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哈哈哈. 哈哈哈. 的喜欢 hahaha94530.lofter.com
米酒蛋泥

《杠杆》6

  

将安泽哄睡,又掏出感动中国的耐心来,替自己那残疾弟弟收拾了房间。季杭从楼上下来准备回自己家,楼梯上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视嗡嗡嗡播着近百集的家庭伦理剧,安寄远竟没有回房,他坐在沙发上,很明显的等待姿态。


走近,比桃木茶几深了两三个色系的藤条便跳入视线。


季杭轻轻挑了眉角。


他立定在茶几前,双手插在两侧口袋里一直没拿出来,淡淡的目光从藤条移向缓缓站起的安寄远,轻声问道,“给揍了?”


  

  

  

安寄远拧着眉头,仍旧挂在胸前的右胳膊不自在地挪了挪,低声嘀咕,“什么给不给啊……哥要揍我轮得到我说给不给吗?”


季杭赫然冷下脸,狠狠斥道,“你这...


  

将安泽哄睡,又掏出感动中国的耐心来,替自己那残疾弟弟收拾了房间。季杭从楼上下来准备回自己家,楼梯上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视嗡嗡嗡播着近百集的家庭伦理剧,安寄远竟没有回房,他坐在沙发上,很明显的等待姿态。


 

走近,比桃木茶几深了两三个色系的藤条便跳入视线。


季杭轻轻挑了眉角。


他立定在茶几前,双手插在两侧口袋里一直没拿出来,淡淡的目光从藤条移向缓缓站起的安寄远,轻声问道,“给揍了?”


  

  

  

安寄远拧着眉头,仍旧挂在胸前的右胳膊不自在地挪了挪,低声嘀咕,“什么给不给啊……哥要揍我轮得到我说给不给吗?”


季杭赫然冷下脸,狠狠斥道,“你这什么态度!”


……靠。


……这么凶。


安寄远只能在心里骂,本就不够坚固的双腿,肉眼可见地一软。


距离那份检讨的不愉快已经过去近一周了,安寄远还以为季杭会同过去一周内任何一次碰撞一样,同他虚与委蛇、半死不活、敌进我退玩跷跷板游戏。


显然,他以为错了。


“电视关了。”季杭冷冷指向桌上的藤条,“家法自己捧好,不要让我像教安淮一样教你。”


安寄远长了近三十年的脸皮还是很薄,听闻这话便“唰”地一红。


磨磨蹭蹭拾起藤条,勉强用两手捧在胸前,他不情不愿地睨了眼满脸严肃的季杭,一颗心袒露得毫无保留,“我态度很好的,哥能别用这种话臊我了吗?也别再叫我安主任了,主任不主任不还得挨打。”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不早了,季杭还身穿挺刮的衬衫西裤,可安寄远回到自己家后,便身残志坚得换了家居服,早春换季时的衣服还包裹着一层暖暖的米黄色毛绒,跟安泽那款是同款家庭装。


他提溜着脑蛋站在衣冠楚楚的季杭面前,更显的自己像孩子。


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左手没拿出来,也不像是要暴力镇压的模样,可二人相隔两米远的距离,季杭严正不容妥协的气场却已经压的安寄远有些喘不过气来,“既然是你自己把家法请出来的,安寄远,我就当你今天是有心在反省。”


这些年习惯了,有话就说,都不怎么经大脑,安寄远张口就道,“不只是今天,我一直都有反省,不然也写不出那么多字的检讨来。”

  

还好意思说那份检讨。


季杭瞪人,“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你用一千字论证B大的医疗团队对新人没有包容力,三百字写直升机救援队和本院医护的配合不佳,二十字是你对自己错误的认知,还有一百八十字是对周以宸的培训计划。这是我教你的反省?屁股不肿着就不会反省是不是?!”


安寄远咬住嘴,憋着没说话。


季杭懒得去看他捧得歪歪扭扭的藤条,只用严厉的眸光紧紧锁住安寄远脸上每一个微表情,“还是一样,安寄远,我说我的立场和观点,同意不同意,有多少道理,你自己斟酌。”


间隔许久,安寄远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并不因为藤条的尖锐触感而感到抵触,相反,如今的姿态,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嗯,我知道。”这一声知道,才堪堪进入状态。


  

季杭也点头,“你想带周以宸,那是你想,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在我眼里,他除了比其他住院医嘴更甜一点、还算努力,没有其他任何的过人之处,既不是我弟弟,也不是我想收入门的学生,我没有这个欲望和义务去为他提供本科室最珍贵的教育资源。但是,你想亲自带他,我不拦着你。只不过,需要把规矩定好了。”


季杭微微停顿,看安寄远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便继续道,“今后,如果因为他的无知无能而导致你需要出面为他背锅、或者直接导致你像这次一样受伤,那我一定会事事针对他,会把他从你身后揪出来自己挨板子,处置处罚都绝不手软。你可以觉得我小心眼,但我不会退让,该他承担的责任不会让你一腔孤勇就糊弄过去。你有你要护的人,我也有我要护的。”


每次都这样,糖分还没来得及品味,季杭总能在关键时刻话锋一转,“当然,底线是医疗质量和安全。如果并不是他单方面无知无能,而是连你也同样被一声声老师哄得没了理智,那么,安寄远,我一样不会姑息你的幼稚,我会用家法狠狠教训你。不管是你三十四十,只要在我手下干事,做错事就乖乖褪裤领罚。”


季杭这段话说得毫无保留,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表达得明明白白,其中很多道理,他确信安寄远早都知道,却还是不厌其烦的再说了一遍——


你有你要护的人,我也有我要护的。


是要求、是规矩、是责任,也是让安寄远完全没有回驳余地的自白。


  

“闷头想什么呢?”季杭道,“说话。”


安大主任还用他那1.5个手捧着藤条呢,乖巧的不得了,抬头看了眼季杭又低头,“不敢说,我怕我一顶嘴你就抽上来。”


季杭扬手就甩了下来,甩在他那颗刚洗干净的毛茸茸脑袋上,“你到底几岁了,长不大?委屈起来就口不择言,哄好了就任人摆布。跟你说多少遍,评价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包括我、包括周以宸。”


“我从前委屈起来可不敢口不择言。”安寄远这次倒笑得由心,歪头去看季杭板正却不藏疲惫的身型,“哥生气了就揍我一顿,我还真能不给揍啊?”


这话倒真不是讨巧,语气闷闷的、憨憨的,只剩感情毫无技巧。


听得季杭心里冷不丁凹进去一块。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季杭随手将茶几上安寄远喝完的牛奶杯拿去洗,头都不回地道,“藤条就收起来吧,还没到你表演残而不废的时候。”


安寄远今天拿出藤条,可是真正抱了会挨打的心的,不是想要卖乖。现今听季杭说不打了,心里可明媚。


但安寄远能装。


他装出一副了然于胸、早就料到你不会打我的模样说,“哦。行。”


哗啦啦啦——


洗杯子的水花溅得张扬凌乱。





安笙的突然离世让季杭想明白了一件事,要让一个孩子能够拥有承受极端意外打击的能力,绝非靠藤条家法的规戒。季杭希望安寄远能有自己的人生,即便失去至亲,也能过得很好的人生——有热爱的职业和喜好,有积极追求的向往,有寄予希望的人和事,有承担错误的能力,也有犯错的机会。


当然,最后一条,是直接忽略了某个身体部位的强烈抗议。


  

年轻,到底恢复能力极强,那位过床时被摔在地上的患者还没出院,安寄远已经能带安淮去坐大摆锤了。


“额呕——小叔——小叔你骗人!”


安淮弯腰扶膝在游乐园的小水池边,午饭全都贡献给大自然后,还是忍不住阵阵干呕,恶心得眼泪鼻涕飞流直下,“小叔!你胡说八道——你还,你居然还笑我,我明天要告诉我爸!”


安淮是个不算胆大的男孩,从小在季杭和席鹤的教导陪伴中长得中规中矩,对游乐园里一些高风险项目向来都望而却步,可耐不住他有个爱疯的小叔。安寄远盼星星盼月亮等安淮长到游乐项目要求的最低身高,又碰上节假日季杭去邻市做手术示教,迫不及待带安淮来玩。


“你瞧你这点胆子以后怎么追女孩儿啊。”安寄远一边帮侄子擦嘴擦眼泪,笑意就忍不住要爬上嘴角,“深呼吸,别总想着吐。”


安淮都哭哑了,“你,你刚才发誓说这个一点不吓人的!!”


男人的誓言,骗人的鬼。


安寄远轻轻给孩子拍背顺气,“那好吧,我们去隔壁的海盗船,那个真的真的真的不吓人。”


“我不要!!”安淮委屈坏了,好不容易憋下去的哭声再次渲染开来,“我要爸爸!爸爸呢!!你给我爸打电话!”


安小淮作势要去拿安寄远的手机给季杭打电话告状,却不料小手刚触及手机壳,手机便震动了起来,连带熟悉的电话铃声。安淮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第一第二个字都是他认识的,第三个字不认识如今也认识了,可不就是小叔和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周以宸叔叔吗。


“什么事?”


兄弟二人如出一辙的招牌式询问,安寄远接通电话,继而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安淮小朋友可会察言观色,尤其是这般场面他从小都太过熟悉。一个医院的电话,伴随时而冷静时而微染愤怒的回复,紧接着,不论手里是刚刚拿起的碗筷、还是读到一半的故事书,都会被无情扔下。刚才还哭闹不停的安淮瞬间安静了,他用小手拉了拉安寄远的衣摆,不想去做海盗船,但更不想小叔被召回医院,可怜巴巴兀自吸着鼻子。


安寄远听了有两分多钟,只冷冷回复了一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安寄远对周以宸说过的话不下万句,可周以宸却偏偏知道,此时此刻,老师指的是哪句。


“记得。”他的声音因为害怕,微微颤抖,“老师说,这个患者再出现任何问题,都需要我全权负责。但是——”


患者,还是那位被周以宸的过床失误摔下床的患者。

五级的蛛网膜下腔出血,伴有先天性的凝血功能障碍,这位妇女的预后从一开始就极其不佳,过去一个多月中,不断进出ICU,不断有新的颅内压高峰,也因为凝血功能的问题,出血和凝血间的平衡极难控制,即便有血液科的介入,脑室外引流管路也已经是第二次堵塞了。


而正如当时周以宸应下的,他这一个多月来,也因为患者病情的多变,直接把医院当作宿舍了。


“没有但是。”安寄远边说,已经边拽起安淮往出口的方向走去,“以宸,你分析得很对,患者前几日的脑脊液引流量都在300毫升以上,无法耐受引流管的突然堵塞。现在这种情况,重新放置脑室外引流管是唯一的机会。而恰逢节假日,值班的上级们都在急诊手术,你的选择有二,第一是自己做这次置管,第二是等我过来。”


手机两端的间隔,安寄远低沉的声音很定、很稳,“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前者。”




就因为这句鼓励话,安寄远当天晚上没能捞着半分钟合眼的时间。


  

  

  

  

【未完记得点彩蛋】

  

  


米酒蛋泥

《荒野听潮生》文案


  

       

  乾南羽毛球省队总教练顾千潮,话少,嘴毒,心也不软。

  

  体育世家,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先会拿拍子,训练时间比睡觉长,十六岁入选国家队,十八岁斩获国内外男单大满贯。

  

  职业生涯巅峰时期却因伤退役,回省队执教,体育界唏嘘不已。

  

  

  记者想宣扬正能量:“带伤参赛,虽败犹荣!能不能谈谈您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顾千潮脚步未停,嗤笑:“什么精神?输了还谈什么体育精神?神经吧。”

  

  十八岁前,他以为输赢便是天。

  

  直到撞见那个趁月黑...


  

       

  乾南羽毛球省队总教练顾千潮,话少,嘴毒,心也不软。

  

  体育世家,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先会拿拍子,训练时间比睡觉长,十六岁入选国家队,十八岁斩获国内外男单大满贯。

  

  职业生涯巅峰时期却因伤退役,回省队执教,体育界唏嘘不已。

  

  

  记者想宣扬正能量:“带伤参赛,虽败犹荣!能不能谈谈您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顾千潮脚步未停,嗤笑:“什么精神?输了还谈什么体育精神?神经吧。”

  

  十八岁前,他以为输赢便是天。

  

  直到撞见那个趁月黑风高偷摸在球馆留宿的野孩子。

  

  狗都嫌弃的阴冷器材室水泥地,是向野近年来睡过最安稳的床榻。

  

  ———————————

  

  小圈训诫文。

  

  羽毛球,竞技体育,成长。

  

  主线是非亲兄弟。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顾千潮和苟且偷生的野孩子向野。

  

  久别重逢,时间线穿插,依然是小甜文混和微量玻璃碴。

  

  人物没有原型,羽毛球私设和现实省队国家队管理制度无关,故事背景和个别情节受现实案例启发。


  野孩子是真野孩子,出生即毒婴,不知道生物学意义的父亲是谁,妈妈说太多可能性了,家暴算小事,没人养没人教,就更不谈三观了,生理心理都有缺陷。

  

  不知对错,只认好坏。法律也不是底线。

  

  接受不了这个设定的请自行避雷~

  

  

  

  

糖醋里脊

第7章

严墨看着横在手心上的戒尺,脑海里反复闪现纪凌哥的话“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机会,是自己求来的”,忽然明白了什么:得来太易,必不珍惜,古人求学何其艰难?而今自己有着如此好的师傅却不懂得珍惜——求,求的不只是再得到一次机会,也不单是求得詹师傅的原谅——更重要的是,求师和求学的态度

微动一下便能扯到身后的伤势,满是汗水的手里握着并不重的戒尺,严墨咬着牙挪到詹师傅门前,门关着

严墨俯身跪下——求,绝不可能是站着的,不用纪凌说,他也明白——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哪怕门前会经过来来往往的人

严墨顾不上好奇的目光,他只知道,如果詹师傅不原谅自己,纪凌哥绝不会准许他再踏进武馆半步,那么自己便不......

严墨看着横在手心上的戒尺,脑海里反复闪现纪凌哥的话“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机会,是自己求来的”,忽然明白了什么:得来太易,必不珍惜,古人求学何其艰难?而今自己有着如此好的师傅却不懂得珍惜——求,求的不只是再得到一次机会,也不单是求得詹师傅的原谅——更重要的是,求师和求学的态度

微动一下便能扯到身后的伤势,满是汗水的手里握着并不重的戒尺,严墨咬着牙挪到詹师傅门前,门关着

严墨俯身跪下——求,绝不可能是站着的,不用纪凌说,他也明白——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哪怕门前会经过来来往往的人

严墨顾不上好奇的目光,他只知道,如果詹师傅不原谅自己,纪凌哥绝不会准许他再踏进武馆半步,那么自己便不会和纪凌哥再有半点交集——彼时的严墨还没有意识到,纪凌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如此高的位置

膝盖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硌在石砖上,身上疼出了虚汗,像秋日的落叶随风飘零,严墨还是没忍住,哭了

门内,詹师傅气得来回踱步,这小子在石磊那里乖得像只猫,怎么就偏偏和自己玩心眼?明知自己不在意这些虚礼,非把人逼到在门前下跪赔罪,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好面子,想到门前来来往往过路的人,詹师傅跺了跺脚打开了门

门终于打开了,严墨像是在沙漠中看到一汪清泉,虚弱地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詹师傅,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饶是不喜欢面前这个孩子,詹师傅也还是把他拉起来,拢在怀里半推半抱着领进屋,看着小孩干裂的嘴唇发白,斟上一杯温水递到嘴边,“慢慢喝”

严墨不确定詹师傅是否原谅了自己,扭过头不肯喝,却又生怕错过什么,忽闪着大眼睛打量面前的人

“把水喝了就原谅你了”迫不得已,詹师傅只能如此

话音刚落,严墨夺过詹师傅手里的水杯,蹭地一下一饮而尽,刚喝完,头顶就挨了一巴掌,“这么喝,不要命了!”

“咳咳,咳”果不其然呛到了,咳嗽的脸红脖子粗,就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这小子,真的是”詹师傅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拍着人的后背顺气

咳嗽过了,严墨倒也不拖沓,双手高举戒尺,“詹师傅,请,请您责罚”,他非常排斥请罚,小时候向哥哥请罚都不情不愿地,更何况是对着外人,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詹师傅接过戒尺,手指摩挲着尾端的“凌”字,心里不由得燃起怒火——“小凌给你的?”

“是”严墨的身上不能再挨了,看着詹师傅举着戒尺,就连呼吸都觉得疼

“你确实该打,但不是现在,去把你纪凌哥叫来”詹师傅素来心胸宽广,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逃训练这事确实不该,但现在他要处理更重要的事

“可,可是”纪凌哥把戒尺给自己,分明就是想让詹师傅再揍自己一顿,严墨不敢拒绝詹师傅的命令,可是他又怕纪凌哥怪罪

“去”詹师傅的脸色铁青,冰冷的声音里不容一丝辩驳

“是”小孩子顿时怕了,不顾伤痕累累,尽量扭动着身子快一些把纪凌哥叫来

 

“你先出去”严墨刚把纪凌找来,就吃了闭门羹,站在门外不敢进却也不敢退

“师哥前几天问我,你最近表现怎么样”詹师傅口中的师哥,必然是石磊了

纪凌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比纪寒差,话音未落便知道詹师傅已然是气到了极点,软着声说道:“詹师傅如实回答便是”

“好”刻意回避哀求的眼神,詹师傅拨通了电话,只一句“严墨捧着小凌给的戒尺跪在我门外”就让空气都安静下来,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一分钟后,电话那端传来声音,“脑子不清醒,就抽醒为止”

尽管石磊并没有站在自己面前,可纪凌还是觉得有极大的压迫感,在纪凌的心里,石磊不仅仅是师叔,在父亲死后,石磊几乎接替了纪辰的位置

不敢耽搁地解开衬衫衣扣,露出宽阔的脊背,师叔知道他面皮薄,自成年后都是责在背上的,均匀的八块腹肌,宽肩窄臀,优越的背肌堪比大理石雕塑像,詹师傅可没空欣赏,高举起戒尺划过半弧落在人背上

“嘶”纪凌竭力忍住痛呼,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后背浮起一道长长的檩子,皮应该是破了的

抽醒为止,意味着没有数目,无尽的责罚让人看不到希望,疼痛也会被无限放大

二十下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句“清醒了?”如同天籁之音,纪凌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清醒了,师叔”

“做你该做的事”石磊的语气平淡,却让纪凌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是”起身整理好衣衫,朝着詹师傅90度鞠躬,这一动作自然扯到了背上的伤“詹师傅,是小凌失礼了,不该僭越,让您在中间为难”

“起来吧”詹师傅看着面前这个越发英俊成熟的孩子,如此聪慧,一点就透,也难怪华老把他宠成宝,就连何若铭那样清高的人也宠着他

严墨这次的确该罚,詹师傅也的确能罚得了他,可是罚与不罚都该由詹师傅说了算,揣摩人心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揣摩错了便是蠢,可比蠢更可怕的是——揣摩错了人,那便是乱了规矩

逼着严墨捧着戒尺跪在詹师傅门前,此举又何尝不是逼着詹师傅呢?

“还有呢?”纪凌刚直起身子,石磊这话像是千斤锁砸在身上,腰背又弯了下去

还有?纪凌那足以让学弟学妹追逐一生也难以企及的脑子,此刻像是锈掉了,一丁点也转不起来

“师叔,我真的想不起来了”隔着电话,纪凌似乎都能哭出了声,他是真的想不出了

“出息,敢掉一滴泪试试”不是石磊对纪凌心狠,他是看着纪凌长大的,这家伙真的是太能哭,石磊觉得这个大侄子之所以肺活量大,多半是从小练出来的

石磊这句话很管用,纪凌果真不敢掉一滴眼泪,怯怯地唤了声“师叔”

“小詹,你来和他说吧”石磊是真的心烦,云游四方还不能消停,不仅要给严墨和纪寒这两只小崽子邮寄土特产,就连他最放心的纪凌都不省心

师哥在外,他不得不担起教育大侄子的重担,“起来,我问你,对外面那小孩,你到底什么想法”

“小松离家上学前唯一拜托我的事,帮着照料一二”

“仅仅是照料吗”詹师傅是个直性子,素来一针见血,“你难道看不出,那孩子对你的态度,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就不该给他遐想”

纪凌刚想说“我没有”,詹师傅继续道:“戒尺的意义,你不会不清楚”

戒,警戒,惩戒;尺,尺度,标准——戒尺,从古代传承至今,其象征意义早已超出了实际用途,它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契约——你尊我为师,我便竭尽全力护你,教你

 

纪凌低垂着头,背上的伤火辣辣的疼着,可默不作声终究不是办法,“是小凌欠考虑了”

“唉”詹师傅叹了一口气,拿出伤药,“是欠考虑,还是考虑太多,嗯?”面前这孩子素来凡事三思而后行,怎会有欠考虑之说

训练营到底是姓“严”,而不姓“纪”,把小松带在身边实属无奈之举,那么小的孩子怎能露宿街头?可严墨不一样,纪凌虽不想再与严家有关系了,可这孩子是小松与严家唯一的联系

聪明人交谈点到为止,詹师傅没再多说,洗干净的指腹沾着药膏涂在伤处,“那孩子的执拗和倔劲可不比你差,别到时候收不了场”作为长辈,詹师傅忍不住提点几句

“小凌明白”纪凌也挺久没挨过了,疼得睫毛轻轻打颤,“我哪里倔了……”后半句自然是极小声的,可还是不免落入詹师傅的耳朵

“哼,对,你不倔——那你给我讲讲,含着麻椒跪算盘珠子是怎么回事呗”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大二那年,纪凌拿了国奖,有祝贺的自然也有诋毁的,可是纪凌太过完美,能攻击的点只有一个:华亦楠的关门弟子,于是竞争对手就怵了眉头,纪凌从来不是软柿子,字字珠玑怼了回去,但不巧传到了顾士清耳朵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作为华亦楠的弟子,优秀是应该的,同样,被别人嫉妒也是应当能承受的;顾士清只不过是想把受了委屈的小师弟叫来问清缘由,其实纪小凌是知错的,可是倔脾气的小孩一心以为师兄是要兴师问罪,提起这事反倒来了火气,说话也不经思考,气得顾士清勃然大怒,搬出了算盘珠子又拿了一把麻椒,跪在算盘珠子上的滋味可不好受,麻椒塞进嘴里,口水都控制不住,饶是倔成牛脾气的小孩也受不住,哭着认错,就连话都说不利索,膝盖上的印子半个月才褪下,不过这倒把小孩的倔脾气扳了过来

“詹师傅,不带这样的”痛不欲生的回忆涌现出来,纪凌似乎还能感觉到口舌麻木,膝盖一阵钻心的疼

“许你折腾我一把老骨头,不许我欺负欺负你,嗯?”看着面前脖子都羞红了的小人,詹师傅心情大好,“我可是留着力的,小寒这周回来吧,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纪凌装作听不懂,挺直腰背的站姿与往日无异

“行,你小子厉害”詹师傅把戒尺扔进人怀里,推着肩膀行至门外,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纪凌哥”门外,还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严墨

“嗯”这场面似乎有些尴尬,但纪凌绝不会让尴尬持续到第二秒,“詹师傅原谅你了,你自己呢?”

“我知错了,纪凌哥”他今天说了太多的“我错了”,就连自己都觉得没脸

“头抬起来,现在知道要脸了,犯错的时候呢”人,要有勇气正视自己的错误,知错才能改错,改错才能不再犯错,可这话落在严墨耳朵里,多少是有些重了

“你再敢掉一滴泪试试”戒尺的一端握在手中,另一端距离严墨的左脸仅有两公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抽下去

严墨吓得屏住呼吸,他怕,一个呼吸就能让眼泪落下来

看着人吓到惊慌失措的模样,纪凌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正值手游盛行,严松和纪寒这两个小的玩了几次便上了瘾,纪凌没有太控制两只崽子的电子设备时间,因为他相信二人有自制力,虽然小寒玩心大了些,但有小松管着也不敢太出格,可是纪凌的信任却被辜负了:凌晨一点,看着从卧室门缝露出来的光线,纪凌实在忍不住,门都没敲一推而进,两个小家伙来不及退出游戏页面,吓得就连瞳孔都放大了,玩游戏玩到忘了时间,真是好样的!纪凌有十秒是大脑空白的,两小只慌忙并排跪下,认错的话却说不出口,不是不认错,而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纪凌扬手就抽上去,巨大的力道把两小只打趴到各一侧,脸颊上浮现出深深的五指印

“解释”暴怒之下的纪凌,声音格外平静,如果忽略掉紧握着两把戒尺而掌心发白的话

“师兄,不关小寒的事,是我——”严松并非不怕,但,他是师兄,“啊——”戒尺兜着风抽在肿起的脸颊上,掀起一串血珠

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从来都不是一件勇敢而伟大的事,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两种:要么就是根本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要么就是逞莽夫之勇,意气用事——无论是哪个都该罚

严松震惊之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师兄竟然会用戒尺抽他的脸,眼泪唰地一下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你再敢掉一滴泪试试”戒尺的一端抵在下巴,被迫仰起头直视师兄的眼睛,目光相触的瞬间,严松甫一眨眼,豆大的泪水倏地滑落下来,戒尺再次扬了起来

“哥,哥,别!我的错!是我缠着师兄”纪寒跪趴在地,双手紧紧抱住纪凌的脚腕

“松开”戒尺终究没再落在严松脸上,而是转移到纪寒的背上,嗷地一声,纪寒弓着身子弹开

那么乖的小家伙,自己当初怎么就忍心抽在脸上呢?那时的小松一定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样害怕到全身发抖吧

 

当年没忍心落下的戒尺,如今也没有落下去,一直紧绷的严墨顷刻间放松,被吓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咽了几下口水压压惊,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纪凌的法眼,小松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可这小子和他哥完全不一样,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感觉到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严墨一动也不敢动了,微颔着下巴,圆溜溜的大眼睛向上偷瞄,睫毛小心翼翼得轻轻颤动

“詹师傅原谅了你”自己还没动手,就吓成了这副模样,纪凌的心有一丝不悦: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被家里宠大的,可能都没有挨过几顿打,回想小松雨夜晕倒在门前,遍体鳞伤气息微弱的景象,纪凌的心狠狠抽了几下——师弟经历的痛苦和面前这个孩子并无直接关系,可是巨大的落差让纪凌为师弟感到不值和委屈,华亦楠曾言:小弟子最大的优点就是擅于自我剖析——自我剖析,其实更多的是需要敢于直视自己内心的勇气,纪凌承认他不喜欢严墨甚至说是厌恶,除了严墨的自身条件入不了自己的眼之外,很大程度是由于偏见

“你自己呢,也觉得该被原谅吗?”刚才的话仅说了半句,纪凌语气很轻,不紧不慢吐出后半句

严墨手足无措地站立在原地,硬着头皮迎上说话人的眼睛,“我……”鞭挞内心远比打他一顿来得更难受,严墨除了说“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给过你机会,却不知道珍惜”纪凌移开足以把人逼得不敢抬头的目光,顿了几秒继续道“今后武馆准你进出,但别指望着有带教师傅手把手教你”

以前的学徒,哪个不是先伺候师傅三年才能正式学艺,很多本事不是教的,而是偷学的,就拿习武来说,干完了手里的活,偷溜到屋后或者屋檐上,心里默默记下师傅教给师兄们的动作,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练,哪里会有师傅把饭递到嘴边还不吃的?

“……是”不怒自威,严墨深刻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义,在纪凌面前,自己只会也只能认错或答是,在哥哥面前自己尚且还敢争取一二,但在纪凌面前,他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很长一段时间,严墨都是跟在武馆弟子们最后排练习的,远远地看着带教师傅的示范,动作不对也没有师傅纠错,更不会有以前深恶痛绝的白蜡杆抽在身上,偌大的武馆,自己似一团空气,师傅纠正弟子们动作时,一句话一个细节,严墨都不轻易放过,目光始终追随其后,然而师傅纠正完自己面前这排时,又转身走向第一排,眼神片刻都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严墨有一丝失落

 

“你这小子哪学的手段?就不怕人坚持不住走了”茂盛的紫藤萝如瀑布垂下,充盈着花香的长廊里,詹师傅顺着纪凌的目光望去,这里视角绝佳,可以看到练功场上的全貌

“走了不是更好”花香引来蝴蝶,却也引来了蜜蜂,嗡嗡的叫声扰了安宁

“你呀,从小就这样”詹师傅也算是看着纪凌兄弟俩长大的,这小家伙从小就这副脾气,年纪不大跟个小大人一样训弟弟,可每次罚完纪寒,自己都会偷偷躲在一边抹眼泪;最有意思的是纪寒尚在襁褓时,叔叔伯伯们都住得近经常聚在一起吃饭,纪凌挨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纪凌偏死要面子活受罪,和叔叔们一样坐在硬木椅子上吃饭,认为这样就不会被大家发现自己挨了揍,殊不知前一天晚上的哭声传得有多远

想辩驳几句挽回薄面,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长辈,纪凌不敢,果然刻进骨子里的才能叫规矩

“我去看看”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詹师傅可就快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全都抖出来,纪凌只能选择遁走,詹师傅看着慌忙逃走的背影,不厚道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在最后一排练习久了不仅只是枯燥乏味那么简单,没有人亲自指导和经常被忽略会在无形中消磨人的意志,严墨不由得怀疑,自己这样坚持下去的意义何在?

三体式,依旧是严墨最痛恨的三体式,他真的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折磨人的站桩姿势:顶头竖项,腰脊正直,沉肩坠肘,舒胸实腹,缩胯收臀,屈膝微扣,上中下三盘合一

严墨看似还在站桩,心却早已不知飘向何处,直到空洞茫然的大眼睛触碰到锐利的目光,严墨才反应过来,纪凌哥好像正在看自己,怎么办?自己应该看哪里?其实按照三体式站桩的姿势,目光应该平行于地面,可此刻的严墨两眼忽闪着不知看向何处,这一紧张连姿势都变了形,在人群中格外明显

纪凌知道严墨的功夫底子差,但不知道差到这种程度,功底差可以靠后天的勤学苦练加以弥补,但不能沉心静气可就说不过去了,都说“入门先站三年桩”,一来下盘稳固才能在日后提高整体的爆发力,二来血气下沉使人沉静,三来锻炼耐力,习武本就是件吃苦的事,若无足够的耐力和意志力,日后就算再练也不会有任何造诣

严墨看着人面无表情朝自己走来,砰砰乱跳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突然有一丝期待

 

严墨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也许是纪凌哥指出他的错误,兴许还可以是亲自指导一二,哪怕是几句不留情面的呵斥,大抵,是一种被关注的感觉——然而,这些都没有

纪凌的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严墨的心上,终于,在距自己三步远时停住了,“俯卧撑,一下二上”

轻飘飘的语气很淡,可严墨觉得头顶千斤重,收腿,俯身,撑地,动作生疏却无片刻耽搁

“一”纪凌看人摆好了姿势,也不吊着,只不过此后再无一言,也就是说,严墨要一直维持俯下去的姿势

圆圆的脑袋向上轻抬,头发上顶着汗珠像只刺猬,略带疑惑的眼神不断探寻,可惜只能看到地上长长的影子,纪凌朝四周打量,地上躺着断成三截的白蜡棍,拿起最长的一截放在严墨身后,“调息,撑稳”——不是掉下来就会有何种后果的威胁,而是撑稳,不能掉下来——似乎就没有给人违背的机会

严墨可是目睹了这根白蜡棍断成三截的全过程,他同情大腿红成一片却还保持倒立姿势不动的少年,他好奇倒立的时候眼泪会不会淌过眉毛流到额头上,而此刻,他也在经历着痛苦的磨难——纪凌没有像老师傅那样手握棍子站在身后,可反倒令他更怕

怕挨打吗?除了那次没及时住手导致肩膀上挨了一下,纪凌哥还没再动过手;怕挨骂吗?上次在网吧,纪凌哥也没有说重话——可正是因为不打也不骂,严墨反倒是更害怕——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可此刻的严墨就是如此矛盾的心理

顶着棍子俯身的姿势,看起来的确不雅观,甚至有些屈辱的意味,可严墨对此已毫无感觉,他并非不在意这姿势,恰恰相反,小孩很好面子,只不过是此刻顾不上,维持胸口不碰地面以及棍子不失衡掉下来已经耗去了全部精力和注意力,就连汗水流进了眼睛里蛰得生疼,严墨都不敢用手揩一下头上的汗水


糖醋里脊

第6章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一次次失去身边重要的人,严墨希望时光静止,当然能倒流最好;石师傅已经离开一周有余,纪凌给他重新安排了带教师傅,这次不是一对一单独练,而是三四个人一起,不知怎的,石师傅的离开像是在严墨心上挖走了一大块,对于新的带教师傅,内心有种莫名的抵触,这位詹师傅,石磊之前也曾提起过,人品方正,教学认真负责,可是严墨就是不想跟着詹师傅练——石师傅对自己那么好,就连训练计划都能反复推敲十几次,石师傅刚走,自己怎么能就这么快和詹师傅亲近——年少必然连着无知,严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就像是因为讨厌某个学科老师,因此讨厌了这个学科;抑或是最喜欢的老师不教自己了,自己却因此对新老师带有敌意...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一次次失去身边重要的人,严墨希望时光静止,当然能倒流最好;石师傅已经离开一周有余,纪凌给他重新安排了带教师傅,这次不是一对一单独练,而是三四个人一起,不知怎的,石师傅的离开像是在严墨心上挖走了一大块,对于新的带教师傅,内心有种莫名的抵触,这位詹师傅,石磊之前也曾提起过,人品方正,教学认真负责,可是严墨就是不想跟着詹师傅练——石师傅对自己那么好,就连训练计划都能反复推敲十几次,石师傅刚走,自己怎么能就这么快和詹师傅亲近——年少必然连着无知,严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就像是因为讨厌某个学科老师,因此讨厌了这个学科;抑或是最喜欢的老师不教自己了,自己却因此对新老师带有敌意

这一周,严墨放学后都与同学去网吧,家,那个冷清的地方,严墨实在想不出除了吃饭和睡觉,家有什么意义?至于詹师傅那里,放学后打个电话说一声要去补习就行,连着三天后,严墨连电话都懒得打了

“哥,食堂的饭没家里的好吃,您的小可爱都要瘦成针了,申请这周末回家”底下附上一张弱小可怜委屈但能吃的表情包

“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正上着马原课”纪凌飞快地敲着键盘,对于看论文被打断这事有些恼火

“马原课改在周一下午了,我在图书馆自习呢”又附上一张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真的?敢撒谎你试试”图书馆自习还想着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我哪儿敢撒谎啊”随即发来一张截图,上面是学委在群里发的通知,然后又附一张又乖又怂的表情

“周末想吃什么”这小子肯定因为自己不信他而委屈了,纪凌盘算着冰箱空了该进货了,毕竟这小子可是有着三天吃空双开门冰箱的食量

“红烧羊排,油焖大虾,酱牛肉,清蒸鲈鱼,羊蝎子汤,蟹黄面……”纪寒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在周围埋头看书的同学中格外显眼

“我看你是想吃藤条皮带和戒尺”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什么叫给点儿颜色就能开染坊

“不,我不想,要是来个藤椒带鱼倒也可以”纪寒知道自己再和哥哥聊下去势必凶多吉少,匆匆结束继续埋头苦读,只是肚子忍不住饿,跑到便利店买份三明治,又去食堂三楼点了碗麻辣烫,这才能专心读书

“师兄,我这周忙学生会的事,就不回去了”严松发来了信息,纪凌回了“照顾好自己”又给转去500红包,生怕这小子忙的顾不上吃饭

虽说纪寒在自己身边时,自己总烦他能惹祸,可离开的这段时间,纪凌却也是忍不住惦记着,关了电脑拿上车钥匙出门去囤些食材

 

网吧里,烟味,酒味,泡面加火腿肠味,严墨也不挑,凉水就面包倒也吃得挺香,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屏幕,嘴里边对着队友不断输出

纪凌就是在这里见到的严墨

“你就吃这个?”纪凌极为讨厌烟酒气味,可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开车经过外面时,偶然一瞥就看到了他

“啊,纪凌哥”在网吧里遇到纪凌,严墨有些紧张局促,无地自容

纪凌伸手拨开桌子上的凉水和面包,把拎着的纸袋放上来,里面是热牛奶和三明治,“你不该在这里”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质问,没有责备,没有嗔怪,严墨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失神,摸了摸牛奶还有些烫手——那天出手相救的少侠,给他买了吃的喝的,撂下一句“你不该在这里”,然后就走了

温声细语有时候比狂风暴雨更让人难受,旁边的同学惊讶的语气问:“刚才那人是你哥哥吗?太帅了,对你还那么好!这要是我爸看见我在网吧,我屁股都能被打成三瓣了”

严墨怔在原地,没有回应同学的话,也没有撕开三明治的包装,顿了两秒拿上纸袋和书包冲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冲出去了”同学们面面相觑,然后继续戴上耳机

 

“纪凌哥”巷子里路窄人多,车子没法开太快,严墨跑了几十步便追上了纪凌的车

车子靠边停下,纪凌摇下车窗却没有打开车门,“怎么了?有事”温柔的语气和脸上那礼貌中带着优雅的笑容让严墨不知道说什么好

“额,没,没事,谢谢纪凌哥”严墨不敢对上纪凌温柔的眼神,越是如此,严墨越是愧疚

“不客气,我答应你哥照顾你的”温暖,和煦,严墨忽然就有点儿想哭

“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哥的要求便是我的要求’,你哥准许你来这吗?”认真的语气中没有讽刺,仅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严墨摇摇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准吗?”轻飘飘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没有嘲笑,只是单纯被小孩的举动逗笑,似乎还有着几分长辈对小辈的亲昵

“哥不准的”脖子上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严墨抬不起头,“对不起,纪凌哥”到嘴边的“我错了”终究没能说出口,面前这人和自己至今也不过是三面之缘,他说不出口

“这话跟你哥说去”收敛起脸上温暖的笑容,就连说话声都带着寒意,严肃起来的纪凌让小孩害怕的后退两步,碰到了院墙,再无可退——原来,这人严厉起来这么可怕,那刚才的温存是装出来的吗?

“我还有事,下次再见”纪凌看着像是要钻进墙壁的小孩,点点头,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拉上车窗,车子缓缓驶远了

“詹师傅,严墨有几次没来”到底是做不到处事不惊,自以为内心毫无波澜的纪凌,还是没能专心挑选食材,匆匆买了几样纪寒爱吃的,便又驱车到了武馆

“一次也没来过”詹师傅给学员们指点着动作,“前几次打电话说放学要去补习,最近没在打过电话了”手里的小棍时不时敲打在姿势不对的学员身上,错哪儿打哪儿

真是好大的胆子!也就是说他严墨把詹师傅晾在这里了

“詹师傅,对不住”纪凌抱拳行礼,自责不已

“凌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詹师傅将小棍放在正俯卧撑的学员背上,伸手扶住纪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意这些”

纪凌起身拨通电话:“现在来武馆,立刻,跑着过来”说完也不待另一端回话,便挂断了

“纪——”严墨屏住呼吸,心狂跳不止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话还未说出,耳边就传来通话结束的声音

学校离武馆至少有四公里,纪凌哥竟然让自己跑着过去?这应该不是惩罚吧,毕竟纪凌哥看到自己在网吧里,也没有生气,还给自己买了吃的——难道是这些日子没去训练?可是……纪凌哥从来没有管过训练的事——严墨想不出别的,可是纪凌让他跑着去,他就不敢有乘车的心思,严墨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于纪凌哥的话,他只能顺从,不敢反抗

手里的牛奶尚有余温,三明治也没凉透,严墨捏着手里的袋子,来不及品尝牛奶的味道,一饮而尽;三明治放进纸袋里塞进书包,朝着武馆跑去

虽然纪凌没有限制时间,可严墨不敢耽搁,迈着灌铅似的的双腿跌跌撞撞来到武馆门前,一头扎到大榕树底下干呕,喉咙里像是放着刀片,随着呼吸一疼一疼的,肺像是要炸裂,呼吸都越发艰难,一阵干呕却吐不出半点东西,许是跑之前喝了牛奶,胃里面岔了气,疼的一抽一抽的,大张着嘴巴,胸脯剧烈起伏

“闭嘴,用鼻子呼吸”纪凌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大脑一片空白,纪凌的话被刻进脑子里,说来也奇怪,难受到喘不上气的严墨,按照纪凌说的,半分钟后竟逐渐缓了过来

“纪,纪凌哥”有气无力,缓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和人打招呼

“几天没来了”纪凌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严墨明白了一个词“不怒自威”

“一个多星期”严墨明白纪凌怒在何处了,可是,当初也没要求每天都来啊

纪凌负着手,没有计较小孩的回话——不是他不愿意计较,而是若是真的计较,严墨这张脸今天就别想要了——含糊其辞,脸是要被打烂到说不出话为止的

“训练时有请假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纪凌自以为足够洒脱豁达,不会被任何人和事波及自己的情绪,父亲曾经告诫过自己“心不可被万物所累”,可纪凌如今发现:他还是做不到父亲所希冀的

“我有和詹师傅请假”质问的语气让严墨有一丝不悦,虽然他崇拜纪凌,也畏惧纪凌,可骨子里的叛逆让他做不到逆来顺受

“补习?补到网吧里?”纪凌气急的时候,格外爱用问句

严墨低头揉着胃口,不发一言,这件事自己确实理亏

“和詹师傅请假,你是按周请还是按月请?”纪凌看着人的样子就来气,若不是压着火气,一脚就踹在揉着胃口的双手上

“按天请”严墨的下巴快要把身体戳一个洞,头埋到不能再低

“今天请过假不曾?”当初不愿意答应师弟的请求,就是料到了这孩子一身的毛病,他纪凌眼里揉不得沙子

“没有”严墨的回答堪比蚊子声

“我这间武馆不够大,你想学的东西未必能学到”这话里的水分就很大了,A市的武馆众多,谁人不知想学真东西只此一家

“没有,纪凌哥”严墨听出了话外音——庙小难容大佛,这话是要把自己赶出去

“哦?那便是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境地,不用再学了——今天正好有实战,不妨让我开开眼界”这也就是小师兄没在,不然说出这种话,定是要含着麻椒去墙角跪算盘珠子的,青绿色的麻椒个头不大,但威力十足,嘴能麻到控制不住口水流出

“我——”严墨想说“我不行的”,可是纪凌压根就没给人说话的机会,只留下一个背影,严墨只能跟上去

到了里面,詹师傅让自己先热身,严墨不敢马虎,毕竟纪凌就在一旁垂手站着

实战的孩子们年龄都不大,最小的七八岁,大的也不过是十岁,个个精瘦,打起拳来有模有样,严墨觉得赢了小孩子也没趣,又怕把人大伤,便提出换年龄大些的

“无妨,你只管放心打”纪凌拒绝了,微抬下巴示意

见状,严墨也不好再推脱,便选了那个稍大的十岁,面前这个小孩子微踮起脚尖才能到自己下巴处,严墨是真的担心打伤,也不主动发起攻击

谁知,这小孩子拳拳到肉,专攻他练得极不好的下盘,哐当一声,严墨被撂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还是小孩子把他拉起来的

丢人,太丢人了,严墨清楚的知道,并非是自己大意,而是功夫实打实不如面前的小孩子,紧张的瞥一眼纪凌,却发现人也在看着自己,眼神慌忙躲避,詹师傅面色如常,手里拿着小棍子纠正学员动作——纪凌哥是不是故意的?这几个小孩子不像是外面花钱来习武的,倒像是训练营的人——眼神,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这些孩子们眼神干净灵动,却布满杀气,冷静得像杀手

严墨不知道的是,他输了没什么,可这些小孩子要是比武输了,回去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责罚——无尽,便是没有尽头,打到掌刑人手里的鞭子断了为止

“呵”纪凌的一声冷笑打破了平静,眼神中带着不屑和蔑视,在十岁的孩子手里竟过不到三招,纪凌还从未如此丢人过——严墨是他介绍给詹师傅的,丢人也是先丢他的人

实战,并不是为了看小孩的水平,而是告诫小孩:学无止境,知耻而后勇——可若是小孩没有羞耻心,那纪凌便也没必要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纪凌哥”严墨明白纪凌的用意,“我明白了,我错了”刚才在网吧外面想说的“我错了”终于说出了口,说完内心反倒轻松释然了

“你不明白”纪凌神情淡漠,刚喘上一口气的严墨,心突然被提起来,又听人接着道“输了要开一棍,去里边找黄师傅吧”实战的规矩就是如此,训练营里面的孩子纪凌管不到,但武馆里任何人输了都要挨罚,开一棍,也就是说棍子打断为止——掌刑的师傅们没有下手轻的,但每个人形式各异,有的专挑肉上打,血肉模糊却不伤及骨头;可有的专挑疼的地方打,可面上一点也看不出——而黄师傅罚人与前两者不同,专爱叠着伤打,无论多少下的责罚,身后至多三道痕迹,用他自己的话说“痕迹遍布看着怪吓人的”

“黄师傅,我,我要开一棍”严墨并不明白开一棍具体何解,只按着纪凌的话复述

“趴下,褪衣”来开棍的见多了,黄师傅司空见惯,不以为然,没注意到小孩惊掉的下巴

严墨趴在长凳上,可是手里的动作磨磨蹭蹭的,“可以,可以不褪衣吗?”

黄师傅听了一愣,“你是跟着哪个师傅的?”

“詹师傅”严墨抱着长凳,下巴紧贴凳面

“詹师傅让你来的?”不应该啊,詹师傅素来注重规矩,手底下的人怎么会连规矩都不懂?

“不是,是纪凌哥”之前因为私自械斗公开罚了一百的毛竹大板,那时从没挨过如此重的责罚,心里也并没有慌,直到打上的一刹那才知道后悔,还是石师傅给上的药,但依旧发了烧不能下地,等伤口结了痂才去上学,无论行走还是坐着听课都不能自如,一堂体育课下来全身都是汗——他真的被罚怕了

凌儿?怎么会看上这么没规矩的孩子?消费有降级,看人的眼光也会有降级吗?不对,若是凌儿真的看上了这个孩子,不可能不教规矩——“没有打在衣服上的规矩”黄师傅也不多言,手里的长棍拨动着,发出咻咻风声

三下一组,一组下去便是三道痕迹——高峰处是两道,余下一道在与腿的交界,接下来的每一组都是轮番打过,作为掌刑的老手,黄师傅是可以控制棍子断裂的数目,长痛不如短痛的确如此,但也要看人认错的心诚与不诚——像严墨这种吱哇乱叫,哭天抹泪却不认错的,自然是长痛

“嗷”黄师傅手劲大,挑的这三处又是极为刁钻的地方,严墨鬼哭狼嚎,吵得黄师傅心忙

紧接着一下,严墨就哭不出声来——原来那次的毛竹大板也没有多疼——这是严墨的第一感觉

疼,太疼了,像是被拨了皮,然后撒上粗盐粒大力揉搓,而后再泼上一锅滚烫的红油特辣锅底,严墨疼得仿佛灵魂出窍,沙哑着嗓子叫不出来,就连哭都没了力气

黄师傅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木棍拖到第十五组时终于断了,圆滚滚的一截滚落在地面发出响声,严墨松了一口气,他感觉出气都比进气多了

打完人也不管,黄师傅放下手里半截的棍子,走到隔壁喝茶,长凳上的严墨缓了缓挣扎爬下来——他不敢耽搁,因为纪凌还在外面等他

 

严墨小脸惨白,校服布料本就粗糙,平日里宽松尚不明显,此刻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刀剌

“纪凌哥”纪凌背对他站着,阳光有些刺眼,严墨看着脚下长长的影子,膝盖有些发软——纪凌哥简直一只笑面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话

“武艺不精,理应如此”纪凌转身,看着人一副惨样,只是开一棍就这样了,这么不禁打的?

严墨疼得冷汗直冒,他没奢求挨打之后能有安慰,却也没料到纪凌哥会这样说——可是又能怪谁呢?是自己武艺不精,比武输了,还输给比自己年龄小的,鬼使神差地,严墨答了一声“是”

纪凌回转过身,他的确没想到小孩既没有委屈,也没有怨言,而是规规矩矩应了一声是,这让他颇感意外,“疼得厉害?”

突然的关心瞬间让严墨破防,就像每个人的儿时都曾在大人不在身边时跌倒,咧咧嘴发现周围没人,于是自己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土继续玩,可若是这时候有人心疼地将你扶起,这时候便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严墨毕竟不是三岁孩童,做不出哇地放声大哭,而是眼含泪水,眼珠一转,泪水啪嗒一下掉下来,委屈地点点头,就连带着哭腔的“嗯,疼”都发着颤音

“还能站直吗?”温柔的声音和语气让人忍不住幻想: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人拉入怀中,轻揉着安慰

“能”严墨拭去泪水,大幅度点头

“那就站好了!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像初春时节突然来一场鹅毛大雪,萌生的万物都因大雪覆盖而凋零

严墨怔住了,泪水沾湿了睫毛很不舒服,可却连眨眼都不敢,刚要拔直双腿却扯到了后面的伤,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习武先学做人,若连人都还没做好,修习武艺又有何用?”漆黑的瞳仁似乎能穿进自己的心脏,严墨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我同你说过,这里的每一位师傅都是你的老师,虚心请教”徐徐微风吹拂着柳条,搅碎了夕阳下的影子,“显然,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严墨别无可言,纪凌这一点破,他只有无地自容的份

“你这句对不起,难道只是对我一人说吗?”严墨这副样子,着实气人,纪凌的声音陡然严厉,“詹师傅多大年纪了,你一个电话想不来就不来,甚至连电话都不打了——天地君亲师,你就是这样理解‘尊师’的?”

严墨长了长嘴巴,却未发一言,他还能说什么,对不起吗?

“这件事是我失察,我不知你的为人,若知道,定不会辛苦詹师傅来教”纪凌尤擅自我反省,但在此刻,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剑削下严墨那点儿可怜的自尊

“石师傅离开后,我给你安排了詹师傅,可你心里想的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吧,这里的八岁孩童尚能做你的师傅,可你狂妄自大,认为除了石师傅没人能教得了你”纪凌一语中的,道破严墨的心思,“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不尊师,而是不尊重,你走吧,还请今后不要踏进武馆半步”淡漠的语气客气而疏离,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不要!纪凌哥,求您,不要”严墨像疯了似的一把扯住纪凌的手臂,是他内心狭隘不接受詹师傅,是他狂妄自大不尊重人,都是他的错

“你这又是做什么呢?”纪凌拂开人的双手,整理衣衫

“求您,怎样罚我都可以,别赶我走”泪水模糊了猩红的双眼,低到尘埃的哀求,严墨跪坐在地,失声痛哭

“弄反了吧,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你自己不愿意来”如果泪水能代表悔过,那严墨此刻一定是悔断了肠子

“不,不是的,纪凌哥,我愿意来”开口泣不成声

“愿意来,就是这副态度吗”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丝毫没有退让

“我错了,纪凌哥”尽管知道没有任何希望,但严墨还是奢求转圜的余地

“得来太易,必不珍惜——严墨,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严厉的话语有一次碾碎微薄的自尊,“机会,是自己求来的”

纪凌给他留下一柄戒尺,尾端刻着一个“凌”字,说完拂袖而去,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费尽心力


南芙芙🐾(努力更新版)

第五章

在经过上次被蓝屿川收拾一顿以及一周的折腾后,洛晗瑜对英语也上心了起来,按照蓝屿川的要求背单词、做试卷,虽然效果不是特别理想,但是也有了一定的进步。

“师兄,晗瑜还得是你来管啊”王磊靠在蓝屿川的办公桌上兴奋的分享洛晗瑜的情况,“他这几天的作业都能看出来认真了……”

不怪王磊惊讶,实在是洛晗瑜在H一中太过于出名,偏科偏的厉害,数学理综接近于满分,但是英语却是惨目忍睹。上一届英语老师对他也是束手无策,高一的时候洛晗瑜英语成绩尚且能说得过去,但是高二之后直线下滑,一次不如一次。上一个英语老师找过洛晗瑜无数次,但是洛晗瑜却是乖乖听你说,坚决不改。

“我跟你说师兄,前天英语单词小测,晗瑜就错了一个…......

在经过上次被蓝屿川收拾一顿以及一周的折腾后,洛晗瑜对英语也上心了起来,按照蓝屿川的要求背单词、做试卷,虽然效果不是特别理想,但是也有了一定的进步。

“师兄,晗瑜还得是你来管啊”王磊靠在蓝屿川的办公桌上兴奋的分享洛晗瑜的情况,“他这几天的作业都能看出来认真了……”

不怪王磊惊讶,实在是洛晗瑜在H一中太过于出名,偏科偏的厉害,数学理综接近于满分,但是英语却是惨目忍睹。上一届英语老师对他也是束手无策,高一的时候洛晗瑜英语成绩尚且能说得过去,但是高二之后直线下滑,一次不如一次。上一个英语老师找过洛晗瑜无数次,但是洛晗瑜却是乖乖听你说,坚决不改。

“我跟你说师兄,前天英语单词小测,晗瑜就错了一个……”王磊还在坚持与蓝屿川分享消息,即使蓝屿川从他进来后视线没离开过电脑

叩叩叩“进来”敲门声打断了王磊的分享

“师父”洛晗瑜看到王磊惊讶了一下,但立刻问好“老师好”

“诶”王磊应答一声,“你是来找你师父的?”

“不找我难道找你?”蓝屿川看着王磊没话找话,很是无语

“嗯嗯,我是来交作业的”洛晗瑜把手里的卷子放在蓝屿川的桌子上

“好,下午你在找我来拿,今天的作业就是剩下半套卷子。”蓝屿川看向洛晗瑜,“这是你师叔”

洛晗瑜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知道师父有师兄,但是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师弟啊,还是自己的班任。

“他是你师公收的第三个弟子,是我的师弟,你俩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见过面”蓝屿川看着弟子愣愣的样子开口解释道,王磊在这里当老师也是蓝屿川意料之外的。

“师叔好”洛晗瑜缓过神叫人了

“哎哎”王磊也是没想到蓝屿川会直接介绍自己,王磊知道洛晗瑜就是蓝屿川的弟子也是个巧合。

“你先回去吧,中午不用去食堂吃了,带你出去吃。”蓝屿川看着师弟与小孩都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很是无奈

“是,师父、师叔再见!”洛晗瑜快速的走了出去

“师兄,晗瑜不喜欢我这个师叔?”王磊又靠在蓝屿川的桌边了

“你站好了,或者找个椅子坐下。”蓝屿川看着王磊又往自己桌边靠实在受不了了,“就该告诉大师兄,让他收拾你”

“别别别,二师兄你最好了”王磊搬个凳子狗腿的坐在蓝屿川旁边。

“中午晗瑜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蓝屿川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磊抢了去,“去吃火锅吧,就之前那家”

“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师兄,我突然想起来办公室还有几张卷子没判呢”王磊一边往出走,一边说“师兄,你先忙着哈,我中午再来找你”

…………

“晗瑜,快吃这个,这家的虾滑是一绝”王磊进了火锅店,直接放飞自我了,“师兄,你多下点肉”

“谢谢师叔”洛晗瑜面对这么热情的师叔有点不知所措,“师父,我来下菜吧”

“不用不用,师兄涮的东西可好吃了”王磊嘴里还有虾滑,说话都不清晰,但又给洛晗瑜夹了一筷子牛肉。

“不用,你安心吃吧”蓝屿川看着有些滑稽的师弟,“这顿你师叔请”

“不是,师兄你坑我欸”王磊刚咽下嘴里的东西

“你不请?”蓝屿川看着王磊似笑非笑

“请请请,我请”王磊知道师兄在坑自己,但是还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跳下去“跟晗瑜见面第一顿饭,我肯定请啊,呵呵呵呵”

南芙芙🐾(努力更新版)

第二章(1)

洛晗瑜回班把作业布置下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走神。从10岁开始的陪伴,再到16岁的离开,6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版在洛晗瑜的脑中放映。两年时间本以为再次被抛弃,但他回来了,这次还会走吗。

“今天的题就讲到这里,剩下的下次晚自习在讲。下课吧,同学们!”语文老师赶在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说完这些话,同学们稀稀疏疏的离开教室。

“怎么,你今天打算在这里住吗?”蓝屿川在教室外站了许久还不见自家小孩出来。

“不……不是,这就来了。”洛晗瑜快速把书桌上的东西装进书包,跟着师父往出走。

…………

“晚上吃饭了吗?”蓝屿川进门换好鞋,看着屋子里干净整洁便知道小孩不曾离开这个家,而且还在用心整理家务。

“...

洛晗瑜回班把作业布置下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走神。从10岁开始的陪伴,再到16岁的离开,6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版在洛晗瑜的脑中放映。两年时间本以为再次被抛弃,但他回来了,这次还会走吗。

“今天的题就讲到这里,剩下的下次晚自习在讲。下课吧,同学们!”语文老师赶在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说完这些话,同学们稀稀疏疏的离开教室。

“怎么,你今天打算在这里住吗?”蓝屿川在教室外站了许久还不见自家小孩出来。

“不……不是,这就来了。”洛晗瑜快速把书桌上的东西装进书包,跟着师父往出走。

…………

“晚上吃饭了吗?”蓝屿川进门换好鞋,看着屋子里干净整洁便知道小孩不曾离开这个家,而且还在用心整理家务。

“吃过了。”洛晗瑜站直身体,担心师父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在食堂吃的。”

“既然吃过了,那就去书房吧。”蓝屿川说完便走进自己的房间了。

“是”洛晗瑜先回自己房间换下了校服,找了一套宽松的睡衣,便去了书房。

蓝屿川回到房间后,洗了一个澡,也去了书房。打开书房门看到小孩乖乖的站在角落里,标准的军姿,从书架上面拿一本书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书房中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

半个小时过去,小孩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站姿也有些歪歪扭扭,蓝屿川的目光也从书上移到小孩身上,“站不住了?”洛晗瑜一下僵住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了。

“规矩都忘了,可以不回话,嗯?”

洛晗瑜抬手给自己两耳光,“没忘,不可以不回话,晗瑜站不住了”

“既然站不住了,那就过来说说吧!”蓝屿川把书放回原处,走到办公桌后面。

洛晗瑜也慢慢挪动到书房正中间了,看到师父放在办公桌上的戒尺、藤条忍不住瑟缩一下。

“你是打算自己一条一条说,还是我逼着你一问一答?”

“我自己说”洛晗瑜清楚要是一问一答,后果不堪设想。“我晨练已经好久没进行过了,周计划也几乎没指定过,成绩也……很多次不在前三了,还有几次超过门禁了”

“就这些?”蓝屿川压着火气问道

“没……没了”洛晗瑜低着头不敢与蓝屿川对视

“洛晗瑜!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届重点班中看到你?”蓝屿川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因为我高考没考好。”洛晗瑜被声音震得猛地一抬头,说完又低下头。

“没考好?你糊弄谁呢?”蓝屿川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文件扔在洛晗瑜面前,“数学143,语文80分,英语理综均为0分”蓝屿川缓了一口气,“洛晗瑜,你究竟是没考好,还是态度有问题,你自己心里清楚。”

洛晗瑜蹲下,捡起文件,看到里面的内容是自己复读的协议书,后面还有一份高考对分数有疑问申请查阅试卷的申请书。洛晗瑜明白师父已经知道一切了,“对不起,是我态度问题,英语理综交的空白卷,语文作文没写。”

“给我一个理由。”蓝屿川背对着洛晗瑜,打开窗户吹着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理由,只是不想考了”因为那个在意我的人不在我身边了,因为没有人与我分享喜悦了,因为我只想追随那个人的脚步。后面的话,洛晗瑜没有说出口。

“好!好!好!”蓝屿川的火气被这个没有理由再次拱了起来,“那我问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

“我认,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洛晗瑜像是喊了出来一般。

“那就按规矩来吧。”

“是,未进行晨练20,未制定计划、成绩跌出前三10,错过门禁、晚归20,撒谎30”随着数字的报出,洛晗瑜的声音越来越低“一共80下,晗瑜知错,请师傅责罚。”

南芙芙🐾(努力更新版)

第一章

“你听说了吗?今天数学课是校长来给咱们上。”贺允翊兴奋的戳戳同桌——洛晗瑜。

“没听说。”洛晗瑜继续与眼前的压轴题斗争,贺允翊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兴奋的科普中,“我听说今天来的校长不是之前那个地中海,是刚从国外回来就被邀请来做名誉校长的………”

“安静!”随着班任的一声呵斥,热闹的班级归于平静。

“李老师因为身体原因不再任教,接下来一年的数学老师由蓝老师担任,大家热烈欢迎!”说着带头鼓掌。

“大家好,我是蓝屿川!”黑板上留下张扬的三个字,“希望接下来的一年与大家愉快相处,共同进步!”

“蓝老师好!”“蓝老师好!”“欢迎蓝老师!”正值青春的孩子们总是活力四射,此起彼伏的问好,无论是被颜...

“你听说了吗?今天数学课是校长来给咱们上。”贺允翊兴奋的戳戳同桌——洛晗瑜。

“没听说。”洛晗瑜继续与眼前的压轴题斗争,贺允翊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兴奋的科普中,“我听说今天来的校长不是之前那个地中海,是刚从国外回来就被邀请来做名誉校长的………”

“安静!”随着班任的一声呵斥,热闹的班级归于平静。

“李老师因为身体原因不再任教,接下来一年的数学老师由蓝老师担任,大家热烈欢迎!”说着带头鼓掌。

“大家好,我是蓝屿川!”黑板上留下张扬的三个字,“希望接下来的一年与大家愉快相处,共同进步!”

“蓝老师好!”“蓝老师好!”“欢迎蓝老师!”正值青春的孩子们总是活力四射,此起彼伏的问好,无论是被颜值收买的的女孩们,还是看到想要与年轻老师称兄道弟的男孩们。

“好了好了,你们都安静一些,和蓝老师有一年的相处时间呢!”班任抬手制止住一群兴奋的孩子们,“王哥,你快走吧!第一节是数学课!”“对啊!”“第一节数学课!”皮猴子们开始赶班任走。

“行行行,我走就是了,好好上课!”班任王磊无奈笑笑。

“师兄,我先走了哈。”王磊小声与蓝屿川说完,便走出了班级。

“好了,安静一些!”蓝屿川站在讲台上扫视一圈班级,便发现了自己的小徒弟在最后一排低着头。

“我看了一下大家的成绩,都有上升的空间。之前的数学课代表是谁?”

“老师,没有课代表,李老师一般都是随便叫个人。”班长站起来回答。

“好的,那我清楚了!那我就先选一下课代表吧,课代表在教学中可是起着很大作用的。”班级一瞬间都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洛晗瑜是谁?”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男生,死一般的寂静,那个男生缓缓站了起来,但还是低着头,“老师,我是。”

“好的,以后你就是数学课代表,等下下课来找我我跟你说一下要求!”蓝屿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

“卧槽,兄弟你可真是幸运啊,这就被蓝老师选上了……”贺允翊好似自己被选上了似的,兴奋的与洛晗瑜开启话痨模式。

洛晗瑜自从蓝屿川进来后便不太对劲,现在更是直接走神了,完全不知道贺允翊在于他说话。

“洛晗瑜,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洛晗瑜” 贺允翔察觉到有些不对,停下话痨,“洛晗瑜!” 贺允翊赶紧扒拉一下同桌,“啊?”回过神的洛晗瑜看见全班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自己身上,“老师,你叫我?”蓝屿川看见自己弟子这茫然地神色,脸色更加难看了,“既然不想听,就出去站着!”说完也不管人有什么反应,就继续讲课了。

…………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作业等下布置给课代表,下课吧!”蓝屿川走出教室,看到洛晗瑜规矩的站在门口,“跟上!”

洛晗瑜闻言跟在蓝屿川身后,但是始终有一米的距离。蓝屿川领着洛晗瑜来到办公室,便坐下浏览文件,没有想理洛晗瑜的意思,洛晗瑜规规矩矩的站在办公桌右侧。

“呵,出息了!”蓝屿川视线从电脑上移到小孩身上,洛晗瑜哆嗦一下,没敢接话。

还有五分钟上课,“师父”洛晗瑜叫了人,之后便不再说话。

“今天的作业是课堂笔记和对应练习册,明天小测。”蓝屿川布置好作业,“你的事,晚上再说,回去吧。”

“是,晗瑜知道了。”


handstand|倒立

第五章 我就是这样教你尊敬老师的?

  第二日一早,唤了苏皓白到办公室去。

  “进”

  正是课间操时间,推开门,里面只有苏晟一个人。他的办公桌在进门靠墙内侧,深蓝色的隔离板,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几本教科书,一些圆规直尺类,桌上还摆放着前几天教师节学生送的透明花瓶,上面插着几朵白色木兰花。

  “伸手。”

苏皓白一惊,只见苏晟微测过身,手里拿着画直线的钢尺。不等他说话,只是举起直尺抽在葱根一样修长的右手上。掌心浮现红色的红印。

  “两只手。”

————————————略———————————

  轻轻咬着唇,雾气漫漫的眸子里茫然一片,不知是哪里惹的他发了这么大火。

  “是因为没去上晚自习吗?”

  一尺落下...

  第二日一早,唤了苏皓白到办公室去。

  “进”

  正是课间操时间,推开门,里面只有苏晟一个人。他的办公桌在进门靠墙内侧,深蓝色的隔离板,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几本教科书,一些圆规直尺类,桌上还摆放着前几天教师节学生送的透明花瓶,上面插着几朵白色木兰花。

  “伸手。”

苏皓白一惊,只见苏晟微测过身,手里拿着画直线的钢尺。不等他说话,只是举起直尺抽在葱根一样修长的右手上。掌心浮现红色的红印。

  “两只手。”

————————————略———————————

  轻轻咬着唇,雾气漫漫的眸子里茫然一片,不知是哪里惹的他发了这么大火。

  “是因为没去上晚自习吗?”

  一尺落下,苏晟凝视他道,“夏川给你不上晚自习的权限,自然有他的思虑,再者我信你有平衡学习和工作的能力,我便不会因这个理由责你。”

————————————略———————————

另外,明天中午之前,中文3000字的检讨,500字的英文检讨,中文交到我办公桌上,英文亲手交给英语老师,向她道歉。”

  突然听到“吱呀”一声。背对着门口的苏皓白,红了耳朵。钟彦其实在外站了一会,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往左侧的办公室走,自然笑道,“原来你们在啊,我过来给李箐拿点东西。”

  手还尴尬的放在空中,不敢缩回去,面若桃花般绯红。苏晟瞥了一眼来人,钢尺扔在纸张上,不好再多说什么,“回去吧”这才垂下手来,不自在的微低了头,脚步却没有移动。

  “还有什么事?”

  苏皓白脸还是红着的,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华素片和金嗓子,蓝色盒装,将之放在白色木兰花旁边,鞠了一躬,“爸,您记得多喝水,注意休息。”

  “嗯”贴切的话语使得心头一热,苏晟面色微动,望着眼前似青竹一般站着的少年,又说道,“告诉林一峰,要他中午吃饭后直接过来补习”

————

  晚上八点,大礼堂。

  “好了,大家停一下。具体比赛时间已经下来了,10月6号晚上六点省文化厅,到时我会和你们一起去。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今天排练暂时到这儿。”

  学生道别后,陆陆续续的离开候场厅,钟彦喊住苏皓白,“你和萧哓等一下。”

  “你们请一下假,27号也就是明天,下午去外面试衣服,”

  “大概需要多久”苏皓白问道

  “四五个小时左右,1点半出发”

  “好”

  三人来到大门口,轰隆一声,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钟彦对二人说道,“我进去拿伞”

  “老师我去吧。”苏皓白转身回到排练厅的右边办公室,只看见两把伞,他又四处找了会,出来对钟彦说道,“伞备少了,您先走,我送萧晓回教室后再回去”

  “嗯也好,那你们两个小心点”

  “好的,老师慢走。”

  “你应该是文科生吧。”苏皓白撑开了雨伞,询问道。

  “嗯”雨夜之中少年的声音充满了磁性,萧晓心跳的厉害。两人安静的走着,苏皓白右手放进校裤口袋中,单手撑着伞,没几分钟到了文科教学楼。走廊的灯光亮堂堂,萧晓跨过台阶,轻跺脚甩掉雨水,“谢谢学长送我~”

  “不客气”

  “啊,你左边的校服都湿了”

  “没关系的”苏皓白淡笑看她,“快上去吧”

  “好,学长再见”

  苏皓白转身,行走在雨中。

  高三的教室安安静静的,都在奋力刷题,苏皓白把伞挂在外边窗户上,轻轻拉开凳子坐下。他拿出素色草稿纸,闭目思索了会握笔,钻心的疼从指骨传来,忍着写了几个字又把它画掉换下一页,如此反复几次。想着明天上午必定是没有时间写的,蹙紧眉头强忍痛楚开始动笔。

  写到几百字,右边静茹又悄声问他一道化学题,低声讲解后竟然发现有撇弯的字迹,有些许懊恼的撕去重写。若要是别人倒罢了,偏偏苏晟最讨厌检讨中有错字或者修改的痕迹。满满写了四页才停下笔,缓缓活动手指和脖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整齐叠好,又拿出英语本子,两个都完成后,才发现周围的同学走完了,侧头看表,已经十点十分。

  “老师”

  他关灯锁了教室门,正碰上从办公室出来的苏晟和林一峰。一旁的林一峰有些惊讶他也会复习到这么晚。

糖醋里脊

第1-3章

第1章

“弟子严墨,拜见师父”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咚地一声跪下,恭敬虔诚地叩头,再起身之时已是泪流满面,两年,整整两年,纪凌才认下他这个徒弟

俯视着连发心都在诉说着乖巧的徒弟,纪凌眼前浮现出最初见这小子的模样,至今仍能气得牙痒

“师父请用茶”18岁的严墨尽管褪去了婴儿肥,但在嘴唇微抿时,面颊上的肉也依稀鼓起来,看起来似乎和两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拜师的茶,很少有立马接过的,倒不是做师父的故意刁难,而是为了磨磨徒弟的性子

见师父没有接,少年也明白了,就这样双手将茶盏举过头顶,眼观鼻口观心,恭敬跪候,就连呼吸都静悄悄的

不过二十分钟,纪凌就伸手接过了茶盏,若真的晾久了,他......

第1章

“弟子严墨,拜见师父”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少年没有丝毫犹豫咚地一声跪下,恭敬虔诚地叩头,再起身之时已是泪流满面,两年,整整两年,纪凌才认下他这个徒弟

俯视着连发心都在诉说着乖巧的徒弟,纪凌眼前浮现出最初见这小子的模样,至今仍能气得牙痒

“师父请用茶”18岁的严墨尽管褪去了婴儿肥,但在嘴唇微抿时,面颊上的肉也依稀鼓起来,看起来似乎和两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拜师的茶,很少有立马接过的,倒不是做师父的故意刁难,而是为了磨磨徒弟的性子

见师父没有接,少年也明白了,就这样双手将茶盏举过头顶,眼观鼻口观心,恭敬跪候,就连呼吸都静悄悄的

不过二十分钟,纪凌就伸手接过了茶盏,若真的晾久了,他的宝贝师弟可要心疼了——纪凌就这么一个师弟,当真是放在心尖上护着

“请师父赐罚”白净的面庞染上一层红晕,虽说面前都不是外人,但此刻褪衣受责仍不免害羞

纪凌缓缓打开条状的红木匣子,里面躺着一把泛着光泽的紫檀戒尺,一面打磨光滑,另一面雕刻着花纹,末端是篆体的“墨”字

不敢让师父久等,严墨去衣后俯卧撑姿势撑在地上,受罚的部位正好在纪凌最方便下手的位置

“规矩你都清楚”若是此时还需要他纪凌重申规矩,那严墨也就不必拜师了

“是,师父”少年体型偏清瘦,但肌肉线条却明朗清晰,双手稳稳撑在地上,低头聆听纪凌训示

“三下,报数”拜师礼上的责罚可以说是入师门的杀威棒,即使不会打到徒弟爬不起来,也要卧床静养几日,为的就是今后犯错之时有个怕的,哪怕日后师父因失察冤枉了徒弟,徒弟想起拜师时的责罚,也断然不敢违抗顶撞——但严墨,早已服纪凌服到了骨子里

“一”落下之时似是有千斤重,严墨咬牙撑住身体,勉强没有碰到地面

“二”叠落在一处,严墨眼前一黑疼得头皮发麻,但除了响亮的报数声外,未敢有半点呻吟声

“三”和前两下位置一样,夸张地隆起一道紫色的长痕,就连边缘都泛着深红色

严墨强忍着几近昏厥,脖颈处的汗珠汇聚起来连成线砸在地上,严墨强撑着跪起身,双手举过头顶接过戒尺,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道:“谢,师父赏罚”

师父罚完了,便该轮到两位师叔了

“请师叔责罚”少年同样的姿势举着戒尺,亮晶晶的眸子和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对视,细看之下这个被叫做师叔的人,五官倒是和少年有几分相似,只是到底年长五岁,轮廓更加清晰成熟

严松接过后用末端在空中划了半弧,严墨立马转身趴好,也是三下落在一处,与刚才的檩子相差五公分

下手真黑,严墨呲着小虎牙,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谢哥责罚”四个字说的当真是委屈,幽怨,可怜,甚至带上一丝哭腔

纪凌眼睛一眯,看戏似的望向这兄弟俩——严松到底不敢在师兄眼皮底下放水,强忍着才没有伸出手把小孩摁在怀里揉一揉,只是轻声提示道:“举稳了”

“请小师叔责罚”少年膝行过去,姿势因为疼痛也逐渐变形

“撑好了”这小子仗着自己宠着,竟敢这般没规没矩的,纪寒刻意压低了嗓音

“哦”委屈巴巴地一声哦,撑起身子的同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纪寒,一眨一眨地像是在求饶

依旧是三下,与前两道平行,就连间距都一样

九下,只留下三道伤痕,没破皮更没流血,但严墨已经疼的站不起来

“还不快起来”纪寒好心地提醒,纪凌对弟弟们严格,对自己更是严苛得令人发指,如此庄重的场合,若是小家伙被冠上一个赌气不服管教的罪名,那真是褪一层皮都不为过

“是”见小师叔没有扶自己起来的意思,少年悻悻地爬起来,举着戒尺膝行回到师父身边

啪——清脆的一掌拍在身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道肿痕全照顾到了,严墨眼眶里积蓄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严墨知道,这是师父对自己刚才行为的惩罚

纪凌俯身将少年拉到怀里,亲手整理好衣服,严墨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露出一丝窃喜的笑容:他的师父在帮他提上裤子诶,尽管他现在穿着修身的裤子很痛苦,但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顺着师父的力道站起身,每挪一步都是煎熬

“哭了?”纪凌明知故问

“没,没有”严墨迅速抬手抹净脸上的泪水,上牙咬住下唇怯怯地瞟一眼师父

“低头”只这两个字,严墨的眼圈又红了,自己身后还疼着呢,难道脸也要疼了吗?

纪凌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雕花的小盒子,手握红绳系在徒弟脖子上——原来师父不是要掌他嘴啊,严墨虚惊一场,低头看向玉佩时,脸都挤出了双下巴

“前几日出差,顺路拜访了法师开了光”纪凌刚说完,严松和纪寒无奈对视

纪凌当然不允许二人的小动作,“两位也是当了师叔的人了,嘀咕什么呢?”

纪寒害怕他哥,自然不敢冲在前面,“没什么,哥”

严松显然大胆一些,“回师兄的话,松和小寒在好奇,师兄是怎么做到去上海出差,结果顺路到五台山的”,说完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纪凌后悔了,就不该给这两人拆台的机会

见自家兄长吃瘪,纪寒当然也不舍得放过这好机会,“我说书柜里怎么添了好几本雕刻的书,原来是有人偷偷练习,给今天做准备呢”

师弟可以宠着,但弟弟不能惯着,纪凌板起脸道:“学门手艺还用得着偷吗?”

“唉,要是我们敢撒半句谎,在床上趴半个月都是轻的”严松捂着嘴偷笑

“是啊,有次我看见桌子上有血,担心得要命,人家还说是不小心弄得”纪寒接着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严墨听得云里雾里,盯着戒尺上的花纹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师叔们的意思是——”

“师兄送给你的,都是亲手刻的”严松太清楚师兄了,如果自己不点破,纪凌永远都不会说

“师父,您的手”严墨蹲下身,着急到不顾礼数,拉起师父的手就看

小弟子肉乎乎的小爪子反复扒拉着自己,纪凌想抽回双手却被小崽子拉住,“没事了,别听你小师叔乱讲,就擦破点皮,不妨事”

温热的泪珠一下一下砸在手背上,严墨的泪水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似的,“师父唔——”

纪凌冷冷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们,瞧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别哭了昂,一会儿把你师父惹急了又该挨罚了”听听,这像是安慰人的话吗?

“现在知道你师父对你有多好了吧”严松把哭成泪人的弟弟揽到怀里,柔声安慰着

“唔——这么说,师父早就认下我了”雕刻工艺繁杂,纪凌又是一个大忙人,光是准备这两件礼物,估计也要一年之久

“比你哥聪明多了”纪凌有些得意,到底是自己收进门的弟子,果然不算太笨

严松满头问号:师兄,您这样拉踩亲师弟真的好吗?

刚才还小声啜泣的严墨这次再也止不住了,嚎啕中有悲鸣,也有喜极而泣的喜悦,原来师父早就认下自己了,为什么自己如此迟钝,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严松和纪寒显然被这阵势吓得一愣,只有纪凌神色如往日平稳,一只大手抚着少年的背,“哭吧,师父陪着你”他知道,小弟子的心里有太多委屈

 

“想什么呢?说来听听”把徒儿扔给弟弟照顾,纪凌陪着师弟出来走走

穿过连廊,是半个球场大的练武场,少年们火力旺盛,即使是半袖练功服都能拧出半盆汗水

嗖——纪凌随手从地上捡一颗石子,看都没看就朝左后方扔去

石子打在脚踝处,梅花桩上扎马的少年吃痛,弯腰俯下身,缓了不过半分钟就跳了下来,俯卧撑姿势趴在地上,旁边的同伴拿了两个沙袋放在少年背上,“一,二,三……”响亮的报数声要持续到二百,错数漏数皆要重新来过——这只是纪凌对他刚才偷懒导致姿势不到位的提醒罢了

纪凌一向信奉“今日事今日毕”,由于自身原因导致缺席的训练内容根本不要妄想逃过,当然纪凌也没有苛刻到让他们以损失身体为代价去弥补:到了晚上临睡前还没有完成的,明日翻倍追回来,外加二十下毛竹大板

武馆的老师傅们下手重,二十下打完要疼上小半个月,最要命的是,没有养伤的时间,领了罚后该去踢腿一个不落,动作不到位自然还要挨罚,因此武馆里的少年们都知道:如果在一天之内犯了错却没有及时弥补好,那这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算是过不好了,新伤叠旧伤从不是夸张

“也没想什么,就是看到小墨拜师,突然想起来七年前了”七年前,知道真相后的自己终于不忍心再自欺了,拖着一身鞭痕跌跌撞撞倒在武馆门前,没等纪辰开门就昏了过去

“七年前你拜师的时候,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没给你准备礼物,怎么,吃醋了?”纪凌正是因为知道师弟一路成长的苦楚,才格外心疼他

“师兄贯会打趣我”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若还揪着过去的事不放,耿耿于怀,那也不配做纪凌的师弟了,严松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陈年旧事从脑海里甩掉

“那孩子怕是要两个多月不能躺着睡觉了”严松站在远处,看着正在艰难做俯卧撑的少年

“怎么,想求情?”纪凌享受着微风的清凉,笑着问道

“不敢”这个时候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况且师兄决定了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改变过?

“知道就好”他这个师弟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我第一次见师兄时,也是被石子打中了脚踝”严松弯腰用手比划着脚踝位置,像是在回忆,自言自语道

“有这事?”九年前,他们的确见过,那时候严松被父亲狠心丢进了训练营,身上还带着各种刑具打出来的伤,纪辰也还在世,是训练营的总教习师傅

“当然有了”严松站起身,手里捻着新鲜的柳条“应该是来到训练营的第八天,师父用了最好的金疮药把我医好了,准许我下地去院子里走走”严松每次提到师父,脸上都会抑制不住幸福的笑容,没有师父,他严松活不到现在

纪凌坐在石凳上,将面包撕成小块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这鹦鹉是纪凌从小养的,很是通人性,但也不知是武馆里哪个欠收拾的,竟然教鹦鹉骂街,纪凌听着自家鹦鹉炫耀似的展示新词汇,盛怒之下决定禁了鹦鹉一天的饭食

“师兄正给小寒检查作业,本来也没注意到我,可能是偷懒太过了,就被发现了”严松沉浸在回忆里:那时正值盛夏,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觉得没劲,索性在树下阴凉地扎起了马步;纪凌刚研学回来,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纪寒的假期作业;不是没注意到在院子里扎马的小孩,而是这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训练营里经常有被单独拉过来加练的,不过能在父亲院子里加练的,想必是资质不错的

纪寒平日里虽然顽皮,但在他哥交代过的事情上绝不马虎,小时候因为没完成作业被纪凌狠狠收拾了一顿,便记到了现在再也不敢犯

“不错”作业本上干净清爽的字迹让人赏心悦目,到底是当初自己用镇纸一下一下盯出来的,纪凌揉了一把弟弟的头发,“买了你爱吃的,拿进去吧”,纪凌指着刚拉回来的行李箱,到底是小孩子,一听哥哥给自己买了吃的可开心了,屁颠屁颠地把行李箱搬进屋

虽是没仔细看正在扎马的小孩,但余光中瞥见逐渐变形的姿势,训练营里新来的孩子们就是这种练功态度吗?

嗖——从地上捡了石子就朝着脚踝打去,严松只觉得腿一麻,瞬间跪倒在地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明目张胆偷懒的”纪凌走过去,停在严松前面,跪在地上的严松只能看到纪凌膝盖位置

严松是个面皮薄的,从小就对自己有要求,不是不知上进,投机取巧的孩子,此时被面前这个大哥哥一说,脸顿时就红了

“起来,我不希望再看到刚才的姿势”纪凌那时候也不过16岁,却已经有了让严松感到压迫的气场

身上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利索,严松强压心里的委屈,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土,深吸一口气摆好姿势:小腿垂直地面,大腿与地面平行,上身保持挺直

纪凌没有离开,仍旧站在自己身前,严松吸了吸鼻子却还是没能忍住,眼睛一眨,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纪凌这才仔细注视面前的小孩——习武的孩子有几个没哭过,还不是边抹泪边练,就说训练营的孩子们,夜深人静疼的睡不着觉时,凑在一起呜呜地哭;但这小孩连哭都没有声音

“我又没罚你,哭什么”或许是面前这孩子和弟弟年纪相仿,纪凌难得多问了一句

“刚才,偷懒了”严松不说话还能憋着一口气,这一说话眼泪更绷不住了

原来是个心思多的,纪凌以为他会说脚踝疼或者是腿酸,没想到是怕自己向师傅们告状,“你放心,我不告状”

脸上的泪水太多,以至于说不出话,严松摇了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孩,纪凌还是掏出纸巾递过去

“谢谢”严松尴尬地发现,一张并不够,“能再来一张吗?”

纪凌心道:以后坚决不能多管闲事,惹了个哭包真是麻烦,索性把剩下的都给了小孩

“我不是怕告状,但还是谢谢你”调整好情绪,严松对着人的背影说道

“那你哭什么?”好奇占了上风,纪凌转身走了过来

“太丢人了”严松下意识地用低头掩盖脸红,但想起来还在扎马步,迅速把头抬起来,目视前方

“嫌丢人就别偷懒”这小孩有点儿意思,“从几点站这儿的?”

“四点”严松极力控制好身体,肌肉一紧张反倒达不到训练效果

才不到一个小时就这样了,纪凌难免起疑:体质这么差是怎么被选进来的?难不成身上带着伤?

纪凌绕到后面,捏了捏微颤的小腿“力量不够,以后训练时加个沙袋”

“好——”一声好字伴着尖叫声发出,纪凌一惊心道自己没使劲啊

“身上有伤?”纪凌的手贴在小孩额头上,确实有些烫

“快好了”纪凌自幼习武,后来又成了校队篮球主力,手上一层薄薄的茧子触摸到严松的额头,粗糙且不适

“纪师傅让你站在这里的?”纪凌个子高,手正好搭在小孩的头顶,轻轻揽过来带回屋里

“没有,纪师傅准许我下地走走,我自己站的”本来也没觉得自己发烧,纪凌这一摸好像觉得自己还真烧起来了

才被准许下地,想必伤得不轻,还真是个欠收拾的小孩,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洗把脸,把药喝了”脸上的灰尘和泪水汗水混在一起,怎么看都像只泥猴

严松是个爱干净的,甚至能算得上是洁癖,被人这么指出来,脸又红了,纪凌只当是中了暑气

刚放下药碗,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杏脯,“糖罐都被那小子掏空了,将就一下,嗯”最后一字尾音上扬,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杏脯是用水冲过的,纪凌把它塞进嘴里时,手上还带着水,严松抿了抿嘴唇,“谢谢”

时至今日,严松仍认为师兄给他的那块杏脯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杏脯;本不爱吃杏脯的严松也是从这时起开始爱上杏脯的味道,好像含着杏脯就回到了那一段温暖而治愈的时光;但也由此染上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每有心事,就疯狂咀嚼杏脯,最严重的一次是师父刚离世后的几天,由于吃了太多杏脯导致胃酸过多住进了医院,纪凌气得勒令他以后不准再吃杏脯,但看着师弟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改为每天最多吃两块

“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我给你上药”父亲看上的孩子,他自然也会帮忙照料一下

严松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止住了,他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要说他怕纪凌,好像也没有,但纪凌说的话,他的确不敢反驳

“这么热的天气,伤也没好利索,是等着晕过去被人抬进来吗?”纪凌看着小孩身上横七竖八的伤,面色微愠

“没有,我站在树下了,想练练基本功”严松说的是事实,在屋子里闷久了,的确想活动活动筋骨——但,这句话听到纪凌耳朵里,可就是在顶嘴了

“一会儿上完药,出去接着练”这若是纪寒顶嘴,哪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只不过训练营的孩子们不归他管,当然纪凌本就是不多管闲事的性子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严松慌忙解释,他虽然连面前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这人对他很好:纠正自己姿势,给自己上药,还给自己杏脯吃

纪凌伸手赏了小孩一个毛栗子,“嘴里东西咽干净再说话”

严松这次脸和脖子都红了,毕竟出身世家,从小就学习礼仪规矩,如今居然被人指出这种低级错误,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说不得你是吧,你是第一天习武吗?动作姿势不规范还不如不练!”16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纪凌还没能做到日后的喜怒不形于色,心里有了火气,就连涂药都不自觉加大了力度,“让你休息就休息,和谁赌气呢?嗯?”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伤势最重的地方

“唔嗯嗯”手下的倒霉孩子扭转过来身子,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把话说清楚了”看着挺乖一小孩,怎么还这么多毛病

严松气得眼眶都委屈红了,像一头凶猛的小狮子瞪着他,纪凌猛地想起来自己刚训了小孩嘴里有东西不准说话,尴尬地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尖

上完药还需要晾一会儿,严松一动不动地趴着,纪凌回房间从行李箱中掏出几个精致的荷包,这次爬山特意买了几个驱蚊虫功效强的,纪寒这小子就喜欢跑出去玩,每次回来都被叮一身包,纪凌随手拿了两个递到小孩手里,“驱蚊的,疼就攥这个”

刚才上药时很痛,但碍于面子一直强忍着,直到上完药才发觉自己指尖由于攥拳力气太大都发白了,严松接过荷包还没凑到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极清香的药草气息,小声说道:“谢谢”“睡会儿吧,晚饭前叫你”纪凌临走时特意把门带上,这小孩面皮太薄,若是纪寒那小子冒冒失失闯进来,恐怕是羞得要钻到地缝去

那两个荷包,严松一直留到现在,里面的药草当然已经没了,只余下两个空荷包——拜师后不久,有次纪凌帮他收拾房间,枕边放着两个磨到颜色发黄的荷包,早已没了香气,纪凌想到了或许有什么特殊意义,还细心地问了下,当听到是自己两年前送出去的后,大手一挥道“师兄再给你买”,然后那两个倒霉的荷包就被扔进了垃圾桶;于是,纪凌也第一次见识到师弟胡搅蛮缠嚎啕大哭的模样,迫于压力,纪凌不得不去翻垃圾箱找荷包,那是一个供一排楼使用的垃圾箱,馊掉的西瓜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纪凌带了三层口罩还是没忍住吐了,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荷包不忍直视,纪凌倒掉里面的草药,反复洗了二十几遍才没有味道,这样洗的结果自然是荷包破了,纪凌硬是买来绣花针照着网上的教程勉强缝上了——在递给严松却被嫌弃缝的丑后,纪凌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师弟摁在腿上,一点儿没留力直把人揍到嗓子哭哑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2章

“还是打轻了,再敢不爱惜身体就当着小墨的面打”严松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幸福地回忆完和师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后,竟然得到这样的回复

“师兄,以后就辛苦您多照顾小墨了”严松狗腿地蹲在纪凌边上

“哦,我说怎么跑我这儿煽情来了,原来意有所图”纪凌伸出食指和中指在严松额头上弹了一下

“师兄~那小子心里面最服您”严松吃痛,捂着额头不忘撒娇蒙混过关

“你心里面呢,服我吗?”纪凌突然严肃地看着严松

“我当然服您了!”

“我的徒弟,我不照顾谁照顾?要你多嘴教我做事”纪凌勾着脚尖朝严松身后踢一脚,潇洒离去

严松哭笑不得,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朝着师兄的方向走去,看着师兄高大挺拔的背影,严松在想他的师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好像真的很难用词语来形容——严松从本科一路念到博士,论文致谢里都会写到“感谢我的师兄纪凌”,纪凌感动之余不忘揶揄他“白念了这么多年书,都找不到一个形容词修饰”

 

严松忘记了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经历过黑暗的人,会更渴望光明”,于是当阴霾遍布的生活里突然进来一束光时,严松便再也不舍得放手,拼命想要留住那束光

严松对母亲没有记忆,打记事起就是每天在空荡的别墅里等待父亲回家,小小一只坐在楼梯上,直到睡着了被仆人抱回房间;后来,严松长大了一些,便不再等待了,他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父亲不喜欢自己,严松一直都知道的

但当父亲满眼含笑和继母温柔的哄着怀里的弟弟时,严松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

继母原先只是漠视严松的存在,不闻不问,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便开始把严松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极为关心继子,但父亲一走就开始恶语相向,让这对父子关系越发紧张——父亲的心狠手辣和不容辩驳让严松的心越来越冷,直到无意间听到自己母亲当年是如何设计成功怀孕,又是如何逼迫着父亲娶她进门时,严松绝望地流下眼泪——一直以来,父亲不喜欢自己有了确定的答案

严松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父亲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没有弟弟会哄人,在父亲出差时没有尽到好好照顾继母的责任……这些自欺的理由像笑话狠狠打在少年的心上

就算父亲狠心地把自己扔进训练营时,自己还对父亲抱有一丝期待和幻想,但现在真的一丁点儿都没有了,遍体鳞伤的少年在雨夜逃出家门,奔向那曾经照在过自己身上的一束光

若说严松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有严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严墨和自己小时候瘦瘦高高的不同,像一只矮矮胖胖的小熊猫,萌态可鞠,任凭继母如何教唆,也要执意地屁颠屁颠追在自己后面跑,奶声奶气地呼喊“哥哥”,会用肉乎乎的小拳头警告父亲“打哥哥,坏人”,会用无辜的大眼睛乞求母亲“这个好好吃,给哥哥”,会在找不到自己时带着哭腔问仆人“你们看见我哥哥了吗?”在那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严墨就像一颗闪着微弱光芒的小星星,慰藉着严松千疮百孔的心

每次被父亲责罚过后,严墨都是哭声最大的那个,胖乎乎的小肉脸因哭得太过伤心成了番茄色“呜呜呜——哥哥不哭,小墨呼呼”,说着便凑到自己身边卖力地呼气,时不时还有眼泪砸在伤口上,疼得严松一激灵,但蠢萌的小团子坚信只要他帮哥哥呼一呼,哥哥就不疼了

那段时间,严墨晚上睡觉时都不敢关灯,只要他闭上眼睛,眼前便全是小墨的样子:拖着长长的睡衣光着脚丫找自己,走不动了就坐在楼梯上哭闹着不肯回房间睡觉,满是肉的小爪子蒙住眼睛执拗地一遍一遍大声数到十,直到嗓子沙哑再也发不出声音……

像沉溺在大海里,无力挣扎,可是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周全?更何况父亲如此宠爱小墨,必然不会让小墨受委屈的,严松如是安慰自己

 

“师父,小松想您了”正厅的摆设和师父在世时一样,在严松心里,师父好像未曾离开

自己前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有幸遇到师父这么好的人,遍体鳞伤又淋了雨水,身体落下病根,师父求遍天下名医为他调理身体,甚至自己学成了半个中医;知道他有梦魇的毛病,每晚临睡前都有温热的牛奶助眠……

印象中,师父只和自己动过一次怒——

出校门时碰到几个校外的小混混要保护费,见义勇为的结果就是几天后那群小混混带了家伙堵自己,严松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也就没提,可偏巧师父那天考校功课

“怎么回事?腿扎不稳,出拳也没力”师父疼爱自己,但在练功上可是马虎不得,话音刚落藤条就落在自己背上

“啊”严松吃痛叫出了声,腿一软摔倒在地

这情况明显不正常,“去衣”师父的话,严松可不敢有半分不听,身上五彩斑斓的伤暴露在空气中,却是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这伤一看就是用棍子打的

“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撒谎的小孩低着头不敢直视师父

“现在摔一个,我看看”纪辰可以允许徒弟有自己的秘密,但撒谎是品行问题他的徒弟绝不能有

这下严松犯了难,先不说能否摔出一样的伤,自己现在就连动一下都全身疼

“去那里跪着,什么时候愿意说了,过来找我”纪辰指着院里一片空地,角落里有十几根白蜡棍都没舍得用在徒弟身上,这孩子确实该打,但身上的伤让他不忍心下手,所以仅罚了跪

师父心软,师兄可不惯着,“严松,我没打过你对吧”

“没”拜师后,除了练功时,师兄用细木棍纠正自己的动作,确实没像教训小寒一样打过自己

“记好了,今天是第一次”纪凌拿着白蜡棍的一端戳了戳严松身上的伤,引得人一阵嘶嘶地吸气

“师兄,我说我说”比起师父,严松其实更怕纪凌

“师父刚才问你时怎么不说?”纪凌扬起一端挑开严松的上衣,“怕疼才肯说是吧,那就让你长个记性”,严松犯了纪凌的大忌,师父问的时候不说,是故意隐瞒让长辈担心,而现在说完全是因为怕疼

啪——不得不说纪凌的手劲实在太大了,才第一下,严松就疼得眼前仿佛划过金星

纪凌也不着急,每一下之后都有半分钟停顿,好让师弟充分体会疼痛

“哭?什么意思,我打错你了?憋回去”手里的棍子跟长了眼似的专挑最疼的地方打,严松被师兄吓得不敢再哭,手攥成拳堵在嘴里

“借力?严松,你胆子真不小”话音刚落,手里的白蜡棍就从当中断裂了,断掉的一截滚到了严松脚边

眼看师兄要去再拿一根,严松彻底崩溃,连滚带爬抱上了师兄的脚,“师兄,师兄,我错了”七个字说完,严松冷汗都留了下来

“松开”纪凌语气平稳,看不出一丝怒意,但严松知道,师兄这是气到极点了,果然,下一秒被踢翻在地,足足滚了三圈半才停下,捂着肋骨蜷缩成一团

“起来,跪好”师兄的话从不会说第二遍,就像刚才自己没有松开手,代价就是被踹翻在地

严松觉得自己此刻呼吸都很艰难,双手撑住地勉强跪着,“疼,师兄,疼”

“被别人打成这样还敢瞒着家里,我还以为你不怕疼”纪凌笑着蹲下身与严松平视,严松只觉得胆战心惊,全身发抖

“怕疼,就记住,知道吗?”纪凌站起身,握住棍子走到严松身后

“知道了,师兄”小师弟就连声音都在颤抖,纪凌能听出来恐惧,但既然是教训,就不能心软

“不用报数,什么时候断了,什么时候停”纪凌的声音很好听,但绝不是现在

严松无助地望向屋内,盼着师父能像往常一样来解救自己

“别看了,既然我要教训你,谁也拦不住”纪凌的一句话像是给严松宣布了死刑

棍子一下一下敲在身后,严松仿佛听到木棍撞击在骨头上的声音,“师兄,小松受不住了”

纪凌顿了一下,“严松,你到底有没有把师父和我当作家人”

严松刚要开口——“受罚时保持专心”纪凌没给他争辩的机会

砰,木棍终于断了,严松长舒一口气,脸朝着地面就要栽下去,快要和地面接触时,衣领被纪凌提住,“能自己站起来吗?”

严松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然后腋下被两只大手抓住,就如同拔萝卜一样从地上薅起来

“先去和师父认错,剩下的咱们慢慢算”听了这话,严松的泪水又吧嗒掉了下来,都断了两根白蜡棍了,事情还没算完吗?

“师父”这两个字从严松嘴里出来,有愧疚,师父待自己像对亲儿子一样,自己这样瞒着师父,师父一定也觉得自己没把他们当作家人;有抱怨,师兄下手那么重,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师父竟然没有阻拦;还有撒娇,师父您看,我都这么惨了,帮我和师兄求求情,别再罚了好不好——纪凌眯了眯眼睛:这小子是不是和纪寒待久了,竟然也学会了撒娇讨饶,认个错倒像是要告状

“想说了?”纪辰放下手里的毛笔,颇为不满意地皱了皱眉

严松心头一紧,师父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伤心了

纪凌知道,父亲一般会以写字来平复情绪、静心,皱眉除了是对写的字不满意,还有嫌自己罚重了的一层含义;纪凌走上前,挽起衣袖侍立在父亲身侧开始研墨,这是父子二人之间独特的相处模式,小时候犯了错免不了一顿责罚,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挨了打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把天哭下来誓不罢休,父亲被自己的哭声吵烦了,便只好躲在书房写字,小小的纪凌发现自己的哭声并没博到同情时,便收住哭声,迈着小短腿去找父亲,纪辰不喜欢用现成的墨汁,觉得亲手研出来的墨汁写在纸上才有韵味,小孩看父亲专心写字不理自己,便狗腿着凑过去,两手抱在一起才勉强握住墨块,费力得双下巴都被挤了出来,眼神始终停留在父亲脸上——我知道错了,快理理我吧——饶是纪辰再不苟言笑,也会被儿子逗乐,这时便大手一伸把小纪凌抱在怀里,擦干脸上的泪珠顺便亲一口小脸蛋,然后让儿子的小手攥住毛笔,自己的大手再攥住儿子的小手,父子二人随意地在纸上作画,把小纪凌开心得前仰后合——于是,长大后的纪凌便常用帮父亲研墨的方式来表达:儿子知错了,父亲息怒

“师父,小松知错了”严松膝盖一弯跪了下去“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就是,我觉得自己可以解决”

咣——镇纸拍在书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你自己解决和告诉家里人之间矛盾吗?”

眼见师父动怒,严松膝行上前,抱住师父小腿哼哼唧唧认错,“小松再也不敢瞒着师父,让师父伤心了”

纪辰的腿被徒弟紧紧抱着,动了几下反倒被抱得更紧,“开始耍无赖了是吧”

“师父~”一声师父喊得九曲十八弯,“小松前几日遇到校外有几个人收保护费,小松想着师父平日的教导,就挺身而出维护正义,结果他们今天叫来好多人还带了家伙堵我,师父说过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所以小松想着赶紧跑,可还是被追上了,小松腿上的伤就是跑的时候摔的”说着便爬起来撩起裤腿指给纪辰看,“唔,给师父丢人了”

还没等纪辰开口,纪凌就已经放下墨块,叉着腰对着小孩骂道:“平日里师父的话怎么没见你记着?在外面挨了欺负为什么不和家里说,谁给你的胆子?跑还能摔着,我看是平日练的功不够!”

“接着研墨,准许你停了”纪凌有多宝贝这个师弟,纪辰再清楚不过,别看现在骂得狠,一会儿不知又要如何心疼,看着身姿越发挺拔的长子如今做起了师兄有模有样的,内心满足之余也要在师弟面前留些面子,因此并没有斥责,只是通过让其继续研磨的方式提醒他注意情绪

“是,父亲”纪凌与父亲的默契在于父子二人不用言语都知晓对方的心意

“腿怎么磕成这样了,快坐椅子上去,师父给上药”气愤之后就只剩下了心疼,可能家长大抵都如此吧

“师父,我,我坐不下”像雨天恳求便利店老板收留自己避雨的小流浪狗,可怜兮兮的眼神不住地往纪凌身上瞟

“看你师兄做什么?他今天不会再罚你了”一向端庄稳重的徒弟竟也学会了撒娇甚至是告状,看来也是今天被纪凌下手重给打怕了

严松像是得到了丹书铁券,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咬着牙吸着气坐在椅子上,那痛苦的模样也的确不像是装的

脚腕被师父的大手攥在手里,向上一提,双腿便搭在了师父腿上,“师父”少年轻轻唤了一声,这种小孩子撒娇惯用的姿势让自己不免害羞

“别动”纪辰也不理解,男孩子家家的怎么就那么容易害羞,甚至有时候纪辰都不知道他害羞个什么劲

腿上有磕破的血迹,罚跪的印记,还有挨打的棍伤,纵横交错、青紫一片,看着很是骇人,药酒接触到皮肤时,严松疼得直想踢腿,可是脚踝被师父抓着,动弹不得

严松看着低头细致为自己涂抹药酒的师父,发现师父都有了白头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自己怎么能不懂事,让师父操心

啪嗒——眼泪滴下来砸在大腿上,严松急忙抹干,纪辰只当小徒弟是疼得受不了,轻声哄道:“男孩子哪那么多眼泪,比你师兄还能哭”

“师兄也哭吗?”严松崇拜和敬佩师兄可是到骨子里的,惭愧的心绪迅速被好奇所取代,拉着师父的手臂满脸的难以置信

纪凌轻咳一声,求饶的眼神看向父亲:您老人家哄徒弟也不用拿亲儿子开刀吧

“你师兄不让说”纪辰一副“没办法,我也怕你师兄”的无奈,并且还怂恿徒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笑话,他敢吗?练功时,师兄一个眼神扫过来,严松就腿肚子转筋,让他去问,还不如杀了他

“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师父明知自己不敢还打趣自己,严松幽怨地吐出这么一句

“《论语》读到了颜渊篇?”才不过一周前给了小师弟一本《论语》,竟都读到了颜渊篇,纪凌不知道的是,严松五岁那年就已经会背整本《论语》了,没有人讲解,更没有人逐字教读音,全靠一本辞海,饭前背不出就没饭吃

“是”那段背《论语》的日子,如今想起来只有痛苦和愤怒,外人看来都觉得父亲是在精心培养自己,从小熟背四书五经,可只有严松心里清楚:父亲热衷的大概只有自己背不下来时,狠狠地用皮带惩罚自己罢

“这几日也不能出门,正好考校功课”小师弟一向嘴笨,不似纪寒鬼点子多,纪凌偏爱看自家小师弟吃瘪的模样,严松似也觉察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扭过头不去看师兄

腿上的药酒吸收干了,纪辰拍了拍腿示意小孩趴上来,严松再一次脸红了

纪辰也不等着磨磨蹭蹭的徒弟,伸手将其裤子拉下来,把人拢在自己腿上,然后又把上衣撩了上去,背上的伤远比腿上的严重,可最严重的还是身后的伤,紫黑色发面馒头似的高高隆起,皮下血液仿佛流动可见,肿到发亮的肌肤已经失去弹性,难怪小弟子哭成这副模样

“能把你师兄气到,也是你的本事”虽是责怪纪凌下手重了,但纪辰清楚,那些训练营的孩子们,饶是再出色,纪凌也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纪凌沉默不语,继续研墨,这研墨可是有讲究的,磨墨要轻而慢,用力要均,重按轻转,先慢后快,方能达到墨色细润

严松原先还觉得整个人趴在师父腿上不好意思,可是纪辰用着巧妙的腕劲将药酒带着内力揉在身后时,就只剩下了疼,烈性的药酒仿佛是受炮烙之刑,严松疼得抓住师父的脚踝,可又怕抓疼了师父,于是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只抓着裤脚,这便是纪辰常常心疼小弟子之处:这孩子永远不像小寒那样,累了就闹,疼了就哭,哪怕是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也会小心翼翼关注别人的情绪

“停下吧,墨汁不要浪费了”这话除了是让纪凌停下研墨,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今晚蝇头小楷写到墨尽为止,其实还未及成年时,纪辰就很少动手罚纪凌了,纪凌从小就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不用家法约束,已然做到极致,如今这罚已经算是重的了

“是,父亲”纪凌自是知道,父亲觉得自己今日的举动有些过了,铺开洁白的宣纸,黄铜镇纸分别压在左上角和右上角,既是惩罚,必然是要站立悬肘的

纪辰站起身,打横抱着小孩,迈向屋子里,也不管严松的脸红到什么程度,“师父,我可以自己走的”急切得声调都比往日里高,下一秒似乎就能哭出声来

“好”纪辰也是气小孩逞强的毛病,毫不犹豫把人放了下来

脚一沾地,小腿上的伤顿时就疼了起来,紧接着向上蔓延,严松这才意识到:自己站都站不稳,如何能走出半步

纪辰看着小徒弟的发心,突然弯下身,左手扳着人的肩膀,右手毫不留力的就是一巴掌,正好落在身后,清脆的响声让严松的脸更红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害羞,纯是因为疼的

“逞强的毛病改不掉了是吗”纪辰后退半步,躲过小孩站不住想要扶着自己的手

“能改的,能改的师父”原以为师父会扶住自己的,结果重心不稳跪在了地上,严松心里委屈却也怪不得师父

“站好”自己的徒儿怎会不心疼?但是看着小孩爱逞强的样子,纪辰还是觉得应该给足教训

严松吃力地站起来,一身冷汗蛰的伤口生疼,刚尝试迈开半步,又缩了回来,太疼了,抬头仰望着师父,声音里带着哭腔“师父,走不动”

“小子,以后还逞强吗?”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是看得纪辰心里发酸,大手一伸把人捞进怀里

“不了,再也不了,师父”温暖的怀抱让人迷恋,严松甚至希望回卧室的路能长一些,想来也是有趣,遇到疼惜你的人,故作坚硬的躯壳都能融化掉,若是父亲会怎样做呢?站不起来,那就用鞭子一直抽,抽到能站起来为止;走不动?那就藤条沾了水,一下一下逼到能跑起来才停——自己越发恃宠生娇了呢

被安置在床上,师父又打湿了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汗,严松讨好地拽着师父的衣袖轻摇,“师父,我想要师兄陪我”,严松自小学习楷书,怎会不知墨尽的含义,更何况站立悬肘,那么多墨汁写下来,明天估计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怎么,嫌弃师父了?”看着怀里小弟子动脑筋的模样只觉得好笑,想不到纪凌教训他一顿,反倒是更亲密了

“师父冤枉我!”抱着师父衣袖的手也松开了,就差把委屈两个大字写在脸上,“师父,别罚师兄了好不好?是小松的错,师兄罚的对”

面前这个孩子,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被罚成这样却心无怨言,难怪纪凌喜欢他,“行,就依了你,不过——以后挨了揍,可别指望着师父给你求情”

“谢谢师父!”严松只顾得师兄今日的责罚免了,哪还听得后半句,小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第3章

揉了一把小狐狸的头,纪辰走出去唤了纪凌进来,声音里藏不住的醋意,“你师弟非嚷着要你陪”

“谢父亲宽宥”若是铁定了要罚,怎会轻易答应小师弟的无理要求?父亲虽然宠着小松,却也是不惯着

有凌儿照顾小松,纪辰也乐得自在,哄孩子他不在行,看着磨好的墨汁,又不忍浪费,于是端着砚台来到小儿子的卧室,“最近字练得如何?这可是你哥亲手研的墨汁,我都没舍得用”

只见穿着奶黄色睡衣的小孩眨着亮晶晶的星星眼,似是不确信地仰着头天真问道:“真的吗?这是哥给我研的?!”

“快写去吧,明天拿给你哥看”纪辰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头顶,心道这傻小子有一点好就是心大,除了最初以为严松和他抢哥哥闹了几天别扭后,现在纪凌不在家时就粘着师兄,都说傻人有傻福,严松也宠极了小师弟,零花钱大部分都进了这小贪吃鬼的肚子里

“好”纪寒小时候总是坐不住,纪辰就想了习字磨心性,可是小孩贪玩啊,巴不得快点儿写完好出去玩,那字便写的龙飞凤舞,纪辰那会儿忙,连揍孩子都抽不出时间,索性一张大字不合格就罚五页,可怜了小孩既不能出去玩,还得在书案前还债,稚嫩的小手都磨出血泡,纪凌有时候心疼小家伙,却也做不出代写的这种混帐事,就在边上陪着流泪的小家伙,帮他研好墨汁,但也会在小家伙写的不够认真时打上几下手板,抑或在小孩子领悟不到时,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运笔……心大的纪寒可能早忘记了因为挨了手板握不住笔而缩在哥哥怀里哭的狼狈样,只记得他的哥哥是如何研着墨汁温声细语地哄着他“认真写,哥晚上陪你睡”

嘴上嚷着想要师兄陪,可如今纪凌站到自己面前时,严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小心翼翼地唤了“师兄”

“趴好了”纪凌伸手就要撩开薄被

“师兄!”一挣扎浑身都疼,像是散了架,目光触到师兄深邃带着一丝责备的眼眸,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师父,师父说,今天不打了”

原来是以为自己还要动手,纪凌突然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不打,师兄看看”

严松看着师兄脸上明媚的笑容,心道:师兄不生气了吧,卖乖道:“师兄打得可疼了”

显然,这时候的严松还没有真正了解到自家师兄——“怕疼就别犯错啊,罚错你了?”后半句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没有,没有的”早知道就不说那句了,平白惹师兄生气,“师兄罚的对,是小松做错了”

“那你说说,错在何处”连“小松”都不喊了,可是明明自己认了错,也挨了罚,师兄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小孩心里有些委屈

“小松错有三,事发后没有告知家里而是选择了隐瞒,不诚;师父问缘由时撒了谎,害得师父生气,不孝”严松说话时,一直偷着打量师兄的神色,以前犯了错,师兄左不过是训两句,从未动手教育过自己,今日才知纪寒口中的“我哥打人可疼可疼了”并非虚言

“三呢?”师兄既然这样问,显然是自己前两条反省的没错,“三就是,小松武艺不精”

“要不是一罪不两罚,你还能安稳趴着?”扫了眼小孩身后青紫斑驳的一大片,纪凌仿佛一点都不心疼似的,“武艺不精就练,你是我纪凌的师弟,打输了也是先丢我的人——敢丢我的人,严松,你有几个屁股?”

这话一出口,小孩哪里还敢安稳地趴着,双肘撑着上半身,一副垂头听训的乖宝宝样

“隐瞒,撒谎,让长辈担心,你是想挑战一下我的底线”知道他撑着身子累,但也没有制止,“我原先觉得你是个顶乖巧的小孩,人也懂事机灵,想着响鼓不用重锤,倒也没真正教训过你”这个姿势撑着,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薄汗,“也是我看错了,你和小寒一样,耳朵都是长在屁股上的,你也看到了,小寒卧室的墙上挂着戒尺,今后你也一样,犯了错主动请罚,若是等我找到你,严松,你大可试试后果”

严松顿时傻住了,他看到过纪凌是怎样罚纪寒的,光是听那声音就一阵肉疼,虽说看纪寒有哥哥管着,偶尔有些羡慕,但他可一点都不羡慕纪寒挨打啊

严松后来回忆起和纪寒共患难的日子,就不由得不想到师兄将戒尺交给自己的这一天,梨花木的尺子打磨光滑,末端还有绳子便于悬挂,如此好的木料制成戒尺可真是暴殄天物,等打到身上时,严松才明白:古人选用梨花木制戒尺,原来是有它的道理

“师兄,小松知错”除了认错,严松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生怕此刻说错了话,直接被师兄摁住再来一顿,不过他想错了,纪凌也并非如此心狠手辣,只不过——

“说说你的解决之策”小孩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纪凌不着痕迹地按下,胳膊顿时感觉卸去了千斤重量,正舒服地任由师兄给擦汗,谁料师兄来这样一句,呆楞而茫然地注视着师兄

“怎么,不是说自己能解决”纪凌面上还是那副沉静从容的表情,但声音里不难听出嘲讽

“小松回家路上有报警的,他们都未满14岁,估计也就是监护人管教吧”那些人不止一次向同学们勒索,学校也给过处分,但无济于事,至于家长能管教估计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副模样,“从招式上看,他们当中有两个该是练过内家拳的,虽学艺不精,但体力还是不错的”严松顿了一下,继而鼓足勇气说道:“所以小松就想,就想,师兄能不能接小松放学啊”说完脸都埋进了枕头里,死活不肯再出来

这叫什么事啊?解决之策竟然是让自己去接他放学?今天的小孩仿佛不断刷新纪凌对他的认知:挺乖巧懂事一小孩竟然也能这么气人,挺聪明成熟一小孩竟然想到的解决之策是这,看来自己还真是高估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你是打算让我和他们打一架?”小家伙已经脸红到脖子根了,纪凌倒也没嘲笑,反倒认真盘问起来

“不是”趴在枕头上,说话声音都是闷闷的,“练过内家拳的,应该没有几个不认识师兄的”

早过了因为几句赞赏就飘飘然的年纪,但纪凌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下,原来在他师弟眼里,自己是这样的,于是也没打断,等着小孩继续说下去

“师兄的气场那么足,哪里还用得着亲自动手,估计站在那里,他们几个就被凶怕了”严松从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他是打心底佩服师兄

纪凌算是听明白了,“还凶怕了,当你师兄是凶神恶煞呢,是吧?”

“师兄冤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是纪凌的语气太过严厉,严松害怕得直往里面躲,却还是被纪凌抓住拉了出来,身后还落下一掌“再动一个?还没干呢!”

“所以,这就是你的全部解决之策”这孩子刚才一乱动,又出了些汗

“是的,师兄”严松一脸的认真和真诚

其实纪凌听完,多少也是有些赞许的,这孩子知道不逞强,遇到问题来求助自己了,只不过——“这是你最初的想法吗?”

“是”

“好,下来跪着”纪凌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师兄——”红成兔子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继而委屈,触碰到师兄锋利的目光时,便只剩下求饶了,此刻就连呼吸都疼,又如何能跪得住?

“严松,我的话什么时候需要重复了”纪凌的语气很淡,似乎与往日里无微不至的关怀无异——“小松,可不能只吃米饭啊,这几片肉不吃完不准下桌”

他如何敢让师兄重复,肘部支撑着身体,如同蜗牛缓慢爬行,从床上一点一点蹭到地面,已经跪紫的膝盖甫一打弯,冷汗混着泪水迅速涌出,不敢求饶,只是轻声唤着“师兄”

此刻的严松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稳住身体:小臂和肘部撑在床上,脚腕和小腿贴近地面,而膝盖缺是悬着的,汗水顺着发丝滴落在手心,蛰得生疼

纪凌不为所动,脚背轻碰小孩的膝盖,声音冷的像是从北极飘来“跪稳”

“啊——师兄”豆大的汗水从脊柱蜿蜒而下,凄厉的哭声仿佛能划破这黑暗的夜晚

膝盖终于贴在地面,严松整个身躯都在颤抖,可更令他颤抖的,是师兄的命令“手拿下去”,这下便不能借力了,全身重量都压在膝盖和小腿,严松的脸上分不清泪水和汗水,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脸

“师兄,我错了,我错了啊”如此不顾一切的大声求饶,这是第一次——一来,严松极为乖巧,鲜少犯错,纪凌又宝贝着师弟,就连严厉斥责都屈指可数;二来,说来可笑,自小被父亲虐打,倒是练出了忍耐力;三来,小孩面皮极薄,挨打已经够丢人了,难道还要像幼稚孩童一样哭嚎,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吗

纪凌惜字如金,半字也未吐出口——你当然错了,难不成我现在是在屈打成招?

严松见师兄一个眼神也不曾给自己,汗津津的小爪子轻抓师兄的裤脚,“呜——我想叫上几个人揍他们一顿——我不敢了,师兄——我错了,别不理我,师兄”严松是真的慌了,他怕,他怕师兄不再理自己了

若最初真的只打算让自己去接他放学,又何至于隐瞒这一身的伤呢?不敢说的原因,必然是深知这种行为不被允许,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管教不力,看着跪的摇摇欲坠的小师弟,纪凌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知错?你知的什么错?最该知错的人是我”纪凌似是自嘲,严松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追随着走出去的师兄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黄铜镇纸,足有24公分长,3公分宽,厚度约有半公分,这是当年行拜师礼时,师父赠给自己的一对镇纸,纪凌视若珍宝,就算放假了回家也要放在行李里,小师兄虽笑他小孩子行径,却还是把小孩馋了好久的荣宝斋的油烟墨锭买下送给他

“我问你答,答的不好,五下”纪凌不顾严松的惊愕,左手伸平,右手举起黄铜镇纸狠狠落下,光是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够吓人了,落在手心沉闷的撞击声让听着的人瑟瑟发抖

严松反应过来师兄在做什么,慌乱地想要制止,“师兄,不可以啊,师兄!”

“告诉师兄,你习武是为了什么?”刚才那一下只是试试,手心就已经肿了起来

“是为了,为了惩恶扬善”严松慌忙应答,却又害怕自己答的不对

“止戈为武,习武先习德,德不足伤己;师兄不求你惩恶扬善,只愿你能强身健体、内外兼修——你来报数”纯铜镇纸非比寻常,落在手上的声音极闷沉,像是敲在骨头上,严松仿佛能听见手骨断裂的声音

“师兄,你的手会废掉的啊”带着浓重哭腔的悲鸣,严松脸上本以干涸的泪痕被新涌出的泪水冲刷干净;纪凌无视眼前哭成泪人的师弟,忍着疼痛稳住声音“未报数,不算”

“一,一”严松哑着嗓子报数

“如果你习武只是为了有足够力量报复,从今天起就不用练了”虽然才大二,但跟着师父和师兄身后学着处理不少案子,小孩这种以暴制暴的行径若是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师兄,我不敢了,要练的——二”认错也不忘了报数,严松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不许插手,能做到吗?”纪凌努力稳住声线,垂心刺骨般的疼痛,实在是太疼了

“能,能——三”严松点头如捣蒜,泣不成声

“我最恨撒谎和隐瞒,代价你承受不起”肿成发面馒头的膝盖跪在地上的滋味不好受,纪凌又如何不心疼

“四,不会了,师兄”师兄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狠话,严松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不是“不敢”,而是“不会”,严松很想求师兄停下来,但他知道,师兄不会停下的

“五,够了师兄!”纪凌一点儿也没放水,手掌心肿起来老高,血液仿佛瞬间能喷涌而出,皮肤近乎透明,手指不可屈伸,“师兄停下吧,好不好”卑微的乞求

 

门突然被打开,纪辰进来第一句话“干什么呢”,纪凌呼吸一滞

“你师父送给你的镇纸是这样用的?”纪凌小时候调皮,偶尔也会犯懒,纪辰有时也会用檀木镇纸罚他,“你知不知道,掌握不好力度,手就废了”说着就是一脚,正踹在大腿上,纪凌吃痛蹲下

似乎也觉得当着小孩的面不妥,纪辰留下一句“跟我来书房”便走了,纪凌不敢让父亲等,急忙站起来跟上去

“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看着眼前身量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纪辰一巴掌拍在人身后,许久未挨过打的纪凌身体忍不住前倾,却又在父亲满是怒火的眼神中,乖乖站了回来

“父亲息怒,凌儿知错了”身后又被父亲补上一掌,纪凌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让小松愧疚的方式可不止这一种”但纪辰也不得不承认,依小松的性子,这是最有效的,绝不会再犯

“是儿子心急了,我怕小松做出来后悔事”被父亲一语道破,纪凌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这件事,回头去找你小师兄请罚”纪凌16岁考进A大,成为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法学界泰斗华亦楠的关门弟子,华亦楠门下弟子众多,然真正磕过头,行过拜师礼的入室弟子只有何若铭和顾士清,所以纪凌刚大一就成了华老的关门弟子时招来不少质疑和妒忌;拜入华亦楠门下时,师父年纪已经大了,大师兄迫于家里压力选择了经商,小师兄继承师父衣钵选择了留校任教,纪凌平日里便由小师兄管教

“是”小师兄很少动手,但每一次责罚都能让自己长足了教训,绝不会犯第二次,大师兄更是让纪凌怕极了:拜师礼后纪凌便从宿舍搬到了师父家里,那阵子何若铭经常出差,很少在A市,因此纪凌对这个大师兄也不熟悉,只是偶尔从小师兄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一二,知晓大师兄严厉却从未想过大师兄竟然会因为一件小事推了饭局从外地赶来,只为收拾自己一顿——不对,不能说是小事,只要是惹师父生气了,那就是天大的事——那顿打让纪凌足有一个月不敢沾凳子

 

“哭了?”严松从正厅走出来时,还红着眼眶

“没有,风有点大,迷眼了”严松背过身拭去眼角的泪水

“那你倒是告诉我,正厅哪来的风”戳穿师弟简直再有意思不过

“额,师兄的玉树临风”刚一本正经地回答完,头上就挨了一下,“不敢了不敢了,师兄饶命”严松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连连讨饶

“还有一个多月就开学了,也是时候收心了”严墨成功被A大录取,既和纪凌成为了校友,也如愿成了纪凌的学生

“等开学,师兄就有的忙了”严松太了解自家弟弟了,这些年虽有纪凌管着乖觉了不少,却还是本性难移,这话倒是给纪凌提了醒,“是得跟这小子谈谈”

这间书房见证了自己太多的辛酸,每次进来时免不了战战兢兢,吃饱饭的小孩还未等师父发话便自觉主动地站在墙角面壁了

“哟,今天这么自觉”纪凌一直保持饭后消化半小时的习惯,就算天大的事也不至于这时候教训孩子

“小墨一直都是呀”小孩对着墙壁,自然无法让乖觉的表情落在师父眼里,但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无不诉说着乖巧

纪凌也并非要罚他,否则也不会让他饭后才过来,只不过是给小孩提个醒罢了,听着小孩撒娇的语气,淡淡的笑了下

饶是笑声再淡,也逃不过严墨那比狗还灵的耳朵,见师父不生气,索性更大胆地撒起了娇:“师父叫小墨来书房有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那就扎马慢慢想吧”纪凌就这么把小孩晾在一旁,打开电脑办公了,严墨不由得心慌:师父的专注力非比寻常,坐电脑前三、四个小时不喝水都是常事,难不成自己要一直在这扎马?

“师父”试探性地弱弱喊了一声,果然没听见,怂兮兮的小崽子到底没敢再喊第二声

一个小时过去了,严墨有些坚持不住了,大着胆子走过来,拿起纪凌桌上的水杯就去添水——师父工作那么辛苦,我帮师父倒上一杯水总该没事吧

“师父喝点儿水吧”小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手将水杯递给师父,纪凌接过一饮而尽,“想起来为什么找你了?”
“师父是想给我收心了”从出成绩到报考填志愿再到被A大录取,严墨整个人都飘得厉害,纪凌想着让小孩放松几天便也没过多干涉

“开学就是大学生了,自己有什么规划”纪凌点点头,自己收的徒弟还不算太蠢——下一秒,纪凌恨不得收回这句话

只见严墨用清澈而愚蠢的目光呆呆望着他,仿佛在说:什么?上大学还需要规划?

纪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跪着,不是罚你,是为了让你记牢些”

“哦”严墨蔫巴巴地跪下去,“我以后想考师父的研究生,然后跟着师父读博”

纪凌听着小孩给自己反向画大饼,皱起了眉头:“第一,我还没有博导资格;第二,我对你的最低要求是保研”

“还有几年呢,师父一定可以评上博导的”以前纪凌总说他“一耳进一耳出”,现在好了,进都只进半句了,小孩脸上还带着鼓励的笑容安慰着师父

“想做我的研究生是吧?”纪凌抽出一张纸,龙飞凤舞写下几个数字“平均绩点4.0,期末排名1%,我的课要求满绩,四六级要在大一考完不能低于600分,书单一会儿发你邮箱,后面都备注了读书笔记的要求”

严墨听得都傻了眼,做师父的研究生,要求这么高吗?

纪凌似乎看出了小孩的心理活动,“这是对徒弟的要求,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为吃苦作好准备”

对徒弟的要求——你是我亲自认下的徒弟,怎会和对研究生的要求一样——原来,成为师父的徒弟是这种感觉


糖醋里脊

1.师者

纪凌拜入门下时,华亦楠的岁数已经大了,人老了也没以前脾气暴躁了,所以纪凌很幸运,正好赶上师父温和慈祥的一面,以至于在纪凌偶尔听闻他的两位师兄年少求学受到的苛责时,他都不假思索地把这些归结于自己很乖

那一年,纪凌博士毕业留校,心里面别提有多开心了,既可以还赖在师父师娘家住着,还能和小师兄成为同事,因此假期里纪凌一直忙着游山玩水,丝毫没有为开学上课而发愁,毕竟他在读研的时候就曾帮着师父带过本科生的课程

华亦楠虽然性子脾气都改了很多,但在原则性问题上依旧不会马虎,就比如备课这件事,站在三尺讲台,你就是老师,一堂课如果不能做到精彩,那就是在误人子弟,愧对自己的职业和良心

自己将大半生都奉献给了讲...

纪凌拜入门下时,华亦楠的岁数已经大了,人老了也没以前脾气暴躁了,所以纪凌很幸运,正好赶上师父温和慈祥的一面,以至于在纪凌偶尔听闻他的两位师兄年少求学受到的苛责时,他都不假思索地把这些归结于自己很乖

那一年,纪凌博士毕业留校,心里面别提有多开心了,既可以还赖在师父师娘家住着,还能和小师兄成为同事,因此假期里纪凌一直忙着游山玩水,丝毫没有为开学上课而发愁,毕竟他在读研的时候就曾帮着师父带过本科生的课程

华亦楠虽然性子脾气都改了很多,但在原则性问题上依旧不会马虎,就比如备课这件事,站在三尺讲台,你就是老师,一堂课如果不能做到精彩,那就是在误人子弟,愧对自己的职业和良心

自己将大半生都奉献给了讲台,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而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弟子,竟然敢不备课——

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华亦楠打算抽空听一节小弟子的课,顾士清那时候提前准备十几节课,然后等自己随机抽一节,准备时间最多五分钟,如果讲得还算能入眼,华亦楠会给他提建议,当然这建议不是白提,一条十五下,可若是自己听不下去,那便是没有商量的一顿责打,打完之后没有建议,关在书房里继续讲,讲得不满意再打,直到能勉强入眼才会给几条建议,往往一节课折腾下来,顾士清只能抓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直

书房,华亦楠看着站在前面手忙脚乱满头是汗的小弟子,瞬间明白了,沉着气问道:“没准备?”

“额……师父,我,您,您别生气”紧张到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纪凌,磕磕巴巴说出这句话,他是真的脑子懵了,吃过午饭正计划着第一笔工资给师父师娘还有师兄们以及家里两个小的买什么礼物,就听师父说一会儿去书房练课,纪凌连书和资料都没拿全,就顶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脑袋站在师父面前,“还有一个月开学,我……我马上准备”

他要是不说后面这句还好,刚说完就意识到师父脸色不对,慌忙跪了

“站起来”华亦楠答应过大弟子不再动怒,一直极力克制着

“师父,我错了”纪凌没有起身,而是跪得更恭敬了

“你可见过,跪着上课的老师?”华亦楠感慨,自己当真是老了,若是放到从前,何若铭就因为私自在校外开了一个小餐厅,就被打得站不起来,还是和顾士清一起爬着从书房里出来的

听了这话,纪凌知道,今天的错大了,急忙站起身,目光只敢在师父膝盖以下的区域,“没有……师父,您罚我吧,我认罚”

“你先是纪老师,然后才是我的弟子”大弟子何若铭是个格外叛逆的,自己那时候刚收了弟子也是年轻气盛,尚不懂循循善诱,硬是把人给打服了,不过何若铭也确实该打,不把他打服了,绝不会认真听你给他讲道理的;相比而言,顾士清可就乖多了,但主意正还执拗,虽然有何若铭管着,但该挨的打一顿也没落下;到了纪凌这里,自己年纪大了,不仅脾气改了许多,就连心态都与往昔不同了,纪凌拜入师门时,何若铭不在A市,平日里都是顾士清带着他,这小弟子一副性情温顺懂事乖巧的模样很是招人疼,如今看来,竟是三个弟子中最恣意妄为的那个

“是”纪凌垂手听训,依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愿意跪,就去房前的鹅卵石上跪着,等你师兄回来”华亦楠的住处带一个小院子,师娘总是种一些奇花异草,最初的房前是没有鹅卵石的,后来还是“特意”为何若铭铺的

“是,师父”纪凌不敢问师父是否还生着气,大师兄曾警告过他“再敢惹师父动怒,我就打断你的腿”,躬身向师父行礼后退身走出去,每一个动作都有礼有节

光滑的鹅卵石似乎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刚跪上去似乎还能忍受,纪凌不知道的是,这些鹅卵石最初可不是这样光滑的,用何若铭自己的话说“师父房前的鹅卵石,都是我用膝盖盘出来的”,可是时间久了膝盖也有些受不住,但纪凌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今天错得离谱

顾士清今天有同学聚会,十点半才回到家,不敢贪杯只浅酌了几口,酒气随着步行早已消散,揉了揉眼睛才确认,的确有一个人跪在鹅卵石路上,虽未喝醉可到底还是有些恍惚,多年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迅速走到空地上也跪了——大脑疯狂运转自己最近的错处,然而似乎没有一处

“师兄”纪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兄回来就跟没看见自己一样,找了空地就跪下

师兄?顾士清的心漏掉一拍,原来是小凌啊,还以为——刚拜师那会儿,虽说自己常被师兄管着,但更多是师兄弟两个一起被师父收拾,华亦楠的规矩大不仅体现在连坐制度上,师兄若是跪着,作师弟的自然没有站着的道理

顾士清手撑地站了起来,尴尬地围着纪凌踱了两圈才停下,光影模糊,刚才竟把小师弟当成师兄了,清了清嗓子道:“怎么现在才叫人?”

纪凌不敢说话,心道:你一过来就跪下了,我哪还敢说话啊

顾士清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只是问道:“师父让你跪这儿的?说说吧,犯了什么错?”

听着师兄轻快的语气,纪凌的眼泪都差点儿留下来,师兄一定想不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师兄,我……没备课……”

“什么?!”顾士清一改往日温润的形象,惊讶的语气甚至破了音,“你疯了吧”

自己确实疯了,纪凌心想

“你怎么敢的啊”顾士清心急如焚,额头上都渗出汗珠,自己那时候玩心再重都不曾怠慢学业,可是小师弟将为人师竟然连课都不备,顾士清想不出如此严重的错误到底要怎么罚

“师兄,我错了,我认罚”从中午跪到晚上,纪凌已经把错误在脑海里列了出来,也想清楚了后果,恐惧但绝不会逃避

顾士清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你认罚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罚你”

纪凌还是第一次从师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知道,师兄就连怠慢学业都未曾有过”

“不,怠慢学业这事不只是你有过”顾士清丝毫不避讳师弟,错误犯过就是犯过,没必要遮遮掩掩,他知道就算把自己的错事都说出来,小师弟也不会因此就不敬自己,“只是,怠慢学业是误了自己前途,而不备课是误了别人的前途”

纪凌身形一顿,自己想了一下午,却远不如师兄的一句话,难怪,难怪师父气至如此

“我刚博士毕业那会儿,也不会讲课,一节课准备三天还是毫无头绪,我就回想师父当初是怎么讲的,那时候不像现在资源这么多,什么PPT、视频一概没有,就靠老师站在讲台上面讲,于是我把师父用的书借来,熬夜往自己书上搬笔记,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的确该打,抄来的东西没有内化成自己的知识,又怎么能给学生解释清楚——你不用好奇,你师兄我挨过的每一顿都不比你轻——但是,你知道师父罚我的是什么错处吗?”顾士清没有往下说,而是把问题留给小师弟回答

“师父应该是罚,罚师兄投机取巧”明知师兄不会在意自己乱了规矩,但纪凌还是低头不敢看师兄

“我那时也以为师父罚的是投机取巧,但不是”思绪仿佛拉回从前,顾士清调整了一下蹲姿,“师父罚我,教学没有思考——小凌,以后走上岗位你就会知道,教学是需要思考的,因为老师不是教书的机器,你做到自己讲清楚还远远不够,如何让学生听明白才是更重要的,可是啊小凌,若是真的等你走上岗位才悟出这些道理,那么由于你的失职耽误了多少学生呢?老师是个良心活,这话不假,就拿备课这件事来说,有的老师为了一节课能去图书馆找资料待上一天,有的老师为讲好一堂课而耗尽心血准备几个月,但其实不用备课也能上完一节课,那你看这些老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困意渐渐褪去,顾士清也越发清醒,“上完一堂课和上好一堂课,虽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而这两者的标准不在别人,而在你自己——这个标准就是你的良心”

纪凌满面羞愧之色,泣不成声,这还是本科毕业以来,第一次在师兄面前哭成这样

“我想,师父今日动怒的根本原因,不是你怠慢了工作,忘记了备课,尽管这两条已经足够打到你爬不起来,而是你没有把学生放在心上——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传授知识和解答疑惑只是最基本的,为师者还要教给学生为人处世的道理和独立学习的能力——而你,连最基本的都没能做到”黑夜笼罩着整个院子,顾士清看着头都要埋下去的师弟,叹了口气道“你今日之失,师兄很失望”

师兄很失望,五个字狠狠砸在纪凌的心上,师兄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但师兄说,他对自己很失望,纪凌哭了

“你若是把学生放在心上,就应该早做准备,提前备课,你的学问才到哪儿?就算提前两个月准备,尚不能呈现一堂完美的课,‘学无止境’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哭?哭能解决问题吗?把你眼泪给我收了,别逼我扇你脸”夜晚的风有些凉,跪在鹅卵石上的纪凌瑟瑟发抖像一只鹌鹑,抽抽噎噎地止住哭声和泪水

“回屋洗澡睡觉”顾士清仰头望着星空,背对着小师弟

“师兄不罚吗?”在纪凌的字典里,逃避二字从记事起就被剔除了

“当然要罚,但不是现在”顾士清凡事都能拎得清,这也是华亦楠最喜欢他的地方,显然比起继续责罚小师弟,及时休息以便明天有充沛的精力用来备课更重要——罚从来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

“师父,凌儿错有三:其一,工作态度不端正,未能履行自己的职责;其二,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没有跪着的老师;其三,愧于职业良心,误人子弟,老师不仅要教书,还要育人,但我自己连最基本的做人都没有做好”纪凌听从师兄的话进了屋,只不过并不是进了自己的屋,见师父的房间还亮着灯索性走过去敲门认错

“你师兄罚你了?”华亦楠一听便知是顾士清的话

“没,还没有,师兄给我讲道理了”像一个认错的小学生,尴尬地站在师父面前

“教师这个职业,不是用来享清福的,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吃苦的准备,及早申请离开,别占地方”小弟子是块璞玉,既是璞玉便没有不认真打磨的道理

“师父,我做好准备了”今天师父和师兄都对自己说了重话,纪凌的心里是有些怕的

小心翼翼吸着鼻子,脸上毫无委屈之色,眼神坚定不移,自己选的人不会看走眼,华亦楠道:“转告你师兄,清闲到一周参加两次同学聚会,还有空给师弟讲大道理,他是不是不想评正教授,直接等退休了”

纪凌哪里敢将师父的话原封不动传过去,斟酌片刻道:“小师兄,您一周参加两次同学聚会辛苦了,早点休息”说完就想开溜,却冷不防被抓住后衣领又被拽进去

“阴阳怪气的,怎么回事?”顾士清在外一天也累了,偏巧这个不省心的小师弟钻进来和他说这么一句,“你刚去和师父认错了?”

“是,本来不想打扰师父的,但是房间里还亮着灯”纪凌的衣领被攥着,一副低头听训的模样

“赶紧换身衣服吧,脏死了”顾士清顿时明白了师父对自己的不满,匆忙把人赶走

前脚刚被踢了出来,后脚卧室的门就关上了,纪凌隔着门小声道:“你说师父阴阳怪气”,门把手突然动了一下,纪凌慌忙改口“师兄晚安”

 

一遍又一遍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讲到嘴唇干裂,两腮发麻,甚至在梦里都在讲课,纪凌不敢让师父等得太久,在自认为准备充裕后,终于鼓足勇气求师父帮自己过一遍,而那次过课,纪凌终身难忘:三分钟被打断十九次,纪凌才明白什么才是讲课

尽管在能容纳上百人的阶梯教室里讲过课,可是到了书房并且只有师父一人时,纪凌还是忍不住心慌到手脚冰凉,而华亦楠的规矩,打断一次就是二十戒尺,纪凌每被打断一处就褪衣跪在地上请罚,直至后来连裤子都穿不上,把自己关在书房就这样讲,可那有如何?只要华亦楠不满意,该罚还是要罚

最后纪凌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挺大一小伙子抱着小师兄边哭边说“我不想讲课了”,结果被顾士清一掌掀翻在地,用泡足了水的藤杖打晕过去,在医院挂了两天水才退烧,嗓子因为哭喊加上过度使用,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可就算在床上趴着养伤也得继续备课

委屈吗?当然委屈,可是难道因为委屈,该做的事就能不做吗?

就算是趴着养伤期间,小师兄布置给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照样要挨罚,身后实在没有能下手的地方,就打在腿上或者是手和胳膊上,好几个晚上疼得盖不了被子,却不也不敢放声大哭,只是小声啜泣

直到第一堂公开课,看着讲台下的师父的师兄,纪凌差点没忍住哭了出来,那次的公开课很成功,也正是那次公开课,让所有人都认识了法学院有个纪老师,不仅年轻长得帅,课还讲得好

只不过学生们不知道的是,下课后被围得水泄不通答疑时长超过一小时的纪老师,在回到办公室后抱着师兄哭了二十分钟,后来纪凌都结婚生子了,顾士清还用这件事嘲笑他


糖醋里脊

第10章

纪凌真正意义上教训严墨,是在四个月后了,那是一个普通的日子,那一天的天气也很平常,而严墨,毫无征兆地爆发

当时,纪凌在书房处理工作,严墨在他哥的房间里打电话,“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呢?你把我丢下了!严松,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咆哮声震耳欲聋,像一头嘶吼着的狮子

挂断电话,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泪水遍布的脸朝着地板,手臂紧紧抱住颤抖的身躯,像是沉溺在水中忽而被捞起,压抑地痛哭声从牙齿间挤出,化成悲伤的曲调,似古老的琴弦发出悲鸣

“和你哥说话?”细碎的哭声戛然而止,门外,纪凌端着茶杯,显然是路过

“纪凌哥...我”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严墨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纪凌真正意义上教训严墨,是在四个月后了,那是一个普通的日子,那一天的天气也很平常,而严墨,毫无征兆地爆发

当时,纪凌在书房处理工作,严墨在他哥的房间里打电话,“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呢?你把我丢下了!严松,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管我?”咆哮声震耳欲聋,像一头嘶吼着的狮子

挂断电话,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泪水遍布的脸朝着地板,手臂紧紧抱住颤抖的身躯,像是沉溺在水中忽而被捞起,压抑地痛哭声从牙齿间挤出,化成悲伤的曲调,似古老的琴弦发出悲鸣

“和你哥说话?”细碎的哭声戛然而止,门外,纪凌端着茶杯,显然是路过

“纪凌哥...我”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严墨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回答我的问题”对方还在抹泪,这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契机,纪凌当然明白,有效的沟通一定是建立在双方情绪稳定的基础上,可是,他连一秒都不想等

“是”尽管早就知晓了答案,但亲耳听到从严墨口中说出时,还是不一样的——更愤怒了,愤怒到极点

半字未言,纪凌端着茶杯回到了书房

严墨懊悔地蹲坐在地上,自己真是混蛋极了,怎么能和哥哥说出那种话?可是,情绪一上来,就控制不住——青春期,最亲近的人不辞劳苦教会我们说话,可他们没想到,日益丰富的语言系统却成了攻击他们的有效武器,越是亲近就越知晓对方的痛楚,偏偏哪里最疼就往哪里戳

严墨承认,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纪寒每周都和自己通话,沉浸在有哥哥关怀的照料下,不禁对严松这个亲哥有了看法——我们总是大度地对待陌生人,却对亲近的人要求苛刻——于是这次考试成绩下滑,就成了导火索,严松天资聪颖又勤奋用功从来不认为学习是一件苦差事,自然指责偏多,可是在严墨看来,就是哥哥瞧不起他了:你这么优秀,有个烂泥一样的弟弟,很痛苦吧?

“跟我走”纪凌拿了车钥匙,大步流星从他身边走过

不知道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坐在副驾位置上,严墨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问,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清楚他哥在纪凌心中的分量,可是道歉也于事无补啊,而且以纪凌的脾气,一定会说“你的道歉,我不接受,跟你哥说去”,一时间空气都有些尴尬,只是觉得尴尬的只有严墨一人罢了

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车子行驶的速度自然比在繁华的市区快,道路两旁的胡杨树影似是连成一条条线,太阳躲在云层后面不肯出来,严墨不喜欢阴天,尤其是此刻:阴冷的天气,阴森的风,阴暗的树影,和纪凌阴沉的脸——像一块大石头顶在头顶,压得人喘不上气

“纪凌哥……我们去哪儿”饶是不敢问,也硬着头皮问了

窗外树叶随风簌簌作响,觅食的鸟儿发出啾啾声,车内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没有得到回应的严墨有些不甘心,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纪……”

“闭嘴”纪凌的声音很轻,似乎是随着呼吸发出,都没有经过声带振动,像是怕惊扰了打盹的蚂蚁

没有感情,更没有表情,严墨不知道轻飘飘的两个字竟会有如此大的力量,折磨得他几近崩溃,他不敢再问,呼吸也尽量放缓,生怕制造出一丝杂音惹到纪凌

然而,更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下车”车子停在中央,四周的深灰色建筑将天空局限在一小块正方形,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墙壁上竟没有苔藓也是件稀奇事

“纪凌哥,我害怕”严墨不顾纪凌那张冷的都能掉下冰渣的脸,双手一把抱住人的手臂

“松开”平静如常,不辨喜怒

“求您了,纪凌哥……冷,我怕”不知怎的,还没进院子的大门时,严墨在车里就觉得浑身发冷,当抬头望着四角的天空时便觉得这不像是阳间的地方

纪凌没有想象中嫌弃地推开他,而是弯腰贴在他耳边说道:“进去之后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温暖有力的大手回握住冰凉颤抖着的小爪子

“好”这一刻的纪凌好温柔,暖流从指尖传递到心里,严墨乖巧地点点头,像是找到了依靠

推开门进去,才发现这里面没有窗户,可这里却如同白昼,“在这里,你感受不到时间的概念,只有灯灭了才能休息,可是,你根本不清楚灯什么时候才能灭,你能做的只有无尽的等待”严墨记着纪凌刚才和他说的话,没有出声,乖觉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从底下向上望,一共有十八层,越往上离灯的距离就越近,温度也就越高,铁链子在地面上滑动发出不小的响声,严墨这才注意到,铁链子正锁着一个人,衣衫破烂不堪碎成了布条,头发遮住了脸,血已经干了结成血痂,只有铁链与水泥地面之间发出的声音表示着这人还活着,严墨的瞳孔放大,显示是被吓到了,也顾不上纪凌的嘱咐,哭着央求:“纪凌哥,回家,回家好不好”,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纪凌置之不理,牵着他的手来到第二层,严墨另一只手虚遮着眼睛不敢看,“不许闭眼”,纪凌仿佛都不用低头看,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遮挡的手放下,触目惊心的一幕映入眼帘,一人腰间系着麻绳奋力奔跑,麻绳的另一端是轮胎,而距身后不足两米处是一个正在前进的巨大齿轮

“纪凌哥,求您了……我回家”严墨拦在纪凌身前,满脸泪水乞求着

纪凌拖着他,不由分说拽到第三层,单是狼狗的叫声就够可怖的,更别提呲牙溜嘴的一脸凶相,而让狼狗吠叫的,是对面赤手空拳与之搏斗的少年

严墨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了,一下跪倒在纪凌面前,“我知道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不和哥哥顶嘴了,不!和任何人都不顶嘴……别把我送这儿,我不想死……我回家,您怎么罚我都行,我错了……我和哥哥道歉,我,我现在就打电话……”严墨围着纪凌脚边膝行,单薄的裤料起不到缓冲作用,粗糙的水泥地硌破了薄皮,可严墨顾不得疼痛,他只求纪凌带他回家

脚边传来的哭声似乎是浑着血和泪的,纪凌似乎也被感染了,眉宇间染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忧伤,“你哥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六十一天”纪凌极力控制住颤抖的声线,仰头望着最高处的吊灯——当年,他的小师弟是不是也曾跪在那人脚边苦苦哀求?他的松儿那么怕疼,怎么熬过重刑的啊?他的严小松睡觉不敢关灯,总是做噩梦,梦里面一定痛苦无助极了吧!纪凌从不怨天尤人,可他只怨和小师弟相遇太晚

纪凌的话像是在结冰的湖面上凿出一个冰窟,如履薄冰的小人儿瞬间跌落沉下去,冰凉刺骨的湖水凉透了心扉,让人窒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我哥,我……我怎么,我怎么不知道”严墨跪坐在地,双眼空洞无神没有了聚焦,目光似停留在纪凌脸上,又似穿过纪凌看向远方

纪凌蹲下身,伸出右手抚向严墨的后脑勺,迫使人与之对视,一字一顿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你只需知道,你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得到答案的严墨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就连怎么下的楼,怎么坐到车里都没了印象,直到经过市区中心,严墨才缓过神,“是我爸,对么?”

纪凌没有回答,这就是答案

“爸为什么这样对哥?”此刻的愤怒占据了刚才的恐惧,严墨不觉拔高音量

“你哥也想不明白”纪凌清晰地记得,被噩梦惊醒的小师弟哭着和自己说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讨厌自己,自己当时抱起小师弟告诉他“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再想了,答应师兄好不好”他的小师弟乖得让人心疼,怕自己担心,就再也不问这件事——很多时候,不再提及不代表着放下,恰恰相反,是因为放不下却又等不来一句道歉

“我以为,您会把我丢在那儿”恍若隔世,严墨差点儿就以为纪凌是要把他送进去

“我没有那个权力”果然是吓怕了,确实,没有人会不害怕那个地方

不是不会那样做,而是没有那个权力,严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似刚有一丝希望被点亮,还没来得及开心,那抹光亮就被扑灭了,“那,假如——”

“不要去想没有发生的事,除了浪费时间和精力,毫无意义”一句话让小孩瞬间安静下来,是的,这个问题不该问,眼前这个人也不会给自己答案,下一秒“不过,你和我师弟说话的态度”纪凌顿了三秒,“我不满意”

他不仅是你的哥哥,更是我的师弟,“我不满意”四个字是纪凌对严墨说过最残忍的话——我不满意,意味着你要做到让我满意为止

“纪凌哥,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我哥他……”对哥哥的责备和怨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懊悔和自责,若自己也被父亲如此狠心苛责,定是也不愿归家的

“这件事无论知道与否,都不该决定着对你哥的态度”纪凌向来思路清晰,不然也不会气人到第一次接案子对方律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他还不紧不慢地喝水想着赢了以后找师兄要什么奖励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当时气头上说话口无遮拦,哥心里一定难受极了

刚拿出手机,还没解锁,“想给你哥道歉?不急”,严墨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今天被吓到了吧”回到家,纪凌脱下外套,洗手泡茶,“是该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的”,如此体贴关照倒让严墨有些不适应,刚想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就听见“但我要和你谈谈”

纪凌泡茶的手艺可是顾士清一手教的,满室茶香和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严墨有一瞬间失了神

“坐吧,珍惜你能坐的机会”纪凌也不端架子,不仅让落座,还亲手递给他一杯刚沏好的茶,以至于严墨都没揣摩后半句的意思

“之所以让你不必急着给你哥道歉,是因为你需要在道歉前想明白一个问题:你是出于内疚更多还是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必急于回答我,这本《孝经》拿回去抄三遍,抄经时需跪”严墨知道纪凌的规矩大,但没想到自己也要迂腐陈旧至此

“在我没认为你已经学会如何说话前,和你哥通话时一律用跪姿”

“可是……如果是在外面呢?”

“有吗”纪凌淡淡的回应,严墨思考了两秒:还真没有

“现在告诉我,一共多少个字”纪凌像是有经验的猎手,一步一步紧逼自己的猎物

“什么多少个字?”严墨听不明白

纪凌眼睛半眯,慑人的目光宛如冰凉的利剑直插人的内心,“对兄不敬”——对兄不敬,严墨此时还不知道,这四个字在纪凌这里占多大的分量

严墨低下头,躲避着纪凌的目光,“二……二十五个字”

呵,纪凌笑了,轻淡的笑容随氤氲的水汽散开,让严墨头皮一凉,“怎么直呼兄长名讳的,忘了?”

咚——严墨坐不安,直接跪下了,“我,我,我”他是真的慌了,纪家虽然没有繁文缛节的规矩,却也是从小知道敬爱兄长的

纪凌不着痕迹地移开了,“不必行礼,我受不起”

“直呼兄长名讳,我的规矩是掌嘴见血为止,但从未用过”不是因为纪凌仁慈,而是没有人敢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用规矩”不是纪凌法外开恩,而是面对一个自己没有认可并收下的人,自然也没有理由用规矩约束

“今天带你出去,不是想让你大度地原谅你哥缺席了你成长的那几年,而是——你就不该有怨恨——你成长的那几年,你哥也在成长,可他经历的磨难永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你有了委屈可以朝他发泄,可他呢?就因为比你大了五岁,就得受着吗?我父亲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为了日后受着你那少爷脾气的……”意识到自己说的多了,纪凌立刻平复情绪,不再多言

“你说什么!我哥他,什么鬼门关?我为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懂这些做什么”纪凌抚动着少年急躁的情绪,“你确定要在一个律师面前打探别人的隐私吗”纪凌从未跟他讲过自己的职业,严墨只知道他是大学老师,书房里有他这一辈子都看不完的书,严墨曾经有个无聊的想法:如果哪天没有电了,纪凌书房里的书一本接一本地烧,可供全家使用多久

严墨不再追问,他心里格外清楚,就算问下去,纪凌也不会告诉他,何必自讨没趣?

纪凌看着耷拉下去的脑袋,毛茸茸的看不见发缝,心中感慨道:听不懂多好,傻乎乎的没有烦心事,世人皆想做智者,可智者的痛苦又有谁知?

 

晚饭时,看到严墨脸上深红的巴掌印,纪凌丝毫没感到意外,只是在饭后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小冰袋,“没破就不用涂药了,晚上睡不着时,用毛巾裹着这个缓一缓”

严墨的脸还疼着,第一次自罚掌握不好力度,牙齿一碰到唇肉就疼,因此也未道谢,只是点点头示意

严墨还是没忍住,不敢和哥哥通话,而是编辑了文字发过去,短短的四行字改了一遍又一遍,发过去之后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撂狠话时有多勇敢,现在就有多狼狈,严墨好怕哥哥不肯原谅自己

屏幕终于闪烁了一下,严墨迫不及待打开——

(严墨看到了什么?敲蛋)

糖醋里脊

第8章

“哥,我回来啦!”欢快的声音似乎在整个院子里都能听见,纪寒本就不如纪凌皮肤白皙,自从军训回来,脸又黑了不少,一口大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都能反光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纪凌向来不会说什么“我好提前去接你”之类的话,在被大白牙晃了一眼后,很自然的伸手接过纪寒递来的双肩包

“想给哥一个惊喜嘛”纪寒从小就粘他哥,小时候犯错被他哥教训时,边哭边往哥哥怀里钻,叔叔伯伯们都嘲笑他奇特的脑回路:谁家孩子挨打不是往外跑?往你哥怀里钻,生怕漏了几下是不是?

“你们数学系就这么闲?三天两头往家里跑”用纪凌自己的话说,上了大学才知道高三有多轻松

“我哪有,上次回来还是五个星期前呢”这一听便听出小孩委屈了,纪寒一向...

“哥,我回来啦!”欢快的声音似乎在整个院子里都能听见,纪寒本就不如纪凌皮肤白皙,自从军训回来,脸又黑了不少,一口大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都能反光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纪凌向来不会说什么“我好提前去接你”之类的话,在被大白牙晃了一眼后,很自然的伸手接过纪寒递来的双肩包

“想给哥一个惊喜嘛”纪寒从小就粘他哥,小时候犯错被他哥教训时,边哭边往哥哥怀里钻,叔叔伯伯们都嘲笑他奇特的脑回路:谁家孩子挨打不是往外跑?往你哥怀里钻,生怕漏了几下是不是?

“你们数学系就这么闲?三天两头往家里跑”用纪凌自己的话说,上了大学才知道高三有多轻松

“我哪有,上次回来还是五个星期前呢”这一听便听出小孩委屈了,纪寒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若平日大抵只会说“一个多月前”,可现在已经精确到“五个星期”了,心中的委屈怕是已经发酵到冒泡了

“晚上想吃什么”纪凌也摆脱不了中国式家长用“吃饭了”来代替道歉这件事,好在他的弟弟大度,从不往心里去

“糖醋小排,行吗哥”大白牙再次露出来,透着点儿谄媚的味道

“就这么爱吃甜”这小子每次要生活费的理由都是饭不够吃,都成年了还硬说自己是长个子营养跟不上,打着长高这个幌子骗吃骗喝,严松总是宠着这个小师弟,生活费大半都花在了这小子身上,与严松喜欢吃素不同,纪寒是个无肉不欢的,饭桌上只要有肉,那一定是三碗米饭打底

“喏,小孩,不认识我了?”纪寒这才打量起撑在地上的严墨,蹲下身子轻捏人的耳朵,软乎乎的大耳朵捏起来手感极佳

“认识……纪寒哥”严墨忍得艰难,腹部与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后的棍子已经开始滚动

“这才乖”捏着耳朵的手刚一松开,又转移到头上,哪料蹭了一手的汗,一脸嫌弃地在人衣服上蹭了蹭,“犯事了,嗯?”

啪嗒——棍子落在地上还滚了几圈才停下,整个人像一团泥摊在地上,脸上的汗水混着尘土脏兮兮的倒不如院外的小流浪猫干净

“纪凌哥,我,我……”小花脸吓得都白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一着急又生出许多汗,这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倒让纪寒觉得稀奇:居然怕成这样,难不成被他哥揍过?

“没撑稳,可是要挨罚的”纪寒捡起棍子,用一端戳了戳小孩身后,成功让人紧张起来

纪凌不语,闲站在一旁看戏,他的弟弟像热情奔放的小太阳,一副长不大的跳脱样,小松的性格就和自己格外相似了,一样的寡言少语,距别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如果说纪寒是只粘人又话痨的暹罗猫,那严松就更像是缅因猫,外表看似高冷独立,实则待久了也是个会翻出肚皮撒娇的主儿

“纪寒哥”严墨此刻可是怕到了极点,一个纪凌就已经够他怵头的,如今纪寒哥也要罚他——那他今天还能不能走出院子了

“就罚你,去我家吃饭”纪寒站起身,并没有扶起趴在地上的严墨

什么?吃饭?还有糖醋小排——这也算罚?严墨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可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

“哥,可以吗”纪寒把哥哥单肩背着的包拿下来自己背上,然后狗腿地给他哥捶肩,力道倒是恰到好处

“你说呢”哪怕纪寒还是在幼儿园的团子时期,纪凌也会充分地给小家伙留面子,多大的火气都能强忍着不在外面动手

“谢谢哥”纪寒也心知肚明,笑得更加谄媚,扭头时又恢复那副拽拽的酷样“还不快起来?去晚了可就没的吃了”

 

纪凌在厨房里炒着菜,严松在家时还能打打下手,纪寒可就不行了,常因为话多而被纪凌一脚踢出来,纪寒看着站在角落里一直紧绷着的严墨,暖心地递了杯果汁,在人刚将杯沿触碰到嘴唇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时,问道:“说说吧,犯了什么错”

严墨放下杯子,吞咽几下才发觉能咽的只有口水,刚才流了不少汗,身体有些缺水,自己本就和二人不熟悉,哥哥又不在身边,再加上身上还犯着事,站在角落里倒像极是在罚站,或许是纪寒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严墨很喜欢这个亲切温暖的哥哥,于是一五一十未有半点隐瞒地都说出来

严墨留了些讨巧的小心思,他觉得纪寒哥一定会同情自己,然后帮自己说情,可谁知,听到的却是“你确实该打”,一句话让严墨的眼睛都瞪大了,仿佛在说“你怕不是在逗我吧”

“觉得我的话重了是吧,免费奉送你个故事”纪寒眨眨眼睛,笑起来多少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可终究是抵不过内心的好奇,严墨拿起杯子边喝果汁边听

“我和你哥那时候也就你现在这么大,有段时间哥让我们练腕力,每天除了悬腕习字之外,还要做几组拳卧撑,腕力本就不容易练出来,再加上哥自己也有事情忙,考校功课也不似平日里频繁,所以我和你哥就放羊了”纪寒觉得他师兄从未叛逆过,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只有这六天,枯燥乏味的基本功让这根将师兄的话奉为圣旨的“小木头”也难得的抗了旨,“大概是运气不好,刚到第六天就被哥发现了,那个时间应该是在练习拳卧撑的,但我俩正在湖边捉鱼”两人都知道,这顿打肯定不好挨,只是没想到纪凌会下手如此重,从湖边回院子里的这条路并不长,两人像被褪了毛的鹌鹑垂头丧气跟在纪凌身后,进了院子,自觉地跪在石凳两边,纪凌挑了一根木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挺自觉呀”,二人吓得不敢说话,木棍轮流着一人一下,不敢动,不敢躲,不敢求饶,纪凌这次决心给二人一个教训,自然没留力,就连一向能忍的严松都哭出了声,纪凌听着两小只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叫,心头的火气更胜,下手也越来越重,直到棍子断了才停手

严墨倒吸一口凉气,纪寒不紧不慢继续讲着,“哥那次是真的气极,他没想到你哥也会陪着我胡闹,擀面杖粗的棍子都打断了”纪寒边说边比划,那样结实的棍子居然能打断,剧烈之下连身子都直不起来“这还没算完,还要把那几日落下的拳卧撑补上,到最后我和你哥趴在地上丁点儿力气都没有,互相搀着才进屋”准确地说,他和严松是爬着回屋的,50米的距离,俩人爬了十几分钟,那晚的澡,是纪凌给他俩洗的,手臂酸痛到抬不起来,纪寒没心没肺地享受着哥哥的服务,严松全程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等纪寒睡了,严松才小声道:“师兄,我错了,对不起”

“严小松,你是不是到叛逆期了?”

“没有”

“睡觉,要我数一二三吗?”

“不是”

“那就起来再做一组拳卧撑”

“我马上睡,师兄”

 

攥着玻璃杯的手掌心都出了汗,果汁也喝不下了,严墨坐立难安有些后悔听故事了

炸至金黄的排骨裹满红亮的糖醋汁,诱人的香气从厨房散发到各角落,严墨的肚子甚至没出息地叫出了声,天蓝色蝶状翻领家居服配上印着“饲养员”三个大字的围裙,衬得纪凌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怕了?就这点胆量,怎么和我作对啊?”

本要走向餐桌的严墨立刻脚底刹车,弱弱地唤声“纪凌哥”,作对?胆小如鼠的他怎么敢啊

好在纪凌没有饭桌上训人的习惯,一顿饭倒也吃的平静,除了纪寒讲到兴起时笑得前仰后合被纪凌一记眼刀当场石化住,严墨身上背着事,对纪寒的聊天内容提不起一点儿兴趣,面前堆满了小山丘似的排骨和剥好的虾,“纪寒哥,可以了,我吃不下了”对于纪寒的照顾,他心存感激,然而下一秒“多吃点儿,吃饱了好有力气挨揍”,纪寒这话犹如寒冬腊月里被泼了一盆冷水,刺骨的寒

嘴里说着吃不下,但面前的食物还是一扫而空,严墨甚至觉得就算吃完要挨打,也要认认真真吃干净,太香了,纪寒哥平时吃的这么好

 

“前天午休时,你在干什么”纪凌向来秉承今日事今日毕,忍到现在才算账,也算是严墨的特权了,纪寒看戏不忘拿着小勺子挖芋泥蛋奶吃

果然是这件事,其实吃饭的时候,严墨就隐约猜到了,但他想不通的是,纪凌怎么会知道?“我在,打篮球”心情不悦但却不敢不回话,左不过是午休时间打篮球被巡视的教导主任发现了送到班主任那里,违反了学校纪律自然要批评教育,班主任刚说了几句,正值年轻气盛的半大小子们火力正旺,辩解更像是顶撞,气得班主任罚了每人一千字检讨

“午休时间打篮球,你很闲”纪凌不留痕迹地把芋泥蛋奶挪到一边,“吃饱了饭等着看戏呢”

纪寒舔了舔勺子,自觉地走向厨房刷碗去了

面对着纪凌,严墨再也拿不出和班主任辩解时的气势来,小声嘀咕着:“都罚了检讨了,居然还告状”

“告状?”随着岁月的增长,纪凌也越发能掌控住自己的脾气,这若是放到以前,纪寒和严松别说是说出来了,就连想都不敢这么想;纪寒小时候喜欢逗院外的流浪猫,有只大橘猫生了几只小猫,纪寒每天都用最快的速度吃了饭,然后就去和小猫玩,可是小孩子抚摸小猫时掌握不好力度,摸起来没轻没重的,橘猫又护崽得紧,邻居大妈见了便提醒纪凌看着点儿弟弟,别被母猫抓破了手,连续多日不准去看小猫,纪寒心急说了句“谁要她多管闲事”,就因着这一句话,被打得三天不能坐下凳子

严墨不敢接纪凌的话茬,他心里清楚:这话让他哥听到,肯定少不了一顿罚

“家长联系表里的手机号码更换成我的了”答应了师弟照顾严墨,纪凌自然是把能做的都做了,“你们班主任观察一段时间了,到下午的课你就犯困,午休时间打球,一是饭后不宜剧烈运动,二是影响下午听讲状态——以狭隘之心揣度他人,从而误解了他人的善意——就这么喜欢同我作对?”纪凌这话是笑着说的,看不出半点儿威胁,却让严墨后背一凉

“不是的,纪凌哥,我没有和您作对……我,我不该打球,更不该顶撞老师”纪凌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严墨紧张的说话磕磕绊绊,差点咬了舌头

“顶撞老师?”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散去,竟然还顶撞老师了,这是纪凌不知道的

难道纪凌哥不知道这事?严墨现在连扇自己两巴掌的心都有了

面前的人心虚的一直紧盯着地面,纪凌知道,就算问了,这孩子也不会如实相告的

“清楚是‘顶撞’,就更不该犯”家规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年自己因为顶撞了师父,被大师兄堵到屋里打得喘不上气,连哭的力气都没有,那时刚拜师不久,晚上睡不着觉爬起来看书,师父劝说早些休息,可自己不仅没听,还说是在体会古人的秉烛夜读,现在想来果真是该打,难怪大师兄当时把饭局都推了,开车连夜从B市开到A市,进了门就把自己摁在桌子上

“是”这样的回答,配上头都不敢抬的模样,显得尤为规矩,严墨和严松的相貌并不相似,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些影子的,当年小松认错时,也是这副头都不敢抬的小模样——其实纪寒也是如此,在纪凌面前犯了错,谁敢抬头啊

“不是不准你打球,但先要遵守学校的规定——去器械室里拿上篮球到后院,运球跑20圈”运球跑八千多米,跑完就算还能站着,手也得肿到拿不起勺子

“啊”严墨甚至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没想到是这样的惩罚

“没想到我会罚你?”茶香四溢,纪凌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置身于事外,“去吧,这根本算不得是惩罚”

纪凌看似随和宽容,但其实骨子里格外霸道,只是这种霸道很难让人看出来,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就像他问的是“没想到我会罚你”,瞬间就让对方从“你凭什么罚我”的质疑掉进了“为什么要罚我”的委屈,当然像严墨这种菜还爱玩的小怂包,脑子里想的是另一种,那就是“可不可以不罚”——当然不可以,因为纪凌哥刚说过了,“这根本算不得是惩罚”

 

跑完一千米时还好,学校平时体测时也不过是一千米,运着球跑无非是速度降下来了,可接下来就不行了,手掌被拍的通红不说,篮球从地面弹起时不仅有尘土,还有细碎的小石子,时间久了,沾着泥土的手掌心都被划出了小口子,密密麻麻的血点连成一片,跑是跑不动了,只能走加小跑

严墨不得不换成左手运球,可毕竟是不习惯,球经常脱手,追上球再回到原先掉落的位置,一番折腾下来让人筋疲力尽,但这也好过用肿了的右手

这球,无论如何都运不得了,两只手掌高高肿起,破了的地方往外面渗血,就连轻摸一下篮球,都疼得直吸气

“纪凌哥,我还,还差6圈”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两只胳膊不受控制地抖着,小腿堆满了乳酸,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准你休息,睡前完成”纪凌说到做到,既已经说了不是惩罚,那么中途就准许休息——若是惩罚,纪凌当然也不至于不近人情到不准休息,休息一分钟要用十下来换,只要骨头够硬休息一小时也无妨

“呜……唔,我都这样了……”一句话瞬间就让严墨崩溃了,也顾不上面子,直接就哭起来了,颤颤巍巍将两只爪子掌心向上伸到纪凌面前

严墨的反应,纪凌是没有想到的,他知道严墨被家里宠的无法无天,却不知惯成了这副样子

见人丝毫没有心软,严墨伸直了胳膊,把两只爪子不断往前凑,都快碰到纪凌的下巴了

“放肆!”纪凌可不惯着,从笔筒里抽出钢尺,一下落在两只脏兮兮的爪子上,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啊!”两只手掌都被照顾到了,严墨疼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剧痛之下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出

“出去”纪凌攥着尺子,朝窗外一指,纪凌的书房正对着后院

“纪凌哥”严墨显然被纪凌刚才的举动吓到了,仍然心有余悸

这次,纪凌没有再回应,收了尺子,坐下,继续看书

严墨自知求饶无望,哭着走出去

 

皎洁的月光如水,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院子里的少年边哭边追球,双手不受控制,球也越发不听话,纪凌隔窗数着:已经摔倒五次了

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眼看着球停不下来地滚远,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脸上的泪水都被晚风吹干了,头上的树叶沙沙作响,严墨牟足了力气,抬脚用力踹在树干上,许是用力太猛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这一脚并没有踹到树干上,而是扑了空

面朝下,失控俯冲地面,定是要毁容了,惊恐到极点却无人可以呼唤,严墨绝望地闭上双眼

仿佛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原来极度恐惧之下真的会出现幻觉,可这幻觉怎么如此真实,就像小时候从椅子上往下蹦被哥哥一把抱住,严墨甚至不想从幻觉中走出来

“和谁赌气呢”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人不得不正视当前的处境——这温暖的怀抱竟是来自纪凌

“还不起来,等着我抱你回去?”戏谑的语气让严墨尴尬到脖子都红了,赶紧自己站起来,都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唤了句“纪凌哥”

“哦,原来是在和我赌气”挺能吃的人怎么也和小松一样轻飘飘的,他家小松吃饭跟猫一样,可这有限的食量都用来长了身高和脑子

“不,不是”严墨慌了,他刚才只是在唤人,并不是回答纪凌哥的问题,“我,我刚才……”这一着急,眼角又溢出来几滴泪水

纪凌自然一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是担心人受了惊,转移一下注意力,谁料竟把人给急哭了,“纪凌哥知道”

像一只小舟被波涛汹涌的大海颠得左右摇摆,突然风平浪静,严墨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吸了吸鼻子

“刚才是想拿树撒气吧,球脱了手而迁怒于树,是我让你运球跑20圈的,你最该迁怒的是我,可你不敢;你深知这一脚若踹在球上,还要付出时间和体力追球,得不偿失;所以你选择了树,既能达到撒气的目的,还不会带来多大损失,严墨,我说得对吧”细想之下,任何恃强凌弱都不是一时兴起,背后都充斥着周密的算计和考量

刚平静下来的心再度被提起来,纪凌的话像一片片柳叶刀刮在他的心上,沉重得无法呼吸

“我这人脾气不好,手段严苛,最不能容忍品行有失,小松既已托付我照顾你,你自当收敛些,这样你我二人都轻松”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看不上你,但我不愿让师弟为难,所以勉强答应照顾你

严墨自然是听懂了,强忍着泪水故作轻松道:“谢谢纪凌哥”,为方才的出手搭救,也为多日来的照顾

 

不知怎的,纪凌听着这压抑不住颤抖的声调,内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揪了一把,他突然就想起来……

(纪凌想起来什么了?敲蛋)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6


  

  没有注意时间,季杭自己也不知道在路灯下站了多久。

  

  大概很久。

  

  而且浑身肌肉紧绷,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因为当值班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季杭仿佛一具从梦魇中惊醒的躯体,异样的感知觉才姗姗来迟,双腿由下至上传来噬骨的麻木和刺疼。

  

  “季杭。请讲。”他尽可能保持沉着。

  

  “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中性笔按动的声音,安寄远敏锐地发现季杭声调中的异常,“你在外面?”

  

  “嗯。”

  

  季杭已经无法靠这双麻木的双腿支撑身体的重量,他倚着路灯借力,问,“什么事?”

  

  安寄远犹疑片刻,还是担心,连环......


  

  没有注意时间,季杭自己也不知道在路灯下站了多久。

  

  大概很久。

  

  而且浑身肌肉紧绷,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因为当值班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季杭仿佛一具从梦魇中惊醒的躯体,异样的感知觉才姗姗来迟,双腿由下至上传来噬骨的麻木和刺疼。

  

  “季杭。请讲。”他尽可能保持沉着。

  

  “哥,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中性笔按动的声音,安寄远敏锐地发现季杭声调中的异常,“你在外面?”

  

  “嗯。”

  

  季杭已经无法靠这双麻木的双腿支撑身体的重量,他倚着路灯借力,问,“什么事?”

  

  安寄远犹疑片刻,还是担心,连环炮似的抛问题,“哥一个人吗?要找人来接你吗?早上刚输完液怎么不回家,有没有不舒服啊?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庭安哥?”

  

  触及关键词,季杭才语调沉了两分,直接命道,“说正事。”

  

  “……哦。”哥哥的肃声命令还是很好用。

  

  安寄远翻过两页病历,用笔尖在A4纸上圈画,换上工作口吻,“几件事和哥确认一下。监护室5床的动脉瘤栓塞,术后瞳孔一直没反应,但我看影像动脉瘤位置正好在海绵窦段压迫动眼神经了,就和哥确认一下。”

  

  夜色萎靡下,空旷的停车场上,季杭眼神里的迷茫和疲倦毫无遮掩。可面对工作中的安寄远,他希望自己永远是一个专业的、能够随时随地为他进行有效指导的老师。

  

  “瞳孔不会有反应。”季杭音色很低,“这类患者你第一次遇到,以后如果术前提前有预判,就尽量缩短插管时间,方便术后监测。这和栓塞的质量的也有关系,明天提醒我,我们把栓塞影像回放看一遍。”

  

  “好的。”安寄远满意的在纸上打了个勾,继续第二项,“21床,下午EVD导管通道出血那个大爷,刚才好像对侧肌力有点受影响,4-4.5的样子,健侧有5,不是很明显。”

  

  “瞳孔还好?”

  

  安寄远,“对,瞳孔反射很敏锐,神智也清晰的。”

  

  “生命体征有变化吗?”

  

  “没有。”

  

  “EVD引流量呢?”

  

  安寄远顿了两秒,旋即回忆道,“我还没算,但应该变化不大。”

  

  季杭,“嗯。”

  

  停顿的两秒钟时间内,安寄远不可避免的想到,从前自己刚进临床的时候,和季杭汇报患者情况总是需要在笔记上打一遍草稿。如果有任何遗漏,季杭只会冷声问他:还有呢。

  

  汇报时,该评估的数据没有收集完整,出现“没看”、“没查”、“没算”此类情况,都是要挨训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杭对他,不再像对小学生一样严苛。安寄远打电话之前也不再神经性紧张,反而更容易在季杭的声音中获取踏实和安全感。

  

  “引流量监测得紧密一些,关注神智,如果没有出现其他局灶性缺损——”季杭看了眼时间,“两点,你还没睡的话,再去测一遍肌力。有恶化、没有好转,都直接打电话给我。在这之前,神智出现任何改变,立刻通知我。”

  

  两点。

  

  安寄远犹豫了。

  

  可电话那头的季杭在安寄远沉默的两秒时间内,毫无遗漏地捕捉了他的犹豫,并且封死后路,“不要想着打电话给值班三线了,今天是C组吧,他们处理不了的。”

  

  季杭已经靠着路灯坐了下来,手臂压在弯曲的双膝上,刘海遮住双眼。随风微微颤动的影子里,透出几分鲜少在这具身躯上嗅见的颓然。

  

  他又听安寄远汇报了几个患者的情况,一一给出处理和观察意见,时而还是会掺进训话的语气,说,这你不应该想不到的,安寄远就乖乖道歉说下次注意。

  

  眼看通话接近尾声,季杭却没让人挂断,“小远,问你个问题。”

  

  季杭几乎从来不会这么说话,不会在提问之前铺垫,突兀的慎重让安寄远也起了两分疑心,“怎么了,哥?”

  

  也许是有通讯设备做中间缓冲,季杭的语声很是坦然,“我脾气上来了,凶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很难过?”

  

  安寄远简直要笑出来。方才的严阵以待,瞬间全然瓦解。

  

  “会啊,怎么不会。”安寄远藏不住笑意,他不可一世的亲哥季杭季主任居然在深夜里反省自己的御下方式,“哥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凶啊?”

  

  季杭又问,“会对自己很失望吗?”

  

  “会的。”

  

  “那会害怕,我不要你了、要放弃你了吗?”

  

  “小时候会吧。”安寄远的声音有变化,但季杭又分辨不出是什么样的变化,只觉得方才的轻松不见了,“现在不会了。”

  

  比起回应,季杭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对着刺眼的路灯重复,“是吗,小时候会啊。”

  

  有时候,季杭会觉得,他弟弟怎么总是长不大似的,犯一些小朋友才会犯的错。

  

  又有些时候—— 

  

  安寄远淡淡地说,“小时候不懂事而已,后来就觉得,哥不用照顾我迁就我,能健健康康地为自己活着,才是最好的。”

  

  又有些时候,季杭会惊觉,他的小远早已在某个不知名的瞬间长大、成熟,懂事的让人心疼。

  

  

  

  

  淡黄色的天鹅状吊灯悬空在餐桌上方一米多的位置,本就不算大的长方形桌面上铺洒着零零散散的塑料玩具,有硬币大小的煎蛋、格子纹路的案板、给阿司匹林吃都不够塞牙缝的冰淇淋……

  

  颜庭安看提前回家的妻子和儿子过家家已经半小时了,还是没想明白自家儿子从谁身上遗传来的一副小小家庭煮夫的气质。

  

  长方形餐桌的长边分别放了两张餐椅,唐文和颜星回坐在一侧,颜庭安坐在儿子对面,突然歪过头看妻子,眨着一双迷死人的大眼睛,道,“好像有人敲门。是不是有快递?”

  

  唐文正授命在搅拌咖喱汤,在颜星回小监工的督促下丝毫不敢懈怠。

  

  “没听见。我最近也没买东西。”

  

  颜庭安继续提议,“我听见了。”

  

  “哦。”

  

  “你去看看?”

  

  唐文无情拒绝,“我在给你儿子做饭,要去你自己去。”

  

  颜庭安用食指挠了挠鼻梁,换个角度切入,“我这两天上台多,腰酸背痛的,刚好你去倒个垃圾?再晚垃圾站就该关门了。我来给儿子做饭——”

  

  说着,就抢过妻子手里的迷你搅拌勺,向颜星回申请道,“小星乖,爸爸给你搅。”

  

  唐文:……

  

  颜庭安的位置刚好背对正门,他用手肘撑着桌沿,余光里看见唐文无奈地绑扎垃圾袋,顺了钥匙,向门边走去。

  

  三。

  

  二。

  

  一。

  

  颜庭安在心里默数。

  

  “咔嚓。”房门被推开。

  

  “小杭?”

  

  妻子意料之中的惊呼在空旷的走廊里回震了两遍,传入耳道,颜庭安的嘴角才轻轻一挑。

  

  唐文惊道,“你站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来?是指纹锁出问题了吗?”

  

  季杭像个考试不及格不敢回家的孩子,站在师兄家门口足足有半个多小时,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怕进门了不知如何措辞,更怕听见颜庭安让他别叫师兄了。

  

  师兄生气了,季杭才发现自己连像样的道歉都不会。

  

  很小的时候,他曾仰着脖子骄傲的和颜庭安说过——

  

  「以后等小杭有能力了,师兄就不需要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护着了。不想让师兄操心的事情,就不跟你说了。」

  

  季杭始终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努力构建起为自己的人生承担后果的能力。

  

  他明明就是最害怕颜庭安操心,不想看颜庭安强忍心疼逗他笑的模样,才屡次撒谎欺瞒。

  

  可如今的结果,却显然与他的初衷南辕北辙。

  

  做错了,是肯定的。

  

  季杭站在门口的这半小时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惊扰,走廊里又偏偏是声控灯。三十分钟的黑暗和未知,让本就惨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吓得唐文连垃圾也不敢倒了,推搡着季杭进屋,“赶紧进去,诶你,手怎么这么凉啊?颜庭安,给小杭去盛一碗红豆汤,我给他温着呢。”

  

  师兄会给他去盛汤吗?

  

  就像之前的数不清的夜晚,将简简单单一杯蜂蜜水,琢磨到最适口的温度,送到他手边。

  

  季杭俯身换鞋,这么想着,心跳就如擂鼓,他悄悄掀起眼皮,猫着颜庭安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

  

  可画面仿佛静止了一半。

  

  隔了五秒,颜庭安才温声回复,“你去吧。”

  

  季杭的心房里,像投了一枚泡腾片。

  

  他机械地走到桌边,又不敢叫人,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浑身都渗着彻骨的冷,却还是端端正正罚站。

  

  等颜星回甜甜糯糯的打完招呼,才敢将视线浅浅落在颜庭安紧绷的侧脸上。

  

  唐文的声音从厨房器皿碰撞的声响中传来,“坐啊。”

  

  自从进入屋内以来,季杭的所有感官几乎都聚焦在颜庭安身上,师兄巍然不动的背影、温沉严肃的侧脸、捕捉不到任何情绪的眼神……

  

  唐文叫他坐,季杭就和一拨一动的木偶似的,乖乖坐到了颜星回身边,双手在桌下紧紧捏住大腿侧面的裤子。

  

  “坐这里干嘛?你要陪小星过家家吗?”唐文好笑地看向季杭。

  

  青瓷的碗里盛着八分满的红豆汤,热腾浓稠。

  

  唐文直接放到了颜庭安身旁的空位前,“坐你师兄旁边去。”

  

  季杭出神的看向对面的红豆汤,又看了眼依旧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的颜庭安,起身坐到对面。

  

  颜庭安从小待人亲和,喜欢把木头当挂件,小时候都是季杭嫌颜庭安太粘人的。

  

  这是人生第一次,季杭连坐到颜庭安身侧半米远的地方,紧张到心动过速。

  

  这种紧张,并没有换来什么好的结果。

  

  几乎在季杭沾到凳子的那一刻,颜庭安兀自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餐桌,走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了。

  

  季杭嘴唇紧抿,心脏沉入一潭死水,剧烈地抽搐着。

  

  【彩蛋继续】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4


  周五下午。

  

  季杭当然不会乖乖等颜庭安下班。

  

  两片27寸的屏幕上至少同时开启了十个窗口,颜庭安坐在办公椅上,用瞳孔笔在屏幕上指点笔画,和身侧弯腰曲背手持小本本记笔记的研究员分析数据。

  

  屏幕右上角突然划过一则消息提醒:

  

  「师兄,藤条放哪里了?」

  

  消息停留在屏幕上的短暂时间内,颜庭安面不改色地口若悬河,研究员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十分钟后,颜庭安装模作样地请教完这位出身农村的研究员,如何用藤条支起一个葡萄藤架,亲自起身将人送出门后,才轻叹一口气,坐回办公桌前。

  

  他不着急回复,倒是先打开手机...


  周五下午。

  

  季杭当然不会乖乖等颜庭安下班。

  

  两片27寸的屏幕上至少同时开启了十个窗口,颜庭安坐在办公椅上,用瞳孔笔在屏幕上指点笔画,和身侧弯腰曲背手持小本本记笔记的研究员分析数据。

  

  屏幕右上角突然划过一则消息提醒:

  

  「师兄,藤条放哪里了?」

  

  消息停留在屏幕上的短暂时间内,颜庭安面不改色地口若悬河,研究员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十分钟后,颜庭安装模作样地请教完这位出身农村的研究员,如何用藤条支起一个葡萄藤架,亲自起身将人送出门后,才轻叹一口气,坐回办公桌前。

  

  他不着急回复,倒是先打开手机上的实时视频,切换到书房,凑近又放大确认了那正埋头翻自己抽屉的身影后,才将手机搁到支架上,在电脑前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

  

  开始打字——

  

  「抽屉里找找。」

  

  「不在抽屉里。」

  

  「书架呢?」

  

  视频里的瘦长身影从书桌后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一层一层地往上摸,等摸到最上层,触电似的满脸嫌弃收回手,将黑乎乎的手掌摊在眼前,怔怔看了三秒钟。

  

  然后出门,取来抹布,搬了垫脚凳,从上往下,一层一层地擦。

  

  颜庭安托着下巴看视频,办公室没人,他笑得毫无遮拦。

  

  季杭绞干抹布,非常无语地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哦。」

  

  「沙发下面呢?可能被阿司匹林当逗猫棒了。」

  

  视频放大到最大限度,颜庭安还是为不够清晰的画面质量懊恼,他可太想看季杭此刻的表情了。

  

  完全没有被监视自觉的季主任不掩嫌弃的深深皱眉,站到双人沙发前,好像认真沉思了一番,最终毫无办法似的跪了下去,手掌撑在地板上歪头往沙发底下探去。

  

  不过一眼,就被密密麻麻的猫毛和灰尘恶心到需要立刻移开视线,怔愣跪在原地半分钟才稍稍缓过来。

  

  作为颜庭安的宝贝师弟,洁癖傍身的季主任当然是取来扫把苕帚拖把,挪开沙发将底下打扫干净,然后才拿来手机给颜庭安回复:「不在。」

  

  颜庭安回复了一个头顶带有三个问号的小猫表情包。

  

  季杭沉着脸皱眉,打字:你作为训诫者能不能严肃点?

  

  ——当然,没敢发出去。

  

  「师兄想起来再告诉我吧。」

  

  季杭退出和颜庭安的聊天界面,回复了几条信息,又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便走到墙边,将手机放在地板上,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颜庭安摇头,这个世界上唯一着急还债的,恐怕只有他季杭本人了吧。

  

  手机设置调成常亮,颜庭安开着实时视频,在季杭一动不动跪省的背景里开始办公。

  

  文献看累了,被博士生的学术垃圾气到了,就打开智能家居,遥控电动窗帘、远程开启音响,顺手给书房来点氛围灯,暗戳戳地笑看季杭僵着一张木头脸,起身去找音响开关,调节灯光,去拉如何都拉不动的电动窗帘。

  

  或者,悄悄打开书房门,放阿司匹林进去,素来喜欢木头的小猫咪自会用脑袋去拱季杭的脚踝。

  

  掐指算着时间,零零总总跪了也接近一个小时,颜庭安才终于在视频中亮出自己的声音,“季杭。”

  

  季杭吓得一抖,面向墙壁眨了眨眼,调节情绪,强装镇定,然后满脸无奈的转头朝向声音来源。

  

  颜庭安满足地看季杭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季杭根本懒得理。

  

  颜庭安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把声音放低,沉沉的,显得自己好像很疲倦,“冰鲜层里的黑虎虾和牛腩拿出来做了吧,冷藏里有番茄,再炒两个蔬菜。哦,你再看看阳台上的土豆有没有长芽,我想吃土豆丝。”

  

  季杭是什么时候确信,颜庭安并不是想要他来还债的呢。

  

  是开门后看到师兄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季杭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颜庭安。

  

  ——这位祖宗来了,别说三十下,三下都能和你拼命。

  

  “哥!我买了蛋糕,庆祝你出院!”

  

  安寄远却浑然不觉,咧嘴亮出上排牙齿,笑得宛如季杭抽屉里那张幼儿园毕业照上的小屁孩,眼底闪烁着晶莹的光,明媚灿烂。

  

  

  

  

  

  成年人的相处总是在一次一次的试探中互相迈进的,这个周末季杭去了两次医院,处理积攒的琐碎事物,安排下周的手术。

  

  第一天回家的时候,季杭打包了一杯美式,才进家门洗完手,转身就看到颜庭安拿过去戳上吸管喝了起来。

  

  第二天,季杭退一步,带了一杯拿铁回家。颜庭安直接有样学样,连同袋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师兄家里是没有咖啡这种东西的,甚至在季杭出院前,所有带咖啡因的饮料都处理干净了。厨房里只能看见恒温六十度的温水,旁边放了半瓶奶白色的蜂蜜。

  

  季杭的房间重新布置过,触手可及的小夜灯换成了可调节亮度的暖黄色,被套是每天都让阿姨阳光曝晒过的,套在当时很流行的重力被外面香暖可口,照着季杭家里的型号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枕头,加湿器里滴了安眠的桉树精油。

  

  可即便这样,还是很难纠正长期以往的睡眠紊乱。

  

  季杭凌晨惊醒,都会尽量不出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发呆,但也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想去客厅和阿司匹林坐一会。

  

  颜庭安就也会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有时给他冲一杯蜂蜜水,有时是一碗不加糖的牛奶蛋花,如果他晚饭吃得不好,那就是一小份竹升面。

  

  温度恰好,太烫这种错误再也没犯过。

  

  不过,印象里对食物从不挑剔的季杭,总是要求颇多。

  

  “太甜了。”

  

  “蛋有点老。”

  

  “面不要煮那么久。”

  

  颜庭安就微笑着看他吃,“好的。”

  

  有时,季杭实在不想吃东西,又睡不着,就开笔记本看资料,颜庭安就会坐在他对面,从印有B大附院的大号塑料袋里,一盒接着一盒掏出季杭当天要吃的药,算清计量,一粒一粒分装进便携药盒里。

  

  光是抗生素就有三种,还有许多,颜庭安在老年患者身上,才会开出的药。

  

  想叹气,但是要忍住。

  

  装完满满当当的药盒,颜庭安把塑料袋扔到一边,嘲笑他,“小药桶。”

  

  季杭眼神清明,根本不像才睡过两个小时,“嗯,光吃药就吃饱了。”

  

  颜庭安知道他在开玩笑,可还是会叮嘱,“三餐要正常吃,可以的话,每顿都尽量有蛋白质。”

  

  “知道的。”

  

  “你在科室我不可能一直管着你,但是,咖啡,这几个月能不碰就先别碰。”颜庭安商量着,商量的语气里竟有点恳求,“等你三个月复查结果出来了再看,好不好?”

  

  季杭从电脑上移开视线,看见明显疲惫的颜庭安,点头应下,“好。”

  

  颜庭安从季杭身后玻璃柜的反光中看清了他的电脑屏幕,脸色不禁有些沉,“排你手术了?”

  

  “嗯,明天开始恢复手术,之前积攒太多了。”

  

  颜庭安不是拥有金手指、法力无边的的小说男主,一个电话就能让季主任推掉所有手术、安心休息。

  

  他很担心,这个世界上也许再没有人比他更担心季杭的健康状况,因为真正了解季杭的身体情况而尤为担心。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能做的,就是给他做点他爱吃的,确保房间温湿度适宜,然后婆婆妈妈地叮嘱他,尽量少喝咖啡。

  

  和每一个被家里担心着、又害怕被家里担心的孩子一样,季杭答应得很爽快,很诚恳,很容易就让人交付信任。

  

  可真正实施起来,又是另一个季杭了。

  

  季杭生病的这段时间内,科室依然正常运转,没有出现什么大事,可那些原本就只有他才会干预的手术,也还是只有他出面才会做。别人不做,自然是有原因的,要不然风险太大、时长太长,要不然家属太难缠,或者是可预计的欠费患者。

  

  不论哪一种,落在大病初愈的季杭身上,都有够沉甸甸的。

  

  将近九点,手术室食堂的阿姨正在收工,看见窗口的身影明显愣了一下,“哎哟!这孩子咋才来呢,刚把剩菜都倒干净了。”

  

  季杭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指了指阿姨身后的白米饭,“能要点米饭吗?”

  

  阿姨犹豫地拿起饭勺,“能是能,但没菜了啊……”

  

  季杭从调料区挖了一勺萝卜干到餐盘里,“没事的,阿姨,我有小榨菜吃。”

  

  “孩子。”也不知道是季杭长得幼齿,还是阿姨母性泛滥,一个劲地叫孩子,“你要不去楼下食堂吃吧,总食堂还有菜,昂,米饭都凉了,你光吃这怎么行。”

  

  还有一台急诊,来不及了。

  

  季杭摇头,笑道,“阿姨,您不给我盛饭,我就只能吃萝卜干了。”

  

  咖啡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戒就能戒掉的,开始时,季杭还会和颜庭安打报告,速溶的还是现磨的,咖啡因有多少,颜庭安舍得回复了,他才敢拿杯子。

  

  可而立之年的大男生,B大上下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凛凛、供人仰望的季主任,又不可能真的事无巨细的汇报。后来,也渐渐会出格。被颜庭安亲自抓包,又会认认真真求师兄不要生气,科室里很多人都在,也会伸出爪子来让颜庭安打,像是吃准了颜庭安不会真的动手。

  

  又到了周五,心内心外的学术大查房,报告厅的侧门打开,心内的主任张望一圈,最后坐到了颜庭安身边的空位上。

  

  主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地中海,凑近颜庭安问,“那个,神外那个季主任,是你师弟?”

  

  颜庭安脸色微凝,看了一眼主任的严肃神情,心里沉沉的,“怎么了?”

  

  “刚才在手术室里不舒服了,血压70/35。”

  

  颜庭安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好像昨晚就没下台,一直到站到今天早上。输了液之后好多了,没事,别担心。”主任尽量宽慰道,“不过你回头看看他的用药,是不是β受体阻滞剂用多了。”

  

  颜庭安只道,“嗯。”

  

  主任让出半个身位,“你去看看他?现在估计在手术室值班室。”

  

  颜庭安的脸色很少有这么难看的时候,台上汇报的主治医生看见角落里颜教授的神情,突然就结巴的厉害。

  

  “不去了。”颜庭安突然就觉得很烦,僵硬地回复,继续目视前方。

  

  午休的时候,季杭打来了电话。

  

  “师兄,科室里有点事要加班,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好的。”原本就惯会隐藏情绪,经过无线传输的颜庭安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波澜,“记得吃药,灯给你留着了。”

  

  上周有一天颜庭安比季杭晚回,季杭到家的时候漆黑一片,差点被阿司匹林绊倒,吓得颜庭安如今二十四小时开着玄关和门厅的灯。

  

  “好的。”

  

  “嗯,”颜庭安很耐心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季杭瞥了眼手背上的针眼,当时情况有点混乱,忘记让护士往上扎了,手背太引人注目。

  

  季杭摇摇头,突然想起来颜庭安看不见,又补充道,“没事。”

  

  “哦。”颜庭安状似随意地问,“你在哪里呢?”

  

  季杭捏住拳,“在手术室。”

  

  颜庭安又问,“早上手术还顺利吗?”

  

  季杭很快回答,“顺利的。”

  

  “好。”

  

  颜庭安说完这个字后,电话两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出声。这种静谧就好像最强效的强心剂,让季杭的心脏如擂鼓般敲响起来。

  

  “小杭。”颜庭安突兀地开口,语调不知怎么变了,难以捉摸,那么了解师兄的季杭却也听不出喜怒,“能照顾好自己吗?”

  

  隔着手机的一句简单问话,不知为何,竟让季杭鼻头发酸。

  

  “能。师兄放心。”

  

  

  【彩蛋继续】

若书若书

《峥嵘3》119章

不是,这么直接的吗?

“师父,您消消火,打我没关系,别气坏身子。他从小就出身在军人家庭,从小的就被教育着要拿起枪保卫祖国,他今天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嘛。”

“那你怎么没想去?”赵之航瞪着陆绍,道。

“我?”陆绍愣住了,也没想到师父会问这个问题,说自己遵守规则明知是非,那不是把周定北往火坑里推吗?陆绍看着慢慢逼近的赵之航,灵光一闪,道:“昨天就写了遗书,今天就出任务,我觉得不吉利!正好队长没有让我们去参加任务,师父,有一说一,我可不是偷懒不去啊!”

“你还有这讲究?你要糊弄我也没用,赶紧的转过去!”

“行行行,好好好,师父你别急啊!我听话着呢!”

陆绍嘿嘿一笑,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被周定北连...

不是,这么直接的吗?

“师父,您消消火,打我没关系,别气坏身子。他从小就出身在军人家庭,从小的就被教育着要拿起枪保卫祖国,他今天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嘛。”

“那你怎么没想去?”赵之航瞪着陆绍,道。

“我?”陆绍愣住了,也没想到师父会问这个问题,说自己遵守规则明知是非,那不是把周定北往火坑里推吗?陆绍看着慢慢逼近的赵之航,灵光一闪,道:“昨天就写了遗书,今天就出任务,我觉得不吉利!正好队长没有让我们去参加任务,师父,有一说一,我可不是偷懒不去啊!”

“你还有这讲究?你要糊弄我也没用,赶紧的转过去!”

“行行行,好好好,师父你别急啊!我听话着呢!”

陆绍嘿嘿一笑,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被周定北连累的,也知道师父虽然很生气,但却没有要真正责怪他的意思,杀鸡儆猴,他今天是那只猴!

陆绍按照赵之航的要求,双手撑在墙上,一副逆来顺受,老实得不行的模样。

四十届尺如期而至,赵之航没有下死手,陆绍自然也勉勉强强的全部挨完了。

“下午没你事,过来帮我整理资料。”赵之航走到桌子边,将届尺放回原位。

“是!谢谢师父!”陆绍虽然疼得满头都是细汗,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脑子被打坏了?还要谢谢我?”

“师父心疼我,我懂!”陆绍跟个哈巴狗似的凑上去,看到赵之航的水杯空了,连忙殷勤地替他续上热水。

蒋谦处理完周定北的事情,又回到赵之航的办公室,赵之航看到人进来,抬起头道:“大队长呢?我罚了周定北的事,得跟他说清楚,蒋谦你去跑一趟。”

“是,我会说明白的。”

“你办事,我放心。马上要夏天了,夏训的任务安排你也尽快给我。”

“晚饭后送您办公室。”

“还有一个联合演习,你安排中队的人去参加。”

“好的,晚饭后一起把资料给您送去。”

“嗯,这个月的中队训练数据和行动队的数据,分析好了吗?”

“分析好了,我马上去拿过来。”

“不急,这次周末还有一个篮球比赛,你安排人去参加一下,一定要拿第一回来。”

“好的。等会就让各分队长去挑选合适的兵参加。”

赵之航和蒋谦你一言我一语,赵之航一项一项任务发下去,蒋谦应答如流,看得陆绍一愣一愣的。

蒋谦走后,陆绍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您安排这么多的活,蒋队长能记住吗?”

“谁跟你一样,记吃不记打?”

陆绍挠挠头,一脸谄媚:“嘿嘿嘿……”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舒坦,除了身后有些疼以外,赵之航给陆绍安排的活也相对而言比较轻松简单,无非是跑跑腿,整理整理资料,倒倒茶,吃晚饭的时候,赵之航就将人放了回去,特别行动队就剩下他一个闲人,陆绍吃完饭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索性又回到了赵之航的办公室,可惜赵之航早就去了作指挥室。

云川漫步

【短篇】被逐出师门以后想要回去……(4)

✓ 柏雪风 & 祝魁晔,纯师生,追师火葬场

✓ 正直古板冷厉、又凶又严的老师 & 聪明心机、睥睨天下只服老师的学生


【祝魁晔默默滚了起来,像只被揪住后颈的大猫,一动不敢动。

然而现在才知道乖巧已经晚了。】






【10】


祝魁晔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听到柏雪风和穆晨瑜又交谈了几句,但他没心思去分辨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柏雪风最后说——

“我送你回去。”

 

老地方见。


 

【11】

 

一路无话。

 

柏雪风把祝魁晔送回祝魁晔的......

✓ 柏雪风 & 祝魁晔,纯师生,追师火葬场

✓ 正直古板冷厉、又凶又严的老师 & 聪明心机、睥睨天下只服老师的学生


【祝魁晔默默滚了起来,像只被揪住后颈的大猫,一动不敢动。

然而现在才知道乖巧已经晚了。】






【10】


祝魁晔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听到柏雪风和穆晨瑜又交谈了几句,但他没心思去分辨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柏雪风最后说——

“我送你回去。”

 

老地方见。


 

【11】

 

一路无话。

 

柏雪风把祝魁晔送回祝魁晔的家,柏雪风要祝魁晔伏在床上,准备起身去拿东西,刚一动,却被拉住袖口。

 

柏雪风冷眼睨过去,祝魁晔小声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家法都挨了,我以后,能喊您“老师”吗?

 

柏雪风冷道:“这要是家法,你现在,还能有力气拉住我?”

 

柏雪风说罢,理都不理他,拂袖而去。

 

祝魁晔彻底呆住。

 

这么重的一顿打,竟然不算家法?

 

他这些天都在研究着如何拱火,满心以为只要老师肯动手,他回师门的事就算成功,怎料计分规则根本掌握在别人手里,对方想怎么判便怎么判,哪儿有他动心思的可能?

 

祝魁晔默默翻身下了床。

 


 


 

柏雪风在药箱翻了半天,祝魁晔的药箱里塞满了各种不同种类的止痛片、抗生素和安眠药,看得人血压飙升,外伤伤药除了酒精和碘伏,什么都没有。柏雪风拿了碘伏回来准备凑合一下,却见祝魁晔竟然直直跪在地上举着皮带。

 

这小子又在作什么妖?

 

柏雪风被他缠得头疼到快要爆炸,他以前从不知道祝魁晔这么难缠,七年不见,本事渐长,柏雪风没好气地斥道:“滚起来!”

 

祝魁晔跪在地上高高举着皮带:“账还没算完,小叶不敢起来。”

 

柏雪风耐心耗尽,直截了当地训道:“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祝魁晔:!

 

祝魁晔默默滚了起来,乖巧趴到床上,像只被揪住后颈的大猫,一动不敢动。

 

然而现在才知道乖巧已经晚了。

 

柏雪风冷着脸把碘伏往床头一搁,扬起手就往祝魁晔身后落:“能耐了,你现在是愈发地没规矩!你想怎样就怎样是吧?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这么有本事你还用得着在我这儿装模作样?!我门下……”

 

“我错了!”祝魁晔猛地撑起身子,顾不上规矩不规矩,急切地打断柏雪风的话,眼睛红得透彻,他甚至不敢去拉柏雪风,只是手指攥紧床单,哀求道,“别说……别说出来……求您……”

 

训话被打断,柏雪风没想到他现在胆子这么大,都敢抗刑了。

 

他本来想说的是——我门下哪个学生像你这样胆大妄为,信不信我今天打断你的腿?!

 

柏雪风本就勉强压住的火气,蹭地一下又被点燃,全靠这些年的优良涵养才忍住没动手,反而冷静地思考起祝魁晔的反常来。

 

祝魁晔满脸灰败,表情难过得像是要他的命一样。

 

这种威胁的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为什么这次这么难过?

 

柏雪风恍悟,祝魁晔可能以为,他要说的是——我门下没有你这种的学生。

 

七年前,将他扫地出门的时候,柏雪风就说的这句话。

 

柏雪风没来由地心软了一下。

 

他看看床头的碘伏,想着这么重就只给孩子消毒,恐怕明天祝魁晔都下不了床。

 



 


 

当着祝魁晔的面,柏雪风拨通穆晨瑜的电话,刚说一句话,只见祝魁晔一把抢过手机,掐断电话,慌乱地央求道:“您别走,别把我丢给师兄,求您了……不上药也没关系,再陪我一会儿,就几分钟,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柏雪风重重叹一口气,在这短短的一天里,他的耐性被强制清零好几回,这小崽子可是比以前会拱火多了,柏雪风咬牙解释道:“我。让。你。师。兄。送。药。过。来。”

 

祝魁晔愣住。

 

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他以为,柏雪风把穆晨瑜叫来,是为了把他丢给穆晨瑜。

 

柏雪风冷脸摊开掌心,祝魁晔乖乖把藏起来的手机递过去,柏雪风没好气地又给穆晨瑜拨了个电话,讲明地址和要带的药品。

 

挂断电话,祝魁晔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讪讪想解释:“呃,我以为……”

 

柏雪风懒得听他废话,冷声道:“哪只手抢的手机,伸出来。”

 



后文隐藏结局见。

🎁 隐藏结局通过高级粉丝和礼物(含粮票)均可解锁

 

 


 


 







————————

感谢 @笙箫 、 @与山 、 @昭昭陶陶 、 @玲雪_er 、  @一只大企鹅 、@Olaur 、 @岁晏 、 @(´・︶・`) 、 @简 、 @小曦 、 @_谁不曾谁不想_ 、 @安噗噗 、 @Euphemia 、 @鸢仔 、 @岑Cen 、   @雪霁前村DY 、 @糖糖糖白。🌸 、 @。。。。。 、 @小七 、 @梦凉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感谢所有投喂礼物和粮票的朋友们!





整个番外,我最喜欢的一段!!!

我真的超萌这一段的互动,又刀又甜,心疼小祝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了。



隐藏结局里有一段下集预告,嘿嘿嘿嘿,也很好吃。

///

第四十三章 军旅,成长


  

  月初,也就是一周后,贺瀛洲终于能恢复正常训练,不再只是在一旁看着。


  

  

  

  射击训练场上,新兵班正组织练习射击比赛,在比武里,有不动手不动腿儿的,就属射击比赛了

  

  

  

  

  每年都能在比武中破纪录的,也是这项比赛项目,毕竟,它是比越野格斗等项目更容易提升的项目,但也是一般人无法越过的坎。


  

  

  

  

  有天赋的人,他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比别人快走了不知多么的快,在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让太多普通人为之拼命的练,拼命地学,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极少数的才会成功,一般情况下,都失败了。......



  

  月初,也就是一周后,贺瀛洲终于能恢复正常训练,不再只是在一旁看着。


  

  

  

  射击训练场上,新兵班正组织练习射击比赛,在比武里,有不动手不动腿儿的,就属射击比赛了

  

  

  

  

  每年都能在比武中破纪录的,也是这项比赛项目,毕竟,它是比越野格斗等项目更容易提升的项目,但也是一般人无法越过的坎。


  

  

  

  

  有天赋的人,他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比别人快走了不知多么的快,在这个世界上,有天赋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让太多普通人为之拼命的练,拼命地学,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极少数的才会成功,一般情况下,都失败了。


  

  

  

  

  在贺瀛洲看来,他从不相信什么天赋,他认为每个人能生活在世界上,就该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天赋的人,没有天赋的人都一样,

  

  

  

  都离不开一个人字,也离不开一个死字。


  

  

  

  

  

  反正到最后都是要离开的,谁又比谁优越呢?



  

  

  

  

  

  他们的比武是B类比武,射击里有200米机枪步枪混合射击这项,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仅要练这些,还有其他10公里定向穿插,单兵技术,徒手格斗等,都要挑选队伍中最优秀的兵去参加,每年,“苍狼”里的兵是得奖最多的,不过,也有短板。



  

  

  

  

  

  训练场,新兵班正在韩双瑛的带领下练习着端枪,每个人都不能理解,还有一个月就比武,现在练这所谓的端枪有用吗?


  

  

  

  

  贺瀛洲内心极其渴望能代表队伍去参加他有信心的奖项。


  

  

  

  

  但现在在这里耗时耗力的练端枪,而不练实际操作,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理解。


  

  

  

  

  就在连续练了整三天后,贺瀛洲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报告!”

  

  

  

  

  喊报告的时候,所有人依旧还是在进行着端枪练习,韩双瑛在他们身后来回走动,队员呈爬姿正坚持着,


  

  

  

  “讲”


  

  

  

  “班长,练端枪不应该是平时练吗?为什么在还有不到一个月比武的时候把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个上面?”


  

  

  

  

  韩双瑛正好走到贺瀛洲身后,站定,回答道:


  

  

  

  

  “怎么,打的不稳,打的不准,就要人枪合一。”


  

  

  

  

  “多打打不就好了?”


  

  

  

  

  “那好,你现在,连续发十次枪试试。”


  

  

  

  话音刚落,贺瀛洲便和证明自己似的

  

  ‘砰砰砰...’

  

  

  

  的发枪。


  

  

  

  

  

  对面的助教跑来递过贺瀛洲的成绩,居然远远低于在军校的水平,没有十环,但也不低于八环。


  

  

  

  

  韩双瑛将手里的成绩单扔到贺瀛洲眼前的地上,扬起一片灰尘,让贺瀛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退步成绩就这么呈现在面前,好吧,他承认是不怎么样。


  

  

  

  

  “让你怎么练就怎么练,别总是质疑,多想想自己配不配的上。”


  

  

  

  

  韩双瑛说完这句后,接着又向所有人下着命令: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端到十二点,就可以吃饭了,抖可以,就是不能放下来,计时开始。”


  

  

  

  

  于是就开始了一个半小时的噩梦环节。



  

  

  

  

  午饭,得到“坐,开饭!”的命令后,新兵班如同饿狼捕食般伸向食物。


  

  

  

  

  “肘子,我的胳膊,他在不自主的颤。”


  

  

  

  

  “嗯,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军校时大概都是自学,完成了那老师的任务即可,在这里就是学习技术,没办法,熬过去应该就好了。”


  

  

  

  

  “老天啊!谁来救救我!”


  

  

  

  

  

  

  

  

  午休后,韩双瑛倒是体恤每个人,不让他们练习爬姿端枪了,改成了,跪姿。


  

  

  

  

  跪姿意味着,不但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姿势,还要无时无刻的托举着枪,不像爬姿,还能偷偷挨到地上休息一下。


  

  

  

  

  这是所有人的终极噩梦。


  

  

  

  

  在举了几分钟后,就已经有人呼吸加重。


  

  

  

  “班长,能休息了吗?”


  

  

  

  陆啸行吃力地开口问着。


  

  

  

  

  韩双瑛笑了笑,挑了挑眉,走开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干嘛了,没想到,在看到韩双瑛抱着一摞砖头儿和几个弹力带回来时,每个人都不好了。


  

  

  站在所有人面前,笑着开口:


  

  

  

  “给你们加个餐,感觉有人不累,还想让我给休息。”


  

  

  

  说着,陆啸行感觉身边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恶狠狠地看向自己。


  

  

  “班长,求您了,真的端不住。”


  

  

  “端不住?”


  

  

  “是!”


  

  

  “那好办。”

  

  

  说着,韩双瑛拿起两块砖头儿,一个弹力带,就这么走向陆啸行。


  

  

  

  陆啸行只想哭。


  

  

  “我呀,看你精力最旺盛,给你多加一块儿,别说班长不疼你。”


  

  

  顿时就感觉大臂绷紧,连带着小臂、手腕都在使劲。


  

  

  “班长,班长,错了,我错了。”


  

  

  “我不觉得你错了,端着,掉了的话,你今天不用睡觉了。”


  

  

  “是...”


  

  

  事实证明,每个人的晚饭都没有了,因为都掉落了一次。


  

  

  贺瀛洲也是,不过是最后一个,真的坚持不住了,放下了。


  

  

  在韩双瑛的预想里。



  

  

  

  

  

  

  也就有了,别的班从食堂回来路上看到的一幕,新兵班班长在他班内来回溜达,纠正动作,而队员,远远看去,全身都是颤抖的,汗珠阴湿了每个人的训练服。


  

  

  不过,效果是显著的,专注力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就在连续端了一周后的周日,韩双瑛下着与以往不同的命令。


  

  

  

  

  “现在,听口令,上膛,一人五发子弹,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的,我要求,至少三次以上十环,不然就继续练端枪,开始。”


  

  

  这话一出,每个人终于呼了一口气。


  

  

  

  子弹上膛,发出悦耳的碰撞声,随后便是子弹被射出的声音。


  

  

  ‘砰砰砰...’


  

  

  ‘砰砰砰...’


  

  ...................


  

  

  

  

  成绩显而易见,贺瀛洲满环,陆啸行紧随其后,只有一发是九环,其他也都十环满了。


  

  

  其次就是八环、九环和十环混合的成绩。


  

  韩双瑛心里是满意的,但并未太表现出来。


  

  

  

  “今天就到这儿,明天练习团队考核的项目。”


  

  这是个太好的消息。


  

  

  “是!”



  

  

  

  

  

  晚九点,队伍已经带回宿舍洗漱,准备熄灯,但训练场上依旧有两个努力的身影。


  

  

  “肘子?肘子?你慢点,我真的要跑吐了。”


  

  

  

  比陆啸行先跑出去几米的贺瀛洲才停下脚步,掐着腰等他。


  

  

  

  “你说,明天团队项目,能练好吗?”


  

  

  

  

  “练不练的好我不知道,你再这样往死里练,怕是又要回去躺病床了!”


  

  

  

  “我有点担心,在学校里时,我好像只和你比较默契,和别人一直都不怎么样。”


  

  

  

  “放心,这里谁都不认识谁呢!”


  

  

  

  这时候贺瀛洲倒是有些羡慕陆啸行,他是交际花,爱和别人打交道,而且还容易获取别人的重要信息和特点,比如他们这里面,有个书呆子,连休息时都要看书,但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书。


  

  

  

  陆啸行给他取个外号叫呆子,有点不太好,不过那人宽宏大量,倒是接下了陆啸行这不是很礼貌的行为。


  

  

  

  自己好像和这几个人都不是很认识,那天刚进来时,陆啸行就拉着他去接触新战友,可他因为自己不想接触外界,就拒绝了,现在看来,心里的担心是有迹可循的,就赖贺瀛洲自己了。


  

  

  

  不过这事儿确实是分人,总不能强迫别人去学交际。


  

  

  

  

  

  这一夜,只有贺瀛洲一夜未眠,他担心不能融入大家,更担心大家对他的看法,那日首长那些人来的时候,班里人肯定都知道他有关系,就像军校里那些人一样,会认为他是靠关系进来的,成绩也是。


  

  

  带着种种不安,浅浅入眠,不过,已经响起了起床号。



  

  

  

  “来,今天练团队合作,我借了一个模拟工厂的训练场,咱们去那里,我和两位助教是你们的敌人,我们的身上各处,都有红点,只要打中,冒烟就算你们得一分,不过,如果被我们三个歼灭,咱们走着瞧。


  

  

  听口令!向左转,跑步走!”



  

  

  

  远处就看到一个工厂样子的建筑物,走近后,才知道它是多么的真实,这就是个报废了的化工厂,还有很多标有危险物品的罐子放在地上,楼梯上,各处。


  

  

  “谁想当小队长?”


  

  

  鸦雀无声,这就让韩双瑛有些气愤了,就听到刘教的声音出现在所有人的后方。


  

  

  “让贺瀛洲当,他们所有人的简历我看了看,只有贺瀛洲学的是战术指挥。”


  

  

  “那也可以,贺瀛洲?”


  

  

  “到!”


  

  “可以胜任吗?”


  

  

  “报告!可以!”


  

  

  

  “好!五分钟的时间,给你们商量战术,然后散开,五分钟后,听三声警报声训练就开始,祝你们好运!现在起,我们是敌人,你们的任务,消灭我们!解散!”


  

  

  “是!”



  

  

  随后韩双瑛把一份工厂地图给他们,上面标注的极其详细,甚至,连对面的起始位置和部署都写上了。


  

  

  这倒是让贺瀛洲疑虑了下,但因为队员催促就没再去想。


  

  

  

  “你们有谁擅长来回逃窜为队员引开火力的那个角色?”


  

  

  无人应答,都在愣愣地看着他,


  

  

  “就是,谁跑得快,或者说,400米障碍谁成绩好?”


  

  “我应该可以试试。”


  

  

  一个身材在几人里最魁梧的人出了声回答,贺瀛洲如同看到光一般。


  

  

  “好!”


  

  

  “一上来,你就在后方掩护其他人,等到其他人如果有被盯到的,你就拼命的跑,把对面的注意力引走!”


  

  

  “好。”


  

  

  

  就这么部署,部署了足足三分半,后面散开时,对于没参加过实战的他们来说,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做什么。


  

  

  

  贺瀛洲和陆啸行分开了,一人一头,一个北边的四楼,一个南边的二楼,但他们中间是空的,可以看到对方,可以打手势。


  

  

  三,二,一,‘嗡,嗡,嗡’


  

  

  警报声响起,偌大的厂子里,竟没有了任何声音。


  

  

  

  五人在工厂的不同位置,但贺瀛洲安排的极其高级,每个人都能看到他的指令。


  

  

  

  

  确实看到一楼中间有个对面的人在溜达,但可能是诱饵,开了枪就暴露了位置。


  

  

  

  于是向陆啸行打手势,示意他去前方侦察。


  

  

  但派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信儿了。


  

  

  

  心里有些焦急,想去看看,但不能放下其他人,只好关注着动向。


  

  

  

  突然,一楼大厅里那个人竟然没了,正要起身,就看到那人把陆啸行绑着手推了出来,然后侧倒在地上。


  

  陆啸行挣扎着,却无果。


  

  

  

  只会让贺瀛洲更心急。


  

  “砰!”


  

  

  

  

  一枪打在陆啸行旁边的桌子上,掀起了一些木屑。


  

  

  贺瀛洲惊讶地差点站起身,谁不听命令打了一枪!


  

  

  随后又是一声

  

  “砰!”


  

  

  

  是最隐蔽处的那人,是刚刚贺瀛洲选择的第一个人。


  

  

  贺瀛洲满眼愤恨,看着那人缓缓在一个黑暗处走了出来,头前还冒着烟雾。


  

  

  贺瀛洲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继续看着一楼,发现人都不在了,陆啸行也不在了。


  

  

  便站起身,翻越窗户,爬到了房顶天台处,才发现打死他队友的那个人就趴在一个天窗处,竟然没发现他!


  

  

  “砰!”


  

  

  

  那人背后冒烟,贺瀛洲瞬间翻过窗户爬回了原位,倚在三个油桶下方,心里有些慌但很爽。


  

  

  “快!枪声就在四楼,上去看看。”


  

  

  

  贺瀛洲就在四楼楼梯旁三个油桶后面,是个死角,被抓住了的话,就是思路一条,但只要没被抓,就有逃脱的机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贺瀛洲的心随之提到嗓子眼儿。


  

  

  

  ‘咚,咚,咚’


  

  

  

  登楼梯的声音愈加增强,但贺瀛洲想到,只要他们登上来,必定会被发现,那就,直接跑!


  

  

  

  就在韩双瑛和另一名助教走到倒数第三阶台阶时,贺瀛洲将油桶大力一推,顺着窗户滑绳索去了三楼。


  

  

  “在那儿!我去抓!你继续!”


  

  

  

  韩双瑛顺着楼梯去了三楼,放慢脚步,不给任何声音痕迹。


  

  

  

  就在踏下台阶踩在地上时,后脑勺被抵上枪,同时是贺瀛洲的声音:


  

  

  

  “你已被俘虏,投降吧!”

///

第四十二章 军旅,成长


  

  ‘咚咚’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人是陆啸行,看到贺鸣沧站在病床旁边,贺瀛洲躺在病床上,看着似乎没什么,但磁场告诉陆啸行,这父子二人一定是又发生了些摩擦。


  

  

  

  走近时嘴里先喊着:


  

  

  “首长”


  

  

  

  

  随后把手里刚刚刷过的新的保温瓶放在桌子上,又在二人注视下走近卫生间,一阵水龙头打开的声音,又结束了,陆啸行走出来。


  

  

  

  手里多了块儿毛巾,拿起暖水壶,拔开瓶塞,左手拿着毛巾,往上面浇着热水。


  

  

  

  到快要浸过最...


  

  ‘咚咚’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人是陆啸行,看到贺鸣沧站在病床旁边,贺瀛洲躺在病床上,看着似乎没什么,但磁场告诉陆啸行,这父子二人一定是又发生了些摩擦。


  

  

  

  走近时嘴里先喊着:


  

  

  “首长”


  

  

  

  

  随后把手里刚刚刷过的新的保温瓶放在桌子上,又在二人注视下走近卫生间,一阵水龙头打开的声音,又结束了,陆啸行走出来。


  

  

  

  手里多了块儿毛巾,拿起暖水壶,拔开瓶塞,左手拿着毛巾,往上面浇着热水。


  

  

  

  到快要浸过最底部时,将瓶塞又安回去,可能是太烫了,左右手还切换了下,让贺瀛洲看着很想笑。


  

  

  笨手笨脚的。


  

  

  终于结束这一系列的活动,才发现二人都在看着自己,陆啸行无辜地冲着二人解释道:


  

  

  

  “我想给他擦擦身子,训练时看他出一脑袋汗,擦擦比较舒服,屋里还有空调,别感冒。”


  

  

  

  贺鸣沧看看贺瀛洲,又看向准备就绪的陆啸行,伸出手,嘴里说着:


  

  

  

  “要不我来?”


  

  

  

  贺瀛洲见状赶紧阻止:


  

  

  

  “爸!”

  

  

  

  这个字蹦出来时贺鸣沧倒是有些惊喜地看着贺瀛洲,这个字,自打贺瀛洲记事起,就没听到过了,青年总是很小心地喊着自己‘父亲’二字,没什么不一样的,但贺鸣沧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空落落的。


  

  

  

  见贺鸣沧看向自己,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了那个字,是不是惹这人不高兴了,连忙改口:


  

  

  

  “父亲,让啸行来就好了,您别麻烦,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儿了。”


  

  

  

  

  听到贺瀛洲收回去的称呼,倒是也没做什么表示,于是满眼复杂地看了眼贺瀛洲,点点头:


  

  

  

  “好。”

  

  

  

  转身就出了病房。


  

  

  

  见贺鸣沧走出房间,陆啸行赶紧上前,撩开被子,才发现根本无处下手,腹部因为有点手术刀伤再加上黑紫一片,让人看着就窒息


  

  

  

  

  陆啸行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将被子又盖了回来,对着陆啸行笑着说:


  

  

  

  

  

  “只能忍忍了,现在你要是给我拿烫毛巾这么一敷,我可又得回手术室返工了。”


  

  

  

  陆啸行倒是并不觉得这话好笑,只好将毛巾拿去卫生间洗了洗又挂了上去,走回来,坐在病床边,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贺瀛洲见他这样,也想再去问问他怎么了,但因腹部的疼和这一天的劳累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梦到了很多,梦到了妈妈给他做排骨,站在厨房门口喊着自己来吃饭;还梦到了大哥,他又一次告诉自己,‘苍狼’里的人很好,大约都知道他的名字;也梦到了陆啸行,父亲、师父...


  

  

  

  镜头一转,他躺在地上,被无情的着,他喊啊叫啊都没能得到留情,反而又被压到地上被折磨着,


  

  

  

  “不要,不要!”


  

  

  

  猛地惊醒,陆啸行也因为贺瀛洲的动作过大而醒了过来,


  

  

  

  

  “怎么了?”


  

  

  

  

  “没事,做了恶梦,我有些渴,想喝水。”


  

  

  

  “不能喝,我给你沾沾嘴。”


  

  

  

  贺瀛洲点点头表示同意。


  

  

  

  

  陆啸行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棉棒,沾了些饮用水,在贺瀛洲嘴唇上来回涂抹动作。


  

  

  

  贺瀛洲看陆啸行一直揪着眉头,便开口逗他:


  

  

  

  “真别说,和涂口红一样。”


  

  

  

  

  陆啸行真的被逗笑了,叹了口气。


  


  

  

  

  

  养伤持续了大概两周,毕竟不是大伤,只是靠后期的恢复和注意,也和陆啸行送走了贺鸣沧罗经年还有罗承胤的那个队伍,罗承胤在离开时对二人说:


  

  

  

  

  “平平安安的,对于暂时没有结果的事情,先放一放,总会找到答案。”


  

  

  

  这是在说大哥的事情,他知道贺瀛洲为了去查明一定会做出惊人的举动,他虽然在首长面前很乖,但其实脾气很倔,而且很有自己的思想,一旦有了她想去做的事情,他就必须去做,而且要完成的很完美。


  

  

  

  

  贺鸣沧倒是离奇的没说什么,和罗经年上了车就不再说话了,这次离别后,大概有三四年都不再见面了。


  

  

  

  

  送别四人和队伍,陆啸行陪着贺瀛洲回到他们的宿舍里,两周没回来,有些陌生,但又很熟悉,没什么变化,床上的那个豆腐块儿,陆啸行每天都帮自己打开叠好,就当自己存在一样。


  

  

  

  

  

  真的要感谢陆啸行,在病床的这些天,陆啸行每天都是趁着起床号之前带着粥和放满热水的暖水壶过来,然后集合号响起他又立刻跑下去集合,贺瀛洲和陆啸行说别这么麻烦,还有罗教官他们在这里,但陆啸行说别麻烦别人,他没事儿,能照顾好贺瀛洲,贺瀛洲也就同意了。


  

  

  

  

  

  

  毕竟让那二老照顾自己不合适,让罗承胤来的话,那个讨厌的徐子裔一定会跟着,弄的心情都不好!所以,最好人选确实是陆啸行。



  

  

  

  

  两周没参与训练,目前也只能走动走动,大型运动还是不可以,突然心里有些难过,他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比别人落下的训练,他要怎么补?


  

  

  

  

  

  “肘子,我把你的盆儿啥的都放好了,都在原来的地方,你再休息几天,别着急训练,对了,我们学的那个文化知识还有军事理论,我都给你整理了下,在你枕头下面

  

  

  

  至于训练,你也只是落下了体力,最近刘教似乎心情还是不好,一直往死里练,还练了端枪,我和你讲,我真的无法理解了,弄得我胳膊到现在都是酸的,这个刘老头!”


  

  

  

  “谁老头儿?”

  

  

  这是刘教的声音。


  

  

  

  陆啸行愣在原地,后悔的打了下自己的嘴,仿佛在说:


  

  

  “为什么又没管住你自己???”



  

  

  

  “陆啸行。”


  

  

  “到!”


  

  

  “听口令!向后转!”


  

  

  陆啸行转过身子,正好和刘教鼻子碰鼻子,得亏有个脚尖。


  

  

  

  “再听我口令!蹲下!”


  

  

  陆啸行悔不当初,瞬间比那人矮可半个身子下去蹲下。


  

  

  之后,那人就不理他了。



  

  

  刘教走到贺瀛洲前方,

  

  

  

  “好些了吗?”


  

  

  “报告,好些了!”


  

  

  “下次身体不适记得打报告,你自己扛着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当误你自己也当误所有人。”


  

  

  “是!”


  

  

  

  “什么时候能训练?”


  

  

  

  “报告,目前不能大幅度运动,我可以申请在旁边旁听吗?”


  

  

  

  “可以,但明天再开始吧,今天下午就别来了,下午他们要跑公里数,还要练体能,没什么好学习的,等你康复了在补回来就好。”


  

  

  

  “是。”


  

  

  “陆啸行?”


  

  

  “在!”怎么又是我。


  

  

  

  “滚下去训练,你最近的训练情况,看来我得给你开开小灶了。”


  

  

  “教官!我会努力的,不用麻烦您!”


  

  

  “不麻烦,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帮你提升到登峰造极的等级?”


  

  

  还想拒绝,但刘教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现在打好背包负重跑去400米障碍的地方。”


  

  

  “是。”

  

  

  随后去到门边柜子上拿下背包,走回床边开始打包裹。


  

  

  贺瀛洲见陆啸行今天可能是要惨了,帮他求情道:


  

  

  

  “刘教,他是因为每天都来我这儿帮我送粥什么的,导致的训练下降,都是他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您…”

  

  别往死里练。


  

  最后半句没说完,但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刘教也不例外,笑了笑,看向收拾包裹的狼狈背影: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是帮他重回巅峰啊!收拾完了吗?要重新练练打包裹?”


  

  

  “不,收拾好了!”

  

  

  陆啸行背起背包,面对着刘教站好。


  

  

  

  “去吧,四百米障碍处等我。”


  

  

  “是。”


  

  

  留了个眼神给贺瀛洲,便跑走了。


  

  

  “好好休息,趁早归队。”


  

  “是。”


  

  

  刘教也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贺瀛洲一人,倒是突然有些空虚了。



  

  

  

  

  又是两周,贺瀛洲康复的差不多了,只剩以后的恢复了,不过正常训练不再影响。


  

  

  看着远处训练场上训练的队友,有些感慨。


  

  

  “贺瀛洲!”


  

  “到!”


  

  

  是韩双瑛,好久没见到这人了。


  

  “班长。”


  

  

  “嗯,怎么样,恢复的如何?”


  

  

  “好了,没问题的。”


  

  

  “那就可以归队了,对了,下个月军区比武,你要参加吗”


  

  

  “可以!”


  

  “行,那我就以咱们班为主进行专项训练了,咳咳,”

  

  

  随后走近贺瀛洲,小声说着:


  

  

   “听说‘苍狼’也有人去参加,但不会太招摇,你可以去学习学习,顺便…表现好点儿,把上次丢的脸挣回来。”


  

  

  “是!”


  

  

  

  不知道韩双瑛为什么突然对自己那么好,但让贺瀛洲挺高兴的,至少有了新的希望。


  

  

  未完待续…

///

番外1 ‘苍狼’队长贺瀛洲


  

  贺瀛洲当上队长的第一年,正巧碰上春节,但因为部队所处的位置极其偏僻,环境艰苦,根本回不去家,这也是没回家过年的第四个年头。


  

  

  

  “队长,还有两天就春节了,有什么活动吗?”

  

  

  

  

  这是一个‘苍狼’的老队员,今年过完年正好三十,都比贺瀛洲和陆啸行大的多。


  

  

  

  “想要什么活动?不要喊我队长,喊代号就好,”

  

  

  说着看向远处的山脉,

  

  

  

  “这里的队长只有一个人。”


  

  

  

  那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但过去的终究会过去不是吗?不过......


  

  贺瀛洲当上队长的第一年,正巧碰上春节,但因为部队所处的位置极其偏僻,环境艰苦,根本回不去家,这也是没回家过年的第四个年头。


  

  

  

  “队长,还有两天就春节了,有什么活动吗?”

  

  

  

  

  这是一个‘苍狼’的老队员,今年过完年正好三十,都比贺瀛洲和陆啸行大的多。


  

  

  

  “想要什么活动?不要喊我队长,喊代号就好,”

  

  

  说着看向远处的山脉,

  

  

  

  “这里的队长只有一个人。”


  

  

  

  那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但过去的终究会过去不是吗?不过也不想和这人争论,他知道争论也争不过,毕竟眼前这人,比上一个队长脾气更倔,更差,还易怒。


  

  

  

  “别的连队都开个联欢会,包个饺子什么的,要不咱们也这样?”


  

  

  

  “要不要再给你请个文兵团的女兵给你跳个舞?”


  

  

  

  

  “队长,该说不说,还真可以!”


  贺瀛洲翻了个白眼,

  

  

  

  “少做梦了!”


  

  

  

  

  

  “哈哈哈哈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得迎合一下吗?所以,咱们到底怎么过,和平时一样?但平时的伙食也太差了吧,咱们这儿在别的连队那里都被传谣说伙食最好,待遇最豪华,我当时来‘苍狼’就因为这句话,没想到,流传了这么久,咱们这儿每年还是有因为这句话被骗进来的哈哈哈哈哈。”


  

  

  

  “是吗?我们当时也听说了。”


  

  

  “你也是被骗进来的?”


  

  

  

  “不是。”


  

  

  

  

  “好吧,想吃肉了,谁能给我送点肉吃,我就感谢他一家!”


  

  

  

  

  贺瀛洲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笑什么?”


  

  

  

  “哥,你这是,不是想吃肉,是想要媳妇儿吧!”


  

  

  

  

  “什么啊!你别瞎说啊,我才不想要呢,主要是我没有,不对,呸呸呸,主要是我好久没吃了!”


  

  

  

  

  “心里话说出来了吧,放心,交给兄弟我,我替你解决!”


  

  

  

  

  贺瀛洲用拳头怼了怼旁边人,放下这句保证后,乐着就走了。


  

  

  

  

  后面站着的这人,看着贺瀛洲的背影,满脑子没转过来:


  

  

  

  队长说的,是解决肉的问题,还是…


  

  

  

  

  自己这样想着,也痴痴的笑了起来。



  

  

  

  

  

  

  “队长,刚刚有人给您的手机打电话,信号不好,还没等我接,就挂断了。”


  

  

  

  

  “我知道了。”


  

  

  

  拿着手机,走出屋子,往大门方向走去,那里地势高,信号能好一些。


  

  

  

  

  刚刚走到大门门口,哨兵冲着贺瀛洲敬了个礼,贺瀛洲回礼,之后大铁门被缓慢升起。


  

  

  

  

  不过,眼前的事物,并不是一片平地,而是一个越野车和一大辆卡车在外面停着。


  

  

  

  要知道,这里是军事基地,没有对外开放过,来到这里的,除了一些迷路的人,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上级。


  

  

  

  

  站在门口,车里的人被太阳反光前玻璃看不到,对着旁边哨兵点点头,那哨兵便举起枪对着主驾驶的位置,不要说别的,但凡贺瀛洲伤了,他就摊上大麻烦了。


  

  

  

  

  

  贺瀛洲走到主驾驶,恰巧主驾驶的人也将窗户摇下来,这是?


  

  

  

  罗教官?


  

  

  

  

  是他那年在大四时最后阶段的教官,也是父亲的学生,是师父的儿子。


  

  

  

  

  副驾驶竟然是徐子裔,那人还是那么的浪荡不羁,对着贺瀛洲摆摆手,挑了挑眉,


  

  

  “又见面了,手下败将?”


  

  

  

  一些不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但互相都笑了笑。


  

  

  “看来你的兵不欢迎你啊,都不让你进去。”


  

  

  听到徐子裔调侃罗承胤,贺瀛洲才缓过神来,这不是在做梦:


  

  

  

  “请进,教官,好久不见!”


  

  

  

  之后赶紧回头冲着哨兵也做了个手势,哨兵回到原来的状态,在车辆进门时,敬礼,嘴里喊道:


  

  

  “首长好!”


  

  

  就进了‘苍狼’基地。


  

  

  

  

  帮罗承胤打开车门,但罗承胤没有跟着自己走,反而走向后面的军用大卡车,主驾驶的门也被里面的人打开,罗承胤伸出手去接,当一双腿落在地上时,才知道,那是贺鸣沧。


  

  

  那么,另一边的副驾驶肯定就是…


  

  

  赶忙跑向副驾驶,车门也被打开,罗经年坐在上面,笑眯眯地看着贺瀛洲,


  

  

  “好徒弟,我说,你都不观察观察后面的车辆有谁,有什么,万一你教官是反面角色,你的这个基地已经被屠成平地了。”


  

  

  

  贺瀛洲羞愧的笑了笑,

  

  

  

  “师父教导的对,是我疏忽了,我回去自罚。”


  

  

  说着伸出手,将罗经年成功接下来。


  

  

  

  罗经年观察了下前车轮,看向贺鸣沧那里,嘴里笑着说着:


  

  

  

  “老贺,你这车技,不行啊,弄上泥巴了啊哈哈哈哈哈”


  

  

  

  

  贺鸣沧听闻走过来,看了看车轮,摇了摇头,


  

  

  

  “老了,再开几年就到年龄了。”


  

  

  “是啊。”


  

  

  “老师,爸,咱们要不进去说?”

  

  

  罗承胤也是把怀念的二老拽了出来。


  

  

  

  “好好好...”


  


  

  

  

  

  虽说这里只有‘苍狼’队伍的人,没有任何其他人,显得冷清,不过该贴的春联窗花也都贴了。


  

  

  

  这就衬的有些过年气氛了。


  

  

  “爸,师父,您们喝水,我这里没有茶叶,您委屈喝点热水。”


  

  

  “没事儿,以前也没有着条件喝茶水。”

  

  

  罗经年赶紧接着话。


  

  

  贺鸣沧也在一旁开口:


  

  

  “这里缺什么吗?”


  

  

  

  “不缺什么,吃得饱穿得暖就行,不用那么享受。”


  

  

  

  

  上下打量了下贺瀛洲,这人刚刚在外面时穿着军大衣,穿着靴子,里面不知道穿没穿棉裤,下车后又把他自己的棉衣拿来给自己穿了,看他里面还是个保暖坎肩,看着很薄,感觉没什么用。


  

  

  

  四人就这么在贺瀛洲的房间内聊了会儿天,直到中午吃饭。



  

  

  “爸您和师父还有教官先坐,我得整个队伍再进来吃饭。”


  

  

  “去吧。”



  

  

  

  一个大型平房内,和大四时的那个集装箱相近,所有人住在一起,但目前人数算少的,不到五十人,还都是近几年进来的,贺瀛洲来的时候,这个房子还没重建,很小,只容得下十人。


  

  ‘哔...’


  

  

  “集合!吃饭!”


  

  

  

  瞬时间,队员从各个地方跑来,三十秒,集合完毕,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们,他们的所有任务,全都需要珍惜时间,少一秒,人质、财产就有可能受到威胁或是消失,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



  

  

  “所有人,坐!开饭!”


  

  

  下完命令,贺瀛洲也来到三人在的餐桌,坐下,摘帽。


  

  

  

  中午饭算是不太丰盛,普通的鸡蛋汤,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丝,还有早上的馒头,凑成了这里接近五十人的伙食。


  

  

  “瀛洲?”


  

  

  正想把唯一的两块儿鸡蛋夹给贺鸣沧和罗经年,就听到罗承胤喊自己。


  

  

  “在,怎么了教官?”


  

  

  

  “别喊教官了,都多少年了,我也算是首长的学生,你还是我爸的徒弟,喊我师兄就好。”


  

  

  “是,师兄。”


  

  

  罗承胤笑了笑,继续问着:


  

  

  “你们这里,就吃这些?不弄些丸子鸡腿儿?”


  

  

  

  “偶尔会吃。”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真是小孩子。


  

  “真的?”


  

  “嗯。”


  

  

  

  罗承胤一脸不信的,转过身拍了拍后面那桌的一个兵,


  

  

  那人似乎第一次和这么高等级的上级对话,很紧张,连筷子都放下了,咽下嘴里的馒头,喊着:


  

  “首长。”


  

  

  

  罗承胤也不想去和他纠结叫法,毕竟都这样,不认识的上级,都喊首长就没错,一直流传着这个方法,


  

  

  “你们一周吃几次肉?”


  

  

  

  那人刚要回答,却突然止住,看向贺瀛洲,贺瀛洲也没给任何提示,倒是这人不知道怎么说,刚刚队长和这些上级的对话他们不是没听到,只是该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吧。


  

  

  “报告首长,一周一次,有时候一周都还没...”

  

  

  

  没说完,就被贺瀛洲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咳咳。”


  

  

  

  见那人闭了嘴,贺瀛洲揽回罗承胤,

  

  

  

  “师兄,我们没事儿,我有时候私下会给他们开小灶,只不过没上报而已。”


  

  

  “那你自己呢?”


  

  

  “我也吃啊,我给我自己留。”


  

  

  罗承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这么过去了。



  

  

  

  

  回贺瀛洲房间的路上,贺鸣沧和罗经年发现贺瀛洲的屋子外什么都没有粘贴,不像走过来的这一路上那些窗户上都是窗花什么的,很有喜庆的感觉,但贺瀛洲这里空落落的。


  

  

  “你这怎么不贴那些东西?”

  

  

  贺鸣沧回头问着和罗承胤并肩走着的贺瀛洲。


  

  连忙迎上去,回答着:


  

  

  “不太合适。”


  

  

  

  

  一句不合适,另外三人立刻知道是什么情况,和梁政屿有关系,贺瀛洲曾在进入‘苍狼’时立下的目标就是找他大哥,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和痕迹,甚至,快要放弃了。


  

  

  “给我拿来,我贴,来,老罗,咱俩一块儿。”


  

  

  人哪有活在过去的回忆里的,有些事情一直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了,何必再去纠结。


  

  

  

  于是就有了二老共同贴窗花的一幕:


  

  “我说,老贺,你往左边点,跑偏了。


  

  不对不对,什么啊,多了,再右边点,


  

  

  差一点了,再向左边来一点...”


  

  

  “有没有完了!差不多得了,溜我玩儿呢!”


  

  

  罗承胤和贺瀛洲站在后面也不敢笑出声,就看着二老闹着。


  

  

  

  “师兄,您带卫星电话了吗?”


  

  

  “带了,怎么了?”


  

  

  “能借我用两分钟吗?我打个电话。”


  

  

  “给陆啸行?”


  

  

  “嗯。”


  

  

  “拿去拿去,不着急还我。”


  

  

  “谢谢师兄。”



  

  

  电话接通,


  

  

  “这里是军区军委办公厅,您好,找哪位?”


  

  

  “啸行?”


  

  

  “肘子!你怎么打来电话了!”


  

  

  “我借的罗师兄的卫星电话,我的电话找不到信号。”


  

  

  “啥!师兄他,在你那儿???”


  

  

  “对啊。”


  

  

  “你等会啊!”


  

  

  

  就听到那边跑步声,登楼梯的声音,最后是,开门的声音。


  

  

  

  “啊啊啊啊太过分了,不带我去,居然都走了!师父呢?师父也去了?”


  

  

  “嗯。”


  

  

  

  “啊啊啊啊气死人了,那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过年啊!”


  

  

  

  “好像是。”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你回家看看叔叔阿姨。”


  

  

  “只能这样了。”


  

  

  “提前和你说声新年快乐,我有预感,快要见面了。”


  “我也预感,新年快乐。”


  

  ......



  

  

  

  两天后,春节到来。


  

  

  所有人堆在一起看春节晚会,零点时刻的倒计时,


  

  

  “现在,请全国人民和我一起倒数:‘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所有人举起装满饮料的杯子,和身边的战友碰着杯,敬过去的一年,敬未来的一年,国家发达,人民幸福安康。


  

  这是所有人的愿望。



  

  

  零点时,贺鸣沧主动向贺瀛洲伸去酒杯,


  

  “新年快乐,小洲。”


  

  “新年快乐,爸爸。”


  

  完...

 ——————————————————————

  这篇番外是上次抓人抓到的@○ 要的番外,有些偏离了给的主题,不过不能透露太多,所以就没有太符合,抱歉啦!

  今天起,杠的所有文,每天只更一篇,哪篇呼声大更哪篇,感谢喜欢❤️

///

第二十二章 军旅,成长

  

  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恐惧,新兵八人渐渐进入睡梦。


  

  

  为什么是八人,因为第一个考核,那两人走出来了,但已经超过了时间,所以淘汰了。


  

  

  

  不过有一说一,对于‘苍狼’来说,今年是成功率最高的一年,说明人才越来越优秀了

  

  也可以说,适合‘苍狼’的人,每年都在增加,这对于危险度和牺牲率最高的‘苍狼’来说,无疑是个好事儿。


  

  

  凌晨四点,铁门外的楼道内,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

  

  

  

  ‘哔~哔~’


  

  

  

  梦中惊醒,猛地起身,踹醒正睡得香甜的陆啸行,...


  

  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恐惧,新兵八人渐渐进入睡梦。


  

  

  为什么是八人,因为第一个考核,那两人走出来了,但已经超过了时间,所以淘汰了。


  

  

  

  不过有一说一,对于‘苍狼’来说,今年是成功率最高的一年,说明人才越来越优秀了

  

  也可以说,适合‘苍狼’的人,每年都在增加,这对于危险度和牺牲率最高的‘苍狼’来说,无疑是个好事儿。



  

  

  凌晨四点,铁门外的楼道内,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

  

  

  

  ‘哔~哔~’


  

  

  

  梦中惊醒,猛地起身,踹醒正睡得香甜的陆啸行,

  

  

  “快,吹哨了!”


  

  

  

  陆啸行迷迷糊糊的套上裤子就跟上贺瀛洲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门是锁着的。


  

  

  

  

  突然,后方窗户有人扔进两个催泪弹,和几个烟雾弹。


  

  

  

  一瞬间,屋里升起白烟,

  

  “咳咳咳,肘子!”


  

  

  “别说话咳咳咳咳咳...”


  

  

  

  楼道内八个房间传出呕吐声和咳嗽声,还有‘咣咣’踹着门的声音,顾承颐拿起一个喇叭,大声喊着:


  

  

  “刚才跟着催泪瓦斯一起扔进去了你们自己屋子里的钥匙,两分钟,破解出来,出去集合,破解不出来,直接淘汰。”


  

  

  

  然后是一阵从外面传来的枪声,耳边聒噪,眼前一片烟雾,还有催泪弹的作用,鼻腔酸痛,眼睛、面部皮肤、呼吸道那强烈的如火烧般的刺激,使得双目无法睁开、喷嚏咳嗽不停。


  

  

  

  贺瀛洲和陆啸行几乎是以狼狈的跪姿去趴在地上找那串钥匙,有一瞬间,贺瀛洲都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在这里坚持下去。


  

  

  

  但不能放弃啊,才刚开始。


  

  

  

  床底,角落,终于在桌子下方,找到了钥匙,胡乱的拿起钥匙,对着还在寻找的陆啸行喊着:


  

  

  “啸行!找到了,快来!咳咳咳咳...”


  

  

  

  ‘咔嚓’打开,是第一个跑出去的,终于在满含热泪的时候看清了顾承颐的脸。


  

  和他的大哥如出一辙,个头相当,连身材都相当一样,不,就是面相大不相同,梁政屿是面善中带着一丝冷峻,瓜子脸,而这人,是高贵而凛然不可侵犯的。


  

  


  “恭喜,第二轮考验,通过。”


  

  

  

  

  二人根本不在意他说的什么了,跪在地上直咳。

  

  

  随后八人全部逃出。


  

  

  

  

  听着一地的咳嗽声,冷笑了一下,介绍着自己


  

  

  

  “我是你们这次的负责人,因为特殊原因,我只能告诉你们我的姓氏,至于名字代号,就等着你们和我成为战友时,再告诉你们



  

  

  可以叫我顾教官,但应该从今天开始你们不会这么叫我,毕竟谁会毕恭毕敬的喊着一个折磨你的人呢?”

  

  

  

  他停下话语,等着这些人都站好再继续讲,可地上的人似乎没懂。


  

  

  

  “喜欢趴地上?好!”


  

  

  

  于是走到八人的右面,指着大门外,

  

  

  

  

  

  “现在,低姿匍匐着,给我爬出去,你们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打游戏,吃零食了。”


  

  

  

  

  

  八人也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该趴下了。


  

  

  

  “不要让我的话重复第二次,立刻,往外爬!”


  

  

  

  “把他们退兵,不要了。”


  

  

  

  “顾队,这不合适吧,刚第二个项目,就都退了?”


  

  

  

  

  “让他们给我爬,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们。”


  

  

  

  “是”


  

  

  

  

  “快快快!动起来!”


  

  

  

  ‘砰砰砰’

  

  

  

  枪声四起,八人只好向大门爬去,直线距离大约200米。


  

  

  

  

  “对了,昨天听说有人抱怨说没让洗澡就熄灯了,小灰,你把水枪打开,让他们洗洗澡!”


  

  

  

  

  “是!”


  

  

  

  

  ‘哗’

  

  

  

  一阵冰水,迎面打来,平均在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停留半分钟左右。使得每个人无法向前继续移动。


  

  

  

  

  “妈的,爬啊!一群孬种,怎么练的?嗯?真是有脸来啊!再加大水柱,我看谁还在原地淋浴!”


  

  

  

  

  

  ‘哗哗’

  

  

  

  

  巨大水柱打向八人,这冲击力根本无法向前,只能靠那水柱去冲别人时的空隙往外爬。


  

  

  

  

  马上到达大门口了,身后那人居然命令着:


  

  

  

  

  

  “哨兵!把门打开,让他们滚!”


  

  

  

  

  三米大铁门被拉开,前方是戈壁滩,一片都是。


  

  

  “滚!都滚!”


  

  

  

  

  其余‘苍狼’队员也有些诧异,虽然说平时副队脾气古怪,但不至于这么暴躁。


  

  

  

  

  “顾队,您再给次机会,他们刚来,您别着急,我们去练他们!”


  

  

  

  

  

  小灰话毕,和几名助教走向那一群趴在门口不敢迈出去的人后方,下着命令:


  

  

  

  

  “起来,蛙跳,回起点,再加速跑回来这里,十个来回,开始!”


  

  

  那腿岂不是要废掉,八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终还是妥协,贺瀛洲和陆啸行当然是一马当先,开始的几个来回都在最前方。


  

  

  

  

  

  后来,在第四次来回时,就慢慢的落下去。


  

  

  

  

  

  

  “今天早饭能不能吃到,全看你们自己了。是吧,最后的两名同志?”


  

  

  这话直直的戳中贺瀛洲和陆啸行。


  

  

  但还要接受这样的调侃

  

  

  “是”“是!”


  

  

  

  

  

  于是又努力向前赶着。


  

  

  

  

  

  第七圈,身体进入疲惫期,大腿乳酸极度疼痛,蹲下去就不想起来,可奈何这是蛙跳,就是要起立再蹲下。


  

  

  

  

  最后的最后,结果居然是一起结束的。


  

  

  

  落后的不是贺瀛洲和陆啸行,已经是万幸。


  

  顾承颐冷冷地下着命令

  

  

  .“放饭!”


  

  

  

  根本不是学校里大鱼大肉的美好了,而是一个馒头和一碗粥,就让趴在原地吃,发的时候也是一个个放在脸前。


  

  

  

  

  “最好吃饱点,也许是最后一顿。”


  

  

  

  已经不管不顾的就去大口啃着馒头,贺瀛洲看着狼吞虎咽的陆啸行,左手馒头,右手粥,还挺有喜感。


  

  

  “我说,你注意点吃相”


  

  “注意啥啊,又没有姑娘,一群大老爷们儿要什么吃相,他不说了吗,让吃饱,万一又饿我好多天怎么办,想想都可怕。”

  

  

  说完,又是一口馒头。


  

  

  “哈哈哈哈好吧,就是你这个吃相,让我想起来你大一的时候,跟我冷战,也是坐在旁边呼哧呼哧的吃饭,说话都不理,但最后还是认命的把我的餐盘洗了。”

  

  

  

  贺瀛洲似乎心态很随和,很平静,还有闲心开着玩笑。


  

  

  “肘子你疯了吧,这是在训练,怎么,你不怕那人给你踹了!”

  

  

  说着用眼色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正和队员吃饭的顾承颐。


  “他?”

  

  贺瀛洲用一种看破红尘的笑容回应着

  

  “他不会的,不会让我们淘汰,他比谁都更希望咱俩入队!”


  

  

  “瞎说,你想的太好了!你忘了!刚才差点没饭吃!”


  

  

  “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提醒咱们慢了”


  

  

  “肘子,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怎么每句话都向着他?”


  

  

  “去你的吧!”


  

  

  

  

  

  

  贺瀛洲默默看向那个仍然不苟言笑的顾承颐,那人叫队友们开玩笑他都不曾笑一下,真是扫兴,不像大哥,自己说一句话,大哥能乐翻过去!


  

  

  

  大哥,这是你的队伍吗?

  

  

  这个顾教官和你很熟对不对,我一定要留下来,这里的人一定知道你去了哪里!我要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找你,而是在这里招新兵顶替你的位置,我不服,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终归是个小朋友,终究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很多事情,不是他认为的那样容易。


  

  

  对于梁政屿的队员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吃着饭,顾承颐的呼叫器突然出声。全场所有人都想看他如何表现,就听到几声

  

  

  

  “是”“是”“马上去!”“领导放心!”


  

  

  

  

  随后放下呼叫器别在裤腰上,对着队员说了什么。

  

  

  所有人如同饿狼般跑到另一个宿舍,几秒后,所有人穿戴整齐背好枪械在门口站定。


  

  

  

  这边的新兵们一脸茫然,就看着那些人跨上车就驶出了大门,留八人趴在原地。


  

  

  

  “诶!我们去逛逛吧!”

  

  陆啸行提着个好建议。


  

  有种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好啊,去哪儿?”其他人附和着


  

  

  

  “从宿舍后面溜出去,去树林里玩玩儿如何?如果被抓了就说适应地形”


  

  

  

  “这招牛啊!走!”


  

  “啸行,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问起来的话,我抗!”


  

  

  

  “不是你抗的问题,是没有命令,不能私自乱跑!!”


  

  

  “可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只能干等着吗?不如去树林里逛一圈,杀个兔子啥的吃!”


  

  

  见贺瀛洲还是在纠结,于是向前搂住他的肩,

  

  

  “放松,就玩儿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于是,八人头也不回的溜了。


  

  

  

  

 监控室内,‘苍狼’所有队员都坐在屏幕前,眉头紧锁的看着八人的勇敢行为。


  

  

  

  未完待续…

///

第十六章 军旅,成长

  

  回到集装箱里,二人的床位依然还在,就是另一个位置,倒是空了一个,是和贺瀛洲打架的那个,已经去大三跟着上课了。


  

  

  其他人见着两人进来,也没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二人的身份,实力,都不允许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再次见到罗承胤,感觉他的情绪不是很好,但不能越级,只得等到训练结束。


  

  

  一周未回来,和其他人继续早训时,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二人正进行格斗对打训练


  

  

  “肘子”


  

  

  “嗯?”

  

  贺瀛洲认真的观察......


  

  回到集装箱里,二人的床位依然还在,就是另一个位置,倒是空了一个,是和贺瀛洲打架的那个,已经去大三跟着上课了。


  

  

  其他人见着两人进来,也没说什么,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二人的身份,实力,都不允许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再次见到罗承胤,感觉他的情绪不是很好,但不能越级,只得等到训练结束。



  

  

  一周未回来,和其他人继续早训时,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二人正进行格斗对打训练


  

  

  “肘子”


  

  

  “嗯?”

  

  贺瀛洲认真的观察着陆啸行的拳法,并没有多注意他说的什么。


  

  

  “怎么觉得你被师父收了情绪不是很高?”


  

  

  贺瀛洲正出拳的手突然一顿,随后又打上去,陆啸行接下并格挡。


  

  

  “没有啊,还好”


  

  “真的吗?”


  

  “真的”


  

  “好吧。”

  

  

  

  话音刚落,就被贺瀛洲一个绊腿摔在地上,真是可气的笑了笑。


  

  


  

  “训练结束,注意一下,还有两周时间就要进行毕业下连了,最终去向取决于你们,下午起,我会更严格的帮助各位提高还可以提升的项目,希望各位也配合我。

  

  

  贺瀛洲、陆啸行留下,其他人解散!”


  

  

  “是!”



  

  “跟我去办公室”



  

  ‘咚咚’


  

  “进!”

  是罗经年的声音。


  

  “报告团长,人带到了。”


  

  “嗯,你别走,也留下来听。”


  

  

  “是”



  

  

  

  “贺瀛洲”


  

  “到”


  

  “上次在酒店,还记得吗?”


  

  “报告,记得!”

  

  

  一辈子都不会忘,面子被您那一个行动踩得稀碎。


  

  

  “现在,再问一次,愿意做我徒弟吗?”

.

  

  ........


  

  

  如果是在酒店那天,贺瀛洲会毫不犹豫的说‘愿意’,可现在的这种感觉很不自在,那两个字吐不出口。


  

  

  是因为面前人让自己的颜面扫地,是因为他以为师徒都像大哥和父亲那样配合的天衣无缝,现在看来感觉自己和李远鸿才更适合师徒,两个志同道合的人,还会给自己做好吃的,做错事了也会骂,但那种感觉真的和贺鸣沧、罗经年不同。


  

  

  

  

  “抱歉,团长,我,我还没想好。”


  

  

  “还是说,要认李远鸿当师父?”


  

  

  “也不算...”


  

  

  “不算?就是有可能喽。行吧,你出去吧。”


  

  

  其实只是想要一个原因,为什么想要自己当徒弟,是因为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还是其他,为什么不能像李班长那样直接说出来。


  

  

  欲言又止,其实自己内心还是想要的,毕竟,从这人身上跌过跟头,不答应,以后也不是很好过,尤其是那天餐桌上的所有人。


  

  

  

  看了看罗经年,这人和父亲一样,一样的,心硬。


  

  “是!”


  

  

  “师父!”

  

  

  

  陆啸行拉住贺瀛洲的手,他知道贺瀛洲心里是想要的,只不过他不懂贺瀛洲在担心什么,只得为他争取机会。


  

  

  

  “师父,他很优秀的,他每个方面都是最好的,甚至还有我们不会的技能,他这么优秀,是真的很可惜的。”

  

  

  

  满眼恳求地看着那人。


  

  

  

  但那人却冷冷开口

  

  

  

  “他自己拒绝,怪我吗?

  

  贺瀛洲,你跟谁我都管不着,但,你不跟我,你会后悔的。”


  

  

  “师父!”

  

  

  被罗经年暴力打断,一个文件夹冲着陆啸行就砸了过来,当然可以躲开,也可以接住,但在场三人没人敢动。


  

  

  “怎么?忘了前些日子在我这儿的事儿了?”

  

  

  指的是打完架后在这里军姿蹲了将近五个小时,外加皮肉之痛。


  

  

  “没,没忘,没忘...”


  

  

  “滚出去”


  

  

  

  于是贺瀛洲和陆啸行都走出了办公室,走回集装箱的路上,陆啸行感到前所未有的累,对于这个兄弟,和他父亲,现在又是和师父,而自己正是他们之中的那条牵引线,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玩进去了,还会拖累贺瀛洲。


  

  

  “啸行,谢谢”


  

  

  “谢什么啊祖宗,咱们能不能不开心就说出来,至少比你自己憋着强吧!”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上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我,还不准我拒绝一次吗?”


  

  

  

  “那你想和他吗?”


  

  

  “嗯”


  

  

  “那你现在?”


  

  

  

  “我觉得我适合和李班长那样的人成为师徒,和首长、团长的话,会让我慌,会让我有很大压力,我好不容易快逃离首长手心了,再答应了团长,真的就是原地踏步了,我真的不想继续了。”


  

  

  

  “确实,李班长那么好,还给做好吃的,也不生气,也不狠心,不像师父..”


  

  

  

  “他把你怎么了?”


  

  

  “没怎么。”


  

  

  看了眼陆啸行,这人没什么表情,就没再问。


  

  

  “晚训后陪我去找李班长吧,我有问题请教他。”


  

  

  “好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