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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是堂

晓风 11

  林倦手脚发木,刚被闻仲瑜松开就一个踉跄。

  

  “站不住就跪着。”闻仲瑜淡淡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情。

  

  林倦的手腕还被捆着,宽大的袍袖随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遮掩住了那些难堪的伤。

  他垂眸,弯下麻木僵硬的膝盖,屈膝跪地。

  

  闻仲瑜心烦意乱,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后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没有去管林倦,任由他在地上跪着,直到手里那盏茶由热变温,继而又由温转凉,才忽地将茶盏搁在桌上,叹了口气。

  

  闻仲瑜起身,替林倦解开绳子。

  “把衣服脱了。”

  

  林倦恍然抬头,却不敢直视闻仲瑜的目光,“老师,我没事。...

  林倦手脚发木,刚被闻仲瑜松开就一个踉跄。

  

  “站不住就跪着。”闻仲瑜淡淡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情。

  

  林倦的手腕还被捆着,宽大的袍袖随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遮掩住了那些难堪的伤。

  他垂眸,弯下麻木僵硬的膝盖,屈膝跪地。

  

  闻仲瑜心烦意乱,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后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没有去管林倦,任由他在地上跪着,直到手里那盏茶由热变温,继而又由温转凉,才忽地将茶盏搁在桌上,叹了口气。

  

  闻仲瑜起身,替林倦解开绳子。

  “把衣服脱了。”

  

  林倦恍然抬头,却不敢直视闻仲瑜的目光,“老师,我没事。”

  

  闻仲瑜冷笑一声,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过来:“林倦。”

  

  林倦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他名倦,字春酲,“春酲”是十几岁时老师给他取的字,那之后老师就一直唤他的字。

  除非老师生气了。

  

  林倦不敢顶嘴,指尖发颤地碰上了自己的衣带,宽松的外袍被他剥落下来,随即又揭开了里衣。

  

  闻仲瑜瞳孔一缩。

  

  林倦面皮白,这两年下来身上更没剩下几两肉,腰腹间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之下的肋骨。

  他几乎浑身是伤,肩、背、手臂、前胸,鞭痕肆虐交错地蔓延在他的身上,但大都是旧伤,有些留了疤,有些正要愈合。

  

  闻仲瑜满眼心疼,轻轻伸手摸了摸他肩膀上的一条旧疤,问:“都是银玉楼的人打的?”

  

  林倦抿唇,故意云淡风轻地说:“最旧最重的那些鞭痕,是下狱时在刑部留下的。”

  “新伤是银玉楼的管事罚的,也有……也有客人打骂留下的。”

  

  闻仲瑜指尖一蜷,似乎再也看不下去,默默起身挪开了视线。

  

  林倦又安安静静跪了片刻,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老师的背影。

  他猜不出闻仲瑜在想什么,思索一二后试探着拿起一旁的里衣,偷摸把衣服穿上了。

  

  也就是刚穿好里衣,闻仲瑜便又转身回头,并没有阻止他穿衣服的行为,算是默许。

  

  林倦俯身扣了个头,“老师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手把手教大的孩子带着一身伤跪在自己面前,闻仲瑜怎么会不心疼,可心疼之余,他却更恨自己在林倦身上的无能为力。

  

  “明日我去太医院找你徐伯伯要些去疤疗伤的药,别留下什么病根。”闻仲瑜顿了顿,又说:“至于银玉楼……我再想办法帮你打点。”

  

  林倦是入了奴籍的,他的身契就押在银玉楼,若无圣旨赦免此生都脱不了那个地方。

  不能赎身,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买房置地,自然也不能再考科举、入仕途。

  

  林倦对这些早已经不在意,心中所盼唯有他父兄的清白,以及老师的清名而已。

  

  “老师。”林倦恳求道:“别为学生做这些,徐……徐医令虽与老师交好,却实在不能再与如今的学生有什么牵连,老师两袖清风,也别再为了我这样的人浪费银钱。污了老师的名声已经令学生愧不能当,学生至死难抵。”

  

  话音方落,面上就挨了一巴掌。

  闻仲瑜气的是他这番话,上手打的是他的嘴,林倦只觉得嘴角的地方麻了一瞬,不怎么疼,又默默将被打偏的头摆正,然后就不敢再说话了。

  

  闻仲瑜甩了甩袖子,显然被气得够呛。

  

  “你这样的人?”闻仲瑜冷笑:“你不说我也要与你算算账,今日你在鸿胪寺对那个羌族的使者谄媚献言,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倦脸色一白。

  

  自家里生了变故,老师便已经竭尽全力护住了他的性命,又再三告诫他即便到了眼前的境遇之中,也要珍重自身。

  

  君子慎独,林倦今日没做到。

  “学生知错。”他俯身说。

  

  闻仲瑜几乎立刻冷笑了一声:“改吗?”

  

  林倦没吭声。

  

  他今日离那个羌族人那样近,几乎已经知道林辰通敌案的真相了,若是再放手一搏,未必没有希望。

  

  闻仲瑜一眼就知道他这个学生心里在想什么,盛怒之下干脆一脚踹过去,成功地将林倦踹到地上。

  

  “当日为师就告诉过你,以你如今的处境,去查当年的案子无异于引火烧身。你不止不听,还用这样作践自己的法子,且知错不改,林春酲,你也是好本事。”

  

  林倦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一双清淡的眸子有些湿润,忍着没哭。

  

  闻仲瑜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不再继续说教,转身从桌案后将戒尺取了出来。

  

  林倦一看见那戒尺就屏住了呼吸。

  

  他少时三天两头就要被这根戒尺揍一顿,但如今却已有两三年没正经挨过老师的责罚了。

  知道自己这次触犯了闻仲瑜的逆鳞,且没有被放过的可能,林倦但是坦然接受了现实。

  

  他垂眸,“请老师责罚。”

  

  闻仲瑜却没急着动手,用那戒尺在林倦面前的地面上点了点,声音冷道:“裤子褪了。”

  

  林倦懵住。

  

  他几乎愣了一会儿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下一瞬却又觉得不解:老师看重君子礼节,规矩虽大,却从不在这些细节上要求他和闻礼。

  

  即便是小时候也没褪裤挨过打啊。

  

  林倦咬着唇抬头,似有不甘地问:“老师,从前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啊,为什么……”

  

  “因为你衣冠不正。”

  闻仲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林春酲,衣冠不正,何以正心?”

  

  ——

  祈祷下一章能发出来🙏🏻

鹤访(看置顶!!!)

【HP非典型性观影体】霍格沃兹午餐时间

chapter9


◎西弗勒斯中心

◎坚持爱与和平的蛇院党

◎我就是无可救药的教授粉谢谢

◎看文就看文,没事别骂人

◎没有预警,想到什么写什么,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不接受写作指导


☞参演人物:子世代,亲世代,GGAD,重要魔法部官员,不带老V玩。


身为前食死徒,凤凰社重要成员,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什么场面没见过。


斯内普: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可能是做教授做久了,走上讲台,写下板书这一系列过程在身体的自发操控下仍然完成地毫无瑕疵。


斯莱特林在讲台上站住,看着无比拥挤的魔药教室,用他柔和的嗓音开始这堂注定艰...

chapter9


◎西弗勒斯中心

◎坚持爱与和平的蛇院党

◎我就是无可救药的教授粉谢谢

◎看文就看文,没事别骂人

◎没有预警,想到什么写什么,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不接受写作指导


☞参演人物:子世代,亲世代,GGAD,重要魔法部官员,不带老V玩。











身为前食死徒,凤凰社重要成员,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什么场面没见过。


斯内普: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可能是做教授做久了,走上讲台,写下板书这一系列过程在身体的自发操控下仍然完成地毫无瑕疵。


斯莱特林在讲台上站住,看着无比拥挤的魔药教室,用他柔和的嗓音开始这堂注定艰难的魔药课,


“还在等什么?各位,难道需要我来请你们行动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请挪动你们尊贵的鞋子,到储物柜按照要求取魔药材料。”



“please”这个词被他拖得又长又低,一个单词他恨不得按照八秒来念。






斯内普这个人,细究的话,说话一直都很讲礼貌,非常爱用“请”“请允许”“为什么不”这样的词,说话又慢,很体谅人,就是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



拉文克劳们曾经研究过这个课题,关于斯内普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么柔和的一副嗓子把这么礼貌的话说出这么一股子讨打的感觉来。


研究到最后,甚至有一小部分课题成员爱上了这种神奇的表达方式,一本名为《斯内普语言艺术》的小册子在部分人员手中流动。






但斯内普对此一无所知,他只能眼神空洞的看着底下的学生,学生家长以及部分无关人员取好了魔药材料,坐在坩埚前开始一场灾难。



时隔多年,莉莉的魔药仍然无可挑剔,她手法精准地处理魔药材料,一边阻止詹姆斯时不时的捣乱,一边看着哈利和纳威不要出差错,即使是一心三用,她手下的魔药还是呈现出了完美的颜色。


而跟着凑热闹正漫不经心搅拌坩埚的邓布利多看着莉莉的魔药,笑呵呵的说,


“哦莉莉,你的魔药还是这么完美,霍拉斯到现在还经常向我提起你呢。”



莉莉笑了笑,反倒是詹姆斯,一副骄傲模样,西里斯看不下去好兄弟这幅傻样,翻了个白眼,低声嘱咐哈利千万不要学他爸爸。


詹姆斯趁此机会往西里斯和莱姆斯的坩埚里丢了根喷嚏草,坩埚里的液体几乎是即刻沸腾起来,漫到了桌子上。




斯内普忍他们很久了,往常的魔药教室都是安安静静,今天格兰芬多老狮子小狮子凑在一起,已经是在他的底线上疯狂蹦迪了。那个自大狂波特还敢在魔药课上捣乱。


斯内普隔着半个教室丢过去一个清理一新,黑袍子几乎是瞬间飘到了格兰芬多波特家聚集地。


斯内普扯出一个假笑,声音柔和顺滑,

“格兰芬多扣二十分。”



斯内普内心感到了一小阵愉悦,扣格兰芬多分令人快乐,扣詹姆斯波特分令人非常快乐,当着莉莉的面扣格兰芬多詹姆斯波特的分简直让他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尤其是当老波特不满的大声反抗后又被扣掉十分后,斯内普觉得今天一天的折磨都不算什么了。



西里斯拍案而起,大骂“鼻涕精”。但斯内普自认为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完美的克制住了自己想给他一个不可饶恕咒的欲望,仅仅是微微开合嘴唇,


“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十几年的,没有魔杖的可怜狗?布莱克,你可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毫无长进。”


(访:hhhhh成熟男人的嘴可比不可饶恕咒毒多了)




西里斯几乎要跳起来了,斯内普火上浇油,

“怎么?不会想用你的狗牙咬我吧。那我真的很抱歉,我要收回上面的话,你不是毫无长进,你已经退化了,布莱克。”



西里斯狠狠的盯着他,“斯内普,我敢打赌,我吃过的老鼠味道都比你要好,你这只黏糊糊、阴沉沉的鼻涕精!”



西里斯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莉莉眼神制止了,他只得闭上嘴来,盯着斯内普不发一言。


两个成年巫师就这么在阴冷潮湿的底下教室互相盯着,直到一声细弱的“斯内普教授”响起,斯莱特林才移开目光,看向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

“格兰杰小姐?”


赫敏挺直了背,“教授,这一步我按照步骤来了,可是颜色不对,您能帮我看看吗?”


斯内普看了一眼坩埚颜色,缓缓说道,

“我想,聪明的万事通小姐是忘了鼻涕虫和蟾蜍皮的放入顺序了,是吗?”



赫敏矮了矮身子,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眼就看透了她和她的小把戏,“是的,我想是这样,教授。”




斯内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赫敏和她的坩埚,把目光转到布莱克身上,就当西里斯以为他又要开口说话时,黑发斯莱特林只是冷笑一声,便转身走了。


这比他开口说话还要侮辱人。




西里斯好不容易被莱姆斯拉着坐下来,斯内普也开始走固定流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今天的魔药教授话少了很多,表情却丰富了不少,


他在路过哈利和纳威的时候蹙了蹙眉头,路过赫敏和罗恩时满脸不屑,走到手忙脚乱的格兰芬多家长聚集处时又是一副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神情。


总之就是侮辱性极强。





格林德沃观察他有一节课了,觉得这人心理素质过硬。


先不说斯内普在看到一代黑魔王——也就是他本人坐在教室里时毫无反应的样子,单凭他这样一张嘴还能去那个老秃子那当间谍,格林德沃就觉得这人确实不简单。


(访:GG对教授误会很大啊,老斯对待他前上司是真的非常彬彬有礼,一点都不阴阳怪气hhhhhh)



格林德沃对斯内普没有什么杀意,他有的时候还觉得大家都是求而不得,感同身受。


其实这曾叱咤风云的黑魔王年轻时确实是渣男实锤,骗情骗/身肇事逃逸哪一样都没得洗,但他作为一个优秀的忽悠大师,把别人忽悠瘸之前要先忽悠好自己,所以很是擅长自我感动。


他想着自己都低声下气的求阿不思来看看他,对方却毫无反应。到也不反思反思拿着魔杖指着人怎么就叫低声下气了,只顾着感慨生气。




越感慨越生气,但一看到斯内普这么个倒霉孩子,他居然内心生出一股子同情和优越来,


起码阿不思这几十年没跟着别人跑了。






=========

→阿访小剧场

GG:倒霉孩子,不如以后跟着我混吧。

SS:……谢邀,暂时没有坐/牢的计划。





我个人觉得西弗勒斯不是那种当着莉莉的面就不敢扣分的男人,作为一个成熟的巫师,就该当着莉莉的面狠狠扣詹姆斯的分hhhhhhhhh







啊啊啊啊啊GG也太难把控了趴,反正我是ooc了,大家凑合着看吧


☞评论,动力,懂?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⑨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⑨

  荀准放在膝盖上的手大幅度一颤,紧跟着就被人紧握住了手。

  “求您考虑。”黎松则低头抵上老师的手,他还笔直地跪着,浑身上下只有脖颈弯着,姿态看起来极其虔诚,“如果您仍然不同意我的观念,也没有关系。日后无论刀山火海,我替您去闯……唔。”

  话音未落他就被钳住下巴推了出去,下颌一阵刺痛。

  “你的确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妄为,认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荀准站了起来,手指在他头顶敲了敲,警告的意味极重,“休息吧。再让我听到一次这种话,你就给我搬出去住。”

  黎松则猛然抬头,面色苍白地上前两步从背后搂住了荀准...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⑨

  荀准放在膝盖上的手大幅度一颤,紧跟着就被人紧握住了手。

  “求您考虑。”黎松则低头抵上老师的手,他还笔直地跪着,浑身上下只有脖颈弯着,姿态看起来极其虔诚,“如果您仍然不同意我的观念,也没有关系。日后无论刀山火海,我替您去闯……唔。”

  话音未落他就被钳住下巴推了出去,下颌一阵刺痛。

  “你的确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妄为,认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荀准站了起来,手指在他头顶敲了敲,警告的意味极重,“休息吧。再让我听到一次这种话,你就给我搬出去住。”

  黎松则猛然抬头,面色苍白地上前两步从背后搂住了荀准的腰,嘴动了又动,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只紧紧搂着。

  荀准用力抻了两下也没能拽开,无奈地叹气:“你要干什么?”

  “我不搬走。我是您儿子,我要一直跟您住在一起。”黎松则吸了吸鼻子,说:“我说错做错,您罚我就是。总之我绝不搬走。”

  荀准又拽一拽他的手臂,仍旧纹丝不动。

  “你还能在家里住一辈子?不成家了?”

  黎松则瓮声瓮气:“不成。”

  “也不要孩子了?”

  “不要。”

  荀准气得一笑,狠狠拍上那两只爪子:“那我教谁看星星?”

  黎松则微抬起头:“过两年我去海边给您捡一个回来,又听话又懂事,努力上进,做一手好菜,乖得不得了。这种孩子可不是说生就能生出来的,我给您找回来一个,好不好?”

  “你以为许愿呢还是捡贝壳呢!”荀准只当他说笑,斥道:“松开,胡闹也不看看几点了。”

  黎松则眨眨眼睛:“那您能考虑一下吗?”

  荀准与他对视片刻,终于移开了目光:“我想想。”

  黎松则这才松开手,咧开嘴笑:“谢谢您。”

  荀准的脚步一顿,两步回来一指头戳上他的额头:“称呼只是个称呼,没那么要紧。”

  叫老师。

  黎松则喜上眉梢:“那可以叫爹了?”

  毕竟称呼没那么要紧。

  重重一巴掌抽在脑袋上,“不可以!”

  黎松则:“……喔。”

  这一个月圆之夜黎松则还是没有睡着,在床上辗转半夜,他起身去了荀准的房间。

  月光似水,床上的人呼吸沉静。

  黎松则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伸手给老师掖好被角,忽然一笑。

  师兄和他睡觉都不大老实,半夜总是踢来踢去。因此在老师出事前,几乎每一个夜晚都会来给他们掖被子。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干什么?”

  床上的人忽然开了口,黎松则吓一跳。

  “您没睡着?”

  荀准睁开眼睛,轻轻嗯一声,说:“这不是遵从我儿子的命令,在这儿仔细考虑呢吗。”

  黎松则蹲下,两只眼睛在夜晚格外明亮:“我陪您一会儿?”

  荀准侧身,伸手摸了摸黎松则的头发,声音温和又坚定:“滚。”

  得了声骂,黎松则笑得心满意足:“那您早点儿休息,我回屋了。”

  深夜寒凉,月亮已经渐渐西沉,黎松则回头看了看老师已经关上的房门,转头去了书房。将那封他仿着老师笔迹写就、以“荀准”落款的,斥责黎松则不拥护当下政策、违反规定精神等九项罪状,声明与黎松则断绝师生关系的“揭发信”放进抽屉下层。

  如果计划落空还是到了那个时候,有这种东西是可以算作功劳的,即便不能把人好好放回来,他也可以去时刻陪在老师身侧,不至于走到最后那无可挽回的一步。

  只要您能好好活着,我什么苦都可以受,我什么都不怕。

  离开书房的一刻,黎松则在心里对自己重申。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⑧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⑧

  黎松则看看自己的手心,咬咬牙又抽上去。

  “什么时候能认错了,什么时候停。”荀准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眯一会儿。”

  黎松则的心颤了颤,“老师……”

  荀准翻了个身,一字未发。

  “我还要见人的,老师。”黎松则停手,咬一下唇克制着羞臊说:“打别的地方行吗?”

  荀准说:“认错,认错就饶了你。”

  黎松则沉默下来,大脑飞速旋转半晌才开了口,他说:“您真的觉得,我错了吗?”

  荀准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你觉得你很对?”

  “是。”黎松则抬起头,“老师,如今的时代不是过去,现在的政治也与您年轻时不一样。不需要......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⑧

  黎松则看看自己的手心,咬咬牙又抽上去。

  “什么时候能认错了,什么时候停。”荀准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眯一会儿。”

  黎松则的心颤了颤,“老师……”

  荀准翻了个身,一字未发。

  “我还要见人的,老师。”黎松则停手,咬一下唇克制着羞臊说:“打别的地方行吗?”

  荀准说:“认错,认错就饶了你。”

  黎松则沉默下来,大脑飞速旋转半晌才开了口,他说:“您真的觉得,我错了吗?”

  荀准坐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你觉得你很对?”

  “是。”黎松则抬起头,“老师,如今的时代不是过去,现在的政治也与您年轻时不一样。不需要的时候,文艺独立发展,但需要的时候,创作必须依附于形势。老师,我知道从师母和您的…那位我没有见过的哥哥遇害之后您就有以身报国的志向,是因为遇到了我,因为舍不下我您才只能安安分分做一个普通学者,是我拖累了您。现在仗打完了、我也长大了,报国也不需要牺牲自身,老师,我承您多年教导我明白您的态度,我们都是想要为后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刚一停下来,他眼睁睁看着荀准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面威严。

  “进屋说。”

  天气已经转凉,黎松则在外边跪了太久,两个膝盖都冷得麻木。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松下一口气,俯身道了声谢。

  进屋之后他刚一屈膝,被荀准挥手拦住了。

  “坐着说吧,我们家小满都长大了,还跪什么跪。”

  黎松则叹了口气——要不说他师兄看人还是有一套呢,看看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吧,简直跟后来他那个小弟子高安训学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温顺乖巧地重新跪下,隐晦地哄道:“您家小满没长大……没长大还不成么。”

  “都能长篇大论地跟我辩了,你还想怎么长大?”荀准冷哼一声,朝他一扬下巴,“起来坐吧,今晚就当探讨,不会再罚你了。”

  黎松则应一声是,飞快地爬起来坐下,手边多了一杯茶。

  “慢慢说。”荀准看着他,轻轻一笑,“把你的观点都说给我听听。”

  黎松则喝一口茶,酝酿了一下,说道:“老师,首先我希望您能同意我一个观点——我们这个时代,和这场运动,都没有错。”

  荀准不假思索:“当然。”

  “好。”黎松则点点头,继续说:“这是一场很浩大的运动,纵观历史,我们的的确确有必要在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上采取这样的行动来解决内忧,推动科技和社会进步。但同样的,运动一旦浩大,难免会波及到一些无辜的人。”

  “老师,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时代洪流之下,保全想要保全的无辜人。”

  荀准看向他,面容和缓:“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我自然会想办法保全你们兄弟两个。”

  “可我们也想保全您!”

  “喊什么!”

  黎松则蓦地红了眼眶,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要您保全我,只要您能好好活着,我可以下地狱我可以去死!”

  “你胡……”

  “我活够了我不怕死!”黎松则打断了荀准的话,梗着脖子不管不顾地说:“我不怕死,我也不怕生不如死,我什么都不怕。我要这辈子无论什么时候我跟您说的话都能得到回应,而不是日复一日地对着那个冰冷的牌位自言自语——我只要您好好活着。”

  荀准很是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黎松则起身在老师面前跪下,足以吞没理智的惧怕愧疚悔意一窝蜂地涌上来,一瞬之间他好似什么都听不到,只直直地看着荀准:“老师,我们拥护政策,但如今的形势之下也要适当地迎合政策……您懂我的意思。这不会有悖您的原则,您想想看五十年前的时候,新文学就从未断过与政治的联系,那时候我们也是靠着文学唤醒了一部分沉睡的人。如今也一样——我只是希望您,能看清楚局势,在为这个社会做些什么的同时顺便留下我的……”

  黎松则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留下我的,父亲。”

Aaa玛恩纳的狗

【国家队】为了领队我们散尽家财

无cp

国家队造谣文学✓

刻板印象✓

叶修,王杰希神秘身世提及✓

吴邪,王胖子,解雨臣友情出场

——————————————


众所周知,叶修很穷。


从荣耀开服的韩文清,到新生战力卢瀚文,如果你们问他对叶修的贫富程度怎么看,他们多半会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很穷”。


是的,很穷。

叶修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当他被掐着脖子抵在新月饭店后的小巷子里,作为歹徒的人质问国家队成员要钱的时候,他觉得这歹徒真的很牛逼。


居然能在一众成员里拉出来一个最没钱的当人质。


“都别说话!新月饭店不管外面的事,你们就是喊破嗓子,都没人来救你们。”


“你!”歹徒一指周泽......

无cp

国家队造谣文学✓

刻板印象✓

叶修,王杰希神秘身世提及✓

吴邪,王胖子,解雨臣友情出场

——————————————


众所周知,叶修很穷。


从荣耀开服的韩文清,到新生战力卢瀚文,如果你们问他对叶修的贫富程度怎么看,他们多半会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很穷”。


是的,很穷。

叶修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当他被掐着脖子抵在新月饭店后的小巷子里,作为歹徒的人质问国家队成员要钱的时候,他觉得这歹徒真的很牛逼。


居然能在一众成员里拉出来一个最没钱的当人质。


“都别说话!新月饭店不管外面的事,你们就是喊破嗓子,都没人来救你们。”


“你!”歹徒一指周泽楷,“把钱拿出来!”


周泽楷指了指自己,得到答复后颇为乖巧地从背包里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纸巾,面膜,手机,账号卡,巧克力,乐事薯片,妙脆角,呀土豆,卫龙辣条,上好佳虾片,旺旺仙贝,比巴卜泡泡糖,彩虹跳跳糖……


歹徒:“……”

叶修:“……”

喻文州:“……”

国家队其余成员:“……”


目移,不该存在的刻板印象又要加重了。


喻文州:“……小周乖,我就不收你这些东西了,你自己交给这个叔叔,我们把你叶领队赎回来。”


周泽楷点头,举着背包往前走了两步。


“你,拿回去,不要。”歹徒冷着脸示意周泽楷把一地的零食收回去。


接着矛头对准喻文州:“你,别笑了,就是你,把你的包给我打开。”


喻文州好脾气地脱下背包:

手机,账号卡,白斩鸡,白…?什么玩儿意?


歹徒懵逼:“你神经病啊出门在包里带白斩鸡!”


“这不是初来乍到,我怕自己吃不惯北京的菜嘛,你要吗?正宗广式白斩鸡,我上飞机前刚买的。”


真的假的。

黄少天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那你这背包该臭撅了。


当然是瞎扯的好吗。

喻文州笑眯眯地用眼神示意回去。


可是你往包里塞白斩鸡的行为也太炸裂了吧,黄少天继续震惊。


歹徒看不下去了。

“唉唉唉!你们俩,说你们俩呢!眉来眼去干什么!你,这白斩鸡男人边上这个!你把你的包打开来。”


“什么什么什么,大哥我没听错吧,大哥你是想要我打开背包给你看吗?害,你早说嘛大哥,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哈,这个是我手机,我账号卡,我笔记本,我的辅导书,我的作文本,我的初中习题册大全……”


“你…你等一下。”

歹徒捂了捂胸口。


“你是老师?”

“我不是啊。”黄少天回答道。


“那你包里……?”

“奥,那个啊。”黄少天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因为我小孩在上初中啊。”


???

歹徒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最多25.6岁。


但他没继续问下去,因为他看见这年轻人边上的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很快就接受了这人包里的一堆习题册。


歹徒觉得自己要是问的话,会显得自己很没有智商。


“好吧,那你,你,那个大波浪的。”

歹徒调转目标,对楚云秀说道。


楚云秀耸了耸肩,打开随身小背包:

手机,账号卡,口红。


歹徒松了口气,终于碰上一个正常的。

“你,口红丢过来。”


“哦。”楚云秀回答道,“等会吧,你先把他们的都看完,我补个口红。”


???

歹徒心梗。

但他诡异地被楚云秀说服了。


于是他指了指张新杰。


张新杰一推眼镜。

放下IT男常备双肩包,开始往外掏东西:

手机,眼镜盒,电脑,笔,一叠反诈宣传单。


“???”歹徒又一次懵逼,“你这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张新杰看了看,“我们街道公安分部叫我帮他们一起宣传一下反诈骗,怎么了,你是搞抢劫的,和诈骗没关系吧。”


歹徒一噎。

他说得好有道理。


张佳乐震惊地看着笔记本那么厚的宣传单,小声嘀咕道:“不是吧,你们街道真叫你搞这东西啊?”


张新杰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是冯主席叫我给你们讲的,下午刚拿到,没来得及发。”


“哦……”张佳乐忽然懂了张新杰刚才那复杂的眼神。


接下来,除去李轩,孙翔和苏沐橙没带包以外。


张佳乐小包里是一大串发绳,还带小花花,bu ling buling的。


唐昊的包里是一盆绿植,他说自己家在霍格沃兹,他会和植物说话。


沉默的王杰希:你怎么抢我台词。


肖时钦包里是一堆书:《怎样成为战术大师》《教你通过微表情看穿别人的心思》等等。


围观的国家队成员:想笑。


方锐就比较朴实。

他的包里是刚才新月饭店没吃完的各种糕点。

“毕竟很贵,而且好吃,不带走多可惜。”


国家队全体成员表示赞同。

歹徒:“……”

歹徒看向最后一个人。

“你!”歹徒一指王杰希,“你包里又有点什么?”


“我?”王杰希反问,他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怪异,“你确定?”


“就是你!别耍滑头!”歹徒吼道,“都不要跟我开玩笑!给我打开!”


“好吧。”

王杰希叹了口气。

他悠哉悠哉地卸下背包,拉开拉链。


……?


小巷子陷入寂静。

“你……你你。”歹徒咽了口口水,“你包里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我叔叔托我保管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你相信吗?”

王杰希笑得十分纯良。


“你tm神经病啊那是炸药你看不出来吗我靠他tm你到底是谁?!!!”

歹徒裂开了。


“唉,怎么这年头在新月饭店搞鬼的,都已经不认识胖爷我的倒斗伴侣了?”


一道带着些许调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歹徒顺着声音向上一抬头,随即变了脸色。

“王月半。”


歹徒下意识就想要放开叶修,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凶狠起来,更紧地摁住了他。


“想要鱼死网破?你还算有点小聪明。”

王胖子身后探出一个粉色衣衫的人,他倚在窗台边,点评道。


看见那标志的粉衬衫,歹徒慌张道:“你们,你们不要逼我!”


歹徒拿着刀在叶修脖子上方比划了两下。


“行了小叶,还想玩多久?”

又一道声音从窗口传来,歹徒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秒,他已经被叶修摁在了地上。


刚才还畏畏缩缩着的年轻人此刻眸色冰冷,拿着他的匕首耍了个花样。

“连刃都没开?怎么敢来新月饭店打劫的?”

叶修嗤笑。


远处,新月饭店的哑奴平静地站在巷口,对上他的目光,恭敬入内拖走了瘫倒在地的歹徒。


“记得报警啊!”叶修冲哑奴的背影喊道。


王杰希拍拍背包上沾到的灰,随手一扔,递给了楼上的王胖子:“叔,这是真的啊?”


胖子哈哈大笑两声:“你叔我早就不整这真的玩儿意了,留个念想罢了!”


吴邪从解雨臣身后钻出来,上下扫了扫叶修:“挺好,没伤,不然你弟弟就该和我一起去解老板门口上吊了。”


“边儿去。”解雨臣推开吴邪,“和小辈一起在我办公室门口上吊,你还挺光荣。”


“没事吧小叶?”解雨臣问道。

“没事。”叶修拍拍粘上的土,“好得很,回聊!”


新月饭店的窗户“啪”一声关上。

叶修而王杰希回头,对上了国家队成员们好奇的眼神。


“领队,你看我们为了你,散尽家财。”

“所以?”叶修挑眉。

“所以下一顿你请。”

“都说了我很穷的!”叶修哀嚎。



——————————————

还有一小段后续,分开放

因为感觉后续和正文标题不太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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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a玛恩纳的狗

【乔一帆】它来自未来

算时空折叠?

在微草训练室里苦哈哈训练的小乔,突然连上了国家队训练酒店乔一帆的电脑

全文4500+

——————————————


在微草俱乐部坐冷板凳的第236天

乔一帆拎着肖云他们要的水,推开了训练室大门。


今天的王杰希来得异常的早。


所以所有准备训练前摸鱼的计划,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乔一帆轻声细语地送完队友们要的水,在高英杰担心的目光下微微摇头,坐到了自己的小角落,打开电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电脑,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乔一帆手忙脚乱地关闭提示音。


“谁的电脑?”

王杰希从电脑前抬...

算时空折叠?

在微草训练室里苦哈哈训练的小乔,突然连上了国家队训练酒店乔一帆的电脑

全文4500+

——————————————


在微草俱乐部坐冷板凳的第236天

乔一帆拎着肖云他们要的水,推开了训练室大门。


今天的王杰希来得异常的早。


所以所有准备训练前摸鱼的计划,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乔一帆轻声细语地送完队友们要的水,在高英杰担心的目光下微微摇头,坐到了自己的小角落,打开电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电脑,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乔一帆手忙脚乱地关闭提示音。


“谁的电脑?”

王杰希从电脑前抬起头,略有些不悦。


“禁止用训练室的电脑登录自己的私人账号,你们没注意吗?”

乔一帆弱弱举手。


“队长……是我的。”

看见乔一帆举手,王杰希不悦的眉眼稍稍收了收。


他一开始以为会是肖云或者哪个心高气傲的,正打算借这个由头杀一杀这个人的心气。


没想到冒出来的,是平时最听话的乔一帆。


“训练室的规矩你忘了?赶紧退出来。”

于是王杰希只是嘱咐了一句,没准备继续追究。


“不是……队长,这个电脑,好像不是我的电脑。”乔一帆紧接着继续弱弱举手。


“小乔,不会打荣耀打傻了吧?怎么自己的电脑说不认得就不认得了。”肖云嗤笑。


王杰希皱了皱眉。


乔一帆盯着电脑屏幕研究了一会,暗暗点了点脑袋:“这个真的不是我的…总之队长,您要不过来看一眼吧。”


都这么说了,王杰希自然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往乔一帆这里走来。


走到乔一帆电脑面前,他算是理解乔一帆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这台电脑的桌面上,除了常见的一些软件,荣耀以外。


赫然放着一堆鬼剑士的日常训练程序,还按顺序罗列着“第x赛季第x场常规赛赛后复盘”等等文件。


怎么看都和玩刺客的乔一帆不搭。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微草刺客乔一帆的桌子上,会放着一台明显不是他的电脑?


乔一帆本来的电脑又到哪里去了?


丢电脑可不是什么小事。


王杰希的手摁在手机屏幕上,准备拨通经理电话查监控。


“滴滴滴滴滴”

通讯消息又一次锲而不舍地弹出来。


乔一帆看了看队长的脸色,悄悄伸手点开了消息。


第四届荣耀世界邀请赛中国队大群


索克萨尔:@一寸灰,小乔小乔小乔小乔小乔你人呢!我们队长连夜做好的阵鬼计划书你看了没啊!看没看都吱个声啊!你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我和队长都很担心你啊!


王不留行:少天前辈……请不要拿着喻队的账号发消息,对了,一帆怎么了?


索克萨尔:@一寸灰,英杰,请不要干扰前辈的正常娱乐活动,刚才一帆还在和我们喻队打语音聊天的,突然就没声了,我们也不在一起,喻文州下楼去找了,我就先来群里看看。



看着“第四届荣耀世界邀请赛”的title,再看

着熟悉的账号卡出现在这台电脑的聊天系统里,并用高英杰的身份说话。


王杰希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


不过话说,这个一寸灰,是乔一帆?


看这个群里索克萨尔和王不留行的对话,这个一寸灰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职业选手。


乔一帆则是盯着王不留行发出的“一帆”二字,悄悄攥紧了衣角。


聊天记录还在继续。


长河落日:@索克萨尔,我是乔一帆。


长河落日:喻队,黄少,还有英杰,我没事,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我房间里的那台电脑,应该和第八赛季的我的电脑互换了。


索克萨尔:啊?

王不留行:啊?

夜雨声烦:啊?

战斗格式:啊?

一叶之秋:啊?

冬虫夏草:啊?

我是黄少天:啊?啊?啊?啊?

鸾铬音尘:啊?


君莫笑:嚯,这么魔幻,真的假的。

青之驱:啊?

零下九度:啊?

唐三打:啊?


王杰希看着一个个名字从自己眼前刷过。


到这里,王杰希已经初步相信了这台电脑来自未来。


毕竟如果真有小偷,也不至于只偷乔一帆的训练机。


聪慧如他,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些滚动的账号卡的背后,已经一代新人了换旧人。


比起略有些惆怅的王杰希,初出茅庐的乔一帆则看了聊天记录很久,眼睛透出些许亮晶晶来。


他看着屏幕里长河落日打出的“我是乔一帆”这五个字,心中油然产生了一种。


“原来以后的我这么厉害!羡慕!”的感情。


长河落日:我还是乔一帆,借一下宋队的账号,小乔?第八赛季的乔一帆?你在看吗,在看的话,能不能和我打个招呼?


鸾铬音尘:虽然但是,要是最后这事是个乌龙的话,乔队你现在小心翼翼打招呼的信息,会成为你的黑历史很久的。


王不留行:加一

我是黄少天:加一加一加一


长河落日: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们但凡来我房间看一眼我的电脑,都会相信我说的话,宋队可以作证,你们看他到现在都没说话。


一叶之秋:宋奇英没说话不是因为你正在拿他账号讲话吗?


君莫笑:翔哥够6啊,脑子转这么快,这么会抓重点你不要命啦。


一叶之秋:叶修你个臭不要脸的你等着我现在就上线抢你们兴欣材料。


[系统提示:“一叶之秋”已被管理员禁言一小时。]


战斗格式: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国家队大群他叶修还是管理员啊!!!叶修你有本事把你徒弟的号也封掉!


[系统提示:“战斗格式”已被管理员禁言十分钟。]


冬虫夏草:我是邱非,孙翔你何必。

唐三打:来啊叶修,把唐昊的也封了!


索克萨尔:除了小乔以外,请你们都拿自己的账号卡讲话(微笑)(微笑)(微笑)。


不断刷屏的群聊一秒安静。


王杰希没有错过那个“鸾铬音尘”的发言,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雷霆那个女孩子的账号。


叫……戴妍琦?


她叫什么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乔一帆的称呼:乔队。


既然高英杰也在国家队成员里,既然高英杰还在打荣耀,那么微草的队长,就必不可能是乔一帆。


那么乔一帆是什么的队长?


此外,群聊里的一叶之秋,是孙翔。


叶秋去哪了?

叶秋不可能不打荣耀。


王杰希的思绪不由转到了群聊里比较活跃的,那个没见过的账号卡——君莫笑身上。


而孙翔称呼他为“叶修”。

想到这里,王杰希看了乔一帆一眼,双手抚上键盘:


“我可以用吗?”


还在被未来冲昏头脑的乔一帆点头。


一寸灰:@君莫笑,你是叶秋?


群里沉寂了大概三秒。

然后信息铺天盖地而来。


我是黄少天:这要不是第八赛季的王杰希我今天晚上倒立吃饭!


王不留行:队长……?

冬虫夏草:我焯队长!


我是黄少天:诶诶诶袁柏清你说什么呢!用语文明一点啊!

冬虫夏草:……黄少……

我是黄少天:欸,叫我干嘛?


长河落日:我还还是乔一帆,@索克萨尔,领队,麻烦您拴一下黄少。


长河落日:第八赛季的王杰希队长?你好,既然你也在看,那说明此刻的我,应该是在训练室里吧。


战斗格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少天你看到没有乔一帆他让喻文州栓一下你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一帆你说得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提示:“战斗格式”已被管理员禁言一小时。]


君莫笑:啧,小邱,都说了不要把手机给孙翔。


长河落日:这回我是邱非,前辈,我没给,他抢的。


石不转:我很欣慰,四年了,荣耀国家队依然是一片鸡飞蛋打。


长河落日:我终于变回宋奇英了!新杰前辈,您怎么有空来聊天。


石不转:叶修快把我小窗戳爆了让我来看热闹。


鸾铬音尘:叶神,不愧是你。

青之驱:叶神,不愧是你。

王不.留行:叶神,不愧是你。


夜雨声烦:叶神,不愧是你。

冬虫夏草:叶神,不愧是你。


一寸灰:叶秋,不愧是你。

一寸灰:是我。未来的乔一帆,还有各位,你们好。我是王杰希。

一寸灰:这里是第八赛季常规赛训练日普通的一天。


乔一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的王杰希自然而然混入了群聊。

王杰希望着乔一帆呆滞的眼神,不自觉咳了一声。


平常在荣耀职业群里互损惯了。

不自觉地,就。

咳。


我是黄少天:欢迎稚嫩的王杰希。

我是黄少天:老王你让小乔讲话。


君莫笑:附议

石不转:附议


我是王杰希:附议什么东西?你们在讲什么,我怎么没看懂。


鸾铬音尘:坏了,又撞上来一个。


王不留行:王队你好,我是乔一帆,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总而言之第八赛季微草训练室里我的电脑和现在国家队酒店里我的电脑互换了,上面那个一寸灰后面现在是第八赛季的我和第八赛季的王队。


冬虫夏草:这题我会,乔一帆你应该上来就是一个谁懂啊家人们。

冬虫夏草:以及乔一帆你怎么到处乱窜蹭人手机呢。


王不留行:袁柏清你等着(微笑)。

我是黄少天:看到老王的账号这么活泼,每次都很不习惯。


王不留行:没关系的,少天前辈,等我在赛场上把你们蓝雨打爆的时候,你就会习惯了。


我是黄少天:牛逼,这会底下是谁,这么大口气。不会是英杰吧?王杰希你看看你怎么教孩子的!!!


我是王杰希:他自己长成这样的,不怪我。


索克萨尔:机会宝贵,还是让两个时空的王队和小乔讲讲话吧,毕竟这么牛逼的时空穿梭,我也没见过。


随着喻文州这句话一出来,群聊陷入安静。

像是都在等谁先开口。


乔一帆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眸,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望向沉默的王杰希。


王杰希…王杰希也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他们平时垃圾话飙得一套一套的,但乍一遇上这种真神秘兮兮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对未来的王杰希说,嗨你好,你退役了吗?伤病退的?打不动了退的?还是被后辈挑衅了退的?


亦或是问问微草拿了几个冠军?

或者是问一问乔一帆的问题?


这些话全都卡在王杰希的喉咙里,说不出去,只余沉默。


长河落日:我是乔一帆,每打一句话都要自我介绍一下真的挺闹心。

长河落日:第八赛季的乔一帆你好。

长河落日:我是第十四赛季的乔一帆。


长河落日:此刻的你,应该还在微草训练室里坐着冷板凳,第八赛季的王队不要生气,我只是陈述事实,再说,在我的时间线里,我们俩见面早就不尴尬了。


我是王杰希:乔队说得对。


长河落日:虽然坐冷板凳的日子实在让人难熬,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在微草训练营里训练的时光,为我以后的成长,奠定下了不可磨灭的基石。


长河落日:再过一些时间,你就会遇见那个让你改变了一生的人。

 长河落日: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各大媒体也是这么报道的。


长河落日:但是一个人能够改变一生的契机,往往是因为自己做出了选择。


长河落日:所以,小乔,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努力前进,做你想做的事吧。


长河落日:你可能看到了我鬼剑士的训练账号,没错,我的确转变了职业,因为有一个人对我说“阵鬼更适合你”。


长河落日:我相信再过不久,你也会遇到那个人,那个人依然会对你说“有没有考虑换个职业?”


长河落日:总而言之,小乔,请继续在荣耀这个领域奔跑下去。


长河落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的所有辛苦都会开成美丽的花。


我是王杰希:我是王杰希,乔队说得不错,一帆,要继续努力。


我是王杰希:至于我自己,放心吧,虽然不是那么好,但一切都还不差。


我是王杰希:最后,冠军是微草的。


长河落日:冠军是兴欣的。

长河落日:冠军是霸图的。

长河落日:冠军是嘉世的。


青之驱:冠军是虚空的。

鸾铬音尘:冠军是雷霆的。

唐三打:冠军是呼啸的。


君莫笑:小宋你一个手机三个人用也太寒酸了。

君莫笑:但是冠军是兴欣的。


索克.萨尔:@长河落日,一帆,冯主席叫我们去楼下开会。

长河落日:好的,文州前辈,马上来。


冬虫夏草:对哦,乔一帆你最能给小乔信心的东西没有讲欸!

冬虫夏草:小乔小乔,你现在可是国家队队长!


王不.留行:应该是一帆故意没说的吧。

长河落日:附议。


夜雨声烦:什么附议,叶修前辈刚才又去新区抢了个boss,有没有人和我一起捉他?


夜雨声烦:欸你们在说什么冠军?

夜雨声烦:冠军是蓝雨的。


面前的电脑屏幕渐渐变得同往常一样。

乔一帆揉了揉眼睛,看向在他位置上待了很久的队长。


王杰希:……

王杰希伸手揉了揉乔一帆的脑袋。

“不管你以后去到哪里,冠军,一定是微草的。”

“至于阵鬼,你先练着吧。”



此时的王乔二人都没有想到。

就在明天的这个时候,训练室里会进来一位中草堂的公会人员。

他拿着君莫笑在第十区乱砍滥伐的视频找上门来哭诉。

而王杰希,一如既往地下达了围剿叶秋的指令。





——————————————

彩蛋是两个时空队员们的反应和王乔二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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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⑦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⑦

  荀准盯他盯得越发紧,黎松则根本不敢乱动,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写论文看书,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月份牌一天一天撕下,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黎松则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正是十五,黎松则从外边买了些糕点回来,林林总总摆了一石桌。

  月亮挂上树梢,荀准终于从书房出来,在石桌前稍稍顿了下脚步,“这么隆重?”

  黎松则乖顺地笑:“中秋嘛。我师兄今年陪嫂子回了娘家,我陪您好好赏赏月聊聊天。”

  “总算是乖了。”荀准慨叹,捏上他的耳垂温和地恐吓道:“再不给我乖一点,真该给你顿板子让你好好长记性。”

  “我哪里敢。”黎松则扶着老师在躺椅上...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⑦

  荀准盯他盯得越发紧,黎松则根本不敢乱动,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写论文看书,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月份牌一天一天撕下,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黎松则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正是十五,黎松则从外边买了些糕点回来,林林总总摆了一石桌。

  月亮挂上树梢,荀准终于从书房出来,在石桌前稍稍顿了下脚步,“这么隆重?”

  黎松则乖顺地笑:“中秋嘛。我师兄今年陪嫂子回了娘家,我陪您好好赏赏月聊聊天。”

  “总算是乖了。”荀准慨叹,捏上他的耳垂温和地恐吓道:“再不给我乖一点,真该给你顿板子让你好好长记性。”

  “我哪里敢。”黎松则扶着老师在躺椅上坐下,取了条毯子给老师盖在腿上,自己也坐在一旁,舒舒服服地半躺下。

  夜风拂过远处的山也拂过城市的上空,头顶星空璀璨——这个时代的星空似乎格外璀璨。

  黎松则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人,一个侧身搂住了老师的手臂。

  “干什么。”荀准吓了一跳,伸手去推自己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多大的人了,撒什么娇。”

  “我师兄又不在。”黎松则搂得更紧了,嘟嘟囔囔的,“让我抱一会儿。”

  荀准摇头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

  “您看北斗七星。”黎松则伸手一指,“我记得小时候您也是这么抱着我,给我讲北斗星,讲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荀准的眸中泛起笑意,轻轻应了一声,说:“那时候你对北斗星的形状极有兴趣,天天晚上拿着把勺子坐在院里比着看。”

  “我现在也很有兴趣。”

  荀准笑:“是吗?”

  黎松则又一指:“但这七颗星在不停运动。您看那五颗,他们在朝着一个方向移动;而天枢和瑶光则在朝相反方向移动。所以在几万年之后,北斗将不再是这样一个勺子的形状。”

  荀准盯了半晌,皱了皱眉:“哪动了?”

  “您靠肉眼哪看得出来,而且几万年才能发生一点变化,这么一晚上能看得出什么?”黎松则笑了一下,抬起眼睛看着荀准:“未来和现在很不一样。老师,您一定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到未来。”荀准觉得他莫名其妙,却也充满了耐心,笑道:“过两年我们小满成了家有了孩子,老师还教你的孩子看北斗星。”

  黎松则脸上的笑意散去,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好。”

  荀准笑,接上方才的话题:“你说的……过几万年北斗星会变,怎么知道的?”

  “那您别管,反正是真的。”黎松则又朝荀准靠了靠,声音徐徐:“您看,连星辰都会变化,可见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存在变的可能。”

  荀准嗯了一声。

  “老师……”

  “说。”

  黎松则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文艺,有些时候要服务于政治。”

  荀准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从小我就教你学者不能做附属,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学者不做附属,但文艺不必完全独立。”黎松则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历史使命,若是需要,文艺、创作,都应当为政治和时代使命服务,应当服从于此。”

  几句话把荀准气得脸色铁青,抽了抽手臂没抽出来,“放开,跪下。”

  黎松则在老师椅前端正跪下,双臂下垂,脊背挺直。

  “自己抽。”荀准躺在躺椅上,伸手隔空描着北斗星的形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玩意儿能怎么变,语气愈发不好:“等谁伺候你呢。”

  黎松则抿一下嘴,乖乖抬起手扇上自己的脸颊。

  一下一下声音清脆,第十下的时候荀准喊了停。

  荀准坐起来看他红肿的脸颊,声音冷下来:“为什么罚你?”

  “我说了老师不同意的话。”

  “不认错吗?”

  黎松则摇了摇头,抬起眼睛:“我是对的,您才是错的。”

  荀准又躺回去:“接着打。”

  又是十声脆响。

  “认错。”

  “认不了。”黎松则唇角已经破了,说话都扯得疼,却仍然清晰地说道:“老师,是您的看法太狭隘了。”

  “再打。”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⑥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⑥

  不知是哪句解释被荀准接受了,黎松则终于还是躲过了一顿打,晚上缩在被子里满心忧虑。

  夜已经很深,夏虫在窗下叫成一片,黎松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烦得难受。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满室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拼命回忆生前的这个时候,未曾经历那些的先生们到底因何而幸运。

  星辰灿烂,夜风拂过窗棂,书桌上的灯影微微摇晃,清朗的字迹已经铺了两整张纸页。第三页写了大半,黎松则略停一下,在最下方一笔一笔写下落款。

  “荀准”。

  写完了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作业,翻到最后老师的批语,与他刚刚写完的文稿放在一起,左右对比半晌,唇角漫上一丝笑意。

  ......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⑥

  不知是哪句解释被荀准接受了,黎松则终于还是躲过了一顿打,晚上缩在被子里满心忧虑。

  夜已经很深,夏虫在窗下叫成一片,黎松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烦得难受。索性坐了起来,看着满室漆黑的夜色,脑子里拼命回忆生前的这个时候,未曾经历那些的先生们到底因何而幸运。

  星辰灿烂,夜风拂过窗棂,书桌上的灯影微微摇晃,清朗的字迹已经铺了两整张纸页。第三页写了大半,黎松则略停一下,在最下方一笔一笔写下落款。

  “荀准”。

  写完了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作业,翻到最后老师的批语,与他刚刚写完的文稿放在一起,左右对比半晌,唇角漫上一丝笑意。

  他曾经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照着老师遗留下来的几本日记一笔一画去模仿笔迹,从生疏到熟练,后来放在一起都分辨不出,再后来连标点符号他都可以学得一模一样。那是独自一人前行的漫漫时光里,老师陪伴他的唯一方式。

  天边已经露出浅浅的亮色,黎松则关掉灯,找了信封把写好的文稿仔细揣起来,起身去厨房做早饭。

  一夜未睡,他却并没有多困——可见还是年轻好。

  早上荀准向来吃得简单,因此他只简单摊了几个小饼熬了一锅粥,摆上餐桌的时候荀准刚好起床。 

  “呦。”荀准不无惊讶地走过来,往黎松则后背上轻轻一拍,揶揄道:“怎么今天勤快了?你半个多月没有早起做饭了吧小朋友?”

  虽然语气里都是玩笑,但最后那三个字地亲昵称呼却没有半分故意的做作,有的只是脱口而出与理所应当。

  他已经二十五岁人高马大,但在老师心里,恐怕他一直都是那个挨完打晚上缩在老师被窝里讨价还价要玩炮的小孩童。

  黎松则眼眶一红,扭开头掩饰地笑了笑,说:“以后我每天早起给您做。”

  “然后白天犯困,迷迷瞪瞪什么都干不好。”荀准掀了他的老底,坐下喝了口粥:“说吧,大早上献殷勤打算做什么。”

  “哪有……我伺候您不是应该的么。”

  荀准摇头一笑,不做评价。

  黎松则坐在荀准对面,时不时地看荀准一眼,似乎想要趁着此次死而复生看个清楚。

  出神凝视间,他伸手按了按口袋里那份仿着老师笔迹写就的文稿,心狠狠一揪。

  再让我试试,老师。

  若能达到这次想要的目标,皆大欢喜。

  但如果还会有别的因导向那个果,那么……

  “老师。”他神使鬼差地开口,说道:“日后…我若是死了,您会难过多久?”

  对面的荀准一凛,放了筷子抬起头,淡淡呵斥:“大清早胡说什么。”

  黎松则回过神,低下眉眼摇了摇头:“没什么,乱说的。”

  “我看你是没睡醒。”

  黎松则耳中听着斥骂,心里却一阵一阵慌乱。他本是死人,重回青年的每一秒都不是他本该有的生命,这一次得赠的生命在任何时候终止都并不是一桩吃亏的事。

  但……

  总有些人,是陪伴多少年都不想分别的。

  他握着粥勺轻轻搅动碗里的米粒,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如就埋在弧山上。那里风景好,夏天不热,冬天还能积下好厚的雪。就是上山费点儿劲…您还是别去了。”

  “你没完了是吧?”荀准扔了筷子,面色铁青,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发抖:“多大年纪的人,大清早在这里说些死活的东西!”

  黎松则这次没有害怕,抬起头朝着荀准笑了笑,亲手盛了一勺卤花生米放到老师碗里。

  “生死有命。”

  “黎松则。”

  黎松则手一顿,起身在荀准面前跪下。

  “老师。”他握着荀准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那只手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筋脉一直传到灵魂,他仰起头轻轻地笑,说:“您别真生气。”

  无论未来我做了什么,请您,别真生气。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⑤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⑤

  黎松则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知道的是该怎么解释这几天的行为。

  于是他继续沉默。

  “好吧。”良久,荀准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黎松则面前,说道:“第三遍,什么原因?”

  黎松则抿一抿嘴,抬起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眶变得通红,“您知道一只蝴蝶的故事吗?”

  荀准一脸匪夷所思:“什么?”

  “假如说在南美洲热带雨林里有一只蝴蝶,就这么大点儿一只蝴蝶。”黎松则抬起手稍作比划,然后继续说:“它扇了扇翅膀,气流对周围环境产生了一点微弱的影响。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变化的连锁反应,导致了半个月之后在遥远彼岸的一场龙卷风。”

 ......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⑤

  黎松则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知道的是该怎么解释这几天的行为。

  于是他继续沉默。

  “好吧。”良久,荀准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黎松则面前,说道:“第三遍,什么原因?”

  黎松则抿一抿嘴,抬起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眶变得通红,“您知道一只蝴蝶的故事吗?”

  荀准一脸匪夷所思:“什么?”

  “假如说在南美洲热带雨林里有一只蝴蝶,就这么大点儿一只蝴蝶。”黎松则抬起手稍作比划,然后继续说:“它扇了扇翅膀,气流对周围环境产生了一点微弱的影响。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变化的连锁反应,导致了半个月之后在遥远彼岸的一场龙卷风。”

  荀准很有耐心地听完了,甚至给他做了补充:“几年前国外一个科学院发表的论文,提出者是个气象学家叫洛伦兹。怎么了?”

  黎松则哽了一下:“……国外的论文,跟中文八杆子打不着,您看他干嘛?”

  “闲的。”荀准说。

  “……”黎松则捂着眼睛喘息一瞬,再开口语气便弱了几分:“我的意思是,看起来我只是烧了几篇手稿,微不足道,但在未来的某一日,他可能会直接导致一件事从根源上发生改变。”

  “只是烧了几篇手稿、微不足道。”荀准重复一遍他的话,清晰地笑了一声,“抬头。”

  黎松则乖顺地仰起头,睫毛不停颤抖着。

  耳边一声炸响,脸上刺痛,紧跟着另一边脸颊也捱了一下。

  “还胡说吗?”

  黎松则摇了摇头。

  “到底什么原因?”

  “其实我说的就是原因。如果您一定要问详细的,我不能说。”黎松则带着一对对称的巴掌印仰着头,满面愧疚:“对不起,我毁了您多年心血。”

  荀准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仍旧平静地俯视着他:“不用说对不起,故意为之只谈原因。”

  “不能说。”

  两人对视许久,荀准忽然微叹一口气,他后退一步,说:“黎小满,你一定要老师生气吗?”

  只这一句话,黎松则浑身剧烈地一抖,脸一寸一寸变得惨白。

  生前许许多多的记忆不合时宜地翻涌而来。幼年的他怕老师生气,撇下隔着墙头喊他去玩的小伙伴独自坐在屋子里写大字;童年的他怕老师生气,硬是坚持到哥哥做完了那么多功课才去缠着他给自己做玩具;少年的他怕老师生气,别人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他从不参与;青年的他…二十六岁的他怕老师生气,于是独自愧疚一生。

  “老师……”他胸口堵着几乎喘不上气,下意识张着嘴努力呼吸,伸手去握荀准的手臂,“老师别生气,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别生气……”

  荀准看着他颤抖的身影,强忍下心疼,问道:“还不说吗?”

  黎松则埋在老师怀里许久,整颗心被惶恐慌乱不安束缚着无从挣脱。

  这具始终无法完全融入的二十五岁的身体,这颗格外有力的年轻的心,刹那之间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所有因年龄而产生的羞臊、难为情都消失殆尽。

  仿佛他从来都是一个只长到二十五岁的青年,只是平白多了一段记忆。

  他像小时候那样呜咽着,说:“我不要老师受苦。”

  荀准一怔。

  “我不要老师受苦,不要老师蒙冤。”黎松则抬起头,隔着朦胧的泪眼看荀准,“我不要老师离开我。”

  荀准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先把自己的脾气放在一旁,轻轻抚上他的头安慰道:“老师不会离开你。”

  向来很好哄的黎松则却固执地摇头,低低啜泣。

  “怎么了。”荀准低下头,伸手替他擦去流出来的眼泪:“是不是最近做噩梦了?”

  似乎是个很好的解释。

  黎松则难过得脑子宕机,胡乱地点头应下:“嗯。”

  荀准又生气又好笑,拧住他的脸颊问:“就因为一个梦,你就烧了我的手稿?”

  “不是……”黎松则环住他老师的腰,嘀嘀咕咕:“那是预言不是梦。”

  “胡说八道。”荀准照着他的脊背狠狠抽上一巴掌,斥道:“跪直!”

  黎松则退开一些,挺直腰背跪好。

  戒尺抵上了他的肩头,“因为这么个事烧我的手稿,补救都没法补救。你说吧,我该怎么罚你。”

  黎松则捏着衣服下摆,带着一点鼻音说:“补救也是几年以后的事,现下……您打我吧。”

  “你拿什么补救?”

  黎松则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我说我背下来了,您信吗?”

  荀准眼神一凝,直直地盯过来。半晌,放下了戒尺。

  “补救不了的事,怎么罚你都不为过。但既然还有余地,你现在给我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我便不打你。”

  黎松则:“那我不白烧了?”

  身上立刻挨了一板子,荀准斥道:“你本就不该烧!谁允许你烧了?”

  黎松则思考片刻,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

  “老师,要不……您先打我一顿,等过个几年,我保证一个标点符号都不错地给您还原回来,行吗?”

  荀准嗤笑,“过几年连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我忘……”

  我忘不了。

  黎松则想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荀准肃了神色,对他道:“世事因果无常,你毁了你预见的因,或许还会有别的因造成同样的果,自乱阵脚毫无益处,更何况那只是一个离谱的梦。”

  黎松则紧紧蹙起眉头,低头自言自语地重复道:“别的因造成同样的果?可那怎么会呢……”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④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④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天上地下哪位神仙大显神通把黎松则送了回来,但有时候他觉得这神仙还挺给劲儿的。例如在他辗转反侧忧心该怎么潜进书房的时候,一大早他老师就告诉他今天要出门让他自己在家好好写论文。

  这不是瞌睡送枕头么!

  黎松则克制着雀跃的心送荀准出门,反手关了院门之后立刻飞奔进书房,开展一场肆无忌惮的地毯式搜寻。

  好在他运气真的不错,这一次一上来就找对了方向,不到半日就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更好在荀准出去得够久,该烧的东西烧完之后他竟然还来得及将角落里的手稿烧掉三分之一并塞进去等高的废纸冒充。

  待他清理干净临时拿来当火盆的盆子,......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④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天上地下哪位神仙大显神通把黎松则送了回来,但有时候他觉得这神仙还挺给劲儿的。例如在他辗转反侧忧心该怎么潜进书房的时候,一大早他老师就告诉他今天要出门让他自己在家好好写论文。

  这不是瞌睡送枕头么!

  黎松则克制着雀跃的心送荀准出门,反手关了院门之后立刻飞奔进书房,开展一场肆无忌惮的地毯式搜寻。

  好在他运气真的不错,这一次一上来就找对了方向,不到半日就找到了需要的东西。更好在荀准出去得够久,该烧的东西烧完之后他竟然还来得及将角落里的手稿烧掉三分之一并塞进去等高的废纸冒充。

  待他清理干净临时拿来当火盆的盆子,打开窗户大力扇了半个小时风之后,院外有了动静。

  黎松则整个人一惊,飞速关了窗户,在荀准进来之前耗子一样溜回房,提笔继续写他的论文。

  写了不满一行荀准就进了他的房间,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看了几秒,淡淡出声。

  “昨天不就写到这里吗?”

  黎松则:“……嗯,卡住了。”

  “卡住了?”荀准不可思议,“我一回来就有思路了?”

  “……啊。”

  荀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一笑:“你时有时无的学术水平,就像你猝不及防的思路一样让我惊讶。”

  黎松则默默站起来。

  “不管你在偷什么懒,最好别让我抓到。”荀准伸手在他后脖颈捏了捏,力道不轻,语气听起来却有几分柔和:“清楚吗?”

  黎松则立正抬头,“清楚。”

  那只手在他身后拍了拍,人便出去了。黎松则卸下劲来,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荀准去而复返,左手不知捏着什么,右手提了柄戒尺。

  来到桌前,他径直把左手里那黑乎乎的东西扔到黎松则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几乎烧成灰的纸页残存了一角,拿到光下极力辨认可以看到上边还有两星字迹。

  黎松则看了一眼就知道完蛋了。

  “老师……”

  “小满,这是你家,要进哪里大大方方进,为什么要趁我不在进去?”荀准揉了揉他的头发,压着火气说:“我在书房等你。”

  黎松则低头埋进臂弯里,睫毛不断颤抖。做了良久心理建设,终于叹了口气。

  克服了心里那点长久阅历导致的羞臊,一进书房黎松则就乖乖跪下了,耳中听到极冷的一声讥笑。

  “说吧,在家烧什么来着?”

  黎松则低头,准备顽抗一会儿:“没有……我上午进书房开了一下窗户,可能从外边吹进来的吧。”

  头顶沉闷一声响,黎松则抬起头,看到荀准把戒尺扔在了桌面上,头皮又紧了紧。

  “黎松则。”荀准开口,似笑非笑的,“我还没有告诉你这是在书房找到的吧?”

  黎松则:“……”

  荀准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敲了敲:“还有,你要相信一个人对自己的字迹有多敏感。别说没烧干净,就是你烧得只剩半个字,我也能看出来那是我的笔迹。”

  “……”黎松则闭上眼睛,微微垂头:“我错了,您打吧。”

  “打你有用吗?”荀准轻轻推弄一下桌上的戒尺,叹息道:“你看看这几天你这个样子,论文构思好了就是不写,所有时间都用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问你还问不出一句实话。黎小满,我们之间什么时候也要耍心眼了?”

  “我没有跟您耍心眼。”黎松则的眼睛睁开了却并没有看着荀准,而是盯着面前地上的一角阳光,“我知道错了,您要打要罚都可以。但是,老师,我不会害您。这一角残留的,也烧了吧。”

  “原因。”

  “我不会害您。”黎松则说,“您就当没写过,烧了吧。”

  “原因。”荀准重复一遍,右手握住了戒尺:“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小满。你知道一句话让我说三遍的结果。”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③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③

  无论过去多少年,当时一点一点将荀准锤进地狱的那些东西都清晰地在黎松则的记忆里。

  那六篇手稿、那两封老师并没有回复的书信以及那张合照,拼凑在一起被人提取出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他的老师头上,一扣就是几年。

  荀准的书房很大,几乎是把家里最大的一间屋子拿来做了书房。两张书桌并在一起靠窗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堆积着占了一半的桌面,墙边三个到顶的书架放得满满当当,墙角还堆了一大堆手稿。

  黎松则站在门口为这极大的工作量深叹一口气,反手锁上门,先把角落的手稿拖出来,席地而坐,一篇一篇看过去。

  是老师当年逼他背下来的那些。

  迟早都...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③

  无论过去多少年,当时一点一点将荀准锤进地狱的那些东西都清晰地在黎松则的记忆里。

  那六篇手稿、那两封老师并没有回复的书信以及那张合照,拼凑在一起被人提取出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在他的老师头上,一扣就是几年。

  荀准的书房很大,几乎是把家里最大的一间屋子拿来做了书房。两张书桌并在一起靠窗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堆积着占了一半的桌面,墙边三个到顶的书架放得满满当当,墙角还堆了一大堆手稿。

  黎松则站在门口为这极大的工作量深叹一口气,反手锁上门,先把角落的手稿拖出来,席地而坐,一篇一篇看过去。

  是老师当年逼他背下来的那些。

  迟早都是要烧的,离出事还有半年多,这些倒不那么急,迫在眉睫的是找到老师没烧却被搜出来的那些东西。

  “这书房就该搞个目录检索。”

  黎松则一边嘟囔,一边站起来在书架上来回搜寻,奈何这个工作量无异于在一座大山里找两棵草,能不能找到完全要靠运气看是不是找对了方向。几经波折之后,他终于从两本厚重的书中间找到了两封信和一张合照,赶忙塞进他带来的论文资料中间,累得长呼一口气。

  瘫在椅子上喘了许久,在他刚刚重新站起来准备去找剩下的那几份手稿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敲了敲。

  荀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开个门。你写论文锁门做什么?”

  尽管已经活了一辈子,但不知为何,在荀准面前黎松则所有的胆量和脑子都似乎不存在了似的,听到这声音便惊得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铺好论文稿纸拔开笔帽,找到的东西折了几折塞进裤子口袋里,这才去开门。

  荀准站在门口,微微垂眸看着黎松则。

  他虽然生在南方,但其身量在北方也算极为突出,黎松则小时候那句“等你长到老师这么高”的承诺在他成年之后竟不得不作数了。

  “你在里边干什么呢?”

  黎松则吞咽口水,“写论文。”

  半秒后又大着胆子询问:“不是说好了您书房借我吗……”

  “拿个东西。”荀准越过他,去书桌上拿了笔记本钢笔,视线随意地往他那稿纸上一扫,脸色沉了沉,“你过来。”

  黎松则低着头蹭过去,便见他老师放下手里的东西拎起了他的论文。

  “再问你一遍,在里边干什么呢?”

  黎松则凝眉想了想,一时没来得及说话。

  “这最后一个字的墨迹都干成这样,最起码有两三天了。”荀准抬手将稿纸摔在他面前,手指指着纸上那最后一个句号,“解释吧。”

  七十多年没有被这么骂过,甚至有几十年是他这样骂别人。黎松则只觉得浑身都烫,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了又想,试探地说:“我,正准备下笔……”

  荀准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朝他扬了扬下巴,“写。”

  黎松则硬着头皮坐下,翻看一遍论文的前半部分,又抬头看了看老师铁青的脸色,乖乖拾起笔,还得注意留下点儿可修改的空间。

  落笔不过几十个字,他的笔便被拦住了。

  黎松则抬起头,满脸茫然:“老师?”

  我又咋了?

  荀准抄着手,声音淡淡的:“黎松则,你在这屋里憋了一上午也没个头绪,我一进来就如有神助了?”

  黎松则:“……”

  撒谎真的好难。

  邬毅凌那小崽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他眼皮子底下撒了一个又一个谎的?

  是因为自己蠢吗?

  黎松则一边在心里怀疑人生,一边飞速运转大脑,想来想去只能干巴巴地点了个头。

  “嗯,是……”

  荀准紧盯着他:“你是不是在我书房折腾来着?”

  “没有!”

  四目相对,不多时黎松则就败下阵来,微微垂下眉眼。

  “出去。”

  黎松则咬一咬唇,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却被荀准一手按住了稿纸。

  “人出去。”荀准说。

  黎松则退开一步浅浅鞠躬,出了书房。

  转过一个墙角,他悄无声息地跑进厨房,将裤兜里的东西塞进灶台烧了。

  灰烬融入灰烬,黎松则终于长呼一口气。

  他的老师太心细敏锐,只怕再想潜进书房大动作翻找只能等暑假结束了。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三十四)①

(三十四)捡鹿篇——烛夜〔拾〕①

  华灯初上,西京华邸的路灯高矮错落,映照得小区庭院深深浅浅。温景铄穿着一套运动服绕着跑道慢跑,满心说不出的烦躁。

  隐没在夜空的树梢上不知停着什么鸟,咕咕地叫着,声音有些凄切。耳机里放着音乐,新火起来的歌手娓娓唱着半城烟沙兵临池下。

  路过喷泉池的时候,树下两个人影引起了温景铄的注意。一个身量很高的青年——看起来只比他矮一点点,疾言厉色地对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说些什么,那男孩子一只手拎着书包低头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似乎是哥哥教训弟弟,又似乎更严厉一些。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轻松战胜了他的道德感,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脚步放慢,那青年...

(三十四)捡鹿篇——烛夜〔拾〕①

  华灯初上,西京华邸的路灯高矮错落,映照得小区庭院深深浅浅。温景铄穿着一套运动服绕着跑道慢跑,满心说不出的烦躁。

  隐没在夜空的树梢上不知停着什么鸟,咕咕地叫着,声音有些凄切。耳机里放着音乐,新火起来的歌手娓娓唱着半城烟沙兵临池下。

  路过喷泉池的时候,树下两个人影引起了温景铄的注意。一个身量很高的青年——看起来只比他矮一点点,疾言厉色地对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说些什么,那男孩子一只手拎着书包低头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似乎是哥哥教训弟弟,又似乎更严厉一些。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轻松战胜了他的道德感,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脚步放慢,那青年人的声音随着风飘进他的耳朵。

  意料之外的温朗好听,即便是在训斥的状态也丝毫不显尖锐刻薄。

  “第一次摸底考那个样子我不说你,这一个月过去了,这次月考你看看考的什么东西!语文一塌糊涂!化学那考的是什么?英语又是什么?还有你那地理,就差把北极放到非洲去了!也就数学还能看两眼,有什么用,被那几门一把就拉下去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对面的男孩子垂着头,头顶上的头发被风吹出一个旋。

  “说话!”

  那青年抬腿就给了男孩一脚,把温景铄吓了一跳,那孩子倒是乖乖受了。

  “师父——”

  软乎乎的声音,温景铄蹙眉。

  这是个什么关系?

  “叫我干什么。” 

  怕被人发现,温景铄不敢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偷听,虽然跑步速度已经降到龟速,但这么长时间终究是挪远了,也再听不到那两人的声音。

  跑过一圈重新绕回来的时候,树下已经没了人影。

  一直到回到家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温景铄脑子里还在回想方才那两个人。听起来是师徒,但细分析聊天内容好似也是一对亲近的师生。

  自从遇到想要追随的老师,身边连这种关系的师生都多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亲自来传了谕旨要点拨他。

  搓一搓头发,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一笔一划地在稿纸第一行正中央写下三个字。

  检讨书。

  次日清晨,温景铄捏着一份检讨在蒙简办公室门外等到脚软也没能等来人。

  第三日也是。

  第四日,温景铄坐在课堂上更加心浮气躁,钢笔在指尖转了几圈,偷偷看一眼讲台上威望素著的人,低下头摸出手机。

  点开与蒙简的聊天界面,点击键盘。

  “您人呢?:( ”

  “我错了嘛。:( ”

  “您再不来学校我的检讨都要长毛啦。T_T”

  发送。

  桌面忽然被敲了敲。

  温景铄抬头,凉气从脊椎直上头顶,乖乖站起来,“高老师。”

  高安一推眼镜,朝他伸手,“给我看看。”

  三条消息一眼就看完了,高安把手机还给他,微微抬眼。

  “怎么回事,你们家老师出个差连你的脑子也一并带走了?”

  温景铄几乎就要当场跪下给高安磕一个并山呼“师爷万岁”,咬唇忍着,摇头,“不是。”

  “你本科也上过我的课,知道我的规矩,这节课站着听吧。”高安冷淡地扫他一眼,又说:“认真一些,再搞这些小动作,等后天他回来你看我跟不跟他告状。”

  这次温景铄实在是没忍住,噗呲笑出声,立刻在高安能杀人的眼神里收住,乖乖鞠躬退到最后一排站着。

  下课铃响,温景铄分外狗腿地冲上前,抱起高安的教材挤掉高安的研究生,一溜小跑跟着他亲师爷去了办公室。

  “跟着我做什么?”

  办公室门关上,高安挑眉看了他一眼。

  “高老师……不,”温景铄晃着尾巴,很通人性地凑上去,黏黏糊糊地开口:“师爷——我求下您啦。”

  高安伸出食指朝他一点,“你打住。”

  温景铄摇尾巴的动作瞬间停止。

  “如果是为今天课上的事来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罚也罚过了,下不为例。如果是为别的事……”高安看了他一眼,竟还笑了一下,“我无能为力。蒙简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的决定我不干涉。”

  这什么话。

  温景铄整个人都麻了,望着高安望了半晌,嘎一声嚎出来:“可是他只听您的啊——”

  高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我就想做他的亲学生好好跟他学怎么啦!别人把北极放到非洲都能有亲老师教,怎么我就不行!我听话还不成吗,他这么出尔反尔的,闹呢?不就因为那点儿破事吗,不就因为我升学的时间不凑巧吗,不就因为我没抽自己那俩嘴巴吗!”温景铄咧着个大嘴嗷嗷叫,脑子里根本没有逻辑,叫了半天,嘴皮子翕动一阵,又破釜沉舟地叫出一句:“我怎么就连检讨都交不出去了!”

  高安被他的噪音攻击地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你跟我喊没用,清楚吗?小蒙后天回来,你去跟他好好聊一聊吧。”

  “……行。”温景铄吸着鼻子停下嚎啕,变戏法一样后退一步乖顺地弯腰鞠躬:“谢谢师爷。”

  高安眉心一跳:“没正经进门不要乱叫,什么孩子!”

  温景铄瘪着嘴,嘀咕着说:“总能这么叫着的。”

  闻言正在翻文件的高安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花椒一酒壶

520更一封翁头逝世一周后黎先生收到的信

松则:

  夏安。

  提笔为你写下这封信的此刻,我尚存一丝气息;待你收到这封信,我想,A大的讣告已经发出多日。

  很抱歉让你通过这样官方的渠道知道这件事,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亲口告诉我的弟弟我亦要离他而去。

  小满,你我兄弟数十年,经历了太多我们原本没有想过的事情。曾经很多年,你在我眼里都只是个小孩,天真倔强,心里不顺就嘟嘟囔囔朝着父兄耍小脾气,如今想来,那样随性洒脱的你已经许久未见过。真正觉得你长大了,是你告诉我决意南下的时候,我站在墓园里看你的侧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弟弟眼角有了细纹,总是笑着的眉眼变得格外坚毅。

  细细数来,这许多年何止心酸。

  我第一次应邀去J市讲...

松则:

  夏安。

  提笔为你写下这封信的此刻,我尚存一丝气息;待你收到这封信,我想,A大的讣告已经发出多日。

  很抱歉让你通过这样官方的渠道知道这件事,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亲口告诉我的弟弟我亦要离他而去。

  小满,你我兄弟数十年,经历了太多我们原本没有想过的事情。曾经很多年,你在我眼里都只是个小孩,天真倔强,心里不顺就嘟嘟囔囔朝着父兄耍小脾气,如今想来,那样随性洒脱的你已经许久未见过。真正觉得你长大了,是你告诉我决意南下的时候,我站在墓园里看你的侧脸,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弟弟眼角有了细纹,总是笑着的眉眼变得格外坚毅。

  细细数来,这许多年何止心酸。

  我第一次应邀去J市讲学的时候拒绝了主办方的机票,坐着你当年坐的那趟火车一站一站地过去。人声鼎沸的车厢里有和谐的父子、有亲密的兄弟,窗外闪过麦田水乡,蓦然想到我弟弟当年就是这样带着老师的遗物独自一站一站回到老师故土,我克制不住在车上垂泪。

  小满,我本尘埃,得老师护佑才有今生,并无遗憾。唯有掌中明珠冬旋,她再装得如何坚强我也无法不为她担忧,请你帮我照拂。

  至于高安……

  我深刻地知道他近日的亲近不是源于释然,而是因为修养。他是个修养极高的孩子,生来就能成才,如今我自知此生对他严苛了些,可细细想来,用这种方式给世间留下了另一个荀公,我也并不悔。他年少成才前路光明,嫉妒者甚多,亦请你照拂。

  小满,不必伤心,人都有这一步,我大约是可以去见老师了。你务必要保重自身,多替我们看看这人世景象。

                                                                         兄 勤元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②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②

  正午的阳光浓烈,地面被晒得仿佛着了火,荀准轻轻揉一揉黎松则的头发,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平白无故跪着,也不嫌地上烫。”

  黎松则垂眸掩饰地一笑。

  荀准看了他片刻,小东西长大成人,坐在对面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沉稳从容。

  原来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滋味这般温暖。

  他想。

  温和地开口:“你的论文初稿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黎松则回神,想了又想也不记得自己在1967年7月写的论文是在什么时候完成了初稿,遂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地说:“快了,最近几天吧。”

  他活了百年,自己写过的、帮学生改的论文加起来数不胜......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②

  正午的阳光浓烈,地面被晒得仿佛着了火,荀准轻轻揉一揉黎松则的头发,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平白无故跪着,也不嫌地上烫。”

  黎松则垂眸掩饰地一笑。

  荀准看了他片刻,小东西长大成人,坐在对面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看起来沉稳从容。

  原来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滋味这般温暖。

  他想。

  温和地开口:“你的论文初稿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黎松则回神,想了又想也不记得自己在1967年7月写的论文是在什么时候完成了初稿,遂摸了摸鼻子,模棱两可地说:“快了,最近几天吧。”

  他活了百年,自己写过的、帮学生改的论文加起来数不胜数,在这个年月写自己的论文大约只有手写和避开他那已经格外超前的学术观点会费些时间。

  荀准却并不满意他的回答,“感冒好一些了就去写,不要拖着。”

  “好。”黎松则应了一声,双臂交叠在石桌上,下巴抵上小臂,格外放松地看着许久未见的老师,“老师今天下午给半天假吧,明天再写。”

  “还头疼?”

  “……”黎松则捂住太阳穴,后知后觉地献出烂透了的演技:“嗯,疼。”

  荀准一巴掌拍过去:“装!”

  “真的疼……”活了一辈子的黎松则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对面的人。

  “疼就去躺着。”

  “老师陪我躺着。”

  荀准看着他,目光幽深:“黎小满,你贵庚了?”

  黎松则的眼眶里又蓄起泪水。

  2007年,褚杭先生年迈逝世;2010年,师兄翁勤元病逝;2024年,褚亭川病逝。自那以后,世上再没有人能叫他一声黎小满。

  “老师……”

  荀准被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惊了一惊,起身过去将人搂在怀里,伸手探上额头:“怎么了这是……不发烧啊,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骤然被搂住,黎松则老脸…年轻的脸一红,摇了摇头,闷声道:“我就想好好跟您待着。论文,论文我很快就能写完,不急在今天。”

  荀准沉默半晌,低低叹了口气。

  “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黎松则心里一紧,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果然耳中听到他老师的下半句——

  “你师兄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成家了。”

  黎松则不接话,抬头看了看挂在当空的烈日,站起来扶了老师的手臂,略垂下眉眼说:“我陪您进屋吧,正是伏天,您小心中暑。”

  荀准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叹着说:“说句自私的,小满,我虽然对你的学业要求严格,但我从不苛求你能有什么大出息,从你还在怀里抱着的时候我就想,只要你能快乐平安地过这一生就行了。”

  黎松则明知道老师这些话是在为什么做铺垫,却温和地一笑,说道:“那您在学业上要求还是再严格一些吧,学历和学术能力会越来越重要。人才辈出,但能发光发热做贡献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必然结果就是走上独木桥的台阶越来越高。说不准过个几十年,咱们学校的博士毕业都不能直接留校任教呢。”

  “你就跟我犟。”荀准显然不信,一指头戳上他的脑袋:“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博士想留校都不行,那你让他们去做什么?”

  “教高中呗。”黎松则抬手往南一指,“像咱们A市…还有南边的省份,临滨市这些地方的好高中,不是博士还未必能进得去呢。”

  “胡扯。临滨能有什么好高中!”

  眼看着老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黎松则闭了嘴,扶着老师坐下,又沏了壶茶过来,蹲在一旁乖顺地仰起头:“我随口胡说的,您别生气。”

  荀准看着他,不解气地一巴掌拍过去。

  并不轻的一巴掌,打在头上沉闷闷地疼,黎松则发扬着他生前那小徒孙的精神,嬉皮笑脸地凑上去问:“您解气了吗?”

  荀准挑眉。

  黎松则再接再厉:“解气的话,这几天您书房借我用用?您要写东西暂时找个别的地方。”

  荀准:“你用我书房,我还得避开,什么道理?”

  黎松则眼神真诚:“我紧张。”

  要去毁灭一些所谓的证据,紧张。

  又一巴掌拍过来。

  “知道了!”荀准说。

  

  【参加老福特活动的产物】

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四十五)①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①

  2042年秋,黎松则先生于J市家中逝世,享年一百岁。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黎先生一生致力于古文学研究与教学,未行恶事,但无人知道原因的,他竟未入轮回,而是……重生了。

  ————————————————————————————

  黎松则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并不是他家里的吊灯,而是他极为熟悉的老式房顶——熟悉得甚至让他觉得陌生。

  运转百年的大脑瞬间宕机,呆呆愣愣地望着房顶沉默。

  “醒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沉稳清晰,中气十足。

  他缓缓地转头过去,看到他想念了七十余年的人。

  再也无法冷静,黎松则腾...

第四十五章 填海(又名小满重生记)①

  2042年秋,黎松则先生于J市家中逝世,享年一百岁。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黎先生一生致力于古文学研究与教学,未行恶事,但无人知道原因的,他竟未入轮回,而是……重生了。

  ————————————————————————————

  黎松则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并不是他家里的吊灯,而是他极为熟悉的老式房顶——熟悉得甚至让他觉得陌生。

  运转百年的大脑瞬间宕机,呆呆愣愣地望着房顶沉默。

  “醒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沉稳清晰,中气十足。

  他缓缓地转头过去,看到他想念了七十余年的人。

  再也无法冷静,黎松则腾地坐起来,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格外疑惑的:“啊?”

  没等人说话,他又恍若明白过来似的,喃喃地自语:“我大约是死了吧……阴间也有太阳吗?这么亮堂。”

  面前看起来尚在中年的人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大中午的胡说什么!”

  巴掌拍上来是极其温热柔软的触感,黎松则瞪着眼睛去拉他的手,眼泪蓦然流了下来。

  “老师……”黎松则挪到近前,搂住近在咫尺的恩师,抬头去看那光洁无痕的脖颈,伸了一只手碰上去,眼泪更凶几分:“这么真啊?还好那勒痕没有留下。”

  后腰上立刻挨了一巴掌,刺麻麻得疼。

  “黎松则,你醒不过来了是么!”被他搂着的人挣脱开他的手臂,站起来垂眸看着他冷斥道:“我看你这感冒是好全了,什么鬼话都能说。”

  老先生愣了愣,又发出一声:“……啊?”

  面前的恩师却转身径直摔门出去了。

  黎松则坐在床上,呆愣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自顾自嘟囔着:“这地底下还挺像那么回事,仿得够真的,一模一样……啊?”

  衣柜旁的镜子里,他身姿挺拔面容年轻,瞳孔清澈明亮,分明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墙上的月份牌清楚地写着今天是1967年7月25日。

  黎松则穿鞋下地,触了触桌上的阳光,灼热得有些烫手。

  “那七十余年……是一场梦吗?”他喃喃低语。

  可那怎么会是一场梦呢,他悔了一世的错误是真的,老师不堪受辱自尽是真的,他那逃出苦境却陪他过完余生的孩子是真的,他那遍天下的学生是真的,他那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痛苦亦是真的。

  现下他重新回到七十五年前也是真的,一切都还来得及更是真的。

  初醒一般,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直挺挺在石凳前跪下,眼泪横流。

  “老师,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荀准轻轻蹙眉,伸手去扶他:“睡懵了一时癔症而已,挺大个人何至于哭成这样。”

  “您别拽我。”黎松则闭了眼睛,声音也染上了湿意:“我真的,太想您了。”

  ——一别七十多年,悔恨思念早已刻骨。老师,我真的很想您。

  荀准一愣,想说才一个午觉的时间没见有什么好想的,却终究没说什么。

  黎松则往前挪两步一头埋进荀准怀里,想念了太多年的温暖重新包裹着,湿润的眼底浮起一丝希冀。

  若这世间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们那些抱恨终生无法释怀的遗憾就由我来一点一点避开。

  哪怕前方有一片汪洋大海,我也愿化鸟衔石日以继夜将其填为平陆。

  

  

  

  【参加老福特活动的产物^_^】

花椒一酒壶

定场(二)③

第二章 心如纷飞絮 ③

  束季珩一共责了他二十棍,数目不多奈何有一半打在大腿上,庄晏几乎要站立不稳。

  躬身谢过束季珩,觑着他们师徒二人有正事要商议,庄晏便告了退,一步一步强撑着走出正院。

  转过一个墙角,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阿晏。”

  庄晏脚步一顿,回头对上方才那护法关切的眼神。

  后退一步,躬下身去:“柏护法。”

  柏进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问道:“你还好吧?”

  庄晏看见他就能想起三四年前他和步乘叶打闹的时候被这人揪起来一顿“主仆有别”“尊卑有序”的训斥,他和步乘叶听得脑子晕晕乎乎险些一同摔进河里去,自那以后他便觉得这人就是......

第二章 心如纷飞絮 ③

  束季珩一共责了他二十棍,数目不多奈何有一半打在大腿上,庄晏几乎要站立不稳。

  躬身谢过束季珩,觑着他们师徒二人有正事要商议,庄晏便告了退,一步一步强撑着走出正院。

  转过一个墙角,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阿晏。”

  庄晏脚步一顿,回头对上方才那护法关切的眼神。

  后退一步,躬下身去:“柏护法。”

  柏进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问道:“你还好吧?”

  庄晏看见他就能想起三四年前他和步乘叶打闹的时候被这人揪起来一顿“主仆有别”“尊卑有序”的训斥,他和步乘叶听得脑子晕晕乎乎险些一同摔进河里去,自那以后他便觉得这人就是个行走的瘟神。

  遂黑着脸硬梆梆地对瘟神说:“主子赐责,不敢不好。”

  “你这孩子……”柏进噎了一下,叹口气往他脑袋上一戳:“那时候你做了庄主的侍从才几个月,我自然会按常理揣测。记这么久的仇!”

  庄晏不喜欢被别人碰,扯着袖子擦了擦刚被戳过的额头,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柏护法言重了。”

  柏进揪紧眉头看着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庄主方才说让我照看你。”

  说罢一手捏住庄晏的后脖颈,半提半拎地挟着他往他住的偏院走,一路上还被小东西拳打脚踢。

  “放开我!”

  “用不着你照看!”

  “……松手啊!”

  柏进早就忍无可忍,一进偏院就松了手,任由那小少年瞪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就眼神的愤恨程度来看显然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剐成飞片了。

  不由觉得有趣——这小子平时跟在庄主身边,哪怕是少年人的身高模样,也总端得一脸老成稳重,倒鲜有这样毫不掩饰孩子心性的时候。

  于是柏进抱肩低头看着他,一脸正色:“庄主吩咐,他们出门后你每日的习剑由我指点,你有何异议?”

  闻言庄晏面色更加不好,冷冷盯着柏进看了片刻,揉一揉被他捏得生疼的脖颈,强忍着不快躬身一揖,一瘸一拐地回屋去了。

  

  翌日上午,消失了一早上的庄晏不知从哪端了盘吃食过来,捧到束季珩面前,一双眼睛巴巴儿地望着束季珩:“我做了糯米枣,公子尝尝。”

  束季珩诧异地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捏起一个来略略一品,眉眼倒是舒展两分,便又拿了一个递给步乘叶。

  这便是极合胃口,庄晏笑起来,问道:“公子觉得如何?”

  “很好。”束季珩点点头,“除了糯米和枣香,似乎还有别的甜味。”

  “我看到厨房有腌的槐花蜜酱,便撒了些。”庄晏觑着束季珩的神色,小心地道:“公子若带我去骀州,我日日给公子做。”

  一句话出口,眼见着束季珩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未开口,便听步乘叶轻咳了一声:“我倒觉得一般……有些甜了,吃多了腻。”

  束季珩轻笑出声,看着庄晏调侃道:“听到了?咱们少庄主不喜欢。”

  庄晏瘪了瘪嘴。

  “您宁可把我扔给别人指点也不带我……”

  束季珩一指头戳上他的眉心:“柏进的功夫何时轮得到你挑剔了。三招都过不了,我带你做什么?”

  庄晏无言以对,便又瘪了瘪嘴。

  “行了。”眼神落在那盘枣上,束季珩又耐下性子,哄道:“好好看家,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蜜枣糕。”

  “不吃。”

  束季珩:“荷叶糕?”

  “家里就有。”

  束季珩想了想,道:“骀州有种蜜豆干,将豆腐切条浸蜜晾晒而成,我给你带回来些?”

  庄晏向往地抹了抹嘴角,却又偏过头:“不吃!”

  束季珩忍无可忍:“庄晏!”

  庄晏一个激灵,放下盘子原地跪了。

  “昨日的责罚为何有半数责在腿根处,你想不明白?”

  庄晏垂头:“让我骑不了马。”

  束季珩紧盯着他,片刻后才不轻不重地拍下桌子:“还不退下?”

  庄晏极识时务,站起来行礼,利索地退出去。

  春风轻和马蹄疾,束季珩带着步乘叶已走了一日。

  夜色渐深,庄晏锁了房门,从柜子最深处拿出一块残缺的玉佩,圆环当中似乎是雕刻了什么字,但只剩下一半无法辨认。

  据说当年老庄主束之康将他抱回来时,这块玉佩就在他的襁褓里。如今十几年过去,白玉仍然无暇,中间雕刻的缺口却已被岁月磨得不那么尖利了。

  庄晏摸了摸那仅剩一半的刻字,良久之后微叹一口气,将玉佩放回去锁好,坐在桌前闭目沉思。

  束清山庄有极好的大夫和上乘的药品,他身后的伤已经不大碍事,若是偷偷追出去……

  若偷偷追去……

花椒一酒壶

定场(二)②

第二章 心如纷飞絮 ②

  傍晚束季珩终于闲了下来,吩咐步乘叶与庄晏持剑对战,自己则沏了壶茶坐在廊下神色从容地旁观。

  这样的查功步乘叶与庄晏都早已习惯,双双拿了练习用的木剑过起招来。念着步乘叶昨日刚挨了顿狠打,庄晏出剑处处拿捏着轻重分寸,只挑些最容易应对的招数去打,两个回合之后步乘叶便觉出不对。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步乘叶一个挪步掠过庄晏身侧,不着痕迹地低低一句:“这样敷衍,你也想挨打?”

  庄晏看他一眼,心照不宣,调整了气息长剑在刹那之间挥出,步乘叶连忙转动手腕抬剑招架,不可避免地抻到身后的伤,皱了皱眉。

  庄晏眉心一跳立即撤回剑,步乘叶却是已经一招出...

第二章 心如纷飞絮 ②

  傍晚束季珩终于闲了下来,吩咐步乘叶与庄晏持剑对战,自己则沏了壶茶坐在廊下神色从容地旁观。

  这样的查功步乘叶与庄晏都早已习惯,双双拿了练习用的木剑过起招来。念着步乘叶昨日刚挨了顿狠打,庄晏出剑处处拿捏着轻重分寸,只挑些最容易应对的招数去打,两个回合之后步乘叶便觉出不对。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步乘叶一个挪步掠过庄晏身侧,不着痕迹地低低一句:“这样敷衍,你也想挨打?”

  庄晏看他一眼,心照不宣,调整了气息长剑在刹那之间挥出,步乘叶连忙转动手腕抬剑招架,不可避免地抻到身后的伤,皱了皱眉。

  庄晏眉心一跳立即撤回剑,步乘叶却是已经一招出手无法收回,木剑眨眼之间便到了庄晏喉前,步乘叶脸色一白。

  两人都愣了愣,庄晏率先扔了剑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晏不及少庄主。”

  “是你顾念我身上有伤,我胜之不武。”步乘叶缓过神来朝他还礼,说道:“多谢。”

  这是说给束季珩听的,明晃晃的求情。

  两人比剑总有败家,若是皆尽了力无论输赢束季珩都不会训责,但若有人未尽全力,总会被罚得路都走不得。

  束季珩嗤笑一声,茶盏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步乘叶与庄晏最后对视一眼,齐齐转身面朝束季珩躬身行礼,等候发落。

  束季珩起身过去,拿走步乘叶手里的木剑,看向庄晏,向来温朗的嗓音此刻有些冷:“捡起来。”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的常服,玉冠束发,握着木剑站得身姿挺拔。面对面的距离极近,庄晏甚至抬起眼睛都能看到他衣襟上用银线绣的细小花纹。

  庄晏本能般的有些畏惧,后退一步乖乖俯下身子捡起木剑握在手中。

  刚刚站直束季珩的剑就到了,庄晏哪里还顾得上怕,连忙打起精神应付。然而束季珩承束之康亲手教导,射箭百步穿杨,剑法登峰造极,更不必提他将常用的一把长戟使得炉火纯青,无人能出其右,一人单马能敌百人。

  十几个回合下来,庄晏不仅一招未出,竟还明显有些抵挡不住。束季珩神色愈发阴沉,疾速挥过,刹那之间打掉了庄晏的剑。

  片刻后,庄晏才觉出手腕被方才那一击震得酸疼。知道束季珩真生了气,老老实实行礼:“公子息怒。只是晏并非不尽全力,实在是功力不及公子。”

  束季珩眸色森然,木剑放在他的肩头,微一用力便将他按跪下去。

  “对乘叶,是顾及他的伤不忍心;对我,是尽了力但功力不够。你倒是对谁都有话说。”

  庄晏抿了抿嘴,垂下头。

  “罚你的功课,可做完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极冷,庄晏浑身一紧,答道:“还剩十五遍。”

  束季珩又轻笑一声,“两天罚你三十遍,你便一天只写十五遍,这账算得倒是极对。”

  不等庄晏答话,他又说道:“先是闹着要出门,如今文的武的功课都不上半点心。你若是只想困在这院中不想科考,便趁早说与我,倒省去我许多精力。”

  庄晏满脸的愧疚到此刻更深了几分,遂俯下身子温顺地开口:“阿晏知道错了,任凭公子责罚。”

  束季珩低头看他一眼,朝着步乘叶吩咐:“去拿藤йй棍给我。”

  步乘叶看看庄晏,又看看束季珩,“师父……”

  求情的话尚未出口就看到束季珩一个眼神扫过来,冰冷刺骨满含警告,步乘叶忽然觉得身后的伤处又疼得要紧。

  常用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藤棍已经断过两根,现在用的这根比之前夭折在庄晏身上的那根足足粗了一圈,最细的地方都有一指粗,上下打磨得光滑,足以让他们二人望而生畏。

  束季珩从步乘叶手里接过那根让他们害怕的藤棍,往廊下一指。庄晏会意,挪动膝盖一点一点蹭过去解了衣服,俯身伏在石凳上。

  相比起来,束季珩罚步乘叶要有章程得多。顶着少庄主的身份,犯错受罚都得自己捧着家法认错请责,趴在条凳上规规整整地受着。而打庄晏的时候则随便得多,生了气在哪都能打,用什么都能打。

  手腕一扬一落,细长的藤棍划破寂静,少年疼得一抖。

  束季珩看不见一般,毫不留情地抽他五六下,略一停手,问道:“功名,还考吗?”

  庄晏颤抖着抬起受罚的地方,答话:“考。”

  又是两下。

  “还敢偷懒?”

  哪里是偷懒……

  庄晏心里叫苦,嘴上却半分委屈不敢流露,只道:“不敢,不敢了。”

  “师父。”

  身侧忽然响起步乘叶的声音,束季珩侧目,只听得下一句禀告:“柏进大哥来了。”

  束季珩这才回身,发觉不知何时院门处站着他那得力的下属,对上他的眼神才勉强掩去尴尬,朝着他一揖:“庄主,涧西分舵那边传了骀州的消息来。”

  听到第四人的声音,庄晏的脑中霎时间“嗡”得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恍恍惚惚地靠着本能扯下后摆遮住伤处,一头扎进臂弯。

  见不得人了。

  他愤愤地想。

  听不到那边束季珩与那讨人嫌的护法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过了许久,身后遮羞的衣摆被人挑起,庄晏浑身的血一凉。

  下意识回头,院中又只剩三人。

  松下的一口气尚未呼出,身后便又挨了一棍。

  

  

  

  【香辣蹄花真的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花椒一酒壶

定场(二)①

第二章 心如纷飞絮 ①

  来处,来处……

  庄晏自记事起就在这京郊束清山庄,这些年来他跑遍了每一处院子,院墙很高,每处院子都四四方方,束季珩身边的人都与他熟识,但他从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处来,不知自己到底姓什么。

  他不是没有问过,可每次提起束季珩的脸色都不那么明朗,也从未回答过他。至于知晓内情的其他人……无论问谁最终都会传进束季珩耳中,他不愿让束季珩知道。

  一夜无法安睡。

  那张纸条就放在前襟胸口,紧贴着他跳动的心脏,压得他无法喘息、不能躲避。

  清早练完了剑,照常伺候着束季珩用了早饭,他终究还是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唤:“公子。”

  束季珩掌管这...

第二章 心如纷飞絮 ①

  来处,来处……

  庄晏自记事起就在这京郊束清山庄,这些年来他跑遍了每一处院子,院墙很高,每处院子都四四方方,束季珩身边的人都与他熟识,但他从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处来,不知自己到底姓什么。

  他不是没有问过,可每次提起束季珩的脸色都不那么明朗,也从未回答过他。至于知晓内情的其他人……无论问谁最终都会传进束季珩耳中,他不愿让束季珩知道。

  一夜无法安睡。

  那张纸条就放在前襟胸口,紧贴着他跳动的心脏,压得他无法喘息、不能躲避。

  清早练完了剑,照常伺候着束季珩用了早饭,他终究还是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唤:“公子。”

  束季珩掌管这样大一个帮派,每日有成堆的事务要过问处理,此刻连头都不抬,轻轻嗯一声表示听见了。

  “晏有事想求公子。”

  束季珩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略有些讶异地:“你何时学会这副样子了?畏畏缩缩生怕踩了谁的尾巴似的,上不得台面。”

  庄晏垂眸,站到束季珩面前,屈膝轻轻跪下,“我想随公子去骀州。”

  “不行。”

  束季珩拒绝地果断,庄晏心里的那根线一紧,愈发不想放弃,俯身拜下去,“求公子。”

  连一旁温书的步乘叶也抬起头来。

  束季珩看着他,缓缓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骀州也没有什么新奇吃的玩的,闹什么?”

  庄晏跪伏着,说:“公子第一次出门这么久,可见此次与以往不同,阿晏不放心,必要跟着公子的。”

  束季珩沉默片刻,问道:“这几年无论是陛下密召还是出门密查,我从不带你,你可知为何?”

  庄晏微微抬起头,目光却也只停在束季珩桌前的地砖上。

  “知道。”他简短地答。

  不知怎么又惹了束季珩不喜,他稍稍皱眉,语气重了两分:“既明白还不起来温你的书去!再多说一个字便传家法来让你站不起来。”

  庄晏犹豫一瞬,语气微有些凝滞:“可是……”

  身旁一声轻咳。

  庄晏下意识转头,对上步乘叶清澈的双眸,只能轻叹一声闭上了嘴。

  强耐着性子等到午后,步乘叶果然来到他的小院,径直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品两口,浅笑道:“师父是真疼你,这上好的蒙顶甘露都舍得分你。”

  “的确是真疼。”

  步乘叶来了,庄晏悬着的心便放下了,起身抓了把榛子给他,微微垂眸继续慨叹道:“甚至算得上宠溺了。这些年他亲自养我长大,教我学识授我武艺,从无藏私。甚至幼时生病,他都亲自煎药喂我。我一个奴才,不仅与少庄主以友相交,还胆大包天地成日与你打打闹闹,这放到哪家都是该打死的罪过,他却从没有斥责我目无尊卑以奴欺主,反而还站在一旁笑着看我把你按在地上欺负……”

  “别说了。”步乘叶神色复杂,眼眶微红:“再说我便要去质问师父了。”

  “何至于。”庄晏摇头一笑,看向步乘叶:“少庄主可替我求情了?”

  “没有。”步乘叶盯着他,挑起眉头:“我不懂你此次为何兴致忽起一定要与我们同去,但我知道,你不该去。”

  庄晏抿了嘴。

  失望的同时,还有些无力。他只是这江湖帮派里的一个下人,想要做些什么都要俯跪求人靠人恩典,如今连自己的身世都无权知晓。

  步乘叶缓和了口气:“阿晏,四年前是拜师做我的师弟还是暂时顶了侍从的差事一心科考,师父让你自己选,是你自己选了这条路。”

  “是啊,我自己选的。”庄晏勾起唇角,带着几丝自嘲,“若我做了你的师弟,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你到底为何……”

  庄晏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都明白。束清山庄为圣上密查各地官员,因此庄主膝下孩儿、门下弟子及参与过密查的人都不得入仕,以防将来被人弹劾连束清山庄都查探不出真相。你我虽都是承公子教导长大,但志向不同。我志在朝堂,为了此愿我不能奉公子为师只能为奴,为了此愿我亦不能了解束清山庄行事作风。这些年你们所有的差事我都必须主动避开不闻一字,我明白这不仅是公子对圣上的忠心,更是为我铺路。”

  “可终究是……”

  庄晏略一停顿,叹息道:“终究是不放心。那么远的路,去那么久,我实在寝食难安。”

花椒一酒壶

定场 (一)②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②

  束季珩转向两人,垂眸看着,平静地问:“阿晏,你也想不明白吗?”

  庄晏俯下身,“阿晏愚钝。”

  到底还是两个十四岁的孩子。

  束季珩暗叹,抬了抬手,“阿晏起来吧。”

  庄晏站起来,回到束季珩身后恭敬地立着。

  三人之间一时寂静,静得有些令人慌乱。

  步乘叶终于还是松下劲来,朝着束季珩俯首拜下:“徒儿领罚。”

  看着他乖乖去了偏堂,束季珩起身进了书房,书案上还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游记。庄晏给他沏了茶放在一旁,退后两步安静地站着。

  束季珩突然开口:“让你写的文章写完了?”

  庄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行下礼去:“回...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②

  束季珩转向两人,垂眸看着,平静地问:“阿晏,你也想不明白吗?”

  庄晏俯下身,“阿晏愚钝。”

  到底还是两个十四岁的孩子。

  束季珩暗叹,抬了抬手,“阿晏起来吧。”

  庄晏站起来,回到束季珩身后恭敬地立着。

  三人之间一时寂静,静得有些令人慌乱。

  步乘叶终于还是松下劲来,朝着束季珩俯首拜下:“徒儿领罚。”

  看着他乖乖去了偏堂,束季珩起身进了书房,书案上还放着一本看到一半的游记。庄晏给他沏了茶放在一旁,退后两步安静地站着。

  束季珩突然开口:“让你写的文章写完了?”

  庄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行下礼去:“回公子,写完了。”

  “午后拿过来给我看。”束季珩喝一口茶,眉目舒展开:“沏茶的手艺又进益了。让你背的书背了?”

  庄晏仍旧躬身:“背了。”

  束季珩翻过一页书,并不抬头,吩咐道:“老规矩。”

  庄晏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乖乖应了声是,回身捧了戒尺过来,双手举高。所谓的老规矩就是——双手抬在戒尺底下,无论是背错还是理解有误都会被打。

  在束清山庄,说得好听些他是庄主的随侍,说得直白些他只是一个奴仆。但自古以来从没有哪家的仆从要劳累主人亲自教导功课授以武学剑法,更何况是束季珩那样举世无双花钱求师都求不来的才学。

  无论是束季珩无聊找事做才教他,亦或是的的确确一片好心,庄晏都格外珍惜感激束季珩的倾囊相授。

  况且他胸有大志,本就不愿永远做个仆从。

  整篇文章下来错了四处,手心挨了八下戒尺,肿起一层。

  束季珩看着他,冷冷地:“连篇文章都不能吃透,你的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

  庄晏屈膝跪下,垂头听训。

  “给你两日,这篇文章默写三十遍,并多背一篇。”

  “是。”庄晏俯身,认真道谢:“晏谢公子教导。”

  束季珩看他一眼,许是看他乖巧,语气缓和两分:“想问清楚?”

  庄晏默了默,跪直了身子,“是。”

  “你起吧,我知道你与小叶感情深厚,但此事与你无关,不必为他求情。”束季珩递给庄晏一只手,亲自扶他起来。庄晏恭敬地坐在一侧,耳中听到束季珩略有些无奈的声音。

  “陛下宽宏,二殿下仁厚,都不会多计较。但此次若不重罚步乘叶,帝王尊严何存?且他若不受教训,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再宽宏仁厚的人也会对他生出怀疑,到那时圣上与束清拧在一起的那条心便会分出枝杈来。朝堂这潭水,一旦涉足,若不知如何把持分寸,便一定是覆没。从来没有后路。”

  庄晏轻轻拧眉,“可是自先帝起,对束清山庄的信任皆是不可动摇的。”

  “先帝信任的是与他志同道合绝不会背叛他的义父,陛下信任的是自幼与他一同玩耍能禁得起他种种考验绝对忠诚的我。”束季珩放下手里的书卷,目光平静:“哪一条,与他步乘叶有关系?在这束清山庄,他说起来是一人之下的少庄主,实则人生都被禁锢了,他这一生注定要重复义父和我的路。而那份最重要的信任,却一定要靠他自己争取。他必须要知道……既然不得不为人刀剑,便要老实将自己的把柄递到握剑人的手里,否则若伤了人,这把刀剑定然是第一个被炼化毁掉的。”

  庄晏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不大明白。束季珩轻轻勾起唇角,“我知道阿晏志在朝堂,所以教你的除了学问之外便是为官治世之道。而小叶,我教他的除了学问之外却是如何品察官员、如何抽丝剥茧、如何从别人的眼睛看到内心,以及……生死由别人掌控时该如何保全自身从容进退。他父亲是山庄的老人了,前些年重病而亡,只有这一个老来得的独子还被我收做徒弟锁住了人生,我想起来也确实愧疚,因此难免更偏疼他一些。阿晏,望你不要多心。”

  这话说的重了——束季珩与步乘叶是主,庄晏是仆,哪里轮得到他多心!

  庄晏一惊,连忙跪下俯拜,“晏自幼得束清山庄收养庇护才有今日,又蒙公子亲自赐名教导,感恩不已。”

  束季珩轻轻摇头,又扶他起来,看了看时辰,吩咐道:“该用饭了,不准去叫小叶,让他饿着。”

  ……这是哪门子的偏疼!

  庄晏蹙眉,却还是乖顺地应了。

花椒一酒壶

定场(一)①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①

  兆兴三年,凛冬刚过,初春的风微冷。

  日头跃到当空,庄晏捧着一卷书坐在石阶上打瞌睡。头第四次撞上书卷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了动静。他一个激灵,站起来略略整理一下自己,快步迎上前去。

  躬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进来的人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端正从容气宇轩昂。

  然而就是这样年轻气盛的一个人,永泰二十一年加冠后便从其义父束之康手中承了这束清山庄的庄主之位,几年来靠着惊世的文韬武略与无双的智慧品行将天下第一大帮派牢牢握在手里,号令无数英雄。

  如今的江湖中,束季珩这个名字的分量已经不可估量。

  他看起...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①

  兆兴三年,凛冬刚过,初春的风微冷。

  日头跃到当空,庄晏捧着一卷书坐在石阶上打瞌睡。头第四次撞上书卷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了动静。他一个激灵,站起来略略整理一下自己,快步迎上前去。

  躬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进来的人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端正从容气宇轩昂。

  然而就是这样年轻气盛的一个人,永泰二十一年加冠后便从其义父束之康手中承了这束清山庄的庄主之位,几年来靠着惊世的文韬武略与无双的智慧品行将天下第一大帮派牢牢握在手里,号令无数英雄。

  如今的江湖中,束季珩这个名字的分量已经不可估量。

  他看起来神色自若,但庄晏凭着从小被他抚养长大并已经作为他的贴身随从服侍了两年的经验,一瞬之间就发觉了那平静之下掩藏着的不悦。

  庄晏连呼吸都轻了两分,往束季珩身后瞥一眼,看到另一少年红肿的脸颊和惶然的目光。

  微叹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伺候束季珩换上家常的衣服。

  “步乘叶。”束季珩一边任由庄晏为他换了轻便的发冠,一边冷然开口。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立刻屈膝跪下,微微垂眸,“师父。”

  “你现在应当做什么?”

  步乘叶咬一下唇,工整地答道:“徒儿应去偏堂罚跪,直至晚饭时方能起身。”

  束季珩又扫他一眼:“愣在这里,是等我派人抬了八抬大轿来锣鼓喧天地恭请少庄主?”

  “徒儿不敢。”步乘叶低下头,想了想还是说:“徒儿…只是不明白。”

  一声清晰的冷笑,束季珩合上眼睛,简短地吩咐:“说。”

  步乘叶理了理头绪,小心地说:“圣上与师父是知己好友,因而师父能得圣上信任,像师公那般尽束清之力为朝堂暗查各地。自去年起圣上次次密召都会带上二皇子,师父也次次带着徒儿,徒儿揣测…大约是为了像您和圣上自幼相处那般,让二殿下和徒儿亦结下幼时情谊,将来好辅佐新……”

  话未说完,步乘叶就挨了一记极狠的耳光。

  “放肆!”束季珩直视着他,眼神锐利:“这般大逆的话也说得出口,还不自己掌嘴!”

  步乘叶的心一颤。

  上午因着与二皇子玩急了说了句任性的话,师父当场就亲自罚了他二十个耳光,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疼在肉里,到现在他的脸实在已经不能再打了。

  可自他六岁那年父亲去世被师父收入门下亲自教养后便知道,天地君师,师命不可违。

  步乘叶闭了闭眼睛,乖乖抬起手。

  “公子!”庄晏忽然在步乘叶身旁跪下,低声为他求道:“公子教徒,庄晏不该拦。只是…请公子息怒,全了少庄主的颜面。”

  “颜面。”束季珩重复一遍这两个字,冷冷一笑,指着步乘叶道:“来给阿晏讲讲,少庄主今日做了什么,配不配要这份颜面。”

  步乘叶抿一抿嘴,对着他的同龄好友讲起上午那桩事。

  许多年前束之康无意之间救了尚是皇子的先帝,先帝在束清山庄养伤百日,两人每日对弈品茶畅聊天下时局万分投缘,到先帝伤好时已成知己。先帝为人爽快向来不拘身份,当即拉着束之康仿江湖作派结了异性兄弟。再后来先帝登基,第二年便密召束之康,重提当年两人曾谈论过的时局弊病,请束之康动用束清山庄的力量,暗地里为他查探各地官员行事。

  先帝在位二十四年,靠着绝对忠于他的束之康清掉了大批朝堂蛀虫,一时国力鼎盛。先帝驾崩,皇长子登基后自然而然延用了束清山庄的力量,一是因为束清山庄的机构分设已足够成熟,二是因为束季珩自幼便被束之康带着去听召觐见,与他有极深的情谊,他坚信束季珩的忠诚。

  一代人效仿一代人。到去年,当今二皇子楚胤愈发聪颖过人又心思纯良,圣上起了立储之心,便在密召束季珩时带上了楚胤。束季珩看懂了圣上的心思,下一次便带去了他唯一的徒弟。

  楚胤与步乘叶年龄相仿又都是些心思单纯的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一年以来,楚胤给步乘叶讲过夫子有多严格,步乘叶给楚胤讲过束清山庄后山上有多少蛐蛐。圣上与束季珩对这两个小子飞快结成的友谊似乎很喜闻乐见。

  直到今日,楚胤要与步乘叶比解华容道,步乘叶大笑,拍着胸脯说了一句“比这个殿下不行的,再过十年都绝不可能赢了乘叶。”

  尽管已经亲历了,但再听到步乘叶给庄晏讲述自己说的那句混账话,束季珩仍然沉了脸色。

  庄晏也沉吟一会儿,终是念着他已经高肿的脸颊,说道:“如此不知尊卑的话,怎可说出口。”

  步乘叶低了低头,颇有些羞赧:“解华容道是我最擅长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激动起来说话就不过脑子。”

  这倒是,这人激动起来简直没有一丝少庄主的样子。

  庄晏叹了口气,“好在…陛下向来宽容,不会计较这些。”

  “我也这样说……”步乘叶带着点委屈地开口,“便被师父罚了回来后要跪到晚饭,跪完了还有板子要挨。”

  头顶上传来冷冷一哼。

  

  

  

  【今日猜一猜:楔子里提到的白先生是哪个崽~】

  【老福特的自动发布这么傻瓜吗?非得我按时登陆才能发??这自动发布到底自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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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解释束清山庄的作用:东祁国无处不在且垂直管理的中纪委。

花椒一酒壶

定场(一)③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③

  午饭后不久,束季珩回房去午休。日晷上的光影转过两刻钟,确定束季珩已经熟睡,庄晏轻手轻脚地跑去厨房,用油纸包了点心和一些旁的吃食,顺着墙根溜回正院偏堂。

  偏堂的门大开,一进去就能看到步乘叶直挺挺跪着的背影。庄晏略微叹息,快步走到他身侧跪下,轻轻一碰他的手臂,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

  “快些吃。”他说。

  步乘叶看看他,又看看那满满一包吃的,“师父让你送来的?”

  “不是。”庄晏简洁地说:“公子睡了。”

  “那我不吃。”步乘叶撇开头,“师父责罚,不能不受。”

  庄晏偏头看他一眼——实在不知这个与他同龄的少庄主怎的如此死脑筋,...

第一章 年少春衫薄 ③

  午饭后不久,束季珩回房去午休。日晷上的光影转过两刻钟,确定束季珩已经熟睡,庄晏轻手轻脚地跑去厨房,用油纸包了点心和一些旁的吃食,顺着墙根溜回正院偏堂。

  偏堂的门大开,一进去就能看到步乘叶直挺挺跪着的背影。庄晏略微叹息,快步走到他身侧跪下,轻轻一碰他的手臂,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

  “快些吃。”他说。

  步乘叶看看他,又看看那满满一包吃的,“师父让你送来的?”

  “不是。”庄晏简洁地说:“公子睡了。”

  “那我不吃。”步乘叶撇开头,“师父责罚,不能不受。”

  庄晏偏头看他一眼——实在不知这个与他同龄的少庄主怎的如此死脑筋,低声道:“我拿都拿来了,又不能放回去。万一被公子发觉,你要我对公子说我偷来准备半夜吃的吗?你替我挨藤棍?”

  极有道理,步乘叶也实在饿了。左右环顾,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捏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庄晏轻笑。

  步乘叶鼓鼓囊囊地嚼着,囫囵不清地对他说:“你坐那边陪我聊一会儿。”

  庄晏摇摇头,“我陪你跪一会儿,给你拿着,你慢慢吃。”

  步乘叶抿嘴一笑,一块一块从庄晏手里捏点心吃。

  看他吃下了大半,庄晏才斟酌着开口:“公子方才讲了些道理,我转述给你。”

  步乘叶一怔,连忙擦去嘴边的碎屑,整理好衣服重新跪端正。

  庄晏看着他笑,“我又不是公子,你吃你的,我说我的。”

  步乘叶摇头,格外认真地看他:“师父教诲,轻慢不得。”

  “我的确不如你。”庄晏叹息一句,挑着应当说给步乘叶的话一点一点说与他听。

  说罢两人静默良久,步乘叶微微点头:“我明白了。罚完跪自会去向师父认错。”

  庄晏放了心,又朝他递去点心:“再吃些?”

  “饱了。”步乘叶摇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他:“阿晏,多谢你。”

  “你跟我还说这些做什么。”

  庄晏一句话刚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极冷的轻哼。

  “吃饱了?”

  步乘叶与庄晏同时一惊,对视一眼,齐齐转身俯首。

  束季珩走进来,拿走了庄晏手上的油纸包,俯视着他:“醒来不见你人,原是喜欢陪人受罚。”

  庄晏伏在地上,除了认错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束季珩又看向步乘叶,抬脚踢了踢他的肩头让他直起身子,一块马蹄糕递到嘴边。

  “吃了。”

  步乘叶哪里敢,但也不敢躲,只能微微低下眼眸:“徒儿知错了。”

  “阿晏特地等我睡了才给你拿过来,吃吧。”

  香甜的气味传入鼻中,步乘叶慢慢抬眼,看着束季珩的脸色似乎好了些,乖乖一口一口咬掉那块糕点。

  束季珩曲起手指轻轻摩挲一下他的额头,“知错了?”

  “是。”步乘叶向后挪动两步,俯身拜下,“徒儿狂妄无知,铸成大错,请师父罚。”

  束季珩低头看着他,语气平平:“既吃饱了,便索性跪到日落吧。跪完了去找我,罚你四十棍。”

  步乘叶浑身一紧。

  他自然知道师父说的是那根藤棍,打在身上是结结实实的疼,这么多年他只挨过一次,那痛楚却刻骨铭心。

  束季珩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另一个跪伏着的身影,“还不跟上?”

  庄晏连忙站起来,微垂着头快步过去。

  “手还疼不疼?”

  行至院中,束季珩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问。

  庄晏连忙躬身摊开双手给他看,答道:“不疼了。”

  “难怪有那么多心力去操心别人。”束季珩冷哼一声,“自明日起,早晚的剑法各加五遍。”

  庄晏悬着的心放下,顺从地应是。

  “骀州那边出了些问题,有人密告上来,涉及的人有些特别,陛下要我亲自去查一趟。两日后我带小叶过去,这一趟与从前不同,估计至少也要三个月,多则半年。”束季珩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庄晏的脖颈,满是警告:“你好好看家,功课不准偷懒。”

  偷懒是不会偷懒的,但这么一来至少几个月不用挨打受罚了不是?

  庄晏低着头在束季珩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地大松一口气。

  “骀州路远,公子还是多带些人。”

  “本就是不能声张的事,搞得浩浩荡荡地做什么?”束季珩又瞥他一眼,语气加重两分:“心思多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庄晏莫名有些委屈,行了一礼不情不愿地应是。

  夜色渐深,庄晏伺候着束季珩盥洗完,点上床前的灯,转头却看见步乘叶正站在院中。

  从上午跪到日落,又被四十藤棍打得皮开肉绽的人看起来格外弱不禁风,却还是扶着墙壁对庄晏说:“你回房休息。我今日受了罚,理应我伺候师父。”

  不知是哪一代庄主定的规矩,少庄主受了责罚只要还能爬起来就必得亲自服侍庄主三日,以示知错认罚之诚心。

  庄晏一直不大明白,这规矩除了折腾活人还能体现出什么诚心。

  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步乘叶,庄晏撇了撇嘴:“你是去伺候公子还是去吓公子?”

  步乘叶直直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许久,庄晏微叹一口气,朝着步乘叶作了一揖径直离开。

  “阿晏。”

  身后传来极虚弱的声音,庄晏转身,又朝他一揖,没好气地道:“我去让厨房给少庄主煮些补气的汤来!”

  步乘叶无声地笑了笑。

  “来了。”束季珩斜倚床头,就着灯火不知在看什么,听到步乘叶的声音也并不意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骀州知州秦览,永泰二十二年的进士。”

  步乘叶接过,原是秦览的生平履历。

  一页一页看过去,步乘叶羞愧地朝着束季珩拱手一揖:“徒儿愚钝,看不出什么。”

  束季珩轻哼一声,朝他伸出手:“若是你这个年纪都能从这些东西上看出问题,圣上也不必一定要我亲自去跑这一趟。”

  步乘叶答是,躬身递回去。

  “还疼得要紧?”

  步乘叶恭立着,“上了药,好了一些。”

  又一声哼,“就该不给你药,好好疼着长长记性。”

  步乘叶垂了垂头,稍微有那么点委屈地:“徒儿长记性…再不敢了。”

  束季珩轻飘飘地“哈”了一声,整间屋子顿时充满了嘲讽。

  步乘叶更委屈了,嗵的一声跪下,瘪着嘴一言不发。

  “装什么相,快起来吧。”束季珩斜他一眼,习惯性抬起手手背向外微微一挥,“退下吧,叫阿晏进来。两日后要启程去骀州,这两日你好好养伤,不用守着规矩过来伺候了。”

  步乘叶道谢,行礼告退。

  夜凉如水,春风料峭,偌大的山庄安静地只剩竹叶簌簌沙沙的声音——庄晏并不在正院之中。

  若只是嘱咐厨房一句话,无论如何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步乘叶蹙眉,咬紧牙关走到庄晏住的院子,果然屋里灯亮着。心下松了一口气,直接推门进去,却见庄晏一只手塞在襟前尚未来得及拿出来。

  “你藏什么呢?”

  庄晏面色如常地抽出手,“不过是把洗完的帕子收起来,哪里就藏东西了。”

  步乘叶不疑有他,一脸恍然地朝他道:“师父找你。”

  “……下次进来先说正事。”庄晏起身,埋怨地瞥他一眼:“误了公子的事,我是必然不会自己扛的。”

  步乘叶无奈地摇摇头,与他告辞回房。

  月光下看到步乘叶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庄晏才掏出了前襟的纸条,上边还留着被镖钉在桌上的痕迹,而那陌生的字迹让他心乱——

  “骀州一行,可知来处。”

  

  

  

  【烩面,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