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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酒

【曲江花】(朝廷,父子)(13)

『沈辰安咬紧唇瓣,忍着身后伤口的拉扯一点点跪直。』

『儿臣身子已无大碍,责罚可从今日起。』


衾被搭在榻边,沈辰安胡乱披了件外搭,一点点挪到地上跪住。


乳母满是担忧地望了一眼王祥,回应她的是一个溢满无奈的眼神。


她只得小心撤下扶人的力道,留沈辰安一人虚虚跪着,而后退后几步,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沈辰安因虚弱微躬的脊背上。


“这孩子,此番确实遭了不少罪。”她想。


昨晚,沈辰安闹过一场后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上药时竟也咬着被角一言不发,若不是还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郎中简直要怀疑手下是不是换了个孩子。


南阳王府的家法实在沉重,就算收了力道,沈辰安身后还是洇出不少雪迹,...


『沈辰安咬紧唇瓣,忍着身后伤口的拉扯一点点跪直。』

『儿臣身子已无大碍,责罚可从今日起。』


衾被搭在榻边,沈辰安胡乱披了件外搭,一点点挪到地上跪住。


乳母满是担忧地望了一眼王祥,回应她的是一个溢满无奈的眼神。


她只得小心撤下扶人的力道,留沈辰安一人虚虚跪着,而后退后几步,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沈辰安因虚弱微躬的脊背上。


“这孩子,此番确实遭了不少罪。”她想。


昨晚,沈辰安闹过一场后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上药时竟也咬着被角一言不发,若不是还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郎中简直要怀疑手下是不是换了个孩子。


南阳王府的家法实在沉重,就算收了力道,沈辰安身后还是洇出不少雪迹,因他哭闹的缘故没有及时处理,不少地方都粘连在了衣號裤上。


撕號扯时那胡子都白了的老郎中亦是出了一身的汗,沈辰安脊背上下剧烈起伏,可脸亦是埋在软枕里一声不响。乳母担心,小心拉过他早就虚浮无力的上半身,才发现沈辰安已是满面泪痕,而毫无雪色的唇上更是纵横着深浅不一的口子。


他往日里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因疼痛失了神采,却还是下意识地瞧了眼屋门口的方向,然后又迅速收回眸光,暗暗垂下眼,任由身后的腾痛孜孜不倦地撕扯神经。


当天夜里,沈辰安便起了高烧。

他昏沉时尚且拉着乳母一声声爹爹,父王地唤着,扯下额上的帕子哽咽着要人来,可醒过来后却像换了个人一般,明明还在低烧,问他哪里不舒服却只摇摇头。


这和他素日里娇气的样子大相径庭,屋子里窗户一早便开着透气,清秋时节的晨风一点点将旧夜陈腐的空气换出去,院里的人摸不准他脾性,连在外面做事的手脚都十分轻缓,沈辰安却只盖着锦被,靠在软枕上不知想些什么。


乳母心焦,挑着话与他讲,可总也没有回应。


清竹院里的人皆不能出院,自然也无法请沈持过来。


其实这并不耽误什么——南阳世子情况如何自有下人去报,沈持若是想知道,便连沈辰安吃了几粒米都能清楚,来与不来全在他一念之间。


就像现在。


沈辰安明明不能下床,却还是要强撑着身子跪下听父亲的传话,连旁人搀扶都不许——这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持的授意。


捏住帕子,乳母悄悄叹了口气。


晨间的阳光转过来,倾泻在沈辰安身上,他目光微微上移,瞧见了昨晚自己带回来那些小玩意,木制的东西,被乳母细心地放在了背光处。


“王爷说——”
熟悉的声音提醒般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竟在此刻走神,沈辰安忙收回眼。


“没有舒舒服服禁足的道理。”王祥接上,“待世子身上能动了,便每日跪省半个时辰,有伤去不了武场,则课业翻倍。且每日答一朝堂策对,若答的不好,亦要遣人来罚。”

背光处,一个憨态可掬小木兔正对着沈辰安的方向,珍珠做成的圆眼睛扑闪着细腻的光泽,像是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颤了下眼睫,沈辰安握紧衣摆,又慢慢松开。


王祥将他动作都看在眼里,跟在沈持身边的人自是听说了他昨晚至现在种种情形,此刻传完了话,忙不迭地上前扶住人,“奴才话传完了,世子快快起来。”


由人拉着,沈辰安却跪在原地没动,屋内的日光一点点转过去,在沈辰安身侧留下一片阴影。


他狠狠咬了下牙,慢慢道:“王叔,父王他,不愿来看我吗?”


娇贵惯了的孩子,出人意料地没去争辩这让人万般不解的责罚,只是任由自己带着新鲜的伤口跪在地上,求证般的语气,问:自己的爹爹,是不是不愿来了。


王祥喉间干咽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并不同往日里罚过人后那幅兀自心疼的模样——昨夜的沈持,就连听到儿子高热着唤自己时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淡淡一句知道了。转头回屋,却睁眼至天明,而后一大早便将自己叫过来,吩咐了上面的话。


眼前孩子这副样子着实惹人心疼,王祥只得避开话安慰道,“王爷事务繁杂,今儿一早就出府了,怎会不理世子?”


沈辰安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勉力将心中的酸涩压下去一层,半晌,沈辰安动动指尖,缓慢又坚定地将手臂从王祥温暖的掌心中抽离开,又咬紧唇瓣,忍着身后伤口的拉扯一点点跪直。

不过细微的动作,却又让他身上冒出一层薄汗,窗子尚未合上,有细微的风绕在身侧,还在低烧的人此刻更冷了些,两道担忧的目光一前一后停留在身上,沈辰安却不甚在意的样子。


“劳烦王叔转告父王。”他微闭了下眸,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挨过罚又烧到现在的孩子声线是难以忽视的喑哑,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清晰——“辰安不敢求父亲宽恕,亦没有赌气的心思,儿臣身子已无大碍,责罚可从今日起。”


多年后,王祥总是想起那一幕。


执意要跪的南阳世子没人劝得住,当日,他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身后的一声王叔叫住。


他转过头来,发现沈辰安正逆着光看向自己。


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那一刻,明明他连人的表情都瞧不清,却一眼望进了沈辰安晶亮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的神色干净又笃定,却又闪着奇异的神采,不同于他以往任何的神情。


“请父亲千万保重身体,勿因辰安不肖所为动气。”


人就是这样,倾向于逃避。
在碰到问题时,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好像说服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王祥当时也是那样想的,他虽隐约觉得这不像沈辰安素日讲的话,却也只将其归于人情绪不好,应了一声,便迎着渐起的秋风趋步离开。


那时的他还意识不到——许多改变,或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乳母去关上窗子时,有雁群展头而过。


水洗一般的天色里,声声啼鸣弥散在秋日的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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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让爹爹别生气

沈持:?没一件事是不气的(沧桑摇头


下章见爹爹🙌


是甜文,信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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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芯| ू•ૅω•́)♡





米酒蛋泥

20. 替身

 

  向野并没能第一时间消化顾千潮话里的意思,迷惘地眨了眨他惹人注目的大眼睛,手里还抱着几颗被打散鳞片的羽毛球,悄悄放回框里。


  “走……”又是很久没有仔细打理自己,长发开始凌乱打结,脸上蒙着一层黑乎乎的灰土,向野犹豫着问,“走去哪里啊?”


  顾千潮垂眸,好脾气地将地上半满的球框拎起来,兀自走向场边放好,边走边道,“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想玩消失就玩消失,不用和我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向野小跑着追了上去,焦急的心颤的,不由自主提高声音解释,“我不是玩消失,是真不知道要请假……小白来找我我就跟回去了,我妈回来一趟下次就不知道啥时候了,我得看看她……”


  解释......

 

  向野并没能第一时间消化顾千潮话里的意思,迷惘地眨了眨他惹人注目的大眼睛,手里还抱着几颗被打散鳞片的羽毛球,悄悄放回框里。


  “走……”又是很久没有仔细打理自己,长发开始凌乱打结,脸上蒙着一层黑乎乎的灰土,向野犹豫着问,“走去哪里啊?”


  顾千潮垂眸,好脾气地将地上半满的球框拎起来,兀自走向场边放好,边走边道,“你想去哪里去哪里,想玩消失就玩消失,不用和我说,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向野小跑着追了上去,焦急的心颤的,不由自主提高声音解释,“我不是玩消失,是真不知道要请假……小白来找我我就跟回去了,我妈回来一趟下次就不知道啥时候了,我得看看她……”


  解释得着急忙慌没有头绪,顾千潮骤然上了火。


  他停步回头,目光冷峻下来,“我刚才说的不是人话吗?我说我们谁也不欠谁,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可以走了。”


  “可以”通常表达选择权利的让渡,而在此刻的语境中,向野完全没有体会到供他选择的余地。顾千潮让他走、逼他走,冰冷的眼神刺退他踟蹰的脚步,他听得、看得、感受得清清楚楚。


  可向野不甘心。


  好不容易找到可供栖身的庇护所,一只脚刚刚要迈入正常人的世界了,他不想就此退回。


  慌张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拼命回想前几次碰壁是如何挽回的。


  “那……”向野睁大眼睛巴巴看向顾千潮,看得很认真,像是很用力在捕捉顾千潮脸上的每一丝微表情,“我去和杨丘锐道歉,行吗?他说了,但我也不是故意没听见的。”


  和队员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冲突要避免矛盾升级,顾千潮和他讲过道理的。


  上一次,道歉了就能继续留下来做球童。


  而这一次——


  顾千潮表情淡淡的,冰冷的眼底闪过凛凛的波光,“不行。没用。”


  “那我发誓!”向野站直身体,将四指并拢、手掌摊平放在耳边,“我发誓再也不撒谎了,教练你相信我!我再骗你我就出门被车撞死!”


  顾千潮也曾说过,撒谎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他撒谎,就不会再继续让他留下做球童了。


  可那只是曾经。


  此刻的顾千潮在听见向野的保证后,只会肃然皱眉,“不用。随便你撒不撒谎。”


  向野更慌了,六神无主地四下乱窜,好不容易找到训练馆角落里倚靠在墙边的教棍,忙急忙慌跑来还被散落的羽毛球绊倒,爬起来后塞进顾千潮手里便转身将xx扯了下来,弯腰撑在墙角,迫不及待地撅着,“那我犯错误了,我出去没请假,教练你打我xx,打我一顿,好不好啊?!”


  宽大的球服上衣隐约遮住一半xx,可顾千潮还是清晰看见上次那顿不留情面的训诫留下的痕迹,痕迹在过往十多天中已经趋于半愈合的状态,伤得最重的xx留下一簇偏深的疤。


  顾千潮应该面无表情地回头就走的,但理智有一瞬间的破碎,他没忍住多看了一眼,怎么会伤成这样。


  向野没理解顾千潮眼神中究竟是训责还是怪罪,不满或者诧异,只一心强调自己的诚心诚意,“教练打我吧,打我一顿——”


  顾千潮赫然抬头,紧紧盯着他,“打你一顿,然后让你留下来,是吗?”


  被戳破心思的向野惊恐地回头,空洞洞的眼神像被捞空了最后一分心思,直愣愣的,用灵魂最深最暗的底层回看顾千潮。


  少吃八年饭,又不算聪明,更没见过什么市面,向野却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和顾千潮玩心眼。


  “不可能的,向野,没这个机会了。”顾千潮微微牵动嘴角,笑得残忍而疏离,他高高在上,甚至俯身亲自将向野的kuzi拉了上去,“你不介意被冤枉委曲求全去道歉但是我介意,你发誓不再对我撒谎我也让你骗了一次又一次,你挨再多的打——我对打你没有兴趣,这些都不是你能留在这里继续做球童的条件了。”


  他给予的时候越慷慨温柔,索回的时候就越冷酷残忍。


  顾千潮不再要他无条件的乖巧和顺从,因为他逐渐清晰地看见向野所有行为背后一致的动机和目的。


  他一次次逼退试探向野的底线,命令他执行某件事情,以作为留下做球童的筹码。事实证明,这孩子是没有底线的。


  为了留下来,向野可以去做他所要求的任何事情。


  被冤枉屈打成招可以,颠倒黑白是非的道歉也可以,隐瞒生理缺陷生活在这个模糊不清的世界里也没问题。


  “噗通”一声沉闷的声响,向野屈膝跪倒在了刚擦得光亮的地胶上。


  他明明很少感到委屈或害怕,面对生存的威胁,面对王守岗的棍棒和驱赶,他都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滚烫的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顺着他膝盖落地的震颤从黑乎乎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向野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只有成人一半大却难免粗糙的小手不知所措地摩擦着大腿面,“那怎么办?顾教练,我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你说要做什么,我……我都能去做。”


  他蜷缩脖子跪在地上,屁股坐在小腿跟,上半身往前折起,两只手不断揉搓大腿,眼泪一滴一滴地坠落,像个乞讨的小孩儿,卑微而怯懦。


  顾千潮眼底的波澜逐渐无法掩饰,他蹲下身,并不温柔要向野抬起头。明明目光的方向从俯视变为了平视,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仍旧存在——居高临下地看向野溃不成军。


  “什么都做吗?向野。”顾千潮低声问,“让你去杀人防火也去吗?”


  向野微微愣了两秒,随后坚定地点头,“去。”义无反顾。


  “啪”的一声重击,顾千潮厉色,抬手便是一记犀利的耳光盖了上来。


  他头一次往别人脸上扇巴掌,不敢过于用力,这一下其实不重,却把向野打蒙了。


  顾千潮声音冰冷,“再问你一遍,向野,我让你去杀人放火,做了就能留下来当球童,你去吗?”


  向野被打怕了,头发丝都开始颤抖,他犹豫了很久,但强烈恐惧下的大脑仿佛萎缩了一般,无法运作,想了半天,还是道,“能留下来的话,我去——”


  啪!


  同样的位置,这次的力度不再是试探般,顾千潮的手掌卷了风,狠戾地盖在向野削瘦的脸颊上。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不对,再想。”


  是非题的答案本就只有两种可能性,结结实实两个耳光捱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胀痛,向野不至于蠢到再坚持己见。


  盛满泪水的眼睛惊恐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不……不去了,我不去。”


  “但我想留下来……我想留下来,怎么办?”


  顾千潮没有回答,他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压抑一整天的怒气也随着这两个巴掌散去小半,他起身坐在球场旁的长凳上,向野就跪在一米开外的位置,明显红肿的侧脸朝着顾千潮,被一道道泪水滑过。


  流泪流得无声,呼吸都是安静的,没有抽泣和恸哭,只有不断从眼眶溢出的清澈液体。


  过去的这十多天里,每到晚上顾千潮总难免提心吊胆,怕这孩子是遭遇不测,怕他不讨喜的行为性格惹上不好惹的人,也会怕向野是因为被冤打后负气离开。


  令顾千潮没有想到,向野对那日的负屈毫不在意,而只是恰巧那日母亲回家,又不懂请假的规则。


  向野的世界里没有对错,没有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能帮助他达成目的的行为,就是对的,杀人放火可以,屈打成招也行。


  目的也毫不掩饰,他就要留在省队当球童。


  这一次,顾千潮没有再给他任何掩盖其本质目的的机会,他不要他假装乖巧去认错,不要他忍耐委屈屈身挨打,不要他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他要他跪下求自己,要他坦诚地、确凿地表达依赖。


  顾千潮拎着向野的胳膊把人拽了过来,让他跪坐在自己跟前,任由泪水灌溉本已潮湿的衣裤。


  他做队员的时候就以高冷冷酷的形象闻名,执教后根本就是变本加厉,岔开腿往场边一坐,气场便盛大得让人感到抑压,更不用说此刻戴罪之身的向野这样无助地跪在面前。


  顾千潮沉下声音,问,“为什么这么想留下来?”


  向野迷茫着抬头,眼底满满一汪水,泛起涟漪,眼珠转着转着就滚了下来。


  顾千潮立刻皱起眉,威胁道,“说实话。再敢和我耍心思就给我原地消失。”


  眼泪逐渐停歇,向野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


  “因为……你对我好。”


  “你给我吃的,给我穿的,有什么伤会给我看,还有地方住……”


  “以前没人这么对我的。”


  人类天生向往温暖和友好,本能的去接近并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襁褓中婴儿尚未形成母婴联系的概念,就知道展开臂膀索求怀抱和食粮,向野在既往人生中从未被彻底满足的马斯洛金字塔底层,在他十岁那年,被突然闯入的顾千潮填满了。


  这很好理解,也合理。


  可是——


  顾千潮的双手撑在板凳沿上,手腕内侧的骨头恰巧蹭到裤子口袋,口袋里放着这几日一直随身带着的照片,是顾千澄走失前最后拍的照片。


  他很深很深地望着向野的眼,明明相隔一米间距,却像是在遥望一个很远的故人,良久,才不动声色地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吗?”


  向野眨了眨眼睛,很快答道,“因为我做球童捡球拖地,我还很听话的。”


  听话到顾千潮说去杀人放火也毫不犹疑。


  顾千潮眼神沉静回视,像个犀利冷峻的捕猎者,“不对。”


  向野诧异,诧异得一时间也忘了哭,“那为什么?”


  顾千潮没立刻回话,他抽过向野的手臂,将他舍不得用而箍在手腕上的薄荷绿头绳摘下来,不太温柔地将男孩儿凌乱的长发扎了起来,扎成一小撮低马尾,比上一次熟练了,又拽着晃了两下。


  然后才在向野提心吊胆的等待中说完下半句,“因为你很像我弟弟。”


  顾千潮说得很坦荡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且没有详尽解释的意图。不说弟弟现在去哪儿了,过得如何,不说他之于这个弟弟存在哪种情感。向野当然也不会问。


  平常人被作为替代品会伤及自尊,可向野却感到荣幸极了,心里荡漾起波纹般可触及的喜悦,不由地眼底闪出了光。


  他居然像顾千潮的弟弟,是亲弟弟吧,这真的令他感到高兴。


  而顾千潮的下一句话却像飓风过境,骤然吹灭了向野心底的气息。


  “很像,但不是。你不是我弟弟,向野。”


  顾千潮专注地盯着他,语气也格外认真,“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你好。你说的原因都不够充足,门口小卖部家的孩子捡球也很快也听话,我也不会让你去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所以,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能给我带来什么价值。”

  

  

  【彩蛋继续。】

  

  

  

与山

【逢场作趣】143


【“小赏母亲的日记里究竟写了什么?”】


—————————正文分割—————————


  “谢谢你,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坏人了。”


  “不谢。”靳予伸懒腰。

  “所以还是准备过两天就走吗。”


  “是。”

  江赏失笑应声,问靳予跟他说了这么多,总不能是为了让他多住几天。


  “倒也没有那么好客。”

  男人如实说道,开口时眉眼清浅一弯:

  “只是担心你说要走是因为怕给我们添麻烦,确认一下你有没有逞强。”


  “没有。”

  江赏懒散低眉,答得无比轻快。


  “吃宵夜吗。”

  接着,不待靳予接话,他突然换了个无比跳脱的话题:...


【“小赏母亲的日记里究竟写了什么?”】


—————————正文分割—————————


  “谢谢你,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坏人了。”


  “不谢。”靳予伸懒腰。

  “所以还是准备过两天就走吗。”


  “是。”

  江赏失笑应声,问靳予跟他说了这么多,总不能是为了让他多住几天。


  “倒也没有那么好客。”

  男人如实说道,开口时眉眼清浅一弯:

  “只是担心你说要走是因为怕给我们添麻烦,确认一下你有没有逞强。”


  “没有。”

  江赏懒散低眉,答得无比轻快。


  “吃宵夜吗。”

  接着,不待靳予接话,他突然换了个无比跳脱的话题:

  “我来做。”


  “这算是——”靳予满眼好奇。

  “还我的人情,还是对我的感谢?”


  “是对你的认可,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将其理解为对你辛苦开导我的成效反馈。”

  江赏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冲靳予顽皮眨眼:

  “我饿了,而我只在心情明朗的时候才有食欲。”

  “如何,赏个光?”


  年轻人的邀请真诚不失风趣,靳予自然不会拒绝。


  冰箱里食材齐全,江赏囫囵打量了一圈,在确认靳予没有食物偏向和忌口后拿出一个红薯和一小盒肉馅。

  靳予礼貌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打打下手,在他身边,棉花糖轻盈跃上岛台,竖着尾巴悠悠巡视了两圈。


  “那帮忙把红薯切了吧,切成条。”

  小猫溜达到江赏身边要摸摸,是以他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其他工作,顺嘴安排起总裁当真不见外。


  总裁欣然照做没有怨言,无意间聊到今晚自己与许景修的约饭相关,打趣询问江赏是不是最近一直没有回许景修的消息。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还是很让人难受的,我看他兴致和脸色都不太好。”

  横竖江赏一直将他视为许景修的人,靳予顶着这个身份,并不介意替友人说两句话:

  “景修人都清瘦了。”


  “他发的都是些可回可不回的东西。”

  江赏神色淡淡,将解冻好的肉馅从微波炉拿出来,说道:

  “要不然就是道歉,我也没什么好回的。”


  “真惨。”

  靳予对许景修半点不客气,摇摇头做出客观评价。


  “我在某些方面秩序感比较强,也是辛苦他了。”

  外面又在打雷,吓得棉花糖就近钻到了江赏怀里,毛茸茸的小动物令人心软分神,江赏一个没过脑子,一开口下意识替许景修说了话。


  而当话音落下,靳予只能看到身边的人抱着猫沉默下来。


  “坏人的处世经验告诉我,现在应该立刻趁热打铁,让你看清内心,再给景修一次机会。”

  煽情和装傻通通与靳予无缘,因此他凭实力戳破了江赏的自闭外壳。

  言语直接,态度坦然,堪称没有眼色的典范。


  “是吗。”

  江赏反而受用于这样的交流方式,闻言当即乐了:

  “那你说说,你准备怎么趁热打铁。”


  “比如夸张地描绘他的惨状,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告诉你人无完人;或者以退为进,不鼓励你直接原谅,却旁敲侧击地建议你先回应他一次、看看他的表现。”


  “诡计多端。”

  江赏眯起眼“啧”了一声,语气没有怒意。


  靳予笑,在距离江赏不远的地方慢悠悠切红薯,动作不快,切出来的红薯条却还算规整。


  “诶,靳总。”

  人在遇到无解或暂时不想解决的问题时,通常会选择把另一个问题抬上来。

  于是江赏退而求其次地拎出了江铭鸿:

  “说起来,如果我说江铭鸿应该是爱我的。”


  “你会给我什么建议吗。”


  与此同时,江家。


  齐霏被窗外的电闪雷鸣吵醒,一翻身发现身边的位置又是空的。

  她按亮床头灯,在阳台上找到了正在抽烟的爱人。

  回家一周有余,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撞见江铭鸿的失眠现场了。


  抽到一半的烟在卧室灯亮的同时被掐灭,因此齐霏开门后只闻到呛人的烟味。


  “小霏。”

  男人望着门口怔了怔,脸上闪过一瞬无措。

  “吵醒你了?”

  他在齐霏看不到的地方捻了捻指尖,下一秒却大步踏入亮处,低眉温声说道:

  “进屋说,外面冷。”


  卧室暖意十足,只开了床头灯,将床上的一方天地映得格外温柔。

  抽过烟的江铭鸿重新洗漱过才上床,男人眉心微拧,搂着齐霏闷闷叹了口气。


  “很久没见能让江总愁到这种程度的事了。”

  齐霏笑,伸出一只手熟练挠江铭鸿的痒,对他说有需要可以倾诉——她知道江铭鸿跟江赏闹了矛盾,并猜测这就是近些天困扰他的事情。

  

  考虑到身份的敏感原因,除去认亲的那一次,江铭鸿鲜少主动同齐霏聊起江赏。

  这次也是一样:“没什么,最近有点失眠。”


  男人轻描淡写揭过内心愁闷,在爱人颈间轻轻蹭了蹭。

  “关灯睡吧,以后我尽量少抽烟。”


  “确定?”齐霏被他闹得有点痒,边笑边转头确认。

  “这事你可只能跟我说,错过这次机会,我下一次有时间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铭鸿陷入要委屈不委屈的沉默。


  爱人孩子气的纠结属实罕见,齐霏看得新鲜,捧起江铭鸿的脸用力捏了捏。

  随后,她双眸弯起,十分阔绰再递一节台阶:

  “我对小赏和她的母亲没有敌意和成见,你一直知道的。”


  温柔坦荡是打开心防最好的钥匙,江铭鸿败下阵来,将与江赏争执的原委和盘托出。


  “日记里究竟写了什么。”

  气氛早已随着男人的讲述而正经,齐霏倚在床头,歪头时长发柔顺垂落耳侧:

  “我才不信江念会在里面写你的坏话。”


  “为什么不会。”

  江铭鸿答非所问,抬眉诧异问道。

  

  “心之所念或者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才会被写进日记。”

  齐霏理直气壮一摊手:

  “你在江念眼里应该是个死人,她为什么要用宝贵的时间念叨死人?”


  “……”

  评价言简意赅犀利直接,江铭鸿无法反驳,被爱人噎得明明白白。


  “是一些对小赏的怨怼,关于他的出生和抚养。”

  短暂的沉默后,江铭鸿到底还是说出了实情:

  “是早些年写的,小赏还没出生和刚出生那阵子。”


  再多的江铭鸿没再透露,他偏头垂眸,视线落在一片匿于角落的阴影。

  日记中的控诉不可谓不刺耳,那些浸有泪痕的凌乱笔迹和失控的情绪像无形却锋利的刀,当年便割伤了江铭鸿的眼。

  所以他果断处理掉了这本日记,本能地不愿让它再割伤江赏,并在事情败露的多年后固执隐瞒,冒着被江赏误解并恨透的风险。


  “小赏很爱他的妈妈,并且一直把江念视为唯一的亲人。”

  江铭鸿无意识地拧了下眉:

  “在已经失去母亲的情况下,我不希望再让小赏看到这些东西。”

  ——人已离世,江赏再也不会有机会听到江念对此的解释,与其徒增无解的伤心,不如直接从根源处理掉那本日记。


  原本他还想再聊两局关于江赏的舅舅舅妈的事情,没成想话音未落,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让我说你什么好。”

  齐霏坐直身子面向江铭鸿,嗓音与先前相比多了些恼火的无奈:

  “我还以为里面写了什么,原来只是这些?”


  “只是这些?”

  江铭鸿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齐霏的话,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友好温和的东西吗?”


  “不是。”齐霏答得干脆。

  “但它也不是需要你来擅作主张处理掉的东西。”

  

  她字字有力,生气后熟练地抢来了属于江铭鸿的半边被子:

  “人家母子的事,哪里轮得着你来代替隐瞒。”


  “我……”

  江铭鸿欲言又止,手上下意识的反应也很快,好险按住一个被角。

  话没说完就被齐霏重新夺过了话题主导权,迎面就是一通不留空隙的强势输出。


  “我问你,从江念怀上小赏到你跟小赏相认,你一共才跟他们接触了几次?”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以为的伤害只是你以为,江念是什么样的人,小赏比你清楚得多。”

  “谁跟你说江念在小赏眼里一定是个完美的人?是什么让你认为小赏无法接受江念的负能量?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十多年,江念的想法、态度和情绪表达习惯,没有人比小赏更能体谅和理解。”


  当头砸下的质问中有一针见血的观点,江铭鸿一愣,就这样由着齐霏抢走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角被子。


  “擅作主张的保护也可能是好心办坏事,收获的未必是感激,就像现在。”

  江铭鸿揽了揽睡衣领口,齐霏回过点神,没脾气地扔了半床被子给他:

  “替孩子做主前最大的忌讳就是自我感动。”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负心汉渣爹能插手人家十多年相依为命的母子情。”


  爱人用最平静的语气问出了最有力的问题,江铭鸿辩解不得,眉眼安静异常。


  “我不了解他们母子,但我认为江念爱不爱小赏不是一本日记就能决定的。”

  齐霏沉吟了一瞬便继续说道:

  “恕我直言,你可能太小看小赏了,我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告诉你——母亲是否爱孩子,孩子本人最有话语权。”

  “担心小赏因为这本日记而心碎,你不是体贴,而是自以为是。”


  再说了,小赏那么懂事,又怎么会理解不了江念刚刚成为母亲时的矛盾、迷茫和挣扎。


  男人兀自沉思,齐霏话赶话,又淡定地举了个例子:

  “假如小肆在被你揍了一顿之后写日记,说他有个不称职的父亲,真想离家出走,不如断绝父子关系算了,你会跟他一般见识吗?”


  “当然不会。”

  江铭鸿的心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赏前些天跟你吵架的时候,你又有没有说过难听话?”

  

  “所以为什么要断定小赏接受不了母亲的抱怨呢。”

  齐霏往床头懒懒一靠,揶揄道:

  “我看你怪一厢情愿的。”


  换做别人说这些话,江铭鸿或许还真听不进去。

  但是说这些话的人是齐霏,所以他既没不忿也没反驳,只是将那些话反反复复琢磨,自始至终都在自我反思。


  “另外,嗯……虽然我有替江念说话的立场,但我还是想多句嘴。”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齐霏回到自己的位置躺好,抬手关上床头灯:

  “我觉得你对她的要求太苛刻了,似乎这本记载了不美好情绪的日记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因为你下意识把它视为‘不正确的’,‘需要被销毁的’。”


  “可是这些情绪明明没有那么不堪。”

  

  ——在如花似玉的年纪成了单身母亲,过去的恋人成为了恨和伤痛,父母被气得不轻,兄嫂朋友也被迫接济,人情欠了一箩筐,外界也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工作和生活还一团糟。

  父母身体出了问题、自己却因孩子而无法照料尽孝时,她难道不能在夜深人静后悔当初的冲动?

  忙碌了一整天、半夜孩子却怎么哄也不肯好好睡觉时,她难道不能说几句气话?


  替江念辩解的话在喉间滚过几圈又咽下,齐霏自认为不适合多言,翻身撂下一句不需要江铭鸿回答的话:

  “我遇到烦心事还在小号发泄呢,人家写日记仅自己可见,有什么问题?”


  卧室重新陷入黑暗,屋内有人难眠,窗外暴雨未歇。


  靳予家,餐厅。


  “我在你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

  甘梅红薯条和拇指生煎热气腾腾,江赏跟靳予聊过一会儿江铭鸿,被他敏锐且直白的发言搞掉大半血条,诚恳做出评价:

  “真是又酷又可怕的大人。”



—————————分割线—————————

有彩蛋♡

江赏真的什么也没察觉吗?解锁彩蛋看看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叭w

还有一些关于江念日记和江铭鸿的探讨与思考,截图形式。


靳予给了江赏关于江铭鸿的建议,但是暂时不解码嗷。


关于江铭鸿和齐霏:

他们一直是和谐的一对,从相识到相爱再到携手一直都是双箭头,双强且门当户对。

夫妻范本是事实,还请江赏激推理性看待,尽量少有过激发言。

有过激发言也没事,不过我这两天又累又忙,看到了八成也没时间回,所以太难听或太不符合实际的言论会直接删(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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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逢场作趣】142


【“你真是个有趣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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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觉得我是好东西吗?”


  “算是吧。”

  刺耳的真话好过妥帖的客套,江赏避开靳予的目光去看棉花糖,没脾气道:

  “论迹不论心,无论你照顾我的理由是什么,反馈到我身上的结果就是你的确对我很好。”

  ——做人要讲良心,我不能因为你对我好的理由不够柔和就说你不好。


  “所以你认为我勉强算个好人。”

  靳予神色淡淡表示了然。

  “可我明明也是你讨厌的‘大人群体’中的一员,甚至与他们相比,我对你的‘好’更流于表面。”

  他平静问道:“是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不够亲近,你...


【“你真是个有趣的坏人。”】


—————————正文分割—————————


  “你现在觉得我是好东西吗?”


  “算是吧。”

  刺耳的真话好过妥帖的客套,江赏避开靳予的目光去看棉花糖,没脾气道:

  “论迹不论心,无论你照顾我的理由是什么,反馈到我身上的结果就是你的确对我很好。”

  ——做人要讲良心,我不能因为你对我好的理由不够柔和就说你不好。


  “所以你认为我勉强算个好人。”

  靳予神色淡淡表示了然。

  “可我明明也是你讨厌的‘大人群体’中的一员,甚至与他们相比,我对你的‘好’更流于表面。”

  他平静问道:“是因为我跟你的关系不够亲近,你对我没有要求和期待,反而更能接受我的自私、多面和功利心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男人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措辞中的引导性,是以江赏也不打算假装听不懂,一开口同样直接。

  

  “你想说那些被我贴上‘自以为是’的标签、扣上‘坏人’帽子的大人其实也对我很好,甚至客观来讲,他们给到我的关心和爱护更多。”

  他望着窗外的雨,眸色一片冰凉:

  “可我却因为与他们有着更亲密的关系而苛刻要求,比如放大他们对我的伤害并拒绝原谅,却对他们的付出只字不提。”

  “这样是不对的,片面了他们也束缚了自己,我太任性了,不该这么不大度,是吗。”


  “当然不是。”

  江赏说话时,靳予便几次欲言又止,看得出很想打断。

  但最终,他只是耐心听完了他的整套输出,并在确定这段输出告一段落后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说,既然你能接受并理性看待我的‘坏’,就说明你对景修和江铭鸿的怨念根源并非来源于此。”


  “我感觉你把自己情绪复杂化了,似乎只有将他们对你的伤害放在一个足够严重的环境中,你才肯坦然承认自己的伤心。”

  饮料罐罐身有水珠缓缓留下,男人随手擦了,继续说道:

  “好像不这样说,你的情绪就不够合理;这件事没有到达某种高度,你的难过就羞于启齿。”


  靳予的表述不可谓不直白,语气却因天然的淡漠无端生出些置身事外的松弛感,江赏板着脸、僵着指节和肌肉一动不动地听,竟然鬼使神差地从中品出几分真诚。

  是以他眨了眨眼对靳予的话不置可否,用收敛些许敌意的回望示意他继续说。


  “可我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伤心就是伤心,不需要多么完善的理由。”

  靳予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易拉罐:

  “你甚至可以没道理地伤心,或者无理取闹地伤心,人总该有情绪自由的权力。”


  一滴水不小心滴到了棉花糖脑袋上,小猫一个激灵,竖起尾巴撑起半个身子。


  靳予轻描淡写捞了它一把,单手:

  “年纪轻轻的,别对自己要求这么高。”


  “都这么大人了,好多天都解决不掉简单的情绪问题,不好吧。”

  男人的观点有温度也有力度,江赏无法反驳,偏头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我现在正是要面子的年纪。”


  “没想驳你的面子,是不希望你在把事情严重化的过程中洗脑自己。”

  棉花糖被主人捞到了怀里,瞌睡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便抱着靳予的手指啃着玩。

  靳予看起来对这一行为接受良好,还能用闲着的手指挠小猫的下巴:

  “类似的心理暗示给得多了,你很难不越来越觉得景修和江铭鸿不尊重你,到时候即便他们的出发点没有这样不堪,都有可能被你解读为不屑或轻视。”

  ——不要因为伤口愈合得慢就一遍遍撕它,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你自己更疼。


  江赏安静坐着,没吭声,仰头喝了口饮料。

  他认真思考靳予的话,感觉方才自己对他的敌意可能是有点强。


  “好吧,我就是钻了牛角尖,很伤心,不愿意原谅,又没办法彻底抛开曾经建立起的情感联结,矛盾着矛盾着就真进了死胡同。”

  雨声在两人沉默时存在感格外强,江赏出神地听了一会儿,垂眸遮住眼中的黯淡:

  “情绪上头的时候我可以质疑并否定他们给予我的一切,可我不可能永远情绪上头。”


  理智回笼后,江赏不得不承认自己享受过来自他们的爱,并由衷地感受过这些爱的重量。

  而他之所以会委屈、会耿耿于怀,本质也都是因为“在意”和“期待”。

  在意和期待着的人是很难被割舍的,于是反目还是和解就变成了令人痛苦的命题。


  挣扎中,江赏甚至一度搞不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谈谅解太委屈,说揭过不甘心,可要是继续像这样高强度地记恨下去,他又会先难过得面目全非。

  他茫然地站在孤岛似的的分岔路口,左边是迷雾,右边是荆棘,向后看没退路,向前看没路标,狼狈得一塌糊涂。


  “你准备开导一下我吗,靳总。”

  饮料罐身冰冰凉凉,江赏心不在焉读上面的英文说明,随口发问。

  反正事情具体怎样处理还是要看他的决定,旁人的建议只能起到一个听响的作用。


  “这是你的事,我不是来对你进行说教的,也没兴趣指点你深究或者大度。”

  在他身边,靳予的语气寡淡得一如既往,看起来比江赏还随性:

  “硬要开导的话,我希望你首先放过自己。”


  “现在该伤心就伤心,不想原谅就不原谅。日后要是想开了或者被打动了,要切割还是回头,都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在没释怀的时候捏着鼻子原谅,也不在想放下的时候扭扭捏捏不肯承认,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男人伸了个懒腰,没大没小用手指绕棉花糖的尾巴,说道:

  “总之心安理得一点,少用他们的错折磨自己,把困难交给他们解决。”


  “嘶,你这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赏感觉靳予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混账气质,加点滤镜可以美化成被强大支撑的洒脱,说难听点也可以叫做冷眼旁观的自私。

  他看看靳予,又看看被靳予揉搓到没脾气躺平的棉花糖,问他什么叫“把困难交给他们解决”。


  “你看——”靳予捏着猫爪拖长声音。

  “你现在是不是暂时迈不过这个坎,很心疼用真心换了刀子的自己,还没打算原谅他们任何人。”


  江赏用沉默表示认同。


  “那你就先把那些害你难过的人拉进心里的黑名单,什么时候放出来看他们表现。”

  棉花糖被靳予摆弄成四脚朝天的没脾气模样,眯着眼睛让他揉肚子,看起来又快睡着了。

  靳予对自家小猫的耐心很是受用,说话时语气都比先前愉悦几分:

  “是他们冒犯你在先,如何道歉、该怎样挽回和弥补都是他们要琢磨的事。”


  江赏:“那我……”


  “你该吃吃该喝喝,静看他们是如何自我反省,又是如何向你表达歉意和诚意的。”

  男人理直气壮摊开小猫的爪子:

  “你满意了再考虑下一步,不满意的话,就让他们继续努力。”


  江赏对靳予嚣张却见鬼的合理的强盗逻辑感到自愧不如,顺便为他令人惊叹的高配得感小小吃了一惊。


  “靳总,你甚至不知道我跟许景修和江铭鸿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在地上头昏脑涨,却无端感觉窗外电闪雷鸣的节奏都欢脱了:

  “这样鼓励我真的好吗,你就一点也不考虑我也有错的情况。”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我们这种坏人的基本素养。”

  靳予大方表示自己对江赏和那些人的恩怨毫无兴趣,这样说主要是为了开导他。


  “不过以我对景修的了解,能让他这样紧张又无措,八成是因为他半点不占理。”

  棉花糖打了个滚儿端正坐好,靳予伸手碰碰小猫的鼻尖,眉眼清浅一弯:

  “所以我擅作主张地认为,比起与他统一战线游说你,景修应该更希望我站在你这边。”

  ——他自认有愧却无法陪伴,只能一边寻找弥补之法,一边祈祷更多的关怀流向你。


  “你真是个有趣的坏人。”

  最初的戒备心和敌意于不知不觉间消散,江赏笑着打趣,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经轻快许多。

  他晃晃自己手中的饮料罐,又用它主动碰了下靳予的。


  “谢谢。”靳予欣然接受夸奖。

  “不过我确实有在好奇一个问题。”

  饮料丝滑入口,他仰头又低头,开口前喉结上下一滚:

  “为什么不想回家。”


  “谁说我不想回家。”

  江赏面不改色心不跳,充分发挥了年轻人“该装傻时就装傻”的优良品德。


  “你要是想回家,景修当初根本不会把你往我们家送。”

  靳予拆穿他跟拎起棉花糖的后颈一样游刃有余:

  “我猜猜,因为跟江铭鸿起争执的时候他拿自己给你提供的物质供养说事了?”


  “你真不委婉。”

  虽然知道这个点很好猜,但是江赏还是没忍住“啧”了一声:

  “我是你爱人的朋友、是你朋友的爱慕对象,还是个高性价比的接触对象——”

  “你就这么对我。”


  “坏人是这样的。”靳予无辜。

  “我后面还有更难听的话。”


  江赏淡定表示既然如此我可能会酌情记个仇。


  “江铭鸿拿物质上的付出作为争吵筹码,然后你就被刺伤了、就想跟他给的一切划清界限?”

  靳予当然不在意江赏是否记仇,切入正题前连个礼节性的预告都没有:

  “那我问你,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花的是谁的钱。”


  “……”

  江赏决定不酌情了,立刻开始记仇。


  “当时你那么小,正是要强又倔强的年纪,都知道充分利用他的资源培养自己,怎么长大以后反倒退步了。”

  然而说到做到的靳予只管顺着自己的节奏往下说:

  “是翅膀硬了才想起要有自立门户的自尊心?”


  江赏记仇记到一半,被从天而降的犀利问题砸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场捏扁了手中半空的饮料罐——

  他自认为见过不少说话不拐弯抹角的人,还是头一回见一上来就扯人遮羞布的。


  “你一直这样说话?”

  他盯着变形的饮料罐答非所问:

  “没挨过打?”

  

  “不是,前些年说话还算温和,这些年受到了一些熏陶。”

  靳予诚实交代,回答问题回答得很是全面:

  “哦,但是确实没有因为这种说话方式挨过打,我很少这样说话。”


  “我的荣幸。”江赏轻轻咬牙。

  

  “那时候我还没成年,江铭鸿于情于理都该养我。”

  拌嘴没有意义,因此下一秒他便回归了正题:

  “而且当时我对他没有感情,只是单纯把他当成有利用价值的提款机。”


  “可是现在不一样,我毕业了,长大了,理应自力更生。”

  江赏闭上眼懊恼心想:“再住他的用他的像什么话。”


  “现在你也可以这样。”

  靳予并不讨论江赏对江铭鸿的情感,只是把被雷声刺激到浅浅炸毛的棉花糖捉进怀里,说道:

  “清高是优秀的品质没错,但我个人浅薄的建议是——别跟物质过不去。”


  “有栖身之所才能讲安稳,享受生活的前提是温饱无忧,不用为柴米油盐而忧愁的人才有余力谈风花雪月。”


  他懒洋洋垂着眼,用最无害的语气说最冰冷客观的事实:

  “你自由自在,年纪正好,尽量不要把江铭鸿自我意识过剩时说的气话放在心上,平白消耗自己。”


  江赏承认靳予说得有道理,但他脸上烧得厉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半个字。


  “要是实在觉得别扭,你也可以试试不要为江铭鸿送的东西赋予太多意义。”

  年轻人尴尬的低气压难以忽视,靳予点到即止,从善如流婉转了措辞:

  “比如不要把它们当成生父向你‘赎罪’或‘讨好’的载体,而是将它们视作你自己的所有物。”


  “房产证上写的你的名字?”

  “是。”江赏终于能说话了。


  “只有你的名字?”

  “对。”


  “车呢,也在你名下?”

  “在。”


  “银行卡和信用卡是自己开的?还是用的江铭鸿的副卡。”

  “我自己的。”


  “那你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属于你的,跟江铭鸿没有任何关系。”

  棉花糖窝在靳予怀里喵喵哼哼,被安抚性地揉了揉脑袋和后颈。

  靳予低眉敛目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嗓音一瞬柔和:

  “不要为他人自我陶醉式的付出买单,随他怎么细数提醒,你尽管界限分明。”


  他说完,只管埋头照顾怀里的自闭猫咪,甚至没有匀出眼神仔细端详江赏的表情。

  因为他相信江赏一定能将这番话听进去:

  十几岁的小孩最是固执,而在那个大多数人还在为了所谓自尊撞得头破血流的年纪,江赏已经能够坦坦荡荡走上江铭鸿用钱和资源铺就的路、有规划地培养自己的能力与眼界。

  拥有长远目光、看得透也拎得清、能把自己滋养得成功且健康的,必定是懂得自我修正也敢于取舍的聪明人。


  “我为我一开始的不友好和攻击性向你道歉。”

  忠言逆耳,江赏收下靳予的话反复品味,将他的关照全盘接收。

  他望着窗外默了许久,眼睫随着一道道劈开夜空的闪电而轻颤,说道:

  “谢谢你,现在我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坏人。”



—————————分割线—————————

有彩蛋♡

是白锐走后予夺的一场解压小甜拍,以及关于靳予前半段开解江赏的逻辑梳理,后者为截图形式。


江赏:我现在不想原谅,原谅了我就委屈死了,可我还是爱他们QAQ

靳予:哎呦,那你先别原谅,让他们好好哄你,哄到你消气满意了为止。

好干脆好合理又好强势好利己的逻辑()


江赏和靳予还没聊完,下一章会继续聊(下一章应该能聊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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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酒蛋泥

19. 不算归来


  

  “阿嚏——”


  连续几日的夜风将屋檐边角的塑料板吹裂开一条手掌宽的缝隙,随着风向角度的变化,时而给屋内注入局部阵雨。


  结团的棉被上盖着防雨用的塑料编织的麻袋,底下是向野顶着一头杂毛的脑袋,薄荷绿的皮筋箍在手腕上,显得他皮包骨头的小臂如柴火一般干瘪削瘦。


  家里没有钟表,向野不清楚现在几点,遥遥听见远处传来的鸡鸣,本就若即若离的睡意更加消失无踪。他并不困,只是侥幸幻想,是不是睡着了就不会这么冷。


  左侧太阳穴附近嗡嗡地疼,半夜妹妹尿床,他起来洗床单的时候闹出动静,被王守岗怼着脑袋踹了一脚,当场两眼发黑,坐都坐不稳,不过一会儿,脑袋边就肿起鸡蛋大小......


  

  “阿嚏——”


  连续几日的夜风将屋檐边角的塑料板吹裂开一条手掌宽的缝隙,随着风向角度的变化,时而给屋内注入局部阵雨。


  结团的棉被上盖着防雨用的塑料编织的麻袋,底下是向野顶着一头杂毛的脑袋,薄荷绿的皮筋箍在手腕上,显得他皮包骨头的小臂如柴火一般干瘪削瘦。


  家里没有钟表,向野不清楚现在几点,遥遥听见远处传来的鸡鸣,本就若即若离的睡意更加消失无踪。他并不困,只是侥幸幻想,是不是睡着了就不会这么冷。


  左侧太阳穴附近嗡嗡地疼,半夜妹妹尿床,他起来洗床单的时候闹出动静,被王守岗怼着脑袋踹了一脚,当场两眼发黑,坐都坐不稳,不过一会儿,脑袋边就肿起鸡蛋大小的一块硬结,手指碰上去钻心得疼。


  可王守岗就是有这种本事,下手从不留情,一副要往死里整他的样子,却总是打不死他。偶尔向野也会想,干脆打死他得了。


  乡下的房子虽老旧,面积却不算小。天色亮了起来,照出家徒四壁的向野的家。


  门厅里斑驳掉落的墙灰铺了一地,露出一块块灰黄的砖头,厅堂中央有一张发霉的木质方桌,四周满是堆砌起来的柴火,被当作椅子。


  向梅兰此刻就坐在最中间的那堆柴火上,她的着装和前几日都不一样,今天穿了一条很紧身的喇叭牛仔裤,上面是毛茸茸的亮橘色开衫,开衫里的丝质背心刚刚好能露出她胸前的一小片纹身。眼皮还有点微肿,昨晚和王守岗玩到很晚。


  向野站在墙根看向梅兰化妆,脚边趴了一只懒洋洋的白色土狗,心想,按照惯例,她应该是要走了。


  王守岗踢踏着一双破旧不堪的拖鞋踩在水泥地上,嘴里骂骂咧咧,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盒不知哪儿来的泡面,站定在向梅兰跟前,将沉淀了一晚上的浓稠痰液吐在她脚边,似笑非笑地骂了句骚货,才走出门打水去了。


  向野家没有通自来水,也没有天然气,等王守岗烧上脸盆里接的水又泡了泡面,向梅兰略显夸张的全妆也已经化完了。大概是为了配衣服,眼影和腮红都是橘色的。


  她把零零散散的化妆品扔进包里,去厨房拿了个缺边儿的碗出来,在王守岗震惊的怒视下,面色冷淡地挑出半碗泡面,又倒了点汤,递给墙边的向野。


  “吃吧。”


  向野接过,也不嫌烫,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倒。他已经快一整天没吃饭了。


  王守岗操着一副沙哑的烟嗓拍桌骂道,“cao!他妈的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弄吃的啊!”


  灶台上躺着的半截萝卜,是家里肉眼可见的唯一食物,表皮都起皱卷边了,上面还隐隐约约爬了几只黑色小虫。


  向梅兰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袋用透明密实袋装好的白色粉末,扔到王守岗跟前。


  王守岗半截面条挂在嘴边,眼底露出贪婪的光,迫不及待地打开塑封条闻嗅,“死女人你有这好东西你不早拿出来?!”


  向梅兰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下巴扬得很高,“这些换向野的一日三餐总够了吧。”


  “够够够!”王守岗变脸似的,殷情讨好的模样像极了村里的土狗,他眯起眼看向野,脸上黑灰的皱褶都皱了起来,嘿嘿笑了两声,又说,“把姑娘留下来都够!”


  向梅兰嗓音骤然尖锐,拍着桌子骂道,“你他妈少做梦!”


  姑娘是向野名义上的妹妹,同母是一定的,父亲不详。姑娘长得不错,遗传了向梅兰水做的大眼睛和纤薄的红唇,可惜智力有些问题,之前有前来义诊的村医说怀疑是婴儿酒精综合症,可向梅兰是记不清自己怀孕的时候有没有喝酒了,换句话说,她也不会承认。


  这么个秀色可餐的傻姑娘,是绝对不能放到王守岗的碟子里的,他前科太多,向梅兰仅凭残存的一点良知,也要把这拖油瓶带在身边。


  至于向野——


  能力有限,管不了这么多了。


  临走时,向梅兰往向野手里塞了三十块钱,看向野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说,“别问我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回来了大白会来找你的。”大白是向野家的土狗,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他通风报信。


  向野眼底无神,没说话,安静点了点头。


  向梅兰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拎了拎向野身上这几天一直没换过的训练用球服,用审视的眼神看他。


  不合身的尺寸,优良的质地和剪裁,挂在单薄瘠瘦的向野身上格格不入。


  向梅兰讥笑一声,目光从上至下一遍遍扫着,“这是傍上大款了?”


  向野咬着唇,理解得朦胧。他不知道自己和顾千潮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定义,又和母亲在外混乱的交际模式有什么本质得区别。


  “不错不错,不错啊小屁孩。”向梅兰仰天长笑,步伐婀娜得朝向野走来,轻轻托起他稚嫩小巧的脸蛋,除了有些斑驳的旧伤,长得还是很俊的,向梅兰满意地点头,“年纪轻轻就学会这套了,以后看来比你妈还了不得哟。乖一点,要听话,让干嘛干嘛,别吵吵,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式儿的,嗯?听见没?”


  


  顾千潮因为向野这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些天都没能睡个熟觉,白天要训练走不开,晚上就四处奔波着找人,在警局里看监控一看就是一晚上,看的他心力憔悴,脸色都惨白了许多。


  仲纬想让他休息一个上午,但运动员是几乎不被允许有身体抱恙的职业,做了教练后更是了,傅云没有批,反倒连带着向野突然失踪的事情把顾千潮狠狠骂了一顿。


  “就这孩子值得你费心?!捡来的狗丢了就丢了,说明本来就不属于你!”


  顾千潮全程没有反驳虚心听训,心里却根本没把傅云的劝诫过脑子。


  不知是向野让罚站就罚站、让道歉就道歉的乖巧劲,还是他屡屡不怕挨打挨罚也要留在球馆当球童的坚定,顾千潮隐隐觉得向野是会回来的。也许是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许偷偷躲在器材室的角落不敢来见他。


  但顾千潮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风和日丽、云淡风轻的早晨,向野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磨磨唧唧地背着个大箩筐从体育馆的正门走了进来。表情里甚至还微微带着些期待和欣喜。


  在旁休息的队员看见来人,轰然将小孩儿包围了。


  “哎哟,向野你可回来了,你去哪儿玩了呀?”


  “你也走太久了吧,这段时间都是我们自己捡球的,周末教练还让自己洗地胶,可把我累坏了。”


  也有女队细心的姑娘注意到向野脑门上被王守岗踢出来的瘀肿,不安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请假这么久?”


  请假?


  向野不解地看了回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周遭的杂音一多,他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就会放高,“没生病,我回家了啊,我妈回来了,我得回去!”


  训练场的角落里传来一击爆裂式的击球声,向野要探头去看,就被身边队员的夸张动作遮掩了视线。


  队员仰天长啸,忍不住埋怨道,“真开心啊,我也想回家这么久,可惜队里是肯定不会给批假的……”


  向野的箩筐里背了各种各样的蘑菇和野果,都是他从家附近的山里采来的,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看着品种稀奇,放到市场里能卖好多钱,他说晚上给大家炒着吃,味道可好了,几个队员便嘲笑他是采蘑菇的野孩子,说话间又好奇地去拿箩筐最深处的那颗最大的,却随即被向野按住了手,说那个不能拿。


  少年们的好奇心被催化了出来,望着那颗西瓜一般大的蘑菇左右打量,向野也不说,究竟是给谁的,只是低头抿着嘴把野果分给大家,然后将箩筐护到了身后。


  一号场地。


  顾千潮站在一米高的软垫上,对身后的动静不闻不问,对面的霍方被顾千潮骤然发出的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杀球打在大腿上,差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涨红了脸忍痛勉强保持防守姿势。


  顾千潮微微放低拍子,冷了脸皱眉斥骂,“重心放低!你不会站啊!再失误一个你别吃饭了!”


  顾千潮左手抛球,右手稍稍蓄力鞭甩下去,球速快得霍方连眨眼都不敢耽搁,可偏偏这颗杀球直冲他右侧腋下,他移动得稍稍慢了点,拍框清脆地打在球头,没能过网。


  “……”


  训练馆门口围绕着向野的圈子越来越热闹,霍方却在这里吓得脸都白了,顾千潮直接一颗子弹般的杀球追过来,从他侧耳擦边而过。


  仲纬一双漆黑的眼睛从门口看到内场,又从顾千潮杀在地胶上掉落的球头看向门口越来越热闹的人群,放了球拍擦过汗,走到门口把向野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压根没和顾导请假就走了?”


  向野迷茫地抬头,他不是压根没请假,他是压根不知道要请假,完全没有概念。


  仲纬内心嘀咕顾千潮这是捡了个什么祖宗,无奈戳了向野肩窝一下,“你脾气大啊,挨了训敢说都不说跑回家了?知不知道这叫做离队出走,要被你教练收拾的。”


  向野莫名其妙的看向仲纬,心提到了嗓子眼,品味到仲纬难得严正的表情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犯错了。


  仲纬领向野来到顾千潮的场地边,低声嘱咐向野要乖巧道歉,回到自己的场地去训练了。路过仍旧站在软垫上发球的顾千潮时,对方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偏移,仍旧直勾勾盯着霍方的动作,时而发出严厉的指点。


  没看见向野吗?


  显然不是。


  仲纬停下脚步,在场边唤了他一声,“喂!”


  顾千潮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头,满脸做作的不明所以。


  仲纬用下巴撇了撇场边呆楞靠墙站着的向野,“小朋友回来了。”


  顾千潮偏不往仲纬指的方向看,扭着头,用低沉着嗓音回道,“我不叫喂。”


  仲纬内心:…………我去你的。


  顾千潮带霍方练习接杀练得狠,喂出的杀球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左一个右一个,不是边线就是底线。霍方鱼跃救球,起身慢了,后面一个球就直接追到背上。


  明明眼神都没有停留在向野身上过,他心却里惴惴的。顾千潮手握球拍站在一米高的垫子上,偶尔沉声给出简短有力的指导和训斥时,有种睥睨天下的盛气和压迫感。每一个杀球都仿佛一声枪响,传入向野耳中纵然已经被削弱了小半分贝,他也还是会本能随之一抖,脊背生出一阵冷汗。


  体育训练依仗肌肉记忆,霍方白皙的腿上密密麻麻布满被球击中的红印后,终于完成了一百个多球接杀零失误的要求,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场地上根本起不来。


  可能是有些心软,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顾千潮居然没让霍方捡球,自己下了垫子,弯腰将球框拽了过来,将散落满地的羽毛球往框里盛。


  不过捡了十来个球,身边就冲过来一道小影子,极速制动在他脚边,却又不敢用很大的声音,怯生生地说,“我……我来捡。”


  顾千潮停下动作,微微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睨视了好几秒,冷不丁问,“你谁啊?”


  这句话不凶的,算不上质问,没有责怪,可对面的霍方和旁边场地的仲纬还是将视线凝了过来,静静看向二人。


  向野被问得一愣,没反应过来,手里捏着毛的羽毛球轻轻掉落在了地上。


  忘了吗?


  忘了也是正常的。他太微不足道,时常被人忘记。


  向野顿了半晌,认认真真却难免怯懦,“我是向野,是,是这里的球童……”


  顾千潮冷着脸,有力的手掌往向野胸前一推,将人踉跄推到一米开外的社交距离之外。


  心里冷声发笑。


  他惦记了这么多天,找了这么多天,以为是自己冤打了人所以孩子闹脾气,结果居然只是回家了一趟。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以为他顾千潮是什么好人。

  

  

  【彩蛋继续。】

云川漫步

【短篇】星芒(9)

✓ 钟坎渊 x 元学谦,强强、双主

✓ 6k+ 字更新


【“看来我要重新教你——我处理异议的方法。”】







“你说你做错了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所以自愿退出委员会并且退出空幕,”元学谦的眼神还是柔和的,重复年怿说的话的时候,语气也带着温柔的尾音,但是下一句,语气骤然凌厉,“我今天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认错,什么是惩罚。”

 

此刻后台只剩下他和年怿两个人,元学谦从脸上摘下面具,轻轻搁在桌面。

 

空幕使用圈名并且佩戴面具,旨在为会员保全隐私。

 

但是委员会本来就可以调阅会员...

✓ 钟坎渊 x 元学谦,强强、双主

✓ 6k+ 字更新


【“看来我要重新教你——我处理异议的方法。”】







“你说你做错了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所以自愿退出委员会并且退出空幕,”元学谦的眼神还是柔和的,重复年怿说的话的时候,语气也带着温柔的尾音,但是下一句,语气骤然凌厉,“我今天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认错,什么是惩罚。”

 

此刻后台只剩下他和年怿两个人,元学谦从脸上摘下面具,轻轻搁在桌面。

 

空幕使用圈名并且佩戴面具,旨在为会员保全隐私。

 

但是委员会本来就可以调阅会员信息,元学谦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钟坎渊的恋人名叫元学谦,而钟坎渊本人既是黑阁委员会也是当年在北庐圈子里的风云人物;元学谦,Yuan,这两个关联性极强的名字,几乎可以轻易地猜出Yuan的真实身份。

 

所以,跟钟坎渊在一起以后,元学谦对自己的信息颇为坦然。

 

没有面具的遮挡,Yuan的严肃清晰地从脸上的每一寸溢出。

 

“Yuan哥,我……”

 

年怿的年少,成长于对Yuan的仰望,又刚刚被Yuan掌刑,对于前辈的敬仰使他不自觉地紧张。

 

既然同意接受xj,就没什么好扭捏的。

 

年怿问道:“我……现在去衣吗?”

 

问的甚至不是“需不需要”去衣,而是“什么时候”去衣。

 

不过元学谦的回答是:“不用。”

 

这是一场前辈对晚辈的引导,因此不会很重,以Yuan对于工具的掌控力,即使不去衣,他也有把握,不伤到那个孩子。

 

这里是中央舞台的后台,在后台的工具架上,常用的工具都能找得到,元学谦走到工具架前,取下一柄戒尺,走到年怿面前,递给他。

 

年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接过戒尺,捧到眼前,认真地说道:“请Yuan哥指教。”

 

属于dxx的张扬肆意被小心地掩藏,规矩得像是被人刻意教过一样。

 

大概是经常喊林剑“林哥”的缘故,年怿也喊他“Yuan哥”,只是……他念的每一句“Yuan哥”都像极了“渊哥”,从第一句,到后来的每一句。

 

他好像在说——“请渊哥指教。”

 

元学谦总是情不自禁地错乱,不知道他在请教自己、还是在请教钟坎渊,他甚至在想——如果那个人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如果在这里的是钟坎渊,他大概,根本不会把年怿单独留下吧。

 

那个人最讨厌管教,对于“惩罚—成长”的公式毫无兴趣,也懒得费心费力。

 

元学谦勾了勾唇角。

 

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清晰地认识到——他和他的师父,是不一样的。

 

元学谦问道:“为什么想要退出委员会?”

 

年怿捧着戒尺,恭敬地答道:“因为我犯了错,犯错就要承担后果。”

 

元学谦看着他,摇了摇头:“看来我今天开始前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啊。”

 

“什么?”年怿愣了一下,赶忙说道,“没有!”

 

他咬的“Yuan哥”不再像“渊哥”了。

 

元学谦很确信,他请教的是自己。元学谦伸手接过戒尺,手臂一翻,戒尺尖端指向桌面:“撑桌上。”

 

“是,Yuan哥。”

年怿应下以后,走到桌边,在距离桌子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弯下腰、双手撑到桌沿,双腿和地面保持九十度垂直,腰部下压、背部拉出一条弧线,在背部弧线与腿部直线的交汇处,献祭出即将受罚的部位。

 

无可挑剔的姿势——元学谦在心里评价道。

 

 

他愈发觉得有趣。

 

 

林剑告诉他,年怿的错误在于“违反《会员守则》,利用圈外信息威胁,强制囚禁会员,无视平等精神”,但是此时此刻,年怿撑到桌上的姿势谦逊又恭敬,根本不像是能做出囚禁的人。

 

大概,我们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的模样,是和在外人面前不同的。

 

 

 

元学谦拿着戒尺走到年怿的身后,扬手给了他  ,预示着  正式开始:“今天在中央舞台,开始行刑前,我说了什么?”

 

年怿的肌肉绷了一下,姿势没有动,答道:“您说,空幕的《会员守则》,旨在维护会员间的平等权益,因此,破坏《守则》的人,哪怕是委员会成员,也必须受到惩罚。”

 

在年怿的身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元学谦淡淡一笑,而后毫不犹豫地又  一记。

 

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更重要的是后半部分——

 

“惩戒的唯一意义,是惩戒本身。结束意味着整件事到此为止,”元学谦替他、把他没有记住的部分复述出来,接着问道,“有没有想过,如果需要你退出空幕,为什么委员会给你的处罚是二十刑  而不是直接驱逐?”

 

年怿一滞:“我……”

 

元学谦又给了他一下,语气里却多了些戏谑:“委员会给你的判罚,也敢随意更改,怎么,觉得自己可以不受管教?”

 

“没有!”年怿立刻说道,“对不起,我知道错在哪里了。”

 

再一记,元学谦循循善诱:“错在哪里?”

 

年怿答道:“既然委员会已有判罚,我不应该自作主张。惩戒的唯一意义,是惩戒本身,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担下二十刑  ,意味着我的惩戒到此结束,如果我退出委员会乃至退出空幕,算是自己加罚,所以不被允许。”

 

“很好,”响鼓不用重锤,几句话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真的很好,元学谦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淡道,“小惩大诫,我罚你五下,自己数出来。”

 

面前的青年,显然经受过良好的教育,元学谦不需要强调报数的规矩,他知道——他懂的。

 

年怿也没有让他失望,报数和谢罚,工整而清晰。

 

“一,谢谢Yuan哥教训。”

 

“二,谢谢Yuan哥教训。”

 

“三,谢谢Yuan哥教训。”

 

“四,谢谢Yuan哥教训。”

 

“五,谢谢Yuan哥教训。”

 

“结束了。”

元学谦淡道,年怿转过身,双手接过戒尺,拿起桌上的喷雾给戒尺消毒以后又仔仔细细擦干,双手捧着戒尺恭敬地放回工具架上。

 

 

 

元学谦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完成这一切,直到年怿放完戒尺回来,又朝他鞠完一躬,元学谦才淡笑着问出那个他想问了很久的问题——“你的sxx会xj你吗?”

 

 

“呃……啊?”

这个问题,问得年怿猝不及防,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元学谦也不需要他回答,元学谦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淡道:“回去好好跟他解释,为什么今天我  了你。”

 

年怿的脸上飞上一抹不自然的红:“呃……”

 

元学谦颇为淡定地又补一句:“我也会跟我的sxx说的。”

 

元学谦从容地从桌上拿起面具,重新戴回脸上:“你背上的伤,林剑已经替你消毒、擦净,你可以穿上衣服,上楼去找他。我们都会想替心爱的人治伤,即使你刚刚伤害过他,你也依然是他心爱的人,懂吗?”

 

他的教育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

 

 

 

 

 

元学谦从后台出去,替年怿关上门——他想,他大概还要缓一会儿才能出来。

 

只见门口立着一位工作人员,像是在等他。

 

工作人员见他出门,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Yuan先生好!”

 

“你好,”元学谦朝他一颔首,“有事找我?”

 

工作人员恭敬地说道:“Z先生让我带话:他在房间等您,让您忙完了上去。”

 

“好,谢谢。”

 

钟坎渊在房间里等他,是意料之内,钟坎渊特地跑一趟空幕,不可能单是为了看他掌刑,而且——元学谦摸了摸手腕,累了一天,他内心也叫嚣着想要玩一场的冲动。

 

只是……

 

元学谦问道:“他什么时候让你带的话?”

 

空幕的工作人员敏锐地捕捉到元学谦问这句话的意图,尽管他当时在楼上的房间走廊门口,并不在中央舞台,但还是根据时间推算答道:“您在中央舞台快结束的时候。”

 

元学谦说道:“知道了,谢谢你。”

 

在中央舞台快结束的时候,也就是说,钟坎渊中途出去接电话之后没再回来,而是直接上楼去了房间,然后吩咐工作人员找他传话。

 

偏偏,他没有在掌刑结束以后立刻上楼,而是选择了xj年怿。

 

一天之内,迟到两次。

 

看来今天晚上等待他的,不会是一场欢乐的游戏,而是可怖的惩罚。

 

元学谦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钮,心想——或许,在那个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游戏和惩罚的区别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元学谦打开了他们专属房间的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恩?人呢?

 

 

 

 

房间里安静又空旷,没有一丁点人影。

 

把我叫上来,自己却不见了。

 

元学谦好笑地摇了摇头——很意外,但是意外地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等人是不可能等的,永远不可能等待。

 

元学谦也不急,走到工具架前看起来,空幕新出的热销产品,都会给委员会送样品,也会往钟坎渊和元学谦的房间送一份,那些全新未拆封的各式产品,会堆在工具架上,等待被选用,元学谦等得无聊,索性在工具架前翻看起各种新产品来。

 

不得不说,空幕的产品种类真的很齐全,元学谦拿起几个看了看,一阵头疼,心道下次应该跟林剑说一声,有些他不喜欢的产品类型就别往房间里送了——送进来,钟坎渊看到他不喜欢,肯定会兴致勃勃地逼他使用。

 

咔嚓——

 

门被轻声推开,皮鞋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去哪儿了?”

 

元学谦头也不回地问道,他没有戴面具,从中央舞台带来的凛冽还没有散去,冷厉的表情刻在脸上,属于Yuan的顶级气场倾泻而出,像是一句dxx对sxx的质询。

 

钟坎渊被压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走到他面前,抬手掐了一把他的脸蛋。

 

青年的脸一如既往地软,只是这些年,没有人敢肖想Yuan的脸蛋,大家看到那张脸只有想跪的冲动。

 

“唔!”

元学谦被捏疼了,捂住脸瞪他。

 

钟坎渊勾了一下唇:现在的眼神好多了。

 

“我刚刚回后台,xj了年怿。那个小孩太年轻,分不清惩戒的边界,他是空幕委员会成员,我觉得,有必要教他。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一如元学谦跟年怿说的,他会和“他的sxx”说这件事,顺便解释迟到的原因。

 

接着,元学谦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去哪儿了?”

 

钟坎渊不答,反而说道:“听说,星瑞的项目,是你从启风投资廖珹手里抢过来的。”

 

元学谦一扬眉,惊讶道:“这么快就知道了?”

 

虽然,钟坎渊一直知道他在跟进星瑞,但是“从启风投资廖珹”手里抢来这件事,元学谦也是今天才知道,甚至——元学谦知道的是,他和启风投资在抢星瑞,第一次听到“廖珹”这个名字。

 

元学谦心里暗暗惊讶。钟坎渊的消息,竟然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快。

 

但是现在,他才是奕盛的老板,元学谦不愿意被钟坎渊比下去,因此面上不显,淡淡说道:“我知道。区区廖家,有什么问题吗?”

 

区区廖家?

 

钟坎渊品着他的用词——小家伙,口气还不小。

 

钟坎渊道:“你明知道启风出了比平常更高的价格,对星瑞志在必得,涂覆隔膜本来也不是奕盛的优势领域,好项目多的是,你非要把星瑞抢过来,理由是什么?”

 

钟坎渊日常一张冰块脸,加之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锐气,锋利的气势对上元学谦尚未来得及收敛的气场,dxx与dxx的磁场隔空碰撞,擦出火药味。

 

“我觉得有投资价值,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意料之外被呛了回来,钟坎渊扬眉:“你干什么?”

 

他思索一秒,追问道:“不喜欢我问你工作上的事?”

 

元学谦退了一步:“没有。”

 

钟坎渊道:“没有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想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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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一发完】是教育不是羞辱

✓ 元学谦&邱烁歌,温柔前辈 & 倔强晚辈

✓ 纯引领&教育,1w+字

  

【我狂狷外表下小心翼翼掩藏的,是想被你肯定的心。】

【羞耻是手段,但是教育的目的,从来不是羞辱。】

 

 

 

 

【1】

 

邱烁歌一毕业就进入奕盛工作。

 

很多人问他,为什么选择奕盛,邱烁歌总是笑眯眯地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给钱多啊。”

 

应聘时最后一轮面试,是奕盛的老板亲自面的,那一天,元学谦也问了他:“为什么选择奕盛?”......

✓ 元学谦&邱烁歌,温柔前辈 & 倔强晚辈

✓ 纯引领&教育,1w+字

  

【我狂狷外表下小心翼翼掩藏的,是想被你肯定的心。】

【羞耻是手段,但是教育的目的,从来不是羞辱。】

 

 

 

 

【1】

 

邱烁歌一毕业就进入奕盛工作。

 

很多人问他,为什么选择奕盛,邱烁歌总是笑眯眯地说:“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给钱多啊。”

 

应聘时最后一轮面试,是奕盛的老板亲自面的,那一天,元学谦也问了他:“为什么选择奕盛?”

 

 

 

“为什么选择奕盛”这个问题,元学谦问了每一个面试者。

 

这是面试时的常规问题,几乎每一家公司都会问,因此,每一位面试者都精心准备,从对奕盛行业地位的仰慕说到对奕盛公司价值观的崇拜,只有邱烁歌,无辜地眨着眼睛:“因为你们给的工资最高。”

 

 

 

邱烁歌从来没有承认过,他选择奕盛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个人。

 

他第一次听说奕盛的时候,他在想——要是能跟在元学谦身边学习,该有多好。

 

但他不敢说。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故作无所谓地说——老板,我做得还可以吧?给涨工资吗? 能加奖金吗?

 

 

 

他暗暗期待着有一次,能被摸摸头夸一句“做的不错”。

 

 

 

但是,从来没有过。

 

奖金倒是一次不落地都给他发了。

 

 

 

 

邱烁歌想,可能他还是不够努力吧,毕竟,和奕盛那些闪闪发光的同事们相比,他还差得远。

 

 

 

 

 

 

【2】

 

这一次,圆满完成星瑞的任务以后,邱烁歌满心以为,等他周一回奕盛时,一定会迎来同事的仰慕和领导的赞许,然而——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周一一早,邱烁歌踏进办公区以后,每位同事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浓浓的——

 

 

 

“小邱来啦?你……见过老板了吗?”

 

“你今天运气不错,江雅姐临时去上川出差,昨晚刚走。”

 

“老板已经到办公室了,恩……建议你哈,今天安安分分坐在工位上,别说是我说的哦~”

 

 

 

——浓浓的怜爱,以及淡淡的神秘。

 

 

 

邱烁歌:?

 

邱烁歌:拜托!我可是在启风试图砸场子的时候,力挽狂澜的大英雄好么!你们不夸我也就算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是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

 

 

 

 

不过,邱烁歌的自信,只持续了一分钟。

 

一分钟之后,一位同事从元学谦办公室里出来,带着七分怜爱三分神秘看向邱烁歌。

 

邱烁歌:……

 

邱烁歌默默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背后凉飕飕的预感。

 

 

 

 

同事:“老板叫你去他办公室。”

 

 

 

邱烁歌:预感变成现实.jpg

 

 

 

 

 

怎么说呢。

 

对于进元学谦办公室这件事,邱烁歌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这一次,他进门以后,第一件事——先锁门。

 

 

 

 

在他熟练地拧上锁扣之后的第二秒,听到元学谦在他身后说了第一句话:“门开着,不用锁。”

 

 

 

 

邱烁歌嘴上应着“好的老板”,心里却在暗喜。

 

 

 

 

不用锁门说明——需要锁门的事情今天都不会发生。

 

看来老板叫我来办公室,是来表扬我的。

 

 

 

 

 

邱烁歌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办公室,走到办公桌前:“老板,这次锋智的订单拿的挺顺利的。我天天泡在锋智的公司附近盯着,我发现他们负责人的专车天天等在马路对面。那里有一块公共停车区,可以免费停车,还有一个彩票站,彩票站有一台电视播放各种足球比赛,专车司机是个球迷,不开车的时候就去蹭电视看。我就每天找司机套近乎,把他们老板的行程、喜好摸得清清楚楚。当然啊,最终能签下锋智的单子,主要是靠老板的幕后工作,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贡献,嘿嘿。”

 

像是拿着满分成绩单走到家长面前的小孩,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过去两周为了备考日日熬到深夜的辛苦,明晃晃的小心机,想要的不过是被摸摸头、夸一句“你好棒”。

 

邱烁歌的自信,在元学谦开口以后——PIA叽,碎成粉末。

 

元学谦说:“游戏对局记录截屏给我。”

 

邱烁歌:?

 

邱烁歌脱口而出:“不是说不用发了吗?!”

 

元学谦似笑非笑地看他:“我什么时候说不用发了?”

 

嘿——!

 

邱烁歌卷袖子.jpg

 

明明说好了截图不用发的,这些大人怎么随随便便骗人呢!

 

“我有证据!”

 

邱烁歌翻出手机聊天记录,念给元学谦听:“十分钟内,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交到卢晖面前,截图今天可以不发。”

 

等等。

 

截图今天可以不发。

 

今天可以不发。

 

今天。

 

 

 

 

邱烁歌:呆住.jpg

 

原来没有骗人,有的只是他心甘情愿被骗。

 

 

 

 

可恶的大人!

 

 

 

 

 

 

【3】

 

发是不可能发的。

 

不发的话,还能活,发了就彻底完蛋了。

 

发了以后,老板不就知道,他天天在彩票站里除了跟锋智的聊天套话以外,还打了不少游戏?

 

不不不,绝对不能发。

 

 

 

 

邱烁歌挣扎三秒,选择直接认罚:“我错了,我不该在工作时间打手机游戏,我认罚。”

 

元学谦一颔首,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为难邱烁歌,只要肯认错,他可以不看截图,第二件事——“梅欣怡的门卡,是你偷的?”

 

“我——我那不是情急之下……”

 

邱烁歌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元学谦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压着他,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剩在心里嘀咕:

 

不是……怎么这事这么快就传到老板耳朵里了?!

 

元学谦没打算听他辩解,只道:“这一条,认罚么?”

 

邱烁歌:……

 

奖励没有要到,反而要来了惩罚。

 

邱烁歌:“……认。”

 

“这么有能耐,我看你不用上班了,”元学谦说的云淡风轻,手指往自己办公桌边的位置一点,“你给我在这儿站着,好好反省。”

 

邱烁歌脸色一凛,站直了,元学谦的语气淡淡的,话却说的有点重,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好像……老板比他想象中,还要生气。

 

邱烁歌吞吞吐吐:“那、那门……?”

 

“难道整个奕盛都不做业务了?”

 

邱烁歌犹犹豫豫:“可是……可是会有人进来的……进来那、那不就会看到……”

 

元学谦的语气逐渐凌厉:“去偷门禁卡的时候,没想过会传的整个公司都知道?”

 

 

 

 

邱烁歌这个人,虽然总犯错,但是很聪明。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虽然很聪明,然而总犯错。

 

 

 

 

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也知道哪些事不该做,只不过总是心存侥幸。

 

因此,错了就是错了,不需要跟他讲太多,元学谦曲起指节敲敲桌角,邱烁歌就乖乖站着了。

 

有些委屈,也有点失落,本以为自己完成了投资星瑞最关键的一步,老板会表扬他,至少,也会夸他做事灵活,就算退一万步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可是什么都没有。

 

一见面,开口就是训他,然后罚他站。

 

 

 

 

 

 

 

【4】

 

邱烁歌军姿站到桌边的时候,元学谦心里在想——

 

打游戏却不耽误业务,一边打着手机游戏,一边把先锋智光的订单谈下来;关键时刻懂得随机应变,为了及时送达文件,敢去偷拿梅欣怡的门禁卡。

 

聪明又灵活,要是那个人在奕盛,大概非但不会惩罚, 反而会夸奖他。

 

 

 

 

元学谦想到这里,忍不住弯起唇角——可惜,奕盛现在的老板是我,不是他。

 

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聪明,下场只有一个——被罚到再也不敢。

 

至于怎么罚,Yuan惩治一个人的法子多的是,不是每一个,都需要锁门。

 

 

 

在邱烁歌的角度,他只看到自己老板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而后目光渐渐变冷,最后冷得像两刃刀锋,压得他迅速撤回偷瞄的目光,低头盯着脚尖,默默把背挺得更直。

 

 

 

 

拜托!

 

拜托了各位同事们,千万不要有人进来啊!

 

邱烁歌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这么大人还被罚站真的太丢脸了。

 

 

 

 

 

可惜,墨菲定律总是实现。

 

 

 

这世上的事,总是——

 

怕什么,来什么。

 

 

 

 

 

 

 

【5】

 

“元总,有份材料找您签……”“签字”的“字”还没说出口,进门的同事看着一动不动站在元学谦桌角的小孩,“哟”了一声,调侃道,“新盆栽?”

 

 

 

邱烁歌:……

 

邱烁歌的脸颊,蹭地红了,在心里恨恨地: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元学谦淡笑一声。

 

 

 

 

进门的同事笑着问他:“小邱,你又犯什么错了?”

 

 

 

 

邱烁歌:。。。。。。

 

邱烁歌:不是啊,关你什么事?你好好地签字走人就行了啊,非得多问我这一句吗?!

 

 

 

元学谦扫他一眼,冷声道:“不会答话吗?”

 

 

 

“我……”邱烁歌猛然抬起头,腹诽时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嗫喏道,“没有……”

 

他补道:“工作时间打游戏。”

 

邱烁歌狠狠闭眼又睁开。

 

真的太尴尬了。

 

这份工资对于邱烁歌很重要,他不想被扣奖金。

 

可是……可是那也不代表,他喜欢被罚站!

 

上次写错资料数据被拉进办公室教训的事……虽然比这次惨,但好歹锁了门。只要他撑得住,就能面无表情地坐在工位上继续办公,假装无事发生。

 

元学谦淡道:“还有?”

 

还、还有……

 

邱烁歌:“……拿了客户的门禁卡。”

 

元学谦语气加重两分:“拿?”

 

邱烁歌低头装死。

 

脸上的温度越烧越高,已经不是羞耻,而是难堪。

 

他知道,他要他说什么字,但是他说不出口。

 

“拿”是一个中性词,而其他的字眼……明晃晃的贬义词,如果从自己口中说出,像是要自己把自己钉上耻辱柱。

 

邱烁歌想辩解,自己的行为没有那么不堪,但是他不敢。

 

元学谦观察着他的脸色,只见邱烁歌把手背到身后,捏紧拳头,憋红了脸,连眼角都开始泛红。

 

小朋友那点儿脆弱的羞耻心呐。

 

当众陈述错误本来就是惩罚的一环,只是,见他实在承受不住,元学谦也没有再为难他,主动替他解释:“星瑞的项目,他为了给星瑞送材料,偷了人家副总的门禁卡。”

 

“偷……偷、偷?!”同事呆住,“好小众的词汇啊。”

 

邱烁歌默默低头,做出“恨不得低到地缝里”的状态。

 

那个“偷”字从元学谦口中说出来的刹那,他只觉得,比狠狠抽他一顿还要难受。

 

同事看向邱烁歌的眼神,由“同情”转为“活该”,快速签完字,离开了办公室。

 

 

 

 

 

 

【6】

 

同事走了以后,元学谦淡淡看他:“受不了了?”

 

邱烁歌低着头,声音闷闷地:“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表情却难过极了。

 

只站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至于站不住,但是……

 

他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每个进办公室的人都能看到他,也都会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被罚站。

 

他只是情急之下拿了客户的门禁卡而已,却被定义为“偷东西”……他想问他,究竟是怎么看他的?但是他不敢。

 

 

 

 

元学谦看着小孩变换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那个难过到破碎的小孩。

 

那时候,他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个人严苛又暴力,稍有过错,便重加惩治;那时候,他愤怒地质问他凭什么侮辱他,那个人随意地把他罚到站不起来,随意地把他扔到外面,随意地——捶楚他、放置他、丢弃他。

 

那个人的教育方式,他始终理解不了。

 

他带着无法理解,慢慢成长。

 

他以为他长大以后会理解。

 

但是,没有。

 

他从“无法理解”,慢慢变成“无需理解”。

 

因为他从“小元”变成了“Yuan”,他慢慢建立了属于他的理念。

 

元学谦看着邱烁歌,忽然问道:“会觉得我在刻意侮辱你吗?”

 

他在问邱烁歌,也在问曾经的自己。

 

他的温柔宽广而温和,绵长的精神力包裹着邱烁歌,也隔着时空,拥抱住曾经的自己。

 

邱烁歌愣愣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他抿了一下唇,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小声说道:“没有……是我该罚的。”

 

怎么会这样问他呢?

 

怎么会问他是不是觉得被侮辱了?

 

是因为他刚刚没有好好回答问题,惹他生气了吧……一定是这样的。

 

邱烁歌的手,情不自禁地在身后绞住:“您……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刚才……应该自己说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么大了还要被罚站很丢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您要是生气的话,就……就罚多一点吧……”

 

是么?——元学谦在心里评价道——我怎么觉得,你刚刚快要难堪得受不了了?

 

元学谦没有拆穿小孩的逞强,只是——还有力气逞强,说明没到极限。

 

元学谦曲起指节,敲了一下桌子:“去把门锁了。”

 

邱烁歌:呆住.jpg

 

在他的记忆里,与“锁门”这个词语相关的,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上一次“锁门”的结果,是他连续三天坐到椅子上的时候,都要小心地屏住呼吸,假装无事发生。

 

 

 

脑子是这么想,身体却很诚实,邱烁歌默默锁了门,低头走到办公桌前,听候发落。

 

元学谦指着办公桌边、他刚刚罚站的位置:“跪着。”

 

邱烁歌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个人的吐字清晰而缓慢,“跪着”两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跪?!

 

元学谦见他愣着,语气冷了几分:“现在知道羞了?你去偷门禁卡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过一遍脑子?!”

 

Yuan本来就是空幕顶级的引领者,他要拿气场压人,信手拈来。

 

邱烁歌膝盖一软,跪了。

 

只是跪下以后,仍然不服气地辩解:“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拿梅总的门禁卡,可能没办法按时把材料送到卢总手上……”

 

元学谦冷脸:“大大方方地去找梅欣怡借门卡,梅总会不借给你吗?”

 

邱烁歌急忙辩解道:“我又不认识梅总!”

 

“那么为什么不找我?”元学谦冷道,“你明知道我认识梅总。”

 

所谓“攻城略地”,温柔和礼貌掩盖不住他鞘中宝剑的锋利,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找任何的借口。

 

“我——”

邱烁歌说到一半,卡了壳。

 

没错,他知道元学谦认识梅欣怡,而且他也很清楚,如果元学谦找梅欣怡开口借门卡,梅欣怡一定会借给他。

 

只是……

 

他没有找他求助,不过是想给他留下一个“办事得力”的好印象,可是没想到,反而把事情办砸了。

 

邱烁歌赌气不开口了,抬头去看元学谦,只见那个人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好像又撕开他灵魂的锐利。

 

他明明没有再追问,邱烁歌却觉得,他撕开了他倔强的伪装,看穿了他逞强的外壳下面,那一颗弱小的本体。

 

邱烁歌倏然觉得面上一热,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他明明只是不轻不重地问了他几个问题,他明明没有训他,没有说理、没有批评——却让他倏然感到自己错了。

 

“对不起,”邱烁歌低下头,表情从难堪转向难为情,小声道,“……我错了。”

 

元学谦没有纠缠,没有逼他认哪里错了——他知道他错了,这就够了。

 

羞耻是手段,但是教育的目的,从来不是羞辱。

 

元学谦只是淡道:“跪直了。”

 

 

 

 

 

 

 

【7】

 

邱烁歌是很想好好跪着的。

 

认识到错误以后,他认罚的态度向来端正。

 

只是,作为没有任何罚跪经验的人,身体的承受极限,不以意志为限。

 

元学谦的办公室没有铺地毯,邱烁歌直接跪在坚硬的地板上。

 

在空幕,很多引领者罚跪的时候,会强调必须跪在地毯上、防止跪伤膝盖,但是元学谦觉得,那是针对长期的跪姿,例如当引领者在屋时不允许站立、必须全程跪着,短时间的跪地板,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只是会很疼罢了。

 

况且,要是惩罚之前先垫上地毯,未免不够严肃。

 

于是,邱烁歌只跪了一个多小时,膝盖就像针扎一样地疼,整个人仿佛跪在针垫上。他试图小幅度地摇晃身体,在左右膝盖上交换重心来轮流休息,可是稍作休息的膝盖再次压到地面上的时候,针扎感骤然增强,邱烁歌疼到冷汗直冒,咬紧了牙齿苦苦撑着。

 

元学谦终于舍得看向他:“跪不住了?”

 

有经验的引领者对于惩罚的程度有自己的判断,他们不需要通过询问来确认对方的承受度,师承自钟坎渊,元学谦对于这一点,掌握得尤其熟练。

 

只是,他自己的习惯是:无论他怎么判断,都会先问一句。

 

“没有。”

不管受不受得了,邱烁歌的回答,也总是一成不变。

 

dom都有碾压欲,有那么一瞬间,元学谦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这么爱逞强,该罚到他跪晕过去才是。

 

不过——元学谦淡淡一勾唇角——轻易地压下自己心里涌起的碾压欲。

 

他作为引领者的时候非常小心,什么时候该释放气场压制对方,什么时候该收敛心绪照顾小孩,Yuan是顶流高手,随心所欲地操控着。

 

“起来吧。”

元学谦说道。

 

“我……”邱烁歌张了张嘴,他生出一股奇怪的较劲来,不愿意前辈因为他受不住而饶恕他,好像那样是在嘲笑他的软弱,犹豫着小声道,“我……我还是跪着吧。”

 

元学谦淡道:“我让你起来。”

 

那是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气不重,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但是——十成十的命令口吻。

 

邱烁歌当下被压得一凛,不敢再逞强,扶着桌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站稳的瞬间,小孩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尽管不愿意承认,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宽恕的庆幸。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允许他站起来,不代表要饶了他。

 

元学谦淡道:“去把门打开。继续回来站着。”

 

邱烁歌:……

 

元学谦没有错过,小孩一下子垮掉的脸色。

 

在邱烁歌一瘸一拐地去开门的时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元学谦弯起唇角,叹道——还是个孩子啊。

 

乖巧的孩子,逞强的小孩,完全掩藏不住情绪的样子,更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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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

后续惩罚:“再让我听到一次这样的话,打的就是你的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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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care:求你了——邱烁歌在心里小声说——把那些跟江雅说过的话,再亲口对我说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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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元互动:

——“哎,你这乱吃飞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这是我吃醋?笑话!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也值得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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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大钟不做人环节:咳咳,这个部分就不剧透了。



总之就是一个——

写着写着越写越多、一不小心把字书写爆了了的超大彩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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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短篇】星芒(2)

✓ 钟坎渊 x 元学谦,强强、双主


【那一刻卢晖突然意识到,元学谦被誉为神明,不是靠他的温柔,而是靠他的锐利。】



元学谦淡然一笑:“走吧,卢总,带我看看?”

 

一路上,路过的员工纷纷跟卢晖打招呼,有稳重的、看起来像管理层、喊他“老卢”,也有有青涩的、看起来像新员工、喊他“卢总”,但是不管是谁,卢晖都微笑着准确叫出他们的名字、和善地与他们打招呼。

 

“卢总好!”

路过一个年轻的员工问候道。

 

这一次,卢晖看到他,多说了几句:“小孔来上班了?你妈妈怎么样啊,要是还在住院,你先去照顾她,职位不用担心,会给你留......

✓ 钟坎渊 x 元学谦,强强、双主


【那一刻卢晖突然意识到,元学谦被誉为神明,不是靠他的温柔,而是靠他的锐利。】



元学谦淡然一笑:“走吧,卢总,带我看看?”

 

一路上,路过的员工纷纷跟卢晖打招呼,有稳重的、看起来像管理层、喊他“老卢”,也有有青涩的、看起来像新员工、喊他“卢总”,但是不管是谁,卢晖都微笑着准确叫出他们的名字、和善地与他们打招呼。

 

“卢总好!”

路过一个年轻的员工问候道。

 

这一次,卢晖看到他,多说了几句:“小孔来上班了?你妈妈怎么样啊,要是还在住院,你先去照顾她,职位不用担心,会给你留着,留到你回来为止。”

 

小孔答道:“我妈妈前天出院了,谢谢卢总关心!”

 

卢晖又问他:“恢复得怎么样?”

 

小孔答道:“还是不能下地,我跟组长请过假,这个月,我得每天早一个小时下班,得回家给她煎药。”

 

“应该的,好好照顾你妈妈。”

卢晖跟小孔聊着,元学谦看向卢晖的眼神,添了几分欣赏。

 

曾经,那个人在黑阁,总是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厉。

 

但是元学谦不是,Yuan 在空幕的时候以谦逊温和出名,愿意帮助新人,也能记得住几乎每个与他聊过的会员的姓名。

 

卢晖也一样,能记住一个普通员工的家庭状况。

 

元学谦淡淡看向卢晖,问道:“你经常来厂里吗?”

 

卢晖实诚地说道:“最近来的少了,每周可能只能来两三次。”

 

元学谦又问:“每次会在厂里待多久?”

 

卢晖说道:“半天或者一天吧,看情况。”

 

那相当于,有1/3-1/2的工作日在厂里,难怪,对厂里的员工如此熟悉。

 

元学谦淡道:“那不少了……”

 

恰在此时,梅欣怡急匆匆地踩着高跟鞋跑过来,跑近的时候没注意路面上的一个小坑,绊倒在地。

 

“小心!”

卢晖还在跟小孔说话,元学谦脸色一凛,下意识去扶她,却因为距离太远,没有扶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跌倒在地。

 

元学谦快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没事吧?”

 

“嘶——”梅欣怡的左脚刚一触碰到地,便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啊!”

 

卢晖和小孔也反应过来,卢晖让小孔去医务室叫一声,自己则走过来,和元学谦一起左右扶着梅欣怡,把她扶到旁边坐着。

 

梅欣怡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顾不上自己的脚痛,指着远处散落一地的A4纸,急切地说道:“卢总,资料!”

 

“别动!资料我们来捡,可能是脚崴了,”元学谦宽慰道,“先上旁边坐一会儿。”

 

“卢总,”梅欣怡一边在他们的搀扶下走到旁边坐下,一边还是惦记着地上的资料,小声道,“卢总,那是给元总的资料,可能弄脏了。”

 

她懊恼地说:“卢总,我听说投资人都很讲究,要不我让小马再打印一套干净的赶紧送过来?”

 

哦?是给我的资料啊。

 

“元总”莞尔,他亲自蹲到地上,把资料一张张捡起来,垒成一摞。

 

“谢谢卢总!谢谢……”梅欣怡看向那个非常面善的年轻人,疑惑道,“您是……”

 

卢晖笑道:“这位,就是奕盛的元总。”

 

“呃……啊?!”梅欣怡尴尬了,慌乱之中忘记介绍自己的名字,只顾着道歉,“元总好!真不好意思,弄脏了给您的资料!”

 

“没关系,资料能看就行,脏不脏的无所谓,”元学谦笑得很温和,在她面前蹲下,“你好,我是元学谦。你是梅总吧?我在之前给我们的公司简介材料里看过你的名字和照片。”

 

梅欣怡没想到,元学谦居然知道她,更没想到的是,元学谦指了指她的脚:“介意我帮你看一下吗?”

 

“呃啊……不、不介意。”

 

元学谦替梅欣怡把高跟鞋脱下,隔着纸巾,轻轻捏上梅欣怡的脚踝和脚背;在礼节里,非紧急情况不直接触碰女士的皮肤,是一种绅士品格。

 

“恩,别担心,问题不大。应该没有骨折,但是不能排除骨裂可能性,你休息一下再看看,如果疼得厉害及时去医院。”

 

元学谦和卢晖一直陪着梅欣怡,直到小孔带着医务室的医生和担架来到现场,把梅欣怡抬去医务室。

 

 

 

元学谦和卢晖则拿着梅欣怡送来的材料,元学谦继续跟卢晖在厂区看着,一边翻起材料,逛到哪一片,便把相应的数据拿出来看。

 

和梅欣怡一样,卢晖也非常紧张,他想起他的朋友曾经说,要多吹甲方的的彩虹屁,奈何卢晖是个老实人,不知道该怎么吹捧,于是干巴巴地说道:“没想到元总懂得这么多,连医学骨科都会!”

 

元学谦淡淡一笑:“练得多了而已。”

 

在空幕,简单的伤情判断技能是必须的。

 

卢晖听他回应冷淡,以为是自己夸得不够到位,绞尽脑汁,继续说道:“一直都听说奕盛很厉害,对元总也是久仰大名,没想到元总这么年轻,不愧是年轻有为啊。”

 

卢晖说完更紧张了,生怕自己马屁拍到马脚上,因此小心地观察着元学谦的脸色。

 

只见元学谦闻言,轻笑了一声。

 

卢晖紧张的心略略松了一点,虽然知道自己的彩虹屁技术非常拙劣,但是能哄甲方开心的就是好彩虹。

 

此时此刻,卢晖并不知道,击中元学谦的,是“年轻有为”四个字。

 

曾经。在北庐,其他人也是这样向他介绍那个人的。

 

过去多年,元学谦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说:

 

——“他谁啊?这么多人看。”

 

——“靠,你新人吧?”

 

——“钟坎渊都不认识?”

 

——“北庐圈子唯一敢用真名玩儿的人。”

 

——“苏国投资界的神话。”

 

——“都怎么叫他来着?投资教父!”

 

——“才28岁,年轻有为。”

 

那一年,那个人28岁,元学谦忽而想起,现在,他还不到28岁。

 

元学谦的唇角勾起来,虽然知道这只是卢总礼貌的客套,但是忍不住有一种小骄傲。

 

 

 



滴——成就卡!

 

获得“年轻有为”成就时间更早卡。

 

 


 

 

卢晖带着元学谦在厂区里逛着,一边给他介绍:“元总,这是我们的4号生产线,今年刚刚投产,是业内最新的隔膜生产设备,全长150多米,是全自动生产线,你看它多漂亮,这就是一条上万个部件组成的精钢巨龙。不仅如此,我现在带你参观的是我们一期的产区,我们计划两年内新建二期产区,在二期产区里,会再建4条锂电池隔膜生产线,预计全部建成后,一、二期的隔膜年产值将超过1亿平方米,年销售额可以达到这个数——”

 

卢晖伸出手,比了比。

 

其实他自己知道,所谓的二期产区只是画饼,现在的公司濒临破产,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投建新的产线,更何况,公司销售主要依赖老王的团队,老王的团队离职以后,他对这个销售额愈发没底。

 

但是没办法,在元学谦面前,他必须表现得对公司非常有信心。

 

锦上添花常有,而雪中送炭不常有,自从公司出现问题以后,嗅到气味的供应商和投资人纷纷前来催债,公司濒临破产,奕盛可能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卢晖尽量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元学谦,在厂区参观的路上,卢晖尽可能地把公司最漂亮的数据列给元学谦听,元学谦始终微笑着点头回应,静静地听他说,一直到最后,他才开口——

 

“卢总,”元学谦淡道,“FuturTech的Ross是我朋友。”

 

不是威胁,没有强制,甚至元学谦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都带着春风拂面的温柔。

 

但是卢晖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早春的风里夹杂着冬天的寒气,温柔里是刺骨的压迫感。

 

FuturTech寄过来的律师函,诉讼、破产,相关的字眼蹦入他的脑海。

 

那一刻卢晖突然意识到,元学谦被誉为广南区域投资界的神明,不是靠他扶起梅欣怡的温柔,而是靠强大信息网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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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啸幕中人》番外,番外时间点:《海啸幕中人》结局、钟坎渊与元学谦HE之后

✓ 本篇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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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关于~

从上一个彩蛋,易证,元学谦来星瑞是纯粹看中它的商业价值,而不是什么朋友介绍,那么Ross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推眼镜. jpg





汐辞

【意许番外】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中秋节特辑)十二

万万没想到!有声书都出来了,这一篇居然还没有在LOFTER上完结~ 

这是这个番外的最后一章!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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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许番外】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中秋节特辑)十二 


景益跟着景谦的步伐,离兄长两步距离,亦步亦趋。

景谦行得慢,原是想等等景益,让弟弟与自己并肩而行。但景益骇于哥哥不轻不重的提点,委屈又别扭,隔着景谦一段距离。

中秋送凉风,只一顿饭的功夫,佳月愈圆。

一般而言,若是景谦和景益一块儿来东阁,景益都会快走几步,先给哥哥开门,点灯。但景益像是离了魂似的,到了东阁门口,站定不动了。等到景谦将屋子里......

万万没想到!有声书都出来了,这一篇居然还没有在LOFTER上完结~ 

这是这个番外的最后一章!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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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许番外】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中秋节特辑)十二 


景益跟着景谦的步伐,离兄长两步距离,亦步亦趋。

景谦行得慢,原是想等等景益,让弟弟与自己并肩而行。但景益骇于哥哥不轻不重的提点,委屈又别扭,隔着景谦一段距离。

中秋送凉风,只一顿饭的功夫,佳月愈圆。

一般而言,若是景谦和景益一块儿来东阁,景益都会快走几步,先给哥哥开门,点灯。但景益像是离了魂似的,到了东阁门口,站定不动了。等到景谦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上,才发现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影子还杵在门口。

景益今日回家本是匆匆回来,换了衣裳便去赴宴。景益当时不知该穿什么,拿了好几件衣裳,最后挑了这个月白色的,余下的就搭在九弦衣架上。景谦把衣裳都拿下来,利落地将几件叠好,唤小孩把衣裳整理好。这才发现,景益还没进来。

“益儿?”景谦喊了声。

景益心里颤了下,低声应了声。

“把衣裳放好。”景谦吩咐道。

景益面无表情,抬脚进了屋。接过哥哥手上一沓衣衫,把衣服放回橱子里。小孩脸色明显不好,没有平日那种神采奕奕又洋溢着朝气的神采。景谦从圆桌下拿出团凳,自己坐下,又吩咐景益:“把门关上。”

平日这些事哪里需要景谦吩咐,景益自然都会做好,只是此刻景益实在不愿再和兄长共处一室了。一来,景益不想再思下午发生的事,不愿多想魏国公堂兄的下场;二来,兄长最近zou他的确又凶又猛,现在与哥哥在一起,他心慌得很。

景益木讷地把门关起来,两扇门合上,景益感觉身后不自觉地又疼起来,就像是提醒他,没有人会看见了,哥哥又要训人了。

屋子里静得不行,景益能听见哥哥无奈的呼吸声音,好像一呼一吸间都在提醒着他害人不浅,课也听不会,诗也不会做,不孝不悌,合该被家law 责罚。景益缓缓去一旁请了T/条,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端着走向景谦。

真是和T/条杠上了。

景益不敢望兄长,低着头看着脚尖。

景谦一挑眉,接了T条,把T条放在圆桌一边。他从圆桌下,又拿出一把团凳。

景谦时常罚景益,会让kid伏在凳子上。

这几日,真是和T条和团凳杠上了。

景益这次自觉地有些反常,他一声不吭,看着哥哥的动作,小嘴委屈地撇下,但还是乖觉地准备p/a好。

谁料,景谦却说:“这么着急挨?”

景益已经p/a好,但他一时不愿月退下裤子,埋下头,静待兄长的T/条。


完结见彩蛋 ❤️


与山

【逢场作趣】141


【日理万机的精英总裁会无偿拯救无病呻吟的迷茫年轻人吗。】

  

—————————正文分割—————————


  白锐留宿在家那晚江赏没有开播,第二天便从下午两点直接播到了凌晨一点。

  场场都看的粉丝与他熟络,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他最近没有在自己家。


  许多原本已经设置好的游戏参数都需要在新电脑上重新调整,当江赏又一次避无可避地点开某个游戏的设置面板、看到满屏弹幕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自己家的时候,心绪终于乱了。


  “是啊,什么时候回家呢。”

  噙有笑意的声音年轻好听,被麦克风与网线武装出无懈可击的闲聊语气,轻快得像是调笑。

  江赏凭借模糊的印象调整设...


【日理万机的精英总裁会无偿拯救无病呻吟的迷茫年轻人吗。】

  

—————————正文分割—————————


  白锐留宿在家那晚江赏没有开播,第二天便从下午两点直接播到了凌晨一点。

  场场都看的粉丝与他熟络,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知道他最近没有在自己家。


  许多原本已经设置好的游戏参数都需要在新电脑上重新调整,当江赏又一次避无可避地点开某个游戏的设置面板、看到满屏弹幕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自己家的时候,心绪终于乱了。


  “是啊,什么时候回家呢。”

  噙有笑意的声音年轻好听,被麦克风与网线武装出无懈可击的闲聊语气,轻快得像是调笑。

  江赏凭借模糊的印象调整设置面板,一目十行扫过飞速滚动的弹幕界面,说道:

  “应该快了。”


  两天后。

  一场暴雨在凌晨突兀降临,划破夜幕的闪电让全城的霓虹黯然失色。


  江赏背靠沙发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满心空茫地想这雨下得还怪好看的。

  雷声紧随其后,闷实且厚重,从遥远的云层中隆隆滚动而来。

  他看得投入,心情平静以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客厅的灯突然被谁打开,原本清晰的夜景忽地朦胧一片。


  “谁?”

  不怕黑也不怕暴雨的人反倒被光吓了一跳,江赏一个激灵弹射起立,回身寻人时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强光。


  “嘶你……”

  开灯的人显然也被吓到了,在江赏冒出的瞬间猛地往后撤了一步。

  “你、这大半夜的……”

  靳予后背靠墙,一身咖啡色的纯棉睡衣没添任何花纹,像颗太妃糖。


  “在这里做什么。”

  太妃糖没脾气地掐了下鼻梁,往沙发的方向走了两步。


  “睡不着。”

  江赏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深更半夜的吓人行为表示抱歉,揉了揉鼻尖:

  “没事做,出来看个雨。”


  “你这是?”

  他将靳予上下打量了一遍,感觉这人看起来不像睡到一半起来的。

  像是还没睡。


  “棉花糖怕打雷闪电。”

  狂乱的心跳很快恢复规律,靳予冲江赏潦草点了下头,说话时视线已然投向别处:

  “我出来找猫。”


  “不在客厅,应该也没在厨房。”江赏说。

  “我在这坐了半小时了,没遇到。”


  出门两分钟喜提目标点排除,于是靳予成功在书房的沙发角落捡到了缩成一团的自闭小猫。

  接着,男人抱着猫回到客厅,礼貌询问江赏是否需要深夜陪聊服务。


  “你三个半小时前就下播了,心情不好?”

  他说话直接,站在距离江赏很远的地方没往前走。


  “靳总,你看起来可不像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江赏站在沙发后面,没什么所谓同靳予对视,答非所问:

  “日理万机的精英总裁会无偿拯救无病呻吟的迷茫年轻人吗。”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攻击性。”

  靳予搞不懂江赏突如其来的脾气,表情中的不解毫不掺假:

  “我哪里招惹到你了吗。”

  他目露诧异,感受到怀里的小猫正用爪子扒拉他的胸口,又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棉花糖的脑袋。


  “对不起。”江赏的情绪来得快压得也快。

  “不是故意的。”

  他要苍白不苍白地为自己做了个辩解,垂了下眼避开男人的目光。

  “我情绪不太对,不是冲你。”


  “所以需要吗,日理万机的精英总裁今晚刚好有跟年轻人聊天的档期。”

  

  “征求一下棉花糖女士的意见吧。”

  江赏沉默片刻,用下巴指了指靳予怀里的小家伙:

  “如果她不介意的话。”


  棉花糖抖抖耳朵,在靳予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


  雨势滂沱,靳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回来后将其中一罐递给江赏。

  他站着拉开易拉罐,在江赏试图规规矩矩坐到沙发上时抬手制止,示意他想坐哪里就坐哪里,少点拘谨。


  江赏背靠沙发坐了下来,加厚的睡衣保暖效果很好,地毯也厚实得很安心。

  手中的易拉罐冰冰凉凉,罐身覆有一层薄薄的水汽。

  而他心情一般,懒得圆融,从无数开场白中选择了最生硬的一句:

  “这段时间给你和夺哥添麻烦了,我过两天就走。”


  靳予不置可否地抬了下眉,仰头喝饮料,嗓音很淡:

  “休息好了?”


  “嗯。”

  江赏闷闷应声,望着窗户上的雨痕目不转睛,表情却空荡荡的。

  毕竟他决定离开仅仅是因为不愿意再给朋友添麻烦,而不是因为已经想通了什么——人总是如此,逃避初期有多如释重负,不得不直面困境时就有多迷茫痛苦。


  “好,定了哪天走记得跟我和小夺说。”

  靳予从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夺做的果酱你爱吃,走的时候带点回去。”


  “好啊。”

  江赏故作轻快欣然应声,一句礼尚往来的“改天有空去我家吃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同江铭鸿大吵一架的情形还会不时浮现在眼前,男人用高高在上的说教语气向他细数自己的贡献与付出,一句“没有我哪有你今天的舒服日子”比耳光更令人难堪,杀伤力强到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依然能够随时化成尖刺,将他的自尊心捅成对穿。

  然而江铭鸿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无忧且自由的生活就是离不开物质基础,江赏享受过他的照拂,没脸狡辩。


  不甘与无力两相融合,几乎要催化出畸形的屈辱情绪。


  回应因过分简洁而略显尴尬,江赏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对自己今晚情商为负的表现感到懊恼。

  下一秒视线中却出现了另一只易拉罐——那饮料与江赏的是同款,入口的一边被人贴心地朝向了内侧,另一端轻轻一斜,不见外地同他碰了一下。


  “贸然打听年轻人的心事听起来可不太礼貌。”

  靳予身形舒展慵懒坐着,说的话蛮不讲理中透着一丝合理:

  “我们做大人的身上多少有点包袱,要不然你多担待担待,主动跟我讲讲。”


  他说得理直气壮,颇有“来都来了,不能白来”的奇妙暗示在传递,搞得江赏哭笑不得,竟是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声。

  但他不得不承认,靳予恰到好处的幽默有效减轻了他莫名其妙的戒备心。


  “靳总,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跟你交心。”

  因此再开口时,江赏的态度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怎么讲。”


  “你今晚是跟许景修一起出去吃饭了吧。”

  话题转入契合的频道,江赏开门见山:

  “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让我很难相信他只是单纯地约你叙旧,所以你现在在我眼里是他派来打探情报的……”

  思路凭空卡壳,江赏一时间没能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坏人。”

  靳予乐不可支接上他的话音。


  “反正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江赏无辜地喝了口饮料。


  “景修找我当然不是为了叙旧。”靳予一派坦然。

  “他说话三句不离你,只想关心你最近的情况。”


  “你们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赏叹了口气,说话却半点不客气:

  “抱歉,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要怪就怪许景修。”


  “好说。”

  靳予大手一挥,痛快表示这笔账肯定记在许景修身上。


  “靳总,你说——”

  说笑的心情终究有限,江赏同靳予漫无目的地拌了几个回合的嘴,终于步入正题:

  “阅历、社会阶级、或者眼界高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是都很自以为是。”

  “在你们眼里,很多事,尤其是像我这种段位和道行都远远不够看的小孩子的事情,都跟过家家似的。”

  幼稚、没新意、一目了然,以至于根本超不出你们的预期,或者干脆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

  “是这样吗。”


  “你似乎被某个大人伤透了心。”

  江赏看起来并不急着要答案,是以靳予也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大胆猜测:

  “或者说被某些大人伤透了心。”


  “我数数。”江赏低头掰手指。

  “许景修,江铭鸿,舅舅舅妈…勉强算吧,不算也行。”

  他后仰,脑袋往沙发靠背上不轻不重一磕:

  “真惨,跟我有交集的大人一共也没几个。”


  “觉得我这些天对你好吗。”

  靳予笑,调转话音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好。”江赏答得干脆。


  “想没想过我为什么对你好。”

  “为什么。”


  “三个原因:第一,小夺把你当好朋友,他在意你,心疼你,而他是我爱人,他的立场决定我的态度。”

  靳予不卑不亢的态度完全不会给人刻意秀恩爱的做作感。


  “第二,景修把你送来我家,他是我的朋友,朋友拜托的事,我得上心。”

  他语气平稳,边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棉花糖的尾巴:

  “第三,你自身优秀,背景可观,有好生接触的价值。”

  “简单来讲就是跟你保持良好的关系是一件性价比非常高的事。”


  三个原因听起来都有些刺耳,其背后的目的性与功利性足以让感情至上的年轻人倍感不适。

  江赏闹心拧眉,投向靳予的目光中带了点对他“不够委婉”的谴责。


  “那么问题来了。”

  任何生物被扰清梦都难免炸毛,靳予被棉花糖用肉垫拍了一爪子,终于肯将金贵的目光聚焦到江赏身上:

  “你现在觉得我是好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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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来看看许景修是怎样约靳予吃饭的叭,还有靳予回家后被白夺“问话”的小剧场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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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意

一四八:妄谈生死

    “好,好极了,”天子怒极反笑,随后面色一沉对着伏跪的人冷声道:“把宸王带出去。”


  林之恒恍然抬头,昏黄的烛火不断照在脸上,光影不断摇曳,可他只觉得薄凉至极。


  “为什么……为何总是一次次的敲打呢?”


  他苦笑一声,可搂着林云竹的手却一点都没有松,能感觉到在整个人都在不断地发颤,这是面对威压的第一反应,也是坦然后的面对。


  而林云竹想要劝说,却找不到任何的时机,唯恐在此时惹怒了天子,真的动了杀心,此刻也只能沉默,压着心中的恐慌。


  天子缓缓起身,目光阴沉沉看着,只对着身后的人淡淡道:“分开。”


  林云竹自是不...

    “好,好极了,”天子怒极反笑,随后面色一沉对着伏跪的人冷声道:“把宸王带出去。”


  林之恒恍然抬头,昏黄的烛火不断照在脸上,光影不断摇曳,可他只觉得薄凉至极。


  “为什么……为何总是一次次的敲打呢?”


  他苦笑一声,可搂着林云竹的手却一点都没有松,能感觉到在整个人都在不断地发颤,这是面对威压的第一反应,也是坦然后的面对。


  而林云竹想要劝说,却找不到任何的时机,唯恐在此时惹怒了天子,真的动了杀心,此刻也只能沉默,压着心中的恐慌。


  天子缓缓起身,目光阴沉沉看着,只对着身后的人淡淡道:“分开。”


  林云竹自是不敢抗拒,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挣扎与放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更多的是君主,不可忤逆的存在。


  可他能感觉到林之恒的不愿,从眼眸中看,更多的是害怕,仿佛就在悬崖的边缘,只要有人微微一推就会坠入无底的深渊。


  这种感情太过于复杂,是极度恐慌后的小心翼翼,又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在此刻他忽然茫然了,林之恒到底是想要救他,还是想要自救,获得这一剂心药。


  二人之力到底比不得身后这许多人的力道,不一会儿还是被拉开了,而在此时,宸王也被人带着要往外走。


  “陛下不想见臣,臣可以死……”


  求您不要再牵连旁人了……

  

  

  ……放不出,见彩蛋

  

    

  番外、同人见合集→【番外集】落花时节又逢君 

与山

【逢场作趣】140.5


【“别这么戳我痛处,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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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长记性。”

  白锐语气平淡面不改色,直视白夺的目光不躲不闪,没有情绪可供解读。


  白夺抿唇,对兄长这幅轻描淡写的姿态简直再熟悉不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没带颤音的话:

  “知道了。”


  先前逼近的距离重新拉开,他冷下神色退后几步,视线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但是白锐,你能不能也稍微有点人味。”

  “别把官场上那套带回家。”

  乍一看和睦友善言笑晏晏,实际上一句话背后恨不得藏八百个心思。


  “我当然希望回家就是回家。”

  白锐象征性地应了一声,态度...


【“别这么戳我痛处,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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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长记性。”

  白锐语气平淡面不改色,直视白夺的目光不躲不闪,没有情绪可供解读。


  白夺抿唇,对兄长这幅轻描淡写的姿态简直再熟悉不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没带颤音的话:

  “知道了。”


  先前逼近的距离重新拉开,他冷下神色退后几步,视线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但是白锐,你能不能也稍微有点人味。”

  “别把官场上那套带回家。”

  乍一看和睦友善言笑晏晏,实际上一句话背后恨不得藏八百个心思。


  “我当然希望回家就是回家。”

  白锐象征性地应了一声,态度依旧喜怒莫辨:

  “但是那张照片凭空惹出许多是非,我不得不吸取教训谨慎行事。”


  “出门在外要留意自己的言行,你不知道?”

  随后,男人话音一转,将话题的主动权轻松握入手中:

  “你是第一天做我们的家属,还是辨别不出那个度假庄园属于什么场合。”


  质问当头落下,也是白夺熟悉的、兄长训话流程中的一环。

  他半是无奈半是懊恼地垂下眼帘,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江赏被邀请合照时的场景——

  几个月前的事很容易想起来,更何况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确有过犹豫,甚至连江赏都看出了他的迟疑,也因此有过二次确认之举。

  可惜他一念之差纵容了自己的侥幸心理,点头应允合照,只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


  错误无法辩驳,白夺感受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喉结艰难一滚:

  “……知道。”


  “知道什么。”

  白锐凉下目光静静看他,嗓音也不自觉冷了几分——闯祸后的避重就轻在他这里就是错上加错,是以他几乎从不允许白夺口中出现这样模糊的答案。

  他不是不知道训话难捱,但是“直面并承认错误”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


  “知道出门在外要注意言行。”

  偏偏白夺是个脸皮极薄的,等不到白锐发力就能自己羞红脸。

  “也知道那个度假庄园不是普通场所。”

  他面红耳赤交代完全,每说一个字脸上的温度就高一分。


  “注意言行的意识从小就有?”白锐语气淡淡。

  “是。”

  错误越认越让人觉得不该犯,白夺咬咬牙小声答话,耳朵也烧红了。


  “从小就知道的事,受邀合照的时候为什么还是没拒绝。”

  “我以为……”


  “……”

  亲口承认自己的过失难免令人感到难堪,后面的话白夺说不出口。


  气氛僵硬,白夺一声不吭低头站着,一边为自己合照时的冒失而悔恨,一边又没办法按下心中的火气。

  他做错归他做错,白锐仗着江赏的信任欺负江赏算怎么回事。

  矛盾的情绪两相冲撞,郁结在胸口迟迟不肯消散,搞得他难受极了。


  “你以为这就是寻常合照,你以为照张相不会有事,你以为不会这么倒霉。”

  白夺的痛苦分明写在脸上,是以白锐沉默片刻,相当罕见地替他把话说了:

  “是这样吗。”


  白夺了无生气地点了头。


  “考虑过后果?”

  白锐问完就过,无缝衔接抛出下一个问题:

  “万一出了事,后果你能承担得起?”

  “还是说你觉得概率太小,压根不会出现万一。”

  

  问话一句比一句犀利,砸在白夺身上比耳光还让人无地自容。


  “我错了。”

  所以白夺选择避开兄长的锋芒承认错误。


  “除了这次还有没有别的。”

  随他煎熬还是乖觉,白锐自己的节奏丝毫不乱:

  “跟别人在类似的场合合过照吗,有没有在不合时宜的场合说过不合时宜的话?”


  白夺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新的追问,便反过来向白锐了解父亲那边的情况。

  白锐不藏不掖,将白父接受检查时的辛苦与事情解决后的安稳如实告知,敲打和定心丸都给。


  “不放心就改天自己回家看。”

  并在最后轻描淡写补了这样一句,坦坦荡荡同白夺对视。


  “好。”

  训话告一段落,白夺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但是哥哥,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来再说,我难道会对你隐瞒或者撒谎?”

  松了口气的结果就是尚未平息的怒火去而复返,一不小心就不讲道理地熊熊烧了起来:

  “小赏这话是非套不可吗。”


  白夺拧眉,一声久违的“哥哥”无端带出攻击性,语气中的不解和委屈也一并暴露了个彻底。

  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仰视兄长,说出“你就差那几个小时?实在不行是不是可以给我打电话”时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并非有意夸大,实在是他太过了解白锐,以至于用头发想都知道信任与善意满满的江赏是怎样一步一步被他拉进了套话的坑、又是怎样将那些自己的私人信息倒了个干净、最后还一厢情愿把白锐当好哥哥的。

  他甚至可以想到白锐是怎样一边温和无害闲聊天、一边时不时把自己搬出来作为共同话题或者谈话的台阶,最终把江赏哄成了只会交代自己、或者不得不交代自己的模样。


  作为十分在意朋友且真正做错了事一方,即便白夺理智上很能理解白锐,情感上也很难不在意他的套话行为。


  “小赏跟你确实没有交情,可他是我的朋友。”

  白夺盯着兄长那双漂亮却淡漠的眼,说道:

  “我是你弟弟,白主任,你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这话问得直接,突然冒出的职位称呼更是谈不上友善,几乎是要把白锐工作身份与家庭身份的矛盾拍在明面。

  白锐却微不可查地抬了下眉,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欣慰情绪。


  “可以告诉你原因。”

  但他只是没什么所谓地颔了颔首,压住眼中笑意坦然说道:

  “前提是你能冷静地听我说话。”


  “我哪里不冷静。”

  白夺被他哥闹得更不冷静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讲道理的怼:

  “你需要时间编借口可以直说。”


  “我想编借口早就编了,不会等到现在。”

  白锐终于被他气乐了:

  “你看不起谁。”


  “或者我干脆冷落江赏不好吗。”

  弟弟千年一遇地顶了句幼稚的嘴,白锐新奇极了,没忍住还是陪他闹了两个回合:

  “直接让你看不出来我们的熟络,连被你质问的环节都省了。”


  “……”

  白夺何尝不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才刚降下温度的脸颊又烧了起来。


  “还有什么嘴要顶?”

  白锐倚在桌边歪了歪头,见白夺不搭腔,又偏头轻声笑了:

  “没有就自己冷静一下。”


  白夺鲜少被兄长修理得如此温柔,坦白来讲也没有很习惯,当即一头栽进沙发里,关机了。

  他平躺着陷入沙发,一只手虚虚遮在眼前,脑袋下枕了个相当厚实的垫子。


  白锐溜达到书柜前挑了本书,回到桌前漫不经心地翻。


  “有烟吗。”

  鬼使神差的,几分钟后,白夺突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白锐有抽烟的习惯,白夺对烟的态度则十分弹性,具体表现为基本只在陪白锐的时候才碰。


  话音干巴巴地消失于空气,白锐隔着宽大书桌看了看沙发上的人,随手拉开旁边柜子的门。

  他穿着睡衣,身上没烟,但他知道靳予会在书房里为他备一些。

  两条未开封的烟静静躺在柜子下层,白锐凝神看了看,伸手取出一只未开封的纸盒。


  “小夺。”

  长方形的小盒子划着弧线飞来,白夺寻声望去,本能接住了兄长抛来的东西。


  却在掂出盒子重量的瞬间觉出些许异样,定睛一看,果然包装也不对劲。

  白锐给他扔来一盒夹心水果糖。


  胸口先收紧后酸软,白夺剥开糖纸把糖吃了,起身用力抹了把脸:

  “哥。”


  称呼简洁,语气中诚恳温顺的态度却不可谓不分明,于是白锐知道白夺的状态调整好了。


  “今天原本只是想顺路来看看你们,见到江赏纯属意外,保险起见才了解一下。”

  男人合上书本直奔主题:

  “没有等你回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能保证你对他的了解就是准确且全面的。”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了解的不准确不全面。”

  白夺叹了口气,语气却并非顶撞。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跟那些年轻人在庄园拍的照?”

  白锐问了个看似突兀、实则尖锐的问题:“拍照前你了解他们吗。”

  “你不认识那些人,能确定江赏也不认识?”


  “小赏不是那样的人。”

  兄长话里话外的意思白夺不是听不懂,他也愿意承认白锐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他仍下意识地为江赏出言辩驳:

  “他不会害我。”


  “你看,当你对一个人下了‘朋友’的定义,这个人在你眼中就变成了绝对的正面人物。”

  白锐漫不经心点了点手边的书:

  “那么你告诉我的究竟是事实,还是你基于朋友对他的认识?”

  “我该如何保证从你这里得到的信息不是被你的朋友滤镜美化后的东西。”


  “你好像也不太信任我。”

  白夺颇为郁闷地咬碎了嘴里的糖:

  “比如你现在也在擅自定义我,你认为站在朋友立场上的我就是不够客观。”


  “或者按照你的思路,假如小赏一开始就是恶人,那他岂不是也有可能在被你套话的时候说谎。”

  他说完,又代入白锐的逻辑想了想:

  “同样也有风险不是吗。”


  “是。”白锐欣然应声。

  “我亲自了解他,出了任何差错我自己负责。”


  “通过你来了解,出了问题怎么办,责任你担?”


  “而且你本身就是不客观的,有感情基础在前,你不可能客观。”

  白夺沉默不语,白锐便不疾不徐继续往后说:

  “另外,我也不是不信任你。”

  “只是相较而言,我更习惯信任我自己。”


  兄长的态度平和且坦荡,白夺无声回望,满腔不甘尽数化为酸涩的无可奈何。

  他揉揉眉心,将已经冲到嘴边的“那你之后还要不要查小赏”囫囵咽下,手上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又剥了块糖。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能左右的,问了也只会徒生矛盾。

  更何况他也不至于什么事都不懂,之所以会这样不依不挠同白锐争执,无非是要听他以兄长的身份给自己一个认真的交代。


  “可以把小赏当朋友吗?如果他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你的话。”

  舌尖化开另一种甜味,白夺哑声发问,低着头摆弄手中的糖果盒:

  “在你确定他是没有威胁的人以后。”


  “年纪太小了,没什么共同话题。”白锐陷在宽大座椅里实话实说。

  “不太能做朋友。”


  白夺了然垂眸,笑了笑表示也对,是自己太理想化了:

  “当我没说。”


  “倒是可以试着把他当弟弟。”

  下一秒却听白锐懒洋洋地打了句补丁,神色一派从容:

  “前提是你不介意。”


  兄长毫无征兆的偏袒杀伤力十足,白夺手忙脚乱玩糖果盒,结结巴巴表示自己当然不介意。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然而他的哥哥仿佛对温柔过敏,一开口又把大好的气氛破坏殆尽:

  “你发脾气究竟是因为对我做法的不认同,还是因为你认为朋友被套话都是你害的。”


  白夺猛地愣住,脑海中迅速回忆起白锐指责他的那些年——他们的母亲由于白夺幼年时的一次任性遭遇不测,最终不幸离世。

  所以白夺一直很容易对“身边人因自己的过失而受到牵连”应激。


  白锐的问话直白且不客气,白夺深吸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眸色骤沉。


  “……你要还是觉得我欠教育,就再骂我两句。”

  但最终,他还是稳下心神,摇了摇头失笑讨饶:

  “别这么戳我痛处,行吗。”


  弟弟的反应出人意料健康,白锐自认为事情已经说开,将书收回柜子便准备离开。


  “回来。”

  却在即将按下门把手的前一刻被白夺叫住,堪堪停下手上动作。


  “你出去了我没出去,被小赏看出咱们吵架了怎么办。”

  白夺红着眼睛窝在沙发上,礼貌要求白锐等自己状态调整好后一起出去:

  “不如再回来看会儿书。”


  白锐表示可以,但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也并不是很想在书房吞云吐雾,所以希望他快点调整。


  “哦。”

  闻言,白夺大大方方摸出了自己怀里的糖:

  “那你也吃一块?”



—————————分割线—————————

有彩蛋♡

是小白和白锐在书房的后续,以及两人离开书房后跟靳予江赏汇合(?)的小剧场。


讲讲为什么这章是140.5叭:

原因很简单,我必须承认白家兄弟的part跟逢场作趣关系不大。

但同时我还要承认,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写这一part的手。

原因大概有三点:

1.根据上一章的反馈,我能看到还是有一些读者不能理解、或者曲解了白锐的做法,所以我希望把后续写出来,让整件事的脉络更加清晰(叠甲:尊重不同的声音,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理解白锐的意思,我想做的只是把事情清楚、完整地呈现出来)。

2.既然白锐都出场了嘛,那么我私心其实也想让两篇文都有在看的读者看到这些年他们的成长、进步与改变,毕竟双坑读者不在少数。

3.小白的内疚心理会成为靳予做某些事的理由,或许在读者眼中这一环无伤大雅,但它在我眼里是人物逻辑链必不可少的一环。

所以我需要让不够了解他的人清楚他的性格,感受到他的内疚和无奈。


所以我还是把它写出来了,字数没有很多也不算太少,4k+,大家把它当大彩蛋叭w

希望双坑读者看得开心,知道他们有在好好被爱,好好生活。

也希望逢场作趣的单坑读者多多包容,下章视角就会重新聚焦回江赏身上啦。

鞠躬.jpg


以下是日常碎碎念:

白锐温柔得都对不起他挨的骂(乐)

但他确实没兴趣一天到晚高强度A人,尤其是小白已经这么大人了,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响鼓不用重锤。

也算兄弟俩这些年和平相处后的进步吧,更何况这本身也不是值得他俩剑拔弩张的事。


哦以及,白锐最后不是想戳小白痛处来着,他本意是关心。

如果小白承认或者自闭,那么他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告诉小白套话完全是他擅作主张,并不是他牵连了江赏。

但小白的反应还蛮健康的,白锐自然就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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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酒蛋泥

中秋快乐小剧场



「根据气象中心最前线报道,贝碧嘉台风已于今日傍晚于乾南沿海登陆,登陆风力14级,请居民们务必严格执行停工、停业等防御措施——」


暴雨如注般砸在单薄的候车棚上,傍晚的街道在乌云的遮蔽下已然如午夜般阴暗,台风红色预警下的乾南市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飓风追着细雨,在乌黑的水泥路面上拉出袅袅白雾,如挥舞的鞭子般盘旋在低空。


顾千澄稳稳站在候车棚下,用湿透的掌心一遍又一遍拂去手机屏幕上的水帘,迫切地想要回复聊天界面中弹出的信息。


「在哪」


标点符号都没有,完全符合顾千潮冷漠无情的语气。


可顾千澄不觉得冷漠。


自昨晚打完那场比赛后,顾千潮就没和他说过半句话......



「根据气象中心最前线报道,贝碧嘉台风已于今日傍晚于乾南沿海登陆,登陆风力14级,请居民们务必严格执行停工、停业等防御措施——」


暴雨如注般砸在单薄的候车棚上,傍晚的街道在乌云的遮蔽下已然如午夜般阴暗,台风红色预警下的乾南市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飓风追着细雨,在乌黑的水泥路面上拉出袅袅白雾,如挥舞的鞭子般盘旋在低空。


顾千澄稳稳站在候车棚下,用湿透的掌心一遍又一遍拂去手机屏幕上的水帘,迫切地想要回复聊天界面中弹出的信息。


「在哪」


标点符号都没有,完全符合顾千潮冷漠无情的语气。


可顾千澄不觉得冷漠。


自昨晚打完那场比赛后,顾千潮就没和他说过半句话、一个字。他打了无数通电话,最终以被拉入黑名单为结局。


2:1险胜的全国锦标赛男双决赛,他的队友许浩然连续几个鱼跃救球,膝盖和小腿在地胶上擦得血肉模糊,而万众瞩目的顾千澄——


放完网不跟,挑完球不退,前场和个精致好看的护卫兵似的扎在那里一动不动,后场杀球下网吊球被扑。


一无是处。


刘教练在总结会上抱怨顾千潮,千澄都赢了怎么还黑着个脸。


顾千潮直接瞪回去,“赢的又不是他,是许浩然。”


球没打好,顾千澄无可辩驳。是他的错,总结会上都没坐下来过,开完会就去跑三十公里。


但他就是贪心地想要一点安慰,因为自己也很努力地准备,因为他是代表乾南省上场的运动员。


他比任何人——比任何人都想赢。


其实也不是没人安慰他,教练和队友都会安慰他,但顾千澄最想要的那个人,连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他看,安慰是绝对不可能的,顾千澄知道的。


他给哥哥丢人了。


顾千澄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磕磕绊绊用湿透发皱的手指打出几个字:哥在哪,我来找你。


顾千澄又被雨水浇了十分钟,被调到最高的提示音才从手机里传出。


「球馆」


中秋放假,队员们都提前回家。


保安打着伞缩着脖子从保安亭里走出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湿透的顾千澄,也没能认出这是顾家二少。


传说顾家二少不受顾敬深待见,这台风天来球馆居然没有司机和助理随行,看来是真的了。


硕大的羽毛球馆只开了两片灯,顾千澄没听见球拍击球的声音,用手臂糊了糊脸,朝灯光的来源踏去。


隔着很远的时候,顾千澄已经预想过,那个坐在角落板凳上的瘦弱身影会不会是向野。


但真正看清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仿佛被电了一下,尖锐的痛感瞬间传至趾端,让顾千澄挪不动脚步。


向野的手里端着一个半空的小瓷碗,身边放着一锅热腾腾冒着热气的海鲜粥,零散摆放的几个月饼,都被切去一小块尝了味道。


他穿了一件薄款的冲锋衣,干净、坚定地坐在那里,眼神清明,衬得好像浑身脏湿的顾千澄才是流落的浪子。


顾千潮走来,张嘴就是不善的斥骂,“台风天不待在家里往外跑,你怎么胆子这么大了顾千澄!爸如果不和我说,你准备一个人跑外面做什么?!等着上新闻是不是?球打不好脑子也进水了?!”


顾千澄想来找哥哥,因为今天不仅仅是台风天。


也是中秋节。


他听球队里的队友科普过,中秋是中国的传统节日,象征阖家团圆。


顾敬深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说家,顾千澄在这里,就只有哥哥一个人,是可以提“不吃葱”这类要求的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他很累了。台风天不好打车,最后是扫了一辆小黄车才骑来球馆的,脚泡在水里时间长了发胀发酸,眼睛早都被雨水浸得通红。


可顾千澄竟还是笑了,通红的眼眶微微弯起,眸光浸了水,更闪耀了。


他极力掩饰尴尬和失落,笑得好像灿烂极了,好像让人听不出话尾极力压制的哭腔,“哥怎么拉黑我啊……我想找你找不到了……”


顾千潮折起眉问他,“找我干什么,说你错了,说你下次会努力的吗?我听的够多了吧顾千澄。”


顾千澄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挂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毫无生气。


“还是说你想打男单?!”顾千潮斥骂道,“你觉得我会找一个只会在场上蹲马步的队员来打男单吗?”


顾千澄的眼底难以避免的充盈起滚烫的泪水,可嘴角还是倔强的上扬着,挣扎着做出一副笑脸。实际难看极了。


“不可能,顾千澄!打得不好就是不好,竞技体育是最公平的!你爱做花瓶就留在男双队里做花瓶,我管不着。你输球我骂过你吗打过你吗教训过你吗!你再问问小野,他以前输球又是怎么罚的?我已经对你很仁慈了顾千澄,别有事没事就想来招惹我,听到没!上去洗澡去!”


———


无责任小剧场,时间线不明确,大概就是最近这几天吧(x

主要就是怕大家吃月饼太腻太甜,可以作为调剂。

正文应该可能也许不用等太久就会更的,再稍等一下下哦。

  

我最近新搭了一位双打搭子,场上全程基本都在输出「好球」、「漂亮」、「差一点点但想法很好」等等鼓励式的正向反馈,导致我打完球后的几个小时整个人都……非常非常的暴躁,就好像打球的时候已经耗尽所有鼓励式、平和积极沟通的能量了,剩下的就只有木头式沟通模式。让我联想到季主任带儿子,刚从儿子房间里出来后的那一会儿,应该是最不好惹的,安某远说啥错啥,哈哈。

















与山

【白锐&白夺】真实谎言(上)


【“哥哥,你恨我吗。”】


—————————正文分割—————————

  

  “麻烦你了,没事没事,我能照顾我哥,嗯好,那我就不送了。”


  向将醉酒兄长送回家的朋友道过好几遍谢,白夺一手扶人一手关门,险些被白锐踩掉拖鞋。

  男人意识昏沉,全身的重量尽数压在他肩上,脚下重心也不稳,踉跄着直往旁边倒。


  “别走。”白夺一把拦住直愣愣往客厅走的人,“先把鞋换了。”

  他连托带抱地将白锐放上换鞋凳,帮忙的动作不可谓不麻利,并在起身时尝试让他搭上自己的肩。

  喝醉了的兄长还算听话,不闹不嚷不推拒,垂着眼任他摆弄。


  “不就是个普通聚会吗。”

  十...


【“哥哥,你恨我吗。”】


—————————正文分割—————————

  

  “麻烦你了,没事没事,我能照顾我哥,嗯好,那我就不送了。”


  向将醉酒兄长送回家的朋友道过好几遍谢,白夺一手扶人一手关门,险些被白锐踩掉拖鞋。

  男人意识昏沉,全身的重量尽数压在他肩上,脚下重心也不稳,踉跄着直往旁边倒。


  “别走。”白夺一把拦住直愣愣往客厅走的人,“先把鞋换了。”

  他连托带抱地将白锐放上换鞋凳,帮忙的动作不可谓不麻利,并在起身时尝试让他搭上自己的肩。

  喝醉了的兄长还算听话,不闹不嚷不推拒,垂着眼任他摆弄。


  “不就是个普通聚会吗。”

  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然挺拔,待在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身边却仍单薄不少,白夺架着白锐往他的房间走,问话时还要稍稍仰头:

  “怎么喝这么多。”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


  白锐很慢地眨了下眼,没有回他话,好看的眉毛深深拧成一团,看起来十分难受。


  “会不会想吐?”白夺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吐出来应该会舒服点。”

  “热。”

  没成想白锐一开口就把他气个半死:“洗个澡。”


  “?”

  白夺想都没想便出言拒绝:“不行。”

  “醉成这样不能洗。”

  “热的话可以把空调再开低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有点生硬,他想了想,又放轻语气说道。


  “可以。”然而白锐只是站在原地跟他一本正经地顶嘴。

  男人一脸冷静,手臂一用力就将意欲向前走的白夺拽了回来。

  “我随便洗一下,很快。”

  他说完,也不管身形是否摇晃,调转脚步走向与卧室相反的方向。


  “那是厨房,哥哥。”

  白夺没什么脾气,就近找了面墙靠着,冲卧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喏,浴室在那边。”

  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瞎话张口就来。


  白锐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房间又看看白夺,平日里漂亮到锋利的眼此刻茫然失焦,隐约透出些孩童一样的、认真却毫无杀伤力的警惕。


  “过来,我扶你。”

  看来这话有用,白夺再接再厉继续哄人,唇角扬起微不可查的清浅弧度。

  他满脸真诚地看着面前的人,朝白锐伸出一只手:

  “哥?”


  不知是否跟白夺用的称呼有关,这一次白锐没再固执,而是老老实实回到了白夺身边。

  兄长的重量重新压上肩膀,白夺一手握住白锐的手腕,另一只手稳稳扶在他的后背,将人小心翼翼地搬进了屋。


  “床单是新换的。”

  然而刚一沾床,白锐又不知疲倦的纠结起卫生问题。

  他相当不认同地深深皱眉,扒着白夺的肩膀就要挣扎起身:“要洗澡。”


  “先坐。”

  人上床了就好办了,白夺按住白锐的肩膀温声命其坐好,趁人不注意一把脱下了他的T恤。

  “自己能脱吗?”

  他将衣服随手揉成一团,用下巴不慌不忙指了指白锐剩下的衣物:

  “我去洗个热毛巾,你慢慢把它脱了,好不好?”


  或许是因为“脱掉上衣”就是洗澡前的步骤,使得白锐认为自己已经到了浴室,总之他迷迷糊糊坐在床边,又安静了。

  见状,白夺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拿着白锐的衣服转身离开房间。


  泡蜂蜜水、接热水、洗毛巾,待到白夺准备好一切重回卧室,白锐已经倚在床边闭上了眼。


  白夺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性地、很小声地叫了一声“白锐”。

  “白锐?”他凑到兄长面前歪了歪头,“躺下睡,要不然该……”

  话音未落就见床边的人颤了颤眼睫,一抬眸满眼都是雾气。

  “嗯。”白锐很轻地应了一声。

  “现在不睡。”


  “好吧。”

  睡不着就继续做该做的事,白夺好脾气地点点头,扶起白锐让他喝了两口水。

  接着,他将杯子放到自己身后的桌子上以免碰到,用毛巾浸了些热水:

  “那起来擦擦身子。”


  伺候一位肩宽腿长、还有一身漂亮肌肉的成年男性并非易事,饶是白锐全程不吵不闹乖得像个洋娃娃,屋子里的空调也开到了足够舒适的温度,白夺依然忙活出一身薄汗。


  他拿着水盆和毛巾去到浴室,打开花洒飞速冲了个澡,将自己的睡衣和白锐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

  他手脚麻利,满脑子想的都是“速战速决”,从洗澡到换好新睡衣也不过用了五分钟。

  再然后,他为白锐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充电器,又开始思考该怎么安排他睡觉。


  卧室门第无数次开合,白夺神清气爽走入屋内,映入眼帘的却是兄长冷淡疏离的脸。


  “你是?”

  男人醉得不轻,刚换上的睡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领口有些歪。

  只见他神色微凛,用目光将白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眉心不见舒展。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沉默过后,白锐沉声开口,有种一本正经的严肃。


  白夺无辜地眨眨眼。

  不过他已经大概猜到了白锐没能认出来他的原因——他穿的睡衣是新的,白锐没见过。

  而且他今天下午好巧不巧理了个发,那时白锐已经跟朋友出门了。


  从小到大都自持优秀的兄长难得犯迷糊,鬼使神差地,白夺忽地生出些逗逗白锐的心思。

  是以他随口给自己安了个“是你朋友”的名号,问他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我记得你应该不是很爱喝酒,酒量也很差。”

  白夺走到白锐面前,弯腰用手撑住膝盖,直视他问道:

  “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心情不好?”


  变声期少年的嗓音很奇妙,有种介于清亮与低沉之间的异样磁性,听得人耳朵发痒。

  白锐低眉不语,长且浓密的眼睫恬静垂着,像是坐着睡着了。


  正当白夺以为白锐不会再回答、准备直接强制他躺下休息时,男人突然低低开了口:

  “今天是她的生日,农历。”

  “她生前…只过农历生日。”


  平静的阐述犹如一道惊雷,劈入白夺心脏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割开一道贯穿伤。

  白夺猛地直起身子,下意识后退时唇色已经白了。


  “对不起……”

  卷有颤意的三个字未经思索脱口而出,少年忽的慌乱,说完便一口咬住了嘴里的嫩肉。

  熟悉的痛感顷刻翻涌成片,白夺仓皇移开目光,胸口剧烈起伏。


  奈何他年纪尚轻,不知道因心中苦痛生生喝到酩酊的人一旦打开话匣,就想收也不住了。


  “她生前从来不过阳历生日,只过农历。”

  白锐讥诮地勾了勾唇:“但是我爸不让我说。”

  “他不想让小夺因为这个再多难受几天。”

  ——母亲的忌日、母亲的阳历生日、清明节甚至是白夺自己的生日……令他痛苦的日子已经够多了。

  白父讷于言语,想要关照小儿子却总是不得要领,只好忍着心疼委屈大的那个,三番五次提醒白锐不要用这件事刺激弟弟。


  “所以这些年我只能……”白锐无力地闭了下眼,“自己……记得这一天。”


  “没关系。”

  指尖于不知不觉间失了温度,白夺浑身发冷,却听到自己堪称温和的、饱含关切的声音:

  “白夺不在,你尽管说。”


  “辛苦你了。”他强忍僵硬向前迈了一步,将方才自己退的开的距离补了回来。

  “还有吗,你可以把难过都说出来。”

  

  “没关系的。”

  短短几句话不知有着多少重复,白夺望着兄长哑声开口,不知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前几年这天还能看到我爸的人,现在倒好,恨不得从早到晚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白锐保持着低眉敛目的姿势,整个人看上去落寞又无助,似乎疲惫极了:

  “可是,如果他不去给过她生日,小夺也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那她会不会以为……他们都不在意这一天。”

  “她会难过的。”


  最后几个字白锐说得很轻,声音浅到几乎无法用耳朵分辨,但白夺就是听清了。

  深夜的房间安静非常,他惶然却专注,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不会的。”

  少年说道,蹲下来抬眼望向白锐:“他们都记得这一天,不会让她一个人。”

  “你放心。”


  心中的创口洇洇淌出血来,白夺仰着头同兄长说话,一双眸子洒了碎星似的,映出满满两盏晶莹。


  白锐自嘲地弯了弯眼,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掀起眼帘,神色漠然地端详起面前的少年。


  “你是?”

  

  男人眸色潋滟,看久了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这凌厉异常鲜明,以至于虽然他又断片到无法认出白夺,也丝毫没有影响周身那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白夺不发一言,口腔中满是咸涩的血腥气,面上未见半点波澜。


  “哦。”

  时间被沉默浸泡成温吞凝固的状态,白锐就这样盯着白夺看了许久,垂眼冷冷一哂:

  “白夺啊。”


  “我不是。”

  白夺眉心一跳,逃避似的冒出一句听起来比白锐还醉的话。


  “你恨他吗。”

  随后,像是生怕白锐深究他是谁一般,白夺无缝衔接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恨不恨白夺。”


  “什么?”白锐脸上露出明显空茫的神情。


  “我问你恨不恨白夺。”

  白夺一字一句问出第三遍,感觉自己八成是有点疯。

  疯到非要从白锐口中问出个答案,问不到不罢休。


  气氛随着少年态度的强硬陷入僵持,白锐被他闹懵了,迟疑着一犹豫就是好半天。


  “我恨不恨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五分钟后,男人面无表情地抛出一句凉飕飕的话。


  “跟我没关系。”

  白夺没什么所谓地笑了:“正因为跟我没关系,你才可以跟我说。”

  “不要一直憋在心里,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不用担心,白夺不在。”

  “他不会知道,我保证。”


  诱导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白锐却依旧沉默。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你们家现在才会变成这样,没关系,你发泄出来,我不告诉他。”

  眼看答案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白夺干脆换了个路子:

  “他就是个杀人犯,死不足惜,不是吗。”


  自伤的话出口即刀,一笔一划全有尖锐的棱角,白夺满心麻木不经思考地说,仿佛只要他说的够多、够狠,就能激发出白锐心底最深的共鸣,给自己一个痛快。


  “凭什么难过的只有你?这不公平,对不对?”

  他听到自己轻快中带有不屑的声音:

  “所以该骂就骂,没什么好犹豫的,对吧。”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

  白锐漠然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跟你没关系。”

  下一秒却感到视线忽地一暗,眼前覆上一整片陌生的冰凉。


  白夺居高临下捂住白锐的眼,神色寡淡,语气却柔和得不像话:

  “哥哥,你恨我吗。”


  “……恨的……”

  时间被无声的对峙拉扯成绵延凝固的模样,终于,白锐微不可查地点了头。

  可是他的语气无端委屈,细听甚至带着点令人陌生的……哽咽感。


  掌心化开一滴突兀的温热,白夺骤然失神,触电似的放开了遮在白锐眼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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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是个近2k字的小甜蛋——多年后,小白在母亲农历生日这天将白锐叫到了自己家。


白锐酒量很差,这一点在其他番外中应该提过。

本篇中他醉得确实非常彻底,一整个就是会断片的大状态。


久等了呜呜抱歉,今天加班,开始写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QAQ

下篇会尽快更的QAQ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与山

【逢场作趣】140


【江赏也不好意思跟白夺说他感觉白锐看起来有点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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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锐。”

  “是白夺的哥哥。”


  “哥哥好。”

  虽然不知道来人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疏离,但是本能还是驱使着江赏乖乖打了招呼。

  他后退半步给白锐让出位置,自我介绍说我叫江赏。


  “我叫江赏,是夺……”

  话音卡在微妙的地方,原因是这位气场强得可怕的男人在听到“夺”字时抬眸扫了江赏一眼。

  “是白夺和靳予的朋友。”

  是以江赏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暂时借住在这里。”

  白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江赏也回过了神...


【江赏也不好意思跟白夺说他感觉白锐看起来有点凶。】

  

—————————正文分割—————————


  “白锐。”

  “是白夺的哥哥。”


  “哥哥好。”

  虽然不知道来人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疏离,但是本能还是驱使着江赏乖乖打了招呼。

  他后退半步给白锐让出位置,自我介绍说我叫江赏。


  “我叫江赏,是夺……”

  话音卡在微妙的地方,原因是这位气场强得可怕的男人在听到“夺”字时抬眸扫了江赏一眼。

  “是白夺和靳予的朋友。”

  是以江赏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暂时借住在这里。”

  白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江赏也回过了神,开始为自己做补充说明。

  “喝茶吗哥。”他躬身收拾散落在茶几上的平板和零食袋,习惯性问道。


  “不麻烦。”

  白锐面无表情嗓音淡淡,垂眸揉了揉扑到他怀里快乐打滚儿的棉花糖,惜字如金:

  “坐。”


  江赏这才意识到“招待人”好像是主人该做的事,而在当下的情境中,他是客人。

  陡然清醒的认知惹出无措的情绪,他揉揉鼻尖依言坐下,疯狂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说点什么。


  没有沟通桥梁的两位陌生人本就很难热络,更何况白夺的这位兄长看起来完全没有跟他多聊的意思。

  空气无端变得稀薄,江赏犹犹豫豫摸手机,不知道该不该给白夺发消息。


  “跟小夺说一声吧。”

  结果那位冷冰冰的男人又突然变成了善解人意的模样:

  “我今天来北阳办事,原计划忙完就回家,结果出了点意外,还要留一天。”


  “担心他跟靳予知道我要来会改变原有的工作行程,才没有提前跟他们说。”

  白锐敲了敲正在咬他袖扣的棉花糖的脑袋,起身说道:

  “我去给手机充个电。”


  男人离开和让江赏给白夺发消息的理由自然且充分,于是江赏又觉得白锐可能也不是善解人意,而是看透了他纠结又尴尬的心理活动,才随口给他搭了个台阶。

  不过萦绕周身的窒息感总算消失了。


  汇报情况的消息很快发出,半分钟后,江赏收到了白夺毫无紧张感的回复:

  【好。】

  【你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特地招待。】

  【我跟靳予准时下班。】


  搞得江赏也不好意思跟白夺说他感觉白锐看起来有点凶。

  幸好现在已经基本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江赏有理由钻进厨房紧急避险。


  “之前是不在北阳吗,好像没听小夺提过你。”

  没成想才刚削好一个土豆的皮,身后就传来语气四平八稳的清浅男声。  

  白锐打开冰箱悠悠打量,身上换了一套柔软的纯棉家居服,问得十分随意。


  “噢,我跟夺哥才认识不久。”

  男人极具压迫感的初印象令人精神紧绷,因此,当接收到白锐主动递来的闲聊信号时,江赏的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

  “今年夏天刚认识。”

  他弯眼笑笑,十分从容地进入了自己所擅长的聊天领域。


  “那确实没多久。”白锐点头。

  “看你年纪不大,是小夺的学弟?”

  他自然而然打开话匣,从冰箱里拿出几样蔬菜和一袋排骨。


  “不是。”

  江赏将削好皮的土豆放到盛有水的小碗中,有问必答:

  “我大学在国外上的,已经毕业了。”


  “已经毕业了?”

  白锐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你看起来像是还在上学的年纪。”


  “诶,你看我像多大?”

  话题步入江赏熟悉的正轨,他歪头好奇,接话接得不假思索。


  “也就二十出头。”

  白锐倚在水池边择菜:“二十二?”


  “对了。”

  江赏乐,打趣着夸白锐猜得好准。


  “在国外上大学的人厨艺是不是都很好?”

  气氛逐渐变得温馨,白锐看着江赏切土豆丝,脱口而出的新话题依然轻快无害。

  

  “大部分吧。”

  江赏动作不停,切出来的土豆丝又细又整齐:

  “实在是馋国内的饭菜,买不到对胃口的,最后都要自己做。”


  “你才二十二岁,我做了十多年饭,刀工都没有你这么好。”

  白锐将择好的菜放到篮子里,从柜子里找出围裙在腰间系好:

  “还是说有什么窍门?”


  “唔…其实也不是。”

  柔软的居家服、眼熟的围裙和男人与白夺相似的眉眼无一不是拉进距离的利器,江赏爱屋及乌,聊着聊着就对白夺的兄长生出了天然的信任与亲近感。

  他将土豆丝重新泡回水里,说道:

  “我小学就会做饭。”


  “这么厉害。”白锐脸上的赞叹与惊讶不似作假。

  “单亲。”江赏大方承认,“所以我其实也做了十多年饭了。”


  “抱歉。”

  许是发现自己无意触碰到了江赏的隐私,白锐神色稍怔,下一秒立即道歉。


  “没关系。”江赏赶忙摆手,“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欣然示意白锐不必太过谨慎,笑容里是不掺假的阳光开朗。


  “在哪个学校念的书?什么专业?”

  白锐懂得领情,知道继续客气只会越聊越僵,便很是贴心地换了个无害的话题。

  他用眼神指了指江赏的那不对称的耳钉:

  “小夺很多学艺术的同学也是这样戴的,看看我猜没猜对。”


  “嘶……那哥哥你恐怕猜错了。”

  江赏后仰,将自己的学校和专业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好吧,果然没猜对。”

  白锐笑,清冷的眉眼顿时生动,险些晃了江赏的眼。


  “这个国家消费可不低,有没有勤工俭学?”

  于是接下来的聊天内容愈发家常化——

  “没,我另一个家长还蛮有钱的。”


  “也好,大学时多玩多看多旅游。”

  “是啊,那时候每天都很充实。”


  “听说国外的大学生会有很多社交活动。”

  “确实不少,不过我主要是除了上学和出去玩,还在做直播,所以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不太了解这些,但是小夺很爱看游戏直播。”

  “说起来!夺哥担任画师的游戏就是我直播主玩的!”


  “巧了,他担任的画师的游戏我还真玩过。”


  …… ……


  时间在热络的闲聊中过去,不久后白夺和靳予一起回家,一进屋就吃到了热气腾腾的饭。

  坐了四个人的餐桌气氛融洽,江赏毫无负担丝滑融入话题,分明对白锐有着足够的好感。


  但是白夺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晚饭后。


  白锐将白夺叫到书房,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示意他过来看。

  

  “什么时候拍的。”

  男人将手机递到白夺眼前,语气喜怒难辨。


  白夺微怔,视线聚焦于屏幕后的第一反应是茫然。

  那是他跟江赏在度假庄园的采摘园门口与几位年轻人的合照。


  照片中,一群年轻人在阳光下笑得活力无限,他与江赏因身高原因站在相对靠边也靠后的位置,手里拿着情侣款的草帽和采摘篮。


  “今年八月,怎么了。”

  白锐不会无缘无故干涉他的生活或交友,既然他拿出这张照片,就证明照片中有人给他带来了麻烦。

  白夺胸口一紧,垂眸将照片仔仔细细看了一边。


  “这里都是你的朋友?”

  白锐倒是没什么要发火或者质问的迹象。


  “不是。”白夺眼睫颤了颤,“只认识小赏。”


  “认不认识这个人?”

  照片蓦地放大,白锐单手划了一下手机屏幕,指尖指向照片中穿运动装的男生。


  “不认识。”白夺实话实说。

  

  “他父亲是宁杭税务局的副局长,半个月前因为贪污被抓了。”

  白锐丝毫不怀疑白夺话中的真实性,闻言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被抓之前,有人诬陷爸是他的保护伞。”

  

  白夺的父兄都从政,两人在北阳的隔壁市——宁杭身居要职。

  白锐在宁杭任发改委副主任,白父更是宁杭现任的一把手。


  “本来只是强泼的脏水,不成气候。”

  白锐按熄屏幕收好手机:

  “结果照片突然流出来,被检查组看到你跟那个贪官的儿子在这种高级度假庄园快乐合照。”


  “又走了很多流程。”


  “对不起,我的错。”

  父兄的职位不是一般地高,所以哪怕只是乌龙事件,落到他们身上的检查也绝对轻松不了。

  更不用说照片并非作假,而是他本人亲自点头同意才留下的。


  瞬间满溢的懊恼感当头淹没白夺,他低下脑袋干脆认错,问白锐现在事情是否得到解决。


  “解决了。”

  白锐懒懒倚在宽大书桌的桌沿:

  “咱们家这种情况,你跟靳予出门在外多留心。”


  “爸好不容易要干完这一届了,别让他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退不安稳。”


  “知道了。”

  白夺轻轻闭了下眼,自认为自己的疏忽的确不该,没什么可辩解的:

  “我以后注意,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你是……”

  而他转念一想,忽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早就眼熟小赏了?”

  出了这样的事,不敢想这张照片被白锐盘过多少次。


  “是。”白锐态度坦然。

  “刚看到他在你们家的时候我的确有些紧张。”


  “可我看你们刚才聊天聊得很好,小赏说起江铭鸿都没避讳,我还挺诧……”


  话音戛然而止,白夺恍然大悟直视白锐的眼,嗓音骤然变冷:

  “你套他话。”


  “闲聊而已。”白锐四两拨千斤。

  “你是那种有兴趣跟二十二岁小孩闲聊的人?”白夺无端冒火。


  “那我就是套了他的话。”白锐没什么所谓改口承认。

  “怎么,冒犯到你朋友了?”


  “当然。”

  白夺险些被兄长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压着火气问白锐都从江赏口中问到了什么。


  “年龄,职业,大学情况和专业情况,家庭,性取向,他跟你们认识的时间,一部分平时的兴趣爱好和社交偏好,还有……”


  “够了,闭嘴。”

  白夺忍无可忍打断白锐的话,咬牙一忍再忍,实在没忍住:

  “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来直接问我?”


  “白锐,你以为小赏凭什么跟你这个一面之缘的人说这么多。”

  他冷冷一哂,向前半步走到与兄长更近的地方,嗓音隐约发颤:

  “因为你是我哥,他把我当朋友所以信任你,他对你没有防备甚至把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么多!”

  “你在做什么?我跟靳予都不会在他面前提江铭鸿,你知不知道那是他的禁……”


  “你跟江赏有交情,我没有。”

  然而白锐只是凌空截断白夺的愤怒,用一贯冷静客观的语气陈述事实:

  “有合照和检查组的事情在前,见到江赏我就不得不谨慎,我必须这样做。”


  “想之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也很简单。”

  白夺眸中的怒意在听到这番话后再燃几分,男人却不慌不忙迎上他的目光,嗓音平稳疏淡:

  “你自己长记性。”



—————————分割线—————————

有彩蛋♡

接前两章的彩蛋,是许景修闯祸的完结篇w,包括他跟父母的夜聊小剧场以及第二天去冯越家的道歉趴。


答案揭晓和一些剧情复盘:

是的,因为那张合照,白锐早就知道江赏这张脸(合照指路正文第74章)。

所以他猛地在予夺家看到江赏,第一反应是内心警铃大作。


前一章很多人猜白锐对江赏态度不友善是因为小白压车,这件事的确合理,但有一个本质上的认知偏差就是——压车是小白做的事,即便白锐不悦,情绪也应该是对小白的。

就好比:我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冰淇淋,但是某天我陪失恋的闺蜜去甜品店,看她哭得难过,我一个心软就陪她狂炫了五大桶冰淇淋。

这时候我哥应该给我闺蜜甩脸色嘛?成熟的哥哥不该这样吧,成熟的哥哥应该骂我一顿,对不对。

所以如果是因为压车,那么白锐是没道理在见江赏的第一面就如此挂脸的。


能让他如此明显地露出攻击性,一定是有更严重的事。

白父是宁杭一把手,随随便便一个调查就伤筋动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白锐的攻击性来自于对江赏本身的警惕(原本只在照片里的人猛地出现在了弟弟家)。


而如果说初见江赏时的凌厉是白锐的本能反应,那么去给手机充电后,再回来的白锐就是调整好状态的“有备而来”:

对,他跟江赏的全部闲聊,都是在套江赏的话。

他换睡衣,主动开启话题,系围裙,说说笑笑,这一系列全部的举动,都不是因为他想跟江赏亲近,或者天生爱聊天。

他有着很强的目的性,他换睡衣是为了强化日常感以便间接拉进与江赏的距离;他的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聊天,都是从江赏嘴里扒信息的话术。


简而言之就是白锐自始至终都把江赏视为一个“需要审查”的对象。


他之前没有查江赏,因为江赏不过是照片中的一员,他没必要把江赏查个底朝天。

但此刻他发现江赏在予夺家,那他就不得不拿出戒心试探一下了。

谁知道江赏是不是下一个隐患。


小白餐桌上感觉不对劲是因为他不认为白锐能跟江赏在短短几小时内聊出这么亲昵的关系。

毕竟按照他对他哥的了解,跟江赏点头打过招呼就该干嘛干嘛才是正常情况下白锐会做的。


而他之所以愤怒,主要是因为他认为“被套话”的江赏很无辜,江赏连自己单亲、在国外读书、甚至他的痛点江铭鸿都透给了白锐,是因为江赏信任白锐。

江赏为什么信任白锐,因为在他眼里,白锐是“白夺的哥哥”。

结果白锐从头到尾都没真心,只把江赏当隐患。

白夺因“自己的朋友被兄长利用了信任”而愤怒。


但很显然,白锐暂时并不打算安抚他的愤怒(这熟悉的强大和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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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山

【逢场作趣】139


【“爱能冲淡痛苦,所以别灰心。”】


—————————正文分割—————————


  “他叫江赏。”

  “热烈,通透,自信又洒脱,是个很美好也厉害的人。”

  

  许景修坐直了身子介绍江赏,说话时神情温柔且认真,珍重感扑面而来。


  颜之诧异又新奇,本就雀跃的心情顿时再明艳几分:

  “江——赏——名字真好听,江河的江还是生姜的姜?赏是赏心悦目的赏?有照片没?”

  她歪着脑袋认真念出江赏的名字,略一沉吟便问出一连串的问题,顺手往许景修手里塞了把干果:

  “再给我介绍介绍。”


  “江河的江。”

  许景修条件反射地接了一把小零食,条件反射地回答...


【“爱能冲淡痛苦,所以别灰心。”】


—————————正文分割—————————


  “他叫江赏。”

  “热烈,通透,自信又洒脱,是个很美好也厉害的人。”

  

  许景修坐直了身子介绍江赏,说话时神情温柔且认真,珍重感扑面而来。


  颜之诧异又新奇,本就雀跃的心情顿时再明艳几分:

  “江——赏——名字真好听,江河的江还是生姜的姜?赏是赏心悦目的赏?有照片没?”

  她歪着脑袋认真念出江赏的名字,略一沉吟便问出一连串的问题,顺手往许景修手里塞了把干果:

  “再给我介绍介绍。”


  “江河的江。”

  许景修条件反射地接了一把小零食,条件反射地回答母亲的问题,又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有。”


  ——滑板一瞬倾斜,眨眼间便俯冲着飞速滑下,伴随着年轻人雀跃且惊喜可爱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视频中,那人身披阳光,身形和面容随着滑板放缓的速度逐渐清晰,仰脸时双眼弯成月牙,发丝被风吹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爽俊朗眉眼。

  

  滑板最终停在滑道底端,年轻人舒展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仰脸向录制视频的人大方伸出一只手:

  “怎么回事,许老师。”

  “我高低也算是你手下的……”


  “诶?”

  视频被一只戴有佛珠的手突兀掐断,颜之疑惑扭头,问许景修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完。

  “怎么,后面的话我还听不得?”

  她佯装严厉眯起眼,目光中没带多少审视,反而满满当当都是明亮的求知欲。

  

  许景修轻描淡写收起手机,将一把剥好的开心果放回颜之手里,礼貌表示后面的话不是不能给她听,而是现在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这么多。

  

  “以后有机会再给您看。”

  小满在不厌其烦地扒拉他的裤脚,于是许景修干脆伸出一只手给它玩。

  “对了,妈,过段时间我要出国出个差,应该不会很久。”

  他轻轻挠小猫的下巴,语气闲聊一般:

  “具体时间还没定,定了跟您说。”

  

  “好啊。”

  颜之点头,对送到嘴边的开心果十分满意,继续热情十足地关心许景修和江赏的事。

  在听说最初是许景修没能抓住江赏后笑话了儿子足足三分钟。

  

  “早就让你没事谈谈恋爱,你看现在,傻眼了不是。”

  女人连连摇头,痛心疾首表示自己跟丈夫明明都是浪漫的人,怎么许景修反倒迟迟不开窍。


  “慢慢追吧,有需要我们帮忙的随时说话。”

  最后,颜之十分讲义气地拍了怕许景修的肩,慈爱地邀请他晚上留下来吃饭:

  “想吃什么,回来让你爸给你做。”

  

  “蚝油生菜,凉拌菠菜,清炒小白菜。”

  许景修四大皆空,可怜巴巴点完一套素菜后把自己都逗笑了。


  “都行,他自由发挥做出来的就很好吃。”

  他揉揉眼睛站起身,不见外地单手捞起小满,慢悠悠地往自己房间走:

  “我就不跟他客气了。”


  卧室门轻缓开合,小满换了个地方玩耍也很快乐,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好几圈。

  许景修看着熟悉的、干净整洁却不失温馨的卧室,困意说来就来。


  十分钟后。


  许至大大咧咧敲响许景修的房门,一同响起的还有小动物爪子抓门的哒哒声。

  “景修,听说你失恋啦?”

  敲门声点到即止,男人嗓音温润偏偏语气轻快,听起来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松弛感:

  “在做什么?我能进来吗?”


  “进。”

  许景修对父亲的反应见怪不怪,窝在被子里连眼睛都没睁。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知道陪你妈,别跟我说你回屋哭……噢,这就睡了?”

  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房间、趴在许景修身边舔爪子的猫和侧躺在被窝里的儿子,许至长眉一扬,礼貌表示自己可不是故意来打扰他睡觉:

  “你妈说你刚进屋,我才过来看看。”



  “您也刚进屋,消息倒是蛮灵通。”

  许景修没脾气地蹭了蹭枕头,听到哆啦扑向自己的床的声音,便伸出一只手去揉小狗脑袋。


  “没失恋。”

  他安安静静睁开眼,嗓音因不久前刚攒的睡意而稍显沙哑,淡声说道:

  “有恋爱在谈、谈失败了才叫失恋。”

  “我谈都没谈,有什么恋好失。”


  那么大一个儿子此刻蔫得不成样子,许至倍感新鲜,“哎呦”一声来到床边坐下。

  “需不需要我帮帮忙?”

  男人探头看他,带着有限的心疼认真说道:

  “我可是五岁就牵到你妈妈的手了。”

  ——许至和颜之青梅竹马长大,说是缘分天定的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许景修欲言又止地看了许至一眼,看得出大概率是想骂两句,又出于强大的孝心忍住了。


  床边,非常喜欢许景修的哆啦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您有没有做过让我妈失望透顶、或者伤心透顶的事?就是已经不能再去补救、道歉也是徒劳的、触及对方底线的那种。”

  不知是深秋下午的卧室太容易软化人,还是大床、被窝、宠物和家的组合就是拥有让人承认脆弱的魔力,总之短暂的沉默过后,许景修病急乱投医地发了问。

  又或者二者都不是,他只是太爱、又过太了解江赏,才会在自知踩过他的雷点后无措成现在这副模样,宁愿舍弃面子将自己的错误昭告天下,也要为现在的困境找到一个所谓的“解法”。


  “没有。”

  许至答得笃定而平静。


  许景修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闻言只是闭上眼潦草笑笑,一声不吭将脸埋进被子。


  “不过我应该做过被触及底线的那个人。”

  下一秒却被头顶传来的声音惊得重新抬头,连身子都下意识支起来一瞬。


  “什么?”许景修脱口而出,“我妈……”


  “不是什么要紧事,与道德和社会规则都没关系。”

  许至不甚温柔地将许景修按回床上:

  “具体什么事你就别操心了,那时候还没有你。”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告诉你被伤过心的人的感受。”

  男人顺手揉了许景修一把,揉完可能是感觉手感一般,又伸长胳膊把猫抱了过来:

  “伤心和失望都是真的,如果对方也很爱你,那么这种情绪还会更强烈一些,因为你不仅伤了人家的心,还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而在某种意义上,信任的坍塌远比怒火的爆发可怕。”


  “当时的我心灰意冷,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就这样吧,不爱你妈妈也不是不行。”


  许景修无辜且淡定地眨了眨眼——

  幸福优渥又开明的家庭安全感十足,所以无论是小时候的许景修,还是长大后的许景修,都不会因为这种话生出丝毫不安。


  “但是?”他从善如流接下许至的话。


  “但是后来我发现不行,我还是爱她。”

  许至爽朗笑笑,捏起小满的前爪上下晃了晃:

  “相爱是两个互相在乎的人彼此磨合的过程,关心则乱,所以磨合的过程中难免出现意外。”

  “可是爱情冲动且不受控,有些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对于被伤害的人来说,原谅很痛苦,放手同样也很痛苦。”


  说到这里,许至话音稍顿,垂着眼帘似在沉思。

  许景修却感觉心中的困扰隐约有了豁然开朗的架势。


  “既然左右都是痛苦,那么在我看来,是否与之重归于好,自然取决于哪边的痛苦更容易被消弭。”

  提点的话不必多说,许至伸了个懒腰,起身前将猫放到许景修旁边:

  “如果犯下的错已经无法补救,那么就用耐心和真心去证明你值得被原谅吧。”


  “爱能冲淡痛苦,所以别灰心。”


  话题轻巧结尾,男人拍拍哆啦示意小狗跟他一起走,关门前又没大没小探了个头:

  “噢对,刚才就想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跑回家出柜?”

  

  “顺路。”

  许景修淡定答道。

  

  许至“啧”了一声,决定不跟自闭的人一般见识:

  “晚上想吃什么?”


  “佛跳墙。”

  许景修四平八稳理直气壮。

  

  日子一天天过去,病好之后,暂住在白夺和靳予家的江赏过得充实且平淡。

  他按时直播,早睡早起,用绝佳的厨艺征服了靳予、白夺和棉花糖,成功拿下了家里的厨师位。


  有来有回的相互照拂很大程度上冲淡了江赏的借宿感,恰到好处地给了他一个逃避糟心事的安全环境,于是他短暂地允许自己放轻松,住得安稳自在。


  数日后,工作日下午。


  江赏备了些菜放在厨房,看时间还早,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逗棉花糖玩。

  混熟后的一人一猫默契十足,相处起来一派和谐,甚至没有沟通障碍。


  ——咔哒。


  大门传来意外的开合声响,棉花糖动作一顿,下一秒突然撒欢一样冲向门口。

  本能的诧异促使江赏探了探头,直觉来人应该不是白夺或靳予——两位男主人每天出门打猎,习惯了迎接的棉花糖不会跑得这么激动。


  正当他摸过手机起身、准备一边给白夺发消息一边去看看来人是谁的时候,那人已经轻车熟路来到了客厅。

  棉花糖欢天喜地地跟在他身后,竖着尾巴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你好,我是……”

  话音在看清对方面容后迟疑着停住,江赏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被这位容貌与白夺七分相似的人惊得一时失言——  

  长眉,凤眼,五官凌厉夺目神色却冷,穿一身低调挺括的黑色衬衫,又高又挺拔。  

  与白夺一样,是个只要不笑就很有攻击性的漂亮男人。


  “不对,”江赏凌乱心想:“比夺哥的攻击性强了不止一点。”


  “你、你好?”

  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他无端感觉这人对自己的初始态度并不是很友善。


  “你好。”

  深邃的目光在江赏身上不紧不慢打量过一遍,男人清浅应声,礼节性地颔了颔首:

  “白锐。”


  “是白夺的哥哥。”

  

  

—————————分割线—————————

有彩蛋♡

接上章彩蛋,是许景修闯祸后许至的训话环节和颜之的道歉环节,以及许景修罚站环节。

很可爱,吃一口吧(是的我反悔了,这家人太可爱了所以这后续我还是得写)。


许景修的录像是之前他们跟予夺出去度假时江赏的滑草录像,指路第89章,江赏没说完的话可以回去看。

以及许景修改口佛跳墙不是因为突然胃口大开嗷,是因为许至逗他,他干脆点个硬菜w


白锐!

江赏对白锐的感受并非空穴来风,所以为什么呢?

欢迎大家无奖竞猜,前文给过伏笔的(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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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沈期砚

盛世安康·第五十一章

古风 君臣 朝堂 xj


第五十一章·落吻

 

日子一晃入了仲秋,气温比之七月更多了雨水潮热,裴却正在国子监的舍院里更衣,院门被叩响,裴坤引着康国公世子许翀安入内。

许翀安恭敬朝裴却作揖,裴却不托大,拱手回礼。“许世子有事?”

许翀安是二监监生,按理来说不应来三监寻他,可这人偏生就来了,他在裴却的示意下坐到矮几旁,主动担起煮茶之事。“裴先生,学生能单独和您说几句吗。”

这是要他屏退左右的意思,裴却抬眼让裴坤和南枣退下,见许翀安这生疏模样,抬手拿过茶壶,径自拨弄起茶碎来。“许世子但说无妨。”

见屋内再无旁人,许翀安也不再端着,说话速度明...

古风 君臣 朝堂 xj


第五十一章·落吻

 

日子一晃入了仲秋,气温比之七月更多了雨水潮热,裴却正在国子监的舍院里更衣,院门被叩响,裴坤引着康国公世子许翀安入内。

许翀安恭敬朝裴却作揖,裴却不托大,拱手回礼。“许世子有事?”

许翀安是二监监生,按理来说不应来三监寻他,可这人偏生就来了,他在裴却的示意下坐到矮几旁,主动担起煮茶之事。“裴先生,学生能单独和您说几句吗。”

这是要他屏退左右的意思,裴却抬眼让裴坤和南枣退下,见许翀安这生疏模样,抬手拿过茶壶,径自拨弄起茶碎来。“许世子但说无妨。”

见屋内再无旁人,许翀安也不再端着,说话速度明显加快。“书期,这几日庆国公府可是出了事?”

裴却闻言,没有半点情绪上表,只平淡问道。“为何这么问。”

“孟时世这些日子都宿在国子监,这不正常。”

“我以为你和宿佟只会动辄打骂,竟不想你还会如此关心他。”裴却给他添了杯热茶,复又放下茶壶。“只是要小考了,宿佟担忧在府中无心念书,才与我打了招呼暂住舍院,许世子无需担忧。”

“当真?”许翀安当即反问,片刻就消除疑虑,孟时世与裴却关系亲厚,若真有事,裴却不会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稍缓口气,吸着茶碗表层茶水。“书期,我也想调三监来念书,你说我去同司业申请,他可会允我?”

“每监监生数量都是固定的,你调来,让谁调走,宿佟吗。”裴却打趣他一句,见南枣在外似有事要说,招手让他进来。

南枣蹲在裴却身侧,表达来意。“宫里的马车已在监外候着,来接大人入宫。”

裴却要去宫里授课的事不是什么秘密,许翀安内心已无焦虑,也不再耽搁,起身拱手便先行离开,裴却由着南枣收拾好东西,一并出监。

监外马车并不是宫中常用款式,也非裴却见过的谁家样制,他不是很敢贸然上前,立在国子监门槛内,着南枣去问。南枣刚迈出一步,林七自车厢后绕出,对裴却抱拳行礼,依旧木着张脸道。“公子,请上车。”

见是林七,裴却便放下心来,打发南枣先行回府,踩着脚凳推车门而入,杨懿早就在里头等着了,美人衣袖刚一入眼,便一手攥住,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揽进怀里,让他坐自己腿上。

裴却惊呼一嘴,车厢也同时跟着晃动,南枣以为他受伤了,忙不迭在外问道。“公子怎么了。”

裴却微瞪杨懿一眼,故作镇静道。“无妨,绊了一下,你先回吧。”

南枣摸着脑袋应是,只见马车得驾一声走远,可方向却不是驶向皇城。

裴却撑着杨懿胸膛坐正,整理好官袍小声斥他。“王爷做什么,也不怕被南枣知道笑话。”

“他敢,本王摘了他脑袋。”杨懿把人揽抱在腿上,脑袋在他胸前官袍上蹭着,裴却闹得浑身痒痒,边笑边躲。“别闹别闹,让我下去。”

杨懿不敢真箍着他,生怕这人犯了倔再摔着碰着,当即把人稳当的放到自己身侧,不许他去旁边坐。

裴却没想到杨懿粘人起来当真厉害,自他生辰后,两人互通心意便像坠入热恋爱河中的情人,两三日不见,杨懿就要闹脾气,不是在省慎堂必经的甬道里堵他,就是跑时园去耍威风。

可这样子,又着实可爱,裴却吃他这套,总比板着脸来训他好看得多。

赞许般微微倾身在他脸上落了个吻,杨懿一怔,目光如火烧般看过来,裴却有些忌惮,后背稍退,便立时被人叩住后脑往前一带,两片温热唇瓣服帖上来,缓慢又温柔的吻上他的爱人。

这是裴却从未有过的感受,是脑海中的一片空白,是静谧的车厢里独独听到自己澎湃心跳,是绵长又深情的甜蜜,将灵魂深处的爱恋抵到顶峰。

裴却在杨懿的带动下放松下来,任由他的舌尖探过关窍皓齿,纠缠不休的攻城略地,裴却呼吸急促,窒息的快感淹没一切。

年少的爱1欲是饱含热忱的,冲动,张狂,无所畏惧,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从未有过一人如此待他,那些无法言明的爱意,早已在眼底的深厚里诉说明白。

在裴却即将昏厥前,杨懿百般爱怜的松开手,新鲜的空气涌入喉间,激荡眼底红潮更甚,裴却羞红着脸抬手不轻不重的扇向杨懿胸膛,被人大掌一握叩向腿面。

杨懿的气息也不稳,强装镇定警告他。“小裴大人好大的脾气。”

只是这话太过柔情,裴却耳根发烫,面上也泛着绯红,抽回手来用食指轻揉唇瓣。“你也太用力了些,要是咬破了,如何面圣。”

“皇兄莫不是还要管上私事不成。”杨懿随口一句,看起来十分不屑,裴却狐疑看他,心中微有担忧。“我知陛下待你宽容,但你言行也稍微收敛些,若是让旁人挑拨了去,岂非伤了兄弟感情。”

杨懿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见裴却嘴角似是被他亲破,露出个细小红痧,忙抬手用拇指指腹轻蹭。“疼吗。”

“嘶——”他不摸裴却还没感觉,这一碰立刻察觉到疼,不禁吸口冷气,忙拍开他罪恶手掌。“真咬破了?王爷简直胡闹!”

裴却羞愤的厉害,当下就扬声朝林七道。“我不进宫了,我——”

“你别恼,我们本就不是往宫里去。”杨懿主动推开木窗,裴却探头一瞧,确实不是往皇城去的路。“这是去哪儿?”

“零四三把你要的人带回来了,不知你要如何处置,就通过天罡卫传递消息的方式传到了我这里。”

果然一提到案子,裴却立刻眼底发亮,连入宫的事都不记得。“王爷这是要送我过去?”

杨懿眼里噙着笑,点点自己嘴唇扬了下颚。“看你表现。”

裴却才不被他骗,连马车都没用王府的,说明杨懿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特意来接,许是怕他有危险,裴却念他的好,可方才的深吻给他留下短暂阴影,他生怕再吻下去这人就要动咬的了,连忙摇头后撤躲开。“下官愚钝,王爷若不愿,尽可在此把我搁下。”

知道这小子不会再遂自己心愿,也不强求,只揽着他坐好,淡淡道。“零四三既已交由你,便该只听你命令,回禀汇报皆唯你可知,但此事他动用了不该动用的路子告知于我,你可要罚他?”

裴却半倚在他怀里,闻言略思考了下。“王爷是希望我借此立威?”

“嗯。”杨懿坦然认可他的话。“本王知你不爱听,但你往日性子太好了些,为上者若无威望,会被底下人揉圆捏扁,需知纵虎容易捕虎难。”

上次因为林七的事,裴却同杨懿吵了好一顿架,那次裴却便清楚,杨懿自幼居高,御下严苛也属正常,只是他见惯了杨懿在他面前的好脾气,一时无法将二者糅合到一起罢了。他将杨懿的话听进心里,却还是摇头。“零四三是天罡卫的,虽名录归我府中,可到底也是朝廷培养多年的人,我若强行罚他,许不能令其心服。王爷的用心我知晓了,往后会与仆人拉开距离的。”

杨懿爱惨了他这副既不清高又通情达理的模样,低头在人耳尖落了个吻,语气轻佻又真诚。“书期,唤我声奉豫可好。”

裴却被他亲的浑身一抖,腰眼发酸,忙不迭的扭头避开。“叫王爷不好吗。”

“你叫什么都好,只是不够亲密。我——”

“王爷,到了。”林七忽的勒住缰绳,裴却惯性向外栽去,被杨懿单手捞回扣在怀中,扬声怒斥。“不会驾车吗!”

外头林七愣了下,跳下马车单膝点地请罪。“王爷恕罪。”

裴却忍着笑推门而出,见林七主动上前伏身以背为踏,只扫一眼便从另一边跳下了车,杨懿踩着他背走下,漠然看向面前被零四三布置好的,布满陷阱和杀机的曲径通幽。

裴却没看出什么不妥,以为是马车宽大无法通行,提步向前刚迈出两步,杨懿的高声制止同林中射出的暗箭齐齐袭来。

杨懿身形比箭弩更快,单掌一拍车辕,凌空而起直扑楞在原地回头的裴却,林七紧随其后,凝内力而出一掌击断破风袭来的三只利箭。杨懿将裴却揽在怀中,根本不管林七那边与迸发暗器的斗角,低头温和安抚道。“吓到没有。”

说吓到倒也有些夸张,裴却甚至都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杨懿抱着向后退了一整个车位。令杨懿没想到的是,裴却抬头望来,非但没怕,倒浓出副兴奋模样。“这是零四三设计的陷阱?天罡卫的戒备心如此强?”

“应是。”杨懿冷眼旁观,待林七解决掉第一波陷阱后方才同裴却道。“他如此谨慎,怕是这一路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暗杀。”

“林七,箭来。”

杨懿将裴却藏于身后,手握巨大金属长弓,搭箭拉弦,一枚蘸着火油的利箭随着一声噔的余响划破天际,自幽径林荫直直射入,箭头包裹着燃布,被疾风擦出温热,刹那燃起通天火烛,砰的钉入最深处的枯树,火光油然照亮,转瞬便熊熊燃起。

裴却眼底震惊着目视一切,不同于杨懿平日在他面前的痞性,此刻的祈王冷静睿智,让他隐约窥见在战场上号令三军的战神,是如何赫赫风采,杀伐果决。

待大火吞噬了半边竹林,杨懿命林七原地待命,解开马匹,翻身上马,伸手递给裴却,一个用力将人提到自己怀里,双手自他腰间环绕,拉着缰绳同他笑道。“为师今日再教你一招,如何在不落鞍的情况下,策马奔袭。”

说话间,杨懿双腿一夹马腹,高大马匹依令向前奔腾,沿着烧尽的遍地枯草,迎着两侧火光驶入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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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给我哥和我主子~ @连辰  @沈御 


论:媳妇太有事业心了怎么办

祈:宠着呗

陛:教呗


评论是第一生产力~

沈期砚

盛世安康·第四十二章(加更)

古风 君臣 朝堂 xj


第四十二章·两责

裴却早已做好心理建设,微一颔首起身趴上条凳,任由小厮将他官袍卷上腰后,拽下所有裤子,露出光洁后丘,他对自己在外人面前挨1打无半分波动,既不是自己关切之人,那旁人的目光和议论都不会被他记在心里。

身体本就是皮外之物,何须过于在意。

倒是莫悌温,他见过自己夫人的婀娜身躯,见过青楼女子婉转成恩的魅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令他心动的男人身体。

裴却身上无二两肉,穿上官袍更是瘦成骨,唯独这两瓣tun肉,生的饱满又翘挺,倒像是天生就该用来折辱欺负的。

戒1尺抽上白嫩,弹起时带动tun峰微抖,再次落下又压出凹...

古风 君臣 朝堂 xj


第四十二章·两责

裴却早已做好心理建设,微一颔首起身趴上条凳,任由小厮将他官袍卷上腰后,拽下所有裤子,露出光洁后丘,他对自己在外人面前挨1打无半分波动,既不是自己关切之人,那旁人的目光和议论都不会被他记在心里。

身体本就是皮外之物,何须过于在意。

倒是莫悌温,他见过自己夫人的婀娜身躯,见过青楼女子婉转成恩的魅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令他心动的男人身体。

裴却身上无二两肉,穿上官袍更是瘦成骨,唯独这两瓣tun肉,生的饱满又翘挺,倒像是天生就该用来折辱欺负的。

戒1尺抽上白嫩,弹起时带动tun峰微抖,再次落下又压出凹痕,莫悌温眼光发直,恨不得亲自上去动手惩jie。

这样的pi股,合该狠狠的鞭1笞,让他痛苦不堪,让他不得不开口求饶。

可出乎他所料,那戒尺厚重用力的把整个tun肉打到发红肿胀,裴却都不曾哼出一声来,他只是安静的伏在条凳上,面无表情的渗着冷汗,连目光都没什么变化。

莫悌温暗中觉得裴溯成定是让教习放水了,否则这样一个书生,怎能熬得住教习的惩jie。

三十jie尺打完,小厮将裴却都裤子提上,莫悌温忙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饮茶,裴却跪回地上,朝裴溯成拜下。“谢父亲责罚,时候不早了,儿子需入宫,改日再来向父亲问安。”

本就是让他回来受责,好给莫家主母长长脸,如今该打的也打过了,该给的羞辱也给了,裴溯成懒得看他,挥手让他滚蛋。

裴却穿好官服起身,目光似是不经意的落在莫悌温的脸上,语气平和。“说起来,近些日子国子监正在收拾往年旧物,有不少景丰二年留下的东西,可能还有莫侍郎的。”

莫悌温闻言眼睛一眯,刚要开口,裴却已朝裴溯成拱手告辞。

裴却脚步如常的上了马车,吩咐南枣。“进宫吧。”

南枣驾车离开裴府,绕出小巷才担忧问道。“公子可受罚了?”

裴却趴在马车软垫里,他没那个脸在马车里就脱裤子抹药,只得揉着pi股吸冷气。“这不是常事吗,他要不打我一顿,怎么显示他严父威望。”

“公子都是朝官了,老爷这么还能——”

“别叫他老爷,听着我就烦。”裴却不耐烦的嚷一句,这pi股是真疼,也不知道揉这么一会儿能不能好些,可别在御前被发现,他不怕圣上训责,只担心圣上会因此挂心,为人臣子,不能替主上解忧,还要劳其记挂,可真是该死。“你也说了,我已是朝官,整个裴家他也就能在我身上立他的家主威信。”

“公子为何不收敛锋芒,不与老——裴大人作对。”

老裴大人。裴却被南枣这突然的误称逗笑,还是觉得杨懿唤他的那声小裴大人更悦耳。“我收不收敛他都会找机会打我,那我何必要委屈自己,故意与他作对,还能让他不悦,何乐而不为。”

南枣不太理解裴却的心思,只好夸一句公子睿智,便老老实实的驾车入宫。


-

许是昨夜被展世仲的话影响到,景丰帝今日特意没回佑祥殿同裴却用膳,只吩咐了福缇伺候着,自己则在文德殿批阅奏折。

明明都是日常需要做的,可今日他偏生就是觉得意乱。

不可否认,这些年在裴却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做了很多,无论是明面上的宠溺还是私下里的照拂,他已在裴却身上投入了太多,小到人身安全,大到为官铺路,他打着‘姑父’二字的幌子,肆无忌惮的关切,训责,看顾,偏爱。

直到裴却以死相逼,入朝为官。

直到展世仲一语中的,揭开厚重面具。

景丰帝落下朱批,安平一旁磨墨,猝不及防喊出了口。“陛下——”

景丰帝蓦地收回思绪,低头一看,奏本上不知何时落下圣笔,一字曰,裴。

他想写什么,是裴溯延,还是裴却。

景丰帝自我厌弃般丢掷毛笔入笔池,抬手拧上眉头,仍是无法自控的惦念。“裴却授课去了?”

“是,看着时辰应是去了省慎堂一个多时辰了。”

“陛下。”卫征突然在殿外启禀,景丰帝示意安平传召,待卫征入内单膝点地。“陛下,裴监丞在省慎堂被罚了。”

“什么?”景丰帝似是没反应过来,他微微坐直,令卫征详禀。

“似是二殿下今日贪玩未到省慎堂习课,裴监丞令内监去寻,二殿下当时正和大公主扑蝶,裴监丞知道后派了侍卫把二殿下带到了省慎堂,当众责了二十手板。恰逢贵妃娘娘和惠淑仪去寻大公主,见到二殿下跪在廊中受责,就斥裴监丞犯上。”

景丰帝沉默听着,闻是贵妃在罚,便稍缓脊背坐正,沈娉涧和裴永吱关系好,不可能真把裴却打坏,于是淡漠道。“由她们闹去。”

“可——”卫征略一犹豫,看了眼圣驾,又补充道。“大殿下派内监来报,说是裴监丞已被廷杖打出血了。”

“什么!”景丰帝顿时站起,提步绕出龙案,可刚走两步又急急止住,深呼吸调整气息,不肯再向前迈出一步。“安平,你去,把裴却带回来。”

安平犹豫一瞬便应下,可人还没走到殿门,就听帝王沉声唤住。“罢了,朕亲自去。”

省慎堂中,沈娉涧面上不显,可内心却慌得厉害,她不过是下令责他三十廷杖,怎么才打了十几下,这裤子上就渗出了血,她可是知道皇后有多宝贝这个侄子的,打成这样,皇后还不得跟她闹起来。

惠淑仪挺着个肚子幸灾乐祸的看着裴却受责,她本就是贵妃一党,平日里寻不到裴家痛脚,今儿可算是能找了裴却撒气,打了裴却就是打了皇后的脸。

廷杖再次而落,可还不等打到臀上,便听堂外高声唱道。“陛下驾到——”

沈娉涧心下欢喜,脸上却露出副紧张情绪,连忙带着满堂皇子们跪地请安。

景丰帝踏入堂中,只见裴却被绑在条凳上,腰下位置的黑裤上洇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帝王冷酷扫视一圈,示意卫征去给裴却松绑。

裴却头重脚轻的被扶起,身上早无一丝力气,许是昨夜沐浴时受了凉,在裴府受罚时还未察觉,等挨上廷杖,才泛上病热。

他迷迷糊糊的睁眼,脸上都是汗,模糊不清的窥到圣颜,那一瞬间,心底像是被刀子碾过般委屈,竟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

就是这么一眼,景丰帝心口发紧,不由自控的上前将人揽进怀里,青年发着热的身躯抵入怀中,景丰帝恼意更重,冷声斥问。“谁给你们的狗胆,敢私自下令责罚朝廷命官。”

沈娉涧与景丰帝合作多年,自是知道他这是生了大气,哪里敢再触他逆鳞,由是一言不发的跪着,倒是惠淑仪,仗着肚子里的皇嗣,肆无忌惮道。“陛下,裴却不顾君臣之礼,竟敢出手责罚二殿下,还让他跪着挨,嫔妾——”

“是朕命裴却教皇子习课,亦是朕允准他行先生之责,淑仪斥他不守规矩,岂非是对朕有怨。”

惠淑仪哪里见过景丰帝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平日里的帝王虽也不苟言笑,但在后宫里也算得上是温和,闻言,她连忙解释道。“嫔妾不敢,嫔妾只是——”

景丰帝根本不想听她说话,他板着脸看向二殿下杨禹诀。“你今日为何逃课。”

“父皇,儿臣,儿臣是……”杨禹诀早就吓的快要哭出来,裴却责他,他是怕,但也只是怕疼,见母妃为他出气把裴却打成那样,他也不忍,但直到景丰帝来了,他才后知后觉感到惧意,景丰帝待杨禹商都算不得亲厚,更何况是他。

见杨禹诀磕头认错,景丰帝又冷冷看向沈娉涧。“你身为他的母妃,未尽教导之责,动用私刑责罚朝官,可知罪。”

沈娉涧在心里把这倒霉儿子骂了个遍,只得认错。“臣妾认罪。”

“来人——”景丰帝扬声便要处置一干人等,裴却却忽然伸手按上帝王揽着他的有力臂膀。“淑仪娘娘怀有龙嗣,二殿下被臣罚过也已知错,请陛下宽宥。”

青年的手掌带着滚烫温度透过龙袍衣料传上肌肤,景丰帝臂弯一紧将即将要倒下的臣子裹紧,漠然下令。“惠淑仪既有龙嗣,还是在自己宫里安心养胎吧,生产前不必再出宫门半步,至于你——”

景丰帝盯着沈娉涧看了会儿,无奈道。“自己去皇后宫中请罪,怎么罚由中宫发落。二殿下贪玩逃课,责二十jie尺,现在就打,都给朕看着,不好好学习的下场。”

说罢,帝王低头看了眼怀中意识薄弱之人,开口传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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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展某挑破心思后的皇帝:怎么办怎么办,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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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份抽奖依旧,手动眼熟读者2人~

评论是第一生产力~

沈期砚

盛世安康·第三十九章

古风,君臣,朝堂,xj


第三十九章·不同

 

裴却一动不动,就这么老老实实跪着,直到人都走尽了,才被卫征拉了起来。“你说说你,被挟持不是大事,干嘛没事抬头看他。”

揉揉跪到发胀的膝盖,裴却一脸懊悔。“当时他叫我,我就下意识的抬头了,谁知道……”

“那是后宫的侍君啊,我的裴大人,这大梁律例,你比我清楚吧。”卫征就喜欢吓唬裴却,越看他慌里慌张,就越欢喜。可此刻的裴却,全然没有看透卫征的心思,这被他一问,便更加害怕了。“卫大哥……陛下,不会杀我灭口吧。”

卫征不可思议的看向裴却,噗嗤笑了出声,伸手揉上人脑袋。“现在知道怕了?”

“卫大哥。”裴却可没有卫征这么...

古风,君臣,朝堂,xj


第三十九章·不同

 

裴却一动不动,就这么老老实实跪着,直到人都走尽了,才被卫征拉了起来。“你说说你,被挟持不是大事,干嘛没事抬头看他。”

揉揉跪到发胀的膝盖,裴却一脸懊悔。“当时他叫我,我就下意识的抬头了,谁知道……”

“那是后宫的侍君啊,我的裴大人,这大梁律例,你比我清楚吧。”卫征就喜欢吓唬裴却,越看他慌里慌张,就越欢喜。可此刻的裴却,全然没有看透卫征的心思,这被他一问,便更加害怕了。“卫大哥……陛下,不会杀我灭口吧。”

卫征不可思议的看向裴却,噗嗤笑了出声,伸手揉上人脑袋。“现在知道怕了?”

“卫大哥。”裴却可没有卫征这么轻松,耸拉着脑袋十分担忧。“我从来都没见过陛下这样……的一面,他……”残暴二字,被裴却狠狠压了回去,有些话,即便是亲密无间,也不能随便说出口。

卫征知道裴却想要说的是什么,毕竟过去的那些年,他见到的都是那个可以把他宠上天的姑父,而不是手握生1杀1大权的一国之君。“行了,赶紧走吧,别让陛下等你。”

裴却一路跟着卫征到了佑祥殿外,瞧着那人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院子里同韩南规规矩矩的跪在石板地上,安平在殿外候着,见着裴却忙迎了上来。“裴大人,您请吧。”

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裴却此刻将目光投向卫征,似乎在等着他的鼓励,卫征扬扬下颚,示意裴却快些进去。无奈之下,裴却硬着头皮只身进殿。正在环顾之际,冷不丁听到景丰帝无悲无喜的问话。“可有伤到?”

裴却心中一抖,连人在哪儿都没看清,急忙收回思绪,对着龙案方向直直跪下。“没,没伤到。”似是紧张的忘了规矩,磕磕绊绊的回了话,又立刻补上。“启禀陛下,微臣无恙,谢陛下关心。”

景丰帝眼瞅着这慌乱失措的少年,虽有千般不愿将他们二人联系到一起,却总归能看到他的影子,心下叹过一口。由着人平心片刻,方才开口。“今日之事,朕自会处置。”

察觉到声音传来方向,裴却调整朝向,面对着矮几伏身。他有千万个想要出口的疑问,可终咽回腹中,他不能,也不敢多说一字。

景丰帝不欲吓到他,温和开口让他起身。“午膳用过了吗。”

“未曾用过。”

“过来坐。”

景丰帝在文德用过膳,此刻倒耐着性子陪着裴却吃完两碟糕点,他们是相似的,相似的面容和身骨,总能不经意窥视到逝去的灵魂,可他们又是不同的,不同的性情,不同的脾气。

裴溯延阳光开朗,坦率直白,他喜欢便大大方方的喜欢,想要得到的就用尽全力去拿,他是骄傲的,亦是明媚的。

可裴却不同,他懂隐忍,会筹谋,一副柔弱文人身骨下埋着不肯屈服的铮铮傲骨,强风疾寒摧不断一股蓬勃向上的斗志。他的童年比起裴溯延天壤之别,便是这样的不同,造就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一刻,景丰帝竟从裴却这张酷似裴溯延的脸上,剥离出了属于他自己独有的魅力,是坚韧不拔,是宁折不弯。

“陛下?”裴却嘴角还粘着糕点屑,他本想讨杯茶喝,可抬头却见帝王目光不移的盯着他的脸,他轻唤一声,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忽然伸出手来,用拇指指腹抹掉他嘴角屑沫。

接着,二人皆楞在当下。

这个举动过于暧昧,景丰帝无名生出些恼意,他不知在恼谁,刚要离席避开,恍然无知的少年将木盘一放,双手扯上帝王龙袍。“陛下,微臣口渴。”

他晨起就出了门,讲了两个时辰的算法,又在宫里被劫持,眼下再吃完两盘糕点,不渴就怪了。

“当真放肆。”景丰帝轻飘飘斥他一句,拂开他手唤人进来奉茶,裴却捧着茶碗喝尽,前头的那些紧张消散的也快。他企图做出一副轻松姿态,好令景丰帝把后花园的那一幕尽快忘却,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天子之怒,可裴却在其中辨出一丝难过,属于帝王不可言说的痛苦。

裴却想要替他抹掉这份难过。“再有七日就是圣乾节了,陛下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景丰帝将一干情绪敛入高深莫测的龙颜之下,招手让安平再奉茶。“你每年不是画作就是写诗,还能送朕其余的新鲜玩意?”

“今年不一样。”裴却主动起身端过安平沏好的新茶,蹲在矮几边把茶盏换下。“以前臣也没个俸禄,身无分文自是只有一片丹心,但如今不一样,微臣有钱。”

从六品,能有几个钱。

要不是知道裴却心性,景丰帝都要以为他这是来口是心非讨官升的。

可他不能直接打消裴却的兴致,只得低眼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臣子。“你有多少银两,说来朕听听。”

裴却一脸警惕,装模作样的捂着荷包。“陛下这是审问臣呢,还是想掏空臣的荷包。您要实在想知道,不如抄家,看看微臣有没有贪污行贿。”

景丰帝抬手抓了他胳膊往矮几上一带,扬臂就往他身后落巴掌。“越发大胆,什么胡话都敢说!”

巴掌不疼,只是有些羞,裴却象征意义上的挣扎了下,等人停手老老实实跪坐在一旁。“陛下可消气了?”

景丰帝狐疑看去,裴却微挪膝盖朝他跪着。“方才在后花园,陛下是因为臣抬头看展——那个人生气的,回来至今始终未降罪,是陛下待臣恩德,但臣不能自居圣恩便恃宠生娇,微臣向陛下认错。”

裴却膝行着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叩首行礼,而后又直起上身。“微臣受罚不是大事,只希望陛下别生气伤到龙体,臣会心疼。”

景丰帝难得没控制好表情,饮了口茶才道。“你这都什么词,什么恃宠生娇又心疼的,堂堂状元郎净在朕面前胡言乱语。别以为你美言几句朕就放过你,账且记着,再敢犯错一并罚过。”

裴却欲再说几句,景丰帝却没了耐性。“吃饱赶紧去省慎堂授课,少在朕面前卖乖。”

裴却应是跪安,出了殿门走下玉阶同卫征道。“陛下让你和韩叔该去哪儿去哪儿。”

韩南同卫征一起朝殿内一拜,纷纷起身离去。

裴却歪着个脑袋问福缇。“他们这是去哪儿啊。”

“受罚吧,那可是阅微居的人。”

“阅微居?”

福缇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往嘴上扇了几下同裴却告罪。“奴才多言,公子可莫要再问了。”

裴却点头应下,提步去往省慎堂。

 

-

今日授课时长短,裴却离宫时还未及日落,南枣试探着询问。“公子是要回府,还是去祈王府?”

裴却觑他一眼,一看就是杨懿故意找他来接。“回府,我自己有家。”

南枣应是,扶着裴却上车,临到府门前见另一辆马车也在门口停着,南枣打眼看去,并不是祈王府的车,侧首朝车内低声道。“公子,有客至。”

裴却下了马车,对面小厮立刻同自家主子禀报,车帘一动,胡显身着长衫下凳而来,裴却立在石阶上并未上前,只拱手作礼。“胡少卿。”

“裴监丞。”胡显回礼,招呼小厮拎来两摞礼盒。“今日我去裴府拜见夫子,听夫子说你已得圣上恩准立府别居,特来恭贺。”

裴却与胡显算不得熟识,只是偶在裴府遇见,彼时的胡显更喜欢与他两个兄长交谈,对裴却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见他客套,裴却只浅笑着回绝。“胡少卿客气,下官心领了,这礼您还是拿回去吧,你我同朝为官又素无往来,这般私相授受,传到御史耳中又是场风波。”

他婉言谢绝,胡显有些下不来台,见裴却并无邀请他入内的意思,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毕竟年长与裴却,官位也比他高,这般行事岂非无礼,当下摆出副态度道。“我年长你些许,算是看着却哥儿长大,有些话纵使不该我说,也希望却哥儿能自省。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你该是懂的,太傅为裴家操劳一生,你身为裴氏子孙,也该替他担下些责任来。”

胡显如此唤他,便是要打上感情牌了,裴却面无波澜听他言语,倒一个字也没往心里去,直到他闭嘴,方才含笑。“少卿之言裴却记下了,若无旁的教诲,那下官回府了。”

说罢,裴却转身进府,北瓜立刻紧合大门,跟着南枣追上裴却脚步,不忿道。“这人谁啊,这般无礼,上门来给公子找不痛快。”

“胡显,我阿公的门生,太常寺少卿。”裴却脚下轻快,完全没被胡显的话影响到心情。“下次他要再来,直接闭门谢客。”

“是。”二人齐齐应声,南枣跟着裴却进了卧房,又问。“奴才记得公子着意调查的四人中就有这胡少卿,他此番前来可是试探?”

裴却今日带着那几位皇子抛了地又埋了种,如今只觉自己脏兮兮的,他摘了发髻上的玉簪递给南枣,一头乌黑长发倾泻披肩。“恭贺为假,结交为真,试探嘛。”

他摇摇头,不欲多言,催促着北瓜。“快快快打水,你家公子要臭了。”

北瓜讨喜的嗳了声,忙不迭跑去灌热水,南枣一边给裴却脱衣服一边劝道。“公子还是先用膳吧。”

“用不了用不了,我这不洗干净是吃不下一点。”裴却拢着里衣往屏风后去,想起什么又探了个脑袋出来。“把门口裴府那牌匾摘了。”

“啊?”南枣弯腰捡衣服的身子一顿,大惊回头。

“摘了摘了,改明儿我想个好听的名字再挂上。”

南枣听话的应下,搬了木梯去摘匾,门匾太沉,他正打算等北瓜忙完一起动手,就着个踩在梯子上的动作,听底下传来询声。“你家公子回来了吗。”

“王爷?”南枣几步跳下梯子,双膝跪地问安,正要回话,又听府内幽幽传来北瓜的声音。“枣哥!公子刚才说,如果有人来叩门,就说他不在家~”

“说他不在家~”

“他不在家~”

“不在家~”

“在家~”

“家~”

北瓜拎着个木桶从卧房出来,气喘吁吁的传着话,好一会儿没听见南枣回应,以为他没听到,刚要再喊,只见长廊里出现一高挑巍峨身影,正摇着扇子款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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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倒计时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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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那么多的评论呢,论呢,呢!

沈期砚

盛世安康·第三十七章

古风,君臣,朝堂,xj


第三十七章·争吵

 

林七被府兵带入————

【免费粮票补字】


林七从阎王手下平白夺回残命,呕着血谢恩。杨懿已越过他卑微身躯,往书房而去。

今夜裴却总共以有要事要说的理由寻了他两次,此刻也当真焦急的在房中踱步,房门未关,远远见杨懿脚底生风而来,连忙迎出去。“王爷……”

话音未落,杨懿扯着他胳膊将人带进屋中,拂袖合门,语气不耐低眉看他。“小裴大人究竟有多重要的事,非要现在说不可。”

裴却直觉这人在生气,最好的做法就是和往常一样,顺着情绪先安抚,可他低眼瞬间,见到杨懿衣袖上沾染的血迹,触目惊心,刺眼灼烧,尽管再努力抑制出的温和...

古风,君臣,朝堂,xj


第三十七章·争吵

 

林七被府兵带入————

【免费粮票补字】


林七从阎王手下平白夺回残命,呕着血谢恩。杨懿已越过他卑微身躯,往书房而去。

今夜裴却总共以有要事要说的理由寻了他两次,此刻也当真焦急的在房中踱步,房门未关,远远见杨懿脚底生风而来,连忙迎出去。“王爷……”

话音未落,杨懿扯着他胳膊将人带进屋中,拂袖合门,语气不耐低眉看他。“小裴大人究竟有多重要的事,非要现在说不可。”

裴却直觉这人在生气,最好的做法就是和往常一样,顺着情绪先安抚,可他低眼瞬间,见到杨懿衣袖上沾染的血迹,触目惊心,刺眼灼烧,尽管再努力抑制出的温和语气,开口时亦多了分怨愤。“我是让你去救他一命,不是让你亲手杀他。”

杨懿似是没听懂他的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却先被气笑,后退一步坐上椅子,微抬着头直勾勾盯着眼前人。“所以你两次寻我,只是为了林七?为了本王府里一个犯了错的侍卫?”

“王爷明知我的意思,何必咄咄逼人。”

“本王是在教xun自己手底下的人,小裴大人这仁善之心也过于泛滥了吧。”

“他不过是当值期间同裴坤比试了一会儿,你唤他前来也不过眨眼功夫,说到底,让他试探裴坤武功也是王爷您的命令吧,因个人喜恶定他人功过,王爷不觉得自己过于武断专横了吗。”裴却面上泛红,生起气来连耳后都攀着嫩粉,可杨懿此刻根本没心情注意到,手握成拳气到青筋凸起。

“他身为王府侍卫统领,连看顾后院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本王还不能加以惩jie了是吧,你裴大人天生仁义,对自己手下奴1仆一律宽容,就见不得旁人御下严格,这到底是你无知还是本王专横!”

“杨懿!”裴却被他字字诛心言论气到浑身发抖,怒斥一句也顾不上身份地位,勃然反击。“你的惩jie就是要把人打死才行,你的严格就是一点错不能犯,犯了就得死是吗。”

“是,那又怎么样,本王眼下容不得一粒沙子,能被本王亲手杀了,那是他的荣幸!”杨懿拍桌而起,胸腔起伏不定,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裴却居然会为了林七与他争吵,他将他放在心口,这人浑然不知就算了,还为了其他人与自己闹别扭。

裴却被杨懿忽然起身的气魄逼退半步,呼吸急促似要喷发出不可控制之力,但他只用力闭了下眼,双手在宽大衣袖下颤抖着。是他忘了,杨懿贵为宗亲,自幼见惯生杀掠夺,皇1权至上,是随便就可以定人生死的至高无上,他不该与他争论,更不该妄图干涉他的决策。裴却久久不再开口,缓过内心澎湃才微微仰头看向杨懿。

杨懿被他眼里的委屈和不甘刺痛心口,才恍然发现自己不可理喻的说了些什么。

裴却不再抗辩,衣袍一掀屈膝跪地,语气平稳不带一丝情绪。“下官僭越,请王爷恕罪。”

杨懿懊悔的揉了下眉心,弯腰去扯他胳膊。“你先起来……”

“王爷教xun的对,是下官无知,不会御下,多谢王爷教导,下官自知犯上,请王爷一视同仁,降罪下官,否则日后如何立威,如何服众。”裴却哽着脖子不肯起身,眼底涌着亮晶晶的泪光,杨懿看的心都快碎了,强行把人拽起按进怀里。“对不住,是本王,是我没控制住,你别多心。”

裴却安静的被他箍在怀里,既不挣扎也不回应,直到杨懿试探着松开手,裴却才后退一步站定。“王爷还罚吗,不罚的话,下官回府了。”

“不许走。”杨懿一手拽住他手腕,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解释。“是我不对,你就当我刚才发疯犯病失智都好,别与我一般见识可好。”

裴却没见过杨懿这般低微小心的模样,一时又有些心软,片刻后从他手中抽回手腕,别过头去不看他。“林七去xing房自罚量xing,xing房掌事怕担责,派了个小厮来书房请示,他说的太严重了,我怕林七被打死才去寻你。我不知道你后院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林七罪不至死,他待你忠心,你若当真杀了他,只怕传出去会说你残暴独行,于名声有恙,纵使陛下想要关照,也免不了对你加以xun责。”

见他句句都是为了自己着想,杨懿心底那股阴霾顿时化为无形,又是几分自责的想去抱他,被裴却闪身躲开。“我累了,回偏厅休息了,王爷早些安寝吧。”

裴却草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杨懿坐回塌里阖目,片刻后再睁开,眼底一片冰冷,他不知在同谁说话,只沉声吩咐。“把来书房请示之人杀了,毕柄——做成意外。”

耳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风声,杨懿合衣卧榻,做了一夜暗无天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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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给我哥和我主子 @连辰  @沈御 


我就知道你们想说杨懿太狠了!但是!!确实哈哈哈

别把他想得太好了,毕竟是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

没这点心狠手辣,怎么辅佐陛下共掌天下

他只是对小裴很温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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