗务堂门前排队等候差点被殃及池鱼的弟子们纷纷跳开七八丈选。

  只差一点就被砍断腿的年轻弟子面色惨白,两股颤颤,翻身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裴师兄,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身负长剑的黑衣青年,面色如霜,冷冰冰地道,“逃跑罪加一等。”

  年轻弟子闻言大受打击,面如土色,被赶过来的其他监察弟子带走时还在嚷嚷,“求求了,能不能给我换个监刑人,不要裴师兄——”

  “我会死的———”声音格外凄厉。

  杜白和渚思明混在人群里,听到身边的窃窃私语声。

  “落在裴师兄手里,真的好惨啊!”

  “金丹后期真是强得可怕,最主要是裴师兄人也好可怕,我就从没见他笑过。”

  “卧槽,他看过来了,他不会听到我们说话,要冲过来打人吧?”

  “裴师兄表情好吓人啊,快走,快走,改天再来宗务堂接任务。”

  众人作鸟兽散。

  杜白看向渚思明,“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渚思明不明所以,“什么?”

  杜白:“你家大师兄,永远都只有冰冷这一个表情吗?”

  渚思明:“……”

  渚思明笑出声。

  杜白不明白他笑什么。

  裴乾的眼刀精准地扎过来。

  渚思明笑不出来了,“大师兄他个性冷漠不爱笑,生来如此。”

  渚思明虽然入门不久,但他和姐姐是被藏剑真人捡回来的孤儿,客居在藏剑峰十三年,直到成年才拜在藏剑真人门下。

  裴乾是藏剑峰首徒,永远板着一张脸,对下面一串的师弟师妹一视同仁的严格,连渚思荨和渚思明这一对客居的姐弟都没被放过。

  一开始,渚思明真情实感地怀疑过裴乾是不是修的无情道。

  直到他以七情入道,对众人情绪变化格外敏锐后,事情开始变得不同了。

  渚思明发现,大师兄的情绪波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小。

  尤其是每当有人在大师兄面前说他表情冷漠不爱笑的时候,他都能从大师兄身上感受到一种脚趾扣地的尴尬感。

  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七情道入道不久,感知出了差错。

  时间长了才发现。

  裴乾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么丰富的情绪为什么要憋着?

  直到他知道了裴乾的一个秘密。

  谁能想到裴乾还是个凡人没有踏入仙途的时候是个面瘫——物理的那种。

  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半边脸不能动。

  在发现自己一边脸笑,一边脸不笑,一边脸怒,一边脸不怒,出去做个表情能吓哭小朋友后,裴乾默默地长成了个面瘫,脸上也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冰冷。

  后来踏入仙途开始修炼,裴乾面瘫是好了,但他还是只有这一个表情,要问原因,就是三个字。

  习惯了。

  渚思明得知这个秘密曾经笑得满地打滚,被大师兄冷冰冰地警告以后,识趣地为大师兄保守了秘密。

  谁懂啊,空守着大师兄的秘密,只敢对墙说。

  不过从此以后,他对裴乾怕还是怕,但又没那么怕了。

  看见裴乾要朝这边走来,渚思明身后一紧,默默站直身体。

  可惜裴乾还没走过来,就被宗务堂的管事弟子拦下。

  管事弟子晃着手里的算盘,眼冒精光地顶着裴乾,“裴师兄,您今天劈坏汉白玉地砖387块,承惠387块下品灵石。”

  裴乾:“能不能赊…”

  渚思明冲上去,痛快的掏出兜里的灵石准备付账。

  杜白拦住他看向管事弟子,“按市价高一点,十块下品灵石。”

  今天碰上懂行的了,管事弟子遗憾的撇撇嘴,“成交。”

  渚思明立马拿出十块下品灵石塞给管事弟子生怕他反悔。

  裴乾面色冰冷地看着管事弟子,“你以前讹我?”

  管事弟子吓得一哆嗦,脚底抹油地赶紧跑了。

  杜白倒是有点好奇地看向渚思明,“他砍坏的,为什么你赔钱?”

  裴乾面色冰冷。

  渚思明忙道,“我乐意。”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没钱!

  杜白“哦”了一声,对渚思明拱手道,“今天多谢你带路,我回天衡峰了。”

  杜白打算回白居看看,免得继续住在宁清殿侧殿被杜衡上门找茬。

……

想看渚思明御剑掉下去思过堂被罚的见彩蛋。


题外话:

裴乾→赔钱

面瘫→冰冷

没毛病



莫莫的新文,一对精神状态美丽的癫父子。超好看!文笔有保障,大家帮忙点点小蓝手吧。看这里 

薄荷少许姜三片

【一发完】苦肉计(父子)

                         苦肉计

  又名:我养的乖崽原来是假的

  

  苏宁缺知道自己做的太多错的太过,如今可用的唯剩这一出苦肉计……

  

  偏执敏感庶出儿子VS温柔强大神医爹,甜文,HE。

  立意:就算你满身污秽如刺猬,也有我伸手拥抱不忌讳。

  

正文:

  苏宁缺缓缓脱下上衣,白皙的后背上遍布着道道鞭痕,他俯身...

                         苦肉计

  又名:我养的乖崽原来是假的

  

  苏宁缺知道自己做的太多错的太过,如今可用的唯剩这一出苦肉计……

  

  偏执敏感庶出儿子VS温柔强大神医爹,甜文,HE。

  立意:就算你满身污秽如刺猬,也有我伸手拥抱不忌讳。

  

正文:

  苏宁缺缓缓脱下上衣,白皙的后背上遍布着道道鞭痕,他俯身趴于刑架之上,任由下人拿绳子牢牢捆住了自己的双手。

  苏宁缺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站立的姿势,攥紧了拳头,不容置疑地开口道:“开始吧。”

  随其话音落下,身后破空声响起,凌厉的鞭子自上而下的落了下来,掀起血珠几许。

  苏宁缺咬紧牙关,将那几欲出口的痛呼合着血沫生生咽了下去。

  这已是第七天了,自那日起他日日来这刑堂受二十刑鞭,只求能以一身血肉换取自己父亲苏临的一丝垂怜。

  没办法,他做的太多错的太过除此之外他真的别无他法了。

  事情还得从苏宁安来到他们无为谷说起。

  苏宁安同他一样,亦是苏家旁系庶出子。他们年龄相仿,自幼皆长于苏家老宅,论资排辈,他还应唤苏宁安一句五哥。

  但苏宁缺自幼便不喜欢苏宁安,倒不是苏宁安不好,相反,恰恰是因为苏宁安太好了。

  苏宁安待人热情性格开朗,无论对谁都抱有极大的善意,此外其还聪慧过人记忆颇佳,苏宁缺苦熬一宿背下的东西都敌不过其一个时辰的记忆。

  同为庶子,他与苏宁安却无论身份还是地位或是能力皆有着天壤之别。

  人人都喜欢苏宁安,除了他。他不喜欢苏宁安,准确来说他妒忌苏宁安。

  六年前,妒忌。

  六年后,依旧。

  此番,苏宁安来他们无为谷是为了求医。

  一个月前,苏宁安为救一落水稚童伤了左腿,本应留下终身残疾。苏家家主不忍明珠蒙尘,特亲自书信给无为谷谷主苏临,望其能念在同宗份上,为苏宁安医治。

  无为谷素来不问世事不许外人进入,但苏临在知道事情经过之后,破例同意了。

  于是乎,跛着腿的苏宁安就这样被送进了无为谷。

  苏宁安身材高大长相俊朗,性格外放善于交际,笑起来时更是一脸的阳光,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宛若朝阳。

  没过多久,苏宁安便与谷中人都亲近了起来,就连负责做饭的厨娘都愿意给其多加个鸡腿了。

  使得苏宁缺感觉不安的是,苏临对苏宁安的态度。

  苏临似乎是越来越喜欢苏宁安了。

  在每日针灸之后,苏临甚至乐意教授苏宁安一些简单的医术。

  苏宁安学的很快,苏临教的越发上心。

  有几次苏宁缺有事找苏临时都找到苏宁安居住的院子里,于是他便亲眼看到他们二人相处甚欢言笑晏晏。

  那气氛仿佛他们二人才是父子,而他苏宁缺仅是局外之人。

  看得苏宁缺心中酸涩难当。

  渐渐的谷中便开始有人说笑,说要让谷主收苏宁安做徒弟。更有甚者,说谷中多一位公子也挺好。

  可苏宁缺觉得一点都不好,非但不好简直糟糕透了。

  他并不是苏临的亲子,而是苏临于六年前从苏家老宅带回来的继子。

  六年前,苏临到苏家老宅意图挑选一名苏家的孩子收作无为谷的传人,且不论出身只看眼缘。

  苏临是神医,无为谷在江湖中地位颇高,若能被其选中说是一跃枝头变凤凰都不为过。

  苏家子弟众多,条件优秀天资优越的人并不少,而苏临最后却偏偏从中选择了各方面能力皆不起眼的他。

  旁人不解只道苏临眼光奇特,无人知,当时在苏家,苏临最先看上的那个孩子其实并不是他而是苏宁安。

  那时候的苏宁安便有了如今的几分模样,行事做事憨厚爽朗像个暖融融的小太阳。并且在当时,苏宁安的成绩天资确实是他们之中最好的。

  是他用尽心计从优秀的苏宁安手中抢走了成为苏临继子的机会。

  那时候,他偷偷观察了苏临许久。见其待人接事便知其性格温和,又见其甚至连弱小动物都乐意出手相救,便知其应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

  故而他利用了苏临的心软。

  他先是刻意让苏临撞见了自己被其他兄弟欺负的画面,给其留下了他在苏家生存不易的印象。

  后来瞅准机会,在苏临回房必经的大路上他刻意冲撞了苏大夫人。苏大夫人出身高门非常注重尊卑礼节,且素来喜欢用打人脸及罚跪的手段做惩罚。

  于是那日苏临回房时便见到了肿着一张脸跪在大路中间的他。

  苏临虽是苏家人却早已不过问苏家事,但在那一刻却还是朝他伸出了手。

  他刻意做出一副战战兢兢不想给苏临惹麻烦的样子,成功换得苏临神色中的疼惜又多了几分。

  之后苏临直接将他带回了房间并亲自为他上了伤药。

  神医的药自然是好用的,更何况还有着神医的温柔以待。

  趁热打铁,他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他说:“我身份低微,当不得您对我这般好。”说完之后却又鬼事神差地加了一句,“从不曾有人对我这般好。”

  果然,苏临的手顿了一下。

  他之前便知道,苏临亦是庶子的出身。但不同的是,苏临生母乃是无为谷老谷主的爱女。

  当年苏临生母不顾身份地位执意嫁到苏家,甚至不惜为妾,气得老谷主与其直接断绝了关系。

  后性子耿直的苏临生母在内院中过的并不如意,几年后便带着苏临回了无为谷,其中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

  总而言之庶子的身份是苏临身份上的一道暗影,但苏宁缺知道,这道暗影非但不会成为苏临的逆鳞反而还会勾起其心中的几分软意。毕竟苏临看上的苏宁安即便再优秀亦是一名庶出子不是吗?

  苏临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语气温柔,“没有什么身份低微,勿要妄自菲薄。”

  就这样,他终于有了接近苏临的机会。

  之后,他先是以感谢为名送了苏临一个他亲手缝制的小香囊。

  后在明知苏临是苏家上宾什么都不缺的情况下,他依旧摘了些入不得眼的野果送给苏临。

  事实证明,苏临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苏临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地吃下了那些酸涩的果子,还笑着对他说,“好吃,很喜欢”。

  一来二去,在苏宁缺的刻意讨好下,他们日渐熟识。

  后来,当苏临问他,可愿意跟着其回无为谷的时候,苏宁缺忍不住落了泪。

  一番筹谋,终是得偿所愿。

  可事实证明算计来的终归不是最喜欢的,故而哪怕时隔六年,哪怕苏宁安仅来了半月,苏临仍是会喜欢苏宁安。

  而自己呢?做的再好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六年的朝夕相对终究还是敌不过一个天降的由衷喜欢。

  在又一次发现苏临陪了苏宁安一整日后,苏宁缺不甘心到了极点。

  或许是被那蚀骨的嫉妒冲昏了头脑,他竟是直接跑到苏宁安面前,意图警告苏宁安不要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他推开苏宁安房门的时候,苏宁安正坐在桌旁摆弄着一个木制的小水车。

  苏宁安一望见他便露出了那个令他最为讨厌的笑容。

  苏宁安说:“你来的正好,正好帮我看看我这水车做的怎样,叔父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亲手做个水车当生辰礼。”

  他口中的叔父便是苏临。

  那水车精美小巧,苏宁缺一眼便知道,苏临收到后定会爱不释手。

  巨大的不安笼罩在苏宁缺身上,此时此刻苏宁缺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绝不能让苏宁安送出去这个水车。

  冲动之下,他夺过那水车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原本精美的水车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随后他便看到苏宁安愤怒地朝自己挥起了拳头,亦同时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的苏临。

  苏临紧紧抱住苏宁安,站在了他的对面。

  他听到苏临对苏宁安说:“宁安勿要冲动,相信叔父,叔父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

  苏宁缺只觉得后背发凉,寒意一点点沁到了心里。

  在苏临的安抚下,满脸怒容的苏宁安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拳头。

  “苏宁缺,道歉!”

  明明同苏宁安说话时还和颜悦色的人,在转过脸望向自己时却变得疾言厉色脸色铁青。

  苏宁缺红了眼眶,硬梗着脖子不说话。

  苏临威胁他,“别逼我打你!”

  苏宁缺眼眶更红了,这是自打他认识苏临以来,苏临第一次冲他发火,就为了苏宁安。

  或许是他通红的眼眶让苏临有些心软,又或许是苏临性情使然,总之苏临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苏临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宁缺知道此时他应该说个理由,最起码不该这般被动,他本就不得苏临喜欢如今这样只怕是要凭添厌恶。

  可他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谎言,更不可能说出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些个阴暗念头。

  最后他只得扭过头去,梗着脖子说了一句,“看他不顺眼。”

  苏临命人传了竹板子。

  他被拖到院子里,被撩起外衫,被死死按在条凳上,当着苏宁安的面挨揍。 

  疼,真的是非常疼。

  每一下竹板都准确无误地横贯他的双丘,抽在他的皮肉上,带给他刻骨铭心的痛意。

  他想哭嚎想求饶,想大喊大叫说自己知道错了说再也不敢了。

  可当他抬头看到苏临站在台阶上神情冷漠的样子时,他终究还是咬紧了嘴唇什么都未说。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无声无息,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挨了多少下,只记得苏宁安说算了,苏临这才叫了停。

  可若是苏宁安不肯算了呢,那么自己究竟还要受多少痛才能换来一句停?

  “静思己过。” 

  这是苏临同苏宁安转身离去时留给他的话,十足的冰冷无情。

  苏临让他静思己过,苏宁缺趴在床上时便将此事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

  他没有什么怨恨,怪也只怪自己的一时冲动。

  苏宁缺不信天命,他素来相信人定胜天。

  既然事情皆因苏宁安而起,那他便要动手亲自消除这个隐患。

  他先是派人去探听了苏宁安这些年在苏家的情况,知道苏宁安有一乳母尚在苏家老宅,苏宁安对其甚是看重孝顺。

  于是,苏宁缺便派人去给这老太太下了点药。这药不致死只致病,且即便是不用药月旬也能痊愈,只不过以苏宁安对其的看重程度,在知道消息后是必要赶回苏家了。

  苏宁安的腿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亦学了不少东西,后续的治疗他自己完全能行了。

  这样一来,苏宁安便没有了再回来的理由。

  一切皆如他所料,果不其然苏宁安一听自己乳母生病便急忙要告辞离开。

  但苏宁缺万万没料到,苏临要一同前往。

  之前他怕苏宁安不肯走便收买了报信之人,希望其能将生病之人的症状说得略微重一些。

  却没想到弄巧成拙,那人将那老太太说得跟不久于人世似的,吓得苏宁安当即便去找了苏临,跪在苏临面前不停地磕头求苏临救命。

  苏临同意了。

  苏宁缺傻眼了。

  苏临临走之前特意前来同他告别,或许是他的模样太过可怜,使得苏临软了态度,甚至还充满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之后苏临拿出了那个本已坏掉的水车。

  苏临同他说,让他明日派人将其交给苏宁安,同苏宁安好生道歉。

  苏宁缺望着那个修好的水车,心中戚戚,上面修补的痕迹细致精细,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苏临说,让他留在谷中好好养伤。

  苏临说,他会很快就回来。

  但苏宁缺知道,苏临归来之时,便是处决自己之日了。

  他命人下的那药只有无为谷有,苏宁安乳母是什么情况,身为神医的苏临一看便知。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所有的不堪筹谋都将暴露,所有的温情都将不复存在。

  “父亲。”在苏临走至门口时,苏宁缺鼓起勇气唤住了自己父亲。

  苏临回头,面带诧异,“怎么了宁缺?”

  苏宁缺眼神明明暗暗,最终还是未能坦诚。

  半个月后,苏临回转,苏宁安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苏临一入谷便直接将苏宁缺唤到了书房中。

  这个书房苏宁缺并不陌生,在这里苏临曾手把手地教他习字念书,也曾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夸他乖巧懂事。

  而现在,在这里,苏临第一次动手掌掴了他。

  耳光夹风袭来,声音清脆地落在他的脸上,带给他火辣辣的痛意。

  耳旁嗡嗡作响,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他尚未从这一巴掌的痛意中缓过,苏临便直接将一份文书砸到了他的身上。

  苏临满脸怒火,“苏宁缺,你可真厉害!”

  苏宁缺俯身将那书册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一桩桩一件件将这些年来他在无为谷的所作所为调查的一清二楚。

  他并不意外,这些事本就瞒不过苏临。

  他无势无权,能在这谷中生存全部都仰仗着苏临,六年来即便是他用尽心机,也不可能全然瞒过苏临。

  苏临之前不知,只是因其信任自己罢了。

  而今,这份信任显然已经彻底瓦解。

  他私卖谷中药物,利用所赚之银钱在谷外培养了为自己所用的势力。

  若非如此,他哪里有本事调查苏宁安,又哪里有能力在守卫重重的苏家给人下药。

  如今,他身犯重罪无话可说。

  苏临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宁缺咬着嘴唇说不出口。

  苏临咬牙切齿道,“既不肯说那便离开吧。既然我管不了你,那你便从哪来回哪去!”

  苏宁缺慌了,在这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过苏临会如何处决他,甚至连活活打死他这种情况他都有准备。

  可他没有想到,苏临竟是直接不要他了。

  他慌乱地跪在苏临脚下,叩首以求,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失措,“不要,不要赶我走,我知错了再不敢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接下来,他垂首将自己那些不堪的心思全部都说了出来。

  他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不安亦说出了自己想要权力的欲望,更说出了对苏宁安的那份见不得光的妒忌。

  他想控制一切,他想要苏临只疼他一个人,他不想见到比自己强的人,尤其是苏宁安……

  这些话便是他自己听来,都觉得甚为可怖。

  他不敢看苏临的表情,他只能跪在冷冰冰的地上,等待着苏临对自己的最终裁决。

  或许是太过震惊,许久,苏临都没发出声音。

  许久之后,苏临声音冷漠的让他出去。

  他不肯走,苏临便直接动手拽着他将他丢了出去。

  他跪在门前求苏临开门,宛若弃犬卑微又可怜,可苏临却全然不理。

  接下来苏临数日都未出门,苏临不肯见他,他亲手做的饭菜苏临一口都不吃。

  为了不看到他,苏临甚至直接下了命令,不允许他再出现在院子里。

  无计可施之下,苏宁缺便想出了这招苦肉计。

  他跪在苏临院门口,冲着苏临房门大声说他知道错了,他认错,他认罚,苏临不肯罚他,他便自己罚自己。

  说完了,他便真的去了刑室。

  既是苦肉计,那皮肉便定然是要吃苦的,他手中尚有许多谷中事务需要处理,苏临不发话他自是不敢直接懈怠,二十刑鞭便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可即便是这样,日日挨打,仍是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与体力,他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那般确定这苦肉计能一定奏效,他赌的不过是苏临的一点心软以及这六年的情谊。

  苏临心软肯原谅他,事情便尚有转圜的余地。若不肯,那他便自作自受的落一被活活打死的结局。毕竟得不到苏临的原谅,于他而言,活着也委实没有什么意义。

  可刑具与诫具毕竟不同,只不过才七日他便有些撑不住了。

  随着鞭痕的不断叠加,空气中的血腥味亦越发浓郁。

  苏宁缺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就连呼吸都觉得好累好累。

  巨大的痛苦使得他有些绝望,他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救赎亦不知能否得到救赎。

  身心俱疲的他终是彻底昏了过去。

  

  苏临得知苏宁缺昏迷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内写着信,信上宁缺二字才刚刚落笔。

  听闻此事后他瞬间便扔了手中笔,接下来连外衫都未穿便心急如焚地朝刑室赶去。

  刑堂之中,苏宁缺仍被绑在刑架之上,低垂着脑袋,无声无息。

  苏临一见便动了怒,“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把你们少谷主放下来!”

  望着苏宁缺血肉模糊的脊背,苏临更怒,“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么?一个个都陪着他胡闹!”

  一向温和的谷主鲜有发火,一时间众人皆噤若寒蝉。

  苏临抱着苏宁缺,望着怀中人惨白的小脸,只觉得心如刀绞。

  苏宁缺自己找打的事他是知道的。

  一方面,他委实一时难以接受印象中一直乖巧懂事的孩子变得面目全非,而另一方面,他亦恼怒于苏宁缺的欺骗算计,故而他刻意的不看不闻,冷着苏宁缺任由苏宁缺折腾。

  却没料到苏宁缺下手竟会是这般狠,没几天就把小命都折腾掉了半条。

  一时间,苏临既生气又心疼。

  刑堂阴冷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他命人拿了个斗篷过来,将人仔细罩好,小心的抱回了自己房间。

  苏宁缺身上的伤是苏临亲手处理的。

  望着苏宁缺背上狰狞的沟沟壑壑,苏临后悔不已。

  他不该不管苏宁缺。

  竹板子挨挨也就算了,那玩意轻,只伤及表皮皮肉,挨一顿肉疼几天便好了。可这刑鞭是挨着玩的么?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他难以想象苏宁缺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毕竟苏宁缺自小便怕疼,偶尔无意中磕了碰了都会疼得半宿半宿的睡不着。

  望着苏宁缺眼底那浓浓的黑影,苏临更加心疼了。

  苏宁缺自幼便乖巧懂事,当别的孩子还在调皮捣蛋的时候,小小的苏宁缺已经会帮自己择药晒药了。

  自己出门寻药,身量瘦小的孩童便跟在自己身后,爬山下水,一走便是一整日。

  不言累,也不言苦。

  若非有一次自己半夜醒来,发现苏宁缺根本没睡,都不会知道苏宁缺会腿疼到睡不着。

  苏临拿着纱布一点点清理着伤口处的血痂,可苏宁缺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深太多,即便是他动作小心了再小心也难免会将人弄疼。

  “疼……”

  昏迷中的一句呓语使得苏临眼眶都要红了,安抚的话脱口而出,“宁缺乖,爹爹给你用上药就不疼了。”

  苏临恨恨地想,不就是卖点自家的药做了点想做的事么?即便是瞒着自己有些过错,自己再生气大不了打几下骂几句就过了,事情哪就到了这般地步了呢?

  他委实心疼万分后悔不已。

  故而出手素来沉稳的苏神医生平头一次在给人上药时抖了手。

  苏宁缺醒来后第一时间便发现自己是在苏临的房间,察觉到自己后背上的伤得到了妥帖的处理,淡淡的药香使得他安心许多。

  他知道苏临这是心疼他了。

  但这还不够,他无法确认一时的心疼便能换得苏临的原谅。

  所以苏宁缺忍着疼,挣扎着下了床,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所有的事情都有代价,他得拿出十足的诚意,受到足够多的教训,让苏临知道他知错了。

  他从不奢想自己会被偏爱,毕竟他从小便不讨人喜欢。

  于是,苏临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光景。苏宁缺直挺挺地跪在床边,低垂着头,身上的绷带因其一番折腾已隐隐透出了红。

  “宁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苏临紧走几步试图上前扶起苏宁缺。

  而苏宁缺却在他靠近时将头深深磕了下去,“父亲,宁缺有错,不敢起身。”

  语气诚恳,姿态卑微。

  不像儿子反而像仆从。

  这样的苏宁缺,守礼又懂事,却也让苏临觉得疏离无趣。  

  所以之前苏临才会在看到苏宁安的时候觉得新奇。苏宁安明明同苏宁缺一般年纪,但却会犯傻,会犯拧,无比鲜活。

  想起之前苏宁缺被自己逼到没办法才说出的那些傻话,苏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手将人扶了起来,安抚道:“好了,不怪你了。”

  得了这句话的苏宁缺这才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可接下来的日子,苏宁缺变得更加谨小慎微了。

  苏临知道苏宁缺所做之事需要银钱,便想将无为谷的收入交给其管理。

  但苏宁缺却怎么也不肯接手,被逼急了便往地上一跪。

  苏临感觉无奈却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一直到了半月后,苏临收到了来自苏家的邀请,苏家邀请他回去参加苏老太爷的千秋宴。

  这些年来,每每遇到与苏家相关的事,苏宁缺都会主动要求留在谷中。

  以前苏临不觉得这有什么,现在想起苏宁缺对苏宁安的敌意,才觉出这样不好。

  苏宁缺的世界太小,小到只有自己。

  于是他便寻思借此机会带着苏宁缺出去走走,让他多认识些年轻人,开阔些胸襟,以免其一直过的老气横秋。

  苏临这般想着便主动去寻苏宁缺,意图将此事提前告知他。

  到了苏宁缺的房间,只见其房门未关,人却不在屋内。

  苏临进屋等候,期间有些无聊,他四处走动间发现苏宁缺书阁上有个小机关。

  转动机关,书阁后便出现了一个小暗门,苏临诧异地走了进去。

  里面貌似是一个狭小的暗室,可其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苏临没有带火折子,故而退了出来。

  他刚要出暗门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少谷主您果真是料事如神,之前那招苦肉计用的真厉害!谷主竟是完全没有追究您的责任!”

  说话的声音粗犷又嘹亮,正是刑堂的主事周大山。

  苏临听到苏宁缺说,“之前的事有劳周主事了,今日特意劳烦周主事跑一趟是想问问周主事,我之前给您的麻沸散可还有剩余?”

  周大山:“有,但不多,之前浸泡刑鞭时用了不少。”

  听到这苏临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从暗门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二人瞬间住了嘴,待看清从暗门中走出的人时更是彻底的慌了神。

  “父亲……”

  苏宁缺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别唤我父亲。”苏临的声音冷如冰,望向苏宁缺的眼神中更是毫无暖意。

  苏临说:“我没有你这种百般算计自己父亲的儿子。”

  苏宁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父亲您听我解释。”

  他一边央求一边紧忙膝行几步试图去抓苏临的衣摆,然却在接触到苏临眼神的时候怯怯的收回了手。

  苏临冷笑,“解释什么?解释你没有用苦肉计算计于我?还是解释你未私下动用麻沸散?收拾东西苏宁缺,三日后启程,我亲自送你回苏家!”

  说完苏临拂袖而去。

  一直被忽视的周大山见情况不妙也悄悄走了。

  只余苏宁缺静静地跪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彩蛋】看结局😘,看完结局可选择看或不看【隐藏结局】!【隐藏结局】讲述的苏临与苏宁缺的相处之道,含自戕惩罚,超级甜…感谢所有赠送粮票和礼物的小伙伴!还有,如果喜欢本文的话就点个喜欢吧,感谢!)


  

乔家说书人

杜白是不是替身 第21章


      见彩蛋

        ……


  见察弟子由十年一次的门派大比选出,多是实力强横之人,执发弟子则由各峰大师兄或者大师姐担任。


  裴乾是藏剑峰大师兄,自然也是执发堂执发弟子。


  有他做担保,邬启墨自然也打消了疑虑,只是以往在静室反思的弟子不允许人探望,因此他有点为难,“知行需在静室反思四十九天,按照门规……”


  裴乾道,“天衡峰不在此列。”


  这倒是,邬启墨没再坚持,“杜师弟这边请。”


  杜白对......


      见彩蛋

        ……


  见察弟子由十年一次的门派大比选出,多是实力强横之人,执发弟子则由各峰大师兄或者大师姐担任。


  裴乾是藏剑峰大师兄,自然也是执发堂执发弟子。


  有他做担保,邬启墨自然也打消了疑虑,只是以往在静室反思的弟子不允许人探望,因此他有点为难,“知行需在静室反思四十九天,按照门规……”


  裴乾道,“天衡峰不在此列。”


  这倒是,邬启墨没再坚持,“杜师弟这边请。”


  杜白对裴乾拱手道,“多谢。”


  裴乾只是冷冰冰的点了下头。


  杜白跟随邬启墨和裴乾进入执发堂,短短一段距离,额上蹭蹭冒冷汗,腾的。


  一路上倒是听到不少被几押的弟子或不服判决或鬼哭狼嚎。


  “我怎么偏偏抽到了裴师兄做监行人,求求了,让我再抽一次签吧,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是诛邪峰亲传弟子,尔等安敢判我死?师尊定不会放过你们。”


  到了知行所在的静室外,邬启墨将符石放入石门上的凹槽中。


  石门打开,露出蹲在地上啃烧鸡的知行。


  杜白:“……”


  杜白看向邬启墨,“三百界革边?”


  杜白看向裴乾,“思过?”


  裴乾面色冰冷,“执发堂掌行公正严明,从不放水。”


  邬启墨尴尬地说,“我们已经用大阵封住了知行的灵力,奈何他柔体之强横比体修更甚,实在是……”


  杜白觉得撑着商痛跑到界律峰探望的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知行把烧鸡往旁边一丢,用帕子擦了擦手,解开上以露出青子的后背,满脸无辜地证明自己。


  “你们那什么眼神?知不知道很疼的!”


  三百界革边,就这么个效果,这是执发堂风评被害最严重的一次。


  杜白转身就走。


  他就不该来。


  ……

  

  (遵循错别字原则🙏)

  

题外话:

  十白:知行受发是他活该。

  次日,忍痛探监。

  

米酒蛋泥

15 出入


  

  那晚烙在向野pp上的那两道檩子痛了足足一个礼拜,先是变红、变zhong,紧接着渗出青紫,一坐就疼。


  导致之后的很多天里,向野但凡看见顾千潮手中的那根小棍,就如同一朝受惊的野猫般绕道而行,双手背在身后,似有若无地护着pp。


  到了晚上顾千潮提着棍子来找他做总结,随口考他一些视频教学中提及的基础规则,向野就站得离他远远的,如临大敌。


  顾千潮声线低沉,向野离得远了听不清,“啊”、“啥”、“什么”的让顾千潮重复,次数多了,顾千潮不耐烦。


  “你究竟用心没?”语气一凶,脸色自然沉下来,更吓人了。


  向野伸出食指掏了掏耳朵。


  完了。...


  

  那晚烙在向野pp上的那两道檩子痛了足足一个礼拜,先是变红、变zhong,紧接着渗出青紫,一坐就疼。


  导致之后的很多天里,向野但凡看见顾千潮手中的那根小棍,就如同一朝受惊的野猫般绕道而行,双手背在身后,似有若无地护着pp。


  到了晚上顾千潮提着棍子来找他做总结,随口考他一些视频教学中提及的基础规则,向野就站得离他远远的,如临大敌。


  顾千潮声线低沉,向野离得远了听不清,“啊”、“啥”、“什么”的让顾千潮重复,次数多了,顾千潮不耐烦。


  “你究竟用心没?”语气一凶,脸色自然沉下来,更吓人了。


  向野伸出食指掏了掏耳朵。


  完了。


  又没听清。


  “用……用什么?”向野眨着大光灯一样的眼睛看顾千潮,瘦瘦的一张脸绷得很紧,清澈怯懦,颤巍巍的。


  顾千潮皱起眉,粗暴的将隔了三米远的小孩儿一把拉回来,关掉平板不断输出的噪音,问他,“你怕我?”


  这次听清了。


  昏昏灯光下,顾千潮侧脸轮廓凌厉,薄唇轻抿。


  向野点点头,眼神回避。


  顾千潮伸手在他身后弹了一下,“是上次打得疼了?”


  向野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目光却是滞着的,隔了一会儿才启唇,“疼。”


  “那以后不打你了。”顾千潮善解人意,把手里的平板扔飞碟似的扔到床上,无所谓地说,“学不会就学不会了,发球规则背不出也算了吧。我看路口小卖部家的孩子学习挺好的,也挺努力的,不知道他想不想做球童,我改天——”


  袖口突然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拽了一下,祈求的、湿漉漉的话腔从底下传来,“不要——”


  向野浑身僵住,汪汪的眼睛里漾出一圈圈的哀求和惊恐,摇头的速度从缓至疾,“不疼、不疼了……我学不会你可以打我,没关系的,我不怕……”


  顾千潮心底早就浸出了蜜糖,可脸上仍旧沉着冷静,又拽又酷,伸出食指对可怜兮兮的向野指了指,威胁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学不会挨打挨罚,我拿棍叫你脱酷子的时候别跟我扭扭捏捏的!再给你半小时,发球规则记清楚了,去那边站着看。”


  向野脸色“唰”得红了,微怔着张嘴,愣了两秒后才硬是憋出两个字,字正腔圆,“好的。”


  后来,顾千潮往身旁一站,不用提棍子,向野自然而然就会肌肉紧绷。


  这是向野第一次真正走进正常人的世界,没有被嫌厌肮脏,没有因为他的品行不端而被当作弃子,也是他第一次被教育、被训导,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敬畏之心。


  他很认真,很努力,怕被说笨被嫌弃做不好,就尽力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完美。


  他骨头软极了,就算为这片屋檐、这份饭菜、这条狭隘艰难的通往正常人世界的道路,也能忍。


  非常严格的顾教练其实并没有这个国际时间和精力去盯向野干杂活,并且,他能感知到向野有一颗非常聪明的脑子。


  顾千潮带霍方练小球快三周了,还是没能达到他训练计划中三天就应该完成的标准。


  同样是三周时间,向野已经完全掌握球馆内所有球童能做的工作。


  助教都调侃说自己的职位受到严重威胁,因为向野甚至能站在小板凳上,给网前的队员抛球了,弧度和落点一致得惊人。


  午休后容易犯困,傅云从办公室跑来训练场地巡视,不自觉被这抹格外消瘦的身影吸引去了注意力。


  同样的瘦骨嶙峋,可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的旧伤逐渐淡去了,多的是曾经空洞无神的眼底里染上的坚韧和灵气。


  傅云坐到顾千潮的场边,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肚,“这喂球你教的?”


  顾千潮回过头,一副拽到有点招人嫌的模样,脸上写满了“老子就是最牛逼的教练”。


  眼皮轻轻一拨,下巴似有似无得向上一扬,慢悠悠地回讽,“不然呢,自学成才?”


  傅云用了点力踹他一脚,顾千潮绷着膝盖一动不动,转头就不理人了。


  一颗羽毛球重量在5克左右,绝不是靠蛮力就能扔得远的,发力体系必须讲究方法才能喂出落点恰到好处的球。


  半晌,顾千潮听见身后还算中肯的评价,“小孩儿球感不错。”


  顾千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当回事。


  孩子聪明着呢。


  从零到一是一步,从九十九到一百也是一步,十八岁的顾千潮并不理解后者比前者要困难多少,他只在每天都看到向野的进步时感到开心,比教霍方开心多了。


  尤其是——


  需求开始远大于供应,当很多场地都要向野去捡球喂球的时候,小孩根本没有先来后到的概念,他会用天经地义的语气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我先帮顾教练捡。”


  不远处的顾教练站得板正,头也不回,假装很忙没听见。


  等向野捡完球了才把人招到身边,教育他要先来后到。


  向野无所谓的点点头,没说话。


  小朋友也奇怪,人家教练在他干完活之后还会揉揉他的长毛、揪揪他小辫子说谢谢,就属顾千潮最理所当然,水瓶没拧开要退回去,做裁判时忘记计分规则会被当场批评,捡球慢了就往屁股上踹,喂球喂偏了用棍子一指,比哈利波特的魔法棒还要好用。


  可他偏偏最喜欢给顾千潮做球童。


  球场是个讲究传承的地方,谁是谁的师父一目了然,球童的身上也带戳,所有人都知道向野是顾千潮家的孩子,大多数人也都由心觉得向野这种护主的心态有趣。


  当然也就不乏少数人。


  顾千潮没有以教练身份回省队之前,蔡宥俊代表男单教练组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顾千潮的回归对他是威胁也是压制,如今大大方方带进来一个球童,蔡宥俊的火便有了迁移之处。


  “喂!小朋友!”蔡宥俊拦住了向野要跑向顾千潮场地的身躯,居高临下的看他,“怎么,还一个劲儿往顾导那里跑?三号场的球不收了?”


  向野被拦住去路,只能扶着扫球器的把杆停顿脚步,仰头去看蔡宥俊和他身边的男单队员,少年身着深色训练服搭配不到膝盖的短裤,仰着下巴傲气凌然。


  向野声音冰冷,看人也不用正眼,“我先帮顾教练捡,等会再回来。”


  蔡宥俊轻蔑地勾起嘴角,“我们队员半小时前就和你说三号场要捡球了,顾导那里才刚打完,着什么急。你们顾教练没教过你做事需要先来后到吗?”


  向野哪懂什么先来后到,顾千潮教了他也学不会、不想学,他只知道那天顾千潮捡球捡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更何况,向野转了转眼睛,看向蔡宥俊身边的少年,“没人和我说过三号场说要捡球。”


  少年登时睁大眼睛,指着向野高喊道,“我说了!我早和你说了!你别装傻好不好!”


  向野面色冷然,低垂的目光幽幽,不反驳也不说话,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蔡宥俊拽住向野纤细的胳膊,脸色板了下来,提高音量,“诶!跟你说话呢!我亲眼看见小高跑来和你说的,小朋友不能撒谎,这是品质问题。”


  向野听力不好,视力却惊人得锐利,余光里能清晰看见顾千潮被吸引来了目光,转过身来定定看向他们的方向。


  顾千潮这一眼看到的向野,和那天晚上汪着眼睛拽他衣角说“你可以打我”的向野判若两人。


  向野始终很冷峻,出格的情绪一点没有写在脸上。他是在社会边缘摸索着艰难长大的孩子,对剑拔弩张的正面冲突没有任何畏惧,“那你想怎样呢?”


  小队员率先命道,“去给三号场捡干净啊,现在就去!”


  向野迎上对面强势的目光,淡定的拒绝,“不去。现在我要先去给顾教练捡球,你着急你就自己去捡。”


  “你!”少年被噎得一口气没透出肺里,脸涨得通红,气得耳朵都要冒烟了,他从上至下打量向野,愤愤道,“顾教练什么眼神儿啊怎么选上你做球童的啊!你是脑子不好还是心眼坏啊!”


  向野眼皮轻轻一弹,握住扫球器把杆的手往外一推,实心的金属杆直直向蔡宥俊身旁的队员倒去,在他耳边掀起一阵风,仅仅距离他鼻梁骨几厘米时,又被向野伸手拽住。


  他冷冷开口,“牙齿会打掉的。”

  

 【戳彩蛋看下文哦】

小鱼

第一章 夜归

夜静更深。

突然,几道人影划破夜空宁静,在飞檐上一点,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这里正是户部侍郎郭全的府邸。

又是一道人影飘落院中,随即消失在书房门前。

桌案前烛火摇摇,几欲熄灭。郭全看着手里的帖子,长叹了口气。一抬头,惊道:“你是谁?!你怎么进的书房?”

是位女子,一身黑衣,清冷干练。将手里的令牌一扬:“十二楼。”

“十二楼?!”一听这名字,郭全就吓住了。

十二楼,天家暗卫,奉皇命行事。又称天织十二楼,奉天织令。沾上十二楼的人,不会再有活路。

那女子并不答话。手中长剑一动,郭全四根手指已经削了下来。那女子问:“密信呢?”

郭全左手攥住右手手腕,血不住地淌。他疼得脸色发白:“我不...

夜静更深。

突然,几道人影划破夜空宁静,在飞檐上一点,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这里正是户部侍郎郭全的府邸。

又是一道人影飘落院中,随即消失在书房门前。

桌案前烛火摇摇,几欲熄灭。郭全看着手里的帖子,长叹了口气。一抬头,惊道:“你是谁?!你怎么进的书房?”

是位女子,一身黑衣,清冷干练。将手里的令牌一扬:“十二楼。”

“十二楼?!”一听这名字,郭全就吓住了。

十二楼,天家暗卫,奉皇命行事。又称天织十二楼,奉天织令。沾上十二楼的人,不会再有活路。

那女子并不答话。手中长剑一动,郭全四根手指已经削了下来。那女子问:“密信呢?”

郭全左手攥住右手手腕,血不住地淌。他疼得脸色发白:“我不知道什么密信!”

那女子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说话间,又出剑削了剩下的那一指。

郭全冷汗往下滴,脸色惨白,却还是硬撑着:“我…我不知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抬指点他的穴道。

幽冥指。

奇经八脉如同针刺,奇痛难忍,不受控制,问什么答什么,刑讯逼供最为合适。十二楼的人对这指法都略懂一二,只有十二楼的“灵狐”最精于此道。

长剑在颈间划过,血溅在花架的兰花上,顺着叶子滴了下来。那女子取了密信在手,走出房门,对同伴吩咐:“郭府五十九口,一人不留。”

“是。”

整个郭府并没什么哗乱,几个黑衣人各个出手干净利落。

那女子行到一院,忽然眉间一动,停了下来。只见一少年左手抱剑,斜倚在门前廊柱上。长身玉立,眉目如画,一身黑衣装束,更觉灵气逼人。

“你是谁?”女子说着便抬手拔剑。

少年并没答她。只道:“郭峪连这人,我保下了。”

女子“哼”了一声:“郭全贪赃枉法,通敌卖国。郭家五十九口一人不留。”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江湖花红,别白白送了性命。”

“我说,这人我保下了。”

女子一怔,将手中长剑一扬:“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长剑出鞘,飞身刺了过去。

少年将剑一横,接了此招。飞身而起,两人迅速缠在一起,开始过招。

其他黑衣人听到动静,也进了这院。一见此间情形,立马架起了攻势。

那少年功夫了得,与女子对了二三十招,剑都未拔。如今以一敌四,虽然对方个个武功高强,却也并没败落下风。突然,一个黑衣人迎面砍来一刀,少年侧身闪过,后方女子配合默契,长剑从少年眼前划过。

少年退了一步,眸色一冷,“看来我不能手下留情了。”

那女子道:“少说废话!”又吩咐同伴:“先杀郭峪连。”

“是。”一男子应了,向门口走去。刚走近房门,一柄剑突然从门缝穿了出来,那人闪身躲过,心头火起,一刀将门劈开,两人刀剑相撞,你来我往。

郭峪连的功夫在那人手里十招都未走过,眼看就要丧命,少年一招“游龙戏水”闪身过去,一记手刃切在黑衣男子手腕上,剑“哐当”一声落地。

“程门子弟?”那女子道。

游龙戏水,正是凌云山程门独有的招数。

少年心中叫苦,万般小心,还是露了破绽被人识破。不想再多耽搁,道一声“恕不奉陪”,一手搭在郭峪连肩上,提了他飞身就走。

“休想!”

女子飞身来追,身法极快,一掌袭来,少年来不及反应,全力迎上一掌。

“灵儿!”两个黑衣人大喊一声,女子站落在地,不由后退了几步,一缕鲜血从唇边流出。抬头看,夜空中早已没了人影。

程九绎回府,避开当值的弟子,转过长廊,刚松口气,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绎儿!”

“师父?”程九绎心一下提了起来。程门家规,入夜不归,五十板子。

与山

【逢场作趣】126


【话音截断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正文分割—————————


  “江铭鸿,我看错你了。”


  “是吗。”

  听到这话的江铭鸿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是怎么看我的。”


  男人看都没看那只摔得四分五裂的杯子,兀自续上一盏新茶,将它搁在江赏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难不成在你眼里,我不该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江赏冷笑着垂下眼,内心失望与愤怒并存,又冲撞出难以言明的疲惫。

  有那么几秒,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更在意的究竟是“母亲的日记被烧了”,还是“母亲的日记被舅妈拿给了江铭鸿”。

  又或者这二者都不是,自始至终让他失控和无法...


【话音截断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正文分割—————————


  “江铭鸿,我看错你了。”


  “是吗。”

  听到这话的江铭鸿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是怎么看我的。”


  男人看都没看那只摔得四分五裂的杯子,兀自续上一盏新茶,将它搁在江赏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

  “难不成在你眼里,我不该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江赏冷笑着垂下眼,内心失望与愤怒并存,又冲撞出难以言明的疲惫。

  有那么几秒,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更在意的究竟是“母亲的日记被烧了”,还是“母亲的日记被舅妈拿给了江铭鸿”。

  又或者这二者都不是,自始至终让他失控和无法接受的,都是“江铭鸿烧掉了母亲的日记”。


  “是我不清醒。”

  怒意不明不白熊熊燃烧,江赏淡声自嘲,再次掀起眼帘时神色已然疏离。

  “我早该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就不该跟你回来。”


  “往前看,说得真轻巧啊江总。”

  他重复了一遍江铭鸿刚才劝他的话,偏头将视线落在窗外的草坪,轻嗤一声说道:

  “你妈要是现在死了,我把她的写的东西往火里一扔,跟你说往前看,你能听进去吗。”


  “胡说什么!”

  江赏想锋利就锋利,向来最知道该怎样碾人底线——果然,被他顶上一千句嘴都不见得会发作的江铭鸿瞬间被这句话冒犯到了。


  “你怎么说话!事情能这样比吗!”


  “为什么不能。”

  江赏为江铭鸿对于“自己家”的高度共情感到悲哀,在这一刻意识到了曾经真心期待过他的自己是何等可笑。

  他冷眼望着面前的人,被怅然若失的无力感包裹得密不透风,胸口针扎一样疼。


  “你的父母是需要被孝敬的,你的妻子是需要被尊重的,你的儿子,哦,我指的是江肆,江肆是需要被疼爱的。”


  情绪激烈翻涌,将江赏深埋在心的脆弱与不堪掀了个底朝天:

  “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对不起、忘记了和向前看。”


  他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头疼欲裂间只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连带他微末的理智一起,碎成一把握也握不住的飞灰。


  “江总,所以你是因为什么而认我呢,责任?内疚?还是所谓的血脉亲情?”

  江赏眸中堆积起名为“讥诮”的东西:

  “我猜都不是,你之所以愿意拿出这幅诚恳的模样认我补偿我,无非是因为事已至此,这样的做法最划算。”


  “自己造的孽自己偿,你只有把我认回来,名字记在江家名下,才好算作对过去做过的混账事的了结。”

  否则,且不论江家人会怎样评价他,一旦江赏或其亲人把事情闹大,等待江铭鸿和江家的就只有无穷的后患。

  赖账惹来的无底洞和承担责任并一劳永逸该选哪个,江家世代经商,又怎么会拎不清。


  “横竖我妈已经不在了,未成年的我无依无靠,无论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权衡利弊后也还是要选择你。”

  “你看谁都好拿捏,所以胜券在握,从来没有付出过多少真心。”

  “我说的对不对,江总?”


  质问的过程也是江赏自我洗脑的过程,他轻描淡写否认江铭鸿的心意,强调他的自私、利己和算计,用最简洁直白的表述抹去他身为人父的一面,只当他是个事事权衡利弊的精明商人。

  仿佛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麻痹自己心中柔软的部分,以冷静客观甚至辛辣的目光看待这个人做过的一切。


  身体和情绪的自我保护机制早在江铭鸿让他往前看时就打开了,此刻陡然发力,竟然真的短暂地缓解了江赏心中的痛苦。


  “日记的事是我不好。”

  江铭鸿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江赏尖锐的部分,转而承认了另外的东西:

  “里面的某些内容可能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我想接你回家,担心你看到日记会拒绝我,所以才……”


  “好伟大的自觉性。”

  江赏冷声打断江铭鸿的话,无意纠缠他不久前才说过自己忘记了日记内容的事——反正那种话一听就是假的。


  可他依旧愤怒于男人的擅作主张和隐瞒,且这把愤怒的心火因江铭鸿的冷静烧得愈发旺盛。


  “如果当年你跟我妈谈恋爱的时候也能有这种自觉性,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也不至于生出我这么个麻烦。”

  随后出口的话自带攻击性,江赏偏头轻嗤,说道:

  “不过麻不麻烦的现在也不好说,毕竟像这种随便施舍点物质恩惠就能白捡回来的儿子,对于你们家来说性价比应该也很高。”


  “不仅给了你弥补错误的机会,还给你们的宝贝儿子赚了半个免费监护人。”

  “有我之后你跟齐阿姨不知道省了多少心,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半夜偷着乐,感慨自己当年认我回家的举动有多高明……”


  “江赏!”

  眼看江赏的攻击目标从自己转向他人,江铭鸿到底没能继续维持从容,眉心一拧低声斥道:

  “认你回家是因为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教养和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什么叫施舍恩惠,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


  “江总,这屋里只有咱们两个人。”

  江赏笑出声,仿佛面前的人是个喜剧演员:

  “想骂我迁怒到了你的家人就直说,痛心疾首的演给谁看。”


  “我承认,以前是我没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是这之后呢?我什么时候对你吝啬过?”

  江铭鸿终于被江赏轻蔑的态度和无差别攻击激怒了,扬声的同时一掌拍向桌沿:

  “我给你最好的教育条件和最自由宽松的成长环境,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任何事。你不想回家住,我给你买房买车装修房子;你不想跟我们有太多接触,所以我非必要从不找你;你对我和对其他长辈的不恭敬我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斥责都很少有。”

  “换成小肆你看我抽不抽他!”


  “你成年后我本来可以不再管你,江赏你搞清楚,我大可以放任你自生自灭!”  

  生来优越的人对于冒犯的忍耐程度终究有限,上位者如江铭鸿,这些年对江赏的“迁就”已然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大让步。


  而如今,这些承载着他诸多心血的东西却被江赏不屑一顾全盘否定,终是成为了引爆他情绪的导火索:

  “我小心翼翼做这么多努力是何苦,我费力不讨好地做了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你眼里难道都是虚伪和做作?”


  “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过上今天这么舒服自在的日子?”


  “这些才是你的心里话吧,装模作样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逐条罗列的“付出”字字刺耳,配上江铭鸿高高在上的说教语气,荒谬得像是恩赐。


  江赏强行克制了太久,心中火气未消又被泼油,越听越火大,恨不得当场掀桌:

  “但是江铭鸿我告诉你,你就是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妈,是我让你上赶着给我补偿吗?我没有吧,笑话,你自己亏心事做多了夹着尾巴找补,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金钱和物质,怎么,现在又要来警告我拿人手软,提醒我不要不识抬举?”


  江铭鸿的脸色阴沉得前所未见,江赏好整以暇前进半步,从男人欲言又止的难看神情中品尝出诡异的报复快感。


  “你指望我因为这点东西跟你膝下承欢父慈子孝?对你毕恭毕敬感恩戴德?你配吗,我告诉你趁早别想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如愿的。”

  话越说越直白,他冷冷一哂,抬手往窗外指了指:

  “有这自我感动的工夫不如出门左拐三十公里去寺里烧柱香,求佛祖让你前脚出门后脚被车撞死,尽快投个好胎,少欠点风流债比什么都强!”


  “闭嘴!因为一本日记闹成这样,江赏!自始至终你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

  剧烈起伏的胸膛将江铭鸿的愤怒暴露无遗,他竭力克制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一只手扬起又放下,暴呵道:

  “我就是养条狗都……”


  最难听的话堪堪卡在喉咙,男人低头深呼吸,喉结上下一滚:

  “小肆和欣荣还在外面,你还想让多少人听到你的大逆不道。”


  “哦,对了,我告诉你江肆为什么不敢对你这样。”

  不提江肆还好,一提江赏就想起方才男人见鬼的对比:

  “因为我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江肆不是,他有个优秀可靠又爱他的爹,有父母恩爱且和和美美的家,他的幸福和无忧无虑都是这位优质父亲给的,他凭什么不听话不恭敬。”


  “我不一样,我爹是个混账人渣,我没有给这种人脸面的必要。”

  他轻笑,可眸中寒意分明,不见半分笑意:

  “不过我现在开始好奇了,本性难移,你跟齐阿姨在一起后真能浪子回头吗。”


  恶意无根却来势汹汹,江赏委屈又失望透顶,失控到极致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们看起来琴瑟和鸣,实际上可别她也是被你骗到手的,又或者干脆你们就是同道中……”


  ——啪!


  话音截断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江赏猝不及防挨下结结实实的一掌,脸颊迅速攀上扎眼的红。

  

  在自己的事情上克制了一次又一次、多年来始终干打雷不下雨的江铭鸿这次没有半分犹豫,抬手落掌一气呵成,动作干脆得不像话。

  而他下手狠厉,打完后半条胳膊都在发麻,指尖也不受控地哆嗦起来。


  “怎么,为什么不让我讲完,我说对了?”

  然而江赏仅仅沉默了几秒:

  “还是说是因为江肆在外面,你害怕他听到什么,变成第二个我。”


  半边脸火辣辣地肿了起来,疼了很久的太阳穴也在变本加厉叫嚣疼痛。

  可他没躲闪,没后退,甚至没有抬手摸一下被扇的地方。


  “原来江总是个这么在意、这么会回护家人的人。”

  江赏垂眸,语气平静得像常年结冰的深潭:

  “既然你们相亲相爱到这种程度,不如死的时候也……”


  ——啪!


  第二记耳光甩在与先前几乎一致的地方,力道比起上一记只重不轻,挥落时带着异常凌厉的掌风。

  

  江赏脚下趔趄,舌尖在狠狠偏头的同时溢出铁锈味道,话音终于戛然而止。


  “清醒了吗。”

  在他对面,江铭鸿一字一句沉声问道,右手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止不住的轻颤。

  

  “江赏,我最后提醒你一遍,你妈妈的日记是我烧的,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有怨气也好,有火气也罢,冲我一个人来。”

  悬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他低垂眉睫淡声开口,将眸中情绪藏得密不透风:

  “再让我听到你张口闭口编排自己,或是连带中伤无辜的人,别怪我不客气。”


  耳边的轰鸣盖过男人的警告声,江赏安静望着江铭鸿开合的双唇,一个字都没听清。

  可不知为什么,眼泪突然断了线一样争先逃离眼眶。

  


—————————分割线—————————

有彩蛋♡

江赏无意自罚,但他需要疼痛。


一言概括一下本章的江赏/江铭鸿:吵上头了w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抽两个宝贝送/报销小赏表情包,由于表情包收入归创作者所有,所以会给中奖者发一个大于所需金额的红包🧧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125


【盛有滚茶的青瓷杯子重重摔向墙角,在脆响声中四分五裂。】


—————————正文分割—————————


  “江总,你背着我烧掉了我妈的日记,是吗。”

  被大力推开的书房门因惯性而摆动,江赏居高临下直视江铭鸿,目光冰冷锐利。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静,冰凉的指尖不易察觉微微颤着,双唇毫无血色。


  孟欣荣紧跟着江赏跑上楼,在抬手制止江肆向前的同一时间听到了江赏的质问,当即眼明手快地关上了书房房门。

  “小肆,先回屋。”他礼貌拦住江肆意欲向前的脚步,嗓音温和。


  “什么日记。”

  屋内,江铭鸿浅浅拧起眉心,目光江赏身上囫囵一扫:

  “外套脱了,有...


【盛有滚茶的青瓷杯子重重摔向墙角,在脆响声中四分五裂。】


—————————正文分割—————————


  “江总,你背着我烧掉了我妈的日记,是吗。”

  被大力推开的书房门因惯性而摆动,江赏居高临下直视江铭鸿,目光冰冷锐利。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静,冰凉的指尖不易察觉微微颤着,双唇毫无血色。


  孟欣荣紧跟着江赏跑上楼,在抬手制止江肆向前的同一时间听到了江赏的质问,当即眼明手快地关上了书房房门。

  “小肆,先回屋。”他礼貌拦住江肆意欲向前的脚步,嗓音温和。


  “什么日记。”

  屋内,江铭鸿浅浅拧起眉心,目光江赏身上囫囵一扫:

  “外套脱了,有什么事坐下说。”


  “我妈当年留下了一本日记,你烧了它,是不是。”

  男人轻描淡写的态度无疑是对江赏的又一次刺激,他忍无可忍向前迈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化为灰飞。


  “回答我是或不是,现在立刻。”

  生硬的语气,逼问的的态度,江赏径直望进江铭鸿的眼底,每一个字都是从齿间碾出来的。

  他面无表情肩脊挺直,乍一看是个强势有底气的姿态,浓烈的情绪却被起伏剧烈的胸膛暴露得彻彻底底,经不起半点推敲。


  偏偏江铭鸿神情淡漠予以回望,眸中盛有浓烈的审视意味,又不发一言地靠向宽大椅背。

  

  常年坐在决策位的男人自带压迫感,有着一副越被岁月打磨越耐看的深邃五官和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的从容气场,即便身上只穿了一套宽松柔软的睡衣。

  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脸上没有困惑和不解,更没有表现出丝毫被戳破的慌乱和尴尬。


  江赏已经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

  竭力压抑情绪的结果就是嗓音中的颤意会愈发分明。


  “你凭什么?!”

  紧随其后的失控低吼隐约有些沙哑,江赏红着眼睛向前倾身,表情一瞬开裂:

  “谁给你的权利处理我妈的遗物,你是她的谁?你以什么身份决定她的日记的去留?”


  “抱歉。”

  面前的人难过得一目了然,江铭鸿淡声开口,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本日记里大多是些你不该看的内容,我考虑过,还是认为把它处理。”

  “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对不起。”


  他起身,走到靠窗的茶桌边按下烧水开关,话锋随之一转: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舅舅舅妈告诉你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赏险些被他避重就轻的本事气笑了。


  “江总,我以前只当你是个年轻时不懂负责的王八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混账程度只增不减。”

  冲至顶峰的怒意足以击碎所有理智,他一步上前逼到江铭鸿面前,恨不得揪起他的衣领挥拳就上:

  “什么叫我不该看的内容,我妈写的东西需要你来评价?她的日记是你该看的吗!你算什么东西!”


  但他终究没有挥拳,只是站在男人面前不知该哭该骂,内心满是荒凉与无助——日记不在了,于是所有语言都显得如此苍白。

  在这个真相揭开的“多年以后”,他的愤怒与委屈注定换不来任何。


  “小赏。”

  江铭鸿意味不明地皱了下眉:“冷静点。”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实就是日记早就烧了。你可以怪我,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

  他无视江赏的刺耳言论,表情严肃地又问了一遍是谁告诉他这件事。


  “日记里写了什么。”

  江赏全然无视江铭鸿的问题,他闭了闭眼,指尖用力陷入掌心:

  “你看过那本日记对不对,里面写了什么?”

  发颤的尾音染上外溢的哀求味道,江赏无力地松开拳头又握紧,向着江铭鸿的位置再进一步:

  “就算里面写了对你不利的东西,就算……就算当时你是因为害怕我看过日记会不跟你走,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对不对?”


  仓惶的情绪足以击溃一个人最深的倔强,江赏满心想着母亲的日记,平生头一回有了在江铭鸿面前示弱的冲动。

  “我已经跟你回家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把你记得的告诉我……江总。”


  既然日记被毁已成定局,那么哪怕能听到关于其内容的只言片语也是好的。

  

  “那是她什么时候写的日记,我出生之前?还是之后,里面记录了多少事,只、只有一本还是?”

  心中那根名为“坚强”的柱子摇晃再摇晃,堪堪撑起江赏那比纸还薄的体面:

  “总不能一整本都是你的坏话吧,她有没有记录过其他事?里面讲过她的心愿和不甘吗…”


  可是比纸还薄的体面又如何坚韧得起来,甚至不用外力摧折就能四处漏风:

  “或者……日记里有、有没有提到我,她对我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

  江铭鸿缓缓移开目光,嗓音难辨喜怒:

  “日记是你妈妈在你出生之前写的,那时候还没有你。”


  “至于更多的东西,我现在也记不清了。”


  细丝一样的期待轰然断裂,江赏怔怔定在原地,表情忽地空白。

  接着,江念离世时憔悴苍白的面容不合时宜浮现在他的脑海:

  女人很瘦,身形在白色被单下单薄得令人心疼,江赏很久没见过身上没有插管子和输液针的母亲,都快忘了健康时的她应该是什么样子。


  江念是在江赏考试时离开人世的,待到江赏从考场赶回医院,等待他的只有永远不会再醒来的母亲和音色各不相同的“节哀”。

  江赏跪在床边握她的手,感受到的只有刺骨的冰凉。


  “坐一会儿吧。”

  热烈之人的低落远比情绪爆发可怕,江铭鸿见惯了顶嘴吵架永远火力全开的江赏,猛地看到他这样胸口也闷得生疼。 

  他将一杯热茶放到江赏手边,轻声说道:

  “小赏,人要往前看。”


  ——啪!


  盛有滚茶的青瓷杯子重重摔向墙角,在脆响声中四分五裂。


  “江铭鸿。”

  江赏连名带姓撂下寒意满盈的三个字,眼眶红得吓人:

  “我看错你了。”


  他平静道出这样一句话,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失望,在开口的瞬间难过得无以复加——

  在此之前,他始终认为江铭鸿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跟他和平相处,甚至在同江铭鸿有过接触后的一年又一年中逐渐对他改观,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尝试过承认自己的期待。


  江赏天生聪敏,早熟且早慧,是个有立场却不固执的人。


  他不会任由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被陈年旧事与思维定式蒙住,虽然从未改口、从未与之亲近,但是从见到江铭鸿的第一面起,他就在观察和感受自己的这位亲生父亲:

  他听到过很多次来自江铭鸿的道歉,随便翻翻记忆目录就能找出他对自己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屡屡碰壁却从未放弃过的滑稽模样。

  他看得到男人笨拙不得要领却不愿含糊的种种补偿,它们或是真金白银,或是别出心裁,有的令人啼笑皆非,有的让人感动。


  他知道应该抱着怎样的态度看待事物与全局,所以从踏入江家大门、被江肆热情招待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这个弟弟对他的所有纯粹善意的背后,都是江铭鸿与齐霏的功劳。

  ——年纪只有个位数的小孩子能懂多少是非,江肆待他是否友善,全凭他的家长想要将他引导到哪个方向。

  江肆懵懵懂懂,可江赏终究到了该懂事的年龄,所以他自始至终愿意承这份情。


  他十六岁之后的人生不可避免地缠绕着来自江铭鸿的影子,他记得这个人是怎样了解自己的喜好、怎样在高中毕业的人生关键节点为他悉心列出未来的发展方向并提供建议、又是怎样给了他最大程度的理解与自由。

  那是个能运筹帷幄说一不二的人,若能将父子债搁到一旁,那么优秀且遥远的江铭鸿也很适合作为少年成长时的参考坐标。


  除此之外,江赏还记得很多事情。


  比如某年江铭鸿去国外看他,不巧赶上他刚跟别人打了一架,男人就万分操心地追着他问了一晚上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比如由于帮他装修房子是为了给他惊喜,所以不知道他究竟哪些装备用得顺手的江铭鸿就一下准备了许多种。

  江赏本以为他是按价格从高到低随便买的,没成想介绍的时候他竟能将那些东西的优缺点说得八九不离十,竟是做过功课。


  再比如在刚刚过去不久的、江念的忌日,那个抱着正确花束、在安全距离站了不知多久的高大男人,衬衫背后分明有汗。


  这么多年,无论他人眼中的江赏与江铭鸿是怎样的关系,置身其中的江赏都很清楚,他们之间有着微妙且心照不宣的平衡。

  江铭鸿默许他的不恭敬,接受他棱角分明且永远养不熟的冷淡模样,允许他用数十年如一日的距离感对待自己。

  他也一样,会在无数个不经意的时刻展现自己的攻击性,随心所欲不计后果,又在更多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休战,将自己“养不熟”的特质贯彻到底。


  江赏一度以为自己与江铭鸿是有默契的,也一度以为无论曾经做过什么事,现在的江铭鸿都值得拥有这份默契。

  可今天,在这个充满阳光的书房中,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人。


  那些他一厢情愿解读和期待过的东西不过是男人万千面具中的一张,而那些未见天日就被扼杀在内心深处的、连探头都会让他惶恐的所谓好感,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锋刃对内的刀。


  江赏为此付出了鲜血淋漓的代价。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未来景江在某拍卖晚宴上跟江铭鸿公开竞价的小剧场,怪可爱的看看叭w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啾两个宝贝送/报销小赏表情包,由于表情包收入归创作者所有,所以会给中奖者发一个大于所需金额的红包🧧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124


【“要这么说,那你们家小赏有点不懂事。”】


—————————正文分割—————————


  拥有一位沉稳可靠的实干派暧昧对象的好处就是,如果对方承诺会追求你,那么他的行动就会立刻跟上,时刻上心有求必应,绝对不打折扣。

  许景修追求江赏的进程由一箱同城快递拉开序幕,此后两人便心照不宣地进入了甜蜜且自由的拉扯期。


  分享生活是常事,约饭的频率不固定但次次有回应,一起去了不少或热闹或安适的地方,时不时送出的礼物也总能惹来对方的满眼笑意。

  在江赏忙着打周年庆课题的半个月中,许景修毫无怨言化身召唤兽,被江赏今天一句“想吃清蒸鲈鱼”、明天一句“家里换了新的投影幕布”安排...


【“要这么说,那你们家小赏有点不懂事。”】


—————————正文分割—————————


  拥有一位沉稳可靠的实干派暧昧对象的好处就是,如果对方承诺会追求你,那么他的行动就会立刻跟上,时刻上心有求必应,绝对不打折扣。

  许景修追求江赏的进程由一箱同城快递拉开序幕,此后两人便心照不宣地进入了甜蜜且自由的拉扯期。


  分享生活是常事,约饭的频率不固定但次次有回应,一起去了不少或热闹或安适的地方,时不时送出的礼物也总能惹来对方的满眼笑意。

  在江赏忙着打周年庆课题的半个月中,许景修毫无怨言化身召唤兽,被江赏今天一句“想吃清蒸鲈鱼”、明天一句“家里换了新的投影幕布”安排得明明白白,平均算下来见面次数不减反增,两人也乐在其中。

  只是苦了一心想要打出成绩的和平椰,被得了爱情滋润的江赏连压三个课题,差点把个人主页的昵称换成“不打倒量子果冻橙不改名”。


  日子流入平凡温吞的轨道,十月秋高气爽,远眺是湛蓝色的无垠蓝天,低头是铺满灿金色落叶的宽阔大道。


  十一月初,江赏在跟许景修并肩踏出剧院后拒绝了夜宵邀请,说自己明天要去趟舅舅家,今晚就先回了。


  “之前不是没去吗。”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江赏拎着自己的伞不打,十分熟练地钻到许景修的伞下:

  “后来他们又提了两次,我一想上次见面还是过年,好像确实不太好。”

  他垂着眼淡声说道,半只脚踏碎透射在地砖上的霓虹:

  “正好明天周六。”


  “嗯,那就去看看,吃顿饭也没什么。”

  许景修不评价更不干涉,将伞往江赏的位置礼貌倾斜些许,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

  “明天下午有安排吗,这周末学校有自己办的小吃节,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还蛮热闹的。”


  “后天还有没有?”江赏歪头思考了两秒。

  “今天只播了白天的时间段,明天想直接从下午播到晚上。”


  “有。”许景修欣然应声,“后天中午我去接你。”

  男人单手撑伞,拉开副驾车门将江赏送上车。


  雨中的车开得很慢,车内,舒缓的情歌宛转吟唱,令人昏昏欲睡。


  第二天。

  江赏定了个早晨八点半的闹钟,起床后挑了身清爽舒适的衣服,于起床二十分钟后开车出门。


  超市刚开门没多久,顾客不多不少。

  礼品区的货架高大敞亮,上面琳琅满目摆了很多东西,包装一个比一个漂亮。


  江赏头戴渔夫帽,下半张脸被纯黑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从货架前走过一圈就放满了购物车:

  低糖和无糖的牛奶,糕点燕窝茶叶红酒,和一盒包装看起来颇为喜庆、实际上里面只有几小瓶的黑枸杞与西洋参的双拼礼盒。


  零售区的水果看起来更为新鲜,江赏慢慢悠悠连逛带看地绕了两圈,最终选择了礼品区的气派果篮。


  等待结账的时候,江赏给许景修发消息说柚子和山楂看起来都不错。


  【后天去给你做点蜂蜜柚子和糖霜山楂吧。】

  许景修的回复迅速弹了出来:

  【最近的石榴和冬枣也很好。】


  【我要不要再找家游泳馆办张卡。】

  江赏不自觉弯起了眉眼:

  【你的投喂强度太高,我要多运动。】


  【等等再办?】

  手机屏幕很快再次亮起:

  【万一哪天你想给我转正,咱们就可以一起在家附近办了。】


  结账界面和许景修的最后一句话同时映入眼帘,江赏笑而不语,在键盘上敲下一句模模糊糊的“也对”。


  从超市到舅舅家的距离不算太远,上午十点,江赏将车驶入小区外的临时停车场。

  打开后备箱准备拿东西时,他注意到苏打水只剩最后一瓶了——江赏的后备箱常备矿泉水或苏打水,这还是小时候从舅舅家的车上看到后学来的习惯。

  停车场门口就有小卖部,本着注意到问题就要立刻解决的原则,江赏决定直接去买一箱。


  成箱的物品通常在小卖部的边边角角,江赏不常来,便顺着进门处的货架径直往里走。

  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与自己有关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今天小赏回来吗,我特地去西边那个大的菜市场,买了好多孩子爱吃的菜。”

  是舅妈的声音:

  “好久没回家了,我家老太太总是念叨呢。我家那口子也是,最开始为了听小赏直播才注册了一个什么…什么平台的账号,嘿,结果现在人家在那个平台玩得可欢。”


  女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能听出人就在货架对面。

  江赏一动不动安静站着,胸中某处酸酸涩涩不太安稳,思绪一时凌乱。

  他必须承认,舅舅舅妈在他的人生中扮演着有温度的角色。


  “那叫小赏多回家看看呀,不是已经大学毕业回北阳了吗?都是一家人,你们不会这也开不了口吧?”

  另一个人的嗓门比舅妈亮很多,江赏在回忆中稍加搜索,通过声音判断出她是舅妈的闺蜜,也住在这个小区:

  “不是我说,你们当年对他家可不差,从小念生病、一直到她走,你可一个月的全勤奖都没拿过。”


  不知为何,货架另一边的江赏突然感觉无比局促。

  他低头摆弄手机,看到许景修问他到舅舅家没有,赶忙双手打起字来,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刚到,车里没水了,来小卖部买一箱。】

  【我没怎么来过这家小卖部,门口看着小小一间,里面空间还挺大。】


  “隔三差五跑上跑下,上面照顾四个老人,下面照顾自己孩子,诶,我记得小赏高中周末补课,你是不是还每隔一周给他送一次饭呢?我家丫头当年可没少跟我馋你炖的排骨。”


  【东西也很全。】

  江赏指尖僵硬、视线凝在那一方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分毫不肯挪动:

  【前两天被粉丝安利了一款果汁,还挺清淡的,也没什么糖。】


  【我看这家小卖部就有,要不这次我不买苏打水了,在车后面放一箱这个?】

  “不过你们家小赏也争气,别的不说,学习成绩是真的好,他那个有钱的亲爹也算有良心,当年送他出国,本硕四年就读下来了,再看我家那个,比小赏年纪还大,现在还在家二战备考呢。”


  【树莓和蓝莓,要哪个口味?】

  “怎么,小赏现在不常回来看你们呀?”


  【树莓吧,颜色好看。】


  “害,也不是,小赏在外面上学那几年,回国了还总往我们家跑呢,这事也怪我们。”

  舅妈的声音比闺蜜低了一大截,听起来两人好像往前走了:

  “我家儿子不是干什么活都不安稳嘛,我们就想说……能不能拜托江总,给他随便安排个不起眼的工作。”

  “也不要什么大富大贵,说出去体面点,总归好成家不是……”


  江赏手指翻飞利落打字,脚步却鬼使神差跟着声音的方向向前走去。

  【买完了,把果汁放回车里我就上楼。】

  他木木地敲手机,感觉呼吸有些堵,又下意识想抬手摘口罩:

  【对了,我舅舅家有个蛮好看的鱼缸。】

  但最终,江赏只是无意义地揉了揉耳朵。


  “结果应该是多说了几次,闹得小赏跟我们有了隔阂,就不爱来了。”

  【里面都是我舅舅自己造的景,清理得很勤快,怎么拍都好看。】


  “哎呦,要这么说,那你们家小赏有点不懂事。”

  舅妈闺蜜的声音复又扬了起来:

  “最基本的人情世故,他又不是没见过没钱什么样,搭个线也不会少块肉,怎么就抹不开面子啦?”

  “再说了,他爸这人应该还行吧,我记得他当年二话不说带着小赏上自己家户口本,还一口气把十六年的抚养费连本带利付到位,是不是?”


  【一会儿给你拍来看看。】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是当年抛弃他们母子的人,十多年一点音讯没有,哪能说和解就和解。”

  舅妈说:“小赏可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爸。”


  【我舅妈厨艺也很好,今天的菜应该会很丰盛,一会儿也给你拍拍。】

  货架另一边的两人越走越远,前面还有其他顾客,江赏收起手机停下脚步,决定不往前跟了。

  无非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没什么意思。


  “啧,但是要我说,于情于理,小赏跟他爸走都是最好的选择。”

  舅妈闺蜜的声音再次响起,拜拉远的距离所赐,听起来远不及先前刺耳:

  “在这一点上,你可是最大的功臣。”


  “多亏了当年你把小念的日记给了他,他也识相地烧了,要不然,就你家小赏那主意端正的性格,看了日记,说不定真不认那个爹。”


  女人模糊的声音终是消失在空气中,江赏木桩一样定在原地,只感觉天旋地转。


  日记?

  他母亲的日记?

  当年给到他手里的明明只有一封薄薄的遗书和母亲的六本记账簿。


  指尖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冰凉,江赏站在原地久久沉默,直到舅妈与其闺蜜买完所有东西又离开,身边擦肩过一个又一个或高或矮的人。


  江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车开到江家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一把推开正欲行礼的孟欣荣、怎样无视了从二楼惊喜探头的江肆,带着怎样的表情、用怎样的力度推开了江铭鸿的书房门。


  “江总,你背着我烧掉了我妈的日记,是吗。”



—————————分割线—————————

有彩蛋♡

来看一个景江在一起后的江赏噩梦局/许景修哄人局叭,我私心很喜欢这种氛围,甜的(比划)


又到了没什么用的细节解说/补充环节:

1.江赏回自己亲戚家,带的却是包装精致且看起来有面儿的礼品盒,连水果买的都是精品果篮,说明比起实用接地气的东西,舅舅舅妈会更喜欢这些,隐晦反映出对方是嗯嗯嗯嗯的人,或者他们给江赏留下了嗯嗯嗯嗯的印象。


2.小念就是江念嗷,江赏的妈妈。


3.江赏在小卖部跟许景修聊天很啰嗦,因为他想找点事干,事实上他平时不会这么多话。


4.小卖部货架两米,摆满东西会更高,江赏187,被挡住没问题,小卖部人不多,赏和舅妈在靠角落的地方,舅妈和闺蜜在货架另一边说话,闲聊的声音,不算太大,但也没有特地压嗓门。

上面写这么多就是球球大家不要纠结江赏能不能听到舅妈的对话的意思,我说能听到就是能听到(逃窜.jpg)


5.母亲离世时江赏在上学,没办法时刻守在江念身边,而且那时他还没成年,江念的后事大体还是要靠那些大人(舅舅舅妈,江铭鸿什么的)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乔家说书人

杜白是不是替身 第4章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杜白是宁清殿侧殿的常客,每当他被师尊施以重责以至行动不便时,都会被抱来此处小住。

  这次他伤得不轻,天劫来临前的这段时日恐怕都得在这里度过。

  这是师尊的恩典,对杜白来说也算甜蜜的负担。

  天衡真人把杜白抱回侧殿后嘱咐他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身后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让杜白今夜注定不能入眠,于是他只能趴在床上胡思乱想编排着师尊的不是。

  天衡...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杜白是宁清殿侧殿的常客,每当他被师尊施以重责以至行动不便时,都会被抱来此处小住。

  这次他伤得不轻,天劫来临前的这段时日恐怕都得在这里度过。

  这是师尊的恩典,对杜白来说也算甜蜜的负担。

  天衡真人把杜白抱回侧殿后嘱咐他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身后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让杜白今夜注定不能入眠,于是他只能趴在床上胡思乱想编排着师尊的不是。

  天衡真人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旁人都道他在天衡峰清修,杜白却知道师尊不过是春日踏青,盛夏听蝉,秋分煮蟹,腊月赏雪,一日三餐,一年四季,白日喝酒泡温泉钓鱼下棋侍弄花草看看闲书,夜晚枕着星光入眠。

  与那些潜心修炼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部分修真者不同,除却深不可测的实力,天衡真人活得像个凡人。

  一言以蔽之就是——不干正事。

  杜白曾经震惊于天衡真人毫不讲理的双标,严于待人,宽以律己。

  约束徒弟立规矩时要求:闻鸡起舞,披星戴月,天道酬勤,大道可期。

  约束自己时——为什么要约束自己?

  杜白甚至怀疑这就是师尊怎么都飞升不了的原因。

  此外,天衡真人不爱用仙侍,整个天衡峰除了师徒俩和知行这个守门童子找不出第四个人来,天衡真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又高。

  于是杜白就成了那个负重前行的人。  

  师尊踏青,他准备糕点茶水,提前踩点。

  师尊听蝉,他负责驱蚊捉虫,法术降温。

  师尊煮蟹,他切好葱姜蒜片,生火架锅。

  师尊赏雪,他包揽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作为伤号只要他能从床上爬得起来了,就得忍着伤痛照顾师尊的饮食起居,还得防止他没事找事地给自己来顿回锅。

  杜白真是太难了。

  记得刚拜入天衡真人门下那会儿,杜白还小,那时的他刚在门派学堂里学了一点修仙基础常识就傻得冒泡地跑到师尊那里去问。

  “师尊,您为什么不飞升?”

  “是因为太懒了吗?”

  “我看您都不修炼!”

  天衡真人不但没生气,还和(核)善的回答他的问题,“是啊,你要引以为戒。”

  

  杜白当时听话地点头,认真地记下了师尊的教诲。

  第二天他就因为出门的时候先迈左脚挨上了拜入师尊门下以来的第一顿打。

  漫长的时光下来,杜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冒冒失失的傻小子,也能摸准师尊两三分脾性。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还是会因为出门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被打。

  …

  

  随着三两声拨弦,一段琴音渐渐响起,将杜白的乱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在天衡山半夜抚琴的除了杜衡不做第二人想。

  大半夜的抚琴,这不是成心不让人睡觉?

  好在他本来也疼得睡不着,就不计较师尊这扰民之举了。

  杜白一边腹诽,一边竖着耳朵听琴。

  清心静气,明澈安神。

  伴随着琴音,杜白眼皮渐重,奇迹般地睡着了。

  竟是一夜无梦。

  …

  杜白在床上趴了七八天才能勉强下地,每走一步,牵扯到伤处都能让他脸色难看上几分。本该继续卧床修养,可大好的时光,他实在不想浪费在床上。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顿地走到正殿,在书案上看见了那张被连续奏响了七八天的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喉头微堵。

  这琴是为他而奏吗?还是为“杜白”而奏?

  琴头旁香炉已燃尽,几颗熟透的灵果可怜兮兮地滚落在一旁,控诉着被人故意从书案上推落的事实。  

  杜白扶着腿,认命地跪坐下来,捡起灵果,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冒出一脑门的冷汗。

  随着凝水诀浅蓝的光辉亮起,一个脑袋大的水球浮现在杜白面前,杜白拿起灵果在水球中挨个洗净。

  手指一挥灵果被均匀切成小块,整齐地摆放在果盘中,插上竹签。

  只有这样,杜衡才会赏光吃上几块灵果。

  杜白其实很享受为师尊做这样的小事,这样能让他心安。

  身后响起杜衡清冷的声线,“好点了?”

  杜白一只手撑在地上艰难转身,面朝师尊跪好,“好多了,谢师尊体恤。”

  一只修长如玉手伸到杜白面前像是要拉他起身,指尖深红的琴弦印格外醒目,是长时间按弦所致。

  区区琴弦还能在修为高深莫测肉体强度不知道强横到何以地步的天衡真人手上留个印?

  何况师尊平素要让他起身,要么直接用灵气托起来,要么简单粗暴的伸手把他拉起,什么时候这么斯文地伸手等他把手放上去再拉他起身过?

  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看看师尊为他受了怎样的累。

  杜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琴弦印可能是假的,杜衡为他让他安眠弹了八夜的琴是真的。  

  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也不论是为谁。

  杜白内心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师尊的手,借力起身,灵气涌动,杜衡指尖的伤痕消失。

  杜白端起果盘捧到师尊面前,“弟子不肖,让师尊受累,师尊原谅则个?” 

  “嗯。”杜衡平淡如水的看他一眼,用竹签插起块灵果吃下,端起整个果盘惜字如金地点评道,“尚可。”

  杜衡往塌上一坐,吃着果盘里的灵果话锋一转,“你今天出门迈的左脚还是右脚?”

  杜白:“?”

  怎么?这果盘味道你吃着不满意是吗?

乔家说书人

杜白是不是替身 第3章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恶趣味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大约是第一碗药就已经让他痛到极致,第二碗汤药的效用不如想象中强,没能让杜白多痛苦几分。

  可能是方才惩罚暂停了会儿,杜白得以喘息片刻,头脑清晰不少。

 ...

    伪师徒,真父子。

    假·正经清冷·真·龟毛恶趣味屁事多·操碎心爹×偶尔阴暗爬行·真·光风霁月·圣母病儿子

    亲妈,包甜!


     大约是第一碗药就已经让他痛到极致,第二碗汤药的效用不如想象中强,没能让杜白多痛苦几分。

  可能是方才惩罚暂停了会儿,杜白得以喘息片刻,头脑清晰不少。

  身后的惩戒力道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天衡真人向来如此,一旦定下数目就不会更改,更不会因为惩罚数目过高杜白难以忍受就放轻一丝一毫的力道。

  今日能在中途得到片刻喘息,已经算是师尊开恩。

  杜白的身后像燃着一把烧不尽的烈火,心头却是数九寒冬的荒原。

  他像一只被暴风雨吹打着的小船,在无尽的痛苦中飘飘荡荡起起伏伏。清晰了片刻的头脑,因为剧痛而再次变得混沌。

  杜白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环住师尊的腰身,下巴搁在师尊的腿上,整个人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轻轻颤抖。

  不知何时,他已经以一个极其依恋的姿态趴在师尊的怀里。

  杜衡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后背,似乎想要减轻他的痛楚。

  责罚是他给的,这样的温柔溺宠也是他给的。

  只不过前者赐予他这个替身,后者被他这个小偷从正主那里偷来片刻。

  天衡真人所赐的木板不知是什么木材,造成的伤势上药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再加上受汤药的影响,灵气无法修复伤势,两样东西加起来磋磨人一等一的好使。

  杜白重伤难以动弹,杜衡熟练地抱起他,朝宁清殿侧殿走去。

  塌边那块安静躺着的木板被杜衡宽大的衣袖带起掉在地上,杜衡连个眼神都没递过去,似乎嫌木板挡路,把它一脚踢开。

  杜白不知道师尊向来冷淡的情绪为何产生了一丝波动,似乎心情有点差,拿他出气不够还要拿这木板撒气。

  杜白心念一动将木板收回空间戒指,这木板是师尊所赐,师尊可以拿它当垃圾一样踢开,要是杜白敢不好好把它收起来,指不定下次师尊想起来,又是用来磋磨他的一大罪状。

  说出去都没人信,天衡真人真要挑刺起来的时候,出门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给他泡的茶少过一遍水不符合他的心意,甚至走路的脚步声大了点吵到他睡觉,都能拿来做筏子揍杜白一顿。

  杜白经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要论起来除了在外历练或者闭关,只要他待在天衡真人左右他就鲜少有囫囵个的时候。

  要知道在青山仙派其他人眼里看来,天衡真人出尘淡漠,恣意随性,不怎么看重规矩,对杜白相当纵容。

  杜白刚刚筑基时,初出茅庐,下山历练,彼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替身,作为大派弟子天衡真人门下唯一的亲传,他心高气傲,锋芒毕露,想要一剑荡尽天下不平事,九州魔道十三宗被他得罪了个遍,惹了一身麻烦,被几位魔道大能追杀到青山仙派山门下。

  要不是身上有天衡真人送的几个保命用的重宝,很难说杜白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青山仙派。

  饶是保下小命逃回宗门,魔道十三宗的联手施压让青山仙派交出杜白这件事依然给掌门带来莫大的压力。

  不交人吧,青山仙派虽然不惧魔道十三宗围攻但损失恐怕难以估量,宗门有元气大伤的风险。交人吧,实力成谜的天衡真人那里无法交代。

  掌门差点薅秃了自己的头。

  杜白知道掌门为难,他自知闯下大祸为门派和师尊惹下麻烦,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站出来平息魔道的怒火。

  就连掌门也斟酌着字句对天衡真人道,“这次是有些麻烦。”

  “麻烦?”向来不问门派事务,也从未在人前出手的天衡真人只是轻瞥杜白一眼,然后遥遥朝魔道十三宗之首的天魔宗方向投去一个目光,对这件事盖棺定论,“麻烦没了。”

  弹指间,天魔宗方向风云剧变,地催山崩,魔道第一宗山门崩塌,数以万计的魔修连句话都没留下就人间蒸发,魔气充盈寸草不生的十大绝地之一的天魔地宫被仙气涤荡一遍,花木发,鸟兽归,万物生,十大绝地之一摇身一变成了十大福地之首。

  天衡真人收回目光,给了杜白一个脑瓜崩儿,“小麻烦精。”

  杜白以为他要问罪,连忙跪下认罪。

  天衡真人却没多在意,“过来陪我下棋。”

  青山仙派掌门半天才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从此对天衡真人的称呼又多加上几道敬称,回答天衡真人问题像和顶头上司汇报。

      天衡真人宠溺纵容徒弟的名声悄悄传遍青山仙派。

  天魔宗运气不好灭于灵气爆发的消息传遍九州,剩下魔道十二宗为魔道第一宗的位置打破了头,没功夫再去讨要一个青山仙派的筑基弟子。

  此后杜白变得沉稳收敛,行事有度。

  至于这件事以后,被杜衡横竖看不顺眼挑了多久的刺,多长时间都没能好好坐下,那就是后话了。

乔家说书人

废太子(14)

  “巫蛊之案是构陷,却并非我主使,但我当日确实……顺水推舟。”

  

  元辰此刻是想要相信元容的,他能感受到元容的诚意。

  

  可他对元容为宋居安求情之事仍有疑虑,对吏部尚书吴敏言要求搜查东宫之事仍有疑虑。

  

  但如果他不回应元容,元容会不会因为他的不信任而难过?

  

  ……此处彩蛋

  “巫蛊之案是构陷,却并非我主使,但我当日确实……顺水推舟。”

  

  元辰此刻是想要相信元容的,他能感受到元容的诚意。

  

  可他对元容为宋居安求情之事仍有疑虑,对吏部尚书吴敏言要求搜查东宫之事仍有疑虑。

  

  但如果他不回应元容,元容会不会因为他的不信任而难过?

  

  ……此处彩蛋

与山

【逢场作趣】123


【降落的安定感。】


—————————正文分割—————————


  许景修请来的医生很专业,江肆也很配合,因此后面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晚餐丰盛且味美,三人用过了和谐愉快的一餐,结束后许景修帮忙收拾了屋子,考虑到江赏还要开播,便只短暂地坐了一会儿。


  送走许景修后,江肆神秘兮兮凑到江赏面前问他是不是要跟许老师谈恋爱了。


  “有可能。”江赏懒洋洋地栽进沙发里,并不避讳。

  “还没想好。”


  “他跟你以前谈的不是一种风格哇。”

  江肆绕着沙发转圈圈:“以前你谈的那些看起来比他热烈多了。”

  “许老师看起来是绅士又低调的那种。”


 ...


【降落的安定感。】


—————————正文分割—————————


  许景修请来的医生很专业,江肆也很配合,因此后面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晚餐丰盛且味美,三人用过了和谐愉快的一餐,结束后许景修帮忙收拾了屋子,考虑到江赏还要开播,便只短暂地坐了一会儿。


  送走许景修后,江肆神秘兮兮凑到江赏面前问他是不是要跟许老师谈恋爱了。


  “有可能。”江赏懒洋洋地栽进沙发里,并不避讳。

  “还没想好。”


  “他跟你以前谈的不是一种风格哇。”

  江肆绕着沙发转圈圈:“以前你谈的那些看起来比他热烈多了。”

  “许老师看起来是绅士又低调的那种。”


  “这样。”江赏闭目养神,“那你看谁比较顺眼。”

  他扯了个抱枕塞进怀里,脑海中还在一帧一帧回味今天与许景修在一起时发生的种种。

  笑闹与对视的画面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尽数化为悸动的情愫。


  “当然是谁在你身边我就看谁顺眼。”

  江肆停止转圈扒上沙发靠背:

  “你喜欢谁我就喜欢谁,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几天不见,嘴还变甜了。”

  青春期的小孩总是喜欢说些像大人的话,江赏闭着眼笑笑,感觉到弟弟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突然起了些逗人的心思。

  

  “那我要是喜欢江家大少爷或者小江总的的身份呢。”

  他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你给不给我。”


  这毫无疑问是个敏感话题,话说出口江赏立刻就后悔了——在他的认知中,人性在利益面前实在禁不起考验。

  江肆的年纪不小了,虽然还不至于满腹城府,也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不争不抢的单纯小孩。

  要是他真对江家产业有想法也就罢了,他压根没惦记过这些东西,又何必用它们跟江肆开玩笑。


  这样想着,江赏睁开眼就要找补:“小肆,我开……”

  话未出口就被陡然扑过来的江肆吓得往后一仰。


  “真的吗哥!!”

  江肆亮着一双眼睛“蹭”地冲到江赏面前:

  “你真的对小江总有兴趣!!”

  上扬的语调和盈了满目的惊喜不会说谎,少年忽地雀跃,连身后无形的尾巴都摇了起来。


  “不好意思……假的……”

  江赏满眼慈爱地泼下一盆冷水:

  “你放心,江铭鸿的产业有一套算一套,全是你的。”


  “哦。”

  江肆蔫头巴脑滚上另一张沙发,不小心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又蜷缩起来小声吸气。

  他抱着自己缓了一会儿,盯着地板幽幽说道:

  “哥,其实我懂的东西还蛮多的,有些事你可以跟我讲,不用把我当小孩。”


  “你不跟我讲,我就也不敢跟你说。”少年语气闷闷。

  “什么事?”江赏从沙发上坐起来。


  “比如家业,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对它有想法,就不太敢跟你聊我的态度。”

  江肆侧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再比如今天。”


  后面的话江肆没有说,江赏等了一会儿,知道他也不打算继续说了——作为江赏同父异母的弟弟,江肆并没有立场在江念的忌日关心江赏。


  “哥,这一天你会更希望自己待着,还是希望身边一直有人吵吵闹闹?”

  江肆终于仰起脸: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个吵吵闹闹的人是不是不应该是我?”

  少年瞳色清亮,眸中有怯生生的紧张情绪,看得出是鼓足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江赏一言不发同他对视,胸口某处软了又软,到底还是笑了。


  “别想那么多,上一辈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想了想决定多跟江肆说两句实话:

  “我还挺喜欢你吵吵闹闹的,如果你今天来我家住的一部分理由是陪我,那么谢谢。”

  “喜欢,以后多陪。”


  “真的!?哥哥!!”

  有些人很容易被一句话哄得开心上天,比如江肆。


  江赏在电竞室门口被自家的半大小伙子从背后扑了个满满当当。


  “真的吗真的吗!你欢迎我,今天也欢迎我?”

  江肆的腿脚麻利到让人怀疑他受的伤都是假的。


  “真的。”江赏哭笑不得。

  “但你给我下去。”


  气氛因打闹而活跃,两人没大没小闹了一阵,闹完后江肆让江赏再给他十分钟。


  “今天没有去参加运动会是因为,我听说之前的数学老师现在住在隔壁市。”

  江肆呼出一口气,决定将自己遇到的事如实告知兄长:

  “我想去找她,不对……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然而消息不可靠,我一无所获。”


  “是不是很幼稚。”

  说完后,少年垂下眼自嘲笑笑,却明显如释重负。


  “所以之前沮丧也是因为这个。”江赏垂眸打量面前的人,心想,“怪不得失魂落魄。”

  ——自幼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孩带着执念碰了壁,会难过迷茫也是自然。


  “哪来的消息。”

  但他并没有评判江肆的做法,只轻描淡写抛出一个问题。


  “花了点钱。”江肆怂但诚实。


  “别查了,真放不下的话,以后再说。”

  江赏轻轻点了下头,本想隐晦暗示好让江肆不要再费力气,又在开口的前一秒想到他刚刚才说过自己已经长大。

  于是他把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加工成了敞亮直接的模样:

  “江铭鸿和齐阿姨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动作,这次的失败就是他们给你提的醒也说不定。”


  “好……我知道了。”

  不解的话在心中徘徊了一圈又一圈,但最终,江肆只是将那些情绪悉数咽下,低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晚上九点二十,量子果冻橙如约开播。


  第二天,周末。

  默契睡到日上三竿的兄弟二人穿着睡衣、对着茶几上那箱硕大的同城快递面面相觑。


  江赏洗漱完依然困得要命,美工刀在胶带上划了两三下才把箱子打开。

  在看清箱中内容后睁大了眼:


  蘑菇酱,装在大小适中的玻璃瓶里,分为辣和不辣两种口味,在瓶身细心地贴了标签。


  零食,准确来说是各种各样的手工零食,除了江赏以前百吃不厌的那些,还有好几种是他从未见过的。

  其中一个密封袋上贴了便签,上面写着:

  趁着做饭的机会看了一下冰箱和储物柜,没看到零食的影子,说明该补货了。

  每样都少做了一点,尝尝喜欢哪种,喜欢的下次多做。


  手工皂,包得里三层外三层,江赏拆了半天才拆出来。

  他将手工皂凑到鼻尖前,闻到了清淡好闻的、熟悉又陌生的梨花香。

  耳边响起前一天洗澡时自己说过的调情的话:“这个沐浴露和洗发水都香过头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家手工皂的味道。”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个锅。”

  思绪被江肆的惊呼声突兀打断:“我能拆开看吗哥?”


  “拆吧。”江赏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江肆的方向。

  “应该是做鸡蛋仔的。”


  “还真是!”江肆不懂但大受震撼,“可以啊哥,这都知道!”

  江赏眉眼弯弯笑而不语——昨天他在水上乐园随口说过一句想买个做鸡蛋仔的小锅。


  茶几逐渐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堆满,江肆一脸新奇地摆弄小锅,江赏则在箱子一角摸出另一个独立包装的小盒子。

  与零食一样,这个小盒子上也贴有手写便签。


  字迹铁画银钩,笔锋的走势干净犀利,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膏药和腕带都是骨科的医生朋友推荐的。”

  “腕带多选了几款,试试哪个更好用;膏药先备着,不要乱贴。”

  “让手腕少受累才最重要,希望主播适当平衡自己的事业心,将爱惜自己放在首位。”


  江赏逐一看过膏药上的说明,挑了个最顺眼的腕带低头试戴,胸口暖意弥散。


  他收到过很多礼物。

  平价的昂贵的,敷衍的有心的,花里胡哨或是朴素平淡,几乎每一类都有。

  但从未有哪个像这份同城快递一样,在周末的慵懒清晨、以如此温和不起眼的方式,精准地撞入他的心房。


  许景修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的每一句话、每个举动,都有被人好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一件一件悉心落实。


  没由来的,江赏忽地被降落的安定感包裹。


  “这、那个……哥……这是?”

  琳琅满目的东西摆满茶几,江肆难以置信地揉揉眼,不知道这位寄东西的人是什么路数。

  他后知后觉歪起脑袋检查快递箱,想看看寄东西的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是景修。”

  兄弟间的基本默契还是要有,是以江赏在江肆看清寄件信息前便贴心地给出了答案。


  “许老师这是、嗯……这是什么?”

  尚未完全开机的江肆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如果我的感受没错的话,他应该——”

  视线黏在瓶瓶罐罐上挪不开,江赏将那些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说话时唇角疯狂上扬:

  “是在追我。”



—————————分割线—————————

有彩蛋♡

来看看赏喵收到礼物后跟许景修的互动后续叭——


注:

1.许景修是中午喝的酒,只象征性喝了一小杯,晚上他是快九点才从江赏家离开的,这时候开车已经没问题了。

2.许景修寄来的这一箱东西里怎么没有情书呢——因为这是后文才会出现的东西(乐)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122


【“许老师您留步!不要看我脱裤子啊!”】


—————————正文分割—————————


  “不用…没、真没关系……”

  兄长的道歉清晰诚恳,江肆却只是不停地用力摇头。

  他咬紧牙关试图噤声,一开口哭腔却不听话地跑了出来,只好又眼泪汪汪闭紧嘴巴,逃避似的窝在江赏怀里掉眼泪。


  江赏很久没见江肆这样哭过,一时竟是无解,只得单手轻拍他的肩膀,顺便揉揉他的脑袋。

  几分钟后,少年身上的颤意终于有所缓和。


  “没有委屈、没……没有。”

  江肆别扭地推了推江赏,一张脸憋得通红,扯了一堆纸胡乱擦眼泪。


  “我……哥、我……我也没有怪你,我刚才只是……...


【“许老师您留步!不要看我脱裤子啊!”】


—————————正文分割—————————


  “不用…没、真没关系……”

  兄长的道歉清晰诚恳,江肆却只是不停地用力摇头。

  他咬紧牙关试图噤声,一开口哭腔却不听话地跑了出来,只好又眼泪汪汪闭紧嘴巴,逃避似的窝在江赏怀里掉眼泪。


  江赏很久没见江肆这样哭过,一时竟是无解,只得单手轻拍他的肩膀,顺便揉揉他的脑袋。

  几分钟后,少年身上的颤意终于有所缓和。


  “没有委屈、没……没有。”

  江肆别扭地推了推江赏,一张脸憋得通红,扯了一堆纸胡乱擦眼泪。


  “我……哥、我……我也没有怪你,我刚才只是……有点钻牛角尖。”

  乱掉的语言系统显然还没恢复,他支支吾吾说了几个字,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的人:

  “我的确…遇到点事,但我保证我没有闯祸,我保证我没有!真的!”

  “给我点时间想想要不要说,可以吗。”


  “当然。”江赏应得痛快。“你不想说也可以。”

  “那先上楼?”


  “噢好,我我我……那个,许老师来家里做客,哥你需不需要我去买点东西什么的。”

  江肆草草抹了把眼睛,双手在空中欲盖弥彰地比划了一下:

  “我可以去买,你先回家。”


  “噢——”

  同样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江赏自然清楚这小孩在想什么,无非是眼睛哭肿了不好意思立刻见人,需要找点事拖一拖。

  是以他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让江肆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饮料和水果。


  江肆赶忙点头,下车前似乎还是不放心,又想拉下遮光板照照镜子。


  “记得锁车。”

  考虑到青春期男生那些见鬼的自尊心,江赏决定还是给弟弟留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将车钥匙随手抛到江肆怀里,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大步迈下了车。


  “好的好的。”

  江肆如释重负连声应答,左手接下钥匙,右手将遮阳板往下一拉——

  被一张精致的小卡片砸到了脑袋。


  “有点乱,见笑。”

  另一边,回到家的江赏顺嘴跟许景修客套了两句:

  “小肆去买水果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他多带点回来。”


  “不用麻烦,什么都好。”

  许景修规规矩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眸色在灯光的点缀下无端温润,他止住江赏要烧水泡茶的动作,让他不必把自己当作客人。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欣然接过江赏递来的果汁,礼貌表示晚饭自己也可以帮忙。


  “好啊,我还蛮想吃你做的木须肉。”

  江赏正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闻言随口应了一声。


  “许老师,你知道吗,往年的这天,扫完墓我基本都会回一趟家。”

  他将电视定格在正在播放动画片的少儿频道,语气懒洋洋的,很淡:

  “回我以前的家,小时候跟我妈住的那个。”


  江念的房子没有卖也没有租,许景修听江赏讲过许多曾经的事,这个自然也知道。

  “回去做什么?”于是他只是用与往常无异的闲聊语气接了他的话。


  “不好说,可能会翻翻照片和以前的东西,可能会突发奇想做顿饭,也可能只是睡一觉。”

  江赏边说边往厨房溜达,不用回头也知道许景修跟上来了,便屈指敲了敲橱柜的某一格。

  “然后会去舅舅家看一眼,不过大概率不会留下吃饭。”

  他站在冰箱前对着几个西红柿精挑细选:

  “虽然他们应该很希望我留下来。”


  “怎么讲。”

  被江赏敲过的橱柜里放有木耳,许景修取出些许用水泡好,偏头问道——江赏与他聊过的很多事中并不包括江念母家的。


  “他们想给我那个不太成器的表哥在江铭鸿这边谋个出路,又不太好跳过我去做这件事,就想让我帮忙牵个线。”

  江赏拿了两个最漂亮的西红柿:

  “感觉表哥毕业后干什么都不太踏实的样子。”


  许景修顿住手上动作看了江赏一眼。

  “怎么。”江赏回以理直气壮的无辜眼神。


  “没什么,在等你问问题。”

  许景修当即被他逗笑了:“小赏,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

  “当你主动聊起家里的事,十次中有八次都是想从我这听些建议。”


  “哪里拿不定主意?”


  “我该帮忙搭桥还是装傻。”

  江赏没有在许景修面前嘴硬的习惯,被看破也不尴尬,索性直奔主题:

  “情感上我会更倾向于后者。但是我又觉得,舅舅舅妈的想法也没什么不能理解。”

  骨气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我记得你说江铭鸿给过你母亲家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作为这些年来他们照顾你的感谢。”

  许景修在案板前忙碌:“你与母亲之前的家也是因为江铭鸿给够了钱才没有被卖掉。”

  “单看物质与金钱方面,我以为当年你们就已经把这笔账算清楚了。”

  “说得再无情一点,从法律上讲,江铭鸿只需要对你负责。”


  江赏低头切排骨,对许景修的态度不置可否。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说出这番话的许景修攻击性过于鲜明,与他一贯示人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差别。


  “恕我直言,江铭鸿可不像小气的人。”

  许景修冷冷淡淡一垂眼:

  “他当年给出的补偿必不会少,怎么,舅舅家是嫌单纯的钱不够有安全感,还要让他负责自己孩子的前程?”


  “许老师,你到底在恼火什么。”

  江赏终于哑然失笑:“你被迫接济过很多亲戚吗。”


  “没有。”许景修愣住。


  “那你从刚才到现在是在生谁的气。”

  切完最后一块排骨,江赏抬头迎上男人的目光:

  “不要说你没有,你有。”

  冷淡中透着点不耐烦的语调,过分客观的表达,别说江赏是足够了解许景修的人,就算是随便哪个外人,只要敏锐一点细心一点,恐怕也不难品出他身边那团似有若无的戾气。


  “为什么?”

  江赏满眼好奇凑近许景修,倾身前还不忘把手洗干净。


  “……”

  许景修被江赏生生逼到冰箱边,好看的长眉没脾气地拧着,半晌没说话。

  因为他也是在江赏提出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不友善。


  两道视线隔着咫尺距离暧昧相撞,江赏双手背后却将许景修堵得严严实实,眼中笑意与期待并存,看起来无害极了。


  许景修避开他的视线望向别处,好半天才没脾气地眨了眨眼:

  “抱歉,刚才态度不好。”


  他轻叹,喉结很慢地上下滚了滚,说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会将你置于很尴尬的境地,而他们似乎并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让江铭鸿帮忙走动这种关系,夹在中间的你又该如何自处?

  他们还想让你帮忙牵线搭桥,你怎么帮?在江铭鸿面前温顺低头还是等价代换点什么违心的东西?

  即便这对江铭鸿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事,也不能因此忽视你的感受吧?


  “要是他们真的困难、或者真的有苦处,那另说。”

  无根的怒火和不讲道理的偏袒在胸腔来回冲撞,许景修无奈弯眼,歪了歪头放缓声音:

  “但是我想他们应该远远没到这一步,对吗?”


  “是的。”

  江赏应得漫不经心,满腔心思全被这个“为他失控”的许景修勾走了——

  这男人深谙人情世故,无论在外还是对内都是一派高高挂起的圆融样子,很少会因为私心让自己的心思直白露在外面。


  可现在,在这个最需要保持良好形象的暧昧期,许景修竟然抛弃了一贯以来的周全温和,任由自己有失偏颇的一面展示在了他的面前,真实得让人惊喜。

  有那么一瞬间,江赏几乎要为自己所触及到的这份真实而欢呼。


  许景修:“那他们还……”


  “好了,不说他们,我有办法处理。”

  乐开花的江赏哪里还有心思听许景修答疑解惑,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便要调戏:

  “许老师,你平时处处端方,怎么到了我这里反而……”


  “哥,我回来了。”

  大门的开关响动与少年的招呼声一起飘来,江肆哭过一场又在外面耗了许久,回到兄长家只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从鞋柜中熟练找出自己的拖鞋,先往客厅探了探头,又跃跃欲试望向紧闭的厨房门:

  “哥?”


  江赏适时收声,冲许景修意味深长眯了眯眼,下一秒便从容退回安全距离。


  “来把车钥匙给许老师,水果也拿过来。”

  接着,他拉开厨房的门露出半个脑袋,习惯性管了一嘴孩子:

  “饭要过一会儿才能好,先去洗个澡。”


  “啊我……”

  没成想江肆立刻下意识地站直了:

  “要不今天算了,我也没出什么汗。”

  说完撒腿就要跑。


  “回来。”

  可靠的哥哥用头发想都知道这小孩有事瞒着,没好气往自己面前一指:

  “站这。”


  江肆又乖又怂地蹭到了江赏的指定位置:

  “哥哥。”


  江赏倚在门边居高临下看人,闻言只稍一点头,眼神示意江肆老实交代。


  “救人受了点伤…可能不太好沾水。”

  少年心虚地避开兄长的视线:

  “要不哥你给我找块纱布什么的,或者拿个塑料袋也不是……”

  

  “伤哪里了,我看。”

  小伤根本不至于让江肆遮掩,是以江赏想都没想便出言打断。

  他站直身子轻轻扯了一把江肆的胳膊,语气染上不易察觉的焦急:

  “处理过没有?严不严重?受伤了为什么不早……”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江赏突然沉默,眼前浮现出江肆上车后失落低沉的单薄模样。

  胸中某处毫无征兆被针扎了一下,钝钝的不是很疼,却莫名扩散到了很远的地方。


  江赏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放轻声音又问了一遍江肆伤在哪里。

  许景修来到二人身边,感受到江赏的呼吸不太平稳,便将一只手覆到他的背后。


  “腿上,被不知道岸边还是水里的石头划了两道口子,真没事。”

  捕捉到兄长内疚情绪的江肆赶忙大大咧咧一摆手,抓着江赏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哎呀别紧张,给你看给你看。”


  “嘶……许老师您留步!不要看我脱裤子啊!”


  少年惊慌失措的哀嚎被半掩的卧室门隔开,屋内,江赏被江肆身上的伤吓得一惊一惊又一惊。

  伤口零零散散有深有浅,大多集中在腿上,左腿小腿、大腿外侧和右膝尤其严重,最深的一道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江肆从未见过江赏黑成这样的脸色。


  “那小孩落水,我喊了半天也……也没人应,竹竿绳子一概没看到,但是我……我总得救人不是……”

  眼看屋内的气压阴沉沉地低了下来,少年手足无措,只好结结巴巴说点什么:

  “可我又不是专业的游泳选手,那牛仔裤吸水可沉了,我、我还挺害怕我救人不成跟他一起溺水的,也没多想,就把碍事的外衣外裤都脱了,哎呀哥没事你别……”


  “伤口在哪里处理的,破伤风打过没有。”

  江赏沉声开口,半蹲在床前托起江肆的腿,嗓音细听有点哑:

  “医院还是诊所,医生可靠吗?”


  他无意多言,心疼之余却忍不住念叨:

  “算了,连点其他药都没给你开,能可靠到哪去。”

  “伤口在诊所处理的是吧,破伤风也没打?”


  “那个诊所没有破伤风。”

  兄长仿佛开了透视眼,每一句话说的都是对的,江肆紧紧张张小心翼翼,往远离江赏的地方挪了挪:

  “我准备明天打来着,反正24小时以内都行。”


  “许老师。”

  然而江赏已经一把拉开了卧室门:

  “你是不是认识可以上门服务的医生?”


  “哥!!门不要开得这么大啊!”

  卧室门一打开就是客厅,穿得十分清凉的江肆猝不及防对上许景修的视线,嗷一嗓子连滚带爬躲到床脚。


  “已经联系过了,一会儿就到。”

  客厅中,许景修朝着床的位置彬彬有礼一颔首,表情无辜却诚恳:

  “抱歉小肆,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是你哥门没关严。”


  “好了少爷,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

  床上的自闭少年怎么看都很好逗,江赏重新关上卧室门,往江肆身后顺手一拍:

  “别紧张,景修不是外人。”

  

  

—————————分割线—————————

有彩蛋♡

是江肆被检查伤口+打针的热闹小剧场w


定制表情包【神奇小赏在这里】表情上新,解锁可领养元气赏喵一只〃∀〃

彩蛋也是有的,入口就在表情包旁边。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米酒蛋泥

14. 惯作弃子


  
  球童的到来广受欢迎,二十一世纪还要靠人力捡球,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不算环保。助教和队员的体力应该花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这种毫无意义的运动,由向野来做再合适不过。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球童上任的第一天就会被罚站。


  不识局面的小队员左右探寻,跑来墙根的向野身边,碰他一下,“你是新来的球童啊?”


  向野挺骄傲,昂首挺胸闪动眸子,“是的。”


  队员上下打量他,匆匆忙忙吩咐,“哦,我们教练让你去捡个球。九号场,赶紧过来啊。”


  向野不懂得面壁罚站的规矩,只是敬畏是打心底的。


  他看着雪白的墙面愣了两秒,转身张望顾千潮的身影。还好离得并不远...


  
  球童的到来广受欢迎,二十一世纪还要靠人力捡球,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不算环保。助教和队员的体力应该花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这种毫无意义的运动,由向野来做再合适不过。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球童上任的第一天就会被罚站。


  不识局面的小队员左右探寻,跑来墙根的向野身边,碰他一下,“你是新来的球童啊?”


  向野挺骄傲,昂首挺胸闪动眸子,“是的。”


  队员上下打量他,匆匆忙忙吩咐,“哦,我们教练让你去捡个球。九号场,赶紧过来啊。”


  向野不懂得面壁罚站的规矩,只是敬畏是打心底的。


  他看着雪白的墙面愣了两秒,转身张望顾千潮的身影。还好离得并不远,就在身后。


  顾千潮今天还是带霍方,两个人凑在网前练小球。向野小跑到跟前,安安静静等顾千潮讲完手指捻动的技巧,才说隔壁教练让他去捡球。


  脑袋还是低着,像犯错的孩子,眼珠子却往上撇,怯生生地瞟顾千潮没有表情的侧脸,很小声地问,“能去吗?”


  顾千潮又给霍方喂了十几个球,才出声,“去吧。”


  新上任的球童卖力极了,捡球速度一流,不顾脏不怕累,扫球器用过两次就熟练了,跪在场上把散落在地的羽毛球捧进篮子里。零零散散落在场地边缘的几个球,再起身跑去拾取。


  跑动速度很快,急转急停都显得灵活,两条纤细得竹竿似的腿跟按了弹簧似的。不认识向野的,都以为他是顾千潮家学球的远房亲戚,来体验省队训练生活。


  一个上午,向野被传唤了三四次,有让他去捡球的,有让他去拖地的,还要他去拿器材的。身材明明这么瘦小,可五公斤的哑铃,他单手手指夹着可以拿两个,胸前还能抱额外的。


  每次,向野都不忘屁颠屁颠跑去顾千潮旁边,小心请示,得到首肯后才行动。干完活,再回到原位面壁站好。


  “这是不是新来的球童啊?”


  “是的,怎么第一天就被罚站啊,顾指导太凶了吧。”


  “就是,这么凶,估计也做不了多长时间。”


  都是十几岁精力蓬勃的体育少年,不懂得婉转避嫌,在向野背后蛐蛐也没走开太远,刚好就落进了他的耳里。


  其实人家的意思是顾千潮太凶,球童跟着他估计很快就不乐意干了。向野却听成了另一种意思,脸色愈发白了。


  午休时间将近,场地逐渐散空,顾千潮带霍方练完一组多球训练,让霍方把向野叫来捡球,他自己则站在场边看霍方打一对二对抗。


  给别人捡球和给顾千潮捡球肯定是不一样的,向野用捡球器将雪白的羽毛球堆成一圈,团着膝盖跪在地上,直戳戳地杵在场地中央,忙活一上午没来得及喝口水,脸都憋红了,偶有汗水滴落,赶紧隔着衣服擦拭。


  他低着头,认认真真把一颗球头摞进下一颗的羽毛球,二十个一组,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在做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


  向野把摞好球的推车推到顾千潮站立的场边,顾千潮眼神一低,侧目扫过,没告诉他这框球其实不用排,随意扔进去就好了,只是点了头说:“辛苦。”


  向野就又回去罚站了。


  不出十分钟,仲纬带了两份盒饭走过来,从身后碰了下向野,“别站了,过来吃饭。”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透过盒盖散出诱人的气味,饿是真的饿了,向野看了两秒,又小跑到顾千潮身后,紧紧贴着人。


  讪讪问道,“我可以吃饭吗?”


  顾千潮回头睨了他一眼。


  向野就想起来补充,“教练,我可以吃饭吗?”


  顾千潮没再回头,目视前方,声音平静,“饿了吗?”


  向野愣了愣,点头,顾千潮却又不说话了。


  “能不饿吗这一早上跑来跑去。”仲纬察言观色,三两步走到二人身边,“吃饭也要问你教练?你上厕所睡觉要不要也问问他?不同意你就憋着?”


  面壁思过有惩罚性质,罚的是向野不愿坦言于是不成气候的抗议,顾千潮没养过孩子,但他小时候是这么长大的,小孩儿就要有小孩儿的规矩。一个上午被打断三四次,面壁的惩罚时间本就所剩无几。


  顾千潮回头给仲纬递了个眼神,算是解释,“他犯错误了,在面壁。”


  仲纬拉扯着向野往边上走,“孩子正在长身体,犯什么错误都不带饿肚子的,先来吃饭,一会冷掉了吃得胃疼,走走走。”


  向野根本拉不动。


  顾千潮没点头,向野就不敢动,腿和钉在地上似的,身子都被拽歪了,手指还是贴裤缝站,很乖的低着头,陷入周身冷冽的气息里。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饿,为什么要馋嘴。


  场上的霍方丢了一个球,顾千潮让陪练的助教模拟球路,上场做示范。霍方自然站到了向野身边,见他可怜兮兮一上午,便生出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共情,开口问他怎么了。


  向野不想说,摇头道没事。霍方便碰碰他肩膀安慰他:“顾导只是看上去凶了点,其实人很好的,你别难过了。”


  向野还是摇头。


  霍方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真的,你看我昨天被骂得这么惨,顾导还给我改训练计划改到凌晨。教练都这样,面上总要凶一点嘛。”


  向野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是顾千潮的队员,只是因为被可怜被同情,才在球队留宿这些日子。如果球童都做不好,肯定就要走了。


  顾千潮做完示范下场,刚好看到霍方在和向野聊天,霍方的脸上笑眯眯的,完全没有看场上的动作。


  顾千潮的脸色瞬间就冷了。


  对着霍方就是不留情面的一通训斥,问他是不是也想当球童了。霍方被骂得脸色苍白,忙说没有,认错积极。


  声色俱厉、勃然的斥责让眼前的飞扬少年恨不得钻进地胶原地消失,腿软的不行。


  最后罚了两万个双摇才算揭过。


  向野站在一旁默然无声,吓得呼吸都凝滞了,冰冷的掌心贴着裤缝,微微发麻。


  顾千潮却只在霍方重新上场后,冷冷对他说,“去吃饭。”


  既然将事件性质定义为聊天,那就是一起犯的错,可霍方挨了罚,向野却毫发无损。


  沉淀一整个上午的愧疚和自责逐渐瓦解他自小野蛮生长的粗大神经,香甜可口的米饭终于变得索然无味。


  上午训练结束,顾千潮走向场边,做示范次数多了,右膝盖便肉眼可见得肿了起来,裹着护膝仍旧像发面馒头般的鼓起。


  顾千潮余光瞥见只动了一口就又被合上的饭盒,把仍在面壁的向野叫去医务室,领两个冰袋回来。


  顾千潮接过冰袋,眼神扫过向野干涸死灰的脸色,开口就给他立规矩,“以后面壁思过不能超过半小时,半小时之后还没想好,就都算是惩罚,扎马步。”


  向野点头,说知道了。


  顾千潮脱了护膝,冰袋往膝盖上压,隔了几秒看眼前的黑影没动静,皱着眉抬头批评,“知道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向野咬住嘴唇,脚步往后退了一下又挪回来。


  他不怕罚,不怕累,其实某种意义上,也不怕去道歉。


  受罚和道歉都挺伤自尊的,但自尊是很精贵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


  向野对上顾千潮质问的视线,试探地问,“是不是我不去道歉,就不能做球童了?”


  顾千潮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他好一会儿,比起答案本身,他更想知道向野这么问的原因。


  于是轻笑一声,诱导性地确认,“对。”


  “那也不能留在这了吧……”


  顾千潮故意答得很爽快,“对。”


  向野并不显得意外,他顺从地点头,不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显得极为平静,“哦。那我去道歉。”


  顾千潮抬起眼皮,心底的深潭像是被从高处投入一粒石子,无可阻挡的泛起波澜。


  向野这句话里没有一丁点勉强和纠结的意味,更没有本应属于这个年纪在面对屈服时的叛逆和不甘,就像一个稀松平常、理所当然的决定,丝毫不值得耗费一整个上午的拉扯和试探。


  倘若顾千潮早晨多说一句,不道歉就走人,这件事轻轻巧巧便解决了。


  真的轻巧吗?


  顾千潮明明觉得肩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很沉很沉地压了下来。


  向野像一直遍体鳞伤的野猫,在接收到来自顾千潮施舍般的抚摸后,便毫不吝啬地向他袒露柔软的肚皮,亮出底牌:他想做球童,想留在顾千潮身边。

  

  他不期待任何教育、引导和规正,而是将所有行为都理解为筛选。


  人们说,成年人的世界,只筛选、不教育;只选择,不改变。


  顾千潮十八岁亲手埋葬自己的职业生涯后才明白的道理,向野却早就熟稔于心,做足了随时被当作弃子丢弃的准备。


  道歉的过程并无异常,向野不会说什么客气话,顾千潮就一句一句教他,教完了才带他到唐京尧跟前。两个二队少年的伤好得十有八九了,但顾千潮还是觉得,他们看向野的眼神里仍旧藏匿闪躲。


  向野单次可以抱三十公斤哑铃,顾千潮心想,大概是小孩儿打人的模样确实凶狠,吓到他们了。


  晚上的训练没有拖堂,连日的雨水终于退出乾南边境,山谷底红彤彤的夕阳久违地露了个脸。


  顾千潮沿着山脚下的公路跑完两个十公里,踏着星光回到训练馆的时候,向野已经洗完澡抱着平板趴在床上看视频了。


  平板是顾千潮让司机从家里取来的,他特意下载了一些讲解羽毛球基础规则和理论知识的视频,让向野没事的时候点来看。


  晚上球馆里没人,向野就和播放电影似的,把音量开到最大。


  顾千潮敲门,他都没听见,伸手开灯,向野才刺眼地眯了眯。


  “敢不敢轻点?”顾千潮直接伸手,按下屏幕侧面的锁屏键,“我在楼上都能听见你一句话重放了六遍。”


  向野不太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放下平板,才看见顾千潮手里拎的小棍,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巴巴抬头看人,“教练。”


  顾千潮轻轻点头,让他站起来,自己则坐到床侧,明明这样就差不多是平视了,可一米八二的顾千潮看向野,还是觉得像在看小孩子。


  顾千潮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透,从小在室内球馆训练,肤色冷白,宽大的领口上露出一截,锁骨的棱角显得刚毅凛然,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不好糊弄。


  这夜的雨停了,夜风比往日更温柔。


  顾千潮把棍子放到床上,略带严肃的眼神停在向野脸上,“第一天当球童,感觉怎么样?”


  问题太过宽泛,向野回答起来无从下手,“没感觉怎么样……”


  顾千潮低声问,“累吗?”


  向野摇头,“不累。”


  “难吗?”


  向野想了想,“不是很难吧。”


  顾千潮又问,“还想做吗?有没有反悔?”


  漆黑的眼睛突然瞪起来,铜钱似的圆,向野很激动,目光却无限忠诚,“没有没有!我想做的!”


  顾千潮跳开视线,点头表示知道了,顺水推舟表明了今晚找向野的目的,“那就总结一下,今天做得好的地方,和做得不太好、今后需要改正的地方。”


  向野一下愣住了,眼神放空地瞧向顾千潮,小半分钟都没反应过来。


  他是野蛮生长的孩子,从来没人教过他反省和总结,面对措手不及的提问也不懂得伪装从容,神色逐渐慌乱。


  顾千潮就拿起了棍子。


  “今天第一天,我可以帮你说。”冰冷坚硬的木棍拿在手里,沉甸甸地点在向野大腿侧面纤薄的肌肉上,顾千潮逐字道,“明天开始再说不清楚,就要罚你了。”


  向野的目光,不自觉被这根与球拍杆粗细相近的棍子所吸引,大腿被点到的肌肉微微发麻,让他不禁倒吸凉气,点头说知道了。


  严肃的气息不可抵挡地压了下来,顾千潮眼神专注、神态认真,语气也真诚不浮夸,一点一点地说,说他哪里做得很好,说几个教练都向自己夸他动作利落,说他现在看见助教和教练知道主动叫人。


  向野没这么直白地被人表扬过,不懂掩饰,眼睛弯弯的,美滋滋地红了脸。


  谁知顾千潮瞬间变了声调,“做得不好的地方呢,还需要我说吗?”


  小孩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尴尬地放下嘴角,回答的局促,“打架的事情,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去道歉的啊?”


  顾千潮静静凝视向野的表情,郑重其事地问,“一开始不愿意去道歉,后来又说愿意,向野,是因为什么改变的想法?”


  肯定不是知错了。


  不是真心想去道歉的。


  顾千潮心知肚明,却又要他自己说。


  向野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却很诚实,“因为不道歉就不能做球童了。”


  他顿了顿,亮着眼睛近乎虔诚,“我想做球童的。”


  顾千潮确认,“是因为我说,不道歉就不能做球童,是吗?”


  向野哆嗦着说是。


  顾千潮面色冷峻地推翻,“那是我骗你的。”


  向野困惑地拧起眉毛,眼球在细微地抖动,难以置信地问,“骗我的?”


  小野猫既然已经会对他露肚皮,顾千潮没理由不坦诚,“你能做球童是因为你跑动速度很快,能吃苦,不怕累,教你的事情很快就学会了,也是因为你想做。如果有一天你不做了,也一定是因为你不想做了,或者,你达不到我的要求。”


  向野咬住嘴唇,他肯定不会不想做的,但也不确定是否能一直达到顾千潮的要求。


  顾千潮看着他,“你不愿意说打架的原因我不逼你,那我换个问题,那天打架,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向野回忆,“是我。”


  顾千潮和他假设,“如果别人先动手打你一拳,你会不会打回去?”


  向野又认真想了,小心翼翼点头。


  顾千潮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讲道理,“大人的世界里,这叫做矛盾升级。一来二去就上头了,没底,身边但凡有个武器,都不可收拾。现在你和人家队员又同在一屋檐,总会碰到,你把人打得鼻青眼肿,人家身边有这么多队友和教练撑腰,而你只是新来的球童,这件事没解决,别人想要针对你就很简单了,你都没地方说理,明白不?”


  顾千潮说的认真,向野也听得入神,眼底像是染着浓黑的墨,墨里又有寥寥繁星折射出的光,炯炯、如炬地望着顾千潮。


  心底那堵久经风雨曝晒而劣迹斑斑的墙,正在不经意间缓慢瓦解,让一缕从未体会过的暖意渗了进来。


  顾千潮看他认真了,就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纠缠,“还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向野回过神来,想了想,低头认错,“我还和霍方聊天。”


  顾千潮摆手,“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他是省队队员,应该知道教练做示范的时候要认真看。你不是队员,不参与训练,和谁聊天都行。”


  顾千潮这么说,向野愧疚的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不可控制地走向另一端,夹杂着微妙的失落和羡慕。


  向野摇头,“我想不出来了。”


  顾千潮顺势就从床边站了起来,不忘记拿走身边棍子,“那就早点休息。晚上看视频的时候要开灯。”


  向野小尾巴似的跟着顾千潮到了门口,欲言又止,顾千潮问他还有什么事,向野才终于犹豫地指了指他手里的棍子,小心问,“这个疼不疼的啊?”


  看上去细细的,不像家里的金属棍子那般冷硬。


  顾千潮嘴唇微微一动,“你想试试吗?”


  向野智商出走,居然点了点头。

  

  

  【彩蛋彩蛋,彩蛋里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