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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来

有一种卢娜的感觉!!!

她 真 的 好 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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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一百三十一章 训诫的终极意义

搬家,是一件很麻烦但也极有趣的事。


麻烦是指,你要把散落在各处的不规则物体收拾整理到一个个狭窄规则的纸箱中。


有趣则是,你可以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做。


公开关系之后,乌恒璟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搬进珞凇家中。北庐市市区很大,像所有学校一样,苏国美院的校区坐落于北庐的大学城内。一个城市的大学城通常位于郊区,距离主城区有一定距离,而珞凇家的小区位于主城区的核心,倘若两个人住在一起,乌恒璟上学会很不方便,因此珞凇对于“同居”这件事没有强求,能一起过周末就好。


但是乌恒璟不愿意,他一刻都等不及,他想立刻搬进珞凇家里,并且对每一位来访的...

搬家,是一件很麻烦但也极有趣的事。

 

麻烦是指,你要把散落在各处的不规则物体收拾整理到一个个狭窄规则的纸箱中。

 

有趣则是,你可以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做。

 

公开关系之后,乌恒璟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搬进珞凇家中。北庐市市区很大,像所有学校一样,苏国美院的校区坐落于北庐的大学城内。一个城市的大学城通常位于郊区,距离主城区有一定距离,而珞凇家的小区位于主城区的核心,倘若两个人住在一起,乌恒璟上学会很不方便,因此珞凇对于“同居”这件事没有强求,能一起过周末就好。

 

但是乌恒璟不愿意,他一刻都等不及,他想立刻搬进珞凇家里,并且对每一位来访的客人大喊“嘿,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家哦”!

 

这种幼稚但可爱的小心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只是在聚会的第二天便拖着珞凇帮他搬家。

 

 

 

 

乌恒璟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几套衣服、书籍、作业本以及少量常用的物件,一个大号皮箱足以搞定。

 

乌恒璟去卧室收拾自己的衣物,珞凇则在乌恒璟的指挥下,去书房帮他收拾书籍课本——是的,男朋友身份正式盖章认证之后的乌恒璟,已经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指挥珞凇做事了。

 

珞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打量乌恒璟的书房,那整整一面按色相排列的辉柏嘉彩铅墙壁还在原处,华丽又壮观,彩铅墙的下方,书房的角落里,放着两只纸箱。

 

珞凇认得这只纸箱,第一次来这间屋子时,乌恒璟刚搬来没多久,书房里也摆着几个未拆封的大箱子,似乎还没整理完毕。

 

过去这么长时间,书房早已收整完毕,唯独留着这两个箱子,始终没有拆封。

 

不同寻常的是,虽然长时间未拆封地放在开阔处,却不曾落灰,箱子表面一尘不染,也没有被堆放任何杂物。

 

珞凇随意地问道:“这两箱是什么?”

 

乌恒璟手里拿着两套衣服,闻声从卧室中走出来,往书房门内探过头去,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乌恒璟触电一般扔掉手中的衣服,一个箭步冲到箱子面前,惊叫道,“不不不,里面什么都没有!”

 

珞凇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沉默,使空气凝固。

 

乌恒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像,反应过度了。

 

天呐,先生本来没觉得有问题,自己随便编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结果现在自己这个反应……谁都能看出有问题了吧!

 

乌恒璟痛苦地闭上眼睛,还未及消化自己的愚蠢,便想到另一个问题——这算对先生说谎吗?

 

——不是吧不是吧,如果因此被判定“撒谎”的罪名,那我一定是全黑阁死得最冤的狗了。

 

 

如果pg和脸面只能选一个,乌恒璟选择pg,横竖自己在先生面前已经没有脸面了,他视死如归地问道:“您……要打开看看吗?”

 

“不必,”珞凇干脆的回答,让乌恒璟放下心来,可还没等他的心脏完全落到地上,便听到他的先生下一句话,“直接搬去家里。”

 

乌恒璟:???

 

乌恒璟干笑着:“那、那、那倒是,也没有必要,哈、哈哈哈。”

 

乌恒璟咧开嘴,努力扯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可表情尴尬得像个小丑:“真的不用,您看,这两个箱子,对吧,它们从上次搬家到现在也没打开过,说明,我日常肯定用不上。”

 

珞凇静静注视着他:“所以,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乌恒璟:……

 

乌恒璟:这罪名我哪儿敢接?!

 

乌恒璟膝盖都软了,他低下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思索着直接跪下会不会死得体面些,一边苍白无力地挣扎着:“您、您听我狡辩……”

 

但、但确实也没什么可狡辩的。

 

“是关于我的,”珞凇干脆利落结束他的尴尬,“但是——整整两箱?”

 

“嘶——”先生真是太聪明了,连这都能猜到,乌恒璟倒吸一口凉气,“您先听我解释——我不是私生饭,也不是跟踪狂。”

 

“我知道。”

 

“您……不知道。”

 

“我知道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追踪我。”

 

“不,”乌恒璟头皮僵硬,“第一次见面,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珞秉寒就是您,当时我说是传瑞哥告诉我的,我说谎了。‘珞’这个姓太少见,您是黑阁委员又是段华卿的学生,您在师门和圈内都用‘珞秉寒’的名字,您虽然没有在黑阁暴露过真实身份,但您在师门的身份是真实的。”

 

“所以,”乌恒璟婉转地说道,“要查到您的真名,并不难。”

 

乌恒璟说完,忐忑地等待宣判,珞凇却像是对他查过他的事情毫不介意似的,反而问道:“你现在还有直呼老师姓名的习惯?”

 

这、这是重点?!

 

好吧,这确实是重点。

 

乌恒璟滑跪:“学生错了,是师祖。”

 

珞凇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没、没什么可说的了,”乌恒璟干巴巴地,老实交代道,“这一箱都是您的照片。”

 

珞凇的目光落在另一面墙上,在那里,有一整面空置的软木板,珞凇原以为那是乌恒璟放置作业的地方,现在看来,大概是……

 

珞凇的手指按在软木板上,淡道:“你喜欢收集照片的话,我们可以拍新的。拍很多,关于我们的相片,我与你一起,一张张钉在墙上。”

 

他话说得不疾不徐,一句一顿,嗓音低沉又柔和。

 

乌恒璟怔住。

 

 

先生说的是——“我们”。

 

 

这个“我们”,有一种模糊的膨胀感,它既可以指珞凇与乌恒璟,也可以指珞凇、乌恒璟、珞皓然一家人,甚至还可以包括他们的朋友圈、他们的师门以及许许多多他们爱着的人们。

 

尽管,珞凇误会了他的意思;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并不喜欢“收集照片”,他喜欢的是收集“他”的东西。

 

但是这一刻,乌恒璟忽而生出一股渴望来。

 

人这一生漫长又短暂,他忽而想要记住每一次幸福的瞬间,然后不断、不断地回味。

 

 

珞凇看他失神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话锋一转:“你昨天见过古旸,觉得怎么样?”

 

诶?

 

乌恒璟没想到先生忽然换了话题,诚实地答道:“古前辈挺好的,他很优秀,我也很佩服他。”

 

珞凇说道:“古旸十六岁被伦敦大学破格录取。伦敦大学与苏国美院有交换生项目,除伦敦大学以外,伦敦艺术大学等优秀学校,也都有交换生项目。有3-8周的暑期交换生,也有学分互换的长学期项目,与考取本科的超高难度相比,交换生要容易得多。”

 

这是在……暗示他可以出国留学?

 

伦敦艺术大学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大学之一,能去那里交换留学自然很好,短期交换项目申请难度低,还可以为研究生的留学打下基础。

 

然而乌恒璟兴趣缺缺:“哦。”

 

“哦?”

珞凇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乌恒璟闷闷地:“意思是,我知道了。”

 

珞凇扬起眉毛,对于他“不思进取”的行为表示不悦:“你不想去。”

 

乌恒璟沉默了。

 

“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跑掉吗?”乌恒璟足足沉默有半分钟,忽然开口说道,“不是说dom的占有欲超强吗?我希望时时刻刻都在您身边,我希望您身边只有我,我希望占据您的全部时间,可是,我怎么在您身上,看不到对我的一丁点占有欲?如果我要出国留学,哪怕是最短期的暑期交换生,也得与您分开两个月。我不想与您分开!一分钟都不想!”

 

他说到后面,情绪越发激动。

 

珞凇淡道:“发脾气?”

 

乌恒璟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他收住脾气,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有。”

 

乌恒璟压下心头的不爽,咬牙切齿地说道:“倘若我成功申请到交换生,我就把皓然也带走,带去英国玩,把您一个人留在苏国,让您变成可怜的孤寡老人。”

 

珞凇全然没有被气到,反而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那很好,全英文的环境,对于皓然英语成绩的提高只有好处。”

 

他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乌恒璟愈发来气,小家伙像充水的刺豚,气鼓鼓地:“所以这才是您的目的吗?让我帮您奶孩子。”

 

“现在,也是你的儿子,”珞凇在“你的”儿子上加了重音,“皓然自理能力很强,他与你一同去英国,生活上不会有问题。小学课业对皓然而言非常轻松,即使现在直接让他读四五年级的课程也没有压力,与其让他跳级,我更希望,他去看看广袤山河。倘若你们去到英国,学习之余,可以一同游历整个欧洲,这应当是你最喜欢的。”

 

确实,乌恒璟喜欢旅游。

 

然而,现在不是了。

 

现在他最喜欢的事情,是留在先生身边。

 

珞凇淡道:“别想太多,交换生竞争激烈,你的绩点不高,不一定能选上。”

 

乌恒璟:……

 

又提我的绩点,激将法是吧?

 

“我不想去,”乌恒璟克制住心头的烦躁,让自己不要像以前那样乱发脾气,换上撒娇的语气,“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我还没谈几天的恋爱,我不想与您分开。我不想要异地恋,就算出国交换对我的成长更有利,我也宁可留在您身边,好不好嘛?”

 

“你知道训诫的终极意义是什么吗?”珞凇淡道,“不是为了考出更高的分数,不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为了占有而束缚,是短视。我乐于做一切能让你变得更好的事,包括承担短暂的分别。”

 

乌恒璟沉默了。

 

比高尚是吧?

 

先生说的没错,但是——可恶,他就是没有那么高尚。

 

乌恒璟愤愤不平,想要反驳,可珞凇占理,倘若他反驳,会显得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他已经长大了,不愿被先生看扁。

 

乌恒璟静默片刻,说道:“听说英国有很多club。”

 

眼看着先生面无表情,他变本加厉,咬着句子:“很多,像黑阁一样的club,里面有许多有趣的人,还有许多新奇的服务。您不在身边,我孤枕难眠,我去club见见市面,不算过分吧?”

 

小狗亮出犬齿,明晃晃地挑衅。

 

 

珞凇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你可以试试。”

 

 

他附身上前,在乌恒璟的耳畔,压低声音,很严肃地、一字一顿地说道:“看我能不能把你的腿打断。”

 

 

乌恒璟:?!

 

这句威胁短促却有力,乌恒璟一个激灵,往旁边窜开一步,欲盖弥彰地整了整衣领,试图假装无事发生:“……干什么啊、干什么啊,突然这么严肃。”

 

——就好像先挑衅的人不是他。

 

珞凇勾着唇角,抬手按在他头顶:“神明会给最乖的小孩最好的安排。”

 

“您是唯物主义者,”完全没有被安抚到的小孩嘀嘀咕咕地抱怨,“这话从您口中说出来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珞凇莞尔:“我只是希望你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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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忽然在书房的出考题的珞凇,以及企图交白卷蒙混过关的乌恒璟。


——“交白卷?”尾音上扬,一个反问句,“答错题是能力问题,交白卷是态度问题,性质不同,处罚,自然也不同。”



乌恒璟:哈。哈哈。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交白卷呢,我最喜欢被抽题回答了。真的。哈哈哈 😁👉🏻😭




云川漫步

一百三十章  爱是时时处处的想念

纵x过度的后果就是没有下次。


乌恒璟对于自己被做晕过去的脆皮事迹耿耿于怀,单方面不理人一个星期。


一边闹别扭,一边还得每天认认真真地写日省录,乌恒璟在心理怒骂一百字,然而敢怒不敢言。


下一个周六的晚上,珞凇携乌恒璟请朋友们聚餐,聚餐地点定在季蕴心的别墅,珞凇提前安排好厨师与食材,在别墅的超大厨房中准备。


周六下午,当珞凇带着乌恒璟与珞皓然来到别墅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季蕴心,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non-sense,你怎么也在?”

乌恒璟...


 

纵x过度的后果就是没有下次。

 

乌恒璟对于自己被做晕过去的脆皮事迹耿耿于怀,单方面不理人一个星期。

 

一边闹别扭,一边还得每天认认真真地写日省录,乌恒璟在心理怒骂一百字,然而敢怒不敢言。

 




 

 

下一个周六的晚上,珞凇携乌恒璟请朋友们聚餐,聚餐地点定在季蕴心的别墅,珞凇提前安排好厨师与食材,在别墅的超大厨房中准备。

 

周六下午,当珞凇带着乌恒璟与珞皓然来到别墅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季蕴心,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non-sense,你怎么也在?”

乌恒璟看清他的相貌,惊讶地快步走过去。

 

拜师礼那一天,他们都揭过面具,因此认得彼此,但除此之外,乌恒璟与non-sense、甜冉始终保持着黑阁的传统,除了圈内交流外,不问对方任何真实信息。

 

珞凇说道:“我邀请他来的。”

 

non-sense向乌恒璟走过去,微笑着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杜修翎,与你一样,也是学生。”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以现实身份相见,乌恒璟倒没什么不适应,大方介绍道:“乌恒璟,苏国美院动画专业,你是?”

 

“你猜呢?”

季蕴心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乌恒璟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友,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他的信息,然而,搜寻失败,投子认输:“这我怎么猜得到?”

 

杜修翎不为难他,答道:“临床医学,我是八年制本硕博连读,今年是第五年级,下学期开始会去医院临床实习。”

 

几个人聊了几句,钟坎渊和元学谦也踏入屋内,安娜与珞皓然开始铺桌放牌,季蕴心则从后屋搬来一大个纸箱,他从纸箱里取出精酿啤酒往大人们面前一人放一瓶,又往珞皓然和乌恒璟面前各放一瓶苏打水。

 

钟坎渊拿起啤酒端详着——角鲨头90分钟IPA。

角鲨头,Dogfish Head,创建于1995年,创始人卓越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使它迅速成为风靡全球的精酿啤酒品牌。角鲨头的拳头产品是IPA,分为60、90、120分钟等几个系列,代指在酿造过程中连续多长时间向酒投放啤酒花,香气浓郁,口感细腻。

 

钟坎渊道:“缅怀青春?”

 

“可不是嘛!”季蕴心笑眯眯地坐下,主动承担发牌荷官的角色,“黑阁创始之初没有场地,咱们在酒吧楼上实践,那时候天天喝角鲨头。”

 

安娜接道:“还记得那时的黑阁连固定场地都没有,像打游击战似的,每周都得找新的场地,找到以后群发邮件。”

 

杜修翎说道:“‘群发邮件’,听起来就很上古时代,现在都是新建群聊。”

 

季蕴心一边检查各人面前的筹码数量,一边说道:“那时候哪儿有什么会员守则,什么尊重平等,都是随心所欲,没搞出人命来,真得感谢老天保佑。”

 

这些人在一起聚会,通常会在晚餐前打德州扑克,除季蕴心负责发牌外,安娜、钟坎渊、元学谦、秦子良、珞皓然都熟练坐到桌前,珞凇坐在乌恒璟身旁,给他指导。杜修翎虽然是第一次参与聚会,但此前接触过德州扑克,也坐上牌桌。基于乌恒璟的艺术背景,珞凇请来古旸,介绍给乌恒璟认识。古旸本不愿参与,架不住季蕴心的撺掇,坐上桌去。

大家一边喝啤酒打牌,一边聊天,恍惚间回到青葱岁月。

 

安娜感慨道:“我演的第一个舞台剧,剧本第一个情节就是二百鞭子。那时候很紧张,担心把sub打死了,又不敢问,问了显得我很蠢。我当时也刚入圈不久,一度怀疑过是我鞭技不好,否则怎么也想不明白,二百全力抽还能不把人抽死,是个什么状态。”

 

季蕴心吐槽道:“早期的舞台剧断手断脚都是常态,各种酷刑轮番地上,古代刑讯组织的人都没有圈内人那么多创意。”

 

乌恒璟好奇问道:“那怎么拍?”

 

季蕴心说道:“装呗。借位、打码,总不能真把人打残废了。这点节操我们还是有的。而且那时条件也不如现在的黑阁,没有专业的演出道具服,也没有单独的舞台和场地,经常是三五个人找宾馆开房间,拿着摄像机就录了。录完以后互相分享。”

 

“是刻成光盘分享哦,”安娜笑着揶揄,“你们这些小孩,听说过什么是光盘吗?”

 

年纪最小的杜修翎答道:“姐太小看我们了。”

 

乌恒璟一听到这个话题,眼睛倏然亮了。

 

那可是他先生的青春,是他错过的青春。

 

珞凇见乌恒璟表情变了,问道:“在想什么?”

 

乌恒璟说道:“在想,您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未等珞凇回答,季蕴心接道:“二十岁的珞秉寒可是全北庐的顶流大dom。”

 

元学谦忽而俏皮地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对,二十岁的珞秉寒,是光盘主角。”

 

季蕴心最先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元学谦噙着一丝故作高深的微笑:“蕴心哥当初给我的光盘,我还一直留着。”

 

曾经,在元学谦初识钟坎渊的迷茫岁月里,季蕴心给过他一叠光盘,光盘里是段华卿的视频,季蕴心告诉元学谦:你如果希望学习怎么做一位训诫者的话,去看段华卿吧。

 

那些光盘里,有段华卿收学生的画面,敬茶、讲规、赐戒;也有段华卿讲学的画面,他讲古籍、论师道。

 

元学谦至今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位老师说“训诫应是以爱为最终目的,训诫者,要始终保持对晚辈的爱与关怀,冷静自持,不能以宣泄自己的训诫欲为目的”。

 

元学谦记得彼时的自己,看着段华卿静静地谈话地样子,心里想的是:原来师长,也有这种样子的。

 

岁月过得太快。

 

那个迷茫的元学谦,早已消失在光阴里。

 

钟坎渊扫了身边人一眼:“你们还分享过光盘?”

 

季蕴心说道:“不知道吧?不知道就对了,我和你小徒弟之间可是有许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钟坎渊冷哼一声,不接话。

 

元学谦笑眯眯地看向乌恒璟:“小璟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光盘?”

 

这下,钟坎渊都听明白了,他冷冷睨了元学谦一眼,警告他不要乱开玩笑。

 

珞凇注意到那个眼神,淡道:“无碍,老师也不会在意的。他会希望被看到,也希望他的理念传向四方。”

 

季蕴心忽然敛起笑脸,严肃道:“说真的,你和段华卿分开的时候,我以为你这一生已经结束了。”

 

珞凇淡道:“我也以为。”

 

季蕴心把啤酒瓶递过去,与珞凇碰杯。

 

什么都不必说,一切尽在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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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你穿得衣冠楚楚地参加聚会,忽然聚会的长辈们提起你小时候穿开裆裤一个猛子扎进泥坑里打滚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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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许您欺负我,不许我欺负您?

乌恒璟飞快跑到修德,房间的门,是敞开的。


珞凇背对门口,负手立着,一位侍者站在他的身侧,像是在汇报些什么。侍者见乌恒璟出现在门口,询问珞凇的意见,得到首肯后,说道:“天境先生,请进。”


乌恒璟走进来,珞凇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没看他。


乌恒璟看看珞凇、看看侍者,看看周遭熟悉的环境,心想——有外人在呐,他可以不跪……吧?


像是吃定珞凇不会为难他,乌恒璟站在他们旁边,光明正大地旁听着,然而,他很快后悔这个决定。


“好的,那我继续,”侍者说道,“接下来,白肃问天境,在您知道他们实践过后,他有否被惩戒。”...



乌恒璟飞快跑到修德,房间的门,是敞开的。

 

珞凇背对门口,负手立着,一位侍者站在他的身侧,像是在汇报些什么。侍者见乌恒璟出现在门口,询问珞凇的意见,得到首肯后,说道:“天境先生,请进。”

 

乌恒璟走进来,珞凇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没看他。

 

乌恒璟看看珞凇、看看侍者,看看周遭熟悉的环境,心想——有外人在呐,他可以不跪……吧?

 

像是吃定珞凇不会为难他,乌恒璟站在他们旁边,光明正大地旁听着,然而,他很快后悔这个决定。

 

“好的,那我继续,”侍者说道,“接下来,白肃问天境,在您知道他们实践过后,他有否被惩戒。”

 

乌恒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他听到侍者说:“对此,天境先生的原话是:‘我们家我说了算’。”

 

“不对!我没这么说!”

乌恒璟立刻嚷了起来。

 

哇,还有没有天理啦!“我们家我说了算”这种话也能汇报给先生听,黑阁的工作人员太不厚道了吧!

 

“也不是,但我当时的意思是……”

 

乌恒璟的解释刚说几个字,便挨了珞凇一记眼刀,“准你开口了?”

 

乌恒璟:……

 

乌恒璟默默地缩到一旁,假装自己是一只不存在的鹌鹑。

 

侍者完全没有受到干扰,继续说道:“白肃询问天境,是否要饮用他私藏的酒。当然,仅是开玩笑,白肃先生非常清楚dxx请sxx喝酒代表邀约。再接下来,天境收到您的酒和字条,便上来了。”

 

珞凇略一颔首:“好,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先下楼工作,如有其他事,您随时叫我。”

 

侍者朝他一鞠躬,转身离开,并“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门一关,屋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珞凇似笑非笑地:“你说了算?”

 

乌恒璟认怂认得很快:“没有,当然不是,我说那句话的意思是……”

 

珞凇眼神压过去,乌恒璟识相地闭嘴,惶恐地立在原地没动,珞凇冷冷出声提醒:“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乌恒璟在心底将甜冉骂过八百遍,手里却麻利地将身上衣物褪尽,直直跪到珞凇面前。

 

这个破甜冉,害他被先生罚过多少回了?!

 

珞凇淡道:“告诉我,你的身份。”

 

乌恒璟毫不犹豫:“您的男朋友。”

 

开玩笑,身份决定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现在只能是“男朋友”,也只有“男朋友”这个身份能救他。


然而……

……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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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拉踩》

珞凇一个眼神。

乌恒璟:诶?这啥意思?

珞凇: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没有啦,wuli小璟最可爱了(捧住小乌的脸)








云川漫步

第六十七章 疗伤

小孩仰头,眼睛眨啊眨,流了一宿眼泪的眼眶此刻含着泪珠眼巴巴地望着珞凇,盼着珞凇能说出几句哄他的话来。


珞凇留给他的却是——“收拾好自己,去写《思过书》。”


珞凇没有留下来陪乌恒璟思过,虽然,他知道乌恒璟现在十分渴望安抚,但是惩罚还未结束,他不愿流露安抚,领着柏雪风去了后台一间茶室。


与此同时,被独自留在小舞台的乌恒璟格外无助,乌恒璟悄悄将手背到身后,用手背轻轻触碰身后的x,只一碰,就痛得他缩回手,手背上留下几道x迹。若是放在平时,这么重的x,或许能允他伤好后再思过,但是今日……


乌恒璟知道,珞凇有意要立他规矩,...




小孩仰头,眼睛眨啊眨,流了一宿眼泪的眼眶此刻含着泪珠眼巴巴地望着珞凇,盼着珞凇能说出几句哄他的话来。

 

珞凇留给他的却是——“收拾好自己,去写《思过书》。”

 

珞凇没有留下来陪乌恒璟思过,虽然,他知道乌恒璟现在十分渴望安抚,但是惩罚还未结束,他不愿流露安抚,领着柏雪风去了后台一间茶室。

 

与此同时,被独自留在小舞台的乌恒璟格外无助,乌恒璟悄悄将手背到身后,用手背轻轻触碰身后的x,只一碰,就痛得他缩回手,手背上留下几道x迹。若是放在平时,这么重的x,或许能允他伤好后再思过,但是今日……

 

乌恒璟知道,珞凇有意要立他规矩,他也觉得自己该罚,可是,他的xx和掌心都痛得厉害,跪了一下午的膝盖也针扎似的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难受的,偏偏他还得去写《思过书》。

 

《思过书》肯定不能趴着写,他必然也是坐不下,那就只剩跪着写,可是他现在的膝盖,哪里是能够压得了地板的?

 

被一个人留在小舞台思过,孤苦伶仃、浑身难受,怎么想怎么委屈,乌恒璟跪在原地哭了一小会儿,心知不会有人来救他,于是一步一顿地挪到案台前,拿出纸笔,开始写《思过书》。


惩罚难熬,却必须得熬。

 

 



 

珞凇与柏雪风在茶室内谈了很久很久,久到乌恒璟写完《思过书》,敲开茶室的门,那两个人还在里面交谈。

 

后来,乌恒璟问过珞凇,他们在茶室里究竟聊什么,珞凇却只是淡道“随便几句”,不肯详说。


乌恒璟写完思过书起身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下半身都不像自己的,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敲开茶室的门,双手奉上《思过书》。珞凇接过乌恒璟的《思过书》,耐心阅毕,递给柏雪风,柏雪风也仔细看完,将《思过书》放在桌角,对珞凇一颔首。

 

珞凇站起来,淡道:“今日,麻烦长青兄一宿,我送兄长回。”

 

柏雪风却摆摆手:“不必,你照顾好孩子。”

 

珞凇心知乌恒璟到极限,也不再寒暄,一把将人抱起——“带你回家。”

 

 

 



乌恒璟没有想到,回家,竟是回珞凇自己的房子。相识这么久,这是珞凇第一次,带他回自己家。

 

乌恒璟见惯豪宅和大平层,出行也住顶级五星酒店,与之相比,珞凇家显得非常朴素,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公寓楼,外观看起来十分低调,全然称不上富丽堂皇,从外观看,似乎不同寻常的便是小区门口并非由物业管家而是由警卫把守。这里守卫森严,除户主车辆外严格限制车辆进出,访客盘查严格,必须持户主发放的访客码才可以进入,且由门岗亲自送至对应户门口,快递外卖一律只准送到大门口,由小区派专人送至户主家门。小区鲜有租客,很多房子宁愿空置也不会出租。楼栋门口,辟有一片专门的临时泊车区,供司机们等待。

 

一梯一户,极大程度保障私密性,二百三十多平的房子,四室两厅,另配储物间和保姆房。


乌恒璟进屋,并未见屋内有其他人,便被带去主卧,伏于床上。

 

不一会儿,珞凇拿来消毒清创的药水和消x去x的药膏,准备亲自为他上药。

 

原本有气无力趴在床上的小孩,见他拿来药,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硬是往旁边挪了挪,弱弱道:“别……不要。”

 

“恩?”

 

小孩扁着嘴:“疼……”

 

珞凇冷静道:“不上药,明天会更疼。”

 

什么嘛……

 

乌恒璟耷拉着脑袋——我能不知道不上药明天会更疼吗?可是,上药现在就会更疼啊!

 

许是意识到惩罚结束,小孩的胆子,也大了一点点,明目张胆道:“那我也不要上药。”

 

珞凇没说话,眼神在屋里扫过一圈,乌恒璟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该不会撒娇又要掉地上了吧。

 

没想到,珞凇下一句话:“想看电影吗?”

 

“啊?”乌恒璟全然没反应过来,“什么?”

 

珞凇没说话,打开电视机几下按键,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跃然屏幕,赫然是——《海绵宝宝历险记》?

 

乌恒璟:……

 

乌恒璟:?

 

这是把我当小孩哄呢?

 

珞凇按开电视后,一边调药膏,一边缓声说道:“我不希望你对惩罚产生依恋。”

 

啊?

 

乌恒璟没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款软质药膏,一款绿色、一款白色,用棉签调和在一起,调制成混合药膏,珞凇将调好的药膏放置在床头柜上,轻轻褪下乌恒璟的裤子,身后的伤经过沉淀,变得更加狰狞,触目惊心。

 

珞凇先用消毒棉签沾了药水,准备替他清创消毒,一边缓声说道:“按理,应当由医疗团队处理你的伤势,静养三日,伤势稍好后,才来见我第一面,以师生礼节向我问安。”

 

电视屏幕上,明黄色的小海绵快活地蹦来蹦去,乌恒璟的心情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什么嘛,打完人,连上药都不给上……

 

他今晚挨得狠,本来就有些委屈,现在心里愈发地泛起酸泡泡来。

 

珞凇将药水涂到伤口,饶是放轻手势,仍是惹得小孩嘶——地抽气,珞凇顿了顿,说道:“人类本能依恋温柔。如果惩罚之后便是非常温柔地疼爱,你会对惩罚产生依恋。这样的惩罚非但无法起到惩戒效果,还会反向诱使你更想犯错。所以我不会安抚你,也不能安抚你。或许你会感到沮丧,但这不是冷漠,这是规则。”

 

乌恒璟伏在床上,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床单。

 

他又怎么听不明白珞凇特地说这番话的用意?

 

先生知道罚得重,知道他委屈,但是偏偏——不希望他对惩罚产生依恋,因此不会哄他,也不会流露过分的温情。带他回家,给他上药,已经是宽待,绝对不会再宽慰他。

 

思及此,乌恒璟轻声喊了句:“先生。”

 

千言万语,凝聚在这两个字里,乌恒璟只觉得万分疲惫,从身到心,都提不起力来。

 

珞凇恩了一声,问道:“累么?”

 

恩?

 

被看穿心思的小孩,禁不住一颤。

 

珞凇温和道:“公开拜师礼,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对吧?”

 

“整个拜师礼令你感到很痛苦,中间有数次,你想过放弃,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过去,”珞凇平静地点破乌恒璟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或许,你以为的‘公开’,是昭告天下‘天境是珞秉寒的人’,是被我在众人面前管教与疼爱——当然,这些都会如你所愿,只不过这些并不是拜师礼真正的意义。拜师礼最重要的意义,在于给你一个公开的名分。名正方能言顺事成。你将来,会以‘珞秉寒的学生’行走天下,你还将成为‘柏长青的学生’,不仅如此,你的柏老师会给你介绍很多的老师,对你的成长大有益处。”

 

在训诫中,珞凇没有过多“占有欲”,他鼓励乌恒璟取百家之长。

 

老师与学生之间,本也不应存在占有欲,老师可以有多位学生,学生也会有很多老师。

 

早在邀请柏雪风前来参加拜师礼之前,珞凇便已为乌恒璟物色好人选,在师门里有几位艺术大家,很适合指点乌恒璟的美术课业。

 

“训诫从来不为使人愉快,”珞凇说道,“但我亦不会因为罚过你,便与你置气,不再关心你。个中微妙尺度,自己体会,恩?”

 

一番话说完,消毒也完毕。

 

珞凇停下手,稍晾片刻,待药水充分吸收后再上药膏。

 

乌恒璟伏在床上,面前是蹦蹦跳跳的海绵宝宝,耳边是珞凇沉稳耐心的声音,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本是一片岁月静好,奈何就在这时,两声象征性地敲门,一个清脆的童音从门口传来:“父亲,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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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小虎 、 @韭妖妖 、 @怜棠 、 @青笙挽歌余梦初 、 @呼哈 、 @西滕翠暖 、  @wink wink 、 @kongshadi纱 、 @国宝 、 @幽灵 、 @T'a mo 、 @雪山莓莓桃 、 @未央 、 @莳花 、 @. 、 @亦洛 、 @冰焰燃天 、 @一勺西瓜 、 @蘑菇三明治 、 @将疑 、 @kittykiss 、 @乔🍐 、 @混不吝 、 @心悦 、 @风落木归山 、 @Dana 、以及艾特不上也打不出来的ID是一块小蛋糕的朋友和ID是一个. 的朋友  请我吃甜品!


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


特别鸣谢女王大人——是的,我们还在冷战。












敲门的人是谁呢?

隐藏结局解锁小乌社死现场。附赠小彩蛋一枚。







一醉自救

踏雪乌蹄无责任番外:珞凇VS小乌和子良

珞凇X秦子良和乌恒璟的双人惩罚


太爱竹子@云川漫步 的踏雪乌啼观海啸了!将从来不写文的我也炸了出来。无奈竹子最近经常咕咕咕咕,宝宝们都快饿晕了,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一次尝试写文,请多包涵。

里面的细节如有雷同,全部为致敬大佬。


梗:既然竹子最近忙忙忙,就让珞凇和小乌都忙起来吧!(大误)

小乌公司和学校忙的晕头转向。求助子良哥代写论文,之前投的项目也出了岔子,还没敢告珞凇,差点把公司栽进去。

珞凇知道后,当然是一人一顿板子啦。


珞凇:唉,就不能让你们两个小孩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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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书房。

珞凇身穿西装坐在书桌...

珞凇X秦子良和乌恒璟的双人惩罚


太爱竹子@云川漫步 的踏雪乌啼观海啸了!将从来不写文的我也炸了出来。无奈竹子最近经常咕咕咕咕,宝宝们都快饿晕了,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一次尝试写文,请多包涵。

里面的细节如有雷同,全部为致敬大佬。


梗:既然竹子最近忙忙忙,就让珞凇和小乌都忙起来吧!(大误)

小乌公司和学校忙的晕头转向。求助子良哥代写论文,之前投的项目也出了岔子,还没敢告珞凇,差点把公司栽进去。

珞凇知道后,当然是一人一顿板子啦。


珞凇:唉,就不能让你们两个小孩凑在一起。


-------------------

深夜,书房。

珞凇身穿西装坐在书桌后,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盘式铜篆香炉,香炉旁赫然摆着一根藤条。

他起手将香篆模轻轻放在压好的香灰上,轻提香模,用平日惯用的打火机从香篆一端点起,上好芽庄沉香的清幽之感便缓缓散开,裹着丝丝甜气,令人闻后平心静气。

珞凇行云流水地打完香篆,将打火机“嗒哒”一声摔在胡桃木书桌上。

这一声,惊得地上并排跪着的两个小孩浑身一抖。


乌恒璟捧着戒尺,咬着牙想要控制生理性颤抖的双臂,但乳酸的堆积已然到了极限。

他身后戴着规矩,虽然遥控器还安稳地躺在家居服的口袋中,但异物终究还是不适,不断提醒着他即将要迎接的珞凇的怒火。

一旁,秦子良乖乖地跪立着,高大的身形和已过而立之年的年纪让他不由羞愧地有些脸颊泛红。来之前他换好了舒适的运动装,脑袋耷拉着,不敢有多余动作。

珞凇静静地看着眼前二人,冷脸淡道,


“说说吧,我出差这半个月,你们两个人都制造了什么惊喜给我?”





乌恒璟认为自己最近实在是犯太岁。


正值期末。在被珞凇管教后,从不当回事的期末考变成了悬在头上的利剑,学期初被珞凇压着选了许多选修,课程表排的满满当当。

而逃课这种事,乌恒璟在经历了那次一连七天刻骨铭心,天天肿着红pg哽咽着求先生放过的惩x期管教后,就算是向甜冉借个胆子,乌恒璟也是再也不敢逃了。

集团那边,虽然在珞凇的带领下,乌恒璟已将上上下下主要业务部门摸了清楚,但正处年关,诸多的汇报会议和审批压得他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负责公司投融资的战略投资部又出了乱子,之前下投的一个私募股权项目,近几日有小道消息传出财务造假。

这是乌恒璟和新任投资总监王飞一同看好的项目。

因为行业不被其他领导看好,公司所批下的资金额并不多。但乌恒璟很自信,他想着用这个项目在珞凇面前证明自己的慧眼,得到先生的认可,便仅仅让秦子良在尽调时帮忙一起把了关,内部过投决会等事宜都没有向珞凇详细汇报。

唉,现在这情形,是更不能让先生知道了。


在经历了一天课堂和公司的轮番轰炸后,乌恒璟筋疲力尽地坐在书桌旁。

这时,他忽然沮丧地想起还有一篇经济法记学分的论文三天后截止,而他的进度为,0。

乌恒璟绝望地看着天花板,认为“屋漏偏逢连阴雨”这个词,形容他目前的状态很是贴切。

他明白,以他的课业水平,再怎么肝,都不可能如期完成了。这时候,必须得找个人帮忙了。


自然,他找到了大律师秦子良。


乌恒璟将自己目前的困境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子良。

秦子良近几年在律所风生水起,业务水平增长迅速,已然成长为律所的中坚力量,这种大学生的论文倒不在话下。

他担心的,是那财务造假的股权项目。


“真的不要告诉凇哥吗?这事如果真出了问题,不止这项目上市无望,亏钱事小,集团的投资声誉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到时候凇哥肯定会知道,而且会对我们的隐瞒十分生气。”

秦子良看着一旁正打电话的乌恒璟,听他给王飞吩咐说暂时不要告诉公司其他人,尤其不必告诉珞总,担心道。

乌恒璟挂了电话,说道,“这项目最开始投的时候,我就没跟凇哥汇报。现在出了事,怎么有脸再去说呀。况且凇哥现在人在国外,远水解不了近渴。”

乌恒璟其实很担心。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之前项目过审时,珞凇是有意不作多过问,让他放手去做。否则那一叠叠厚厚的过审材料怎么可能瞒得过珞凇。


“那如果凇哥向我问起来呢,毕竟我现在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之前这项目也是我一起参与尽调的。”

秦子良轻皱着眉头。开玩笑,最近一段时间他可是乖得很,十万个不想重温凇哥那令人腿软的管教手段。

“就说你不知情,投资部门的人 口风紧,没听说有什么消息。你平日从不在凇哥面前说谎,他会相信的。”

乌恒璟说道,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躲过公司其他人的耳目,尤其是那些反对他的人,悄悄地查查这消息的真实性和严重性,再想下一步应对。



另一边,珞凇也确实很忙,连续高强度的出差已经让他几十天都没怎么着家。现在,又在海外进行着为期15天的考察,实在分不出太多精力顾及小孩。

那个股权投资的项目,他当然知道了。

他在等待,等待看小乌打算什么时候向他坦白。

每晚的视频聊天中,小孩一直表现的很淡定,问及最近公司有什么难事时,乌恒璟也直摇头说一切正常。

珞凇心里思量着,孩子大了,确实也应该给他一些自己处理事情的空间。

直到他接到公司财务总监的急电,说这个项目不知为何,被监管盯上,已经下了问询函。公司内部审计中也发现之前尽职调查中存在诸多纰漏,按照内控标准本不该过会,闹的公司沸沸扬扬。

珞凇面无表情地听罢,思考觉得这事情再由着小孩办下去,后果可能不好收场。便简单交代了几句,说剩下一切事宜等他回去再议。

挂下电话,他安排妥当了底下人后续考察的行程,便立即定了晚上的机票回国。



在大厅候机时,珞凇接到了乌恒璟辅导员的电话。

之前举手之劳帮辅导员父亲看病,辅导员致电回谢。珞凇边聊着,想起近期工作太忙,都很久没问乌恒璟的功课,便不禁多聊了两句。

“小乌这孩子很优秀,这学期虽然选的课多,但刚判出来的经济法论文,还拿了90分呢。”

“是吗,多亏老师您费心了。论文您方便问我要一份吗?我一起看看。”

珞凇只想着,马上期末了,功课还是要抓一抓。正好通过论文,了解下小孩的学习进程。

一看论文,标题是《从经济法的古典与现代修订试论市场失灵和政府失灵》,珞凇有些疑虑,这不像是目前乌恒璟的经济法水平能论述的,再看内容,倒有些像是秦子良的行文风格。

珞凇心下了然。


小孩子,还是要按时敲打。



临上飞机前,珞凇拨通了乌恒璟的电话:


“我今晚的飞机9点落地。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专注完成一天的功课和工作,没有完成的在备忘录中注明进度。

晚上9点到9点半去洗漱,9点半准时请了你的戒尺和规矩,通知秦子良,一同在你的书房跪省。我希望你们全程保持安静,认真反思,好好梳理下我出差期间你们两个人的所作所为。

乌恒璟,我有必要提醒你,收起你的小心思。撒谎,在我这里,是上下两张嘴并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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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写文不知道,我竟然是个话唠…

原本打算就写个一两千字的小短片,当个竹子咕咕时的代餐,没想到…2500字了,这两个小孩儿还完好无损地跪在那儿!!珞凇,你是不是不行!

竹子如果喜欢,我就在上班摸鱼时肝一把吧…


请大家都去看竹子@云川漫步 的海啸系列!香飘万家!!





米酒蛋泥

《安歌》第二十二章(7)

同方才立规矩时的力度,全然不同。


在淋漓尽致的责罚中痛不欲生的安寄远此刻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惩罚是这般无可推逃。没有装载羞耻心的额外包袱,没有在乎腿酸腰疼的闲情逸致,更没有一步一步试探季杭底线的猎奇和恃宠而骄。


抵御疼痛,就是全世界。


“第二条,你的公然顶撞和挑衅。”并没有因为安寄远肉眼可见的痛苦,而减轻半分落板的力度,季杭严冷而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私下,你是我弟弟,你跟我叫板拍桌子,我都可以视作是孩子脾气。但是,在我以你的上级身份做决策的时候,就没有你插嘴的份。这一次,没有提前告知你我的决策,是我的疏忽,没有预测到你...

 

同方才立规矩时的力度,全然不同。

 

在淋漓尽致的责罚中痛不欲生的安寄远此刻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惩罚是这般无可推逃。没有装载羞耻心的额外包袱,没有在乎腿酸腰疼的闲情逸致,更没有一步一步试探季杭底线的猎奇和恃宠而骄。

 

抵御疼痛,就是全世界。

 

“第二条,你的公然顶撞和挑衅。”并没有因为安寄远肉眼可见的痛苦,而减轻半分落板的力度,季杭严冷而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私下,你是我弟弟,你跟我叫板拍桌子,我都可以视作是孩子脾气。但是,在我以你的上级身份做决策的时候,就没有你插嘴的份。这一次,没有提前告知你我的决策,是我的疏忽,没有预测到你的情绪反弹。但是安寄远,你希望我在人前不对你动手,将你当作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下级医生尊重你。可你在跟我拍桌子扬言要走的时候,在绑架杨济后又拦下我不准我道歉的时候,仅仅是把我当作你的上级吗?”

 

不是。

 

安寄远回想那日,被季杭隐瞒毛阿姨病情的同时,又要眼睁睁看季杭为他的过失受罚,打心底不想再屈服于季杭的威胁。在绑架杨济后被顾平生和其他院内领导批评也能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但是让季杭屈伸道歉,他这个兄控怎么受得了。

 

他期待季杭可以像尊重任何一名下级医生一样友善对待自己、耐心教导自己,却至始至终,没有将季杭当作普普通通的上级。

 

安寄远挤出几个虚弱的词,“是我的错……”

 

汗水从毛孔中争先恐后地挤出,安寄远疼得弓起脊背,浑身颤抖,指甲刺破皮肤,狠狠扎进手心。疼得钻心噬骨。

 

“趴好,不要抖。”季杭淡淡命道,“pg抬起来。”

 

tun部俨然看不出原本白皙的底色,交错纵横的月中楞覆盖了从腰际到腿根的所有皮肉,两瓣肉颤抖得可怜兮兮。

季杭却只皱眉,“不够。再往上!难道要我扎着马步打你pg吗?”

 

安寄远一口咬上嘴唇,真的疼极时,再羞耻不堪,脸上也只苍白一片,不染血色。

 

戒尺夹风,打得安寄远猝不及防,差点从床上直接摔下来。嘴里的血腥味缓慢游走到喉咙口,将他低浅细碎的口申口今染得尤为可怜,“呜——”

 

呜咽声夹杂哭泣,时低时高得在唇边流转,更多时候,是被沉沉落下的尺风,狠狠打回肚子里!

一张被汗水打湿的脸,痛苦到扭曲,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然而再痛,pg也还是撅得高高的,不躲不挡,抵抗本能去迎接毫不留情的戒尺。

 

“记住教训了?”季杭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闪而过的颓唐又立刻被新鲜的惶恐所掩盖,安寄远睁开被泪水浸湿的睫毛,虚弱却规矩,“记住了……我再也不敢了……”

 

“再有下次呢?”

安寄远微微皱眉,下次?下什么次?我脑子不听话pg还不听话吗?

他心生绝望,只囫囵道,“下次……”

 

“打死我算了。”

 

啪!

 

“啊!”安寄远猝然抖得厉害,哑着嗓子叫唤道,“我不敢了,没有下次!我发誓!!”

 

季杭冷冷喝道,“下次,你就给我在会议室挨打。”

该死的画面感俄然窜入脑海,安寄远吓得狠狠缩紧脑袋装鸵鸟。

 

“最后三十。”戒尺压在tun峰高月中的紫痕上,威胁意味浓重,“安寄远,一不开心就跑去神内,要不是看在你下周还要上班,我真想打足你八百八十下!”

高高扬起的戒尺裹着森冷到窒息的怒意,一下狠过一下地抽在安寄远青紫的tun上,尺痕浮在斑驳的底色上,只看一眼,都让人觉得疼极了。

 

“我有没有说过,再有一言不合转身就走的行为,腿打断了算!”

 

“心浮气躁,冲动莽撞!行事决策不动脑子,能力有限还非要狂妄自大!”

 

最后这三十下,是明显加了力道,尺锋凌厉而不匮余力,为本就不堪重负的pg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安寄远在艰难的忍耐下辗转口申口今,压抑不住的低呼持续泄出,交织在戒尺破风的呼啸中,溃不成军。姿势却一点都不敢变形了,pg撅的一点都不含糊。

 

“科室氛围宽容,教学医院的体制大气,有领导为你担责,有团队解决问题。所有人都知上进、明事理,在诟病出现的第一时间落实责任、提出解决方案,只有你,受不了一点挫折!”

 

连带严厉的训斥声,狂风暴雨一般,挑战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呜——”猛然拔高的呻吟!

 

不是不委屈的。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这种体会,憋足了力、铆足了劲,日以继夜栉风沐雨得努力折腾了好久,可能是为事业为成就,又或许只为换得一句寻常的夸奖。可事不随人愿,哪怕做得确实不够完满,也还是希望得到一句宽慰,希望自己的努力被认知,失败被理解。

 

木头似的哥哥,究竟是太凶了点。

 

戒尺还是落得急风骤雨般,迷糊间,安寄远察觉到季杭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柔软的触感轻轻碰上他tun峰,疼得他整个人一阵抽搐,一个简短的擦拭动作后,又继续挥动戒尺,落点却是比之前更往下了。

 

大概,是出血了。

 

模糊而黏腻的哭嚎,终是随责打的停顿而随之逐渐减弱,薄弱不堪的心理防线终是耐不住戒尺的冷硬。安寄远真的——

 

从来都没有那么疼过。

 

他眼前白茫茫一片,脑袋下的被单一路湿到床垫,虚无缥缈的意识中,安寄远才迟迟意识到,为什么季杭要选在今天跟他算账。

原来,竟是要打那么重吗?

 

 

沉默催生出一阵不明缘由的苦涩,安寄远用额头狠狠蹭了蹭床单的褶皱,仍旧撅着的pg上是大片的紫痧,带着星星点点的血丝。他还在抽抽嗒嗒的与那经久不衰的疼痛抗争,身后冷漠无情的催促已经匆匆响起。

 

“愣着干什么?”季杭冷言,“你不是有规矩要立吗?是准备趴着说?”

 

安寄远疼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肉想要自主动弹,可是,提及自己心心念念思量出来的规矩,那通红的眼眶里又散出凶光来!

他骤然敛起倦态,“唰”得扭头瞪向季杭,见那人还是一袭黑衣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手插兜站在床边俯视他,安寄远扬声嗷嗷叫道,“我要穿上裤子!”

 

季杭淡淡扫了他身后一眼,直接驳回,“不行。这个伤要敷一下,喷个药——”

 

安寄远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头一次,季杭在打过他之后,即刻替他上药。

 

“你夏冬哥年前出去旅游了,要是处理不当,没人给你清创。”

 

安寄远:……

 

 

没被允许穿裤子已经够尴尬了,可安寄远很快就意识到,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即便颤颤巍巍撑起身子站起来,大概也扭曲狼狈,毫无气势。他可是要给季杭立规矩的,不行,不能没有气势。

左右犹豫,最后给自己选了一个实现落差不算太大的姿势——跪在床上。

 

安寄远深呼吸,调整气息,“首先——”

 

“先把汗擦了。”季杭骤然打断,眉头锁得紧紧,一边说,一边走进主卧内的浴室,拿了自己的毛巾出来,劈头盖脸地扔到那头湿答答的狮子毛身上,又将室内温度再往上调了些。

 

安寄远接了毛巾,在季杭冰冷的注视下轻声反抗,“哥不能打断我。”

 

那一头黑发被擦得毛毛喇喇的,没个思量,季杭下意识就拍上安寄远的脑袋,揉了一把还不够,又将那一撮一撮的杂毛理顺。

 

完了。

 

他不仅哄我,还摸我脑袋来着。

 

小狮子本就不多的底气,被这个动作搅得分崩离析,抿唇忍住上扬的嘴角,试图当一回甲方,却没能管理住总想忘脸上跑的笑,表情滑稽起来。

季杭看安寄远脸上隐隐约约泛起的梨涡,心里想着,倒是很久没看这孩子放肆地笑了,张嘴却告别了情商。

 

“是你庭安哥叫我摸摸你头的,我可没这个爱好。”季杭嫌弃着,“你那什么表情?蒙娜丽莎吗?”

 

很好。你就这么凶巴巴的!

 

安寄远拉下嘴角,忍住身后此起彼伏的叫嚣,坚定地说道,“首先,为避免因你我的身份特殊性激发矛盾,在我努力做到不让情绪影响工作的同时,我认为,哥也应该尽量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把师长和兄长的身份划清。如果是在临床工作上犯的错,就应该在医院里把事情说完,要打要罚都在办公室,你不许回家了还要板着脸。回家,我就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下属医生。”

 

季杭看安寄远这幅认真的小模样,心底那被训诫时的冷厉所浇灭的欣慰,又踉踉跄跄爬上心头。

终于会用脑子了。

 

季杭淡淡道,“可以。只要你不怕丢人。还有呢?”

 

安寄远的脸上有一瞬的羞红,立马被压下,正色要求,“第二,哥必须要顾及我的情绪。这当是我做弟弟的权利,也是你作为训诫者的责任。我明白临床情况瞬息万变,可一旦处理过紧急事务之后,你需要第一时间顾及我的情绪,不可以再像上次那样,丢我一个人。”

 

季杭认真点头,是他低估了安寄远对他的情绪依赖。十四年间的点滴火花炸在回忆里,他们激烈地争执过,深深地误解过,哪里会想到,安寄远居然也能因为他耳朵擦伤一丁点,就急得瞪红眼眶破口大骂。

那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那份擅自作主的预嘱,会让小狮子愕然暴怒。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但确实不该是借口。今后我会改进。”季杭欣然道,“你看到的那些法律文书,等过了年,我会坐下来好好与你商量。”

 

安寄远似是也不想在这大红灯笼高挂的气氛里,谈论那些事情,见季杭已然退让,直接说了第三条,“另外,有罚就应该有赏。我做错事情你可以罚我,但我做得好,也要奖励。”

 

季杭突然好笑,“想要什么奖励?”

 

“我还没想好。”

 

季杭轻佻起眉尾,“嗯,慢慢想,不急。”

 

这句话说完,安寄远的脊背又挺直几分,唇尖儿扫过干涩到快破皮的嘴唇,红晕尚未褪去的眼眶瞪出巍然的气势来。

季杭疑惑于安寄远突然变换的神态,“还有吗?”

 

“暂时就这三条。”安寄远微微仰着下巴,倨傲的神情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同意。”季杭安静地道。

 

喉结一个滚动,安寄远透黑透黑的瞳孔——

 

扫了眼门口矮柜上的五把戒尺。

 

季杭眯眼,心中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那么……”安寄远一颗心疯狂跳动,假装镇定地说,“刚刚,哥给我立规矩的时候,每一条,打了十下……”

 

季杭笑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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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季杭笑了之后发生什么,请见彩蛋。

 

我的萌点有二(除了扔孩子):

 

以理服人是其一,其二便是——

 

理服不过的时候,暴力镇压。







米酒蛋泥

《安歌》第二十二章(5)

“师兄。”


季杭划开接听键,将停止震动的手机凑到耳边,走到楼梯口站着。


颜庭安宛若一名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来电话的热心吃瓜群众,“怎么样了?打完了吗,哄好了没?”


季杭皱眉,义正辞严,“我没在哄他。”


得知安寄远这个周末双休且下周不上手术,颜庭安本想问季杭借个免费劳动力去置办年货,他回国的时日不久,家里颇有些家徒四壁的错觉,正巧趁过年买些日用品家具。

哪知,季杭将安寄远年前的短暂假期安排的妥妥当当,果断以他今天要挨打的理由拒绝。


自从颜庭安回来,这两兄弟就没有不别扭过,时刻在大...



 

“师兄。”

 

季杭划开接听键,将停止震动的手机凑到耳边,走到楼梯口站着。

 

颜庭安宛若一名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来电话的热心吃瓜群众,“怎么样了?打完了吗,哄好了没?”

 

季杭皱眉,义正辞严,“我没在哄他。”

 

得知安寄远这个周末双休且下周不上手术,颜庭安本想问季杭借个免费劳动力去置办年货,他回国的时日不久,家里颇有些家徒四壁的错觉,正巧趁过年买些日用品家具。

哪知,季杭将安寄远年前的短暂假期安排的妥妥当当,果断以他今天要挨打的理由拒绝。

 

自从颜庭安回来,这两兄弟就没有不别扭过,时刻在大大小小的矛盾和误解中剑拔弩张。外加今年出了乔硕支边这档子不愉快,颜庭安可不愿意大过年的还见这几个小朋友哭丧脸。

于是,今天早上,兢兢业业给季杭上了一课:如何哄弟弟。

 

“我教你的话都说了吗?”颜庭安颇有些着急,“小远就这点心思,你告诉他他足够优秀,告诉他你永远不会丢下他,他能跟你闹吗?”

 

几秒钟的时间内,季杭竟也觉得今天地暖温度着实有点高,板正严肃的季主任也难得吱唔起来,“嗯,说了些了。”

 

“你说什么了?”

 

“就说,要是委屈了,可以发泄。”

 

“还有呢?”

 

“说以前迁怒他,放任他,是我的错。”

 

颜庭安不满道,“说没说他已经很优秀了,以后会不留余力信任他,有任何事都会跟他商量?”

 

季杭木楞了半秒,“这不是撒谎吗?”

 

颜庭安的心里登时燃起一把无名火!

 

一听季杭这语气,就知道自己苦口婆心唾沫星子飞了满屋子的小课堂,季杭估计并没有听进去多少。颜庭安可从来不管这两兄弟的事情,若不是几次看小远那副被骂狠了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外加上次季杭晕倒时,自己护师弟心切把孩子拦在门外也心有愧疚,才不至于费心费力去叫这块木头怎么哄师弟!

 

“我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颜庭安是真的被气到了,又念及安寄远的屁股这会儿估计还拿捏在季杭手里,也不能冲季杭发火,只能徐徐图之,“甜枣和棒槌要交替着给,我早上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你离开家的这十四年那小孩缺失安全感,你要明明白白告诉他,你是他最亲的亲人,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平安幸福过得好,之前有些事瞒着他是因为心疼他不想让他操心,以后会把他当作大人来看待,尊重他理解他引导他。嗯?记住了没?连带今天早上,这些话我至少完完整整教了你四遍了,你一字不漏地说一遍就可以,到底学会没?”

 

B大附院家属小区,季主任家,又多了一枚番茄。

 

这些肉麻到入耳都自带滚烫温度的话,季杭听听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要他开口去向安寄远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好像,偏要强求一个世纪大直男去应聘某宝客服,第一轮就因为不会尊称客户“亲爱的”而被刷下来。

 

医学院基础课程统统满绩点的季杭,自暴自弃,“没有。记不住。学不会。”

 

电话那头,阿司匹林不耐烦地喵了两声。

 

颜庭安更是头一次觉得,他聪明睿智悟性极佳的师弟,如此愚笨!

一口气严严实实压在胸口,恨不得现在就冲过来改装季杭的脑回路,“那我让你摸摸他头发,抱抱他,在他挨疼了的时候替他顺气,你做了没?”

 

季杭表情复杂,“师兄,他是做了什么好事吗?他挨罚,我难道还要安慰他?告诉他做错事没关系,下次还可以错?”

 

“下次还可以错?”颜庭安觉得离谱,“我以前摸你脑袋的时候,你是这么想的?”

 

季杭坦坦荡荡回怼,“没有。师兄也摸不到我脑袋啊。”

 

 

 

安寄远真的渴望季杭揉着他脑袋,轻声告诉他,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会永远以你为傲吗?

 

答案是肯定的。

 

人都是感性动物,都会天然地向往温暖、友好、微笑、拥抱,向往对自己的宽容和理解,同时,排斥任何苛刻、挑剔和疼痛。

那是一种沉溺在舒适感中的惰性。不需要一往无前的冲劲,也没有奋力追随的目标,也可以被爱被包容。

 

安寄远却不愿这样。

 

他可以不需要季杭的亲昵举动,但是——

 

他需要终有一天,自己可以并肩站在光芒四射的兄长身边,也兀自耀眼。

他要得意洋洋地告诉季杭,没把我扔掉,是你赚到了。

他要季杭心甘情愿为他主刀的手术做助手。

他要凭借实力,成为他的骄傲。

 

而实现这些的第一步,就是,不再这么没脸没皮地挨揍。

 

今日季杭的退让,安寄远不是看不见,虽然还是一如既往以木头的方式呈现,但到底,能尽量平静克制脾气地交流,能尽量听取他的意见,已经是努力过的结果了。

 

那你呢?你该做什么?

 

——安寄远问自己。

 

地暖温度适宜,身后的疼痛,更适宜。

恰到好处地提醒安寄远,静下心,抽丝剥茧去反省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其实,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似凌乱无序,贯通这些事件的内在逻辑,无非是他安寄远的感情用事影响到了工作,小到与其他科室吵架,大到直接甩名牌去神内。虽有足够的原因和理由,但是业务能力和行医安全,是临床医生的高压线,更是季杭不容触碰的原则。

 

那要怎么避免感情用事呢?

 

如何在季杭被砸鸡蛋的时候无动于衷,如何在他过劳晕倒后坦然以对,如何被狠狠批评不够优秀后,克制自己竭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冲动,又如何在关键决策中被置身事外时,不生气不愤怒?

季杭即是他的行政和临床上级,又是会一步一步指引他前行的老师,更是他无可割舍的血缘至亲。这些角色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相互交织影响,没有明确的界限,难以辨析某一刻的季杭,带了几重身份。

 

这使安寄远感到迷惑。

 

况且,更为重要的是——同季杭寄予他高于常人的期待相对,安寄远对季杭的要求,也高于任何一位上级、老师和亲人。

  

既然有要求,那,他就不能坐等施舍,他需要主动争取。

 

 


安寄远霍然抬头,眼里闪着光。视线的转变,让他猛然看见余光里黑压压的人影,一动不动站在他身旁,跟个黑无常似的凝视他。

 

“靠!”安寄远吓得,生猛地爆了句粗口。

意料之中,不知何时被季杭握进手里的戒尺,严丝合缝地贴上安寄远臀上。

 

安寄远理亏,憋了嘴,一只手揉着身后并不光滑的臀面,惹来一阵刺痛,“哥什么时候进来的?”

 

季杭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十分钟了,看安寄远想得认真,不忍打扰。不过,他并不准备回答这皮孩子,“反省好了,还是再需要一点时间?”

 

安寄远凝眉,眼底透出非同寻常的认真,“不用。我想好了。”

 

“嗯。站过来点。说说吧。”

 

安寄远站,季杭也没坐,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持着戒尺,用尺端轻轻挑起散落在床上的检讨,不及眼神匆匆扫过,就被安寄远横冲直撞的话音——

 


“我想过了。我也要给哥立规矩。”

 


逗笑了。

 

-------------

 

 

彩蛋是颜庭安的小课堂​




感谢以下小伙伴请小远吃熊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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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酒蛋泥

《压岁钱》

除夕下午。


颜庭安从厨房端了一个果盘出来,随手一指在客厅角落里搭乐高的亲儿子和亲师弟,“你们两个过来。”


一旁端着哥哥刚拼完的小汽车兀自玩得起劲的安淮微微一愣,圆不隆咚的小脑袋就被季杭的大掌一把揉搓,“去厨房看看你妈有什么要帮忙的。”

“哦!”得令的安小淮一个跳转蹿下沙发,向着厨房跑去。


颜家长子,颜星回小朋友,是不敢像季杭那样磨蹭,爸爸口令一出,便立马放了手里的玩具,在颜庭安对面小手贴紧裤子,挺胸抬头,规规矩矩叫了声爸。


季杭小心觑了眼师兄不论何时都不露声色如沐春风的表情,挨着人旁边的一小块沙发轻轻坐下。


“让你坐了吗?”


这嘴角噙笑,话里却渗着...




除夕下午。


颜庭安从厨房端了一个果盘出来,随手一指在客厅角落里搭乐高的亲儿子和亲师弟,“你们两个过来。”


一旁端着哥哥刚拼完的小汽车兀自玩得起劲的安淮微微一愣,圆不隆咚的小脑袋就被季杭的大掌一把揉搓,“去厨房看看你妈有什么要帮忙的。”

“哦!”得令的安小淮一个跳转蹿下沙发,向着厨房跑去。


颜家长子,颜星回小朋友,是不敢像季杭那样磨蹭,爸爸口令一出,便立马放了手里的玩具,在颜庭安对面小手贴紧裤子,挺胸抬头,规规矩矩叫了声爸。


季杭小心觑了眼师兄不论何时都不露声色如沐春风的表情,挨着人旁边的一小块沙发轻轻坐下。


“让你坐了吗?”


这嘴角噙笑,话里却渗着寒意的场景,季杭再熟悉不过了。


“师兄,我昨天四台手术,腿都软了。”


一片死寂,连个眼神回应也都没有。


季杭心里略慌,不再多嘴,不情不愿地敲了两下小腿,跟自家小侄子并排站好。


实在是有点高,杵在客厅里,显得不协调。


颜庭安懒得仰着脖子,只冲颜小星伸出右手,摊在人前,还微微曲了曲手指。


这动作……


站着的一大一小都不禁一抖,颜小星不敢犹豫,颤着胳膊将揣在羽绒背心口袋里的红包拿了出来,两只手放到颜庭安手掌上。


“爸爸……”


“师兄,”季杭顺手就揽过一边儿的小朋友,“孩子大了,该有自己可支配的财务了。”


颜庭安家的孩子,过年不收压岁钱,这件事在医学界的朋友圈内,仿佛已经成为一条定理,没有人反驳,没有人质问,更没有人敢在背地里偷摸作祟,除了他胆大包天的师弟。


颜星回小朋友今年小学一年级了,孩子嘛,总有玩乐之心,藏一些私房钱,季杭觉得没什么不合理的。


颜庭安笑得清朗和煦,好像下一秒就要笑出声来,可那微妙的弧度又隐隐透着瘆人的冷意,他歪头看季杭,“你是在教我怎么做爸爸?”



季杭吞了口空气,“……不敢。”


颜庭安转向垂着脑袋的颜小星,肃声,“这规矩多少年了,我还教不会你了?”


这气场,小朋友哪里受得了。


“没有……我,我错了……”颜小星挣开季杭的胳膊,一个人又端端正正站好,这次两只手背在了身后,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折过一折,稚气下铺着一层难掩的委屈,棕黑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左右颤动。


任谁看了都想抱在怀里好好宠爱一番,唯有颜庭安不为所动,“长大了,反倒把小时候的规矩都忘了。”


季杭心里一紧,原本以为塞了红包被师兄发现最多也就没收,听这口气像是还要追究的意思,不免后背凉凉。


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师兄,过年不能打孩子的。”


颜庭安随意往沙发后背上靠着,笑睨着季杭,有孩子在他也不去下季杭面子,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那是你才有的特权,对他,不适用。


“去厨房帮我把面揉了,”颜庭安揉压了下肩膀,“昨天那台搭桥做的我脖子酸。”


颜庭安大概是后悔把季杭碾去揉面的。


剥离神经清除血肿熟念干练的季主任,让他揉面不如叫他给萝卜雕花来得容易。


于是,颜星回小朋友刚从书房捧出戒尺来,厨房就传来了一声长吼——


“师兄啊,你来看看这么多面粉够吗?”


颜庭安莅临厨房一番指挥,回到客厅面对两手笔直捧着尺子的儿子,道理刚开始讲——


“师兄啊,我好像水放多了,你来看看呗!”


……


“师兄,你说让我加面粉来着,我怎么觉得太干了好像,石头似的……”


……


“师兄,再加水,确定我们吃的完么?


……


燃料有燃点,开水有沸点。季杭倒是越来越清楚颜庭安冲他发火的点在哪儿,于是,在战况升级之前果断换上儿子出场——


“颜伯伯,我粑粑说,家里面粉都用完了,叫哥哥带我出去买一点粉。”


—————————


《安歌》四岁啦,更文战线长的后果就是……


咦?惊喜发现了去年过年写的小剧场??



那就发出来祝大家新年好!!!


彩蛋是我正在吃的年夜饭,四舍五入算是跟大家一起过年了!!!






云川漫步

第二十六章 败局

“集团上个季度的利润,只有这么一点?”


乌恒璟看着手上的经营报告,惊讶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秦子良这个人性格好得不像话,两个人变成好朋友。乌恒璟初来集团,对集团的人还不熟悉,许多事,他更愿意与秦子良商量。


秦子良耐心给他解释:“因为集团高端餐饮板块连续亏损第十七个月。原本酒店板块盈利可观,却都被高端餐饮板块亏损抵消了。”


“原因呢?”


“我看餐饮板块的报告上写,是因为缺乏品牌连锁效应,”秦子良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你看,这是新递上来的请示,要求集团下一季度继续新增两家门店、两年内新增十家门店,以形成品牌效应。”


乌恒璟犹豫道:“这……难道不会越投越亏么?...


“集团上个季度的利润,只有这么一点?”


乌恒璟看着手上的经营报告,惊讶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秦子良这个人性格好得不像话,两个人变成好朋友。乌恒璟初来集团,对集团的人还不熟悉,许多事,他更愿意与秦子良商量。


秦子良耐心给他解释:“因为集团高端餐饮板块连续亏损第十七个月。原本酒店板块盈利可观,却都被高端餐饮板块亏损抵消了。”


“原因呢?”


“我看餐饮板块的报告上写,是因为缺乏品牌连锁效应,”秦子良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你看,这是新递上来的请示,要求集团下一季度继续新增两家门店、两年内新增十家门店,以形成品牌效应。”


乌恒璟犹豫道:“这……难道不会越投越亏么?”


“这我就不懂了,”秦子良坦诚道,说罢带几分狡黠,“我对餐饮没什么研究,你倒是可以问问凇哥。”


乌恒璟“哼”了一声:“他有什么好问的!”


秦子良笑了笑,故意道:“你不想问他吗?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分明是很想!”


乌恒璟瞪他:“你——!”


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调侃我?!


珞凇先前那么无情地拒绝他,乌恒璟在心里暗自发誓,就算饿死也绝不会求助珞凇。


“不行,”乌恒璟哗哗翻着报告,“我要把高端餐饮板块给砍掉,专心做酒店板块。”


“行啊,你的公司你做主,”秦子良耸了耸肩,又道,“不过,你的决策大概率会被汇报给凇哥。步子迈得太大,小心凇哥知道了会揍你。”


乌恒璟嘴上不服输:“他又不是管理层或股东,凭什么我的决策要汇报给他?”


“凇哥好像跟你们至诚的好几位高管关系都挺好的,”秦子良眨眨眼,神秘道,“线人很多。”


“那是以前!我可不会允许手下的人给外人泄露消息。让我查出来是谁敢走漏集团消息,我非开除他不可!”乌恒璟气呼呼地,“那你说,高端餐饮板块是不是该被砍掉?你看看这亏的,每个季度都几千万、几千万地亏,有什么可留的?下周一开会,我就要提出这个方案。”


“行啊,既然你现在是集团总裁,那肯定听你的,不过……”秦子良好心提醒道,“你刚来公司,最好不要自己提。你本来就根基不稳,砍掉整个部门这样的大事,如果由你来提,可能会被大家质疑。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代理人?”





乌恒璟选中的那个人,是酒店板块的总经理——苗光启。


乌恒璟行动迅速,当天下午就把苗光启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乌恒璟自恃通透人心,以酒店板块与餐饮板块素来不对付,为由,提出餐饮板块连月亏损,影响集团整体绩效奖金,若苗光启同意替他提出方案,他将给整个酒店板块全体职工加薪15%,同时许诺将苗光启升为至诚集团还缺一个副总裁。


虽然诱惑在前,苗光启却不愿蹚这场浑水。然而可乌恒璟毕竟是集团总经理,总经理交办的事,苗光启也不敢明着拒绝,于是答应。


乌恒璟这一周都在整理方案,并在周五的时候把成稿交给苗光启,要他在周一会议时以自己的名义提出。


周末,白肃果然来约乌恒璟实践,乌恒璟忙了整整一周,刚松口气,对于周一的硬仗又心里没底,正是内心焦躁之时。内心越是浮躁,身体便越蠢蠢欲动,鬼使神差地,乌恒璟赴了白肃的约,两个人在周日又实践一次。


两次实践之后,乌恒璟终于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不再执着于珞凇拒绝他的窘境,重新找回了昔日在黑阁主导实践的感觉。


可另一方面,他的心里,始终些空落落的。


单纯的疼痛无法给他归属感,管教才可以,可除了那个人,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让他心甘情愿下跪的人。





周一一早,按例,全体高管都要在一起开经营分析会。


会上,苗光启果然提出,要削减整个餐饮事业部,包括半年内逐步关闭所有高端餐饮门店、除少部分骨干转入其他业务部外其余员工一律辞退等一系列举措。


这个方案一经提完,全场鸦雀无声。


一时间,高管们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小苗啊,这个提议,恐怕不妥。”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餐饮事业部的老总,而是集团副总裁刘升荣。


至诚集团是典型的家族企业,乌家亲戚在集团多个岗位上担任要职,由乌志城担任一把手,下辖两大事业部,酒店事业部的总经理苗光启,餐饮事业部的总经理是乌志城二弟的儿子乌锐泽,集团财务由乌志城的三妹乌志秀统管。


刘升荣是乌恒璟父亲乌志城的好兄弟,他跟着乌志城白手起家,一路厮杀,终成副总裁,在集团有很高的威望,在某种意义上,他在集团内的声望仅次于乌志城。


乌志城去世后,乌家乱成一锅粥,当时集团内一度风传,刘升荣会成为新的总裁,而乌恒璟只是坐收分红而已。


可谁也没料到,乌恒璟竟决定亲自接管整个至诚集团,并担任集团一把手。


乌恒璟皱了皱眉,对于集团内的八卦,他早有耳闻。他不相信,刘升荣不知道苗光启的背后是自己。看来,这个刘升荣是打定主意,要与自己作对了。


刘升荣说道:“我这个人性子直,有话我就直说。你一个管酒店的,懂什么是餐饮经营吗?你提出要餐饮事业部裁员,这是典型的外行指导内行!你在集团也不少年头了,又不是刚来集团任职的愣头青,怎么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又不是刚来集团任职的愣头青。


全场坐的都是人精,这几个字,让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乌恒璟身上。


刚来集团任职的愣头青还能有谁?当然是,刚来集团担任总裁职位的乌恒璟啊!


大家都听得明白,刘升荣,这是在指桑骂槐。


乌恒璟脸色沉了下去,他忍不住开口:“刘总,你看过集团上一季度的经营数据吗?整个高端餐饮板块上个季度亏损三千多万,如果此时不及时止损,再这样亏下去……”


乌恒璟厉声说道,刘升荣却傲慢地玩弄着手机,连头都不抬,径直打断乌恒璟的话,强硬道:“是亏损一千七百二十八万。连经营数字都背不准确,谈何了解集团?”


乌恒璟见他态度倨傲,怒道:“谁允许你开会玩手机的?以后开会都给我把手机关机!”


刘升荣理都不理他,继续摆弄他的手机,足足过了十余秒,才再次抬头,冷哼一声:“小乌总,我们都是业务出身,集团上下每天那么多事要忙,集团外面,许多重要客户需要维系。不像您,可以随时关机。”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等于讽刺乌恒璟是个不学无术的花架子。


刘升荣这话,等于在场竖起一个风向标,他微妙地将场上的局势撕成两派。乌恒璟自然与苗光启成一派,他们要撤除整个餐饮事业部,自然与乌锐泽以及他的父亲、乌恒璟的二叔为敌。


先前,乌恒璟的二叔想要乌恒璟交出股权却被珞凇拦下,两个人本就有过节。此时乌恒璟拿餐饮事业部开刀,两个人的梁子算是正是结下。


刘升荣一番话,明显是站在乌锐泽一边。


乌锐泽坐在会议桌上,面露得意。


谁都知道刘升荣在集团威望高,他一开炮,非死即伤。


乌恒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刘总,一个季度亏损一千七百二十八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季度便是一千多万,那么一年我们在餐饮板块上能亏多少?近七千万啊!这么大的亏损,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经营?”


刘升荣不慌不忙:“小乌总只看本季度的亏损,那么有没有看过趋势呢?高端餐饮事业部,是乌总在世时的重点板块,是乌总亲自设立、亲自督导,对集团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战略地位。高端餐饮与集团酒店板块相互联动,单是以高端餐饮带动酒店品牌影响力这一项,给酒店带来的营业收入增长便是千万级别的。更何况,事业部成立以来,每个季度的亏损都在下降,按照这个趋势,不出两年,便可以实现盈利。”


乌恒璟回忆了一下,确实如刘升荣所说,亏损每个季度都在波动,但绝非一直减少,他立刻反驳:“不可能!你说的不对,亏损一直在扩大,而没有减少!”


刘升荣淡道:“那么请小乌总说一下,具体是哪个季度没有减少?”


乌恒璟噎住。


他一个艺术生,本来对数字就不够敏感,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个季度的亏损数字?!


乌恒璟咬牙:“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他们把我的电脑送上来,我一个一个数字跟你核对。”


“不必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餐饮事业部于xxxx年xx月成立,同年xx月设立第一家门店,此后,xxxx年第x季度共开业x家门店,亏损总额为……”刘升荣面无表情地开口,将餐饮事业部自成立以来,开办每一家门店的时间以及每一个季度的营业亏损情况倒背如流,说罢,他语带讽刺,“小乌总正值壮年,怎么对数据的记忆,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好好看集团的经营数据,我看,你完全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教唆了!”


乌恒璟素来擅长怼人,此刻却被刘升荣怼得哑口无言。确实,如刘升荣所言,他并不擅长公司经营,对经营数据也不敏感,只能强撑着嚷道:“我看你才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


“哦?不是吗?那么怎么会连集团经营数据都搞不清楚,就说要撤掉整个餐饮事业部?我看,分明就是某些人想升职想疯了,才蛊惑你做出如此可笑的决定!”刘升荣语气凌厉,“小乌总,你懂公司经营吗?你看过集团的数据吗?你知道集团不同板块都在做什么吗?我看,你根本就是对集团一无所知!”


谁也没有想到,乌恒璟居然会和刘升荣吵起来,可把乌锐泽开心坏了,他坐山观虎斗,看着乌恒璟一条一条提出自己要撤掉餐饮板块的理由,却被刘升荣一条一条反驳,最后,乌恒璟被怼得哑口无言,乌锐泽满脸得意地想:先前,父亲要自己小心这个乌恒璟,说乌恒璟很有手腕。什么嘛!哪里有手腕了?还以为乌恒璟有多能耐?原来,不过是个空花瓶,不足为惧。乌恒璟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抗衡。现在,刘升荣明显站在自己这一边,只要自己稍使伎俩,要联合刘升荣把乌恒璟赶下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刘升荣傲慢地说道:“这样吵下去,也吵不出结果。今日虽不是董事会,但各位高管都在,不如,做个初步表决,也让总经理看看,各位对于总经理的决策,是什么意见。对于本次方案,不同意的,请举手。”



刘升荣说罢,带头举起了手。


乌锐泽光速响应,得意地笑着也举起了手。


第三个、第四个……


除了方案提出者苗光启强撑着没举手以外,在场的高管们纷纷举起了手。


刘升荣的目光巡视过全场,似乎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放下手,以胜利者的姿态,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对大家说道:“小乌总初来公司,想要立功可以理解。可公司经营不是胡闹,也不是逞个人主义英雄的地方。诸位在座的都是公司高管,小乌总初来乍到,如有考虑欠妥的地方,诸位应当及时劝诫,而不是放任他天马行空。像今天这样荒唐的提案,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这件事诸位必须严格保密,我不想至诚集团因此沦为业界笑柄。若是谁泄露半点风声出去,我老刘一定要他滚蛋。”


乌恒璟压了一上午的怒火终于爆发:“刘升荣,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业界笑柄?!”


刘升荣根本不理睬他,他收了收面前的文件,吩咐道:“今日诸位开了一上午的会,想必也累了,我们就此散会。”


乌恒璟怒道:“不许散!”


高管们:……


副总裁让他们散会,总裁不让他们走,该听谁的?


刘升荣对秘书吩咐道:“小谢,还愣着干什么?带各位领导去餐厅用餐。”


说罢,他站起身,拿着文件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全场高管愣了愣,一个接着一个地站起身来,默默地跟在刘升荣后面走了。


大家都很现实,刚才一场对峙,充分说明,此刻的至诚集团,真正掌握集团最高权力的人,不是乌恒璟,而是刘升荣。


最后,只剩下乌恒璟和苗光启两个人。


苗光启咳嗽一声:“我,那个……乌总,我有个急事要处理……”


说罢,逃也似的走了。


乌恒璟独自被剩在会议室里。


愤怒、委屈、不甘,还有,自我厌恶。


乌恒璟站起来,走到墙角,一拳砸在墙上,他面对雪白的墙壁,缓缓地、缓缓地跪坐到地上。


他输了,输得如此彻底。


刘升荣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嘲讽了他一顿。


——外行指导内行。刚来集团任职的愣头青。低级错误。


——连经营数字都背不准确,谈何了解集团?


——你根本就是对集团一无所知!


——业界笑柄。逞个人主义英雄的胡闹。


一字一句,都像接二连三甩在他脸上的耳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对的啊!集团餐饮板块的亏损明明很严重,为什么所有人都装瞎子看不见?难道和稀泥才是对的吗?难道为了相安无事,宁可顶着每年大几千万的亏损也不肯果断裁员?这算哪门子经营理念?分明是坑害公司的害群之马!


最可恶的是,在最后,当他和刘升荣发出不同的命令时,大家都选择服从刘升荣而不是自己,他在集团的威望扫地,从此之后,他还有什么脸面让大家听他的?!


乌恒璟死死咬住下唇,跪坐在地上,捏起拳头狠狠砸向地板,红着眼眶倔强地不肯落泪。


忽然,身后会议室的门,传来被推开的声音。


“出去。”


乌恒璟冷声道。


他素来是骄傲的乌恒璟,此刻却像落魄的贵族、败走的君王,他的失败、他的软弱都不该被大白于天下,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此时此刻的颓势。


可那个人非但没走,脚步声反而越来越近,最终,脚步声堪堪停在他身后,那人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个声音是……


乌恒璟身子微微一颤。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可是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乌恒璟扶着墙壁站起来,他背对着他,感受着身后的视线,倔强地不肯回头。













————————

感谢 @一小朋友的 、 @米酒蛋泥 、 @一醉自救 、 @晏晏 、 @怜棠 、 @纸宣 、 @小虎 、 @做你的路人甲 、 @kongshadi纱 、 @沈辞欢er. 、 @浓墨流觞 等56位朋友们的赞助!

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




三更的量!

为了让大家早日见到【哔——】,真的是拼了。

瘫倒. jpg





为什么会议中,刘升荣一直在玩手机呢?真的是因为他对小乌不屑一顾吗?

❤彩蛋见❤





米酒蛋泥

《安歌》第二十二章(1)

护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荡漾在安静的午休走廊。


“可忙死我了,三床那个阿姨今天早上大号拉在尿片里,自己脑子不清楚用手进去抓,她老伴就睡在旁边,哎,啥事儿都不管!”

“那阿姨也是可怜,好像也是独生子吧!以后回家了还要麻烦哟!”

“可不是吗!我瞅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指甲里面都嵌着大便哦,那个难伺候啊!”

“真可惜了喂,挺好一阿姨,手术前还嚷嚷着要给儿子织毛衣呢,谁知道会这样。”

“世事难料嘛……”


安寄远静静站在毛阿姨床位边,看她即便被束缚带绑在床架上,仍然竭力扭动身体,将脑袋凑近手边,要去拔那堪堪粘在鼻翼上的鼻饲管。颅内水肿褪去后,她不再昏沉,那些因手术和出血而造成的后遗...



护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荡漾在安静的午休走廊。


“可忙死我了,三床那个阿姨今天早上大号拉在尿片里,自己脑子不清楚用手进去抓,她老伴就睡在旁边,哎,啥事儿都不管!”

“那阿姨也是可怜,好像也是独生子吧!以后回家了还要麻烦哟!”

“可不是吗!我瞅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指甲里面都嵌着大便哦,那个难伺候啊!”

“真可惜了喂,挺好一阿姨,手术前还嚷嚷着要给儿子织毛衣呢,谁知道会这样。”

“世事难料嘛……”


安寄远静静站在毛阿姨床位边,看她即便被束缚带绑在床架上,仍然竭力扭动身体,将脑袋凑近手边,要去拔那堪堪粘在鼻翼上的鼻饲管。颅内水肿褪去后,她不再昏沉,那些因手术和出血而造成的后遗症,便逐渐显现出来。


双腿灌铅似的,安寄远步伐沉重,站在床尾,怎么都不敢再走近。那个曾经拉着他的手、嬉笑着叫他“小帅哥”的阿姨,如今居然会在安寄远试图替她盖被子时,抬脚踹在他手腕上。


安寄远收了手,尴尬冲床旁的老伴笑,“阿姨不认得我了。”

毛阿姨的老伴摆手,无奈道,“连我都不认得了哟。”


初次读及那份预嘱时的愤怒,被残酷的现实泼上一次又一次冷水。隐瞒伤痛的谎言,是不愿看见至亲之人为自己担忧难过的本能。安寄远开始慢慢理解季杭的心思、明白他的顾虑、读懂他的保护欲,可是——


他不赞同。


生而为人,于整个浩瀚的世界而言,渺小而泛滥,如一粒微不足道的浮沉,生或死,实在普通。可与你至亲的人而言,那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是难以割舍的牵绊,是满心追逐的神。


神拍了他屁股一下,并说,“去把你从小到大用过的家法都收拾出来,擦干净一起带回去。”


安寄远,“…………什么?”


夜间的安家宅院被小径拐角处的几盏立体红木方灯点亮,修建平整的树枝间又穿插进玲珑小巧的福字灯串,挑高的门厅左右悬着一对喜庆的福娃,鞋柜上的松柏盆栽,也被换成了精致的红果发财树。

浓重的节日氛围在空气里晕开,以至于安寄远难以置信,季杭居然要在今天打他。


“这种明明听清了还需要再重复强调一遍的坏习惯,哪里来的?”季杭站在水雾氤氲的池塘边,被暖红色的“春”字灯笼照亮半张脸,眼风却猝然一凛,瞟向身侧的安寄远。


安寄远嘟哝了下嘴,没回话。

就知道,昨日的一脸陪笑,无非是觉得自己确实有错,而今翻脸如翻书,那破烂脾气又回来了。




有家法传统的家族中,历代人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规矩,不是闹着玩的。安家后代不论男女,二十五岁之前,皆需承家法规束,自省其身、善修其行。家法由长辈授予,五年一组迭代更替,藤条常用于责臀,戒尺则用于责手,随着被规训者的年龄增长,藤条愈发坚韧粗壮,戒尺逐渐厚重硬实。唯一恒久的,是始终需要保有对家法的敬畏之心。


时隔十四年,安寄远来到季杭身边后头一次被哥哥训诫时,从家里取来的,是最新也是最重的一组家法。而今,他将承载他童年过往的物什重新握到手里,那些久经使用而被磨出的痕迹,与记忆里的无数泪水、欢笑和成长重叠在一起,精准地描绘了他过往二十三年的人生。


居然有一种——


女孩儿要出嫁的感觉???


安寄远翻了个大白眼,被自己的想法雷得快焦了。



季杭在客厅等他,看安寄远磨磨叽叽地抱着个长条形的大箱子回来,一张脸连带随步伐扇动的大耳朵,都红得和门上的春联似的,随口问道,“你不是说家里的鼠标用得不舒服?拿了吗?”


“哦对!忘了!”安寄远惊道,“哥等我一会儿,马上来!”


季杭接过他手里的盒子,点头吩咐,“去吧。下来的时候跟爸打个招呼,说我们走了。”


兄弟二人进家门那会儿,也只有安寄远去书房见了安笙,季杭全程在外头等,最多去弟弟房间里摇头晃脑看了几眼。乔硕的事情解决了,他没有事有求于安笙,芥蒂却不是这一两天可以消除的,自然就没有见面的必要。


他算盘打得好,若是哪天颜庭安心血来潮问起来他:过年回家了吗?

季杭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回了。


回了,又没有完全回。


且不说什么“出必告、反必面”的大道理,明知安笙就是在书房等他们,却连个照面都不愿意打。这是哪门子规矩。




安老爷子又不傻,隔着楼梯、离开好几间屋子,都能感觉到季杭的脾气架子。在安寄远恭恭敬敬说要跟哥哥先回去时,没再放人,冷声命管家把季杭叫了上来。


季杭本以为,一进门,安笙的茶盏便会凌空砸过来,意料之外的,安笙只抬头瞥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吃了颗安寄远刚剥的开心果。


并且,心平气和,“你弟弟又犯错误了?”


安寄远耳廓发烫——这是什么慈父人设啊!


安寄远的处境十分尴尬,明明是被季杭派遣来道别的,却愣是被安笙叫座谈心,又顺手推来一小碟开心果要他伺候。此刻季杭站到二人跟前,他就像是个办砸了事的秘书,小心翼翼地撩起眼皮去看哥哥。偏生,他手里的开心果还没剥完。若是现在站起来,那弯腰剥坚果的动作也太别扭,可若是不站,他弓背手肘撑膝盖的坐姿,又与季杭哨兵似的紧绷站姿,形成鲜明对比。


季杭对这慈父式提问的回应,淡漠极了,“嗯。”


茶几上,是一套简易的玻璃茶壶,开水噗噗噗地顶起雾气腾腾的顶盖,安笙随手按下开关,“大过年的,能不动手就别动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季杭丝毫没有被热气温暖到的眼神,落在安寄远毛茸茸的头顶上,声音很轻、也很定,“不能。”


安笙本就僵硬的嘴角顷刻耷拉下来,“你自己说说,自从小远去到你那儿,有几次回家来是不带伤的?你吓唬吓唬也就算了,伤重到要陆白亲自开方配药。当着其他同事的面打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让他脸往哪里放,开年就二十四了,你想打他屁股打到什么时候?”




要动他心头肉,安笙的脸色自然不好。可是,季杭的神情却比安笙更为严厉。

他本是一个软硬不吃的暴躁脾气,如果说,面对科室里的学生时还有五分温情,对乔硕就仅剩三分,碰上安寄远,有一分就算是心情不错,可到了安笙面前,就只能用负值衡量了。


季杭冷冷刮向安寄远,“你跟爸求情了?”

安寄远手里还捏着一颗碧绿碧绿的开心果仁,来不及放到瓷碟里便腾地站起来,瞪起眼睛仰头反驳,“我没有!”


量你也不敢!


季杭收回目光,铁青着脸回应安笙的质疑,“该严厉教训的时候纵容他,该让他知道疼的时候护在怀里,该叫他承担责任的时候让别人来抵罪?就是爸这种教育方式,他才会二十四岁了还要用家法说话才能长记性。”


安笙掀起眼皮,“你也知道他二十四了,你跟他讲道理了吗,小远那么听你的话,有什么天大的错,需要年夜饭也趴床上吃的?还特地回来取家法,荒谬!”


季杭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动弹几下。

他自以为紧咬牙关,便能抑制蹦腾翻涌的回忆,可那鲜明而压抑的从前,就好像无孔不入的蝼蚁,蛰伏啃食着那些经年残破的封条——


吃年夜饭当然不能趴在床上,所以,挨过多重的打,也要端端正正压在坚实的红木凳子上。

当着外人的面让长辈下不来台,就是要挨巴掌的,不论在场有多少人、也不论孩子当时多稚嫩。

犯错对应的就是惩罚,道理若是想不明白,那就跪到想明白吧。


季杭曾以为,他成长了、释然了。相较于实习期间,走进儿科病房就会不由羡慕,那些生病了也会被父母抱在怀里的患儿们,他已经慢慢开始明白,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子女,也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每一个子女。


可是,在安笙一而再再而三的庇护之下,季杭还是无可避免得,觉得可笑、可悲,还有他绝不愿承认的难过。


“爸如果不满意我的管教方式,大可以挥手也把我调去山区支援,反正,扔孩子也不是第一次,早该驾轻就熟。我即不姓安,也不会有辱你的尊贵身份,去哪里都可以。”季杭肃声说道,手指向后一划,定定指向身后的安寄远,“但是小远,我管定了。”


“你——”

安笙面色沉冷,目光旋即犀利起来,眉间的沟壑如刀刻般锋利,他死死盯住季杭的面容,像是要在人脸上凿出洞来,可看了许久,终究没有发火。

甚至,季杭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好像,听见一声隐隐约约的叹息。印象里,从未出现在安笙字典里的叹息。


“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确实管不了了。就是希望你们两兄弟,要好好的,不要吵架。”安笙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阿棉,这些都跟小远没关系,他是无辜的,你做哥哥的,不要总计较——”


“够了!”


那是迟到二十八年的道歉,季杭却听得青筋暴突、双眼狰红。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的质问,恨不得将字字摔到安笙脸上!

“爸觉得,我管教小远,是在迁怒他?”


那是安寄远从未见过的暴怒的季杭,他再顽劣顶撞、不服管教的时候都没有,“哥,别说了……”


季杭反复深呼吸,才将将克制住沸腾的情绪,可一开口,仍像个气急的孩子,“是,小远是无辜的,错都在我!我做哥哥的,怎么可以生来残疾还不照顾弟弟,怎么可以有辱世家名声给你丢脸,怎么被你养到十四岁还不知感恩得闹离家出走!!”




他说完这句,就带安寄远出了书房。

步伐很快,快得像是要尽快逃离某个地方,直到下了楼梯,才发现身后的安寄远跟得匆忙。

季杭蓦然定住脚步,站在楼梯口等那装起兔耳朵的小狮子站到自己跟前。


“安寄远。”

唤人时,已经完全嗅不出半丁火药味。

季杭如定音鼓般低沉的声音里,掺了额外的郑重冷静,“十四年前我知道真相时,的确迁怒过你、埋怨过你,甚至一度觉得,是你的存在才让爸对我的病情不屑一顾,觉得你夺走了我的母亲和父亲。”


“年轻不懂事不是借口,这些都是我的错,你不跟我亲近对我有防备,也是我活该。”他淡漠的神里,所藏着的倦态、嫌厌和疲惫,并不是对着那个无知天真的小孩,而是对当时的自己。那个对命运毫无反抗能力,唯有逆来顺受,懦弱又不堪的自己。


季杭正色,太过严厉的语气和表情,让人有挨训的错觉,“但是,我以兄长的身份管教你、训诫你、对你提出高于常人的要求,不是迁怒,而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能力变得优秀,成为比我更加优秀的医生,拥有比我更饱满健硕的灵魂。纵然,我的方式有诸多问题,我会反省,也会改进。”


安寄远心里跟吃了蜜糖似的。

但此刻季杭的表情太过严肃,他只好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憋出许久不见的梨涡,乖乖说了声,“哦。”


然而,这并不是季杭这段话的重点。


他的重点是,“那,如果没有呢?如果,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如果,你并没有足够优秀,甚至拥有一份残缺不全的人格?”




安寄远愣住了,笑意逐渐从眼底褪去,嘴唇僵硬地发不出一个音来。

一颗心,像是骤然坠入悬崖似的,以难以估量的重力加速度往下沉落。那是他最害怕听到的答案。


季杭顿了好多秒,神情愈发郑重。

他坚定而认真地盯着安寄远迷茫的瞳孔,像是在宣布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条款,每一个字都自带浮力,将他坠落的心稳稳托起,“你给我记牢了,即便没有,你依然是我季杭的弟弟。我一样会保护你、珍爱你、宠溺你,不会抛弃你、嫌厌你。这些毋庸置疑,天经地义,你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不是老说我不懂得什么是家人吗,这就是我理解意义上的家人。”




下雨了。


腊月里的第一场雨。


雨水冲打时光的棱角,将一众怪石嶙峋的山峦磨成平滑圆润的卵石,那些细碎沙粒,便随山川河流淌过,冲刷着插在安寄远心中的那根尖利荆刺,滋养出一片清绿柔韧的嫩芽来。




季杭和安寄远上了车,管家才跌跌撞撞从正门追出来。


伴着雨水冲击伞面的噼里啪啦声,扯开嗓门说道,“老爷说,今年除夕夜家里不来亲戚,让你们回家吃团圆饭。”


十四年,从来没有亲自邀请他回家过年,这是唱的哪出?


并没有半分犹豫,季杭断然升起车窗,“不了,小远值班,我跟他在医院过。”


时至那个春节,季杭都不信,什么“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云云的谬论。


——————————


春节写春节,彩蛋是下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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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第二十二章  瞒天过海

“你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我父亲的事。”

一顿饭吃完,乌恒璟主动问道。


秦子良点点头:“我查过你银行卡流水,你去年二月购买一辆全新玛莎拉蒂MC20跑车,价值超过两百万,除此之外你每个月的平均开销在稳定在八至十万。你没有任何兼职,所有收入皆来源于父亲给的零花钱。如今你父亲过世,不会再有人往你银行卡上打钱。先前你的亲戚们草拟的那份‘合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即使你同意转让股权,他们给你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仅有一万元。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无法继续享受过往的奢华生活。”


乌恒璟惊讶道:“你连我去年买过跑车都能查到?”


秦子良眨眨眼。


这小孩好天真啊,他都不忍心骗他了。...



“你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我父亲的事。”

一顿饭吃完,乌恒璟主动问道。


秦子良点点头:“我查过你银行卡流水,你去年二月购买一辆全新玛莎拉蒂MC20跑车,价值超过两百万,除此之外你每个月的平均开销在稳定在八至十万。你没有任何兼职,所有收入皆来源于父亲给的零花钱。如今你父亲过世,不会再有人往你银行卡上打钱。先前你的亲戚们草拟的那份‘合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即使你同意转让股权,他们给你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仅有一万元。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无法继续享受过往的奢华生活。”


乌恒璟惊讶道:“你连我去年买过跑车都能查到?”


秦子良眨眨眼。


这小孩好天真啊,他都不忍心骗他了。


律师怎么可能能随意查别人的购买记录和银行流水?若是真如此,苏国还不乱了套。


律师虽然不能查,但,监护人,能够查到。


可惜,监护人不让他说啊。


秦子良面不改色:“当然。”


乌恒璟惊了:“这……随便哪个律师都能查到我的银行流水?苏国人还有隐私吗?”


秦子良笑眯眯:“害怕啦?”


乌恒璟炸毛:“没有!”


“那我们继续,”秦子良也不拆穿他的色厉内荏,“你现在是至诚集团最大的股东,你完全可以从公司列支开支,可是那样——乌恒璟,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创始人突然离世,接班富二代不仅完全不懂酒店经营,还终日游手好闲、挥霍财产,这么好的素材,你的敌人绝不会放过。若是你因此失去民心,便会丧失在公司内部的威望,那么这股权,你就算不想交,也得交了。”


秦子良顿了顿,说道:“要保证你生活水平不下降,并且不从集团列支一分钱,唯有一条路。”


他递过去一份合同:“这份是我替传瑞和你起草的合同,如果你同意签署这份合同,那么在未来三年内,传瑞将支付你所有因学习产生的费用、固定资产维护所产生的的费用,除此之外,每个月还将支付你五万元零用钱。这些钱都是无偿支付给你,不需要以任何形式偿还,仅需答应一个条件:你不能再住在这间房子。这个小区虽然离你学校最近,但安保太差,你将来可能会遭遇各种骚扰,住在这种地方无法保证你的个人安全。传瑞在距离你学校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一套房子,你毕业前将在那里居住,会有司机每天负责接送你上学。司机的费用,由传瑞负责。对了,那位司机师傅,你应该接触过,叫冯国荣。”


“冯……老冯?他不是……”

乌恒璟记得冯国荣,他刚认识珞凇那一天,晚上睡不着觉,正是冯国荣去接的他。


冯国荣明明是珞凇的司机,怎么变成传瑞的司机了?


“没错,冯师傅是传瑞的司机。”


这句,倒是实话。


乌恒璟脱口而出:“不可能。”


秦子良耐着性子:“你想说老冯是凇哥的司机,对吧?按凇哥目前的状况,他不适合聘请司机,更不可能将自己单位的司机私用给你。”


原来那一晚……


也许那一晚,关心他的人,原本就不是珞凇?


“那……这合同是什么意思?白给我送钱?”乌恒璟皱起眉毛,“我不相信,这世上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秦子良淡定道:“黑阁自成立以来,共无偿资助超过三百名家境困难的学生会员。你并不是唯一一个。”


乌恒璟迷茫了:“我……也算家境困难?”


这番说辞确实是十分牵强。


秦子良还记得,前一天下午,珞凇和季蕴心把他叫过去,要他次日去一趟乌恒璟家里与他谈判,并逐字逐句地教他怎么说。当时他越听,额头上的黑线越多。


资助贫困学生?乌恒璟也算贫困?再者,有谁资助贫困学生是给人一个月打五万元零用钱的?


秦子良还记得,自己当时问过珞凇,为什么要由他去而不是珞凇自己去?


秦子良想起珞凇当时的回答,仍觉得后背一凉,一本正经地复述珞凇给他的说辞:“虽然,乌家很富裕,可没有一分是你可以使用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乌恒璟,你即将身无分文。”


乌恒璟捏着合同没有说话。


秦子良又道:“你不需要现在就答应,合同我放在这里,你可以详细阅读之后再决定是否签署。你甚至可以不签署,因为即使你不签署,我们仍然会每个月支付你零用钱。不过,我建议你签署——因为这份合同完全是保障你的利益,你几乎只有权利没有义务,签署合同,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乌恒璟点点头:“好。”


叮——


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提醒。


秦子良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收到银行的十万元短信提醒。”


乌恒璟惊讶地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提醒有十万元到账。


秦子良说道:“首月给你十万,是为了让你安心。我们不希望你因为缺钱,而短视地做出对自己的不利的决定。这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的基础条件。”


秦子良轻咳两声:“第二件事,你从你父亲那里继承的股权,准备如何处理?”


这,才是他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


秦子良说道:“你现在是苏国美术学院影视与动画艺术学院动画专业本科二年级学生。而你的父亲乌志城所经营的至诚集团,以酒店运营和高端餐饮为主业。两年前,也因此与你的父亲乌志城决裂。因为乌志城一心想要你学习商务管理,将来继承家业。而你却想学习艺术,将来成为一名动漫设计师。你热爱的艺术,你父亲不屑一顾;他钟情的商业,你一窍不通。你与你父亲的关系极为淡薄,除了‘打钱’之外没有任何交流。根据你的旅行记录显示,去年春节,你甚至没留在家里过,而是选择跟五个朋友去澳大利亚旅游。”


“你父亲的突然离世,打乱了你的原本生活。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全面接手至诚集团,认真钻研集团管理。第二,将你持有的集团股权转卖给他人。这个‘他人’,绝对不是指你那一帮不靠谱的亲戚们。国际上有几家大型酒店集团,希望拓展苏国市场,如果你决定出售股权,我想,他们会感兴趣。届时,他们将以相对公允的价格获取你手上的股权。只要你不是挥霍无度,转卖股权的钱,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乌恒璟皱眉:“我还没有考虑好。”


“可惜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有些人想用你父亲的死做文章,先前,考虑到你的情绪,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都替你出面平息,”秦子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事实上,珞凇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平息那场风波,“因此,你父亲的遗体一直存放在医院太平间没有下葬。如今,一切解决。你父亲生前有一位信赖的风水大师,他生前要求,在他死后,由大师算一个黄道吉日作为葬礼日。”


乌恒璟敏锐地抓住重点:“你们?”


秦子良:……


这小孩在某些方面也挺聪明的嘛!


“我和我的团队。你不会以为我们国科律所只有我孤身一人吧?我有一支律师团队,他们每个人都非常优秀,你可以完全信赖我们的专业素质,”秦子良言之凿凿,“根据大师算的卦,葬礼日,定在下周四。所以,你必须在那天之前,做好决定。”


“三天时间?”乌恒璟冷笑,“四天甚至不够我研究清楚至诚是干什么的。”


秦子良拿出电脑并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递过去:“我已经做好一份关于至诚集团的调查报告,三百页,如果今天你有时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讲。”


乌恒璟再次被震惊:“三百页?你从哪里拿到的资料?”


秦子良自信道:“我说过,你永远可以信赖我们的专业素养。”


其实,有关至诚集团的资料,是珞凇找乌志城要的。


当时,在决定做乌恒璟的特殊监护人以后,珞凇了解到乌恒璟与父亲关系极差,而且根本不了解集团运营,对餐饮和酒店毫无兴趣,因此特地让乌志城安排人整理了数份关于至诚集团的材料。


乌恒璟点点头:“好,开始吧。”


“那么我们先从你父亲乌志城创办至诚集团的历史开始说起……”





两个人不知不觉,竟是从中午一口气聊到晚上,等他们回过味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秦子良放下材料,喝了口水:“感觉怎么样?”


乌恒璟诚实地答道:“有点难。”


秦子良说道:“没关系,我之后,会给你约一些业内朋友,让他们再跟你细聊。”


“谢谢子良哥。”

乌恒璟由衷地说道。


他忽然发现,过去十几日,他深陷一种名为“珞凇”的毒无法自拔,他忘记自己的学业,忘记父亲留下的事业,满心满眼都只有珞凇一个人。


而如今,被珞凇无情地拒绝以后,他才意识到……


秦子良笑道:“不再困于一人之后,是不是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是啊,不再困于一人之后,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他以前竟然还妒恨秦子良,可秦子良分明是个很好的人,比那个人……好多了。


乌恒璟感慨道,嘴上却不服输:“我不执着于他,你当然高兴。”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秦子良无奈,“我巴不得你为我分担一些火力。”


乌恒璟忽然用力抱紧秦子良:“子良哥,谢谢你。”


“恩?”

秦子良猝不及防,怀里被埋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乌恒璟埋在他怀里呜咽:“他……他怎么能那样对我……呜呜呜,我那么相信他、那么仰慕他,他却将我……”


哎……


秦子良在心里轻叹一声,轻轻揉了揉乌恒璟的头顶:“当你是一颗月亮的时候,你仰仗太阳给你光芒,因此不被看见。可当你成为另一颗恒星,便没有人能忽视你。好好努力,让他看看,当初没有选择你,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


“好!”乌恒璟用力点了点头,“我要让他后悔。”


也一定要让他看到我。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乌恒璟像打了鸡血一样,白天上课,课余时间跟着秦子良去见各种各样的人,深夜回到家还独自钻研材料。


短短几天时间,他们拜访了苏国高端餐饮品牌餐饮的创始人,包揽多项苏国广告奖项的营销公司的创始人,苏国五星酒店品牌铂荣的总经理等等。


乌恒璟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秦子良在心里默默说道:怎么可能?你没看见我每次都给人家递名片吗?


秦子良嘴上只好昧心答道:“是呀。”


“他们……平时都在北庐?”


秦子良含糊道:“有时候在,有时候也不在。你知道,他们这些大忙人,每天都是全苏国到处跑。”


“那还挺巧的,正好我有需要的时候,他们都在北庐。”


哪里是巧合,分明是被人特地叫过来的。


铂荣是钟坎渊家的酒店管理品牌,其他的各位大佬都是珞凇的朋友。那些大佬级别的创始人和总经理们被珞凇一通电话叫来北庐给他家小孩开小灶,也真的是……


再聊就要穿帮的秦子良决定转移话题:“几天看下来,感觉怎样?”


乌恒璟道:“我原以为,父亲的公司很无聊。没想到,竟有点趣味,我慢慢找到喜欢的点了。我想,我可以接受父亲的生意。我也有信心,会将至诚集团越得更好。”


秦子良鼓励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乌恒璟真诚地说道:“子良哥,真的谢谢你。你与我非亲非故,却肯花这么大力气帮助我。”


“没事没事,别客气,都是举手之劳。”


“怎么会?我虽然年纪小,可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你带我见的人,不好约吧。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是真心谢谢你。”


秦子良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乌恒璟说的,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其实,他也摸不透珞凇到底在想什么。


若说他对小孩不上心,那又怎么会花这么大力气帮他?


若说他对小孩上心……上心怎么不收在身边自己教?


秦子良单纯的人生第一次撒这种弥天大谎,还是对一个满心感激的小孩,他都有些内疚了。














——————————

今天是两更的量,一更补昨天的。

感谢@米酒蛋泥 、@长草的古右右 、@╭花想容╰ 、@秘密 、@胖胖的鹤 、@ʕ ᵔᴥᵔ ʔ 、@肇月十三 和 RO 的打赏和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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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酒蛋泥

《安歌》第二十一章(9)

季杭看安寄远扎在一边的治疗车旁,弯腰低头,替他将眼镜腿用酒精棉片擦了一遍又一遍,又仔仔细细用无菌纱布包裹住,胶带黏合。到底是刚跑完步,复苏的汗水哗哗地淌过鬓角,又生怕滴到眼镜上,只能扭头用袖管去抹。


季杭在心里发笑,那认真又专注的眼神,比自己盯他做操作的时候,更加谨慎细致,好像调动了所有神经,旁若无人到季杭可以确信,哪怕这一刻地震了海啸了,那孩子也定会高高举起手里的眼镜,自己吃灰呛水也要确保手里的镜腿维持无菌状态。


他突然想,是不是上次在手术室晕倒,安寄远也是这般紧张焦急的模样。


却很快,又给了否定答案,大概是没有的吧。

那会儿,小狮子头上的每一根毛都炸得尖锐冷硬。生气...



季杭看安寄远扎在一边的治疗车旁,弯腰低头,替他将眼镜腿用酒精棉片擦了一遍又一遍,又仔仔细细用无菌纱布包裹住,胶带黏合。到底是刚跑完步,复苏的汗水哗哗地淌过鬓角,又生怕滴到眼镜上,只能扭头用袖管去抹。


季杭在心里发笑,那认真又专注的眼神,比自己盯他做操作的时候,更加谨慎细致,好像调动了所有神经,旁若无人到季杭可以确信,哪怕这一刻地震了海啸了,那孩子也定会高高举起手里的眼镜,自己吃灰呛水也要确保手里的镜腿维持无菌状态。


他突然想,是不是上次在手术室晕倒,安寄远也是这般紧张焦急的模样。


却很快,又给了否定答案,大概是没有的吧。

那会儿,小狮子头上的每一根毛都炸得尖锐冷硬。生气起来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禁区,擦汗都不让自己碰,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从事他们这个职业,需要在面对患者的时间里,抛开所有无用的感慨和情绪,以绝对理性去分析白底黑字的报告单。可是,那些被暂时搁置的情绪,总有一天会反噬神经。平常人们只在新闻上偶而听闻的意外、灾难、厄运和不测,作为医生的他们,日以继夜地在面对,并与之抗争。


他们总被暴露于最糟糕的情景,便总觉得,这些实际上是万里挑一的糟糕,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这是富有职业特性的幸存者偏差,也是安全感缺失而生出的认知焦虑。




“你去隔壁看看那个病人。”季杭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睫,闪出些许难以捕捉的异样,“那老伯不太知道状况,家属还没到的话,你盯着点。”

安寄远仍旧一肚子气,他刚刚受了惊吓,还没从后怕中缓过神来,当然哪里都不想去,于是果断回绝,“我不去。”


季杭没跟他计较那生硬的口气,兀自解释道,“摔下轮椅的时候,那根引流管被轮椅扶手牵了一下,我不确定是不是已经脱落了。替我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是脱落,一定要让肝胆外科的值班医生下来处理。”

“要叫也该是急诊的人叫啊,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啊?”安寄远气得鼓出腮帮子来,他抬手指了指季杭红彤彤的左耳,皱眉道,“你自己也是个病人,既往史还一大堆,隔壁要叫肝胆科还是肛肠科管你什么屁事啊!”




季杭从床旁站了起来。


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好声劝说,只淡淡看着眼前人。而被注视的安寄远可悲地发现,不论何时,只要当季杭以这种眼神看向他,他哪怕装得再桀骜不驯,狂蹦的心跳和发软的双腿是骗不了人的。

在实习生选择埋头整理器械、并将这小小清创室扣出四百米大平层的这点时间里,季杭三两步走到安寄远跟前,抬手就是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撩在安寄远屁股上。


待实习生闻声转头,看到的只有安寄远血红、滚烫、熟透的一张脸,写满震惊和羞赧。


眉头是在打完那记后,才慢慢拧起来的。季杭的声音里没什么明显怒意,却还是严厉的、不容置喙的,“不提醒你就不知道收敛。刚才口不择言我没说你,你还来劲了是吧?在我面前都敢如此放肆,我不管着你的时候,岂不是更没边没谱?”


哪有???

安寄远委屈地扭过头。


安小少爷在外谦逊持重、规矩有礼,世家子弟的面具戴得如鱼得水,出口的话若非斟词酌句,也是天然的得体和疏离。


见小狮子又是闷头不说话的怄气模样,季杭索性错开身子抬腿,“叫不动你,我自己去。”


!!!


安寄远怔然回神,跨步横挡在季杭身前,“你不行!”


过了两秒,才怏怏不乐地道,“还是我去吧。”


安寄远前脚才离开,护士后脚就踏入了清创室,握着手里薄薄的临时病历本,叉腰对季杭咋呼道,“肖远歌是吧,你这个名字和身份证号对不上啊!证件你家属送没送来啊,哎哟,怎么现在还有人记不住自己的身份证号啊,手机么也不带,名字么我们这里也没记录。现在都是联网的,这个样子,我们号都挂不上,B超都开不出来晓得不!”


实习生闻声走来,“诶,刚刚那个不是你——”


“不是!”季杭扭头一瞪,那男孩吓得生生往后推了一步,话也断在嘴边。转头面向护士,季杭只能抱歉陪笑,“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B超不用做了,有没有腹腔出血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出现新的症状我再来看。”


“不行啊,老师说你这个B超要做的。”耿直的实习生再次走到二人中间,“腹部有那么多大块的淤青,血压也低,要排除腹腔内出血的……”

他的声音在季杭严肃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那副深邃的眼眸在清澈的镜片后,射出肃然的目光,让人不禁屏气凝神。

“那……不然……那你的腿……还要不要清……了?”


这边的季杭为隐瞒身份和护士斗智斗勇,而隔壁的安寄远恨不得将季杭的名牌砸在眼前人的脸上。




老伯的儿子年过中年,穿梭于拥挤的诊室内,散出一股刺鼻的香烟味,他背着一个肩带极短的斜挎包,黑色的牛津布经过多次水洗而隐隐显露泛白的底色。

男人摸索着仅剩下拉头而不见拉片的拉链,掏出一团泛黄的纸巾擦汗,一边冲身边医生抱怨,“哎呀!我就走开两分钟的时间,怎么就给人撞上了啊!还摔成这样!我爸平时绝不会自己惹事的,你们这个医院管理也太混乱了伐,人好端端的在那里坐着,怎么就出这种事哦!真作孽啊!”


正在处理引流的大夫回头看了眼,没好气地道,“人家是特地跑上来接住你父亲的,就不是撞上的。”

男人挥挥手,满脸深谙医院潜规则的模样,“哎哟,说得好听,可少来吧!哪有人那么好啊,现在年轻人哦,看到哪里出事,不都自己跑远点,来凑热闹的就是本来就心有亏欠!不是他有错他干嘛那么好心?诶,你们说是不是啊!”


医生口罩上的一双眉毛明显皱了起来,专注在手下的动作没回话,倒是给了男人发挥余地。

“我看啊,就是那个小年轻撞到我爸的轮椅了,才一起翻下去的!那人跑得快咧,一眨眼就不见影子了,我也找不到,但这你们医院肯定要负责啊,在你们这地方发生的,多出来的医药费我可不出的!”


医生不耐烦地回头,“管我们什么事?你自己轮椅不上锁把你父亲留在楼梯上面,人家小伙子眼明手快上去扶了一把自己还受伤了!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这么想人家,是不是找到个人背锅你很有成就感?”

男人敢怒不敢言,只好暗暗跺脚翻白眼,“真是哦,怎么这么说话的!”

“不爱听就出去!家属都往外走!!”


安寄远全程站在诊室门口,自然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确实大可以冲上前去,揪起那男人的领子,将他带去保安室看监控回放,或者至少,也要用底气满满的硬朗语声告诉他真相。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人群退出房间,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看夜半的急诊、匆匆的人来人往。




二十三的大男孩,明明是不小的年纪了,也自小对人情往来熟念于心。他很早便知道,人与人的相处鲜少单纯美好,不是所有耕耘都会有收获,不是所有行善之人都会有好报,也并非所有纯粹的好意都可以恰巧可以被感知、被珍惜。


更别说,还是棵木头。本就不善言辞,又何必指望别人懂得他的好。


道理是这么说,他也知道季杭根本不会在意。可是,安寄远将牙齿抵住下唇,可是,他还是很难过,还是忍不住幼稚地去想——


你了解我哥吗?见过他吗?看过他凌晨三点在手术台上汗流浃背的样子吗?知道他每天加台做到天黑,就是为了给那些山区里来的患者省下高昂的住宿费吗?

到底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啊?




“回来了?”

这点时间,足够让季杭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的,腿上的挫伤用盐水冲过,消毒后贴上厚厚的敷贴,腹部的淤青也逐一按压,确保没有内脏损伤,沾血的脏衣服索性反穿,不惹小狮子厌。


安寄远看了季杭一眼,又低垂下眼,闷声答应,“嗯。”

“怎么样?肝胆外的人下来看过了吗?是不是脱落了?”

“没有。”安寄远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脚踢在金属床腿上,咚的一声,“他没事了。”


季杭坐在清创室旁的候诊椅上,由下至上去打量安寄远的表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也不像是还在跟自己生气,倒是有点莫名的孩子气,像是吃了什么大亏似的,“真的?”

“真的,两个老师在,哥就别担心了。”

季杭点头,“家属来了吗?”

安寄远怔了半晌,抬眸对上季杭忧心忡忡的眼神里透出的切实担忧,心里像堵住一颗塞子似的憋得慌。


他怔怔几秒,而后蓦然,在嘴边扯开一个灿烂的笑,眼睛都弯成线,“来了。家属说要亲自来谢谢你,被我回绝了,让他看到救命恩人也摔成这样,岂不是很丢脸。”


季杭也被他的玩笑逗乐,站起身来,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揪了揪小狮子冰凉的后颈,“算你聪明。”


徨徨长路里,哪家少年不曾撒过谎啊。


———————


你们都没猜到季杭的新身份(得意)


彩蛋是一个小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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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漫步

第十七章  思过

“从现在开始,去墙边站着面壁思过,好好想想自己做错哪些事。饮水机在这里,口渴可以喝水,但如果需要吃东西,必须请示我。需要排泄可以使用里面的洗手间,但如果涉及将规矩排出体外,必须请示我。你手机放在桌上,仅供你联系我。如果有其他紧要的事需要处理,必须请示我。明白了吗?”


“明白。”

珞凇的惩罚,让乌恒璟很意外。


他以为,在他那么无礼地抨击珞凇之后,珞凇一定会刁难他,至少,也要将那十二下打完。


珞凇一直没有让他把规矩取出,他甚至做好了含着规矩挨完十二下的准备。


然而,没有。


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招数,也全然不是那些羞死人的罚法,珞凇只是要他静思己过,甚至连罚跪都不是...


“从现在开始,去墙边站着面壁思过,好好想想自己做错哪些事。饮水机在这里,口渴可以喝水,但如果需要吃东西,必须请示我。需要排泄可以使用里面的洗手间,但如果涉及将规矩排出体外,必须请示我。你手机放在桌上,仅供你联系我。如果有其他紧要的事需要处理,必须请示我。明白了吗?”


“明白。”

珞凇的惩罚,让乌恒璟很意外。


他以为,在他那么无礼地抨击珞凇之后,珞凇一定会刁难他,至少,也要将那十二下打完。


珞凇一直没有让他把规矩取出,他甚至做好了含着规矩挨完十二下的准备。


然而,没有。


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招数,也全然不是那些羞死人的罚法,珞凇只是要他静思己过,甚至连罚跪都不是,只是要他站着,而且罚站的规矩定得非常人性化,全然没有要刁难的意思。


在见识过珞凇的手段之后,乌恒璟深有预感,他见识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那座冰山……竟就此收手?


这让乌恒璟意外极了。


珞凇淡道:“给你的规矩不算严苛,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破戒。”


乌恒璟赶紧接道:“明白。”


“我出门以后会将办公室的门锁上。期间任何人敲门你都无需回应。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认真思过。”


这是珞凇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说罢,他便离开办公室——如他所言,锁上了门。


乌恒璟乖乖站在墙边,面壁思过。


面对雪白的墙壁,乌恒璟的内心忽然涌入一股强烈的安全感,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走神。


乌恒璟与家里的关系很淡薄。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母亲离世后,父亲生意忙,每天忙到半夜才回来,根本没时间管他,乌恒璟幼时,在叔叔和姑姑家里轮流蹭饭。那时候大家条件都不好,谁也不情愿多一张嘴,能分乌恒璟一只碗已经很不错,不会有人问他“喜欢吃什么”、“吃的好不好”。


乌恒璟小时候很沉默,总是坐在餐桌角落里,默默吃饭,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因为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存在。


再大一点,父亲的生意开始有起色,家里越来越富裕。


也许,是出于补偿心态,父亲在钱方面十分大方,给乌恒璟配了保姆和司机,还有不加限制的零用钱。


乌恒璟回忆起过去,家里刚开始富裕的那几年,似乎是他人生中唯一几年,他与父亲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幼时父亲的长期缺位导致他根本不记得有这个父亲,再后来……再后来更糟,是无穷无尽的争吵,乃至决裂。


因为,再后来,父亲的身边开始有女人。


是怎么发现的呢?


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发现,因为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主动跑来他面前,给他送吃的买玩具,热情地说——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抚养。


乌恒璟厌恶极了。


他与父亲大吵一架,说什么也不同意父亲娶那个女人过门。


父亲当然是痛斥他幼稚不懂事。


乌恒璟发了疯地吵架,一次又一次不管不顾地大吵大闹,被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压制,他却仍然锲而不舍地闹。


闹到最后,终于赶走那个女人。


乌恒璟自以为是胜利,后来才明白,他胜利的根本原因,是父亲厌倦了——父亲,有了新的女人。

高中毕业,父亲要他将来继承家业,他坚决不同意,非要去学艺术,自此与家里决裂。


乌恒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后悔过,亦或者,父亲即使后悔也不会说,他只是默默地,每个月都按时往乌恒璟银行卡里打钱。


即使乌恒璟大学之后连一句话都不曾跟父亲说过,每个月的零用钱还是会按时到账。


逢年过节,还会多一笔钱。


乌恒璟银行卡里的钱,越积越多,到后来根本用不完。


可那有什么用呢?


他要的,又不是钱。


乌恒璟开始叛逆。


他出手阔绰,迅速在学校里拉拢到几个“小弟”,每天与小弟们厮混在一起,享受当“大哥”的乐趣。拉帮结派成为他最初的归属感,跟随他的小弟们,让他感受到在家庭里感受不到的温暖。乌恒璟“罩着”他们,他制定“帮规”,组织活动,他身上这种“老大”的控制感,使得他进入黑阁之后,频繁被误认为是dxx,以至于他在黑阁的入会资料上,填的倾向都是“双”。


可是乌恒璟心里知道,他是纯sxx,他一点也不喜欢当“大哥”,他想要的,是被人保护,被人管教。


他想要做错事的时候,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


他想要获得荣誉的时候,有人摸摸他的头说,做得好。


他更加渴望的,是有人能一直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然而,这一切都得不到纾解。


他在黑阁里,短暂地有过几段关系,他约的都是温柔主,有礼貌、有风度,每次实践全凭他做主,用什么工具、到什么程度,都是他说了算。


“平等关爱”是黑阁一直在提倡的理念,黑阁主张dxx和sxx人格平等,实践前应充分交换双方的兴趣和接受度。


乌恒璟一入圈,就是接受这样的理念成长,因此从不觉得主导实践的进程有什么问题。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在家庭里,得不到精神寄托的乌恒璟,开始寄托于“神”。


他的神,便是珞秉寒。


在黑阁,没有任何一个会员没听说过“珞秉寒”的大名,尽管他退圈多年,热度丝毫不减,圈里流传着他各种各样的传说,传说将他传得神乎其神,他们讲他的规矩多么繁琐,不近人情的冷酷和严苛;他们讲他的技术多么高超,是有史以来最擅长用革便的人,革便人合一,一根长革便在他手里仿佛有生命。


很多人模仿他,却从未有超越。


这些传说让乌恒璟如痴如醉,他觉得珞秉寒简直就是他梦中情主,跟珞秉寒比起来,那些伪主的气场根本不值一提。于是,开始默默关注珞秉寒,私下里搜集他的故事、照片,贴了满满一墙。


后来,乌恒璟在黑阁里远远地看过珞秉寒几次,知道他有时会去中央舞台看演出。


乌恒璟暗自想过,若是他也能在中央舞台演出,是不是也能遇到那个人?


可惜,他入会资历尚浅、实践次数较少,并没有中央舞台的演出资格。


可谁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珞秉寒会主动闯进他的生活。


乌恒璟望着雪白的墙壁,心里乱七八糟的全是珞秉寒,全然反省不进去。


他抑制不住地想起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有礼貌、有教养、有风度,真好,一看就是先生会喜欢的模样。


他的心又酸又胀,难怪,先生收他,却不肯收我。


秦子良。


他在心里默念那个青年的名字。




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一股饭香窜进鼻腔。


身后,传来珞凇平淡的声音:“过来,吃饭。”


咕噜——


乌恒璟这才意识到,早已过了中午,他的肚子,也早就饿了。


乌恒璟走过去,只见珞凇拿出两份饭菜放在桌上,不是铺张浪费的大鱼大肉,只是两份简餐,倒是很符合那人的风格。


乌恒璟对先前的珞凇还心有余悸,此刻不敢多说话,乖乖在办公桌前坐下。


坐下的那一刹那……咳,xx那两颗小家伙尽职尽责地提醒了他一声——他还在惩罚期。


乌恒璟:……


坐下来以后,xx的xx感变得明显数倍,不过,他当然不敢问,能不能取出来。


他默默打开饭盒,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珞凇就坐在他对面吃饭,不知道是珞凇本性严肃,还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总之一顿饭吃得沉默极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乌恒璟差点被沉默的气氛压到消化不良。


快速吃完收拾碗筷的时候,忽然瞄到办公桌旁边的柜子里,放着几块奖杯和荣誉证书,其中一块写着——苏北政法大学特聘教授秦子良。


秦子良?


乌恒璟恍悟。


为什么这间办公室的布置温暖得不像珞凇的风格。


为什么秦子良会出现在办公室里。


为什么——方才珞凇会说那句“你的办公室,今天我征用”。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珞凇的办公室,这是秦子良的办公室啊!


乌恒璟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这是……他的办公室?”


珞凇抬起头,语气不悦:“他?”


乌恒璟条件反射一般地立正站好,补救道:“这是子良哥的办公室吗?”


珞凇这才言简意赅地回道:“是。”


果然……


果然是他……


乌恒璟尽管知道自己不该打听珞凇的事,却仍然忍不住问道:“子良哥他跟了您多久?”


珞凇抬起头,静静看着他,三秒后,答道:“十年。”


十年。


乌恒璟近乎绝望。


秦子良跟了他十年,而他不过认识他十天,他要拿什么去弥补十年的差距?!


珞凇倒是淡定得很,全然不管乌恒璟快要失控的表情管理,淡道:“现在,告诉我你的反省结果。”


现在?!


乌恒璟还沉浸在自卑的伤感中,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汇报反省结果了。


“我……”乌恒璟张了张嘴,找回理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声说道,“那个……可不可以拿出来?”


太害羞了,他说得很含糊。


说完立刻后悔,他认识珞凇的时间,不长不短,却够他了解,珞凇这个人,不喜欢他含糊其辞。


他几乎预料到他这么说完,会被珞凇逼着把话好好说清楚,然后羞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珞凇只是说了四个字:“看你表现。”


“答得好,准你取出,若是我不满意——”

珞凇把一个东西轻轻放到桌面上,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乌恒璟窒息了。


珞凇放到桌面上的东西,是遥控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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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真的太热情啦!!!😘






这条评论说的太有道理了。


没有君摄,哪有小乌的春天哈哈哈

















米酒蛋泥

《安歌》第二十一章(7)

爸爸不爱弟弟不亲,却足够有自知之明、一针见血找到病灶的季主任,在接过安寄远耗时两天写下的八千字检讨后,眉头却一直没松开。

他将检讨翻到最后一页的附录上,轻轻放回桌面,食指和中指在那个明显有修改痕迹的数字上敲了两下。


“八百八十下?”季杭抬头,难得开起玩笑来,“数字还挺吉利。”


安寄远咬了下嘴唇,这份检讨一直追溯到和乔硕在科室内公然干架、而后放火报假警离家出走的一系列壮举,再到后来,与季杭剑拔弩张时,又多是迟到、顶嘴、没规没矩的挑衅——可不得八百多下。


“哥觉得……可以吗?”安寄远小心道。


“可以吗?”不知是不是故意,季杭将安寄远刻意斟酌后的选词重音重复,又仿若求知...


爸爸不爱弟弟不亲,却足够有自知之明、一针见血找到病灶的季主任,在接过安寄远耗时两天写下的八千字检讨后,眉头却一直没松开。

他将检讨翻到最后一页的附录上,轻轻放回桌面,食指和中指在那个明显有修改痕迹的数字上敲了两下。


“八百八十下?”季杭抬头,难得开起玩笑来,“数字还挺吉利。”


安寄远咬了下嘴唇,这份检讨一直追溯到和乔硕在科室内公然干架、而后放火报假警离家出走的一系列壮举,再到后来,与季杭剑拔弩张时,又多是迟到、顶嘴、没规没矩的挑衅——可不得八百多下。


“哥觉得……可以吗?”安寄远小心道。


“可以吗?”不知是不是故意,季杭将安寄远刻意斟酌后的选词重音重复,又仿若求知欲旺盛地问,“八百八十下的什么?”

安寄远脸上瞬间浮出一层绯红,试探性向季杭投去询问的目光,却只掉入一潭无波无澜的清水,他只好硬着头皮,“尺……戒尺吧?”


许是今天安寄远的手术做得不错,八小时的台子被季杭挑出的错寥寥无几,几句都算不上称赞的认同,把孩子的心底熨烫得平整服帖。

这种正面的情绪,是会辐射的。

季杭好脾气地道,“八百八十下戒尺,打哪里?”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的安寄远快熟了。


像冒泡的开水似的,发出小声嘀咕,“……还能打哪里啊,不都是打屁股上吗?”


季杭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少年的眼睛,再次发难,“八百八十下戒尺打屁股,谁来打?”


谁?来?打?

安寄远满脑问号,家法还能谁来打?

他这辈子英明神武天不怕地不怕,一共也就挨过三个人的打,难不成又要假手庭安哥?


不行!


“哥啊,哥打啊!”安寄远面红耳赤,却仍奋力挣扎,“还能有谁……”


季杭却蓦然从桌子后站起身,提起桌边敞开的签字笔往请罚数目的第一条上画了个圈,重重的,力透纸背。


他稳稳直视安寄远的双眼,眼底一消方才的玩笑之意,“安寄远,八百八十下戒尺打完,你至少要趴两个礼拜,其中,两百是因为你醉酒后给我来的那巴掌,一百下是你这段时间跟我闹脾气没规矩。这就是你认为,这段时间里,最严重的错误了。”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季杭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安寄远是真心实意地歉疚着的,为自己大逆不道的那一巴掌。他素来敬畏季杭,这么多年来都视若神明地追随仰望,季杭罚他最狠的时候,他也不许任何人动哥哥一根毫毛。

小孩就是这副死性子,要问他为什么、值不值得、哥哥对你那么凶你还护着他,他也说不上来。


安寄远并没有听出季杭话里的不满,仍旧沉浸在令人感到难为情的愧悔之中,“哥,我那天确实是喝得有点多……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所以,”季杭指关节叩击桌面,将那份厚厚的检讨压在五指之下,“这顿打,究竟是你为了弥补自己歉意,还是真觉得自己做错事?”


如此强硬的态度转变,让安寄远下意识皱眉,“这有什么区别?”


季杭突然有种错觉,是不是因为年会上的无礼举动,才让安寄远这几天乖的有些突兀。

他静静、静静看了他很久。确定安寄远是真的对答案毫无头绪,才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区别在于,你不仅是我的学生,更是我的弟弟,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教训你、惩戒你、纠正你,但绝不会怪罪于你。所以,你需要做的,是对错误本身进行分析,是对处事应当如何优化有自己的认知,是知错认错,而非道歉。”




这话说得强硬而坚冷,感受不出多余的温度或情绪,是直到夜风吹散小狮子的毛发,轰隆隆呼啸进耳道里,安寄远才迟迟意识到——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就是……可能……或许……季杭……是在哄他?


安寄远被自己的想法狠狠震惊到了!




季杭就坐在住院部大楼门前的花坛边,就着路灯的暗光,守着一台电脑,几份病历复印件,还有布满笔记的文献资料。安寄远跑步,他就坐在边上等,每隔十圈左右,把孩子叫过来喝水,也不骂他,至多淡淡问一句,长记性了没有。


这是安寄远第四天围绕B大附院的主院区跑步了。

若头两天还能用锻炼身体的借口搪塞,到了今时今日,多多少少都能被聪明人品出惩罚的意味来。尤其是神内外两大科室,大多都知道安寄远这次“临时借调”的背后缘由。


其直接后果,就是苏蕴气势汹汹的质问——


“他凭什么这么做!就算是你做错事了也不能这样啊,这不是变相体罚吗?”苏蕴拉扯住安寄远湿透的袖管,声音里充斥着赤裸的愤懑,“是嫌神外每天上班下班还不够累吗,你今天不是刚跟完八小时手术吗,别跟我说你在练心肺!”


安寄远很想跟苏蕴说,季杭不仅是那台八小时手术的主刀,并且在那之前就已经做了一台四小时的急诊,可昨晚自己刚上交的病例题,今早也都已经改完放到他办公桌前了。

可是,足够了解自家女友的安寄远知道,现在不该讲道理。

“好了好了,我一会儿就跑完了,你下班赶紧回去吧!叔叔阿姨等你吃饭呢!”

苏蕴挣开安寄远的胳膊,红眼唤道,“我不走,季主任呢?你带我找他去!”


连哄带骗、连朦带唬,等安寄远将苏蕴哄回家,原本三分钟顶多四分钟一圈的院区内“跑道”,这一圈竟生生跑了十五分钟。如此明显的时间差,安寄远正犹豫要如何向季杭解释,却在跑过住院部大楼门前的时候,彻底停下了脚步。




夜色在暗黄路灯的光影下,擦出一片滚烫,烫得安寄远呼吸发热,眼眶火红。


笔记本电脑展开放在花坛边,散落在地的文献和病历页,安安静静地托着泛滥的浮沉。


可哪里还有季杭的影子。


安寄远气喘吁吁地走近,眼神四处搜寻季杭的身影,职业性质的驱使,让他很快便在冰凉的空气中,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是血。




“诶!老胡!这里!”身穿制服保洁阿姨推车走近,向一旁送来消毒溶液的同伴招手道,“这儿好大一摊血,你给我喷喷!”


不知是夜风太凉、还是跑得太急,安寄远竟感到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细微颤抖了起来。他鼓起勇气,缓缓转身,这才看见两米开外处,被路灯照得闪亮的一汪鲜血。


颓靡昏暗的光线打在上面,倒映出安寄远麻木苍白的脸。


“阿姨,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安寄远难以抑制地颤颤巍巍着,闪躲的眼神里晕起一层薄薄雾气,“刚刚坐在这里的一位年轻人,穿白色外套,黑色的裤子,他应该是在这边看电脑——”


“哎哟!你认识那个小伙子啊!”阿姨扯开嗓门嚷嚷道,“他跟个失控的轮椅撞上了!轮椅翻了好几圈,出了好多血哦!赶快去急诊看看吧,诶——诶!慢点啊你知道在哪儿不!”





安寄远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


高中时期,为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崭露头角,运动会跑4x100接力时,都还要顾及形象,要快、更要帅。

可是这一刻,他拖着已经跑了有五六公里的疲累身躯,却只感到耳边的疾风呼呼吹过,将他贴身的汗衫灌得轰隆隆地翻滚。


像猎豹一般,含着血红的双眼,惶惶如惊弓之鸟,一刻不停地向急诊奔去。


在所难免的,安寄远想起了,那晚,无意间在季杭电脑上翻到的预嘱。


“如果本人处于不可治愈的生理状态,或不可逆转的昏迷状态,且不存在可预期的治疗手段,我要求我的主治医生撤销任何延长生命的维持手段……”




过往人群的病痛和呻吟里,安寄远的感官突然变得极其敏感,他站在人声鼎沸的抢救室内,四处张看——只要可以捕捉到一丝季杭的气息,他定能不消片刻地认出来!


可是。没有。


至少,不在抢救室。

像是被柔软的猫爪轻轻摁了一下,安寄远提到嗓子口的心,稍稍往下一落。他拽住一个过往的护士,并不温柔地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个在本院撞翻轮椅的进来?”


护士手里正拎着空的输液袋,软软的输液管在空中晃了两下,她奇怪的看向满头大汗的安寄远,“你是家属?那个年轻人的家属?”

安寄远有些紧张,他突然很害怕护士张口便来的讯息,“我是。”

“怎么才来啊!”护士埋怨,“他连个身份证都没手机也没带,我这里号都挂不出来!赶紧去吧,清创室!”




哪里还有什么谦谦君子的绅士风度,安寄远“哐”的一声推开清创室的门,在确认床帘下的鞋子属于季杭后,又豁然拉开帘子——


唰!


鲜艳的颜色,最能吸引眼球。


明明酸胀的肌肉迫切地需要氧气,安寄远却连呼吸都不敢。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季杭白色外套上,成片渲染开的血渍,狠狠刺入那惊恐的眼眸。


“哥——”


这一声呼唤,仿佛要震碎耳膜。


季杭听安寄远叫过他无数次“哥”,却是第一次,这个字,是抖的、是颤的、是短短的音节却承载着最真切的惧怕。


这一声“哥”,让季杭无比确切地意识到,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去做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弟弟为他担心了。


始料未及的,比少年辗转在他藤条下时更甚,季杭心里忽然一阵剧烈的疼。




“小远,没事,别怕,哥没事。”季杭不顾眼前实习生正在埋头清创的动作,撑着床沿往床尾挪了挪,伸手拽住安寄远仍在剧烈颤抖的胳膊,“这血不是我的,那老人家肚子上有个引流瓶,摔倒的时候破了。我就耳朵被轮椅擦伤了,没有其他事。真的。”


安寄远一时没能消化季杭的话,他的眼神还是直愣愣盯着那白色外套上狰狞的血迹。没有释然、没有疑虑,惊恐尚未褪去,像是完全反应不过来,怔愣迷茫。


这样一个眼神,让季杭记了许多年——


在人声嘈杂中,穿越被白织灯照得透亮的清创室,坚定地看着他,无声地控诉着他,一点一点,将几近土崩瓦解的情绪拼凑起来。

碰上此间少年,大概,再刚毅的人都会变得柔软。



季杭拍了拍安寄远的身子,“小远?不紧张,我没受伤。你看,就耳朵这儿擦伤一点点,都没怎么出血,没事了没事了——”


“那你要是有事怎么办!!!”安寄远骤然炸开一声嘶吼,震耳欲聋的语声惹来清创室外头的人群,都不禁向里驻足窥探,更不用提被吓得镊子都拿不稳的实习医生,满脸惊恐。


安寄远甩开季杭的手,愤然怒斥道,“要是有事怎么办你说啊!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想让我替你执行那什么破烂预嘱你他妈想都不要想!你不是哥哥吗,你那伟大的责任意识呢?!成天到晚跟我讲的大道理都是狗屁吗?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坐在那里为什么会跟轮椅撞上!如果是我这么玩原地消失还把自己弄受伤了,你是不是早就巴掌上来了!!”


季杭的鼻梁上还挂着一副细框眼镜,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度数,看电脑看文献时,习惯性地会戴上。深咖色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帽檐下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早就说过我带着手机跑步不妨碍,你偏要让我把手机给你!你突然不见两个手机一个也没带在身边,只在地上留了一滩血,你让我去哪里找你?!!”安寄远的声音愈发激动,开口的瞬间,生生集合了那么多时间以来的所有情绪,语气载着脑波的千回百转,赫然炸开,“你是哥哥,能不能有点哥哥的样子!你打我罚我教训我委屈我都无所谓,能不能把自己先照顾好了!!”


那只故作坚强的狮子,忍到几乎哽咽的一句句话。季杭根本受不了。


他从床上站起来,耳廓上未干的碘伏滴到雪白的衣领上,晕开一团褐色的印记。

季杭顾不上穿鞋,抬起手臂要去揉那小狮子炸毛的脑袋,不料,竟被敏捷地躲开,徒留那只温软的大手,尴尬停在空中。安寄远退后半步,梗着脖子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怪责。


雷厉风行的季主任,头一次,在弟弟面前,无措起来。


“小远?”他掀着眼皮,微微歪头,嘴角动了动,心虚地觑着安寄远,“生气……了呀?”


——————


把弟弟惹毛了该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送大家一个彩蛋,粮票放这里



《呀》


小远:哥,你生气了呀?


季杭:别跟我撒娇,没用。


小远:那怎么办呀?你要打我呀?


季杭(拳头逐渐变硬):……走开


小远:你想让我走去哪里呀?


季杭: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小远:哥这里最凉快,怎么办呀?


此处省略一千字小远因嘲笑亲哥被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优美画面。







云川漫步

第十三章 谁比谁更尴尬

“凇……”秦子良进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人,后半个字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发出声来,“……哥。”


凇哥。


乌恒璟跪在地上,绝望之间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醋意。


这是谁?他也叫他凇哥?


如此看来,“凇哥”这个称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多人都会这样称呼他。


秦子良的停顿只持续了推门而入的那一秒,而后,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才稳步走到办公桌前。秦子良没敢坐下,只是恭敬地站在桌前,说道:“凇哥,您找我?”


珞凇一颔首:“坐。”


跟了珞凇这么些年,秦子良知道珞凇让他坐,绝对不是跟他客气,因此乖乖拉来椅子坐下。


他其实,是有些害羞...



“凇……”秦子良进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跪着的人,后半个字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发出声来,“……哥。”


凇哥。


乌恒璟跪在地上,绝望之间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醋意。


这是谁?他也叫他凇哥?


如此看来,“凇哥”这个称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多人都会这样称呼他。


秦子良的停顿只持续了推门而入的那一秒,而后,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才稳步走到办公桌前。秦子良没敢坐下,只是恭敬地站在桌前,说道:“凇哥,您找我?”


珞凇一颔首:“坐。”


跟了珞凇这么些年,秦子良知道珞凇让他坐,绝对不是跟他客气,因此乖乖拉来椅子坐下。


他其实,是有些害羞。


昨夜后来……就是一场批斗大会。秦子良被季蕴心、钟坎渊和珞凇轮番训斥一顿,又罚他跪着通读一遍《道路交通安全法》,便让他回去写检讨。其实没有把他怎么样,可已过而立之年的秦子良,实在太久没被正经教训过,昨夜一罚仍是记忆深刻,以至于今天见到珞凇,仍然心里发憷。


不过,秦子良万万没有想到,办公室里竟然还跪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秦子良悄悄瞄了他一眼,能被凇哥罚跪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是这些年……没见凇哥身边带过人啊。


秦子良很快就没了思考地上那人身份的心思,因为珞凇下一句——“你的检讨?”


秦子良:……


有必要在地上还跪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提我的检讨吗?


当然,秦子良也只敢腹诽,乖乖地站起来,从桌子文件最下方抽出一份手写的检讨书,双手递过去,才重新坐下。


珞凇接过检讨书,认真地一行一行看起来。


珞凇面无表情地阅读,秦子良心里七上八下,万一凇哥当场发难他反省不够深刻,那岂不是……


秦子良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自己的检讨书能一遍通过。


好在,珞凇看完以后,未置一词,只是将检讨书放到桌面上,手指在纸面上一敲:“没有下次。”


秦子良赶紧答道:“是,我不敢了。”


珞凇静静地看了他五秒,似乎是在评判他这话的可信度,只有五秒,却把秦子良看得几乎要掉冷汗。


“乌恒璟的股权转让协议,你看过了?”


珞凇这一开口,代表话题转换,秦子良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过关了。


“看过了。”


“有法律瑕疵吗?”


“没有。合同做得很完美,应该是找专业律师团队起草的。合同条款非常霸道,被转让方享有一切权利,却没有任何义务。被转让方可以拥有这些股份对应的全部股东分红,没有任何期限,直到公司倒闭为止;被转让方还可以完全拥有公司控制权,包括投票权以及对董事和高管的任免权等;甚至,被转让方可以将这些股份出售给第三人,出售份额多少、交易对价多少全由被转让方单方面决定,不仅不需要经过乌恒璟的同意,连通知乌恒璟都不需要。简单来说,一旦乌恒璟签署这份合同,与他直接将股份出售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按照至诚集团现在的估值,购买乌恒璟所持有股份需要的资金,远远大于合同标价——合同标价,是被转让方支付乌恒璟每个月一万元的生活费直至其研究生毕业,也就是说,最多只需要支付六十万元。”


珞凇听罢,又问:“乌恒璟继承乌志城的法律手续,有瑕疵吗?”


“没有。我已经查阅所有文件,乌志城在生前已办妥一切必要的手续,只需要在他离世之后,再补签几份流程文件即可。文件我也与相关机构联系准备好,都在这里,需要您和乌恒璟签字。”


珞凇反问:“为什么还需要我签字?”


秦子良解释道:“因为您才是‘特殊监护人’,理论上来说,这些协议可以不由乌恒璟签字,但必须由您签字。不过保险起见,我特地多拟一份协议,让乌恒璟也签字确认。这是为了您的风险考虑。您和乌志城的关系一定很好,否则您也不会答应替他做他儿子的‘特殊监护人’,可是乌恒璟,我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人品如何。万一他品德败坏,将来翻脸不认账,对您提起诉讼,虽然最后结果大概率仍然是他输,可是他的诉讼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从法律的角度,我们必须防范人性最极端也最恶劣的风险,所以我建议您多签一份协议。”


一讲到法律专业,秦子良一扫之前的局促,专业而严谨。


珞凇听完,忽然笑了一声。


秦子良:?


秦子良: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秦子良:我在正经讲法律风险,这也好笑?而且还是凇哥笑,凇哥平时不怎么笑的啊。


等等,除非——秦子良的目光投向地上那个人,电光石火之间,他全想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跪在他的办公室里,为什么凇哥听完他的风险提示会笑,因为地上那人就是乌恒璟啊!


他早该想到!


难怪……难怪!!


秦子良脸皮薄,瞬间脸红了。


珞凇勾着唇角看他:“认出来了?”


“您——”秦子良哀怨地望着珞凇,小声抗议,“您倒是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啊。”


真是的!


凇哥提前什么都不说,害得他竟然当着乌恒璟本人的面评论乌恒璟的人品,还一本正经地建议“如果乌恒璟品德败坏该怎么防范风险”。


虽然他只是尽一名律师该有的义务,但还是……


珞凇淡道:“他昨晚闯进来的时候跟你打招呼了吗?”


秦子良:……


秦子良素来儒雅的表情僵住,像风化的石头,一块一块碎裂,随风散去。


昨晚闯进来的人是他?!


乌恒璟,珞凇的特殊监护对象,是黑阁的会员,还是昨晚公然闯入质问“珞秉寒,为什么要骗我”的勇猛少年,如今乖乖跪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信息量太大了吧?!


黑阁的面具遮蔽性很强,因此单凭面孔,秦子良并无法认出昨夜的人和今天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经珞凇这一提示,秦子良彻底凌乱了,不过好在,珞凇暂时放过他,转向——


珞凇站起来,面对乌恒璟的方向而立:“如果是你在熬一个很难堪的罚,有陌生人闯入,你会怎么想?”


如果是你在熬一个很难堪的罚,有陌生人闯入,你会怎么想?


前一晚,一模一样的话,珞凇问过乌恒璟一遍。


只不过当时的情形,是秦子良跪着,而乌恒璟闯进来,如今,两个人身份全然对调。


……


……










————————

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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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感谢所有给《与君摄墨》投票的朋友们!


爱你们所有人 ❤️
















云川漫步

第十一章 致谢 or 请罚

珞凇没有上车。


乌恒璟脸上的热度还未散去,心却凉了半截。


他就那么有分寸感,来叫自己起床只是完成监护人的义务,多一分都不想施舍。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珞凇,可是珞凇没有上车,他也没法问。


乌恒璟啃了一口三明治,挫败地打开珞凇给他写的发言稿,认真看了起来。


半小时并不长,待乌恒璟吃完早餐,认真读熟发言稿,正好开到公司楼下。司机为乌恒璟打开车门,说道:“您稍等片刻,珞总马上就到。”


等等,什么马上就到?


未等乌恒璟反应过来,另一辆轿车已经在他们后面停下,珞凇拉开车门,缓缓下车。


乌恒璟:?他没有走?


意识到珞凇没走的喜悦维持不到三秒,......



珞凇没有上车。


乌恒璟脸上的热度还未散去,心却凉了半截。


他就那么有分寸感,来叫自己起床只是完成监护人的义务,多一分都不想施舍。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珞凇,可是珞凇没有上车,他也没法问。


乌恒璟啃了一口三明治,挫败地打开珞凇给他写的发言稿,认真看了起来。


半小时并不长,待乌恒璟吃完早餐,认真读熟发言稿,正好开到公司楼下。司机为乌恒璟打开车门,说道:“您稍等片刻,珞总马上就到。”


等等,什么马上就到?


未等乌恒璟反应过来,另一辆轿车已经在他们后面停下,珞凇拉开车门,缓缓下车。


乌恒璟:?他没有走?


意识到珞凇没走的喜悦维持不到三秒,立刻就翻涌上其他情绪:他就那么讨厌自己,讨厌到——连与自己同一辆车都不愿意?


珞凇依旧是一张扑克脸走过来:“听完汇报,发完言就走,不要回答任何提问。”


乌恒璟答道:“恩,好。”


珞凇和他一起进了集团大厦。


等电梯的时候,珞凇问道:“稿子看熟了吗?”


乌恒璟答道:“熟了。”


珞凇又道:“要镇定,不要害怕。记住,稿子是你自己写的,不要被人看出来你在念稿。如果有人提问,你不要回答,我会替你解决。”


乌恒璟听完这话,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忍不住问道:“您……会和我一起参会吗?”


“会。”

珞凇言简意赅地答道。




经营分析会进行得很顺利。


乌恒璟望着桌子上一众和他父亲一个年纪的高管,本来很紧张,可是一想到珞凇就坐在他身旁,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果然,在乌恒璟发言完毕之后,有一位高管准备提问,珞凇直接回复一句“乌总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失陪”,便起身,领着乌恒璟出了门。


就……就这么走了吗?


乌恒璟忐忑地跟在珞凇身后,惊讶地发现,竟然没人敢拦他们。


他们一路走到楼下,车早已在集团门口候着,珞凇将他领上车。


这一次,珞凇坐上了车。


呼——


随着轿车开始发动,乌恒璟略微松一口气,可是未等他一颗悬着的心完全落地,只听珞凇淡道:“现在可以问了。”


乌恒璟一阵头皮发麻,只觉得单独面对珞凇,比面对一屋子高管还要可怕,怔怔地:“问……什么?”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方才不与你同一辆车,是希望你认真看材料。不要因为向我提问,荒废了材料。”


恩?


乌恒璟微怔。


竟然是……因为这样吗?不是因为讨厌我,而是希望我集中精力看发言稿?


他转念一想,确实,如果当时珞凇上了车,他一定会因为心神不宁而不好好看稿子。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珞凇,他想问他,为什么对他如此冷淡,为什么要公开罚他,为什么对他不闻不问,又是为什么,愿意今天清晨叫他起床,愿意抱他?


可真的面对珞凇的时候,乌恒璟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见乌恒璟欲言又止,珞凇主动开口:“昨晚为什么罚你?”


乌恒璟呼吸一滞。


昨。晚。


昨晚本是烙在他心上的伤疤,他不愿提、不愿碰,如今珞凇却主动提起昨晚。


珞凇转过来,问道:“乌恒璟,你昨天晚上闯进来的时候,是以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乌恒璟没太听明白。


“若是你以被监护人的身份,有何立场干涉我收不收sxx、收谁作sxx?若是,你以我的sxx的身份,那么,”珞凇淡道,“我以会员守则罚你,有什么问题?”


有……有什么问题?


乌恒璟语塞。


是啊,他昨晚闯进去的时候,是以什么身份呢?


他所有委屈、所有愤懑,皆被珞凇两句轻飘飘的话给击得溃散——他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乌恒璟沉浸在珞凇的逻辑里,以至于,乌恒璟没能仔细去分辨珞凇说的是“我的sxx”的身份。


是“我的sxx”,不是“sxx”。


珞凇又道:“一名合格的sxx,应该在处刑完毕以后,到帘子外面跪着等候。纵是面子薄,也该开间调教室跪候。等我处理完我的事后,自会料理你。”


乌恒璟听完更加惊讶。


这是在斥责他昨晚擅自离开?


他怔怔地问道:“你……你会吗?”


珞凇没有回答,反问:“今天上午的课,你请假了吗?”


乌恒璟的后背条件反射一般挺直:“呃……啊?”


他当然,没有请假。


他把自己上午要开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自己今天上午在学校里有课了。


“你翘课了。”

肯定句。


珞凇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乌恒璟的却好像被训斥了一通,心脏跳得厉害:“我……”


珞凇转过头看着他,正色道:“乌恒璟,如果我的出现反而扰乱你的正常生活,那么我会采取措施,包括与你保持距离,乃至完全退出你的生活。”


乌恒璟的脸色为之一变,旋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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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输入,希望没有漏掉的)

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小伙伴们!









小乌听完珞凇的话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隐藏结局见。






云川漫步

第十章 我不去

嗡——


嗡——


嗡——


乌恒璟是被手机铃声震醒的。


前一夜,背上的伤痛得厉害,他熬了大半宿睡不着,直到清晨初升的旭日将夜空点亮才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太困,以至于明明听到手机震动,都没有力气拿起手机看一眼。


嗡——嗡——


无人接听的手机,固执地震动着。


大概是某个执着的电话广告推销员吧——乌恒璟这样想道,他太累也太难过,面朝下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不震了。


乌恒璟微微挪动一下脑袋,准备继续睡,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这间出租屋由他独自居住,他没有将钥匙给过任何人,怎么会有人能...


嗡——


嗡——


嗡——


乌恒璟是被手机铃声震醒的。


前一夜,背上的伤痛得厉害,他熬了大半宿睡不着,直到清晨初升的旭日将夜空点亮才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太困,以至于明明听到手机震动,都没有力气拿起手机看一眼。


嗡——嗡——


无人接听的手机,固执地震动着。


大概是某个执着的电话广告推销员吧——乌恒璟这样想道,他太累也太难过,面朝下伏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不震了。


乌恒璟微微挪动一下脑袋,准备继续睡,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这间出租屋由他独自居住,他没有将钥匙给过任何人,怎么会有人能打开他的屋门呢?


好像,还传来人类说话的声音,乌恒璟的脑袋里被湿漉漉、沉甸甸的棉絮装满,昏昏沉沉,没有力气思考,可是下一秒,由不得他不思考——他听到自己卧室的门,被人打开。


一个人,走进他的房间,脚步声停在他的床边,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接着是一个冷淡的声音:“起来。”


呵。


乌恒璟趴着没动。


他没有抬头,甚至没有睁眼,因为那个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即使那个人化成灰,他也能轻易认出他的声音。


见他没有动静,珞凇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今天早上九点半,你要作为股东,参加至诚集团的经营分析会。从这里开车到集团最快半小时,现在是八点三十五分,你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洗漱。”


经营分析会?


被珞凇一提醒,乌恒璟才想起来,自己差点因为睡过头,错过继承股权以后参加集团的第一场会。他本能地想要从床上弹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呵,特殊监护人是吧?乌恒璟逆反心理骤起,愣是趴着没动。


面对消极抵抗的乌恒璟,珞凇只说了四个字:“替他洗漱。”


还未及乌恒璟消化完毕“替他”是怎么个“替”法,只听杂乱的脚步声走进屋内,而后身上一凉,被子被人掀开,他被人硬生生从被子里抬出来,睁眼一看,只见四个黑衣男子架着他往卫生间走。


乌恒璟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珞凇居然会叫人把他拖出来。


他立刻挣扎起来:“放开我!”


那四个黑衣男倒是听话得很,见他反抗,居然真的将他放到地上,恭敬地问道:“您要自己洗漱还是我们帮您?”


乌恒璟:?


这是选择题吗?这分明就是在问他,是自愿被卖还是强买强卖!


积累一宿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乌恒璟再顾不得维护往日在珞凇面前乖巧顺从的形象,怒道:“我不去!”


你昨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今天早上一来就端监护人的架子,凭什么啊?!


乌恒璟委屈极了。


他的委屈源于他的聪明,他聪明地意识到,珞凇极好地拿捏着“特殊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边界,一毫米都不越,与“特殊监护”事项无关的事,比如昨晚,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而与“特殊监护”事项有关的事,比如经营分析会,那个人愿意亲自跑到他家里来盯着他洗漱。


珞凇一句狠话都没说,却用自己的规矩把乌恒璟约束得死死的。


乌恒璟无从反抗,却绝不甘愿。


珞凇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完乌恒璟颇有骨气的“我不去”,淡道:“你们还有十三分钟。”


是“你们”,不是“你”。


四个黑衣男会意,不再顾忌乌恒璟的挣扎,架起乌恒璟直接搬去卫生间,这一次,无论乌恒璟如何抗议或者反抗,都被那四个人压制得死死的,刷牙洗脸洗头吹发型,他们甚至拿来一套崭新的西装,准备给他穿上。


“放手!我自己穿!”


可惜,此刻的反对,已经无效,黑衣男们两个人负责固定他,另外两个干净利落地把他剥得干干净净。乌恒璟被剥得只剩一条内裤,像个初生婴儿一般,暴露在五道冷淡的视线中,羞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四个黑衣男都没有要羞辱他的意思,迅速替他套上新衬衫和西服。


穿戴整齐的乌恒璟被放到地上,八点四十八分,比预计提前两分钟。


珞凇看着他:“自己走下去,还是我抱你?”


“你——您……”


刚刚被安排得毫无反抗余地的乌恒璟气呼呼地瞪着珞凇。


怎么,如果我不愿意,又要让那四个人把我强行扛下楼吗?


他本伶牙俐齿,善于嘲讽人,可对着珞凇那张平静的脸,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乌恒璟有些挫败地垂下脑袋。


他到底,还是敬畏他。


下一秒,乌恒璟身下一轻——不是那四个黑衣男,而是珞凇,亲自将他抱了起来。


轰——


乌恒璟的脑子瞬间炸了!










——————————

真的太忙了,来不及写礼物感谢名单和回复评论。

先发出来给你们看。



小乌被抱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呢?隐藏结局见。



以及,这算🍬吗?






米酒蛋泥

《知味》7 - 终章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次,季杭直视着安寄远的双眸,是亲眼看见孩子眼底的泪水,像洪水海啸般哗哗从眼眶溢出,聚成两股清澈的泪流,从绯红的脸颊上滑过。


肿胀带来的闷痛是会滞后的,仅仅是站直身体,安寄远的臀上已经痛得火燎火烧,怎么还挨得了四十下。


安寄远双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怕极了,“我以后不敢翻墙了,可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一边说一边哭,一边还去拽夏冬握着钢尺的胳膊,仿若不经意地往身后藏。


季杭脸色深凝,眼神晦暗。盯孩子看了许久,才冷冷转身从身旁的大树上折下一段食指粗细的树枝。

向自己跟前的空地轻轻一指,“过来。”


“我不想过来……”...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次,季杭直视着安寄远的双眸,是亲眼看见孩子眼底的泪水,像洪水海啸般哗哗从眼眶溢出,聚成两股清澈的泪流,从绯红的脸颊上滑过。


肿胀带来的闷痛是会滞后的,仅仅是站直身体,安寄远的臀上已经痛得火燎火烧,怎么还挨得了四十下。


安寄远双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怕极了,“我以后不敢翻墙了,可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一边说一边哭,一边还去拽夏冬握着钢尺的胳膊,仿若不经意地往身后藏。


季杭脸色深凝,眼神晦暗。盯孩子看了许久,才冷冷转身从身旁的大树上折下一段食指粗细的树枝。

向自己跟前的空地轻轻一指,“过来。”


“我不想过来……”安寄远用袖管狠狠抹了一把小花脸,嘴里嚷嚷着不想,身体却被季杭极具压迫性的气场触发开关,踏着微小的步子挪向季杭跟前,怯惧的眼神试探性地去看那段黝黑的树枝,哭腔逐渐浓重,“哥,别用这个好不好……这个也好疼的!”


他的xx像刚出锅发烫的馒头,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与周身冰凉的空气产生明显温差,突突的抽痛,根本碰不得。原本大而水灵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让人单看着便觉得可怜极了。

可就是有些人,仿佛生来连脑沟都像是棋盘,四平八稳、纵横有矩。


季杭轻轻皱了下眉头,“我说过你写完才开始计数的,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实心眼的孩子哇地哭出声,“我以为你是吓唬我的啊……”


“眼泪收回去!”季杭呵斥。


安寄远被吓停两秒。


可继而,报复性的恸哭席卷而来,他越哭越厉害,还不忘替自己辩驳,“我也不想哭啊!可是,可是你要打我我怕啊……”

全然忘记了十多分钟前,是谁在嘶吼着要跟哥哥顶嘴,一副打死不从的模样。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实在难以让人不动容,夏冬几步上前,冲季杭吼道,“你有完没完了!再大的事也给足够教训了,你要把他打死不成!”


夏冬说着,便要伸把孩子往身后藏,可安寄远才刚刚迈开步子,就被季杭骤然严厉的训斥扎回原地!


“你敢再动一步试试!”


一步?


安寄远半毫米都不敢再动,恨不得用502把双脚粘在地上,可是再如何强迫自己听话,畏惧却是藏不住的,他湿漉漉的眼眶里满含求恳,巴巴看向季杭,“哥,我错了知道错了你别训我了——”


拉不动小孩儿,夏冬只能站到二人中间,“没听见小远说他知道错了吗?保证书也写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季杭阴沉着脸重复,面对夏冬的时候,他的脸色显然更少了几分对待孩子的冷静和沉着,一副被点燃的小火炮模样,肆意炸开,“你以为我很想打他吗!你今天想拦着可以,我只问你,他下次再冒险翻墙、逃开家里人视线失联乱跑、给老师下药的时候,你负责吗?!!!”


夏冬被季杭吼得一愣。


季杭怒然大叱,“你负不起责任就走开!”




安寄远小朋友也是倒霉,那年暑假期间,正值季杭去急诊轮转。每天除却睡觉的那六小时,睁眼接的都是些因意外事故而被收治入院的患者。从学龄前一直跨度到年轻的成年人,有在游乐园跌落而导致腹腔脏器大出血的,有在游泳池跳台撞到脑袋导致颅内血肿的,也有在自家后院的蹦床上跳出颈椎骨折高位截瘫的。


是以,在确认了安寄远确实是翻墙进的校区后,季杭便暗自下定决心,要给足教训。


“四十下,一下都不会少了你。”季杭用树枝点在安寄远腰间,“衣服撩起来,弯腰把屁股撅好。”


“哥……”眼泪像雨水似的砸在地上,安寄远一边弯腰摆出令人xc的姿势,一边不忘回头,卑微地细声求着,“哥,不要太重好不好,太疼了……”


树枝在空中挥出嗖嗖的呼啸,季杭板着脸,对小孩的央求无动于衷,“你觉得你现在跟我撒娇还有用吗?”


烙铁般的树枝咬上伤痕累累的臀肌!




趋利避害乃人性本能,没有人是生来就会忍耐的,都是在一次次伤痛和锤炼之中,锻造出的意志和承担。


譬如,时常被大人们标榜“你已经是大孩子了”的小孩儿们,在家长一次次期待和鼓励下,不再因小伤小病而掉金豆子。


譬如,儿时在扎针喝药后哭闹而被安笙降责的季杭,在一次次嫌弃和厌恶的眼神中,明白自己的病症给家族蒙了多大羞耻,于是,疼痛能忍,委屈能藏。


再譬如,九岁之前的安寄远,被哥哥管教时,从来都不懂什么是隐忍。痛了便哭,委屈了就闹,求饶的话张口便来。哭惨了、闹累了,季杭一定会心疼。


可是,近五年来的经历,让安寄远逐渐明白,受罚就是要让你疼,哭多了哥哥会烦,犯错还敢求饶就是没有担当——这些,都会被讨厌。


他不想被哥哥讨厌啊。




安寄远努力维持着(战术省略)而抖动引起的衣物细微摩擦,又使他痛不欲生。

周而复始。


安寄远隐约听见,身后夏冬和季杭偶尔的争执声,可他已然无暇顾及争执的内容,只专心致志维持姿势和抗打,就足够耗最后一分力气。


(略)安寄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满脸的鼻涕眼泪蹭在衣袖上,屁股上排山倒海的痛就要将他淹没,却不敢在挨完后的下一秒靠着夏冬。


他在季杭冷峻的注视下忍痛站直。


“好了,不哭了。你哥是坏人。”夏冬摸着安寄远的脑袋安慰道,“还没吃饭吧,走,去食堂。”


安寄远哭得一抽一抽,怯生生看向季杭,眼里软得出水。


季杭冷声道,“他在受罚,不用吃饭。”



季杭在前面走,安寄远蹒跚地跟。棉质的刷手服被他坚挺的脊背弧线衬出一身硬挺凛冽的滋味。路上,季杭给家里打去电话,负责接送安寄远上下学的司机被特地唤来临头一通训斥,严厉而干脆的语气让相隔两米远的安寄远,听得都不禁哆嗦。他是不姓安了,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安家长子,可是,那股不容置喙、严正而沉肃的威慑力,总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来——


当然,除了记吃不记打的安寄远同学。


怎么还带饿肚子的?


安寄远一脚踢飞了颗石子!嘴唇翘得跟挂钩似的,肿胀的眼皮上下眨了两下。他不过是想要来看哥哥一眼,别说翻墙了,翻山越岭他都得来!


季杭缓缓停住脚步,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


安寄远慌张解释,“没有,不是……我没踢,不是我踢的……是被风吹的……”




时而,安寄远闪烁的眼里也会隐隐点亮几分喜悦。季杭的身体状态真的比从前好多了,六层的宿舍楼,两格台阶一步,也都不带喘息,倒是疼痛难忍的安寄远,跟得满头大汗。


六人的宿舍,气氛诡异而安静。

季杭忽略舍友们打量的视线,兀自将安寄远带进盥洗间,(略),暄软热乎,不见zhong块。


“嘶——啊,疼!”安寄远嘶哈嘶哈地吸气,想要逃脱季杭的制伏,“轻点!”


季杭撒开手,上下看了小孩儿两分钟,“再有下次,就是八十。xxxx把你按在校门口揍。”


安寄远转着滴溜圆的小眼珠,“那我以后,可以打电话给你……你会出来接我吗?”


“不会。”季杭沉下脸,“你想都不要想。”


安寄远嘟嘴,“那我打给夏冬哥哥。”


季杭火气猝然上窜,“你敢!”


安寄远不服地瞪回去。


他不敢。





正值晚高峰,从安家到季杭学校的路程,也要个把小时。季杭揪着安寄远的后脖,将他拎到宿舍的墙角处罚站,碍于孩子的脸面没有再加以训斥。

待季杭回到自己座位,不出意外,原本干净的垃圾桶里堆满了带汤带面的泡面桶、细碎散乱的饼干外包装,和油迹纷飞的辣条,桌面上更是团了几张沾染污渍的纸巾。


洁癖闻名的季杭幽怨地看了一眼身边翘着二郎腿哼歌的夏冬,挽起袖子收拾桌位。



那晚,季杭送安寄远到校门口。


小孩儿还是忍不住挣扎,“哥,我能不能——”


“不能。”季杭断然拒绝。


我能不能过生日那天来找你——安寄远被季杭冷峻的脸色冻得嘴唇僵硬,将没说完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安寄远,你十五岁,该有分寸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本不应我再耳提面命盯着。”路灯的幽光打在繁密的树叶上,将季杭的脸色照得影影绰绰。


许多稚嫩而锋利、深刻又浓烈的情绪,逶迤于字词之间,“我不想每次见到你都有理由动手,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专门来收拾你。好自为之。”



还是那晚,季杭回到宿舍后,没了安寄远在场,夏冬差点跟他打起来。


“你他妈有没有想过,你弟弟来找你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季杭也睁红了眼。


他性子素来冷淡,少有情绪起伏如此之大的时候,“想我干什么?我不是打他就是骂他,想我能当饭吃吗?!”






三天之后,是安寄远十五岁生日。


安寄远人生的前九个生日,一点儿都不特别,除了没有妈妈。


季杭会给他做生日面。然后,细声告诉弟弟,他小时候生日,只有表现好了、乖乖吃药、打针不哭时,妈妈才会亲自下厨,为他做生日面。小小年纪的季杭也如此“威胁”弟弟:


乖孩子才有生日面吃。


于是,临近生日的那几周,每次都像笼子里的白兔似的乖,恨不得在季杭面前把自己变成一幅静止画。


其实,也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铺上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却承载了两个孩子对亲情缺失的寄托。小小的安寄远会伸长脖子问,妈妈也会放这个吗,然后同样小小的季杭也会一本正经地答,会。


安寄远从未见过母亲,却一直不觉得,母亲离他很远。


只是,九岁之后,他的生日,成了兄弟俩的禁区。




那日在医学院分开,安寄远就没再去“烦”过季杭。他将哥哥那句“好自为之”的训诫,和其眼神里明晃晃的警告,奉为圭臬。


——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专门来收拾你。好自为之。



安寄远坐在包厢的角落里,硕大的豪华包厢里簇拥着人头。正中的茶几上放了五六个款式不同的大蛋糕,完整得连切痕都没有,倒是周围零落的酒瓶,空了好些。

当年的B市,并不盛行未成年人不得进入KTV的规定,这一屋子大大小小,年纪没有一个过十八的。


从点歌台上款款走下的黄毛男孩,穿着镶满铆钉的牛仔裤,一手拿麦,一手端酒,坐到安寄远身边。


“哎!远哥!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啊,认识那么久也没给你庆祝过,今天要好好补偿补偿!”他一开口,浓浓的烟味便扑鼻而来,“来,喝酒!”


安寄远咧嘴歪歪一笑,仰头灌了一口酒。


黄毛继而眉飞色舞地道,“我跟你说啊,我这次给你准备的礼物啊,可是乔丹限量款……”



耳边一直嗡嗡嗡的,喋喋不休的同伴多了,安寄远甚至有种身处马蜂窝正中的错觉。把自己封闭起来,睁眼都是密密麻麻的蜂巢,仿佛外头再怎么天崩地裂,他也可以兀自麻木不仁。


原本,安寄远的十五岁生日,是可以伪装成波澜不惊的模样,一点一点从柔软的血肉中,长出坚硬的盔甲。可是,他在偶然一个瞬间,神经质地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正对上季杭透过门上玻璃,看向他的冰冷目光。



是真的冷,宛若置身寒潮,全身血液都在瞬间被冻结。



安寄远在原地愣了足有半分钟,等他复苏过来破门而出时,季杭早已走出KTV的正门。远远的,安寄远看见,季杭将手里透明塑料袋顺手扔进转角的垃圾桶内。


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季杭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敢靠近,也不想远离,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想默默无闻——像极了他过去五年来的缩影。


熙熙攘攘的人群间,季杭的身影尤为扎眼,黑色短袖搭配黑色运动裤,背影都透出一股肃然孤高的气质。他走下KTV所在商业广场的台阶,在路边公交车站站定两秒,旋即上了一辆驶近的公交车。车身侧面标识了终点站:临屏公墓。


公交车的车轮开始转动,安寄远才后知后觉想起。



要追。


绚烂而迷幻的黄昏,将安寄远的视网膜扎得生疼,眼睛不自觉又开始发酸。安寄远像个从洞穴里凶猛窜出的小兽,疯狂地拍打车厢,发出嘶哑的怒吼,饶旁人如何指点劝说,他还是契而不舍地追着车厢跑出两条马路。


那年夏天的安寄远,瘦得跟只淋湿的鹌鹑。孤身站在人流浩荡的马路中央,被狂按喇叭的各路司机们唾骂指摘,只有金灿灿的余晖为他那一身刺毛描出柔软的轮廓。





“哎!远哥!你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跑开了!”


“是啊,我们找你半天了,就差去女厕所了!”


“远哥,前台在问我们还要不要续时间啊?”


安寄远木然停在KTV正门旁的银色垃圾桶前,身边人的面孔被初亮的霓虹灯照出五彩斑斓的斑驳迷雾。他听不见任何议论,也难以被旁人的拉扯所阻拦。安寄远附身掀开垃圾箱的顶盖,探头向下看去。


那个被季杭扔掉的透明塑料袋里,用简易饭盒盛着的,赫然是一份清爽的面条。浓稠的骨汤和纤细的白面显然是用小格分装过的,面条上还铺了一颗金黄的荷包蛋。然而,投掷时的冲击力冲散了盒盖,荷包蛋的流心碎开了,面条歪歪扭扭挂在盒边,汤也只剩堪堪一半。




安寄远想都没想,伸手就将仍有余温的饭盒捞了起来。




十五岁的第一天,他蹲在B市最繁华的商业广场的垃圾桶边,徒手抓起脏兮兮的面条,一口接连一口地送进嘴里。


面汤激活味蕾的那一刻,久别的味道像是砸进记忆深潭的石块,精准地砸开尘封过往的铁锁。原本以为就此忘却的细枝末节,分崩离析得从缝隙中涌出,拼凑起少年丰润而欢愉的过往。


他们也曾是彼此最为坚稳不竭的支柱,也相拥过、共枕过、大手牵小手并肩携手过,可是,命运终将他们推入肮脏的泥沼,在那纯粹至真的血脉牵念里,混杂进许多猜疑、试探和少年们还尚且无法解读的诸多情绪。


山长水远,孰知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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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完。


这个番外在脑洞时期就知道不会是个小甜饼(虽然中间也有挺甜的地方),但写到最后,还是有点emo。。。


想听听大家的想法,赶紧给我评论!


彩蛋还是多年后的两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