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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Kay！”

     听到身后有人，Kay转身看到Joey朝她跑来。Joey看起来没有受伤，Kay感到些许安慰，她可能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还好吗，你受伤了吗？” 

      Joey停下来，抱住了她，直到她推开自己。

    “有点糟糕。”

     她掀起衬衫，让Joey检查伤口，直到Joey看到之后低呼了一声。

   “我需要仔细看看，阿Kay，先离开这里。”

   被Joey拖着的Kay挣扎着。

   “不，等等，Joey，我要先找到Amos，我们在袭击前分开没多久 ，而且可能有幸存者，我们应该找到他们。”

  “你没感觉到吗？这层楼已经不稳了！迟早会塌的！”

   “我在前不久还和他说过话，也许他还在这里，或者他受伤了……”

    Kay的声音变小了，Joey再次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Kay没有再挣扎，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于是，两个女人朝着楼梯走去。

   看看周围的所有，医院一侧的洞和被烧毁的直升机。突然恶心再次袭来，她不得不停下来。

   “Kay！”

    她几乎不能走路，可能是失血过多，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是吓人的苍白。Joey把她半抱着下楼梯。她们不得不停下来好几次。

   直到刚刚，她完全失去意识。

   “来吧，Kay，我们快到了……”

   Joey半抱着完全失去意识的Kay，她将Kay扶到墙边，捡起掉下来的浸满血的布。将它推回她朋友的伤口上。

   麻醉医开始担心她的朋友陷入失血性休克，因为她摸到Kay的皮肤又湿又冷。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办公室了。所以她开始在 Kay的身上寻找。

  

   

    “哦”

    当找到时，Joey松了口气。很快拨通了Amos的号码，但被转到了语音信箱。她传呼他。

    “该死的！” 

   Joey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这次有人接了。

   “什么？我现在有点忙。”

   “梁医生，急诊室还好吗，听着。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向他解释了他们的情况，并等待答复。

    “我现在不能走，但我马上派人去，你陪着她。”

   对方挂断了电话。Joey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答复而放松下来。

————————

     Amos感到无比焦躁。为什么他必须使用电梯？他本可以走楼梯的。所以，现在他被困在电梯里已经很久了，隐约听到撞击声，Amos猜想这是停电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疯狂地担心，外面的声音听上去是不正常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被自己的想法分散了注意力，当有人在他身后说话时，他才注意到Max也在。

   “我相信这不会持续太久。”

    转身，看到Max正抬头看着他看着他。

    

    “哦，Sorry，没看到你。”

 

    他们坐下来，靠在电梯的墙壁上，一言不发。

    “我还有个手术，所以……你认为它会持续更长时间吗？”

    “不知道。”

    “你有收到关于外面发生的事情的呼叫吗，因为我们实习生或许收不到，而且——”

  “没有信号，我们安安静静等人来，好吗？”

   “哦好的。”

   再次沉默。Amos真的越来越担心了。他的思绪飘到了他和Kay的一些谈话上。他隐隐有些不安。

  

    

（二十）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

    ————（法）Paul Éluard

————————

    

  Kay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几个小时，在此之前她希望睡眠会让她感觉好些。可事实并非如此。

     除了发烧以外，她开始感觉到的僵硬、疲倦和全身酸痛已经被强烈的头痛、恶心、头晕所取代。

    她是感染了某种病毒吗，会不会是食物不好？极不可能。由于手术的压力，这几天她没有吃什么东西。

    Kay试图用一只手臂撑自己坐起来，但刚抬起头，头晕就加重了，她几乎一瞬间就倒在枕头上。她将一只手放在额角，依旧是滚烫的温度。

    这时Kay想到一些自己没做的事情，她需要交代Max去检查她的术后病人，需要安排神外找能够接替她完成择期手术的手术医生。

     就在这时，她听到病房的门被打开。

     “Kay？”

    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想回答，可是突然无力开口，她好累，好累。

   “Kay？”

    “还好吗？” 

     他轻轻地问，声音听上去很担心。她知道那种语气，Amos典型的关心语气。

    “我只是……”

     她努力挤出了几个字。

     Amos仔细帮她顺着气，并帮她坐起。

     “我call呼吸内科的人过来。”

     他说着，额头上的纹路越来越深，语气中的担忧已到达顶点。

    Kay还没来得及争辩，他就已经接通了电话，一只手小心地放在她的额头上。

    “怎么回事？”

    他说着，仔细看看她。

   “我没事。”

     Kay努力地把自己的呼吸恢复成规律的。

    “哪里痛？”

      Amos永远不会相信她的逞强和自欺欺人的说法。

      Kay茫然了一瞬。最终，她抬起一只颤抖的手，将它放在胸骨上。

    “这里。呃……可能是支气管炎合并肺炎，有肺部积液。”

     她的声音沙哑。

   “多久了？”

     Amos现在问得更急了，视线从未离开她一秒。

    Kay摇摇头，眼睛湿润了，她拽住Amos手，向他示意病房里洗手间的方向。

    “可以扶我过去吗？”

     Amos并没有扶她站起来，而是无视她微弱的抗议，将她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头晕目眩，随即放弃了挣扎，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Kay感到安心的是，Amos没有再追问，而是保持着稳重和妥帖，这样默默地照顾她。

   Amos一直没有说话，相反，他接受了她憔悴的外表。她的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皮肤苍白，看起来一点也不健康。他为她深深担忧着，因为他注意到她变轻了一些。

    

————————

     当Kay再次转醒的时候，除了脸上的氧气面罩，还注意到站在病房角落压低声音交谈的两人。

 

      Amos和Joey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检查X光片时将他们的病人吵醒。

    “对，在肺的下部区域有合并。”

    她看到Joey指着x光片上的一个区域。

 

    “检查结果出了吗？”

   

    “出了，白细胞的指数很高，已经用了广谱抗生素，再看看效果吧。”

    接着她疲惫地眨了眨眼，发现她的床倾斜 45 度，不知何时，她的胸部、肩膀和脚踝上被放置了电极。这些管子和电线让她感到被束缚和焦躁，更让她想起曾经流产之后，她卧床不起的感觉。

  那件事对她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十七）

     在这个吻里，Kay的底气渐渐瘪掉。

      

     “喂，你疯了！”

     在快要窒息之时，Kay推开了他，声音软绵绵的。

      

      Amos握住她的手，将他们的手指缠绕在一起，而另一只手在则她的脸颊上留下了触感。

     目光飞向他，太黑了，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她能够感觉到，Amos周身释放出的散漫温柔。

   “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你来管事，好不好？”

      Amos贴着她的头发低语。

     他紧紧地搂着她。

     

     她什么也没说，太多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太多的情绪在她的思想中跳动。

    最终，她的手攥住了他的衬衫面料，她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让我想想。”

   

     所有的抗拒感从她的身体中流失，她将额头靠在他的胸前，用手臂环住他。

     这让Amos想起了10年前，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他在她的公寓楼下接她。她穿着的白色连衣裙看上去很简单，长袖，刚好到膝盖以下，但它贴合身体的每一条曲线。

     而且加了一条围巾，一件毛绒绒的外套，那时她的短发是栗色的，还微微带些卷度。从第一眼开始，他的目光无法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带她出去吃饭。某个不错的地方，但又不过分花哨，她让他隔着桌子也能摸到她的手。

      当他们在天文馆时，她的眼睛闪闪发光，躺在他专为他们保留的展览席上，头顶的星光照亮了她。当她转向他时，带着灿烂的笑容和欣赏的眼神。

      他认为一切都值得。

     “以后每一天，让我照顾你，好吗？”

      他的神经仿佛在胃里打结，在他说晚安之前，他在她的家门口吻了她。

    当她回吻他之后，她也说了同样一句话。

     “让我想想。”

   

      

———————————

Operating  theatre

      

      “滴，滴，滴……”

     整个手术室里，虽然无人讲话，但充斥着机器运作的声音。

      除了盯着生电监测数据的Joey，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着这台手术的主刀医.Kay。

      打开硬脑膜后，Kay足足盯着里面超过2分钟。

     “Max，开始吧！”

     她终于提示助手开始。

    “啊，好。”

     手术前的影像显示为占位性的的局灶肿瘤。可是开颅后，却发现，肿瘤是弥漫性的。这代表了病情的巨大变化，从可以100%全切变为可能连1%都无法切除。

      两分钟后，Kay刚刚让肿瘤完全暴露出来。

  

     “阿Kay，停一下，现在没有呼吸。”

     麻醉医告急，Joey开始压气囊。所有人脸色开始焦急起来。

     Kay站起来踱步。

    而Max，看到了显微镜画面里的脑干部位的，分散开来，没有清晰边界的肿瘤，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没有人关注他，大家注意力都在已经停止呼吸的小朋友身上。

   “还没有？”

   “没有。”

    Joey频频摇头。

    “如果还没有，心脏停跳，就只能把patient翻过来做心外按压抢救了。”

   

     Kay摇头表示否认，这么做，也等同于死亡。

    还好，62秒后，patient的呼吸回来了。手术继续进行。

     Kay开始尝试分离肿瘤的和延颈髓的边界。

     在脑干-延颈髓内部的空间非常小，只有手指粗细，薄如一张纸，各类神经和血管纵横交错，正在生长的肿瘤导致正常脊髓受压迫，病变部位与延颈髓紧密粘连。

     任何偏移都可能导致patient瘫痪。

    “水！”

    “纱布，剪碎。”

     切除还在继续。Max在观察中发现，他可能永远无法胜任脑干手术。

    Kay在同时做着4件事，除了手部动作，双脚也在操作机械手臂完成各种辅助动作，还有口控开关在调节焦点和放大率。Max甚至没有看到她做标记的动作。

      肿瘤位于延颈髓腹侧，且周边血管密集，在不损伤神经血管下，术中操作难度极大。

     但到现在为止，出血量让麻醉医Joey非常满意。

    Max真的无法想象，麦医生是怎么避开这些血管的。    

（十八）

      

      Kay认为自己把车停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店可能是她做过最糟糕的决定，特别是还要冒着冬季的暴风雨。

     风在她身边掠过，穿过她的外套，渗入她的皮肤，让她的骨头发冷。

     

     而雨水飘进伞，水滴直接与她裸露的颈部相连，导致她的肩膀抬高到耳朵，试图挡住它。

     雨水晕出的痕迹与装饰她肩膀的白色织物形成鲜明对比，她甚至可以感觉到紧贴身体的大片布料湿漉漉的感觉。

     咖啡店就在附近，现在只有几十步了。

     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它们在她身下麻木了，要不是她还在动，没有躺在人行道上，她会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完全消失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可笑的想逃避Amos的心情，令她特意将车停在远离他的地方。

    但是这家咖啡店却是一个盛满两人回忆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说，Kay很珍惜这段时光。很多时候，Amos会为她点一杯蜂蜜拿铁，配上一些迷你棉花糖。

     

    Amos很擅长做咖啡，他的手艺很好的缓解了她对咖啡的恐惧，和满足想要用咖啡来提神的生理需要。Amos要么是去店里买咖啡豆亲自煮，要么是徒步到咖啡店给她买。

     

    她就快到了，继续慢吞吞地在雨中穿梭，并强迫自己继续前进。即使她停下来一秒钟，当她试图重新走起来时，她也不能完全确定她的腿会再次工作。

    到了。

    她拖着脚步走着甩了甩头发，双手抱在胸前，搓着手取暖。向她的手掌呼气，希望将一些温度带入她的手指。

   

     此时，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左手在抖，这是神经外科医生长时间做手术带来的问题，疲劳引起的震颤。

    她停在门边，任由雨水落进自己的衣领，等待着左手停止发抖。

    

    她想起了和Amos初见的时候。

 

————

     

     十二年前的平安夜。

     Kay刚刚和导师合作了一台手术，作为在安妮医院实习的第一天，她很满意这个开端。

     特别是她还发现医院附近的一家深夜营业的咖啡店。队伍不是很长，谢天谢地，所以她跳了进去，加入了其他因为各种情况在深夜营业的咖啡店买饮料喝的人的行列。

   当Kay在排队时，她环顾四周，欣赏着店内的一些装饰品。白色、红色和绿色的灯排列在墙壁上，另外一些则在整个空间中穿行，从角落垂下来。

     假日主题的贴纸和剪纸贴在窗户上，圣诞老人和驯鹿装饰品可以眺望街道。一切都带着一些小小的温馨感。

   “Excuse me！”

    Kay抬起头，发现自己是下一个，她向前走，微笑着向收银员道歉。

   “Honey latte，中杯，请问有可以加进去的迷你棉花糖吗？”

    柜台后面的人点点头。

   

    “太好了，我要里面放一些。”

    收银员告诉她总数，她从包里拿出钱包，却发现它无处可寻。

    她把剩下的东西推到一边，好像钱包可能藏在什么东西后面或下面——不可能，因为她的包里一开始就没有。

     不不不。

    她一定是把它留在了更衣室的柜子里，忘了在离开前把它放回包里。

    站在她身后排队的男人看着她，还好，他看上去很耐心。她微微一笑，继续在包里翻，说不定只要她继续寻找，它就会神奇地出现在她的手中。

    叹了口气，她屈服于失败。

     “Sorry～”

     “我明白了。”

     她听到一个声音，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身后的人走到她身边，伸手递给收银员一张卡。

     “刚刚这位小姐点的，和一杯美式。”

     “哦，你不必——”

     “现在是平安夜，每个人都应该喝到自己想喝的东西。”

      Kay仔细看着他，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寻找任何虚假慷慨的迹象，寻找潜在的动机，但她发现的只有真诚和柔和。

     上面的灯光下继续闪闪发光。她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吸引她注意力的光茬上移开。

     “我……谢谢你，”

     她说，对他微微一笑。

     当他们的订单被叫到时，他看起来好像要说些什么，然后他拿起两杯饮料。

    他转身，递给她蜂蜜拿铁。

    

    她接过，点点头表示感谢。

     “你……想一起坐吗？”

 

    这个提议让Kay感到惊讶，她的目光从这个男人身上闪烁到外面的世界。

    她现在真的不想出去，回到一个人冷冰冰的公寓度过平安夜。所以她接受了，对着他点点头。

     他跟着她，在她坐下后坐下。

    “谢谢。”

     她首先开口，手指环绕着蜂蜜拿铁周围的硬纸板。

    “其实，你不必那样做。”

     “没什么。”他说，摇摇头。

      “只是不想让你空手离开。”

      她发出一声轻笑。

     “ 嗯，我非常感激......”

     Kay停顿了一下。

     “你给我买了咖啡，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况丛昕，你可以叫我Amos。你呢？

      “Kay”

      她回道。

     他笑了，她看着他眼角笑出的褶皱。哇，这么后生，皮肤管理就失控了。但条褶皱还挺有吸引力的。

     “所以，Kay，平安夜，你在这里做什么？” 

     Amos问道，目光转向他们身边的名为冬日仙境的装饰物。

     “住在附近吗？”

     “不提供个人信息。”

    她告诉他。

    “但我，呃，在附近工作。”

   

    作为回应，Kay用手指轻敲杯子的侧面。

     

    “那你呢，你怎么在这种日子里出来？”

    “啊，也是刚好出来工作。”

     Amos的眉毛拱起。

     “我搞砸了一个工作，已被流放，直至另行通知。对了……Kay，你有家吗？”

    “家？”

   “男朋友，丈夫？”

    “就呃，就我一个。”

     耸耸肩，淡淡的粉红色直冲她的脸颊，她不得不克制自己，不让她的手伸过来拍拍脸红。

 

     当他们继续啜饮自己的饮料时，一片寂静。杯里的棉花糖已经解体了，只剩下液体本身，Kay把杯子送到嘴边。她闭上眼睛，唇角上扬，环着边缘叹了口气。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Amos正盯着她看，脸色柔和，眼睛明亮。

    这目光，让她一反常态地自觉。

     她的手肘撑在桌子上，

     “怎么了？”

     她低声说。

      Amos摇头。

     “没什么。”他说，但笑容并没有消失。

      “很可爱。”

      “什么？”

     他的手向她做了一个手势。

     “你的样子……很可爱。”

      Amos勉强咳嗽了一下。

    闻言，她轻笑着，在整理自己的时候摇摇头。

      “嗯，谢谢。”

     她轻声说，透过睫毛帘看着他。

     他顺着她的视线，转向旁边的玻璃窗。

    “想出去走走吗？”

     他扬起眉毛问道。

    街道是美丽的，安静的，被照亮的。

    Kay将双臂蜷缩在胸前。

    “我认为，圣诞让香港处在最佳状态。增加了节日主题的灯。每一条街都好安静。”

    她眨了眨眼，呼吸着空气中的味道，发现Amos正低头看着她。

    又是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见过。

   “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Amos说，轻轻拉着她的袖子，在她沒有反抗的時候微笑。

   “去哪里？”

    Amos摇头。

   “外面很漂亮。”

    她意识到它正在带着她游览城市中光线最好的区域。

    她的心在跳动，随着太阳落山，一切节日的美好都被放大了，灯光和节日的欢呼声。現在能感受一下真是太好了，不用在巡房或和导师一起做手术。

 

    还有Amos，她喜欢。

    “继续走吧。”

    她说，牙齿因寒冷而打颤。

    然後Amos试探性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当她抬头看着他时，他只是耸了耸肩。但沒有松开手。Kay感觉应该走开，在她和这个她只认识一个小時的男人之间拉开一些距离，但她沒有，她呆在原地。

    他身上，好暖。

   Amos盯着她的眼睛，这些圣诞灯饰为他们增添了新的光彩。

   Amos的目光又掠过她的嘴唇。

    “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生气吗？”

    眨了眨眼，Kay抬眼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她的心在她的肋骨上方跳动，她的呼吸卡在她的喉咙里，但她能集中注意力的只是他俯身的方式，直到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圣诞快乐，Kay。”

—————

   （十九）

  

    办公室

   Kay感到格外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那个透支她体力的手术和随后的淋的一些雨，但是已经过去了两天，她仍然感到非常疲惫。

 

   又一次，她无视了过来送文件的Max担忧的目光，用手扶额，强迫眼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可是无论她做什么，只是为了让视野清晰，都要努力挣着眼睛，耗费巨大精力保持注意力，而这种不适让她头疼。

    

    她仔细想想，只是个小感冒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直到整个上午结束，Kay去开了两个会，查了一轮房，去了一趟研究室回来之后，她开始认真考虑回家休息的事。

   她没办法忍住咳嗽，胸口感觉被重物压着，尝试正常呼吸需要有意识的努力，而更深、更饱满的呼吸几乎是不可能的。她现在觉得一切都很累。

    当Joey路过Kay的办公室门口时，看到Can和两个实习生踟蹰地站在门口。

    “在等什么？”

     “我们不想吵醒麦医生。”

      

      Can解释。

      Joey透过玻璃看去，发现Kay趴在她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她真的不对，以前没看过她这样。”

    

    Joey走进去，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蹲在椅子旁边，晃了晃Kay的肩膀。没有反应。

   

   随即Joey握住她的手腕，测量她的心率，以确认她只是在沉睡，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使她开始转醒。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Kay抬起头，迷惑地转动着眼睛环顾四周，同事们都聚集在她周围。

     一方面，Kay感觉浑身寒冷，像是衣服湿透之后的冷，另一方面，她的大脑因为疲倦而开始迷糊起来。

   “只是感冒而已。”

    在周围只剩下Joey一个人时，她虚弱地辩解。

     “但你这两天咳嗽地很厉害。”

     Joey拉上办公室的百叶窗，从Kay的白大褂口袋里掏出听诊器，并轻轻地帮助 Kay 脱下她的西装外套并把衬衫往上提。

       Kay配合着，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拥抱自己，然后Joey一次用两根手指轻敲Kay的后背，全神贯注地听着敲击声。

    当她开始深吸一口气时，胸口的痛感增强，让她扶住桌沿以免发出痛呼，她不再试图去呼吸这种疼痛。

    Joey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听到了明显的噼啪声，说明有肺里有液体。而Kay则咬着嘴唇，尽量不发抖。

    “已经好了。”

     Joey轻轻帮她穿好衣服，向前倾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拍着她的背缓解她的咳嗽。

  “好吧……我回家休息。”

  闻言，Joey叹了口气。

   “不行，我联络一下，你直接去住院。”

  “可不可以，不去……我马上回家。”

 

  Kay拽住Joey的衣角，阻止她离开。

  “你是不是还想自己开车回去，不要命了？”

   “Sorry，我不是……”

    Kay捂着脸，指尖传来烫手的温度让她不能忽视自己生病的事实。

   

   

————————

中环

       Amos再次想知道，如果不能让他免于堵车，这套高级导航仪有什么用。

     他能做的，只有等在车里，即使在过去 20分钟内没有移动超过一辆车的距离。

      但还好他足够早出门，应该可以赶上去土地登记局提交儿科中心的报告。如果今天顺利，这意味着他从今天开始，除了況医生，況教授之外，还将有一个新的头衔：儿科中心的行政总监。

    车流开始动了，移动的瞬间，Amos从后视镜瞥到了车后座摆放的鲜花，不自觉地笑了。

    那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花店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那束花很漂亮，白百合和淡紫色玫瑰，与绿色和金色的四叶草混合在一起。整个花束上还装饰着绿色的小瓷苹果。刚才，他在接到花的瞬间就不自觉的抚摸着苹果，脑海里不断想着Kay的样子，她的微笑。

  

（十五）

      “况老师再见！”

      

       几个学生兴高采烈地跟他挥手吆喝着，Amos点了头，收拾好东西，便快步的往医学院外面走，长腿格外的引人注目。

       今天，一切准备就绪，儿科中心的建设计划正式启动。

      但是现在，他只想和一个人分享他的喜悦。

——————

外科主任办公室

       Amos悄悄走进。

      里间安静。

     

      他停下看了看她。

      只是看一眼，他就不自觉陷进去了。

      Kay正半撑着脑袋，右手拿着一只钢笔，在边写边思考，眨眼的动作很慢，每一下，都好像眨在他心上。

      睫毛很长，根根分明，末端轻盈地上翘起漂亮的卷度。只是眼尾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值夜班造成的。

      Amos笑着走近，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搂住她柔软的腰肢，语气格外温柔地说

    “饿了吗，去吃饭？”

     

     下意识地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值得吗？”

      “什么？”

       “Amos，儿科中心值得你这么做吗？”

      

      闻言，Amos的脸色大变。

      

      “刚刚我在医院遇到了一个人，Arup的运营总监Mabel Wang。”

     

     Kay的眼神和语气让他的背脊发凉。他曾想过无数次向她坦白，他的不得已的苦衷。

      没想到被Mabel先行一步。

      “让我猜猜，你和Mabel的交易，你用什么换的儿科中心在医统局的「十年发展计划」合约？”

    

　　Kay从Amos的衣领中抽出领带来仔细端详，同时，她嗅到了其中的味道，含有苦橙叶成分的香薰的味道，与她在Mabel身上闻到的如出一辙。

    

　　即使这是个对神经系统能够产生安定作用的味道，也仍然让她很不舒服。

   

　　轻轻地，她从Amos身上取下这条领带，卷起，放在身前的办公桌上。

    

    “Kay，Sorry，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你说。”

   

     Kay看着Amos的眼神让他感到陌生

   

    “我和Mebal确实有交易。但只是一些逢场作戏的事。”

     Kay无语地扶额。

       “Amos啊，有些交易能做，有些不能做，之前周振尧做院长的时候，亏还没吃够吗。Mabel今天让你给她一个吻，明天就可能要你给她婚姻，给她孩子，你可以照做吗。”

     

     Kay一口气说完后起身，记忆中 Amos和Mabel亲吻的照片仿佛连成了电影画面，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

     这种情况很难熬，她攥紧拳头，背过身去，想要缓解下自己的情绪。

      

     可Amos 从后面贴着她的背将她抱住了，他没说话，只是固执地把她抱在怀里。

    

    Kay想使劲把他推开，可他抱的非常紧，就算她在生气，他也把她抱的很紧。

  

     “对不起。”

     

    他开口说道，声音瞬间就哑掉了，很颤，像是要哭了。

  

     “Amos，你让我……真的……”

    “对不起。”

   

    他重复说着三个字。Amos把额头抵在了Kay的肩上，这次他的声音真的开始发抖了。

    

    Kay突然就绷不住了，眼眶一热，眼泪从眼角掉了出来，但她假装自己依然很冷静，用力攥紧拳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反应。

      

    “儿科中心拿不到「十年发展计划」又怎么样？靠我们自己的努力，它也可以完成的。没有医统局的干预，我们在经营上也有更多的自主权。”

    Kay有些哽咽着继续说。

   

    “Sorry……”

     

（十三）

     “还好那不是真的。”

      Amos低声说。漆黑的瞳孔专注地望着她，仿佛里面有一片宁静的大海。在这种注视下的Kay有一种错觉，自己已被卷进温柔的漩涡里，牢牢包裹。

     

      他抬起手将她一绺头发掖到耳后，在她嘴上印下一个柔软的吻。

      

     昏暗的灯光下，Amos在吻中注满深情，Kay仿佛看到了他的心，因为她如此了解他。

     

      破天荒地，Kay在Amos的吻中睁开眼睛，余光瞥到那个装满照片的文件袋。

      

      在那些照片里的Amos，同样深情地吻着另一个人，用同一个姿势。

    

      

      她的眼泪顺着侧脸划到下巴，很轻，很烫。

     

      她开始向后退，直到分开。

      

      Amos的脸色通红，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他的眉头因Kay的后退动作而皱起。

    

      

       接着，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手臂，拉近，接着压下去拥抱对方。

      

     显然，Amos的拥抱让她感到意外，因为她需要几秒钟才能做出回应，他们经常拥抱，但今晚Amos用的力度，却让她感到陌生。

      

      无奈地，Kay顺着他的力度弯下腰来，令他抱住她的背脊，将人完全拢进怀里。

      

      Amos温柔起来，除去力度，他其实是一个很棒的拥抱者，宽厚的肩膀和胸膛，带给她完完全全的安全感。

      最终，她叹了口气，将自己从他的怀抱中拉了出来，即使瞬间想念他温暖的身体贴在她的身上。

 

      当她再次看到他的脸时，她很高兴看到他熟悉的眼神。

      

     清晰可察的温柔，从瞳仁蔓延到眼尾，是她的专属。

 

    “晚安，Amos。”

——-————————

几周后

Polly家

     听到敲门声时，Kay正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她今晚的妆容。

       

    没有忘记在走出卧室的路上抓住了她的高跟鞋，天呐，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计划了。

    她没有太多选择，她知道。当她同意陪自己的好朋友参加一个政商界舞会时。

      “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当门打开时，Polly说。

       Kay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让Polly进来。

      “我真不敢相信我会陪你去。”

      Polly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Kay手上的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

     “你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没必要封盘。我知道Amos很好，但认识更多人，也没坏处。”

        

      Polly扬起眉毛提醒她。

      “快走吧！”

     Kay抓起她的手拿包，检查她的手机和钱包是否在里面。她关了灯，重重地叹了口气，帮朋友锁上门，祈祷着今天的酒会可以快点结束。

————————

      

      “你是怎么拿到邀请函的？”

      当载她们的车开到一个位于水下的酒店时，Kay问道。

         Polly付小费给司机，然后跟着Kay下了车。

         “因为我帮大客户打赢了至关重要的官司。“

     提到这个大客户，Kay试图忽略她胃里的颤动。那是她非常熟悉的一位超级巨星。她想知道他是否会参加聚会，让她有机会拿到签名。

    她跟着Polly穿过大厅，穿过走廊，直到听到大宴会厅传出的音乐。

    那里几乎座无虚席，灯光昏暗，音乐响亮，宾客们都展示出了媒体报道之外的另一面人格。

   当Polly从背后撞到她时，她紧握着自己的手袋，两人对看了一眼。

     “试着放松，Kay。”

   Polly鼓励道，随即，她的身影猛地冲向人群。

     “玩得开心。结识新朋友………”

      声音渐渐远去。

 

     Kay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朝大厅另一端的吧台走去。

     “嗨，给我水和Sour cherry pie。”

    “好的，稍等。”

    一杯水和一块樱桃派，加上一曲「Out of This World」就能让她度过整晚。

————————

     

    Ray的注意力放到了吧台那端独自站着的女人身上。

     “请原谅。”

      他对身边的人说，然后朝吧台走去。

     顺着淡淡的樱桃香味，当他发现她靠在吧台上时，他停下了脚步。

     尽管她很可能穿着高跟鞋，但他可以看出她个子不高，礼服的剪裁衬托出身材。

    她的黑色短发很讨人喜欢，与她的五官相得益彰。她不像这里的许多女人那样化同样手法的妆，她倒着一杯无色液体的方式非常性感。

    随着身体的靠近，Ray可以看到更多她的特征，美丽的下颌线条，光滑，白皙的皮肤，淡淡的忧郁气质，尽管只是侧面，但依旧不妨碍Ray去欣赏。

     “老样子。”

     Ray吩咐调酒师。

    她在Ray的期待下转身，当她转向Ray时，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认出了他。

    

    但是，值得称赞的是，她并没有像认识Ray的脸的大多数人那样行事。她只是默默地举起杯子向他致意。

     

   

   Ray明显感觉到，她现在散发出的自信与几分钟前她僵硬的肩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试试我的酒吗？”

     Ray发出邀请。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几乎到了令他了不舒服的地步，但在他移开视线之前，她已经准备转身离开。

      “不了，谢谢。”

      “那么水呢？” 

     他向调酒师示意，递给女人一杯和她面前的一模一样的水。

      “只是顺便说一句，我是Ray，李家明。”

       她喝了一口水，深呼吸后转身面对他。

       “Kay”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轻轻地笑了。

 

预警：含有危险元素，自杀，请注意避雷。

（十二）

凌晨

       

     床头柜上手机的刺耳铃声将Amos从睡梦中惊醒，他重新闭上眼睛，把枕头叠在耳朵上，试图把铃声淹没，希望它会自己安静下来。

      

    但事实并非如此，所以当他睁开眼睛，一只手懒洋洋地抓着手机时，他准备去洗脸穿衣。

       

    Amos在黑暗中眯着眼睛，但他不需要清晰的视力就能看清这个名字。

    

     是Kay，有几秒钟他认真地考虑忽略它，让它转到语音信箱，因为现在是——凌晨 4 点 28 分。

    

    毕竟，走到客房就能找到她。

     

    

     他开始是怀疑医院打电话给Kay，但即使有，他也认为Kay会亲自走过来叫醒他，按他喜欢的抚摸头发和额头的方式，而不是刺耳的手机铃声。

     

      不管怎样，他心中对Kay的无条件服从和一小部分好奇最终胜出，他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Kay，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和沉默。过了两秒，他才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此刻，他警觉起来，瞬间下床。

  

     “Amos，给我一个理由，留下来。”

  

     

      Amos感觉他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同时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捶打着，几乎痛苦地撞击着他的胸腔以求释放。

   

    

      接着，他听到一种听起来像是喘息的声音，并且需要几秒钟才能注意到这个声音来自他自己。

     “什么，Kay，你在哪里？”

     

  

      他慢慢地问，希望他的声音保持平静，即使他已经找过所有房间，发现Kay并不在家。

    

     “Amos，给我一个理由，留在这个世界。”

     

      Kay重复道，她的语气让他脊背发凉。

    

      她听起来如此遥远，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在颤抖，似乎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奈与绝望。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你，还有很多小朋友等着你做手术救他们的命，黑Team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Amos非常严肃地说，即使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

   

     “因为你很特别，你还有很多东西要付出…”

     

     Amos跳进车里，引擎的发动声让他的声音被吞没。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

     

     “Kay，深呼吸一下，试着不去想那些事。”

       

     Amos强迫自己放松他紧张的肩膀，专注于道路。

      

     他一直在说话，说了很多话，但记不清说了什么。

   

     “你需要一个理由吗？因为我——因为如果你这样做，我会崩溃。Kay，我们都需要你。Joey，Ted，Eman，阿焚，我，还有你的patient。”

     

    他开始看不清道路，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看不清。

   

     “你们所有人，都很了不起，除了我。”

     

       她的一连串声音中有一个停顿。

 

       “Sorry，我不应该——自欺欺人。”

   

      Amos的心跳加速了。因为他清楚听到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一连串类似撞击的声音。

      “对不起，Amos。”

      

       “Kay！”

       

     Amos对着听筒大喊，但没有人回答。他盯着屏幕，发现Kay已将电话挂断。

      他单手操作着方向盘，又拨通了她的号码。

      「快点！」

　　

      他在心里呐喊着…

     

       电话没有接通，他将手放回方向盘，用力地踩着油门。

      

      他努力保持冷静，合理化这一切，让自己相信她不会这样做。

     

      Kay，她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在医院的工作的所有人都理解生命的宝贵，以及Kay的态度一向是珍惜生命。

    

     但显然是他错了。

    

      这就是为什么Kay在半夜打电话给他，要求有理由保住自己的生命。

      

      眼泪涌出眼眶，但Amos倔强地将它们推回去，因为他现在需要冷静。

     

      他不能在驾驶时崩溃，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这不是任何人都需要的。

  

      但他无法关闭自己的思绪，无法阻止恐慌在他的内心盘旋并让他窒息。

     

     有迹象吗？

     自杀，通常这种情况，会有迹象吧？

     他疯狂地想着和Kay相处时发生的一切。

     对于一个应该如此敏锐、如此注重细节的，以拯救生命为生的人来说，他不合格。

     但无论如何，这是他的错。

    Amos迅速将车熄火，跳了出去，匆忙关上门，穿过马路跑到她公寓所在的大楼。

    通常他会停下来，等个信号灯。

     可是他索性连电梯也不等，大步走上楼梯爬到Kay的楼层，无视胸口的紧绷。

     他知道，这既来自劳累，也来自恐慌。

     他庆幸Kay公寓的门锁密码多年未变，是她父亲的生日。

    “Kay，Kay，麦海琪！”

    Amos边呼唤边走进Kay的公寓。

     看似正常，并无不妥。

     摆放刀具的架子没被动过，连药箱都安稳地呆在它该在的地方。

     还有水。

     Amos听到流水声，顺着声音走到他从未到访过的浴室。

     考虑到他在这里度过的时间有限，只是在长时间轮班后的几个奇怪的晚上，他们会在一起吃宵夜和修改学生的论文。

      他还是清楚Kay公寓的格局。

     门被打开了，Amos的注意力瞬间被地板上的水吸引住了。直到他进去，他的双眼立即落到不断溢出水的浴缸上。

     “Kay！”

      她整个人都泡在水下，闭着眼睛。

      Amos将她从水面捞起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衣服湿透了，凉透了。

     “Kay…不要。”

     Amos将所有的急救措施试了一次又一次，但她一动不动。她的眼睛没有睁开。

     

     他跪在地上，裤子已经湿透了。

    他惊恐地意识到她没有呼吸，他的手指按在她的颈部，祈祷着奇迹，祈祷着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

   但是没有。

     “Kay，回来吧。”

      Amos轻声说，他的手臂环住她，将软弱的身体抱在胸前。

     他现在任由眼泪流下来，随着啜泣撕裂他的身体，它们自由地落下。

     “Sorry…”

      他为时已晚。

———-

     ”Kay！”

    Amos大喊一声，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Kay担忧的望着他。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身上被裹上厚厚的毯子，正舒服地睡在沙发上。

    “还好吗？你刚刚睡着以后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Amos没有回答，他不好，特别不好。

    起身，用一个前所未有的力度抱住她，Amos让眼框里的泪水迅速流下。

   Kay一直忍耐着他的拥抱，那力度几乎让她窒息。

   “怎么了，Amos？”

  “我不好，非常不好。”

   闻言，Kay笑了，这么孩子气的话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

    “呃——我做了一个梦。”

     Amos放开她，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Kay的眼神很柔和。

   “你的梦里，我死了？” 

     她问，但她已经知道答案，从刚刚某人梦呓中的只言片语。

     她发现，她已经不在乎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了。

  

     （十一）

     那是晚上 11 点之后，在Amos家聚会的众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开。

    “谢谢。“

    Kay对着留下来帮忙的Joey和Eman说。

   “嗯，收拾完就走，你好好的，等你下周回来上班。”

   

    Joey把杯子摆好，冲她们微微一笑。

     

    没过多久，众人都离开了，Amos下楼拿零时泊车的告示牌，只留下了Kay一个人整理着沙发四周。

     直到她发现一个文件袋，应该是谁落下的资料。

     

     Kay想把手机打开准备在群里问问。可是脚下的不平整的地毯将她绊倒了，文件夹和手机都飞了出去。

     

    自嘲地笑笑，准备起身的Kay 却愣住了，从文件袋内散落出的照片让她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Kay的手越来越冷，每翻一张照片，她的心跳都在加快，特别是当她看到照片中的人的亲吻变得异常热烈时。

     

     冰凉的双手，浅浅的呼吸，快速的心跳……上一次有相同状态的时候还是那个用「801124

　」解锁Eric手机的晚上。

　

     可是，又不禁想，让自己看到这组相片的人，什么用意，这个人，又是谁？

      

      Kay摇摇头理清思路，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泡了一杯意式浓缩，除了有工作时，她几乎从不在深夜喝咖啡。

      用热咖啡暖着手时，她想起了Amos为她整理病人资料的样子。

     

     因为在Amos家，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起他们从前的众多回忆。

    

       和餐桌配套的椅子上，有他们一起缝的椅腿套。书柜里唯一被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的，是自己送的那本Steven Pinker的《Enlinghtenment Now》。

    

     在他有一年生日，自己送他的陶瓷材质俄罗斯小娃娃，被珍而重之得摆放着，拒绝所有客人的触碰。

    

      想着这些，Kay明白，Amos早已在心里筑起一座城，里面只有她。

   

      Kay全神贯注地想着。

    

       而Amos刚刚穿过客厅的门，悄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Kay。”

     “啊！”

     

       Kay拿着咖啡杯，转身太快，把她所有的咖啡都洒在了地板上。

     “哦，Sorry，吓到你了。”

     

     Amos懊恼地连连道歉，并开始在地板的狼藉附近忙碌。

     Kay也跪下来，她的目光扫过他疲惫的眼睛、他的黑色毛衣，和灰色西装裤。

     

      总体而言，Kay认为他在医院的小护士眼里看起来令人印象深刻，意外地有些许…性感。

  

    “这么晚了，别喝咖啡了，等会帮你热杯牛奶。”

      Amos边擦地板边冲她笑。

———

  

      当Kay把装满照片的文件袋封上时，已到了午夜。

     

       她身边深陷的沙发里，Amos睡得很安详。她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一个半挂的笑容还留在他的脸上。

 

     

      

      “Kay…”

       Amos念着她的名字，却没有转醒。他咕哝了几句听不懂的话，更往下依偎在塞满了软垫的沙发里。

      有什么柔软而温暖的东西覆盖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将厚厚的毯子裹在他身上。

      “好好休息吧，Amos。“

      Kay轻声说，为他把前额的头发往后拨。

       梦里，Amos试图记住她触摸的感觉，即使他飘入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