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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惜

【岩浆】吵架

婚后纯糖,主动求和的江教授


 /

“严峫,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最后留在记忆中的只有江停冷淡的神情和略带失望的语气。严峫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左手不断揉着昏涨疼痛的头,几天不间断的奔波堆积了满身的疲惫。望着清冷的客厅,无奈的从口中呼出一口气


他和江停怎么就成这样了?


江停和严峫结婚三年了,三年以来,严队长一直和江教授恩恩爱爱,用某些经常被摧残的“娇弱单身花”来说,只要他俩同框,能腻出满屏的酸臭味。但其实说实话,俩人相处的机会也不多,严峫整天在市局里跑案子,江停是兢兢业业的人民教师,掰着手指头算下来,两人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都得挤时间。不过这也是没办...

婚后纯糖,主动求和的江教授



 /

“严峫,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最后留在记忆中的只有江停冷淡的神情和略带失望的语气。严峫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左手不断揉着昏涨疼痛的头,几天不间断的奔波堆积了满身的疲惫。望着清冷的客厅,无奈的从口中呼出一口气




他和江停怎么就成这样了?




江停和严峫结婚三年了,三年以来,严队长一直和江教授恩恩爱爱,用某些经常被摧残的“娇弱单身花”来说,只要他俩同框,能腻出满屏的酸臭味。但其实说实话,俩人相处的机会也不多,严峫整天在市局里跑案子,江停是兢兢业业的人民教师,掰着手指头算下来,两人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都得挤时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也要对得起身上的那套警服。但比起江停来说,严峫的不爽就更显而易见了,就差没把“抱怨”俩字写脸上,不知道在多少同事面前抱怨过“没时间接媳妇儿上下班”。结果每次都是被魏局以阻碍工作进度为由换来了几个体贴的白眼,请出去出了外勤,据说还在十字路口处偶遇了回家拿资料的江教授,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史上最远的夫妻距离。




当然了,现在又和之前不一样了,自从半年前严峫提为正支队长之后,别说小两口吃顿饭,能不能回家都是个问题。有时候实在抽不出身,严峫也只能在办公室里对付一下,等案件结束才回家抱着香香软软的江教授睡个安稳觉,补充一下身体上精神上的双重养料。




其实这次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吵架,毕竟他们从头到尾话都没说几句。





严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打开手机:

11:28分




严峫是个正式奔三的大老爷们,加上十多年的刑侦经验,心智十分成熟 ,可偏偏这样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幼稚起来越发不可收拾。




严峫,狮子座,建宁市公安局刑侦正支队长,家里有矿的前首富独生子,硬是鼓着腮帮子在客厅里对着手机磨蹭了二十多分钟,结果除了头条推送之外没有收到任何一条来自五湖四海的关切问候。




哼~冷战就冷战




12:13



昏暗中,严峫独自躺在自家豪华双人大床上,对着黑暗中发出微光的手机屏幕,满心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才结婚三年啊!果然媳妇儿这玩意就不能宠着,宠坏了就敢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深更半夜里,冰冷的被窝中,严警官可怜兮兮的抱着寒夜中孤单的自己。





来吧,今晚,我与月亮不醉不归!




5:18



严峫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惺忪着眼坐起来,扭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



“喂,队长!嫌疑人位置已经锁定了,您快过来吧!”马翔兴奋的声音混着电流彻底震醒了严队长,严峫嗯了两声留了一句“等我”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身体习惯性的又跌回床,长臂一捞,却捞了个空,严峫啧了一声,彻底醒了,抹了一把脸,翻身下床走向卫生间。



二十分钟后,建宁市局。




“队长,您来了,这是嫌疑人最终位置,目前尚不清楚对方是否非法持有枪支,尚未发现人质存在。”马翔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那是建宁以前的老城区了,曾经盛极一时,比较繁华,但近年来新区一直向东发展,各种新型商企都建在了新区,老城区就这样寂寥了下去,继而发展成了罪犯,毒枭最爱待的灰色地带,管制不是一般的松,入室抢劫,私闯民宅的事频繁出现,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这次的嫌犯也不好对付,一群脑子有病的人。讲道理也不听,实在没办法警方才决定进行这次行动。





“好,联系隔壁特警大队队长,让他们做好准备,十分钟后出发!今天一定要把那群孙子给缉拿归案!”严峫拧开桌上一瓶水,清了清嗓子,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沓零钱,塞到马翔手里“给同志们买些包子豆浆,先垫垫肚子”



“是!”马翔接过钱,招呼两个人就跑出了门。




6:07

建宁老城区




训练有素的特警已将整个楼围的水泄不通,狙击手找好位置,严阵以待,对讲机中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报告!嫌犯就藏在第七层,尚未发现任何动静”




严峫微微抬了抬头,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橘红色从天际蔓延至此 远处的居民楼上已经有人开始做饭。




正义不朽!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者,在你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一些人挺身而出,他们带给你的不是物质上的什么,而是那一份你可以得以安心的安全。




阳光所到之处,是你我共同期盼的人间。




“行动!”




计划制定的完美,任务进行的顺利。当场击毙嫌犯两人,生擒十六人,缴获非法枪支十余把。总之一句话,整个市局忙了大半个月总算没白忙活,人民警察的汗没白流。




回到市局,送走领导,做好案后处理,马翔当场就疯了,抱着隔壁苟主任差点没炸成天边的烟火。




“噫——你干嘛?!恶不恶心!”苟主任一首撑着桌子,一首往外推着马翔的脸,嫌弃的往后撤了撤身子。




“嗷!忙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回家了,我的初音女神!还有……”



严峫就靠在桌旁,双手抱胸,斜着眼看着他们闹。




马翔脑里突显一丝疑惑,还没开口就听见旁边韩小梅小心翼翼道:“严队,您今天不着急回家吗?”



严峫沉默了两秒,张口回道:

“当然回,你们江教授正等着我呢,我啊,这就回去给你们造弟弟去”



说完就抓起车钥匙,挥了挥手,大步流星的走出市局大门。




切,白担心了,马翔翻了个白眼,冲自家队长的背影竖了竖中指来维持单身狗的最后的一点面子。





大G内,《give me your love》的优美旋律充斥了整个车厢,严峫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面前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对着绿键按了下去,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便很快被接通,一个女声传了过来



“喂?”



“喂,我马上去你那接江停”




“什么接江停?我江哥这时候不应该在……等等!你……嘟嘟——”杨媚疑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严峫眼皮跳了跳,直觉不对,匆匆留下一句“我打错了”就摁断了电话




不在杨媚那儿?那江停去哪了?严峫的心突然揪起来,还没来得及多想,副驾驶上就传来几声振动,严峫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


“这么大个媳妇儿”



“喂”严峫几乎是同时按下接通,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江停特有的清冷嗓音传来“快到家了吧,我做了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自己后来回了句什么,严峫已经记不清了,但当时的感觉却是刻在了骨子里,以至于后来严峫回忆了无数次仍能感觉到突然的心悸和涌上来的幸福感。




人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明明是相同的结构,相同的话,从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感觉也截然不同。而此刻江停的一句“我等你”便可把严峫从铺天盖地的疲惫中拉出来。




严峫突然咧开嘴笑了,如果曾翠翠女士在场的话,一定会非常熟悉这个笑容。这和当年严峫第一次向他们介绍江停时无意之间露出的笑容如出一辙。




7:09


严峫打开自家家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即使已经在心里想象了无数遍,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微微愣了神:



客厅和餐厅的灯都亮着,是刚好不会刺眼的暖色系,餐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客厅沙发上的抱枕位置乱了,茶几上的茶杯还没收。严峫心里一动,踮着脚尖悄悄走向厨房。




江停正在专心致志的炖菜,头顶的油烟机太响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此话诚实不假,江停半低着头,光线从高挺的鼻梁划过,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长而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扑闪扑闪的,拿惯了枪的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锅铲。



下一秒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便贴了上来。



江停心里一颤,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回来了”



“嗯”严峫双手搂着江停的腰,头靠在江停肩上,拿毛茸茸的脑袋不断蹭着,呼出的气打在江停脖间,然后眯着眼看那处变成可爱的粉红色,严峫轻笑一声,又俯下身一下一下吻着那雪白的脖颈。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江教授毕竟面薄,只觉得脸的要烧红了,微微抬了抬手肘撞了撞身后人。可那人偏偏和他对着来,加重了亲吻,甚至还故意发出声音


“啾”



江停慢慢闭上眼睛,只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和那不容忽视的亲吻声。




由于某人的捣乱,这个菜算是彻底炖糊了。吃饭的时候严峫还算老实,除了在餐桌下用腿蹭了蹭江停的腿之外,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吃了饭也老老实实的跟着江停进厨房把碗洗了。




很奇怪,他们婚后第一次争吵就这样没头没脑的结束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停便直觉天旋地转,反应过来已经被严峫堵在自己和门之间。江停的手被迫举过头顶交叠在一起摁在墙上,严峫右手抓着江停的手腕,左手抬起他的下巴,伸出大拇指不断摩挲着那双唇。江停的双唇生的很漂亮,饱满嫣红 ,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一把。看着那双唇,严峫眼底暗了暗,将头猛然贴近,抵着江停的额头,他的唇和江停只差不到一厘米,交错的鼻息扰乱了心跳。




严峫眨眨眼,喉结上下动了动,说话间唇瓣或有或无的碰着江停紧闭的薄唇,低声问道:


“我可以吻你吗?”



不等回答,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严峫的吻太过霸道,好似要把江停整个揉进身体里,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便抓住时机攻城掠地。江停直接软了半个身子 放弃了抵抗。



直到把江教授吻的满脸通红,严峫才停下来,末了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江停的手早就被放了下来,此刻正抵着严峫的胸膛,本来脸就红,看到严峫的动作后更是红了个彻底。半晌才缓过神来,推了严峫一把,偏着脸小声说道“先去洗澡”



耍完流氓的严警官心情极好,欣然答应了江教授的请求,吹了声口哨一脸坏笑走向卫生间。



严峫洗好出来的时候,江停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直到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微微塌陷,才撑着半张眼皮问道“洗好了”



严峫嗯了一声,伸手关掉灯,把江停拉到自己怀里,下巴靠在他的头上,摸了摸江停的黑发又吻了两下轻声道“乖,快睡吧”




窗帘没有拉好,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夜空,星星正一下下闪着,把原本漆黑的夜空装点的十分好看。严峫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默默的想:真漂亮。



江停已经睡着了,温柔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到那姣好的面容上,使平日里的严肃冷淡收敛了不少,严峫就这样低头看着,胸膛里的某颗火热正剧烈的跳动,满腔爱意融入到夜色中,再次吻到那双思念已久的薄唇



不对,你更漂亮


你就是我的星星




亲爱的,你离开了我19小时45分21秒

我想了你7112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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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

云川漫步

第8章 你是我的人

✓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腹黑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秋沐之眼巴巴地看着文件们,心想,他还从来没有拿到过严青泽的签名呢。】


 




秋沐之佯装随意地问道:“我,还能叫你一声‘哥哥’吗?”

 

严青泽却道:“不能。”

 

秋沐之怔在当场。

 

“《法律实践》课的助教是嵇涵星。你认过嵇涵星当大哥,”严青泽顿了顿,又说,“我与他的家长是故交,他见到我,得叫一声‘严叔’。所以现在,我们差辈分了,小朋友。”

 

严青泽其实只是想逗他一下。

 

小孩太软太乖,给人...

✓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腹黑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秋沐之眼巴巴地看着文件们,心想,他还从来没有拿到过严青泽的签名呢。】


 




秋沐之佯装随意地问道:“我,还能叫你一声‘哥哥’吗?”

 

严青泽却道:“不能。”

 

秋沐之怔在当场。

 

“《法律实践》课的助教是嵇涵星。你认过嵇涵星当大哥,”严青泽顿了顿,又说,“我与他的家长是故交,他见到我,得叫一声‘严叔’。所以现在,我们差辈分了,小朋友。”

 

严青泽其实只是想逗他一下。

 

小孩太软太乖,给人一种怎么欺负都不会生气的错觉,他极力抑制自己被勾起的那些不做人的念头,却屡屡本性难移。

 

严青泽看着小孩眼底明晃晃的难过,扶额暗自叹道玩笑开大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我也希望你能对我有一个‘特殊的’称呼,所以——重选一个,恩?”

 

担心小朋友听不懂,他专门在“特殊的”三个字上面加了重音。

 

秋沐之的脑子,在“我与他的家长是故交”与“特殊的称呼”之间快速打了一个来回,一紧张,说道:“爸爸。”

 

严青泽:?

 

严青泽差点被呛到:……倒也不必这么懂事。

 

尽管秋沐之已经念大学,可秋沐之在严青泽眼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小朋友,那么大一点儿,奶都没断,得让爸爸整日操心着才行。

 

严青泽以前总是与朋友们说,养秋沐之就像养儿子似的,那时朋友还吐槽他,说“养儿子”太奇怪,要说“养小孩”。

 

天道好轮回,在秋沐之一本正经地喊“爸爸”的那一刻,严青泽真情实感地体会到——什么叫。奇。怪。

 

那不是一般的奇怪,是让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立瞳孔放大的超级奇怪。

 

 

尽管严青泽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节操的人,但这一刻,还是咳嗽一声:“这可不能乱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喊了什么名字的秋沐之差点原地挥发,“我刚刚就是脑子一热。”

 

“没事,嵇涵星叫我‘严叔’,你喊‘爸爸’,合情合理,”严青泽温和地照顾小孩的尴尬情绪,略一思索,说道,“叫‘老师’吧。‘老师’和‘严老师’,一字之差,意义可是截然不同。”

 

老师。

 

——秋沐之在心里默念道。

 

这个称呼不远不近,规矩中带着亲近,亲昵中又有郑重。

 

意料之外,但他很喜欢。

 

 

秋沐之刚想说什么,只见服务生领着一位穿西装的年轻帅哥向他们走来,年轻帅哥走到他们桌前,拆开手中的文件袋,拿出一叠文件,露出灿烂的阳光笑容:“不好意思啊,严律,有几份文件赶着要你签字,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是我出来吃饭,给你添麻烦了,”严青泽对下属没什么领导的架子,接过文件,一边看,一边介绍道,“认识一下,秋沐之,我的学生;傅达,苏国政法大学的高材生,现在在律所实习。”

 

傅达笑眯眯地打趣道:“高材生不敢当,我只是个小小的关系户。”

 

严青泽扫他一眼:“你啊,在青泽待久,跟我们学坏了,什么事都敢拿来调侃!”

 

严青泽向秋沐之解释道:“傅达是嵇涵星推荐的,所以说自己是‘关系户’,但也走了正式选拔流程,很能干,完全可以胜任正式律师工作。”

 

两个人一番对话行云流水,秋沐之甚至来不及因为那句“我的学生”而开心,就轮到他说话了。

 

“抱歉抱歉,”秋沐之赶忙道歉,愧疚道,“老师很忙吧,还请我吃饭,真是太麻烦您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秋沐之脑子里的自责系统启动——天呐,他早该想到的!严青泽工作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和他吃饭?他说请他吃饭,肯定只是客气一下而已,自己居然当真了!

秋沐之总是“习惯性懂事”,他习惯性地不打扰、不纠缠,不提要求、从不奢望。

 

那一刻,他的习惯性甚至让他忽略了,他进餐厅的时候服务生有问候他生日快乐,也就是说,这顿饭并非严青泽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不麻烦,”刚才还说“给你添麻烦了”的严青泽,面不改色地当场翻供,“傅达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跑跑,锻炼身体。”

 

“是啊是啊,”刚才还被夸“能干到以胜任正式律师工作”的傅达,也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这小小的实习生每天上班的工作内容就是摸鱼上网,好不容易有个活儿能让我做一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找老板签字,多有意义的一件事啊!”

 

真的吗?

 

秋沐之微微松一口气:还好,没给老师添麻烦。

 

他很害怕打扰别人,更加担心因为自己,耽误严青泽的工作安排。

 

与此同时,严青泽给傅达扔去一个眼神:情商很高嘛,小伙子。

 

傅达回他一个俏皮的眼神:为老板服务是我的荣幸。

 

 

 

严青泽一边快速阅读文件,一边说道:“沐之等我一下,只有几份文件,很快的。”

 

秋沐之自然不会介意:“没事,您慢慢签。”

 

秋沐之安静地坐在餐桌对面,看严青泽批阅文件,他一目十行地看着,偶尔写几处批注,没有太大问题的地方,便直接签下自己的名字。

 

秋沐之在想什么呢?

 

秋沐之看着严青泽刷刷地在纸上签名,脑子里想的是——他好想,当那些文件呐。

 

秋沐之眼巴巴地看着文件们,心想,他还从来没有拿到过严青泽的签名呢。

 

对于小朋友们来讲,能拿到偶像的亲笔签名是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秋沐之都觉得超级满足。

 

如果能拿到严青泽的签名,自己,一定会抱着签名开心得像个小傻子一样吧。

 

 

 

签完文件以后,傅达抱着文件离开,餐桌上又剩下他们两个人,严青泽看着秋沐之,重新回归之前的话题:“我以前没收过学生,你是第一个,不如以后,你来当我的助教。”

 

秋沐之:恩?

 

严青泽转话题的速度切得极快,他能自然地在几种不同状态里来回切换,秋沐之时常跟不上他的思维,被狠狠一惊。

 

秋沐之犹豫道:“可是……涵星哥才是《法律实践》课的助教。”

 

严青泽答得冠冕堂皇:“他是庭樾的助教,又不是我的。”

 

严青泽太了解嵇涵星,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庭樾身边,他之所以会去当《法律实践》课的助教,完全是冲着庭樾的面子,庭樾不再授课,嵇涵星连一秒都不想在北庐政法大学的校园里多待。

 

巧了,严青泽也不想与嵇涵星继续合作授课——自家孩子怎么看,都比嵇涵星乖巧一百倍啊!


“你年纪小,你协助我上课,不是‘助教’、而是‘课代表’——没关系,名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赋予你行使‘助教’职位的权力。比如你可以掌握课程平时分加分扣分的大权,再比如——老师会给课代表,单独开小灶,一对一辅导,”严青泽说得意味深长,成功把秋沐之的脸颊给说红了,他忽而又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关系大于一切。最好的职位与利益,都要留给自己的嫡系。”

 

秋沐之迷茫地眨眨眼:“什么是……嫡系?”

 

严青泽字正腔圆:“就是我的人。”

 

秋沐之:!

 

秋沐之的脑子不会转了:什、什么……

 

秋沐之两只手捏成小拳头挡在脸前,把脸颊埋藏进两只手后面,就像揣小手的猫咪,又像躲起来的小仓鼠,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严青泽好整以暇:“你知道成为‘嫡系’,要交投名状的吧?”

 

秋沐之隐隐感觉这是一个圈套,会让他的脸色变得更红的圈套,但他又很想知道答案,因此,只能乖乖往下跳:“什么是……投名状?”

 

明知道自己要被欺负却躺平露出肚皮是一种怎样的觉悟?

 

严青泽怜爱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乖巧而大发慈悲放过他:“投名状,意思是空口无凭,你得证明,你是我的人。”

 

严青泽曲起指节敲击两下桌面,说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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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C₁₂H₂₂O₁₁ 、 @笙箫要上岸 、 @寒烟残彧 、 @与山 、 @下雨了 、 @木籽 、 @十晓二 、 @羚辻 、 @宋沐曦 、 @云散🍊*敲篼衣唛缌の馁🍫 、 @一只大企鹅  、 @GYY 、 @将疑 、 @快乐小鸟 、 @Olaur 、 @深水茶茶茶酱 、 @长草的古右右 、 @OR 、 @小菇凉奕晧 、 @奥利奥汤圆 等超过100位高级粉丝的支持!


感谢所有投喂礼物和粮票的朋友们!





秋沐之看着严青泽刷刷地在纸上签名,他想:好想当那些文件呐。

秋沐之看着严青泽拿鸡毛掸子抽了抽床单把床上的灰掸掉,他想:(    )


dbq我检讨,我好爱玩这种烂梗。





🎁 有彩蛋,彩蛋通过高级粉丝和礼物(含粮票)均可解锁

今天两个彩蛋,题为《月俟对疆皇的一千零一次欲言又止》,他俩太熟了,又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月 · 大艺术家 · 性情中人 · 俟

vs

疆 · 现实卷王 · 冷血理性 · 皇



其中,彩蛋一号是“严青泽以前总是与朋友们说,养秋沐之就像养儿子似的,那时朋友还吐槽他,说‘养儿子’太奇怪,要说‘养小孩’”事件始末。


彩蛋二号是什么呢?诶嘿,你们自己看吧~

云川漫步

第1章 开局即挂科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冷厉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他不过是随手投喂过的一只小流浪猫,可他不知道,那只小猫,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家长。小猫已经被喂熟了,只想跟他回家。


嗡——


嗡——


嗡——


清晨,北庐政法大学大一新生宿舍里,手机在床头震个不停,而它的主人还在沉睡。


来电显示:文仔


秋沐之睡眼惺忪地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有气无力地:“喂。”


电话那头,明显是...

 今天的局面是:严肃冷厉老师 x 又乖又软的学生

 

 

他不过是随手投喂过的一只小流浪猫,可他不知道,那只小猫,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家长。小猫已经被喂熟了,只想跟他回家。

 

 



 

嗡——

 

嗡——

 

嗡——

 

清晨,北庐政法大学大一新生宿舍里,手机在床头震个不停,而它的主人还在沉睡。

 

来电显示:文仔

 

秋沐之睡眼惺忪地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有气无力地:“喂。”

 

电话那头,明显是在课堂上压低声音讲话:“卧槽,你还没起床?!赶紧过来,《法律实践》课点名了!没到要扣平时分的!”

 

秋沐之迷茫地睁开眼睛:“《法律实践》课不是周三下午吗?文仔,今天周二,而且,现在是早上不是下午。”

 

被称为“文仔”的少年,原名卢奕文,是秋沐之《法律实践》课的同学。

 

电话里,隐约传来课堂点名的声音和答“到”的声音,卢奕文压低嗓子,急切说道:“改时间了!!你们班班长没给你通知吗?《法律实践》换老师了,新来的老师是超牛的律所创始人,但是巨凶,扣分很严格,《法律实践》课躺着也能满绩点的优待一去不复返了!”

 

刚起床的秋沐之,还没缓过劲来,迷茫地答了句:“什么?”

 

卢奕文见他满脸懵逼,快言快语:“哎,跟你说了也是白搭!你在宿舍睡觉,就算现在立刻起床跑步过来也来不及啊!这样,我帮你答‘到’吧!你记住你来上课了啊,可别课后又交假条,穿帮我俩就死定了!”

 

 

 

 

与许多其他行业相似,政法界往往以地区为划分,在苏国的北方、南方、东边、西边,每一个区域以顶尖大学为核心,产生独属于“优秀校友”的人际圈层网络。

 

作为苏国首都,北庐市有自己的政法圈子高校联盟,除了北庐大学等顶尖综合类院校以外,法学专业排名第一的是苏国政法大学,北庐乃至整个苏国的律政界都活跃着大量苏国政法大学的优秀校友。

 

北庐政法大学作为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在顶尖院校云集的北庐,如同月球,虽然被太阳的炽烈遮掩光芒,白昼时不可见,却也能反射日光,在夜晚照亮行人。

 

北庐政法设有许多通识课,邀请北庐政法圈子的名流与教授前来客座讲课,《法律实践》今年是第一年开课,原定由苏国政法大学的庭樾教授客座讲课。

 

庭樾是苏国政法界的顶级教授,专业能力强、性格脾气好,在自家学校教课时给的绩点都很友好,更别说来北庐政法客座,因此,《法律实践》被誉为“躺着也能满绩”的神级通识课。

 

选修该课的学生,很多都是纯粹馋庭教授给的绩点高才来的。

 

 

 

秋沐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文仔的哀嚎还在耳边回荡——“新来的老师是超牛的律所创始人,但是巨凶,扣分很严格”。

 

《法律实践》换授课老师和时间了?换成了一位非常严厉的老师?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秋沐之的手指,滑到与班长唐亮凯之间的私聊对话框,对话框里空空如也,他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故意不通知他的吧?

 

 

 

 

 

 

此时此刻,《法学实践》教室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讲台上。

 

入秋的北庐已有几分寒意,男人却还穿着短袖,上身一件纯黑POLO衫,下身是浅棕折边修身长裤,戴着一副眼镜,纯黑哑光镜框,镜腿是金色金属,镜片是宽宽的多边形。镜框遮挡下,依然难掩眼底冰棱锐气。

 

黑色,让他原本自带的杀气更浓郁,他往台上一站,便叫人不敢造次。他如同塔罗牌里身披铠甲、驾驭白马的神牌,有随时将对方置于死地的能力,但抽到死神牌不一定代表毁灭,它还可以代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重生。

 

“庭老师由于个人原因,无法继续为你们授课,本学期的《法律基础与社会实践》课程,由我继续担任授课老师。”

 

男人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潇洒写下三个大字,说道:“严青泽, 北庐政法大学客座教授。”

虽然有PPT,但他还是钟情于粉笔字,粉笔划过黑板的动作,硫酸钙在摩擦中被吞噬,留下独属于写字人的印记,是格式化的电子产品无法替代的美。

 

或许,他的容貌并不被人熟悉,但是“严青泽”这个名字一出,讲台下面,立刻炸开了锅。

 

 

 

“严青泽?!是我认识的那个严青泽吗?”

 

“卧槽,青泽律所创始人来给我讲课?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严青泽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我飘了,我真的飘了!”

 

“我校这么牛吗,居然能请动严青泽来讲课!”

 

 

 

课程助教嵇涵星坐在讲台下面,听着同学们崇拜的窃窃私语,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请严青泽来授课,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个名字,他天生,就要被所有人仰慕。

 

 

 

面对学生们崇拜的声音,严青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二百多名学生,他看着那些稚嫩的面孔露出兴奋的狂喜,镜片寒光一闪:“诉讼律师接案子切忌——半途开香槟。”

 

严青泽淡定地讲道:“众所周知,《法律实践》是一门通识课。通识课的意义,在于专业知识之外,教给你们社会知识。除非性质极其恶劣,否则庭老师很少让学生挂科,我知道你们中许多人,是冲着高绩点来选课。然而,我的规矩——熟悉奖惩是学习法律的第一步。因此,每堂课点名、提问并布置课后作业,点名不到、提问答错、课后作业漏交者,扣平时分。相应的,平时作业优异者,加分。”

 

他说这一段的时候,刻意将语速加快,连续的输出,制造强大的压迫感。

 

“平时分占50%,”始终一脸冷峻的严青泽,偏偏在此时勾起唇角,“倘若你们不够努力,我不介意,全、班、挂、科。”

 

 

 

 

“我听到什么?!全班挂科?这是什么地狱难度?”

 

“通识课居然也会挂科?!天呐,现在退课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只有第一周可以退课!完蛋了,我满心以为这课可以水到满绩点的。”

 

 

 

严青泽的眼神,扫过台下哀嚎的人群,淡定地拿起名单:“下面,我们开始本学期第一次点名。”

 

 

 

 

《法学实践》是通识大课,在阶梯教室中授课,且不论该课的前后两任授课老师不是本校教授,课程学生多达两百余人且遍布各专业,纵使是学校教授,也不可能在第一堂课,便能认出谁是谁。

 

因此,卢奕文对于代秋沐之点名这件事,十分有自信,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严青泽念出那个名字——“秋沐之。”

 

卢奕文清清嗓子,熟练地变了个声,答道:“到。”

 

然而,事不遂人愿,严青泽停顿了,他问道:“秋沐之,是哪位同学?”

 

卢奕文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的点名非常顺利,严青泽从没有单独把哪个学生叫出列,偏偏,轮到他时,卡了壳。

 

尽管心里打鼓,卢奕文却自信地举起手——代点名守则第一条,绝对不可以心虚——“老师,是我。”

 

严青泽面无表情:“站起来。”

 

卢奕文:?!

 

卢奕文一边强装镇静地站起来,一边内心是崩溃的:不能吧?不能吧!小爷我代点名无数,怎么可能露馅?

 

严青泽冷冷说道:“我再问一遍,你,是秋沐之?”

 

还没等卢奕文回答,只见第一排一个男生刷地站起来:“严老师,我叫唐亮凯,是法学大类02班的班长,秋沐之是我们班的同学”

 

唐亮凯转过身,手一指,厉声说道:“严老师,他,不是秋沐之。”

 

卢奕文:???

 

卢奕文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卢奕文:卧槽,什么东西?贱不贱呐!

 

卢奕文:你没在大学里与同学互相帮助过吗?老师又没点你,关你什么事?干嘛非得戳穿我?!

 

 

 

 

“很好,第一堂课就有人敢代点名,”严青泽冷冷地说道,“下课之后来找我,没有合理的解释,你们两个,平时分全扣。”

 

闻言,唐亮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默默坐下。

 

卢奕文完全崩溃了。

 

卢奕文:平时分占50%,平时分全扣,那岂不是——挂科挂定了?!

 

卢奕文:我只是好心帮朋友一个忙而已,至于严厉吗?!难怪叫严老师!

 

 

 

 

卢奕文坐下以后,立刻拿出手机,十指在屏幕上按到起飞,疯狂给秋沐之打字。

 

卢奕文:“卧槽兄弟,什么情况啊?!”

 

卢奕文:“你是不是得罪你们班班长了,他居然主动站起来指认我不是秋沐之,这不是有病吗?!”

 

卢奕文:“老师说我俩公然违纪,平时分扣完。这课平时分占50%,挂定了。”

 

 

 

秋沐之收到卢奕文连续的消息轰炸,头开始疼。

 

果然,是班长捣的鬼。

 

明知道新来的授课老师作风严厉,却故意不通知他改时间,导致他错过课程。

 

秋沐之咬牙——是因为那件事,班长怀恨在心,所以才公报私仇。

 

北庐政法大学的学制很特殊,大一时大类教学,大二时根据大一的绩点排名定专业,因此大一的绩点非常重要,班长明知道大一挂科会对后续专业划分产生严重影响,却偏偏要针对他,就因为他不同意给班长交“保护费”。

 

可恶——秋沐之攥紧了拳头——这种人渣,也配当班长?!

 

秋沐之正快速地在脑子里盘算应当怎么处理,只见卢奕文又发来一条信息:“你跟助教关系好,能不能请他帮忙向老师求情?开局即挂科,咱俩这学期的绩点就完蛋了!”

 

 

 

 

助教?

 

卢奕文的话,提醒了秋沐之,他快速编辑消息,准备向助教解释。

 

然而助教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助教嵇涵星发誓,秋沐之公然翘课还敢请人代点名,这是他今年吃过最精彩的瓜。

 

嗡——

 

正在吃瓜的嵇涵星,手机震动一次,是秋沐之发来的消息:“涵星哥,抱歉,我早上睡过了,马上到。”

 

嵇涵星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睡过头?这话你敢不敢直接对“他”说?

 

他懒懒地拿起手机,对着讲台上的那人咔嚓拍下一张照片,发给秋沐之,附言:“跟我解释没用,好好想想怎么向老师解释。”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秋沐之点开那张照片。

 

那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脸,猝不及防地,冲入眼帘,撞到心脏狠狠一疼。

 

秋沐之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声音,有温柔的,有失望的,有关切的,有愤怒的,最后,是他鼓励他说——“我等着你,成为我的学弟”。

 

 

 

 

那个人,曾是他遥不可及的梦,他熬过无数个深夜的努力学习,只为见他一面。

 

他曾与他约定,高考结束之后去找他。

 

然而,高考严重失利,分数比他模拟考低了六十多分,他不敢去找他,也没脸见他。

 

 

 

秋沐之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的人,竟然成为他的授课老师?!

 

 

 

秋沐之望着屏幕上熟悉的脸,眼眶蓦然一红,他的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按得那般用力以至于指尖泛白。

 

严青泽——秋沐之在心里小小声地,念出他的名字——你还会,记得我吗?

 

转念一想,不记得才是正常的吧。

 

那个人是北庐政法界的大佬、是严家的掌门人、是顶级律所的创始人,而他,不过是一个寻常家庭的普通小孩,他怎么可能记得他?

 

你喂过流浪猫吗?

 

你喂一只流浪猫,仅仅将自己吃剩的食物一时兴起的投喂,你根本不会记得它是谁,也不关心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如果昨天的小白猫没有来,没关系,你照样会喂一只小黑猫。


秋沐之想,以严青泽的财力和地位,自己不过是他随手投喂过的一只脏兮兮的小流浪猫吧。只是严青泽不知道,那只小猫,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家长,小猫已经被喂熟了,只想跟他回家。

 

 

秋沐之望着屏幕里的人,轻轻地叹道:

 

——我还能,再叫你一声哥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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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甜剧场关于:为什么《法律实践》课会突然换授课老师?

之所以是“甜剧场”,是因为,里面隐藏有 严青泽 x 秋沐之的糖哦!

 

以及,剧透一下:严青泽是黑阁主理人,而庭樾,是黑阁委员之一。

 

在《踏雪》里提过,季蕴心时代一共七位黑阁委员,四位dom、三位sub,四位dom分别是季蕴心、钟坎渊、珞凇、杜修翎,所以,庭樾的倾向是……?

 

 

  

云川漫步

《 brat 到最后应有尽有》【1】

✓ 珞凇 x 乌恒璟

✓  高冷严肃但宠孩子的攻 x 又皮又菜又爱玩受


【“别紧张,是低温蜡烛。”

——我是在紧张它是不是低温吗?我紧张的是部位好吗?!】


隔着电话线,珞凇会刻意释放正面情绪,他会刻意地多笑、多说话,让乌恒璟感觉到亲近。


如今两人重新见面,刻意的释放统统被收回,珞凇又回归那个万年冷着一张扑克脸的先生。


气场是一种玄学,以两个人现在的相处,乌恒璟早就不该害怕珞凇了,但是吧,珞凇一冷脸, 乌恒璟还是会不争......

✓ 珞凇 x 乌恒璟

✓  高冷严肃但宠孩子的攻 x 又皮又菜又爱玩受



【“别紧张,是低温蜡烛。”

——我是在紧张它是不是低温吗?我紧张的是部位好吗?!】








 

 

隔着电话线,珞凇会刻意释放正面情绪,他会刻意地多笑、多说话,让乌恒璟感觉到亲近。


如今两人重新见面,刻意的释放统统被收回,珞凇又回归那个万年冷着一张扑克脸的先生。

 

气场是一种玄学,以两个人现在的相处,乌恒璟早就不该害怕珞凇了,但是吧,珞凇一冷脸, 乌恒璟还是会不争气地腿软。

 

久别重逢,乌恒璟心里惦记的却是,毁尸灭迹——着实有些没出息了。

 

乌恒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学谦哥说,倘若情侣之间不应该只由某一方掌控绝对主动权,恩,这一局,他要拿回主动权。

 

乌恒璟努力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说道:“先生,您手机借我用一下?”

 

珞凇淡道:“做什么?”

 

乌恒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海外垃圾短信多,您作为我的主人,我有义务为主人服务,帮您清理垃圾短信。”

 

他说了那么多,珞凇只一句:“撒谎怎么罚?”

 

撒。撒谎。怎么罚?

 

阿巴阿巴阿巴。这是什么送命题。

 

被轻而易举扳回去怎么行,乌恒璟挣扎着,伸手环上那人的脖颈,嘟嘟囔囔地抱怨:“咱们都好久没见了,怎么刚见面就要罚啊——”

 

珞凇冷笑:“咱们?”

 

乌恒璟:……

 

乌恒璟环着那人的脖子,埋头蹭了蹭,珞凇只端着架子不理他。

 

乌恒璟:。。。。。。

 

乌恒璟讪讪地缩回手,站好。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先生是这么爱咬文嚼字的人?!哦不,更准确地应该说——先生以前没这么爱把咬文嚼字用于欺负他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学谦哥教他的制胜招是什么来着?

 

乌恒璟眉头一皱,轻咳一声,提高音量做出愤怒的样子:“你变了!”

 

珞凇:“恩?”

 

乌恒璟强迫自己不许怂,色厉内荏:“是不是分开这么久,在外面有了别的小情人,所以对我这么冷酷,一见面就舍得罚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珞凇想了想,确实——以前,他没有这么好说话,淡道,“你更想念我以前的样子,恩?”

 

“想念”这个词,用得就很微妙了。

 

它像一种刻意的曲解,曲解为小孩不喜欢现在的优待,更想要被粗暴对待。

 

聪慧如乌恒璟,显然,听出了这种微妙感。

 

好不容易给自己鼓足劲的乌恒璟,听完这句话,一下子萎了。

 

乌恒璟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坚决不上这个套:“我喜欢你温柔的样子。”

 

久别重逢,珞凇今天心情格外地好,好到——他明明稍微释放气场便能压得乌恒璟认错,却收着劲,陪情人斗这种无聊的嘴。

 

珞凇道:“你不犯错,我自然温柔。”

 

乌恒璟理不直气也壮:“我本来也没犯错!”

 

“是么?”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乌恒璟反问:“我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的确,”珞凇一颔首,“我不该纵容你顶嘴。”

 

乌恒璟:“我……”

 

乌恒璟直接卡壳。

 

“还有什么想说的,一次性说完,”珞凇淡定依旧,“我的规矩你知道,顶嘴的惩罚,按字数计。”

 

 

……

后文,老地方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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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珞凇和乌恒璟回到伦敦家里后的一段 brat 和 brat 的下场。

来,跟我一起念——brat 到最后应有尽有。


白白白白白

吾师(第四卷) 12

不过心酸而已。

  

  

——————

  

来晚了点,抱歉大家。老地方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会忘记点心心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不过心酸而已。

  

  

——————

  

来晚了点,抱歉大家。老地方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会忘记点心心的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陆楠枝

【悄然而起】第六十七章

  贺余风离开了一星期,云彦还没能适应,以前起床站在阳台拿衣服的时候,总能瞧见贺余风站在隔壁的小阁楼上看着他笑。


  如今两人却隔了那么远。


  他在周末的时间拎了些水果去陪奶奶坐会儿。


  老太太有自己的社交圈,家里冷清她就常出去串门,自己的孙子可是别人家天天夸着的,到哪都给自己长脸。


  但云彦肯过来陪她聊会儿,老太太也乐得高兴。


  从贺余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下午五点半了,九月份的傍晚天还亮堂,他揣着兜往巷口走去,兜里带了根火腿肠。


  前两天上学路上瞧着只猫,当时没吃的喂它,只撸了它一会,今天想着去修一下头发顺路能不能碰着。


  换了别人可能还会...

  贺余风离开了一星期,云彦还没能适应,以前起床站在阳台拿衣服的时候,总能瞧见贺余风站在隔壁的小阁楼上看着他笑。


  如今两人却隔了那么远。


  他在周末的时间拎了些水果去陪奶奶坐会儿。


  老太太有自己的社交圈,家里冷清她就常出去串门,自己的孙子可是别人家天天夸着的,到哪都给自己长脸。


  但云彦肯过来陪她聊会儿,老太太也乐得高兴。


  从贺余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下午五点半了,九月份的傍晚天还亮堂,他揣着兜往巷口走去,兜里带了根火腿肠。


  前两天上学路上瞧着只猫,当时没吃的喂它,只撸了它一会,今天想着去修一下头发顺路能不能碰着。


  换了别人可能还会啧啧两声吸引下小动物的注意,可云彦又是极懒的,碰不着就拉到的那种。


  这小黑猫倒是自己从草丛里窜出来了,扭着脑袋在云彦小腿上蹭。


  “……”


  白袜子被蹭上了一点灰,只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云彦蹲下来把它推开,撕开火腿肠的包装看它砸吧砸吧地吃地欢,别人逗猫嘴上总会说上几句话,云彦是半点声音都不吭的。


  后面响起了个打火机的声音夹杂着男人低沉的话语,云彦回过头的时候,那人扬起眉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云彦喂完猫起身,程渊正好也刚打完电话。


  “程哥。”云彦把火腿肠的外包装卷了卷,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蹲这喂猫呢。”程渊脸上带着笑,说话时呼了口烟,语调有些含糊。


  “嗯,也打算修头发。”


  程渊店里离这里也有点距离,云彦看他腰间还别着理发剪,明显是还在工作的,打个电话走到这做什么。


  男人似乎先一步猜到他在想什么,乐呵呵道:“我家里那位店里坐着呢,出来过个瘾,你会抽吗崽子。”


  程渊说到这把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里面就剩一根了。


  “……不抽。”云彦别过脸,把蹭在自己腿边的小黑猫推远了几分。


  “开个玩笑的,我媳妇要知道我给小孩抽烟,得弄死我。”程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把烟盒重新收进裤兜里。


  云彦之前跟贺余风去理头发,打知道他已经成家之后,就常听他炫耀自己对象,却从来没见过一面,明明看起来这么凶的一个人,原来是妻管严。


  云彦撇了下嘴,“不是小孩了。”


  程渊乐得笑出声,把烟头扔了散了散味,店里药水味重,其实也很难闻得到他抽烟了。

这时候快饭点了,没什么生意,程渊搭着他肩膀带他去店里,“走吧,哥给你修修脑袋。”


  “……”云彦脸色黑了几分,这话听着让人高兴不起来。


  店里还有个学徒,给顾客洗头呢,除了沙发上还坐着个男人,云彦也没瞧见程渊所说的家里那位。


  但沙发上的人有些眼熟,云彦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好像给自己上过课……?


  “去,坐前边去。”程渊拍了下他肩膀,拿着围布过来熟练地给他披上。


  一系列动作完了之后,把云彦脑袋摆正看着镜子,“老样子?要不要再剪回短寸?”


  云彦眼角抽了下,“别开玩笑了哥,不剪。”


  “你那小男朋友都上学去了,还怕他说你呢?”程渊说这话时语气带着笑的,揉了揉云彦的柔软的发丝后用指尖夹着头发修剪。


  云彦一瞬间僵住了,看着镜子皱起眉头。

程渊又接着道:“早就看得出来了,以为你俩装多好呢。”


  “那你早不问?”云彦撇了下嘴角,他和贺余风这些年都一块来多少次了。


  “以前看你俩天天腻歪一块有什么好问的?怎么样,现在分手了没?”程渊把他脑袋往右侧偏了些,把两鬓的头发剃了。


  “哥你别说话了。”云彦脸都黑了,哪有人这么问的,他这个角度正好能透过镜子看见沙发上的男人,好像瞧见了他轻笑了下。


  程渊察觉到他的眼神,摁了下他的发顶,低头压着声道:“我对象好看么。”


  云彦眼神震了下,表情明显的诧异。


  “你外遇啊?”云彦想了半天,憋了这么一句话,前几年程渊还说都有老婆十年了,现在怎么成男的了!


  “我操,你小子说什么屁话。”程渊气乐了,拍了一下他脑袋,可不兴这么造谣的,“老子就这一个,十来年了!不然你当正常人能随便看你们俩男生的不对劲?”


  “程渊。”那人抬起头淡淡地警告。


  程渊了然地闭了嘴,云彦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好像印象中在自己初中的时候带过自己一段时间的语文课,他更加震惊了,出于礼貌,他想着是不是该打声招呼,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姓来,已经忘记了,很小声地支吾了句:“老师。”


  叶桉听不清,却看得懂他口型,点了下头笑了笑。


  程渊替人自我介绍了,“叶桉,我瞧你小子这记性得把人给忘了。”


  云彦理亏,没回答,只是过了一会才喊了声叶老师。


  程渊动作熟练,没一会就好了,让他自己把脸上的头发碎扫了干净,原本细软微长的头发被修剪得更加清爽了些。


  云彦把钱扫了过去,临走的时候看着店里的二人欲言又止,另外一个客人上二楼洗头发去了,程渊坐会沙发上,接过叶桉给他倒的水。


  “有什么想聊的,随时可以来。”程渊懒懒地说,当着云彦的面拉着叶桉让他坐在自己边上。


  “……嗯。”


  云彦别扭地回应,背过身临出门前他隐约还听到叶桉问了程渊是不是抽烟了。


  啧。

米酒蛋泥

《尾迹》第二章(6)

  

  

  

陆闻的第一反应,是否认。


“没有。”他扭起眉抽出手,顺势用手背按了按额头,滚烫的温度为陆闻的语气注入心虚,话锋微微一转,道,“没事。”


没事?


梁铭难以置信得盯住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是被梁元峥那巴掌打聋了。


“没事?发烧了你说没事就没事?”梁铭语气一硬,突突突地训道,“你第一天飞?不懂规矩?健康申报当开玩笑呢?!”


飞行员身体不适,可不是小事。这关乎陆闻此趟航班的放飞资格。


陆闻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好好休息,凌晨从萍城马上就需要飞大四段的早班,更是一分钟合眼的时间都没有。在公司签到航今天的航班前,就隐约感觉到身体摇摇欲坠,还以为只是缺......


  

  

  

陆闻的第一反应,是否认。


“没有。”他扭起眉抽出手,顺势用手背按了按额头,滚烫的温度为陆闻的语气注入心虚,话锋微微一转,道,“没事。”


没事?


梁铭难以置信得盯住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是被梁元峥那巴掌打聋了。


“没事?发烧了你说没事就没事?”梁铭语气一硬,突突突地训道,“你第一天飞?不懂规矩?健康申报当开玩笑呢?!”


飞行员身体不适,可不是小事。这关乎陆闻此趟航班的放飞资格。


陆闻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好好休息,凌晨从萍城马上就需要飞大四段的早班,更是一分钟合眼的时间都没有。在公司签到航今天的航班前,就隐约感觉到身体摇摇欲坠,还以为只是缺觉,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回来,测得体温三十七度三堪堪压线通过。


陆闻还在回想自己去洗脸时究竟发烧没,梁铭已经“嗖”地窜进他浑浑噩噩的视野!根本懒得对方是否会嫌弃,公务在身的梁机长直接撸起陆闻微翘的刘海,将手掌稳稳压在他额头。


明显异常的温度传入神经,梁铭怒气难掩,“你他妈是冷血动物吗,都烧成暖宝宝了自己还没知觉!”


如果说刚才那训话还带有几分轻松调侃,确证了陆闻身体不适的梁铭,是毫不吝啬的凶狠。这让陆闻狠狠懵了一下,这是梁铭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凶他。


梁铭居然凶他?


陆闻不吃这套,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右座上,“说了没事,一会就好了。”


梁铭瞬间炸开,扯起陆闻的胳膊就往外拎,“下去!你想发疯就滚回家开你的遥控玩具飞机去!”


陆闻本就体力不支,被梁铭暴力拉扯了一下猛然踉跄,差点摔成脑震荡,好不容易站稳再要反驳,梁铭已经接通塔台。


“塔台,这里是寰信6159,因机组人员突发不适暂不推出,预计延误时间不详,等公司安排后再联系告知。”


陆闻已经在公司签到完成,提交过个人健康申报,那么在接下来的四段飞行中,没有人会来过问他的健康状况。二十出头的小伙发个烧而已,冷水一冲就清醒了,陆闻全然不觉得事态严重性,相比之下,若是临时因个人原因延误航班,刚复飞第一天的他多半又要挨罚。


陆闻拧起眉头,顶着红扑扑的脸蛋理不直气也壮,“你凭什么不让我飞?”


“凭我是机长。”梁铭沉着脸,语气狠戾,毫无平日的玩笑和挑逗气质,严肃得判若两人,“陆闻,你若还有一点纪律性,就该知道,这是机长的命令,我不需要和你解释。” 



  

  


晚餐时分的寰信总部食堂人流稀疏,望眼也都是身着正装的机组和机务,行政早早下班,沈令枭便不那么抗拒,和翟清找了个角落的沙发位置并排坐下。


翟清裹着白大褂,屁股挪到紧紧贴住沈令枭的胯骨才善罢甘休,“你别动啊!”


沈令枭身任华东辖区明航局航空安全办公室的副主任,民航局于航司,相当于教育局于公立学校,是管理和监察机构。就是寰信临近退休的高层见了不过而立的沈令枭,也要低头恭恭敬敬叫沈主任。


沈令枭低头将葱油鸡里的葱一颗一颗挑出来,皱了皱眉,“人多,你能不能低调点?”


翟清动作一僵,眨巴双眼皮的褶皱扭头看他,又默默低垂视线,“……哦,行。影响不好吧。”


明知这幅可怜模样有九点九分是装出来的,沈令枭还是为自己方才不够温柔的语气感到后悔,没在往边上退,一副败北的模样将挑完葱的葱油鸡双手献上,顺便在翟清后脖子上掐了把,“少装,赶紧吃,你不是说上面还有病人吗?”


翟清不装了,变本加厉地将额头钻在沈令枭胳膊上,“我高调吗?!高调你个大头鬼吧!啊——你弄疼我了沈令枭!别掐了——”


沈令枭坏,一句耳语让翟清彻底闭嘴,“这么会叫?今晚给我好好叫。”


翟清两颊瞬间烧红,一边瞪人一边撒手,泄愤似得塞了一大块鸡肉进嘴里。


翟清胃口小,瘦得只剩壳,食堂里两小碟菜都吃不干净,嫌弃葱油鸡没味道,又不喜欢芹菜太老,好不容易把沈令枭安排的几根牛肉丝塞进去,一口汤也喝不下了。


“你怎么还没猜出来我今天病人是谁?”才见面就迫不及待要跟沈令枭分享,可皮起来又想卖关子看沈令枭着急好奇的模样,没想到对象根本不上当,煎熬最终还是只属于翟清自己,“算了算了,告诉你吧!是小毛驴!梁铭把小毛驴送来了!”


沈令枭去接机那天,刚好在机场偶遇了梁铭口中应当在公司加班的陆闻,翟清出来了陆闻刚好准备登机,三人便迎面路过。沈令枭随口问翟清知不知道寰信新调来的副驾,没想到翟清非但知道,连外号都给人起好了。寰信待遇不薄,骑电瓶车来上班的副驾,实在太过扎眼。


“陆闻病了?”沈令枭将自己汤碗里的羊肚菌捞给翟清,“停飞还能出去旅游,是挺会折腾的。”


翟清咕哝嘴,不想吃又不敢拒绝,只能岔开话题,“何止是病了?梁铭打电话来的时候都气冒烟了!”


航医室本就是各航司内的八卦汇聚地,哪个机长酒测异常被罚、哪个乘务员又请假打胎去了,都需要向包括翟清在内的六名航医报备。虽因沈令枭的关系和梁铭私交甚好,翟清也很少见到素来潇洒不羁的梁铭这般怒火中烧过。


“他飞完第二段就把监控录像调出来了,据说小毛驴航前测体温时就走路都不稳了,愣是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才通过的。”翟清一手划拉着汤,认认真真八卦,“我还听他们乘务组说,这两人在机舱里吵得挺大声,就差动手了。”


沈令枭面无表情,听他说完才扭过头去,垂眼看翟清的汤碗,“吃了。”


翟清微张着嘴,愕了下,“……哦。”


“不省心。”沈令枭这句结论,让翟清一时分不清他在说谁,“航空安全当儿戏,就该动手揍一顿。”


翟清只能当做没听见,装傻道,“这羊肚菌还挺新鲜啊。”


“才刚体检过。”沈令枭问,“什么病?严重吗?”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翟清老老实实摇头,他毕业后就来做航医了,临床专业能力停留在实习生水平,“一直在睡,吃了药退烧,不吃就又烧上去了,等梁铭飞完回来问问要不要送医院吧。”


沈令枭担心,“会传染吗?”


翟清调皮心气,抬手扶住额头,拧眉道,“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不太舒服,赶紧赶紧,摸摸我是不是也发烧了,咳咳咳咳,胸口好疼啊——”


沈令枭冷下脸,“你再说一个字。”


翟清哑口,不满地拧过头,汤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放,溅出几滴汤渍,嘀咕道,“开个玩笑啊,没意思。”


“跟你说过没,不许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沈令枭难得不哄,抽了纸巾擦去翟清桌前的油污,瞥他一眼,“最好是没什么传染性,害你生病的话,我连夜就把他扔进山里喂狗。汤喝了,乖。”





  

吃完饭送沈令枭到车上,翟清便回航医室了,他今天值中班,十点才能下班。沈令枭的话倒是真的提醒了他,虽然陆闻的症状看似不至于多严重,但去查查他的体检记录总没错。


入夜的航医室内冷清依旧,只剩翟清工位上的电脑屏幕莹莹亮着。他打开外间办公室的灯,绕了两个弯停步在陆闻病房门口。床帘虚掩,床上的男人安安静静酣睡,高烧下的脸颊如朝霞映雪,眼球时而在纤薄的眼皮下转个半圈。


陆闻紧紧裹住被子侧睡,姿势很乖,同翟清离开前一模一样。


翟清悄无声息退开几步,转身停在病房门口,他的脚边是专属陆闻的飞行箱。


《民航人员体检合格证》需随身携带在飞行箱内,同飞行执照、登机证一样,随时都有可能被查验。而体检合格证上往往会标记该飞行员的飞行限制,例如每月不能超过特定的飞行时长、戴矫正眼镜等。


“小毛驴那么爱干净啊……”


陆闻的飞行箱内规整井然,每一份文件的摆放都像是遵循某种特定规律。证件之间若非平行,便是成九十度角,连柔软反光背心都被折叠出纸张的棱角。翟清微微一怔,身上不自觉泛起薄薄一层疙瘩。


民航飞行员的飞行箱内所属物品,都经公司明确规定,缺一不可。翟清习惯了看标准版的飞行箱,所以,多出一件,便格外吸睛。


纤长的食指和中指微微撑开夹层,一本暗绿色的皮质笔记本逐渐展现在翟清的视线里,笔记本的侧页露出轻微的折旧泛黄,与整个飞行箱内的整齐崭新格格不入。


翟清毫无犹豫,直接将这暗绿色的笔记本抽了出来。


————


翟zhái清


手好痒。孩子太欠揍。



米酒蛋泥

《尾迹》第二章(5)

  


  

萍城沿海,地域潮湿,北面阳台上的长时间未经打理的盆栽都铺上了薄薄一层青苔。


  

熟悉的斥骂带着青苔的气味从门外传来,“陆闻!我使唤不动你了?让你每天把石竹拿出去晒你当耳旁风了?”

  


陆闻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脑袋,皱眉撅嘴巴,“烦死了,我写数学呢!”


  

全家只有陆鸣爱好养殖花草、摆弄植株,将大小错落的一颗颗盆栽视作是自家孩儿似的宝贝着,在家时每天清晨便起来浇水松土,不在家时天气预报显示萍城放晴,便一个电话使唤弟弟将他的心肝宝贝们摆出去晒太阳。陆闻每次跟他哥吵架生气,就拿他的植物撒气,随手摔一个,就是陆鸣几月乃至几年的心血,气得陆鸣牙痒痒,...


  



  

萍城沿海,地域潮湿,北面阳台上的长时间未经打理的盆栽都铺上了薄薄一层青苔。


  

熟悉的斥骂带着青苔的气味从门外传来,“陆闻!我使唤不动你了?让你每天把石竹拿出去晒你当耳旁风了?”

  


陆闻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脑袋,皱眉撅嘴巴,“烦死了,我写数学呢!”


  

全家只有陆鸣爱好养殖花草、摆弄植株,将大小错落的一颗颗盆栽视作是自家孩儿似的宝贝着,在家时每天清晨便起来浇水松土,不在家时天气预报显示萍城放晴,便一个电话使唤弟弟将他的心肝宝贝们摆出去晒太阳。陆闻每次跟他哥吵架生气,就拿他的植物撒气,随手摔一个,就是陆鸣几月乃至几年的心血,气得陆鸣牙痒痒,不过,这倒不妨碍他下次继续揍弟弟。


  

“还写什么,写半天也就混个及格。”陆鸣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帅气的衬衣西裤,搭配肩上闪耀的肩章,将陆闻的床坐出深深一个凹陷,仍尽显军人傲姿。他随意呼噜一把陆闻翘起的耳朵,“不就打重了些吗?多少天了还生气,我回来你叫过人没,嗯?”

  


转笔的手停了,在草稿纸上胡乱图画。陆闻超级委屈,小声咕哝,“你以为我是你,屁股跟铁打的似的。人家才几岁,多嫩啊。”


  

陆鸣双手往后一撑,后仰着身子翘起二郎腿,还是挑着眉的随性模样,声音却往低沉了沉,“叫人。”


  

本来早就不委屈了,可陆鸣这么唬他,陆闻就偏要犟,话到嘴边临时换频道,“叫什么?陆机长?谱摆到家里了还,我才不吃你这——诶!啊啊啊啊!你神经病啊陆鸣脑子被飞机撞了吧一回家就打人!”

  


做弟弟的就是天生知道如何给自己找保护伞,傅小皎双手沾满面粉就忙不急赶来,“小鸣,你干什么一回家就欺负弟弟!撒手!”


  

“嗷嗷嗷嗷——”陆闻使劲叫唤,“我哥要打死我了,妈妈救我!!”

  


陆鸣用胳膊钳住他脖子压下他的后腰,一点儿不客气往暴露出的屁股上落巴掌,“打轻了是不是还敢跟我犟?让你写的检讨呢!做错事挨揍居然还敢找人打击报复了你,我今晚再跟你好好算账!”

  


“行了行了!”傅小皎拉扯,“有那么多力气去帮我剁肉酱去!让你弟安静写作业!”

  


陆鸣抽了下躲避,“哎!妈!你这面粉手别碰到黑裤子啊!”


  

陆闻偷笑,拽住傅小皎的手就往陆鸣身上蹭,扯嗓门喊道,“你还嫌弃妈不成!”


  

“陆臭闻!我看你就是一顿不打都不行!”







盛夏正值石竹花期,眼前整盆放养了半年的石竹花也依旧盛开。不晒太阳不也好好的,哪有这么精贵,陆闻心念,真这么在意的话,又怎么会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

  

  

屋内空关许久,水龙头流出的水都微微泛黄,更不用说贴了满白板上的报纸和打印文件,伴随日光的曝晒,渐渐显现出年份的颜色。

  

  

细看内容,每一篇都围绕着一趟航班——八年前,从萍城飞往骆云的AX370。


  

「起飞一小时离奇失联,AX370或成幽灵航班?」


「航班失踪疑云密布,机上乘客生死未卜」


「聚焦AX370执飞机长——陆鸣」


「机长曾模拟失踪路线!AX370或非意外!」


「是意外还是阴谋?天灾抑或人祸?AX370全机家属需要一个解释!」


  

每一个字,都能轻而易举将陆闻拉回八年前那个早春。

   

  

陆闻和哥哥吃的最后一顿晚饭,兄弟二人大吵一架。十七岁的少年正值叛逆高峰,什么话伤人就偏挑什么话说。

  


“你他妈根本就不是我亲哥!”他将筷子摔在地上,直指陆鸣的鼻子骂道,“但凡我打架你就打我,你问过为什么吗!”陆家的孩子向来仗义,同桌遭人欺负,写满笔记的书本被扔进厕所的小便池,偏偏学霸还不愿意舍弃,只晒干了继续用,几次三番,陆闻忍不住了。

  


陆鸣站起身来俯视他,厉声道,“不需要。答应过我,再在外边动手就回家挨打的,不也是你吗?”

  


陆闻语塞,“这什么破规定!”

  


“自己的承诺,自己就要负责。”

  


陆闻很伤心,挨打挨得不情不愿、痛哭流涕,委屈得觉得哥哥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魔鬼。冲回房间前,他把尺子重重摔在地上,就要夺门而出。

  


陆鸣呵斥,滚回来。

  


陆闻吼道,“我不!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一语成鉴。


  

  

十岁的年龄差让陆闻经常无法理解陆鸣的所作所为,不理解大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和小孩儿方式之间的区别。那晚,他捧着手机玩游戏直到凌晨,也见证了AX370失联的第一条公众新闻。


  

起飞后四十分钟,AX370在雷达信号监控区域上消失,并失去通讯联络。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航班被空域所属的空中交通管制中心证实处于失联状态。


  

陆闻不敢告诉早已熟睡的父母,躲在被窝里一夜没有合眼。

  


庞大的恐惧,他害怕,怕得抖了一夜。

  


没有奇迹,227名乘客和包括陆鸣在内的12位机组人员,没有按原定计划抵达骆云。各地组织的应急搜救工作立即启动。


  

那一天,陆家的命运扭转得猝不及防,朝着一天从未想过的黑暗道路走去,且毫无反抗的意义。

  

  

未知即会引发兴趣,网上的众说纷纭和阴谋论调,伺机风生水起,劫机论、失控论、外星人绑架论……其中,最吸睛最能让人们找到情绪宣泄出口的,便是由机长陆鸣一手导演的蓄意自杀式坠机论。



那趟曾经连续一个月占据新闻头版的航班,逐渐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褪出;那些曾怀揣真切的祈福之意挥洒在骆云机场的泪水,早都蒸发殆尽。甚至,那曾如此鲜活存在于陆闻记忆中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唯独伤痕褪却留下的疤,成为永恒的见证。


  

陆家遭遇网暴和物理意义上的围堵,失魂落魄的陆培伦在一次出门时,被闹事者撒在家门口的地沟油滑倒,后脑勺摔在门把手上,不治身亡。傅小皎则被接踵而来的噩耗推至精神崩溃的边缘,患上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世人唯独放过陆闻,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陆家还有个小儿子,当时,他被送到了陆鸣的师父游天翔家里。


  

  

  

陆闻和游天翔约在离家不远的一家潮州菜餐厅,步行距离,陆闻到时,游天翔已经喝上茶了。


  

“你被停飞了?”咕嘟嘟冒泡的生鱼片粥才端上小桌,游天翔才想起问陆闻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假期,“为什么?就是上次王满的事情?”


  

“嗯。”陆闻将盛好的粥放到游天翔跟前,才注意到对面过于严肃震惊的表情,“没什么,游伯。王满虽然飞行时长长,但他身后没有人,因品德问题被无限期停飞后,在检修部时也到处招人嫌。这种人惹了就惹了,他没有能力把我怎么样。”


  

游天翔皱起眉,“你查过他?”


  

陆闻低头喝粥,倒是很坦然,“游伯知道我的,不打没准备的仗。”


  

游天翔反问,“那你呢?你背后就有人了?”


  

陆闻正犹豫要不要说梁铭维护他的事,游天翔紧接着的话,直接颠覆了陆闻所想,“你忘记你可怜巴巴求我想要跟在梁铭身边了?这下好,梁铭该直接把你踢走了吧,那孩子最讨厌你这种会惹事生非的副驾了,之前跟着他的一个副驾驶,不过和乘务长顶了几句,就被罚写检讨并抄送全体乘务员。这类事情发生个几次,人家大男孩直接受不了辞职了。”


  

“咳咳咳——”喝粥也能呛,陆闻咳得眼睛通红,不大的脸蛋上写满不可思议,“副驾写检讨给乘务员,还抄送全体?”


  

陆闻仔细回想几天前读检讨时,身边那双鼓励安抚的眼神,这怎么跟他认识的梁铭不太一样。


  

  

  

回萍城的短暂休假并没有想象中的惬意,和游天翔吃完饭后,陆闻就接到了护理院打来的电话,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看见他太过激动了,傅小皎从床上摔落,股骨骨折,需转诊上级医院。


  

精神疾病患者通常都无法耐受突如其来的环境变换,陆闻赶到市一急诊,傅小皎才终于在这嘈杂环境中抓住救命稻草。


  

可难耐的疼痛和眩晕的灯光,让她认错了人,“小鸣,小鸣你来了。”


  

这并不常见,傅小皎很少认错人,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提及自己有个叫陆鸣的儿子。


  

“妈,我是陆闻。”陆闻轻轻拂过傅小皎略长的刘海,将那花白的长发整理到耳后,“你摔伤了,我来陪你了。没事的。”


  

傅小皎根本听不进,自顾自道,“小鸣,不是你对不对?他们说你什么蓄谋,什么故意,都是胡说,对不对?”


  

陆闻握住傅小皎的手,声音柔软得像猫尾巴在耳膜上轻轻扫过,“对,是他们胡说,我没有,妈放心。”


  

傅小皎在医院住了十天,陆闻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就好像要把这几年的缺失补回来似的。终于在陆闻回总部的前一天,傅小皎情况稳定,转回了护理院。


  

  

  

  

复飞后的第一趟航班是和梁铭一起飞,陆闻穿制服时,才发现皮带扣直接缩紧了一整格。


  

“陆闻!叫你呢!”准备会上还敢开小差,梁铭下意识语气一凶,“今天你来飞PF,有问题吗?”


  

陆闻被吓到,乖乖答,“没问题。”


  

太乖了简直。


  

进驾驶舱,检查飞机记录本,判断适航,校对MCDU的航路点,绕机检查,加油。二人各司其职,一切按部就班得进行着。


  

清晨的机场天还蒙蒙亮,陆闻回到驾驶舱,汇报道,“这是加油单,盖板我检查过了。”


  

梁铭抬起头,大概是被停机坪上的凉风吹猛了,陆闻的脸颊格外红润,梁铭接过加油单,顺手把陆闻放在一边的帽子盖在他头上,“早上还是冷的,记得戴——”


  

  

梁铭的话说到一半,骤然钉在原地,一言不发。


  

陆闻怔愣,可下一秒,还停在半空的右手倏地被梁铭有力的手掌紧紧包裹握住!


  

什么情况?


  

违反常态的公然维护、强行坐他的小毛驴、还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驾驶舱内现在可只有他俩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陆闻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紊乱又急剧的加速。

  


  


“陆闻。”梁铭叫他,脸上伴着少见的凝重和严肃,“你发烧了。”


  

—————


梁铭:不是不让碰额头吗,碰手还不行吗

  

陆闻:……想多了

  

  

米酒蛋泥

《尾迹》第二章(4)

  

  

之所以把停飞两周期间的坐班理论训练压缩成三天完成,是因为陆闻想借这段时间回一趟萍城。


他来寰京已经快半年了,还没有机会回去过。萍城的家人只有母亲还健在,飞行员的职业使然,即便在萍城时,陆闻也并不能长时间陪伴身在护理院的母亲,只是,如此长时间的离开还是头一遭。


他需要回去看看母亲,也需要提醒自己学飞的初心。


“怎么会想要学飞的?”


同样的问题,曾在梁铭面前说起两次。一次是在机组聚餐上,陆闻没想到会被问,反应不及时,搪塞说爱好。另外一次,是梁铭亲自问,在公司后门的面馆里,趁着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陆闻说,是因为父亲是空军。


如果说头一次的答......


  

  

之所以把停飞两周期间的坐班理论训练压缩成三天完成,是因为陆闻想借这段时间回一趟萍城。


他来寰京已经快半年了,还没有机会回去过。萍城的家人只有母亲还健在,飞行员的职业使然,即便在萍城时,陆闻也并不能长时间陪伴身在护理院的母亲,只是,如此长时间的离开还是头一遭。


他需要回去看看母亲,也需要提醒自己学飞的初心。



“怎么会想要学飞的?”



同样的问题,曾在梁铭面前说起两次。一次是在机组聚餐上,陆闻没想到会被问,反应不及时,搪塞说爱好。另外一次,是梁铭亲自问,在公司后门的面馆里,趁着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陆闻说,是因为父亲是空军。


如果说头一次的答案是完完全全胡编乱造,后一次独自面对梁铭时,话里可能有两三分真实。


窗外的草木建筑被朝霞映衬着从眼前飞逝而过,车窗缝里钻进来的空气掺着咸湿的海味,偶尔路过繁忙的早市,车内的陆闻仿佛闭眼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从机场到家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式小区门口。


“师傅,不用进去了,小区里不好调头。”


“诶!好嘞!”结账的时候,司机向挡风玻璃外多看了几眼,“这片以前是军区分的房吧,我有个老同学也住这儿。”


陆闻皱了皱眉,“砰”得关上了门。


阔别半年的老家,还不至于感慨搓叹。


陆闻踯躅前行,游客似的走马观花。被不知哪儿飞来的篮球砸中后背,他弯腰拾起,转身撞入绿柳袅娜下的无忌嬉笑,给远处翘首以盼小孩儿们抛去,竟连半声道谢道歉都没听见。


陆闻眯眼,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那是金叔家的小儿子吧,下回找你哥告状,看他不揍你。


“我去找小鸣告状,看他不揍你!”


轰的一声!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穿越数十年的威胁倏地刺破陆闻耳膜,他被这猝不及防席卷而来的回忆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迈开脚步。


陆鸣是陆闻的哥哥,也是陆闻学飞的全部理由。


没有热爱,没有对翱翔蓝天的理想,没有愿人们旅途安稳的矫情,要说有什么强烈的情绪,那只能是恨,也许,还有一丁点渺然的希望。

  

  

希望哥哥在这浩然世界的某一处,能看到他飞出的尾迹。





梁铭非但被没收了他心爱的座驾,甚至连家里的司机都使唤不动了。每当这种时候,耐不住寂寞的小少爷总会想起一个人。


沈令枭来接他时已是傍晚,进门与梁元峥请安后,又回到车里在别墅前停了小一会儿才等到梁铭出来。


半边脸被夕阳照得微微发烫,沈令枭绕喷泉调头,没多少耐性,“怎么了这是?我叫司机接你不好吗?”


“你家司机来我爸才不会放我走。”梁铭系好安全带,手肘靠在车窗上揉太阳穴,“就是你亲自来,老头子都要上一课才放人。”


轰然一脚油门,商务型轿车被开出跑车的推背感。梁沈两家为世交,梁父和沈父曾是学飞期间的战友,退伍后梁元峥进入民航,沈豫从政。


沈令枭与梁铭是一起穿开裆裤在军区大院撒疯的发小,虽是同龄人,但自小到大,不论是哪个年龄阶段,沈令枭却总显得比梁铭要稳重练达得多,梁铭将其归因于沈令枭自小经历的超精英教育,以及——


听完梁铭的转述,沈令枭精辟总结,“所以,你为了个认识两月的小副驾,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去冲撞挤兑寰信飞行时长榜上的元老级机长。”


梁铭用三秒钟才得以消化沈令枭的立场,脸上浮出一层执拗,“你哪儿来的一副官腔?”


城市的流光溢彩映得沈令枭的眉眼异常深邃,他淡淡笑道,“这就官腔了?伯父没有家法伺候已经是客气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梁铭:……


以及,沈家森严刻板、动辄得咎的家法。活生生把一个阳光少年,规训成了个小老头。


C市的夜惯是纸醉金迷,梁铭和沈令枭并肩而行却双双冷着脸,掠过从停车场走来路上频繁收获的各种媚眼。几个拐弯转进一面石头筑起的大门,转角的老洋房边立了一块半人高的水晶雕刻招牌,镂空的“鱼”字由红酒灌注填充着。


二人皆是常客,黑色口罩遮去半张脸的酒保朝梁铭抬了抬下巴,“飞吗?”


梁铭点头,他明天下午就有航班,于是要了杯加冰的芬达。谁知沈令枭也坐下,跟道,“两杯。”


“你也不喝?”


沈令枭在民航局就职,属行政编制,没有禁酒的规定。可人家有夫管严,“翟清凌晨的航班,我要去接机。”


梁铭差点被沈令枭无名指上的戒指闪出青光眼来,赶紧闭上嘴以免误食狗粮。


一小碟开心果和一把山核桃,话题没过多久还是转回了陆闻身上,沈令枭用手肘撑着膝盖,眼神时不时往中央妩媚的驻唱撇去,“需不需要我帮你查查你的小副驾?”


梁铭靠在沙发背上,挑眉道,“你以为我自己不会查?”


沈令枭这才扭过头,懒懒给梁铭递了个眼神。


梁铭说起来居然有几分小得意,“陆闻来总部后的第一次复训,在明知会失事的状态下不接操控,给那个新晋机长上了活生生一课,幸亏他在讲评时一字不差说出正确应对方法,自己才不用被连坐。这样个直愣愣不会拐弯的死性子,他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令枭听笑了,他长相板正,平日里也习惯严肃,难得笑,“说得那么神,怎么不带出来我见见。”


梁铭说,“我叫他了,他说今晚还要赶作业,在公司加班呢。”


沈令枭突然高深莫测,“梁铭,你都不像你了。”


梁铭闻言一怔,隐约被沈令枭一个眼神砸中。


恰在他怔愣时分,一段温柔甜美的说辞从始终专注驻唱的窈窕淑女口中吐了出来,“……能在各自的业余时分相聚在此,本身就是一种缘分,我想最后唱一首歌,送给A08座的梁机长,歌名就叫,《缘来》。”



一曲终了,沈令枭忍不住笑得更开了,方才还有的三分端着挥发殆尽,盈盈的一副看好戏姿态。


女孩儿长得玲珑,身材曼妙,肉粉色的绸缎礼服将举手投足衬出绝佳气质,尤其是在梁铭毫无拒绝之意的眼神鼓励下,唱得愈发沉浸。


梁铭给女孩点了杯粉红佳人,嘴角噙着邪气的笑意,抬头看人提裙摆款款走来,“认识我?”


“梁机长很难让人不认识。”女孩儿顺势坐下,为如此优渥的外形条件揭开谜底,“宋燎,寰信春招的乘务员。”


宋燎?确实挺撩的。


“你很漂亮,也很符合我喜欢的类型。”梁铭猜到了,所以并不惊讶。C市很大,他常去的酒吧却只有这么几家,总会有心思不纯之人守在各处,伺机泼狗血。梁铭摆弄着手里的开心果,攥来攥去半天没有剥开,“只可惜,乘务员我可不碰。”


宋燎的脸唰得一下红得透彻,愣在一边看梁铭和沈令枭低头说了好几句话,才小声憋出一句,“为什么?”


梁铭没客气,将那颗早就攥热的开心果随手扔进烟灰缸,倏地起身,“我需要跟你解释?”


从暗中窥探梁铭,想要利用他身份上位的人并不少,作为董事长之子的身份,从踏入寰信第一天就没有隐瞒过,他又从来没有摆出过正直凛然的人设,别人心里不纯,那他的心思就是调色盘。不妄那群叔伯辈的机长所言,男女通吃、老少皆宜、来者不拒——唯独有个例外,天上的人他不碰。


出卖美色、出卖肉体、就是出卖灵魂给他做牛做马都不碰。


沈令枭口中的“不像你”,梁铭算是明白了。旁人总觉得梁铭毫无原则,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纨绔子弟不成大器,挑衅王满一听就是他能拍脑袋干出的事情来,可只有梁铭自己知道,亲自介入副驾和其他机长之间的纠纷,这次是头一次。


凌晨的机场人流稀疏,沈令枭安安静静坐在值机处外等待翟清落地的消息,他佯装工作,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却是民航局内部的人事系统。


沈令枭点进陆闻信息表,页面左上方,年轻稚嫩的脸庞配了双深到探不出底的眼眸。


他抬头,又低头,凝视三秒后,又抬头。终于无比确认,斜对方望着登机牌发愣的男人,正是梁铭口中应当在公司加班的陆闻。



——————

  

陆闻:每天撒个小慌

  

下一段就要揭露小闻的秘密了

  

  

云川漫步

第一百零三章 这根本就是欺负人

珞凇先带乌恒璟回他租在学校旁边的房子取《日省录》,又将他带回自己家。特地去取《日省录》这个操作,惊出乌恒璟一身冷汗。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像,你常年逃课,偶尔却听一次课,老师居然在那堂课上点了名。


之前在段华卿病房里,乌恒璟和珞凇翻脸,按道理,都不认他作为先生了,更没必要写他布置的《日省录》。


但是乌恒璟写了,他不仅写了,而且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写,一次都没有落下。


每日反省自己今日得失这件事,已经由敷衍的“交差应付”,变为他的习惯,他习惯性地会在每日日终反省自己,有任何做得不够好的地方,都坦诚地写下来。


从......

珞凇先带乌恒璟回他租在学校旁边的房子取《日省录》,又将他带回自己家。特地去取《日省录》这个操作,惊出乌恒璟一身冷汗。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就像,你常年逃课,偶尔却听一次课,老师居然在那堂课上点了名。

 

之前在段华卿病房里,乌恒璟和珞凇翻脸,按道理,都不认他作为先生了,更没必要写他布置的《日省录》。

 

但是乌恒璟写了,他不仅写了,而且每天都认认真真地写,一次都没有落下。

 

每日反省自己今日得失这件事,已经由敷衍的“交差应付”,变为他的习惯,他习惯性地会在每日日终反省自己,有任何做得不够好的地方,都坦诚地写下来。

 

从乌恒璟家到珞凇家的路上,乌恒璟越想越忐忑,且不论他去师祖病房里大闹一通,先前欠着的“打烂”也尚未还完。无论怎么看,他今天都凶多吉少。

 

想起刚才,他都把“地下恋情小男朋友的身份”搬出来提要求,想要罚轻点,某人还能面无表情拒绝说“不会”,乌恒璟整个人都不好了。

 

珞凇的手段他太了解不过。

 

这次真的死定了。

 

等回到家,门一关上,珞凇低下头,刚要换鞋,脖子上冷不丁被环了一双胳膊,只见小孩自下而上环着他的脖颈,眼底撒娇的笑意明晃晃地:“先生!”

 

珞凇一眼看穿他想干什么,不动声色,淡道:“恩。”

 

“真的一点点优待都没有吗?如果,这样呢——”



……

老地方见。

……



“方才想坦白什么?”

 

乌恒璟方才跪在玄关,此刻站起来,自然而然背靠门,立在门口,珞凇看似随意地一个问题,却好像将他逼入墙角。

 

乌恒璟四处张望,退无可退:“呃?!”

 

狩猎者的进攻意图愈发明显,珞凇向前一步,直接把乌恒璟逼退到门边,乌恒璟的后背撞上冰冷坚硬的房门,只听珞凇一个上扬的尾音:“怎么,以为可以混过去?”

 

乌恒璟尴尬地笑,笑得干巴巴的,毫无缓和气氛的作用:“呃……我听皓然说,你给师祖写过一整箱的情书,一直留到现在……”

 

被抵到门边的困兽下意识地举起两只爪子,摇着白旗投降:“没有要翻你过往情史的意思,就是想着……恩……你、你还没给我写过情书呢……”

 

欲盖弥彰,掩耳盗铃,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只剩无辜地举着爪子表示臣服诚意,结果——手腕被抓起来,扣在头顶。

 

珞凇单手扣着他,自然随意却不容抗拒:“我给老师写过书信,所以你也想要?”

 

“啊,不,我没有强迫您的意思,我只是说……我……”双手被锁,连捂脸都不能,乌恒璟弱弱地说道,说到一半,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理的托词,只得自暴自弃地承认,“哎,算了,我就是有点想……错过了您的青春年少,总觉得好遗憾……”

 

珞凇淡然一颔首:“那一箱,是自省书,你敢要吗?”

 

乌恒璟:!

 

什、什么?自省书?!

 

这个无比简单的答案,在被珞凇说出口的那一刻,立刻被确信为真相。

 

难怪啊难怪!

 

当年,明明说珞凇没向段华卿表白过,为什么会留着一箱子情书,原来不是情书而是自省书?!

 

误会了先生这么久的乌恒璟,整个人都不好了,干笑着:“您、您说笑了,我哪儿敢!”

 

“真不想要,恩?冒犯老师,不能全算你的责任,我和你都有错,”珞凇重复着在车上乌恒璟为自己辩白的话,“用不用我写《自省书》给你,恩?”

 

乌恒璟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原本松松扣着他的手指觉察到猎物挣扎的意图,立刻收紧。

 

动弹不得的小家伙被扣着手腕抵在门边,对方还气场十足地问他“用不用我写《自省书》给你”。

 

乌恒璟:……

 

乌恒璟:……这根本就是欺负人!

 

乌恒璟勉强讪笑道:“……没有,我开玩笑的,先生,哈……哈哈……怎么会一人一半呢,都是我的错。”

 

珞凇又欺负了他一会儿,才松开他。

 

被放开的时候,乌恒璟一身冷汗,脸颊上的热度半天都褪不掉,始作俑者却像没事人一般询问他有没有吃晚饭,照顾着他的身体状况,询问他要不要再吃些宵夜。

 

乌恒璟知道先生此番动手肯定轻不了,他是真的不想挨罚,珞凇知道他在拖时间却也没有逼他。

 

乌恒璟先是在病房与珞凇翻脸,又经历段华卿的离世。小孩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珞凇知道,他心情并不好,因此多少纵着他。毕竟家法素来有“今日事、今日毕”的规矩,乌恒璟再拖延,也拖不过今晚。

 

再不愿意,也总归要面对家法。

 

乌恒璟磨磨叽叽半天,拖泥带水却终是拖无可拖,垂着脑袋,主动走进书房,在书桌前乖乖跪下,开始跪省。

 

珞凇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等足半小时才踏入书房。

 

半小时的跪省,足够小孩放下那些嘻嘻哈哈的情绪,进入训诫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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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k彩蛋。

彩蛋是上一章彩蛋的揭秘——段华卿允许珞凇回师门的真正含义。





云川漫步

第九十五章 师兄的爱与罚

当日下午,柏雪风带着乌恒璟去找段华卿。


乌恒璟走向病房门口时,远远地,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门外。


那个人是……


乌恒璟瞪大了眸子,周身猛地一凛。


他抬头去看柏雪风,试图向他的大师伯寻求一个解释,可是柏雪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径直朝前走。


乌恒璟说不清在那一刻,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按理说,珞凇早上那么凶,还打了他耳光,他该记恨,看到珞凇跪在段华卿病房外,应该感到“大仇得报”的喜悦才对。


可是,没有。


相反,乌恒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

当日下午,柏雪风带着乌恒璟去找段华卿。

 

乌恒璟走向病房门口时,远远地,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门外。

 

那个人是……

 

乌恒璟瞪大了眸子,周身猛地一凛。

 

他抬头去看柏雪风,试图向他的大师伯寻求一个解释,可是柏雪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径直朝前走。

 

乌恒璟说不清在那一刻,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按理说,珞凇早上那么凶,还打了他耳光,他该记恨,看到珞凇跪在段华卿病房外,应该感到“大仇得报”的喜悦才对。

 

可是,没有。

 

相反,乌恒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酸胀地疼。

 

自他听说“珞秉寒”的名号以来,那人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控,他从未想过神会下跪。

 

而且,居然跪在门外。这走廊上,医生护士、护工访客来来往往,多少双眼睛看着,乌恒璟忍不住代入了一下自己,若是他自己被先生罚跪在门外,恐怕要委屈死了。

 

珞凇跪着的时候,眼神自然向下,看向面前四十五度的地面,乌恒璟由远及近走向珞凇,珞凇像是感知到来人是乌恒璟似的,忽然抬起头,递给小孩一个眼神。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深沉且坚定,像是安抚,然后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

 

乌恒璟犹豫了。

 

有那么一瞬,他想开口,却在下一秒,被柏雪风不容拒绝地带入屋内。

 

病房门关上,珞凇,被关在门外。

 

 


 

段华卿不会为难乌恒璟,见他来道歉,很淡定地表示谅解,也没有施罚,只说让他回去找自己先生请罚。

 

乌恒璟离开病房后,并没有走远,他找到了岑沐霖,岑沐霖刚被罚完跑步和卷腹,额角的热度还未褪去,就被小孩拉到一旁。

 

“小师叔!”

 

岑沐霖太熟悉满腹心事的小孩子是什么样了,他一看乌恒璟纠结的模样,就猜到八九分,面上却不露声色:“有事找我?”

 

“恩。”

小孩别别扭扭,想问,又不想问。

 

明明都连“珞秉寒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这一巴掌,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样的狠话都放过了,可偏偏放不下他。

 

乌恒璟唾弃自己的心软,打定主意,问清楚缘由就好,坚决不会主动找那人说话。

 

乌恒璟轻轻指了指病房门外的人:“他……为什么会跪在门口?”

 

“他?”岑沐霖弯起眼角,不带称呼似乎是闹别扭的小孩独属的负气举动,他揶揄道,“秉寒师兄被大师兄罚了。怎么,你心疼啦?”

 

乌恒璟没心情回应他的揶揄,踌躇着:“是……因为什么事被罚?”

 

岑沐霖不答反问:“三师兄告诉我,你和秉寒师兄闹别扭啦?那你还心疼他做什么?若是换做我,巴不得他被大师兄教训,最好收拾得拿不稳筷子才好呢!”

 

“我、他……”乌恒璟纠结着,嘴硬道,“我才没有心疼!只是想问问,他被罚,是因为……我吗?”

 

岑沐霖:嗯嗯好好行行你没有心疼,就当我瞎了吧。

 

岑沐霖自幼被柏雪风用极为严厉的规矩约束着,稍有差池便是重罚,倒是觉得乌恒璟,生动得有趣,一看就是被宠大的。

 

秉寒师兄的学生,如此放肆吗?

 

他忽然觉得这小孩有点意思。

 

岑沐霖考量着,答道:“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

 

“我不明白,” 乌恒璟皱起眉毛,“以前大师伯也和他吵架过,可从没见大师伯罚过人,为什么偏偏今日要动罚?”

 

“因为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师兄弟,”岑沐霖和善道,“一字之差,千里之别。”

 

“若非计较名分,秉寒师兄也不会非要回来了,”岑沐霖说到这里,像是被触动心弦,目光忽然投向很远很远,“其实我一直以为,秉寒师兄是不想回师门的。他与大师兄作为兄弟,或许令他更舒适。否则也不会十年都不曾动过回来的心思。”

 

岑沐霖很早就察觉的,珞秉寒,与他们都不一样。

 

他们所有人的师生情都指向凝聚,唯有珞秉寒,指向分离。

 

珞秉寒曾经加入师门,是因为当时太年幼,随着他逐渐成长,会愈发独立,直至完全离开。

所以十年来,尽管思念,岑沐霖却从未想过珞秉寒会重回师门。

 

非不能,是不想。

 

这一刻,当他看到秉寒师兄规规矩矩地被大师兄罚跪时,真的,恍若隔世。

 

他以为他不会再跪任何人,怎料他跪了,一如十年前一样恭敬,甚至比十年前更加心甘情愿。

岑沐霖看向乌恒璟:“你该不会不知道秉寒师兄是为谁才回来的吧?”

 

“谁?”乌恒璟忽然想起柏雪风曾经对他说的话,“难道,是为我?”

 

“不然呢?”岑沐霖说道,“他不需要你的感激,更不需要你的报答。他为你做什么,是因为他想,而不是为了你的回馈,因此许多事,他做了就是做了,不会特地告诉你。在秉寒师兄看来,那些事,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

 

“或许你感觉不到,但是,我能。秉寒师兄认识你之后,变得不一样了。从前,秉寒师兄杀伐决断坚如磐石,认识你之后,他有了软肋。”

 

乌恒璟怔住:恩?

 

他倒是没想到,岑沐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先生的软肋……是自己吗?怎么可能!

 

乌恒璟脱口而出:“我一直以为他不喜欢我。”

 

岑沐霖道:“怎么可能?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关心则乱?”

 

乌恒璟尚来不及品味什么叫“关心则乱”,便看到柏雪风拿着戒尺朝珞凇走去。

 

乌恒璟心脏漏了一拍。

 

岑沐霖比他淡定得多,他终于明白,大师兄要自己跑步回去取的戒尺,是给谁用的,他耸耸肩,凉凉地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秉寒师兄因为你,要被加罚了。你们刚刚从老师门前进出,秉寒师兄看到了,肯定知道你会乱想,所以会分心管你。可他现在在思过,心中不可有杂念。他担心你,被大师兄逮了个正着,肯定得挨罚。”

 

乌恒璟见柏雪风不知道说了什么,珞凇便乖乖伸出手来平举,只觉得目瞪口呆:“不是,大师伯怎么能当众打人?那……那他怎么说也是珞秉寒,你们师门罚人的时候,都完全不用顾忌脸面的吗?”

 

岑沐霖一脸司空见惯的淡定:“罚你还顾着面子?哪有那么好的事!若是秉寒师兄在大师兄那个位置,思过走神也会重罚。”

 

乌恒璟的眉毛拧成一团。

 

看到珞凇淡然受罚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委屈。

 

“你啊,就别管这些了!听三师兄说,你发烧了,赶紧回去休息,保重身体才是,”岑沐霖看出小孩纠结,心道,师兄,让我帮你一把,故意吓唬小孩道,“秉寒师兄今晚要办重回师门的仪式,还有一场罚等着他呢。你若是气他罚你,便想想他今晚挨的罚,会比你重百倍,便解气了。”

 

其实岑沐霖觉得,晚上不见得会罚多重,只是刻意说重一点,要那孩子别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添乱。

 

果然,乌恒璟听到“会比你重百倍”,脸色都变了。

 

岑沐霖摸摸下巴——这小家伙,还是挺向着师兄的嘛!

 

岑沐霖点到为止,笑着把乌恒璟带离医院,说要亲自送他回家。

 

 


 

这一边,岑沐霖和乌恒璟亲切和善,另一边的氛围,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

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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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

彩蛋是这一天傍晚时分、出发去进行珞凇回师门礼之前,与段华卿独处的柏雪风。

——唯有面对老师,他可以松懈片刻。







云川漫步

第九十三章  老师的训诫理想

珞凇和柏雪风离开病房后,段华卿一边输液,一边休息。


直到中午再醒来时,气色恢复不少,连带脸色也恢复几分血气。


傅长砚见他醒来,便端来午饭,招呼他用餐。段华卿的病房,会客厅内、沙发组的旁边,是一张圆桌,最多可容纳八人用餐。


傅长砚摆出来的餐食,明显多于两人份,段华卿再一转头,病房的门并没有关,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挤在病房门口。

他笑道:“进来吧。”


那三个人,是师门里,年纪最小的三个学生——岑沐霖、沈筠和兰荪。


段华卿直传弟子一共九名,柏雪风排...


 

珞凇和柏雪风离开病房后,段华卿一边输液,一边休息。

 

直到中午再醒来时,气色恢复不少,连带脸色也恢复几分血气。

 

 



 

傅长砚见他醒来,便端来午饭,招呼他用餐。段华卿的病房,会客厅内、沙发组的旁边,是一张圆桌,最多可容纳八人用餐。

 

傅长砚摆出来的餐食,明显多于两人份,段华卿再一转头,病房的门并没有关,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挤在病房门口。

他笑道:“进来吧。”

 

那三个人,是师门里,年纪最小的三个学生——岑沐霖、沈筠和兰荪。

 

段华卿直传弟子一共九名,柏雪风排第一,珞凇第六,岑沐霖第七。段华卿收完珞凇和岑沐霖之后不久,便离开苏国前往中国,珞凇也跟随老师,前往中国念本科。

 

因此原本,是在岑沐霖这儿就收了山。

 

怎料四年后,珞凇本科毕业,将老师带回苏国。此次回来,段华卿又收了两个小孩,沈筠第八、兰荪第九,自此真正收山,不再收徒。

 

实际上,岑沐霖的年龄只比珞凇小两个月,可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岑沐霖做了四年的老幺,即使后来又有师弟师妹,也总是像个小孩。

 

 




 

段华卿看向傅长砚:“你让他们来的?”

 

“是大师兄让我们来的!”岑沐霖走在最前,笑眯眯地走向老师,“大师兄让我们来给老师解闷。我们可是四个人哟!”

 

他一闪身,露出身后的沈筠——沈筠的小腹微微凸起,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沈筠是师门里唯一的女性,她跟段华卿时,段华卿已经决意不再体罚,因此无需避男女之嫌。

 

段华卿早从大弟子那里听说,沈筠有孕一事,因为不愿她奔波操劳、情绪激动,动了胎气,前几日老师生死未卜,师兄们都没敢让她来医院陪护,今日老师情况好转,才让她来。

 

岑沐霖笑眯眯地贴过去,黏到老师身边,扶着老师的手臂,将他扶到桌前,眨着眼:“老师一定要长命百岁,小师妹还等着老师给孩子起名呢!”

 

沈筠笑着给段华卿鞠躬,语气却是轻快的:“老师大病初愈,学生不敢要老师操劳。待老师身体好些,学生再来麻烦老师呀!”

 

岑沐霖兴致勃勃地讲道:“时间过得真快。小师妹都要当妈妈了,印象里啊,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孩。我还记得大师兄刚生女儿的时候,回来跟我说,小婴儿的身子好软,像没骨头一样,抱得松了,怕她掉下来;抱得紧了,怕给她捏碎了;怎么都抱不成,还被护士嫌弃了。啧啧,我是没想到大师兄也有那么手足无措的时候。”

 

沈筠在一旁适时地补刀:“当时,小师兄还问大师兄:‘明明是一样的人,师兄揍我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把我骨头打碎了呢!’结果被大师兄怼了,说要让他尝尝骨头打断的滋味。”

 

岑沐霖佯怒:“这种事你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沈筠无辜眨眼,笑容有三分炫耀三分俏皮和四分欠揍:“我过耳不忘哦,师兄羡不羡慕?”

 

几个人一边打闹,一边摆放餐食碗筷,眼看摆好众人都落座了,兰荪却还一直站在旁边,傅长砚招呼道:“世明也坐。”

 

兰荪咬了一下嘴唇,像是有些犹豫,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抿着嘴走到段华卿面前,把锦盒推到老师面前:“我给老师求了一个平安扣,祝愿老师身体安康。”

 

他说完,颇为紧张地看着老师,生怕老师不收或者斥责他。

 

果然,段华卿没动——没收下,也没说话。

 

兰荪更紧张了。

 

他知道老师不收礼物,可是这次老师九死一生,他实在太担心,因此专程去寺庙请高僧给平安扣开光,送给老师,希望能替老师抵挡一些灾祸。

 

“小师弟太可恶了!”

沈筠忽然沉下脸,严肃道。

 

兰荪本来就紧张,听得师姐训斥,脸色骤白,刷地直接跪下去。

 

岑沐霖也坏,眼见着小师弟都被吓跪了,偏偏不解围,压着笑不说话。

 

只见沈筠不慌不忙:“小师弟偷偷给老师带礼物,不告诉我们,显得我们不忠不义。师兄,不是我挑事,兰世明这样陷我们于不忠不义之地,如果我是你,可得好好罚他。”

 

她说得煞有介事,岑沐霖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兰荪却还没反应过来,膝行一步,转过来就准备向师兄师姐道歉。

 

岑沐霖眼看这孩子居然这么实心眼,这才笑着起身扶他:“别跪了,快起来。被眠琴逗过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兰荪:?

 

沈筠也笑:“小世明真的,同样的把戏玩一百次,他能中招一百次。”

 

傅长砚淡笑:“你们就欺负世明老实。”

 

沈筠立马说道:“好的,我记下了。某年月日,傅老师说小师兄不老实。回头我就找大师兄告状,让他收拾小师兄。”

 

岑沐霖“啧”了一声:“你怎么告状不说全呢!傅老师说的明明是你、和、我,怎么,难道你要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段华卿看着他们斗嘴,明白大弟子的苦心。

 

这三个小的打打闹闹,沉闷的病房瞬间变得生机勃勃。

 

冷不防傅长砚已经打开锦盒:“世明一片心意,我替你戴上?”

 

锦盒里的平安扣只用一根简单的褐绳装点,翡翠种质细腻莹润、浓阳正匀,只一眼,傅长砚便知道价值连城,难怪兰荪会担心老师不愿意收。

 

段华卿眼神扫过平安扣,再扫过小弟子满脸紧张,淡道:“好。”

 

傅长砚将平安扣系于段华卿的脖颈,段华卿说道:“世明有心了。”

 

兰荪见老师收下,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朝老师深深鞠躬:“学生嘴拙,惟愿老师身体安康,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段华卿笑而不语,傅长砚说道:“一定。放心,你老师一定长命百岁,一辈子管着你们这些小家伙。”

 

傅长砚这话明明是带着打趣,可他语调太沉,竟连带着现场的氛围都沉下去。

 

老师这次九死一生,大家险些失去恩师,别看他们面上打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谁都没松开。

 

一时之间,桌上谁都没说话。

 




 

半晌,还是岑沐霖主动打破沉默:“眠琴饿了。”

 

沈筠瞪他:“瞎说!我不饿。”

 

岑沐霖面不改色:“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说饿了。”

 

“动筷子吧,别拘着。”

傅长砚一边说,一边替段华卿夹菜。

 

傅长砚动了筷子,小家伙们也都纷纷夹起菜来。

 

吃饭这件事,一个人吃没意思,一桌人吃,看别人吃得香,自己也有胃口。这便是柏雪风要三个小的来陪老师吃饭的第二层意思,三个小孩正值壮年,你一勺、我一筷,连带看得人都觉得饭菜极为可口。

 

段华卿连续数日没有胃口,连日无法进食、全靠营养液维持身体,今日,在几个小孩的带动下,竟也夹了几筷子菜。

 

沈筠见老师动了筷子,心里高兴,说道:“老师,三师兄在筹建少年儿童文化美术专项基金,选拔与培养有美术天赋的学生,侧重‘帮扶’和‘深造’两个方面,帮扶有困难的学生实现梦想,为能力拔尖的学生提供深造机会,三师兄考虑在读研读博、创业乃至举办个人画展等方面都予以帮助,真正地授人以渔。”

 

沈筠口中的“三师兄”,便是嵇鸿卓。

 

 

受老师影响,嵇鸿卓一直很注重对年轻晚辈的扶持。他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后,每年都会资助大量年轻画师,为苏国输送一大批青年人才,考虑到工作室人员和精力有限,因此筹建基金。

 

段华卿赞许地点头,教书育人、兼济天下,是他最希望听到的消息,比学生取得个人成就还要让他高兴。

 

岑沐霖也说道:“说到基金会,老师,悄悄告诉你,二师兄在筹建大学。老师当年在北庐办学堂座无虚席,连走廊、门外都站满了人。然而学堂辐射面有限,至多不过北庐市数百人,若能办成大学,每一届学生都是成百上千人,还能与苏国其他高校互相交流学习。将来这些学生走入学术领域,培养新的学生,一代接一代,老师的教育理念便能不断传承下去。”

 

“二师兄一直对苏国的本科教育有微词,他希望建立一个纯学术的学习环境,不为当官、不为发财,真正能沉下心来做研究、搞教育,这也是他决心自创大学的原因。二师兄找了我,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办学。我当然是愿意,最好世明也能来。”

 

兰荪闻言,面露羞赧:“老师,学生还在评选副教授,不知道此次能否评得上。师兄皆是国之栋梁,兰荪不敢给师门丢脸。”

 

岑沐霖坦然大方:“不急。要成立大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单是前期报告申请工作,就可能长达一年半载,还得解决出资、选址、建设等工作。等到学校落成,恐怕得数年之后。将来,等老师身体好些之后,若是老师愿意来客座讲学,是沐霖之愿,也是广大学生之福。”

 

“哇,小师兄,老师大病未愈,你就想着请他出山,”沈筠打趣道,“老师保重身体最重要的,新的大学,有二师兄和小师兄撑着,一定没问题。至于小世明,若是评不上,便让小师兄罚他!”

 

兰荪闻言,乖乖从桌上站起来,垂手立好,恭敬道:“学生一定全力以赴,不敢让老师、师兄、师姐。”

 

“坐,”岑沐霖一招手,“别这么紧张,你师姐开玩笑呢。学术成就,能评上自然好,可若评不上,继续努力即可。学海无涯,最重要的是不断学习。”

 

沈筠笑吟吟地揶揄:“师兄就是偏袒世明!”

 

傅长砚也笑了,他转过头看向段华卿:“你看看这几个小家伙,也都是为人师、为人母了,还是没个正形!”

 

段华卿叹道:“眠琴和世明刚跟我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儿。”

 

傅长砚说道:“珞秉寒跟着你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

 

“珞秉寒”三个字,让在座的三个本来在开玩笑的晚辈,面色一凛。

 

沈筠和岑沐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欲言又止,试图用眼神让对方提问。

 

最后还是沈筠清了清嗓子,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老师真的不愿意见秉寒兄长一面吗?”

 

这问题问得在场两位长辈不明白什么意思。

 

傅长砚问道:“你老师,什么时候说过不见了?”

 

这个问题,连素来讲话犀利的沈筠都犹豫了。

 

她想说,又不敢说。

 

在饭桌上,当着两位长辈的面,本不该私下交流,可沈筠屏不住,再一次看向岑沐霖,用眼神求助。

 

可岑沐霖也不敢说。

 

两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岑沐霖一咬牙,视死如归地站起来,走到段华卿面前,直直跪下,然后才说道:“老师大概不知道,秉寒兄长此刻,正跪在病房门外。”

 

“沐霖知道,十年前,秉寒兄长辜负老师疼爱、叛离师门,如此大过不值原谅。但是……但是人皆有情,兄长虽然做错了事,可他对老师的敬爱从未变过。此次他来医院,想必也是听闻老师病重,担心老师。沐霖恳求老师,看在曾经七年师生情谊的份上,看在他是沐霖兄长的份上,求您,见兄长一面吧。”

 

岑沐霖说罢,郑重叩首,再起身时,只觉得后背满是冷汗。

 

三个晚辈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以为是珞凇想见老师,却因为不是师门弟子,老师不愿见他,因此才跪在门外。

 

岑沐霖的内心挣扎得要命,他明知道珞秉寒犯的错是所有师门的大忌,明知道不该替他说话,更加知道,不该在老师大病未愈的时候,拿这种烦心事扰乱老师心神。可那到底是珞秉寒,是他的师兄,岑沐霖不忍心看师兄那么难过,因此冒着大不韪给他求情。

 

然而,岑沐霖如烈士就义一般的视死如归,落在两位长辈眼里,便是另一番含义。

 

傅长砚终于听明白,转头玩味地看向段华卿,问道:“他自罚的?”

 

段华卿稍一想,便猜到——“长青罚的。”

 

“珞秉寒,我一早已见过,”段华卿神色淡然,“他会跪在门外,是长青担心他跪到屋内打扰我休息。”

 

“老师,”岑沐霖还跪着,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巨大的震惊之下,他仍是立刻捕捉到老师话里不同寻常的用词,不敢相信地看向老师,颤声问道,“大师兄,为什么可以罚秉寒兄长?”

 

他几乎是抱着杀身成仁的念头说出那一番恳求,怎料根本无人会死。

 

“起来吧,回去坐着,”段华卿对岑沐霖说道,没有正面解答岑沐霖的问题,却提点道,“师门自有序。秉寒若要回来,不仅我同意,更要秩序同意。”

 

然而这一句提点,于岑沐霖而言,已经足够。

 

不仅足够,简直是太多了。

 

老师在说什么?

 

老师在说,秉寒师兄要回来?不仅要回来,而且老师和大师兄都已经同意了?

 

岑沐霖回到座位,怔怔地坐下,忽然恍悟似的说道:“大师兄定了所有师兄弟今晚在他家聚首,我以为是庆贺老师身体康复,难道……”

 

“今晚?”傅长砚意味深长地看向段华卿,“你这个大弟子,心思太缜密。”

 

段华卿叹道:“他把自己肩上的担子,压得太重了。”

 

傅长砚却笑了:“九个学生,各有各样,挺好的。”

 

岑沐霖和沈筠闻言,只觉如释重负,向来乖巧的兰荪听到后,更是又震惊又喜悦,老师痊愈、师兄归门,这是实实在在的双喜临门啊!

 

岑沐霖又觉得懊悔且愧疚,老师和大师兄的胸怀岂是他能够揣摩的?自己怎么能把老师和大师兄揣测成那般冷血无情的人?

他内心的天平瞬间倾斜,一秒前他还在心疼秉寒师兄,在得知这是师兄给师弟的惩戒之后,立刻觉得,再罚得狠一些都不要紧。只要大师兄愿意罚他,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甜的?

 

此情此景,傅长砚似是忽然被师兄弟之间的情谊触动,又像是早已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顺理成章地宣之于口,他看向段华卿,郑重说道:“我们这次回来,就留在苏国,不走了。”

 

傅长砚单手揽过段华卿的肩膀,远目畅想:

 

“我们一起看珞秉寒回来,十年叛离,要长青一笔一笔跟他算账。”

 

“我们一起看世明评副教授,若是没评上,便要他拿着家法,回去找他的小师兄请罚。”

 

“我们一起看眠琴的孩子出生,你要给孩子起名字,看他更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

 

“我们一起给庭芝的基金剪彩,一起看新校落成,新校第一届学生开学典礼那天你一定要去,你要教给他们,何为学习、何为育人。我们一起看着这些昔日的小家伙们,培育出一代又一代的后辈,生生不息、不断传承。”

 

“我陪着你,一起看河清海晏、太平盛世。你说,好不好?”

 

段华卿透过他一句一句的铺陈,透过他精心编制的梦境看到那个金光灿灿的未来,他完全被傅长砚的情绪感染,郑重说道:“好。”

 

十年如梭,十年一梦,难能可贵的是,梦醒时分,现实仍然圆满,甚至,更美满。

十年之后,他又回到这片令他魂牵梦萦的故土,带着他一生的爱人,曾经叛离的学生回归,师门子弟上进又努力,他的理念被传播向更广阔的天地,师门团圆、时和岁丰。

 

更好的是,这,还不是终结,畅想未来,还有更璀璨的明天在等待他们。

 

 

世代传承,永不落幕。

 

傅长砚揽着段华卿,低头凝视着爱人脸上欣慰的微笑,眼底是深深的温柔,他在心里叹道:这大概,就是段华卿的,训诫理想。

 

 

 




 

此时此刻,沈筠正在调侃小师弟玩,余光瞥过两位长辈,恍惚间,她觉得傅长砚的眼眶,微微有些红。

 

可再定睛一看,傅长砚面色如常,与段华卿谈笑风生,眼底的红,好像只是劳累过度的血丝。

 

沈筠想,老师病重这几日,傅老师一定没日没夜地操心,确实是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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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真的太好、太好了。

我也是写到这里,才恍然发觉,有一个师门,真好。

还差寒境cp HE,就能大团圆了。

 

(不过距离他俩HE,还有一段时间,离《踏雪》完结也还很远,大家不用担心哈)


2)

🎁有彩蛋

彩蛋关键词:柏雪风、岑沐霖、戒尺



 

云川漫步

第九十章  师兄弟-2

段华卿的目光,越过站得直直的师兄弟二人,投向远方。


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结,必须由他来解。


段华卿缓缓说道:“十数年前,全球海啸震动,余波波及苏国,礼数崩坏、师道不传。人人自危,无心求学,人与人之间往往介怀于年相若、道相似,因此耻于求教。我办学堂,严厉约束你们,是不希望学生偏入歧途。”


“学海无涯苦作舟,求学必要吃苦。彼时对你们多有体罚,是为了巩固教训,知痛而改过。”


“体罚是手段,不是目的。然而,花样繁多的体罚手段,逐渐成为娱乐消遣,致使耽于享乐、不求上进,荒废自身才华。”


“此后,我禁用责...




段华卿的目光,越过站得直直的师兄弟二人,投向远方。

 

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结,必须由他来解。

 

段华卿缓缓说道:“十数年前,全球海啸震动,余波波及苏国,礼数崩坏、师道不传。人人自危,无心求学,人与人之间往往介怀于年相若、道相似,因此耻于求教。我办学堂,严厉约束你们,是不希望学生偏入歧途。”

 

“学海无涯苦作舟,求学必要吃苦。彼时对你们多有体罚,是为了巩固教训,知痛而改过。”

 

“体罚是手段,不是目的。然而,花样繁多的体罚手段,逐渐成为娱乐消遣,致使耽于享乐、不求上进,荒废自身才华。”

 

“此后,我禁用责打体罚,是要求你们克制欲望,不希望舍本逐末,追求惩罚之趣。”

 

为什么要打、凭什么能打,关于训诫中“体罚”手段的论题,十余年前,曾引发过圈内剧烈讨论,两派之间势如水火。

 

段华卿是北庐训诫界的宗师级人物,他最早将体罚引入对学生的训诫,责打、罚跪、抄书乃至各种体能惩戒都是家常便饭。

 

季蕴心也是在那个时代,从围观段华卿的学堂公开训诫开始,接触到身体惩罚,从而倾向觉醒,构思成立黑阁。

 

后来,诚如段华卿所言,花样繁多的体罚手段,逐渐成为娱乐消遣,甚至“黑阁”的创立目的便是“娱乐消遣”。段华卿不希望看到在训诫中追求惩罚之趣,于是他提出师门弟子不可动手的要求,师门里每一个人,都遵守老师的戒律。

 

珞凇在离开师门、正式宣告封鞭退圈以后,仍然坚持不动手,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是在守段华卿的戒律,包括秦子良在内,谁也不敢要他破戒。

 

因此,言及至此,段华卿直接说道:“秉寒不认同,却也守了十年戒律。单单为这一个孩子破戒,是为何?”

 

珞凇从来没有说过“不认同”,但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因此,段华卿一直都知道珞凇不认同他的理念,无论是十数年前,还是十数年后。

 

不认同,可珞凇从来不说,只是还是守着他的戒律;守着戒律,却亦不能动摇他心里的否定。

 

十数年来,始终如一。

 

所以,段华卿不问珞凇是否认同,也不问为何不认同,他问的是——单单为这一个孩子破戒,是为何?

 

甚至于对于这个问题,段华卿心中早有定论,他问,是为了让回答问题的人去思考。

 

珞凇答道:“凇叛离师门已是大错,终不敢叛逆太过。凇曾受教于老师,遵守戒律乃学生应尽之本分。凇对小璟,疼爱太过、失了规矩,是凇情不自已,失控破戒。”

 

“你不是失控破戒,而是不敢说,”段华卿脸色未变,每一句的末尾却裹挟剑气,剑身轻盈如燕,却削铁无声——“你大师兄在,更不敢说。”

 

铺垫多时,到了该亮刀的时候,前一句尚且是陈述,后一句便是严厉。

 

高手过招,眨眼间,早已棋过中局,谁吞掉谁的子,谁围了谁的城,胜负未分、输赢缠斗,老师这一记落子,却让珞凇心头狠狠一震。

 

他几乎是在顷刻间明白老师在暗指什么,然而思绪只略略一触,便猛地收回,手腕一酸,手中黑子敲到棋盘上,叮咚一声,滚落两圈,跌入不见底的深渊。

 

世人只知,段华卿是珞凇的老师。

 

少数人还能猜到,段华卿是珞凇的暗恋对象。

 

但绝没有一个人知道,珞凇的第一个sxx,不是别人,是段华卿。

 

珞凇身为控制者的本能甫一觉醒,便开始狩猎,他猎的是他放在心上的老师。

 

没有契约,没有游戏,如同那场无头无尾的暗恋,两个人之间的ds较量也从未摊到明面上去过。他从未碰过他的身体,有的只是精神控制。年轻的dxx尚不能完全控制他的猎物,唯有精神虐待、屡屡得手,他给他疼痛,也给他糖果,看他因他的折磨而痛苦,看他将那些痛苦照单全收,再施加给他新的痛苦。他不断地向他施压,像是充满好奇的求学者,珞凇不断探求段华卿精神的极限,却永远摸不到边,直到最后——狩猎者主动放弃。

 

段华卿没有极限的包容令他不安,他不愿伤害他。

 

后来珞凇的离开,除去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有一点:他不愿再那样无名无分、无休无止地折磨他的老师。

 

他渴望却克制,迷恋又清醒,始终有自己的尺度,不愿溺于刺激。

 

至于柏雪风。

 

珞凇与段华卿是同一类人,而柏雪风不是。

 

柏雪风完全没有ds倾向,在他那里,痛苦就是纯粹的痛苦,训诫就是纯粹的训诫。

 

当年,大师兄只知道他对老师暗生情愫,却不知两个人还有过一层狩猎。

 

相比珞凇与段华卿之间的复杂感情,他与柏雪风之间是更纯粹的兄弟尊敬,因此,他绝对不敢要柏雪风知道,他与老师之间曾有过的那些荒唐缠斗。

 

珞凇脸色有一瞬间变化,而后迅速控制住,淡然如常:“当年,是珞凇荒唐。凇自负骄恣,未能参透老师戒律的根本,当初不明,今日亦不懂,以至屡屡破戒,愧对恩师教导。”

 

段华卿再开口,急转直下:“珞秉寒,十年至今,听不到你一句实话。”

 

珞凇没有解释,只有一句:“珞凇知错,请老师责罚。”

 

“你是该罚。为师太久,忘记如何做学生。”

 

容他绕了一早上,就等着这一刻收网。

 

银刃出鞘,直逼咽喉。

 

段华卿语气未变,锐气却迎面逼来,淡淡一句如有千斤之重,压得对面那人又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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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句,是dom兼训诫者常见的问题。

没做过下位者,因此总想要控场,不懂沟通的重要,不会主动交付自我。







云川漫步

第八十九章  惟省前非

乌恒璟放完一通炸弹,跑了。


他刚一出门,珞凇无声无息,屈膝跪了:“尚未来得及向前辈介绍,这是珞凇新收的学生,乌恒璟。珞凇管教不严,放任小璟冲撞前辈,珞凇给前辈赔罪。”


至于误会、至于情爱、至于当年,没什么好解释的。


珞凇当年没说,现在更不会说,他也相信,段华卿不需要他的解释。当年的情愫,连柏雪风都看出来,难道段华卿会不知道?不可能的。因此戳破与否,本就没有区别。


他对往事素来坦荡,况且,无法言说的那些部分,除了他与段华卿本人,无人察觉,更无从知晓。


旁人不知道,段华卿之...






乌恒璟放完一通炸弹,跑了。

 

他刚一出门,珞凇无声无息,屈膝跪了:“尚未来得及向前辈介绍,这是珞凇新收的学生,乌恒璟。珞凇管教不严,放任小璟冲撞前辈,珞凇给前辈赔罪。”

 

至于误会、至于情爱、至于当年,没什么好解释的。

 

珞凇当年没说,现在更不会说,他也相信,段华卿不需要他的解释。当年的情愫,连柏雪风都看出来,难道段华卿会不知道?不可能的。因此戳破与否,本就没有区别。

 

他对往事素来坦荡,况且,无法言说的那些部分,除了他与段华卿本人,无人察觉,更无从知晓。

 

 

旁人不知道,段华卿之所以住在这间医疗中心,不是普通的疗养,而是抢救。

 

段华卿素来体弱,与爱人傅长砚常年居住在中国,此番回国,实际已是油尽灯枯,想要落叶归根,更想在离世前,再见一见他牵挂的那些孩子们。

 

从中国到苏国,尽管傅长砚配备了最快的交通工具、又派顶级医疗团队跟着,旅途奔波也使得段华卿落地后不久便病情加重。

 

段华卿在苏国影响力极大,若是得知他重病,恐怕大半个北庐圈子里的人都要赶来探望、慰问,甚至替他安排。段华卿不愿引起震动,傅长砚更不想他见人太多,劳累心力,因此段华卿回国的消息是半封锁的,对外只是宣称段华卿回国来疗养,只字不提病重一事。

 

荀式家族的医疗中心是医养一体,既可疗养,也可医治,因此也不会使人生疑。

段华卿回国后,除师门学生外,其余外人一律不见。连柏雪风都不曾告知珞凇,老师已经回国。

 

 

这也是为什么珞凇会说“凇不该探望前辈”,因为他作为离开之人,确实没有身份和立场去探望老师。

 

然而前夜,段华卿病情急转直下,送去抢救,九死一生之际,傅长砚亲自打电话叫珞凇来医院。

 

无他,傅长砚清楚,段华卿最挂念的学生是谁,若是段华卿当晚离世,他不希望爱人抱憾。

 

前夜,珞凇接到的电话,正是傅长砚打来的。

 

他接到电话后,立刻赶往医院,并请季蕴心前来家里,照顾乌恒璟和珞皓然。

 

段华卿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后,睡了一整夜,清晨醒来时,生命体征平稳,甚至可以下床走路,让人不由赞叹医生妙手回春。

 

他召珞凇前来见面,两个人刚刚谈过十几分钟,乌恒璟便闯了进来。

 

 

 

珞凇言及至此,理当认错请罪,然而二人已无师生之名,遑论教戒,珞凇跪如松柏,泰然罪己:“学生有过,在师一人。 昨夜,珞凇行走匆忙,未能向小璟交代清楚,致使小璟误会,今日对前辈当面诘问,体统有失。小璟年幼不懂事,说话失了分寸,是珞凇管教失职。前辈为师之时,学生皆以前辈之理为心,然而珞凇为师,未能传道受业,凇甚愧之。”

 

他顿了顿,又道:“凇不该探望前辈,如今逾矩前来,非但未能替前辈分忧,反而徒增扰乱,实在,愧不可当。前辈重病在身,若是因为珞凇动气,凇万死难辞其咎。”

 

段华卿没说话,淡淡扫他一眼。

 

珞凇立刻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工整地补充道:“凇明白前辈宽宥之心,傅先生通知我,必是得到前辈首肯。如此,便没有‘不该探望’一说。然而,前辈此次回国,本意在静养,除师门学生外,外人一律不允探视。凇如今一介素人,更有叛门忤逆之大过,前辈恩允凇前来探望,是情分;凇不该来,才是本分。前辈仁慈之情,尚无法偿还,凇却纵容小辈无礼冲撞,实在罪极。不敢求前辈恕罪,只恳求前辈勿要因凇气坏身子。”

 

珞凇一番话,咬文嚼字,恭敬是极恭敬,工整也是很工整,不疾不徐说到透彻,然而——

 

段华卿面上不动,甚至仍然带着温和的光,语句出口,却是犀利的:“为何不告诉那孩子,你来看我?”

 

他没有问乌恒璟为何突然发难,也没有问乌恒璟是从何处得知二人旧事,甚至没有问“你的学生”为何有立场可以过问你的私事,段华卿关心的唯有——为何不告诉那孩子,你来看我?

 

珞凇对此给出过解释——行走匆忙,来不及解释。

 

但是,段华卿不觉得,缜密如珞秉寒,会有“来不及”的时候。

 

珞凇一长串罪己,看似滴水不漏,态度逻辑都无可挑剔,但偏偏有人,有那唯一的一个人,能挑出他严丝合缝中的那一点点缺口。

 

珞凇一怔。

 

与先前行云流水般的对答不同,这次,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足足思索数十秒才郑重地说道:“珞凇,知错。”

 

他顿了顿,又道:“珞凇原想着,师者无需向学生解释,又觉得,即使坦白,小孩子也理解不能,唯有徒增烦恼。因而许多事,不曾特地向小璟解释。”

 

慧极必伤。

 

珞凇始终认为,知道太多未必是幸事。若无担负万物的能力,通晓一切不过是徒增烦恼。

 

他对乌恒璟的极致控制,并非体现在严酷约束他的言行,而是无声无息,筛选制定他接触到的信息,从而限制他的思考。

 

他早已替乌恒璟定好一条路,要求乌恒璟按他的路径去走。

 

邀请柏雪风和岑沐霖参加乌恒璟的拜师礼,是珞凇与师门和解的第一步。

 

按此计划,段华卿,是他不可抹灭的过去和无法回避的未来。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断绝联系。

 

在身份里,无论是老师还是dxx,都没有向学生或sxx汇报自己行踪的义务。更何况,珞凇不认为乌恒璟能够明白自己与段华卿的感情,乌恒璟永远也不可能像傅长砚一样,坦荡地面对两人的纠葛,因此无意向乌恒璟提起段华卿。

 

今日之冲突,于珞凇而言,不过是更加确认他对自己的判断。

 

果然,即使在他身边教过这么久,当碰到段华卿的问题时,乌恒璟也无法冷静。

 

然而段华卿听完珞凇的解释,开口是一个新的问句:“如今还觉得,时候未到吗?”

这一句没有头没有尾,听起来是一道令人云里雾里的谜题。更何况,珞凇从头到尾说得都是“无需解释”,没提过一个字“时候未到”。

 

然而,珞凇听懂了。

 

一如,珞凇没有说的话,段华卿都明白。

段华卿猜得到珞凇做过的事,更看得透他未宣之于口的考量。

 

敏锐如珞凇,怎么可能看不穿乌恒璟的小心思,更不用说,乌恒璟一记又一记直球,表白的话三番五次地怼脸说。

 

珞凇始终没有回应他的“喜欢”,不是不喜欢,而是喜欢,但时候未到。

 

那孩子素来有自己的安排,是走是留、是进是退,皆要好好计算,当初如何加入师门、如何退出师门,都算得分秒不差。想来,早已给乌恒璟安排好前途的路。

 

珞凇重视礼节却不拘于礼制,之所以守着师生名分迟迟不更进一步,必定是在等待那个最完美的时机。

 

所以,段华卿问他,如今还觉得,时候未到吗?

 

放风筝没问题,可若是因为风筝线缠到高压线上,燃了邻居家的房子,还能说一句“没问题”吗?

 

在乌恒璟的拜师礼上,岑沐霖给乌恒璟的诫言是“从心所欲”,其实更该学会从心的,是珞凇。

 

段华卿问完,没有得到答复,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毫不意外,微微弯起唇角。

 

他不需要回答,他只需要他“想明白”。

 

然而珞凇想明白了吗?那可不一定。

 

段华卿弯起唇角,是因为看出他在他面前心思百转。

 

像是感知到段华卿的微笑,珞凇抬头,轻轻叫了声:“前辈。”

 

段华卿低头凝视他:“为师者,要多担待。”

 

珞凇恭敬道:“珞凇,谨记前辈教诲。”

 

段华卿望着他。

 

昔日一别,他与这个曾经的学生,足有十载未见。

 

然而,光阴荏苒,故人未变。

 

少年珞凇也是这样,你教他什么、戒他什么,他照单全收,永远恭恭敬敬一句“谨记教诲”,可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又听进去了几分。

 

少年老成的小家伙,城府深得早已探不到真心,就算觉得前辈说的话是一派胡言,也能摆出一副滴水不漏的“受教”姿态,哄得前辈开开心心。

 

段华卿是极少数能读懂珞凇的人,甚至或许,是唯一一个。

 

然而,误就误在,他读得太透彻,他读懂他恭顺皮囊之下的野心,他读懂他蛰伏于跪姿之下的征服欲,他读懂他内心,势不可挡的烈焰。

 

他明白,他迟早是要走的。

 

他一直都明白。

 

珞凇离开师门的时机,精挑细选、反复斟酌,力求寻找一个最恰当的借口、动静最小的创伤,可殊不知,对于他的老师而言,那一天不过是迟早都会降临的宿命。

 

或早或晚,或轻或重,对于宿命而言,毫无差别。

 

段华卿听他说出这句“谨记教诲”,便点到即止,淡淡地,把话题带了过去:“和我说说吧,那是个怎样的孩子?”

 

珞凇却没能那么快抽离,他叹了口气:“珞凇将他宠得太过,若是按从前的规矩约束,怎会容他今日放肆?”

 

段华卿闻言,知他心结未解。

 

你看,这就是珞秉寒,明明没听明白,偏要说已经“谨记”。

 

段华卿于是又点他一句:“能让你打破规矩的,岂是凡人?”

 

——你珞凇不按从前的规矩约束,是不能吗?是不想啊。人与人之间相处,真实的感觉永远会在不经意间流露。特别的喜欢,是藏也藏不住的。既然如此特殊,就别再拘泥于“时候未到”,而应当从心所欲。

 

珞凇这才说道:“多谢前辈教导。凇晨兴夕惕,惟省前非。”

 

柏雪风敲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说完这句、跪在地上的珞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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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掉落。

本来说要请假的我,因为三次事情改期,所以提前回来了 ✨







【 

🎁今天的彩蛋是:柏雪风敲门进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乌恒璟冲出病房的时候,迎面碰上柏雪风。 











坑王子

9-你是我重要的决定

感受到断更的快乐了

——————————快乐线——————————


      放下包,我也没急着回房去换衣服就走到客厅,看了看两个人的局势,我选择了个能看清他们俩表情的位置坐下,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俩。我想今天这个场合,我先开口说什么,肯定是不合适的。


    “小朗,你刚才去公司了?”


      果然,和我心里想的一样,谢冰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她如果不和老战告状,我倒高看她一眼了。......

感受到断更的快乐了

——————————快乐线——————————


      放下包,我也没急着回房去换衣服就走到客厅,看了看两个人的局势,我选择了个能看清他们俩表情的位置坐下,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俩。我想今天这个场合,我先开口说什么,肯定是不合适的。


    “小朗,你刚才去公司了?”


      果然,和我心里想的一样,谢冰那个女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她如果不和老战告状,我倒高看她一眼了。


    “是啊,我说过了,有的事儿你解决不了,那就我去解决。所以我去了。”我用语气上的轻描淡写表明了我自己的态度。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会解决好的。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老战的口气里听不出生气,只是有一些嗔怪。也是,如果老战因为这么个女人和我发火的话,那他就不是老战了,起码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老战了。


    “我今天闲的没事儿,就是想去出口气。老战,你转告她,如果她继续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今天的事儿,就是个开始。不是嫌生活太平静了吗?好,我让她天天都有新体验。”


      说完这句话,我侧过头去看老战,我想告诉他的是我的立场很明显,在这件事情上我是站在郎大队这面的。


    “好了好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这件事儿先不提了。郎毅,你今天怎么自己出院了也不打个招呼,让小朗去接你啊。再说了病没完全好呢怎么就出院了呢。”


      老战看在我这儿占不到是什么上风,只能把话题转到郎大队身上,之前的郎大队被我和老战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的样子,现在听老战这么关心她,我觉得她反而更不自在。


    “谁知道现在打你的电话是不是你接的,万一再是什么闲杂人等接了电话,郎大队还住医院里出不来了呢。”


      我感觉自己从来没用这种口气说过话,起码和老战没有,这件突发事件让我和老战的关系现在也变得有些紧张,老战虽然百般的想和我缓解,但是越这样我越生气。


    “小朗,别这么和你爸说话。我在医院和你说什么来着。”郎大队似乎看出了局势有点控制不住了,及时开口制止了我,也解救了现在颇为尴尬的老战。


    “我怕我爸耳根子太软。”郎大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撂下一句话就自顾自的掏出手机不看他们俩了。

 

    “这孩子!那个,郎毅,你刚才说有什么事儿要说?”听到郎大队有话要说,我下意识的放下了手机,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我今天想等你们俩都回来了再说,一共两件事儿。第一,部队实在是忙,我也回来有一段日子了,休假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我想后天就回去了。第二,成名,明天你要是有时间,咱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果然,全部被我猜中,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像丢了魂儿一样坐在那儿,脑子里很乱很乱。


    “小毅,你听我说。你相信我,上一次真的是个误会,而且我也和儿子说了,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的,你能不能容我一段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老战自然是比我慌乱的多,要说老战对郎大队这么多年的感情,那真的都是真心实意的。虽然郎大队这么多年在家的时间有限,但是老战也算是为她守身如玉多年了。


    “不用了老战,该说的话那天我也和你都说了,今天就不当着孩子的面再说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小朗。我欠你们的太多了。老战你不用觉得内疚,你能找到这么个知冷知热陪在你身边的人我也挺高兴的,起码你累的时候她能听听你说话。小朗,我不怪你爸爸,所以,你也不许再给你爸找别扭,以后好好照顾他,你现在是个大人了,该担得责任,以后得担起来。听见了吗?”郎大队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看见她眼圈好像红了。


    “妈!”我看着郎大队,强挺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这种憋着眼泪的感觉真难受,眼泪好像都倒流到嗓子眼儿里了,呛得我嗓子眼儿一阵阵的发涩。


    “小朗,听话。”


      郎大队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可是眼神里却满满都是乞求,那种我从来没见过的乞求,我知道她不想在我面前流眼泪,我也知道我再说一句,她的眼泪肯定就流下来了了。


    “小毅,你别哭,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老战看见我们俩这样,终归是心里不落忍,他是个大老爷们,如今妻儿为了他这么撕心裂肺的,他哪还能继续看下去。


    “好了成名,这件事儿咱们不再讨论了好吗?我累了,明天你上午把律师叫到家里来,我知道办手续之前要起草个离婚协议。我没有什么要求,净身出户。小朗也成年了,也不涉及抚养权的问题。我和小朗已经谈好了,每年我争取回来看他,如果我回不来就让他去我那儿。协议不麻烦,所以明天办手续应该也很快,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郎大队三言两语的安排好了一件看上去好像挺复杂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我坐在那儿,反而希望这倒霉的离婚手续能复杂点,再复杂点,最好办个十年八年,一辈子办不完才好呢。


    “小毅,就是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你也不能净身出户,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要呢?你是个女人,你能在部队呆一辈子吗?再说了,就算到时候你回来,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这个房子,这个房子给你,或者我再给你买一套新的。还有家里的存款,明天我去开个账户,全都过户给你。对,还有公司的股份……”


      朗大队的坚决让老战有点慌神了,我现在更加确定他对朗大队的真心了,只不过,中间出了意外。


    “好了成名,你别说了。家里的房子,你可以留给小朗,我回来就住小朗这儿,或者到时候我回来去住宾馆也可以。至于钱,还有你公司的股份,我一分都不会要的。这些年你不容易,那都是你的血汗,我不能把这些拿走,而且……以后你也要养家。”


      我相信郎大队是懂老战的心的,她不在乎钱,她也不想看着老战一把年纪一夜之间回到白手起家的状态。


    “什么都不要,起码有一样你得要吧?”坐在边上很久都没说话的我,抬起头平静的看着郎大队,听见我说话,他们俩都愣住了,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我。


    “小朗,什么?”郎大队似乎被我这个问题给问懵了,她连那么大笔的钱,这么大的豪宅都可以看成身外物,如果我是她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是非带走不可的。


    “我跟你走。”我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答了她,二十几年之中,我从来没这么坚定过。


    “小朗你说什么?”


      老战这回坐不住了,我知道,我的答案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如果郎大队把我带走了,那还不如让他一夜之内回到白手起家的状态呢。我比他的房子,他的车,他的资产都要贵重,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老战,郎大队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的钱,也不要公司的股份。夫妻一场,你又是过错方,总不能让她净身出户的就离开这个家吧?我大概算了一下,这个家里除了房子,车,钱,股份,就剩下你我了,郎大队肯定不会要你的,那就只能我和她走了。郎大队,你说呢?”我换上了一副略显轻松的表情,但是我的语气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俩,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跟我进来。”郎大队坐在那儿看了我一会儿,撂下一句话一个人进书房了,老战看看她,又看看我,还处于一种很懵的状态。


    “儿子!”老战叫了我一声,我知道,他现在心里有一万个理由要用来说服我,但是我不会给他机会开口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抓住了。”我也给老战撂下一句话,不敢让郎大队等,站起也跟着进了书房,扔下一头雾水的老战一个人在客厅。


    “战朗,我在医院怎么和你说的,一句也没听进去是不是?你……”


      郎大队听见书房的关门声就急着训我,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跪在她身后的我,我低着头,却感觉她愣住了。从小长这么大,这算开天辟地头一遭了,我这一跪,活活把郎大队要训我的话通通都给堵回去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小朗!”


      郎大队叫了我一声,可是接下去的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我跪在那儿,因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跪在她面前,因为我哭了。


    “妈,我知道爸爸做的事情你没办法原谅。但是你相信他,他是爱你的,这次真的是个意外。妈,你能不能给爸爸个机会?能不能给他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求你。”


      我低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这导致我说话的声音特别奇怪,可是我尽量让每个字都清楚,清清楚楚的传到郎大队的耳朵里,这是我能为老战,为这个家做的最后的努力了。


    “小朗,你先站起来。”郎大队伸手扶了我一下,可是我轻轻地甩开她的手,执意不肯起来。


    “你答应我,我就起来。妈,我从小长这么大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我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妈妈不能陪在我身边,即使老战再有钱,他能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是你能给我的,他还是给不了。妈,你们都以为我不在意,但是我不想在小的时候没有妈妈在身边,好不容易我长大了,你们却又要分开,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妈,求求你,你给爸爸一个机会,就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让他给你个交待,好不好?”


      我敢保证我从小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泪眼婆娑过,我抬起头看朗大队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里的动容和不忍。她红着眼眶看着我,和我对视着,好像透过我的眼睛,能看到我的心。


    “战朗,站起来!”


      好一会儿,郎大队突然换了表情,也换了语气,看着她变得严肃的脸,还有猛地提高的声调,我心下一沉,但是她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我不自觉的想要去服从,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了一点,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失态了,忙不迭的低下头,急急忙忙的擦了一把眼泪,略带迟疑的从地上站起来了。


    “都多大了,还这么哭哭啼啼的。让不让人笑话。”


      郎大队虽然还是那张扑克脸,语气也没有变得温暖多少,但是她一把把我拉过去,轻轻的替我拭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带着点嗔怪的抱住我,摸摸我的后脑勺,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着,木木的享受着这有些僵硬的母爱。


    “妈!”


      我有点不好意思看她,脸红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她倒是很自然的一笑,放开我转身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你真想好了?要跟我走?”


      郎大队提到这个问题就真的变得严肃了,我想她大概很想知道我是不是和老战较劲所以顺嘴说出来的赌气话。


    “我想好了,我要跟你走,去部队陪着你。”


      我片刻都没有犹豫,告诉了她我心里面最坚定的那个答案,这个答案可能从我第二次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就已经坚定了吧,只不过我自己没发现罢了。


    “去部队?你不是不喜欢当大头兵吗?你是个艺术家,你需要自由!”

  

      郎大队这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她刚回家我们俩正面冲突那几次我的话给想起来了,不过也确实说到我心坎儿里了,想想部队的“直线”生活,规律作息,条条框框,我还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没事儿啊,新兵训练之后我可以申请去部队的文艺团体,我虽然说还没毕业,但是好歹也是有经验的吧。我这样的应该也算特长兵吧?”


      说到这儿,我有点不确定的看看郎大队,她没给我正面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学校怎么办?不读了?你都大三了,那可是你最喜欢的学校,不觉得可惜吗?”

 

      我发现郎大队这次回来关心我的次数变多了,起码她老人家终于记起来我还上大学呢。


    “先休学呗,回头再读。或者回头去部队重新考军校,不是还有军艺呢么。”


      这话一出口,顺溜的我自己都愣了,我是什么时候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自己的路线规划的这么生动具体的,连我自己都没什么心理准备。


    “真想好了?”郎大队站起来,和我对面而站,非常严肃的看着我。


    “想好了。”


    “好,一会儿我给部队打个电话,晚几天回去,等你体检完直接把你一起带回去。明天早上你别吃东西,我给你去医院安排体检。就这么定了。啊,对了,这几天得办你的事儿,和你爸的那个事儿,怎么办你来安排吧。”


      郎大队瞬间又回归到了本来面目,下完命令转身走了。但是最后一句话才是我想要的。她虽然没明说,但是我听懂了。


云川漫步

《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

✓ 喻识墨 x 湛翌君

✓ 年下攻,攻挨打,独立短篇

✓ 设定介绍:攻幼时是受的徒弟,后来攻误会受谋害他全家,怒而断绝师徒关系,并于成年后回来报复受。历经充满伤害的强制爱后,攻恍悟原来受从没害过他。又经历一番复杂的虐心后,两个人和好。


本文时间线为两个人和好以后。


“唔——”


喻识墨缓缓睁开眼睛,床边已经没了热气,尽管同样的场景,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已经重复发生过无数次,每一次发生,他仍是会下意识地一惊——...


✓ 喻识墨 x 湛翌君

✓ 年下攻,攻挨打,独立短篇

✓ 设定介绍:攻幼时是受的徒弟,后来攻误会受谋害他全家,怒而断绝师徒关系,并于成年后回来报复受。历经充满伤害的强制爱后,攻恍悟原来受从没害过他。又经历一番复杂的虐心后,两个人和好。


本文时间线为两个人和好以后。



 





 

 

 

 

“唔——”

 

喻识墨缓缓睁开眼睛,床边已经没了热气,尽管同样的场景,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已经重复发生过无数次,每一次发生,他仍是会下意识地一惊——惊得猛然坐起,打开床头灯。

 

淡黄的灯光下,喻识墨的意识逐渐回笼。卧室房门是敞开的,别墅明明很大,却仍然能隐隐约约听到楼下传来锅铲撞击和油烟机的声音,想来,是楼下那人也没关厨房门。

 

喻识墨揉了揉眉心,顺手按下按钮,窗帘拉开半扇,日光透进来——早已日上三竿。

曾经有多少个深夜和凌晨,喻识墨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曾发了狠要留住他,每次握得越紧,却将他越推越远。以至于两个人和好以后,喻识墨仍是时时不安,总是担心有一天醒来时,湛翌君已经离他而去。

 

他知道他害怕他离开,因此即使是去做饭,也不忘给他留门,要他醒来时能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知晓他仍在屋内。

 

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

 

喻识墨缓过劲来,懒散地靠在床头,想起昨夜,他压在他的师父身上翻云覆雨,……。喻识墨想起那些画面,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是他自情窦初开以来唯一的梦乡,……。

 

可是湛翌君——喻识墨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居然能早早起来去做饭?因此得出结论:还是昨晚做得太少。

 

虽然、但是,湛翌君肯给他做饭这件事令他无比满足。

 

喻识墨幼时最喜欢吃湛翌君做的饭,后来他强行占有他时,无论他怎么逼迫,始终逼不出儿时的味道,如今两个人重归于好,湛翌君疼他只比过去更加,做出的饭菜,便是家的味道。

 

除了心悦他、想要他,喻识墨对湛翌君的占有,还多一层不安。

 

湛翌君……他待他太好了。

 

他曾经因为误会,对他做过那么许多混账事,没有奢望过他会有原谅他的一天,他甚至想过,就算湛翌君永远不愿意原谅他,也是他活该。

 

然而,湛翌君终是没有那么狠心。

 

经过无数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明目张胆地确认,喻识墨终于确信,他的湛翌君回来了。

 

他愿意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以爱人的身份。

 

他心底的不安,湛翌君看得明明白白,因此也愿意多疼他一些,比如亲手为他做顿饭。

 

 

喻识墨正出神地想着,冷不防门口出现一个身影:“醒了?”

 

本该在楼下炒菜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卧室门口,淡笑着望向他。

 

湛翌君一身简单的素色家居服,身上围着一条围裙,十足的男妈妈气质,看得喻识墨心驰神往,一招手:“过来。我抱一下。”

 

再野性的面目都敞开过,小狼崽子索性撕了伪装,手招得霸气侧漏,活脱脱一头没喂饱的苍狼,等着把人唤过来剥皮拆骨。

 

湛翌君温和一笑,举起双手:“我手上油,不来了。”

 

喻识墨心说这算什么理由?说得好像两个人没在厨房的案板上做过似的。

 

小狼崽子正盘算着如何扑过去,将猎物咬着咽喉拖回来好好撕咬一番,那人已经撂下一句“醒了便起床,菜快好了”,施施然下楼了。

 

喻识墨:……

 

晨起一炮,胜度良宵,懂不懂?

 

这个没有情趣的老男人!

 

 

 

喻识墨洗漱完毕下楼时,湛翌君刚将最后一个菜摆上桌,洗净了手。喻识墨沿着楼梯缓缓走下,眼见着那人将碗筷逐一摆至桌面,家庭的烟火气缭绕,他太满足了。然而满足间,露出一丝缝隙,喻识墨敏锐地察觉到——湛翌君神色不对劲。

 

两人相处过这么长时间,喻识墨轻易地便看出湛翌君平静的表情下,压着一股怒意,喻识墨试探性地问了几次,可湛翌君滴水不漏,始终愿意回复他的话,看起来,像是生气又没在生气。

 

终于,在湛翌君吃完之时,喻识墨憋不住了,他也放下筷子,问道:“你不高兴?”

 

这一句,湛翌君没答。

 

喻识墨观察着他的脸色,

 

试探性地问道:“是,我昨晚太过分了?”

 

湛翌君像是没想到他竟往这方向猜测,皱眉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满脑子——”

 

喻识墨强忍着笑,他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怀中又是自己肖想已久之人,实在怪不得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他噙着唇角,撒娇道:“哥哥生我气还给我做饭,这么好!”

他喜欢在撒娇时喊“哥哥”,湛翌君每每受用,怎料这次,湛翌君只是起身,撂下一句淡淡的:“吃完饭来书房找我。”

 

吃完饭来书房找我?

 

来书房找我??!!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喻识墨心脏漏一拍,仿佛一秒回到小时候,一种久违的、陌生却熟悉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当他踏入书房那一刻,一眼看到湛翌君手边摆着一柄崭新的戒尺。

 

他如何不明白戒尺是什么意思?

 

喻识墨走近,心脏狂跳:“翌君?”

 

湛翌君抬眼扫他一眼,喻识墨一滞,心神不宁的后果,是那个被尘封多日的称呼顺着唇边漏出:“师父。”

 

“师父”这个称呼,自二人成年后便不再日常使用,喻识墨偶尔用,也是曾经床上,一边喊着“师父”一边肆意征挞,故意要羞湛翌君。

 

这一声“师父”出口,喻识墨先愣了神。

 

幼时,他是他的天神,他渴望他的引导远远多于朦胧的爱,一句“师父”承载的是小孩全心全意的仰慕与依赖。

 

二人成年之后再次重逢以来,湛翌君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就是湛迁,因此未再对他使过训诫手段。

 

再后来……

 

往事如一块伤疤,用纱布匆匆盖住,却掩不住腐肉的气息。

 

和好以后,喻识墨多是直接喊名字,偶尔撒娇喊“哥哥”,但绝口不提“师父”二字,那两个字像是某种禁忌,曾经和现在都是悲剧,碰不得,更不敢碰。

 

他不敢再喊他“师父”,也自觉不配喊他“师父”。

 

湛翌君神色如常,只两个字:“站直。”

 

喻识墨依言站好,眼底却满是复杂。

 

湛翌君只当没看见,一份纸质材料推到他面前,淡道:“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以后,给我解释。”















云川漫步

第八十八章 惟有泪千行

段华卿居住的医疗中心迄今已有九十年历史,创始人是苏国隐形富豪荀式家族,旗下有医院、疗养院以及医养一体的中心等多个品牌,荀式家族的当代掌门人荀德运与傅长砚是故交,荀式家族的医疗品牌在苏国又是首屈一指的集团,因此傅长砚带段华卿回苏国时,便让他居住在此。


段华卿一生朴素,不愿铺张浪费,傅长砚同样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因此——身外之物与心内之人相比,全然没有重要性,傅长砚不容拒绝地给他安排在老友的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是全科医院,内设牙科、眼科、整形科、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麻醉科以及病理学部、介入放射部、放射治疗部、营养部、体格健康部、康复部等多个科室和部门,提供......

段华卿居住的医疗中心迄今已有九十年历史,创始人是苏国隐形富豪荀式家族,旗下有医院、疗养院以及医养一体的中心等多个品牌,荀式家族的当代掌门人荀德运与傅长砚是故交,荀式家族的医疗品牌在苏国又是首屈一指的集团,因此傅长砚带段华卿回苏国时,便让他居住在此。

 

段华卿一生朴素,不愿铺张浪费,傅长砚同样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因此——身外之物与心内之人相比,全然没有重要性,傅长砚不容拒绝地给他安排在老友的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是全科医院,内设牙科、眼科、整形科、内科、外科、儿科、妇产科、麻醉科以及病理学部、介入放射部、放射治疗部、营养部、体格健康部、康复部等多个科室和部门,提供24小时不间断的门诊服务,单是医院全职专科医生就有逾百名,另与北庐各大顶尖医院合作,聘请特级医生作为到访专科医生,以便为病人诊断疑难杂症。

 

段华卿住在医疗中心37楼顶层的套间,套间按顶级酒店标准建造,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实时工作,大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繁华的景色尽收眼底,入门是客厅和餐厅,黑胡桃色木质地板,浅色电视机背景墙,70寸液晶电视悬挂其中,两侧铺着密纹卵石,一组浅色真皮沙发摆放在客厅正中央,沙发上,坐着身着素服的段华卿。段华卿日常的衣服,以浅色系为主,今日却是一身绛蓝家居服,不仔细看,会以为是黑色,带着深灰竖条暗纹。他内里穿着一件纯黑衣衫,绛蓝的开衫外套松松披在肩上,头发顺着两颊垂下,发梢微卷,不长不短,恰恰遮到脖颈中央,脸色明明带着不正常的素白,却因为玉白干净的皮肤,不仅毫无违和感,反而添了分亲近与温和。

 

乌恒璟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珞凇立在沙发组前,微微弯着腰,淡淡笑着,正对段华卿说着什么。

 

段华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眼底含笑,清晨的日光洒进他瞳仁里,折射出无尽温柔,太阳璀璨的金光落在他身上却被折射成了月光,他仿佛从大漠秋月中款款走来,皎洁如练,可当你再仔细看,那月光是弯刀一般的银钩,亲近间透着疏离,温柔里难掩霸气。

 

 

乌恒璟从来没见过段华卿。

 

可是只那一眼,他便认出,那一定是段华卿。

 

那一刻,“老师”这个词语,有了具体的样子。

 

那一刻,乌恒璟突然明白,为什么像珞凇、柏雪风、嵇鸿卓、岑沐霖那样光芒璀璨的人,会甘愿臣服于另一个人类之下,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喊一声“老师”。

 

那一刻,乌恒璟终于意识到,那是他这辈子、下辈子都永远、永远追不上的巨大鸿沟。

 

屋内的两个人显然也注意到异常响动,齐齐抬眸望来。

 

乌恒璟大步走到两个人面前,面对珞凇,质问道:“你说昨晚有事,你的事就是来私会旧情人?”

 

当年,珞凇没说、段华卿不问,身旁亲朋好友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情愫,可两个人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当年的珞凇,血气犹盛,跟段华卿来来回回地气场缠斗,暗里试他、练他、压他,基于顶级dxx的直觉,珞凇很早就察觉到段华卿与众不同的倾向,他在段华卿身上锤炼一个掌控者与生俱来的控心手段,他本能地狩猎,不动声色地刺痛又安抚,时而不敌老师、败下阵来,却不倦不懈。太沉迷便抽身,退一步回师生;隔得久了,再前进。

 

师生之上,恋人未满。

 

珞凇捏着尺度,始终未进一步。

 

珞凇第一次“表白”,就是十余年后,被乌恒璟当面捅破这句“旧情人”。

 

此刻,段华卿披着外套,坐在原地未动,对于突然闯进来的这个少年以及尖锐的称呼,全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他好像知道他是谁。

 

而珞凇,他一压眉心,一改先前对段华卿时的温情,板下脸色,冷道:“你怎么进来的?”

 

乌恒璟永远不会忘记他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

 

像是在极寒的冬日,大雪纷飞的街头被冻得瑟瑟发抖,用冻到通红僵硬的手指努力裹紧外套之时,被人当头而下,浇了一桶冰水。

 

像是,一只脚陷进密林深处的泥沼里,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眼看着沼泽吞入腰处,灰褐浆液缓缓没过头顶,封住呼吸。

 

很慢、很冷,一寸一寸,将他的理智割到溃烂。

 

在来的路上,乌恒璟数次在脑海中构建这一幕。

 

他构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几十分钟的路,走了像有几个月那样漫长,他像是要把他这一生都构建完成,早已拟好台词,若真捉到了奸,定要伶牙俐齿地好好辱骂对方。

 

可真到这一刻,他反而说不出话来。

 

一股莫大的疲惫席卷过来,吞噬了他。

 

这一刻,在看到段华卿的这一刻,在看到那两个人琴瑟和鸣的这一刻,乌恒璟终于明白不该存在的人,原来是他自己。

 

多可笑。

 

他以为自己是正文主角,结果只是颗小小的彩蛋。

 

乌恒璟的声音,空洞又疏离:“你们昨晚玩的开心吗?老师的身子,抱起来软吗?你很喜欢,对吗?”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时光静止,空间凝结,世界瞬间被消了声,像是一个冰冷又残忍的慢动作,他失去听觉和感觉,只剩一双眼睛,死死锁住珞凇,珞凇脸上的寒霜深深扎进他眼底,锐利的冰尖刺破他眼球的血管,他双眼通红,却狠狠咬住牙不落泪。

 

直到单侧脸颊高高x起,乌恒璟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珞凇寒着脸,迎面扇了他一记耳光,两个字:“跪下。”

 

乌恒璟一整颗心碎成粉末。

 

他最爱的人,他全心全意仰慕、真心实意依赖的人,如今为了另一个人,打他的脸。


他曾经令他那样生气、那样失望,他都克制着没有打他的脸,可是现在,为了他的前任,他打了他,他还要他下跪,给他道歉。

 

当一个人开始比较的时候,不论输赢,都是惨烈。

 

更何况还输了。

 

乌恒璟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卑微,那样,不值一提。

 

原来在珞凇的眼底,他根本比不上段华卿万分之一。

 

珞凇冷道:“道歉。”

 

乌恒璟捂着脸,后退一步,他难以置信地瞪着珞凇:“我真他x见鬼了!我居然相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是真心想收我作学生。珞秉寒,放不下前任就别来撩我。你他妈的一边吃着碗里、一边瞧着锅里的,你把我当猴耍呢?”

 

他像是喝醉酒的人,踉跄着走不稳路,跌跌撞撞几步才站稳:“行!我滚,我退出!我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

 

乌恒璟恨恨地指着珞凇,咬牙切齿:“珞秉寒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这一巴掌,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乌恒璟放完一通炸弹,跑了。他刚一出门,珞凇无声无息,屈膝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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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银河 、 @第九块糖 、 @韭妖妖 、 @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 @枝词 、 @国宝 、 @Annabel 、 @低谷 、 @léa 、 @何捷了解一下— 、 @是寸寸 、 @wink wink 、 @kongshadi纱 、 @沈辞欢er. 、 @ㄣ木雨心╰☆ 、 @疏言 、 @小新 、 @Y U 、 @呼哈 、 @Miaaa 等超过100位朋友请我吃甜品!


感谢所有投喂粮票的朋友们!






恭祝珞总喜提正文第一跪。

 

今天没有彩蛋,让大家沉浸在小乌的悲惨世界里。


坑王子

8-摊牌


      我刻意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没找人喝酒,只是四处开着车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战已经睡了,在这种情况下让我少了点面对他的尴尬。回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几天的事情对我来说,信息量太大了,我的心理状态也随着事态的发展和一个一个略带残酷的现实而转变着。转变到现在,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一夜无眠,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也才中午不到,躺在床上再无睡意,索性收拾收拾出......

  

      我刻意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没找人喝酒,只是四处开着车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战已经睡了,在这种情况下让我少了点面对他的尴尬。回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几天的事情对我来说,信息量太大了,我的心理状态也随着事态的发展和一个一个略带残酷的现实而转变着。转变到现在,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一夜无眠,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也才中午不到,躺在床上再无睡意,索性收拾收拾出门去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我到老战公司的时候,前台的接待拦住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没见过的的女孩儿,我还算客气的站住了。


    “我找战成名。”


    “战总正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她很客气的准备在电脑上为我查询。


    “那就不用找他了,我去他办公室等,让那个叫谢冰的,马上到他办公室见我。”


    “先生,先生,您不能进去……”


      看我这样的状态,前台的女孩儿彻底慌神儿了,没准儿以为我是来要债的。


    “这是小战总,你先去通知谢经理,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眼看着就控制不住我了,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可能刚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女孩,这个女孩儿看上去还是挺眼熟的,她的及时出现,缓解了现在这个奇妙的局面。


    “谢经理?哈!她可真是青云直上啊!”


    “小战总,她是刚到公司来上班的不认识您,您别介意,战总真的是在开会,我带您到办公室去坐一会儿,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我就好。”


    “你忙你的吧,我自己上去。让谢冰快点出现,我没那么多耐心等她。”


      老战的办公室在公司的顶楼,又大又清净,我推开门之后,里面的助理看样子已经接到了楼下的电话,已经在屋里等我了,看来老战平时还挺会享受。


    “小战总,给您准备了茶和水果,也向战总汇报过了说您来了,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老战的这个新助理训练有素,我看了她一会儿,打心眼儿里觉得老战的审美品位提高了,起码这个助理比谢冰漂亮。


    “没事儿了,你出去忙吧。谢冰来了让她直接进来就行了。你们战总的会还要开多久?”


    “战总下午开的是董事会,今天下午有几个重要的议程要谈,应该会久一点。”她掏出记事本,应该是才查看会议进程。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其实不用太久,不用半个小时,这件事情就能解决。只要我想,当然,如果谢冰能配合就再好不过了。


  “好的小战总,有事情您可以随时叫我。”


      小助理说完就非常礼貌的退出去了,不多一会儿,办公室的门直接就被推开了,我一抬头,那张我我不愿意看见但是不得不看见的脸就出现在门口。


    “你爸妈没教过你敲门吗?就算没教养,现在这种情况你也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个榜样吧?啊?”


    “哎呦,小朗,怎么这么大火气,这是和谁啊。”


      谢冰一进来,正对上我的冷脸,她倒是心理素质好,起码面儿上还是春风和煦的。


    “小朗是你叫的吗?你是不是爬的太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嗯?”

  

      我斜眼看看她,我知道她什么意思,以柔克刚,在我这儿没用。


    “行行行,小战总。怎么着,你今天这是来……哎呦,我知道了,是来恭喜我的是不是?你看,马上都一家人了,着什么急啊,你还挺客气!”


      谢冰扭着腰就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了,我倒是没躲,我倒想看看光天化日的她还能干点什么。


    “我是不着急啊。可是有的人着急得想登堂入室啊,电话都打到我妈那去了,我今儿就是来替我妈问问,你给她打电话想聊点什么,她昨天没听清。”


    “哎呀,你这一口一个妈的,叫的可够欢的啊。你不是和郎毅早就不容水火了吗?”谢冰倒是没被我激怒,反而拿出一副好像对我所有事情都很了解的样子。


    “再怎么不容,那是我们水火之间的事儿,和你有关系吗?至于我们和不和的,老战我们仨关起门儿来,是我们一家人的事儿,和你,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我这么说,够通俗易懂吗?啊,对了,我忘了你的文化也不差。只可惜啊,你把大学学的那点东西都用在我们爷俩身上了,你亏大了。真的!你该去找一个眼光差一点的人,毕竟视力不好的人才容易分不清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婊子,你们之间,才可能真爱。”说完这番话,我懒得去看她的表情,随手从桌上抄起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吧?好,战朗,既然你是这个态度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现在肚子里怀着你们战家的种,我劝你现在最好对我客气点,将来我进了门儿也会考虑对你好点,不然,等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指不定咱们谁没好果子吃!”


      谢冰终于被我的话激怒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因为她一生气,意味着今天的谈话马上就可以接近尾声了。


    “那么好,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现在的医学很发达,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羊水穿刺,不用等孩子生出来这么麻烦了,半个月之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自然就明白了。所以谢冰,我给你点时间你给我考虑清楚,要么,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悄悄的给我消失。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要么,我来替你揭开真相,我们战家不怕脸面上过不去,到时候,我给你脸你不要,你别怪我让你难堪。”


      我说完下意识的端起水杯,但是想了想,我似乎该走了,看看手里的水,这样太浪费了,索性,帮她清醒清醒。


    “战朗!你太过分了!你别以为我好欺负……”


    “你别以为我妈好欺负,她昨天没骂你是顾忌老战的脸面,她有她的涵养,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欺负她。友情提示:我妈,她十五秒就能徒手就能掐断你的脖子,而且你不会流一滴血。只是她不愿意和你这种便宜货计较罢了。还有,最后还有一句忠告,少用点便宜货,对孩子不好,而且会让你看起来更便宜。你看,你假睫毛都掉了,当心别吃下去,对孩子不好。”


      撂下这句话,我甩上老战办公室的门,让那个疯女人在里面发疯去吧,和她再多说一句话都会让我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从老战公司出来,胸口的一口浊气消失了,感觉有点清爽。给了这个女人一个教训之后突然很想去看看郎大队,虽然如果今天我教训谢冰的这个样子被郎大队知道了我一定会被她训,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个大快人心的一幕讲给她听。


      找了个店面买了点郎大队喜欢吃的点心,欢天喜地的拿着去了医院,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个空空如也的病房,问过护士之后,才知道郎大队自己悄悄的办理了出院。我生怕郎大队一声不响的回部队去了,顾不上手里的东西,直接一个电话打回家。


    “喂,小朗啊,怎么了?”


    “兰姨,郎大队不见了,她往家里打过电话吗?或者老战来过电话说过什么吗?”


    “哦,别着急小朗,你妈妈下午已经回家来了,现在正在房间休息,你要找她吗?”


    “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你让她等我一下。”


      到家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自己开得够快的,也暗暗庆幸了一下好在没赶上高峰。可是比这更让我惊奇的是,老战似乎比我先回来了。


      兰姨开门,用眼神向客厅示意了一下,我看过去才发现老战和郎大队都在客厅坐着,两个人什么都没干,似乎就是在等我,我心里明白,或许我们三个,该谈谈了。


云川漫步

第八十六章 我寄人间叹寒凉

珞凇再扬手,一个不同寻常声音,响起。


嗡——


嗡——


嗡——


手机,在震动。


乌恒璟疼得满脸是汗,泪水和汗水糊在睫毛上,好似连脑子都糊住了。


他迷迷糊糊地疑惑,自己的手机明明没带进书房,怎么会响。


显然,珞凇也听到了震动声,他的目光投向置物架,那里放着他的手机——此时此刻,那部手机正在震动,显然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下属们有紧急事情,都会先找他的秘书,因此珞凇极少会在非工作时间接到电话。会是谁,周五的深夜,打电话给他?...


 

 

珞凇再扬手,一个不同寻常声音,响起。

 

嗡——

 

嗡——

 

嗡——

 

手机,在震动。

 

乌恒璟疼得满脸是汗,泪水和汗水糊在睫毛上,好似连脑子都糊住了。

 

他迷迷糊糊地疑惑,自己的手机明明没带进书房,怎么会响。

 

显然,珞凇也听到了震动声,他的目光投向置物架,那里放着他的手机——此时此刻,那部手机正在震动,显然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下属们有紧急事情,都会先找他的秘书,因此珞凇极少会在非工作时间接到电话。会是谁,周五的深夜,打电话给他?

 

珞凇放下戒尺,稳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扫过来电人的姓名,他微微皱眉,接起电话:“喂。”

不知是刻意隐藏还是不愿称呼,珞凇接起电话,只说一个“喂”字,没有喊人。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珞凇良久地沉默。

 

半晌,珞凇说道:“你说……什么?”

 

珞凇素来沉稳,此时这四个字,竟带着颤音,像是明知对方不会欺骗自己又不敢相信的挣扎,注定徒劳而返,却执意要再问一次。

 

乌恒璟想,自己一定是疼迷糊了,竟然会觉得先生的声音在颤。

 

先生怎么会失措呢?

 

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珞凇说道:“电话别挂,你稍等。”

 

珞凇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拿起戒尺,在乌恒璟面前轻轻一敲。

 

乌恒璟应声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向珞凇。珞凇看了他一秒,左手放下戒尺,抽出两张纸巾,细细替他擦去眼眉上的泪珠和汗水,他的声音又恢复往日分不出喜怒的镇静:“余下责罚,记在账上。下来,跪写《思过书》。”

 

珞凇说罢,便转身离去,替他关上书房的门。

 

 

 



珞凇一走,乌恒璟吊着的心一下子松下来。

 

那一刻,乌恒璟的心里有几分庆幸,他知道先生的规矩是不准欠账,今日罚,今日毕,定下的惩戒无论他如何哭求都会尽职尽责地完成,既说要,就一定会打到底。

 

这通电话,算是救他一命。

 

虽然先生说的是“记在账上”,可好歹,这一时一刻,不用再捱。

 

乌恒璟艰难地挪动身子,从桌上爬下来,如此简单的动作牵动身后的伤,疼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足足花费数分钟才完成。他拿来纸和笔铺在茶几案板上,跪到地上,刚写下“思过书”,便觉得脑子昏昏涨涨,手肘搁在案板上,只觉得案板好凉。

 

珞凇对训诫的规矩是罚完之后必须写《思过书》,《思过书》写完给他看过才算惩戒结束。往常,只要不是被罚得下不来床,再疼再累都得写《思过书》。

 

拜师礼那次,他被罚得极惨,也没逃过写《思过书》的命运。

 

然而这次,乌恒璟跪在地上拿着笔,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他要失去先生了。

 

乌恒璟揉了揉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脑袋里像是装满铅块,重得要命,头顶像被念着紧箍咒一般跳动地疼。身后更糟。

 

好疼、好难受。

 

乌恒璟忍不住趴到案板上,用冰凉的案板,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

 

他伏在案板上,出神地想,想起方才的狠罚,又忍不住想起先生失望的话。

 

——“我教你、罚你,磨你的性子,你竟还敢再犯。”

 

——“跟我这么久,还犯此等低级错误。”

 

——“不可原谅、不值饶恕。”

 

他忽而想起,自从认识先生以来,自己似乎一直在给他惹麻烦。说要管公司,结果被亲戚坑骗,现在连该做的功课都做不好,不停地惹先生生气,狠罚也不长记性。

 

乌恒璟想着想着,又难过起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掉下来,他把脑袋搁在手肘上,侧靠在案板上,情不自禁地用另一只手,在案板上写字。

 

一笔一划,一横一捺,赫然是——段华卿。

 

他没有见过段华卿,可是每个人——无论是不是他的学生——谈论起段华卿时,皆是满脸钦佩和仰慕,那样一个谪仙一样的人,与先生又有七年师生情,自己要怎么跟他比、怎么跟他争?

 

乌恒璟伏在案上,低声抽泣。

 

他忽然想,这样下去不行,等先生回来,他得和先生谈谈。

 

好好谈谈,开诚布公地谈谈,将自己所有疑惑、所有不安,都倾诉给先生,也听一听,先生的答案。

 




 

可惜那一夜,珞凇终是没有回来。

 

许久许久以后,书房的门被敲开,不等回应,那人便推门而进。

 

“小天境,是我,”季蕴心笑眯眯地走进书房,手里拎着一袋伤药,“你先生有急事出去,今晚恐怕不会回来,让我来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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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蛋,彩蛋是电话内容


你们可以先猜一下是谁打电话给珞凇,打电话来是说什么事。

 

然后再敲彩蛋。




坑王子

7-懂她的不易

每天两遍放刀,我真是多情。


——————小刀片儿来咯——————


    “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我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站起来头也没回的走出病房,我不想看她看向我的眼神,我也不想让她看我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子汉不是不能流泪,但是我战朗,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绝不!


      我用手带上点力气关上她病房的门,头也不回的跑下楼,一口气上车,然后就在我自己车的后座上,哭成了个傻子,没想到二十几......

每天两遍放刀,我真是多情。


——————小刀片儿来咯——————


    “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我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站起来头也没回的走出病房,我不想看她看向我的眼神,我也不想让她看我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男子汉不是不能流泪,但是我战朗,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绝不!


      我用手带上点力气关上她病房的门,头也不回的跑下楼,一口气上车,然后就在我自己车的后座上,哭成了个傻子,没想到二十几岁的人了,突然要变成单亲家庭了。


      哭过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其实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回家,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比我更可怜的老战,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是我安慰他,还是让他安慰我。车子在街上兜兜转转,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所以只能祈祷老战还在公司没回家,可是天不遂人愿,我车还没开到家门口,就看到老战的车停在门口。


      兰姨给我开了门,忧心忡忡的看了我一眼,看来兰姨也知道了。知道就知道吧,现在对我来说,谁知道都无所谓了,现在在谁的眼里,我都即将成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大龄男青年了。


    “小朗回来了?来,过来坐。”


      老战听见我回来,很平静的叫我过去坐。摆出的架势似乎是想和我长谈一番。这么多年,老战难得这么严肃,看来事情比我想的严重,起码老战受到的打击要比我想象中的严重。


    “爸,你没事儿吧?”


      我默默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然后很自然的叫了老战一声,我看着他的侧脸,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我怎么看怎么感觉满满的都是委屈。


    “没事儿。你去看过你妈了吗?她今天怎么样?好点没有?”


      老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上去似乎没有要对我说些什么的打算。话锋一转转到了郎毅身上,我的脸色很自然的一沉。


    “去过了,她挺好的。爸,你同意了吗?”


      我毕竟没有老战那么沉稳,我现在不想和老战聊家常,我也不想听他关心郎大队,我最想知道的,我希望老战能给一个答案。


    “你妈都和你说了?”


      老战不知道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喜欢用反问句,问得我都有点控制不住了。


    “我想听你说。她提离婚你就同意了?老战,你还想迁就她到什么时候?”


      听到老战的态度我就有点火大,看他这个样子,这次他又打算默默地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小朗,别这么说话。”


      老战看了我一会儿,就又低下头,满腹的心事写了满脸。


    “照理说,你早就该和她离婚。就让她和她的部队过去!但是凭什么啊,这么多年她法西斯的可以了吧,大事小情她说怎么样你连个不字都不说,现在连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是听通知的命。老战我就不明白了,你欠她什么啊?啊?行,她不是要离婚吗?离吧,你们俩明儿离后儿个我就给你找一年轻漂亮的,对于你这个条件,这很难吗?想跟你的人多了去了!”


      我的情绪被成功的点燃了,开始口不择言,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话有点过分了,但是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根本就容不得过脑子了。


    “小朗,你太过分了,不许这么说你妈!离婚的事儿,不能怪她。”


      老战被我的话成功的激怒了,但是很显然,他的后半句气势又弱下去了。即使弱下去了,还是真真的传到了我耳朵里。


    “老战,你是圣母白莲花还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你奉献上瘾了!这事儿不怪她,难道怪你啊?怪我啊?”


      我彻底被老战给打败了,再这么聊下去我准备打板儿给他供起来。


    “谢冰怀孕了。”

 

      老战慢慢的说出五个字,就像一盆兜头来的冷水,浇了我一个激灵,也差不多浇灭了我所有的怒火。


    “谁?谁的?”

 

      我眼睛死死的盯着老战,我不希望他给我的答案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但是看他的表情,我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她说是我的。”


      老战低着头,声音低低的传来,我发誓我真是第一次看他这样。


    “她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啊?她以为这是年会的抽奖环节啊?奖品是个自行车还是个泰迪熊啊?那是一孩子!”


      我已经被气的失去理智了,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嘴这个叫谢冰的女人。老战的总裁助理,曾经想攀上我嫁进我们家给老战当儿媳妇,勾引我不成现在居然把心思用到了当我后妈的身上。


    “小朗,你冷静点。上次聚餐的时候,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战抬头看着我一脸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大概猜得到这是我火山爆发前的最后一次警告。不过听他这么说,我大概想起来老战是有一天公司聚餐,一夜好像都没回家。第二天还是被司机给送回来的,嚷嚷头疼嚷嚷了好几天。


    “好,这事儿先不谈。这事儿郎大队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没确定你着急告诉她干嘛?”


      老战的话让我在这件事情上又站回了中立的立场,甚至我心里的天平已经悄悄向郎毅的那面倾斜了。


    “我本来打算悄悄解决就算了。可是那天我去开会没拿电话,谢冰用我的电话直接拨给了你妈……..”


      老战没接着说下去,他抬眼看了我一下,没继续说下去,接下去的剧情,我这个导演,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郎大队是被她气的,急火攻心才病了的,是吧?”


      我咬着后槽牙,看着老战,脑袋里面全是今天下午我去看郎大队,她看着我的眼神。


    “嗯,谢冰说她怀了我的孩子,让你妈别占着位置不尽义务,让她尽快和我离婚。说她要嫁给我……”


      老战这时候坐在那儿低着头,让我感觉和我平时认识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一股无名火顶的我心口疼。


    “这事儿都几天了,你还不开了她,留着她过年啊?”


      这一股火终于还是没压住,我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个女人问个明白。


    “小朗,你冷静点。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和你妈一个交代。”


      老战看我一脸压不住火的样子,赶快三言两语的安抚着我的情绪,老战是了解我的,我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虽然我和郎大队聊不来,甚至看上去几乎没什么感情。但是我心里明白谁是离我心口窝子最近的那个人,谁是我心里别人碰不得的禁区。


    “你打算怎么处理,说来我听听。”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如果孩子真是我的,我也绝对不会和你妈离婚的,我给谢冰一笔钱,让她离开。”


      看着老战的样子,听他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有点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时候的老战,似乎完全被这件事情弄乱了阵脚,以前我印象里那个叱咤商场的男人,不见了。就那一瞬间我似乎出现了一个错觉,难道他真的老了?


   “那这几个月怎么办?你让我妈怎么办?一个女人面对自己丈夫出现这种事情,已经够委屈的了,你能等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我妈能等吗?她凭什么也跟着你们等着?凭什么?行了老战,我不和你废话了,这件事儿看来你是处理不了了,你处理不了,那么好,我来处理!”


      我自己都没感觉,我居然叫郎大队“妈”了,这个有点陌生的字眼被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脱口而出,还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很显然,这时候这已经不是重点了。我给老战扔下这句话,起身摔门离开了家。我想,老战作为一个男人,这时候该自己好好想想了。


      我又一次出现在医院楼下的时候,是一个小时以后。看着副驾驶上放着的大袋小袋的夜宵,再看看楼上,我着实坐在车里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咬咬牙提着东西锁了车上楼去了。


      还是那间病房,再回来和我离开时的心情完全不同。透过同一扇玻璃窗,我看见郎大队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白墙发呆,心酸的同时暗暗地骂自己怎么那么混蛋,我下午的那番话,真实无形中给郎大队本来就受伤的心又补了一刀,想想都疼。


      恍惚间,我伸手推开了门。吱嘎一声,门响惊动了郎大队,和她四目相对,我一下想到了好像忘掉了一个细节,一阵紧张,下意识的身手轻轻的敲了敲手边的门,出乎意料的是,郎大队看着一脸紧绷表情的我,却淡淡的笑了。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郎大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床边的椅子,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自然的动作,鼻头一酸,悄悄压了压喉头的哽咽,一个转头,给了她一个此时此刻自己最自然地微笑。


  “怕你没吃晚饭,给你带点宵夜过来。”


      我走过去,把买来的东西扑扑啦啦的摆了一桌子,摆好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好像买了太多了,我还看着这些东西愣神儿的功夫,郎大队坐在我对面却笑出了声。


    “这哪是宵夜啊,你这是要在我这聚餐啊。”嘴上是这么说,却自然的接过我递过去的筷子。


    “每样都吃点,喜欢什么就多吃点。”


      我嘴上说着,伸手拿了一碗粥打开盖子,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递给郎大队,她很自然的接过,然后我又从她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两张大一点的纸,替她挡在桌边,这期间,我一直没看她,而她,却默默地看着我。


    “你不吃?”


      做好这一切我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眼睛看着桌上的宵夜,心里想着诸如:

    “好像是买得太多了”“好像郎大队不喜欢浪费”“那她不会都吃了吧?”“这些东西都吃了肯定撑坏了……”


      我还在神游的时候,郎大队看我根本没有意思动筷子,自己也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啊?啊!我吃过饭了,啊不是,我没吃,我吃,我这就吃。”


       我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吃晚饭,这会儿被郎大队一问,我肚子下意识的开始咕噜咕噜叫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笑了笑,然后顺手从桌上拿了一碗粥,埋着头开始吃起来。


      整顿饭,我们俩都没说话,这让这个本来就有些空旷的病房显得更加安静,我知道,郎大队不说话是因为她多年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而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在想,一会儿饭吃完了,接下去我是拎着收好的垃圾和她说晚安转身离开,还是为了我白天的莽撞,向她道歉。两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上下翻飞着,不知不觉的我面前的东西都吃完了,我还不自觉的咬着勺子看着碗发呆。


      突然,郎大队音量不大的笑声传来,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她,才发现她好像盯着我看了好久了,看着眼前儿的碗还有手里的勺子,我不自觉的脸红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开始收拾。


    “剩下的放那儿吧,我明天吃。”


      郎大队看我把剩下的菜随便整理了一下,特意嘱咐了我一下,这点她还是了解我的,要不然我肯定扔掉了。


    “你现在病着呢,吃剩菜不好。这些一会儿我拿回去明天我吃,明天我再给你买新的拿过来。”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坐在我对面的郎大队撇嘴一笑,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是,吃剩菜,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


    “小朗,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看我收拾完,好像生怕我下一秒就会离开一样,郎大队忙不迭的提出了下一个要求,她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商量,又像是在请求,反正,肯定不是命令。


    “好。”

      我想也没想,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顺手抄了桌儿上的水杯递给她,然后就看着她,等着她开口。现在这样也好,我们俩都知道有个事儿非提不可,那不是她先说,就是我先说。


    “过几天,我就回部队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郎大队用听上去像命令实际上尽量向关心靠拢的语气嘱咐着我,我知道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她可能好久都没这么关心过人了,就像我知道,她也好久没被别人关心过了。


    “知道。”


      我坐在她床头,两条胳膊搭在腿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是我在抗拒,我是怕看她眼神里那个叫做心疼的东西,因为看见了,我的心真的会疼。


    “我尽量过年的时候回来看你。我要是忙,你也可以去我那儿。我那儿人多,过年的时候也可好玩了。你去,好不好?”


      郎大队说到这儿,有些迟疑的把手放在我头上,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耳垂儿,我一怔,突然想到这似乎是小时候,我们之间最熟悉也最亲昵的动作。


    “好。”

 

      我点点头,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莫名其妙的开始在想,郎大队每年过年的时候,没有我和老战在身边,她会不会觉得孤单?她是不是也想过家。


    “小朗,以后好好对你爸,他这么多年很辛苦,一个人带着你不容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了郎大队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我没抬头,但是我知道,现在的郎毅,只是郎毅,是老战的妻子,我妈妈。她不是那个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大队长,她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看到她,所以尽管觉察到了,但是我还是选择不去看她。


    “妈,你能原谅爸爸一次吗?”


      我一张嘴,那个我曾经最不愿意触及的字眼儿脱口而出,我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抬起头,带着乞求的目光郑重其事的看着坐在我对面的郎大队,我看见她愣住了,看见她哭了。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得到郎大队的答案。我知道这个选择对她来说有多困难。我了解的郎大队,她虽然不是憧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浪漫主义者,但是起码对于爱情和婚姻,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如果说前半生她一直活在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欠缺和愧疚中,那么以她的个性,这次一定会选择放手,还老战自由,还会净身出户,从此两人各不相欠。


坑王子

6-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从那次争吵以后,我和郎大队之间彻底陷入了冷战。我很少回家,郎大队也不会关心我去哪儿了。我只是偶尔和老战通个电话,老战也只是一味的劝我,劝我和郎大队好好聊聊,别太任性了,对于老战的好言相劝,我只是应付了事儿,当然,仅限于面对郎大队的问题上。


      我和郎大队的冷战差不多持续一个星期,心心念念的盼着老战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回部队去了,可是等来等去,是接到了老战的打电话,电话的内容和我期待的却不太一样,老战告诉我:郎大队住院了。......



      从那次争吵以后,我和郎大队之间彻底陷入了冷战。我很少回家,郎大队也不会关心我去哪儿了。我只是偶尔和老战通个电话,老战也只是一味的劝我,劝我和郎大队好好聊聊,别太任性了,对于老战的好言相劝,我只是应付了事儿,当然,仅限于面对郎大队的问题上。


      我和郎大队的冷战差不多持续一个星期,心心念念的盼着老战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回部队去了,可是等来等去,是接到了老战的打电话,电话的内容和我期待的却不太一样,老战告诉我:郎大队住院了。


      放下电话,我愣了好半天,心里的感觉很复杂,郎大队生病住院这事儿,在我这儿看来,除了因公受伤,训练意外,其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老战电话里让我去陪陪郎大队,还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甚至有些奇怪的话,我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尽管还有诸多的疑问,但是出于为人子的本分,挂掉电话之后我也匆匆的处理了手上的事儿,开车去了医院。


      郎大队的病房看上去很高级,不用想也知道是老战给安排的,和护士打听了几句之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病房。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窗子能看得见屋子里只有郎大队一个人躺在床上,显得屋子里冷清了些。也难怪,这个季节外公外婆在适合宜居的城市养老,有人照顾。郎大队上下没有姐妹,我只有一个舅舅,也在别的城市发展,想到这儿,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定了定神,敲了敲门,这是郎大队的规矩,也是我的教养,即使是冷战期间,也要遵守。


      鲜花有点矫情,水果过于实际,买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也不知道郎大队喜欢吃什么,只是依照老战的指示,买了几样,看来他们还是更了解彼此。躺在床上的郎大队,看见我的第一反应是一愣,随即,身体迅速的坐了起来,全然不顾她还很难看的脸色,以及有些虚弱的身体。


    “今天不用去剧院啊?”


      没有寒暄,相对无言,我坐在床边注意力集中的对付着我衣服边上的一个小线头,还是郎大队先打破了沉默。我敢说,这是我记事起郎大队为数不多对我用这种口气说话,她的声音听上去柔柔弱弱的,而且很平和,这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我放学回家,她问我“今天不用去补习班啊?”一样。


    “嗯,上个戏演完了最近没什么事儿。您……怎么突然病倒了?”


      我犹豫了再三,颇为尴尬的张了张嘴询问了一下郎大队的病情,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是带着一丝好奇。


    “可能是最近累的吧,没事儿,已经好多了”


      郎大队听我关心她,先是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又无所谓的笑笑,她这种笑让我看了心里一阵阵发酸。


      我看着她,没再说话。莫名的,就只是想坐在这儿看看她,郎大队最开始只是默默地转头看着窗外,似乎想把外面的天都看透了,看得越发久了,她转过头,发现我盯着她看,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说什么。她这一笑,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很自然的也对着她笑了一下,笑完,我们俩就都低下头,很长时间就这样互相沉默着。


    “小朗,我打算,和你爸离婚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郎毅突然开口,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中心投了一颗石子,这颗小小的石子,震得我整个脑袋嗡的响了一下,半天都没缓过来。


    “您这算是通知,还是商量?”


      我低着头,冷笑了一下,心里面酸透了,也凉透了。


    “这么多年,我对不起你们。”

   

      郎毅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说完这句话应该是满怀歉意的看着我,我不确定,因为我并没有打算抬头和她对视,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对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眼圈泛红。


    “你对不起他的,你们把婚一离,皆大欢喜。他自由了,你也解放了。请问,我呢?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又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了?”

      

      我抬起头,红着眼用近乎低吼的声音质问郎毅,我的声音里除了愤怒,剩下的就是满满的绝望。

      

    “小朗。”


      郎毅一时被我质问住了,她只是叫了我一声,我想或许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和她这么说话了,她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说一不二,那里面像我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她手下的兵,都是她手一挥就能去冲锋陷阵的好小伙子,可能我在她眼里,真的就不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