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the Seatung Crazes|赶在海桐开裂前
Summary:
英格兰十月末的街头,海桐花的果实正在开裂边缘,含苞待放地闭口不谈。
Notes:
*刃父子,前情提要请见合集:康沃尔的布兰库格
*Rating:Mature,完整文章红白后缀/works/53568796
走出布兰库格总比留在这儿要容易些,至少流亡者还记得怎么买一张车票。
这是场短途旅行:不用跨越国境线,从英格兰到英格兰。在大约半日的车程里,他从海岸边来到英国内陆,赶赴一场对新决议会来说重中之......
Summary:
英格兰十月末的街头,海桐花的果实正在开裂边缘,含苞待放地闭口不谈。
Notes:
*刃父子,前情提要请见合集:康沃尔的布兰库格
*Rating:Mature,完整文章红白后缀/works/53568796
走出布兰库格总比留在这儿要容易些,至少流亡者还记得怎么买一张车票。
这是场短途旅行:不用跨越国境线,从英格兰到英格兰。在大约半日的车程里,他从海岸边来到英国内陆,赶赴一场对新决议会来说重中之重的谈判。
准确来说只是邀请。不过对方是防剿局。
流亡者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忧心忡忡,寄来的信函只是请决议会的新任行政司书去防剿局总部参观参观,聊聊天,交流一下近况。夜勤局重组为防剿局后,也搬到了更宽敞些的地盘,他们中很少有人造访过,去看看也无所谓。
至于目的,无非就是想探探所谓合作的口风。
康妮·李亲自来车站接他。现在正值秋日,流亡者穿了一件有点重量的大衣,是他衣柜里质感最好的那件。于是李说:“我以为我又要和清算人打交道了。”
“如果决议会选举时像女士您一样对我的着装风格加权更重,恐怕我这个行政司书当选得会更艰难一点。”流亡者委婉地反驳她的看法,“不过在这么多涉及隐秘的组织里,清算人的衣品还是值得称道的——我就当您在恭维我了。”
“巧舌如簧。”李笑起来,“我倒情愿您还是清算人:这样我就能少和另一位杜弗尔打交道了。现在倒好,我要和同时应付你们两个人,这可超出了我的职业预期。”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流亡者险些脱口而出“我父亲如何”,但还是生生刹住了车(这让他懊恼地闭了闭眼睛)。谨言慎行,他告诫自己。你现在是决议会的代表。
“据我所知,清算人不做防剿局的生意。”他换了种说法,“从夜勤局时代就如此——难道我的消息已经落后了?”
康妮·李玩味地看了他一会儿。
“哦不,我不是说做什么生意。”她推开防剿局的大门,“这事儿和清算人有关系而已,我们抓了两个。说起来,还要感谢司书给我的一些帮助¹,所以对这两个清算人的审讯也可以安排您来进行:考虑到他们做的事情可能对庇护噤声书局的某位司辰不利。”
流亡者皱起眉。
“还有,决议会的流亡者先生。”李好心地补了一句,“旧忘却会的坏名声人尽皆知,我很高兴决议会推出了一个新的代表人……但那毕竟是忘却会的习惯,有的玩笑话,您别太在意。”
“……我能坐到这个位置,就不会在意那点莫须有的小事。”他按了按右眼的眼角,“隐秘世界也总要点流言蜚语作白日梦后的消遣,不是吗?”
康妮·李了然一笑。
“我很高兴看到防剿局如今有自己的监狱。”流亡者中肯地评价,“设施很周到,可惜我未曾当任过狱司或是警务干事,提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
“防剿局现下认为,将书局继续作为监禁单位合作有失稳妥,也不太尊重当下决议会的组织性质。”李回答他,“虽然这么干时常会缺失人手,不过苏格兰场也愿意在忙时拨人给我们,这就足够了。”
她这么说着时,身边的警干递来一个夹板。李只扫了一眼,就转手将文件交给了流亡者。
“我提到的那两个清算人。”她说,“如果您愿意和他们聊聊的话,现在就可以安排。”
“欺瞒……”流亡者对着主要罪状上的第一条咋舌。尝试欺瞒昕旦,这意味着他们想伪造灰烬账簿,“这是相当严峻的指控,女士。考虑到书局的立场,我恐怕确实要和他们见一面。”
“无妨,这是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康妮·李点头,“就当是我送给新决议会的礼物。”
“我不知道你现在居然给防剿局办事。”他昔日的同僚坐在对面,对他的到来瞪大双眼,“图什么?给你多少?头儿居然不追究这事儿——哦,我忘了,你们两个现在搞得火热。”
“首先,我不为防剿局做事。”流亡者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我来参观,出于身份原因,他们愿意给我行个方便。”
清算人显然完全不信他这套说辞。
“其次,担心担心你自己。”流亡者翻开事故档案。防剿局在这方面的记录一向周密严谨,用不着他多做什么阅读理解,“伪造账簿……如果此事成功,造成了清算人在昕旦面前失信,到时候你的惨状还不够防剿局给你收尸的。”
对方抱起胳膊。
“你在担心杜弗尔。”
“我在担心我的书局和决议会。”流亡者继续翻着档案,“你既然都知道这说法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好歹也该留意一下主语:我现在代表噤声书局,没心思和你叙旧或者开玩笑。”
“是吗?”清算人无所谓地问,“就算你说得属实,我得罪顶头司辰,和你们又有什么关联?”
“你以为全天下只有清算人受她庇护还是怎么样?”流亡者恼火地问,“我们在谈论一位司辰。我还干这行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把灰烬账簿当作是普通的支票在过家家?现在组织干部的隐秘知识素养差到这种地步?”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他。”清算人直起身子,凑近了,把手放到桌面上。沉重的手铐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噪音,“你满口都是组织,决议会的行政司书大人。”
现在流亡者明白为什么决议会总担心旧忘却会的名声问题:这确实是难以沟通的事情。好吧。他想,那就换一种更糟的方式。
“你说得对。”他这么承认道,“我确实担心他知晓此事后气得要来把你们两个五马分尸、担心因为这场失信让他失去昕旦的偏爱。往严重了说,直接失去灰烬账簿的使用权。”
清算人愣了一下。
“怎么了?小话听多了,正主这么说反倒难以置信?”流亡者摊开手,“我本来想秉公处理,你既然这么理解,那我们就还用旧的那套办事。事先说好,我做行政司书要比做你们干部要公平公正——这路是你自己选的。”
康妮·李在门外笑出了声。
“不是,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对方有点不安地看着他站起来,合上防剿局的档案,顺手挽上西装袖子,“这是在防剿局——谁给你审讯的权力?”
“你想听什么?”流亡者问,“我做清算人一向只说对方想听的。”
“……?”
“出去之后记得把这话还给忘却会的。”流亡者毫不犹豫地冲着对方的右脸招呼下去,“这是杜弗尔给的权力。”
“这确实比我们自己做要省时省力。”康妮·李客观地评价,“他们俩只聊了三分钟,说得比我们审三天还要多。”
“防剿局现在力度差很多啊。”流亡者看着对方惊异和恐惧到闪烁的目光,“没继承乔治·科勒斯的遗风是好事,但也没必要温和到这种地步吧?他们没动过手吗?”
他隔着单向玻璃看了一眼外面。没用灵识,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他看得到康妮·李身边的人,未必还会像现在这么做。
“我不想用私刑。你应该知道我当初用刑是什么风格——另一位也许知道得更深刻点,他在我手下做过事。”流亡者随意地往桌边一靠,“我只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你从哪里知晓伪造灰烬账簿的方法和仪式?”
结果如他所料。对方招得很快,能说的几乎全说了。他作为清算人干部时的确狠得下手去用刑:这威名即便过去十几年还盘桓在组织内部。
流亡者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无奈。
威吓和暴力,这二者是极端低级的问询手段。即便是杜弗尔也如此教导,但对有些人,只能如此。
他现在其实做不到他说的那些事,比如私刑。不是说狠不下心,只是不再想做了。这固然是一种金盆洗手,但更像一种对过去的诀别——尤其是在做了行政司书之后。
当他结束这场可笑的审讯,合上记事本要拉开门时,椅子上萎靡不振的清算人忽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
“抱歉。”他说,“我没想……”
流亡者没太听清他后面的话,他预感到某些会令他难堪的场面,于是扭过头去,用通晓者的眼睛去看那片单向玻璃。
同杜弗尔若有所思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操。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康妮·李早些时候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英格兰十月末的街头,海桐花的果实正在开裂边缘,含苞待放地闭口不谈。他原本打算在离开防剿局后随便逛逛,毕竟太久没出过门,要找回些旅行的乐趣还是容易的。
但现在他就只是——同杜弗尔漫无边际地在落叶萧瑟的大街上游荡。他很难开口说什么,从决议会选举那晚过后,他们大概有三个月多没见了。流亡者默认罗威娜教他的仪式起了作用,杜弗尔不再受类似天孽的诅咒所困扰,自然也就不会再来找他。
坦白说一开始有点不适应,虽然不再需要用冬的严寒包裹自己是件好事。在前一段时间里,他的伟大之术甚至也因此取得了不小的进展:由此可见那种戒律一般的约束究竟消耗了他多大精力。
“怎么要你亲自来赎人?”他硬着头皮开口找话聊,“防剿局的要求?”
“我不会赎人。”杜弗尔看了他一眼,“赎人回去干什么?用所谓的私刑杀鸡儆猴吗?”
流亡者干笑了一声。
“来得挺早啊。”
“另一位也是我看着审的。”杜弗尔轻飘飘地回答他,“我在这儿已经呆了大概两天,但不在防剿局。先前有其他事要办。”
“什么时候走?”
杜弗尔扬起眉毛。
“好吧,我不问。”他叹了口气,“你安心做你的事,我反正已经达到目的了,整理过笔记就走。”
其实是明天的车票,但他不想久留。
“这么急?看来决议会不把人当人用。”
“比你强点有限。”流亡者下意识和他拌嘴。
“那抓紧时间。”杜弗尔说,“我可不想耽误决议会新任行政司书的行程。”
Notes:
¹ Boh季节事件:The Affair of the Forgivable Debt,来访者康妮·李:因担心小巴黎的清算人纠纷事件而到访书局求助,在得到司书解答(递书)后,担心其已经找到欺瞒昕旦的方法而即刻动身前往立陶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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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比较忙,尽量写,不保证和之前效率一样高。另:如果你好奇海桐果的味道:蒴果不是水果,很硬,不能吃
大家好虽然七夕过了但是我来给大家吃点教徒拉郎!!!!
是埃尔里奇和崔斯坦
因为两人的欲望都是力量并且在合成铸秘史的文本里有一句“极少数人知晓铁匠与杀人犯会吟诵相同的祷辞” 所以两人应该是会有挺多共同语言
在两人的不同文本里,埃尔里奇给我的感觉是从一开始的不雅变得更谨慎,崔斯坦则是一开始的一丝不苟,后来逐渐懂得又是必须要动用武力制造改变才能达成目的
嗯感觉两人的性格转变会是一种互补……感觉他们会很合得来
大家好虽然七夕过了但是我来给大家吃点教徒拉郎!!!!
是埃尔里奇和崔斯坦
因为两人的欲望都是力量并且在合成铸秘史的文本里有一句“极少数人知晓铁匠与杀人犯会吟诵相同的祷辞” 所以两人应该是会有挺多共同语言
在两人的不同文本里,埃尔里奇给我的感觉是从一开始的不雅变得更谨慎,崔斯坦则是一开始的一丝不苟,后来逐渐懂得又是必须要动用武力制造改变才能达成目的
嗯感觉两人的性格转变会是一种互补……感觉他们会很合得来
海伦娜的生与死——“圣娼二象性”下的“好女孩”骗局
谁是海伦娜·坦格利安?她是韦赛里斯一世与阿莉森王后所生的第二个孩子;她是大伊耿的妹妹,妻子兼王后;她是杰赫里斯,杰赫妮拉,梅拉尔的母亲;她是“以子偿子”惨剧的受害人······那么,在海伦娜的多重身份里,有哪一个身份只是她自己?
海伦娜的面目是模糊的,她好像没有一张面孔是属于自己的,史书中固然有关于她的句子,从这些文字中,你能够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生;她有龙...
谁是海伦娜·坦格利安?她是韦赛里斯一世与阿莉森王后所生的第二个孩子;她是大伊耿的妹妹,妻子兼王后;她是杰赫里斯,杰赫妮拉,梅拉尔的母亲;她是“以子偿子”惨剧的受害人······那么,在海伦娜的多重身份里,有哪一个身份只是她自己?
海伦娜的面目是模糊的,她好像没有一张面孔是属于自己的,史书中固然有关于她的句子,从这些文字中,你能够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生;她有龙了,龙是梦火;她结婚了;她生孩子了;她出席晚宴了······这些文字就好像拍摄视频时,画面中出现了一群人,她在镜头中,但镜头聚焦的不是她:她带三个孩子去给韦一请安,画面记录的是韦一最后一刻这个历史关键节点,镜头聚焦在讲故事的韦一和听韦一讲故事的孩子,至于带孩子来的海伦娜这个时候在干什么,我们无从得知,镜头没有切到她。更近一步来讲,属于海伦娜自己观念表达的情形是少有的:小杰邀请海伦娜跳舞,被大伊耿视为侮辱,两人恶语相向差点打起来,那么,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海伦娜怎么想,她把这视为侮辱吗?我们又不得而知了。绿党相关的一手资料来源于身为皇家圣堂主教,阿莉森心腹的尤斯塔斯修士;位列绿党会议的欧维尔大学士;和他的前任,中立党梅罗斯大学士,在这些人的文字中,海伦娜是平面的,是次要的,这大概可以归结为马丁的仇绿情绪上身,但身边即世界地想想,三儿一女,女儿还是排在中间的老二,上有哥下有弟,这样的家庭中的女儿所受到的关注,她的存在感可想而知。
即使是现有的记录海伦娜的文字,有时也隐隐透露出一股强烈的不适。“韦赛里斯国王遵照家族的古老传统,让儿子大伊耿和女儿海伦娜成婚。尤斯塔斯修士告诉我们,年方十五的新郎生活懒散,性格阴沉,但胃口很大,常在餐桌上暴饮暴食,痛饮麦酒和烈性葡萄酒,又对任何伸手可及的女仆动手动脚。新娘是新郎的妹妹,年仅十三岁,略显体胖,她虽不及大多数坦格利安族人那么美貌出众,但性情和蔼开朗,讨人喜欢,大家都认为她能做个好母亲。”非常滑稽的婚礼场面,新郎与新娘的对比实在是太强烈,《血与火》中,上一场让人觉得这么不适的婚礼,还是罗加与阿莱莎的婚礼。光是看对这场婚礼的记述,就能感觉到场面的尴尬了。除开几场特殊情况下的婚礼,比如梅葛的“黑新娘”,竖向对比起其他坦格利安家的婚礼记述,伊里斯与阿莱莎·瓦列利安,雷妮娅与无冕伊耿,杰赫里斯与亚莉珊,伊蒙与乔斯琳,贝尔隆与阿莱莎,雷妮丝与科利斯,韦赛里斯与阿莉森,这些人的婚姻都是被夸赞过“般配”,被祝福过“婚姻幸福”的,但是到了这儿就完全看不到了,似乎明眼人也心知肚明这一对既不般配,也不会婚姻幸福。当然坦格利安家也有一看就不靠谱的婚姻,比如梅葛与瑟蕾茜,雷妮亚与安德鲁·法曼,戴蒙与蕾娅·罗伊斯,雷妮拉与兰尼诺,但是围观众人对于这些人婚姻的态度也与大伊耿海伦娜这一对显然不同——“大家都认为她能做个好母亲”。看对眼的祝双方婚姻幸福,没看对眼的就一笔带过凑合着过还能离咋滴,但是少有像这样,明晃晃的把生育焦虑拉到台面上,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海伦娜才13岁,大抵也是初潮刚至的少女,参加婚礼的众人笑着看向眼前这个13岁女孩,笑意中没有对她婚姻生活的祝福,而只有生育——真的算得上是中式恐怖了。
而接下来的话就更令人恶心了,“她很快就做了母亲,也果然十分称职。不到一年后,即征服一百二十三年,十四岁的海伦娜公主产下一对双胞胎,她把男孩命名为杰赫里斯,女孩命名为杰赫妮拉。” 在《血与火》这一卷书里,往上数坦格利安家所有有龙的女子里,包括兰娜尔·瓦列利安,海伦娜是怀孕年龄最小的;把没龙的坦格利安女子和嫁进坦格利安家的女子也算进来,她和艾玛·艾林也是怀孕年龄最小的,都是13岁,其余绝大部份人都是16岁或16岁以后开始生育;连被迫结婚最后死于生育的“柔弱小白花”丹妮菈也是16岁结婚,17岁才怀孕。一个适龄孕妇挺着大肚子的样子有时都看着可怕,一个13岁的女孩,挺着怀了双胞胎的肚子——这怕是要随机吓死一个女大学生。但是,写史书的男学士哪里会在意这一点呢?人家在对着海伦娜大夸特夸哩——“她很快就做了母亲,也果然十分称职。”于是,一个女孩过早生育之苦,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掩盖在了花团锦簇下。
至于为什么是让大伊耿娶海伦娜,首先肯定有韦赛里斯的意思,其次绿党也没有反对。你能看到韦赛里斯在国王之手一事上怕绿党跟自己闹(“他短暂考虑过召唤雷妮拉公主,有谁比他指定将来要坐上铁王座的女儿更合适呢?但那意味着让公主带着孩子们返回君临,后党和公主党的冲突势不可免;他也考虑过弟弟戴蒙王子,直到想起对方从前在御前会议制造的不愉快”),能看到阿莉森为了大学士的人选而在韦赛里斯面前争取(“阿莉森王后却指责公主和她的学士毫无必要地将国王弄成了残废,她说若非他们“搅和”,梅罗斯肯定能同时保住国王的手指和性命。至于国师人选,王后力促国王任命在参天塔服务的阿方多学士。韦赛里斯被双方搞得烦不胜烦”),那你能找到绿党对这桩婚事提出任何意见的文字吗?——没有。站在绿党的角度来看,他们心中的大伊耿将来是要当国王的,往上数,所有的国王或认定的继承人所找的配偶,要么是近亲通婚,要么是瓦家和一线大贵族领主的女儿,像伊尼斯与阿莱莎·瓦列利安,伊蒙与乔斯琳·拜拉席恩,韦赛里斯与艾玛·艾林,雷妮丝与科利斯·瓦列利安,韦一也是到了二婚才娶了海塔尔家次子这一脉的阿莉森,再横着数,当时的狼鱼狮玫瑰家都没有文字记载领主一脉有女儿;鹿家有女儿,但最大的卡珊德拉也不过6,7岁;鹰家确实有女人,也就是谷地的当家人简妮·艾林,当时28岁,只是这位简妮夫人,有七成的概率是个女同性恋,要一个女同大老远跑来给一个纨绔子弟生孩子,只怕她是不乐意的,就算她不是女同,绿党也未必敢放心娶,且不说简妮·艾林与雷妮拉有亲缘关系,还不知道帮哪边呢,就说找这么一个强势的女领主当儿媳,绿党真放心她不会成为“升级版阿莉森”?而这时候,你的身边恰好有一个已经13岁的坦格利安公主——事情这不就很好办了吗?而且,绿党认同大伊耿娶海伦娜,只怕和海伦娜已经13岁,到了可生育年龄分不开。结合当时的情况,征服后122年,雷妮拉和戴蒙生下了第二个银发紫眼的孩子韦赛里斯,在此之前,他们又有一个两岁的,健康的,银发紫眼,能孵出龙蛋的小伊耿。于是,同一年年末,大伊耿和海伦娜就结婚了,不出一年,海伦娜就生孩子了。13岁的女孩有性生活是一回事,13岁的女孩怀孕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维斯特洛大陆通用的避孕兼打胎神药“月茶”好像完全不存在似的。维斯特洛的医学水平与认知水平倒也没有完全像真实的中世纪历史那样低:“爱玛在王妃时代曾多次流产,还有一个儿子死于襁褓(许多学士认定她结婚和圆房的时间太早)”。13岁的女孩到底适不适合怀孕,其他人不清楚,因为艾玛·艾林死于生育才有机会上位成功的绿党难道心里真的没点数?那绿党的态度呢?“大家都认为她能做个好母亲”“她很快就做了母亲,也果然十分称职”“绿党在宫中兴奋地宣布,现在伊耿王子也有了继承人”——言止于此,这些文字间的倾向已经很明显了。
话又说回来,绿党眼中的大伊耿是将来的国王,那国王的妻子自然就是王后。你能找到大伊耿和他的两个弟弟日常接受教育的记载,那你能找到海伦娜平时在做什么事吗?而且,请不要忘了海伦娜在12岁的时候就已经是驭龙者了,她的龙是梦火,在坦格利安家尚存的龙中,梦火是现存第二年长的龙,比沃米索尔还老,虽然体型上是沃米索尔排第二,但她绝对能排得上第三,有这样一条老龙,你能知道海伦娜平时骑着她做了什么事吗?对比其他龙女,维桑尼亚和雷妮丝自不必说;初代雷妮娅热爱飞翔,年纪轻轻就骑着梦火飞去了许多地方;亚莉珊骑着银翼访问七国,还曾“驱策银翼降落在参天塔顶,巨龙的翅膀将塔上著名的烽火扇得更为亮堂”;阿莱莎热爱飞翔,经常骑龙和哥哥们一起玩,刚生下韦赛里斯和戴蒙没多久就带着他们骑龙上天;无冕雷妮丝骑龙陪着杰一出访过河湾地,“连结婚也坚持骑着那条伟岸的猩红色母龙出场”;兰娜尔酷爱飞翔,骑着瓦格哈尔和戴蒙同游东大陆;雷妮拉7岁骑龙上天,会骑龙和戴蒙比速度,会和戴蒙兰娜尔三人一道骑龙翱翔;贝妮拉热爱飞翔,“虽然离首度骑月舞上天还不满半年,但她天天飞行,不仅飞遍了龙石岛的每个角落,甚至还渡海飞往潮头岛”;雷妮娅19岁骑龙上天,“尽管她这次绕城飞了一圈便返回龙穴,但此后每天她都大胆地飞得更远···不久后,雷妮亚夫人骑上“黎明”掠过黑水湾去了龙石岛,她说“那里更欢迎龙族和驭龙者”。这些龙女,不论她们骑的龙是大是小,你都能感受到龙在她们生活中的分量,她们不是没有生育之苦与结构性压迫,但是有龙的存在,她们确确实实地享受过飞翔的自由,她们的视野中确确实实曾有过广阔的天空。然而你在海伦娜身上完全找不到这些——即使她真的有一条90岁的巨龙。龙在她手上好像连交通工具都算不上,只是自身有龙血的红印章,只是“别人家孩子有的你也要有”的攀比,她的生活空间是逼仄的,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就只有红堡那一亩三分地,所有关于她日常生活的记述就只有父父子子。绿党效仿“征服者”伊耿给大伊耿命名,但他们完全没有在海伦娜身上有过效仿雷妮丝王后的期待;读者内部基本公认绿党崇尚杰赫里斯一世那样的君主,那他们是否崇尚亚莉珊那样的贤后呢?绿党投射在海伦娜身上的完全是“悍妇恐惧症”:对照你姐姐雷妮拉,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像她一样不顺从自己的父亲与兄弟;对照你妈妈阿莉森,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像她一样不顺从自己的丈夫——你得做个好女孩。坏女孩是由任性,自我,欲望组成的,好女孩是由听话,奉献,无欲组成的。从一个坐拥巨龙的坦格利安公主,到一个头戴后冠的绿党王后,你看不出她是主动还是被动参与这些事的,看不出她的主观意识与能动性,她在御前会议的唯一表现是和母亲一起为欧维尔大学士求情。若是将这一切归因于海伦娜“本性实在太善良了,争斗不适合她”,可是,在坦格利安家一众有龙与没龙的女子中,又有几个算得上是本性不善良的?海伦娜是一出生就是海伦娜吗?试问,到底是解开巨龙脖子上的铁链更困难,还是意识到思想上的重重枷锁更困难?
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海伦娜基于强烈的自我意识,做出自己的选择——那偏偏是在“以子偿子”的时候。当海伦娜哀求“鲜血”与“奶酪”杀自己来偿命的时候,她得到的回复是什么呢:“妻子不等于儿子,”“鲜血”说,“必须是个男孩。”多残酷的话,却冥冥中盖章了海伦娜这一生悲剧的来源,像一把悬着的刀,此刻终于落下,砍断了她的脖子,头颅“咕咕”滚落——是的,她不是男孩,不是儿子,她只是女儿,只是母亲,只是妻子。
这就是海伦娜的上半生,而父权制为她编织的“好女孩”骗局还在继续。
海伦娜在史书中的存在感开始飙升:无它,坏女人雷妮拉竟然逼疯了善良无辜的好女孩海伦娜,害死了她的孩子。单纯只讲甲杀了乙,那事不关己的群众是没什么感觉的;如果讲乙残忍地杀害了甲的全家,所以甲杀了乙,那群众朴素的道德观会偏向甲;如果讲乙平时为人正直,而行为不端的甲却杀了乙,那群众则会偏向乙;如果讲乙平时为人正直,而行为不端的甲不仅杀了乙,还在杀死乙之前实施了虐待,那民意会向着乙,痛恨甲;如果讲乙平时是个天大的善人,而甲是个十足的恶人,现在甲用残忍的手段虐杀了乙,那会群情激愤偏向乙而仇视甲。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谣言谣传海伦娜在雷妮拉占领君临期间受到了虐待,就是要用“受难的海伦娜”和“被爱戴的海伦娜”来加深雷妮拉的恶人形象,而“妓院双后”则是个中翘楚,这可真是一个太典型的谣言了。“的确,男性的欲望和女性的残酷往往会以耸人听闻的方式表现出来,但我们在此事上仍难以取信“蘑菇”。毫无疑问,相关故事曾在君临的酒肆和食堂间广泛流传,但源头很可能来自复辟后的伊耿二世国王,他当时急于开脱自己残忍的报复行为。我们还必须牢记,侏儒是在多年以后追述,完全有可能出现记忆偏差。无论如何,让我们把“妓院双后”的故事抛诸脑后,继续叙述其他事件吧……”即使史官直言不相信“蘑菇”,但还是如实地把蘑菇的故事照搬了上来,他们有抹黑雷妮拉的需求,至于在史书上和这种莫须有的黄谣沾上边的海伦娜,她的名誉,自然就需要为此而退一步了。试问,诋毁吕雉如何残忍地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同时,也是让戚夫人平白无故成为了r18g的载体,这真的是心疼戚夫人,为戚夫人鸣不平吗?《靖康稗史》中关于公主受辱的故事流传至今,真的全是出于“公主太惨了,金人真不是东西”的愤慨吗?当“妓院双后”的故事在君临的酒肆和食堂间广泛流传的时候,真的是纯粹出于对海伦娜的爱戴,对雷妮拉的痛恨?英国人一边爱戴黛安娜王妃,一边流传她被伊丽莎白老妖婆送去卖身?法国人一边爱戴圣女贞德,一边流传她被抓期间让英国人给那啥过?
一直身处君临城的拉里斯有时间炮制关于海伦娜受苦受难的谣言,但却仿佛从未实施过什么营救海伦娜的行动,就算一开始君临沦陷的时候是太匆忙了顾不上转移次要人物,不得不留她在宫中面对残忍弑亲的杀子仇人,那后续海伦娜被关的这么多日子里,莫非也很忙,顾不上她?(全书唯一提过试着把海伦娜救出来的人是和她不沾亲的克里斯顿·科尔,然而这提议还被伊蒙德无视了。)虚假的海伦娜在众人口头备受欺凌饱受怜爱,真实的海伦娜在红堡里独自哭泣无人问津罢了——等到她死了,哇,突然间全世界都吻上来了。
“谣言传播速度之快,确凿无疑地表明了老百姓有多痛恨他们爱戴过的雷妮拉女王。海伦娜也曾广受爱戴,而大家没有忘记“鲜血”与“奶酪”对杰赫里斯王子的暴行,以及梅拉尔王子在苦桥的遭遇。”事实上,整本《血与火》只有这一句话提到过海伦娜受君临人爱戴,至于她到底做过什么事让君临百姓爱戴,君临百姓因为什么而爱戴她,书里根本找不出个所以然。而这句话放在这里,只显得非常的讽刺。大家没忘记“鲜血”与“奶酪”对杰赫里斯王子的暴行——然而,“鲜血奶酪”在雷妮拉入主君临之前就发生了,雷妮拉进城的时候还欢呼庆祝仿佛不记得这回事,这个时候就“没有忘记”了?以及梅拉尔王子在苦桥的遭遇——请问,苦桥是只发生了梅拉尔一桩惨剧吗?
看着苦桥居民的遭遇,你若是一个生活在君临的平民,你是更能共情惨遭分尸的绿党王子和他的皇后母亲,还是更能把自己代入被绿党军队残忍报复的平头百姓,担心自己也会像苦桥居民一样被泄愤,求生无门,惨死于龙焰与刀戟之下?
学士当然不敢再提起苦桥发生的其他惨剧,也无意深究民众的心理,一旦多说,那就得再把学城背后大金主的海塔尔家在苦桥干的“光辉事迹”拿出来说道说道,这可就太难办了,于是只能把海伦娜和梅拉尔搬出来——“哎呀,别去关注其他的了,我们来看看海伦娜母子多惨啊!”
“暴动最初源于跳蚤窝的巷弄之间,数百名心怀怨恨又担惊受怕的醉酒男女涌出酒肆、斗鼠坑和食堂,引发了骚乱,并很快蔓延全城。人们高呼为横死的王子及其母亲主持公道,马车和手推车被掀翻,商铺被洗劫,住宅被抢掠后烧掉,维护秩序的金袍子遭到袭击和殴打。无论贵族平民,暴徒一视同仁,他们朝领主抛掷垃圾,把骑士拖下马。三个醉酒的马夫想强暴妲尔娜·戴丁斯小姐,她的兄弟戴佛斯试图保护她却被一刀捅进眼窝。” 请问,有什么为海伦娜母子报仇的地方需要无差别攻击,打砸抢烧?为一个女人报仇的方法是强奸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这群人嘴上说着为了海伦娜母子主持公道,于是史书也把他们的行为归咎为太爱戴海伦娜了,见证过多起民权运动的现代读者也这么认为,不觉得哪里奇怪吗?2020年的blm运动是因为民众太爱戴乔治·弗洛伊德了?“阿拉伯之春”是民众为某个无名小卒穆罕默德·布瓦吉吉报仇?写史书的中世纪学士当然有他们视角和认知上的时代局限性,同时他们可不敢过分指责私藏国库的兰尼斯特家与海塔尔家,四处纵火引发恐慌的坦格利安家,于是这汹涌的民意,就只能归因于备受爱戴的“好女孩”海伦娜和万人唾骂的“坏女人”雷妮拉——把海伦娜捧上神坛,为她塑造“受难耶稣”的金身,用女人来diss女人,能解决这么多棘手问题,可太方便啦!
海伦娜的人生以“鲜血奶酪”为分界线,这分界线不是幸福与悲剧的分界线,只是一种悲剧与另一种悲剧的分界线。读者时常会假设海伦娜没疯的情况,首先,奇幻作品中常见的“黑化强十倍”并不适用于冰火世界,一个平时不见得受过什么栽培的母亲死了孩子之后就能变得聪慧,好计谋马上一个接一个吗?一个平时未必骑过几次龙的母亲为孩子复仇能立刻化身骑龙上战场的女战士吗?即使她没遇见鲜血奶酪,没有疯,那杰赫里斯之死也会让她饱尝丧子之痛,她更有可能像听闻路斯里斯死讯的雷妮拉一样精神奔溃,情况也只比真疯了要好那么点。其次,她若是没疯,那绿党会承认她做为国王妻子,继承人的母亲有摄政太后的权力吗?她被绿党轻视了这么久,在这战争时期难道会突然承认她的权力,而不选择伊蒙德当摄政王太弟?能说出“娘们儿的心都很脆弱,当妈的尤甚”“王冠戴在我头上似乎更合适”的伊蒙德这个时候会尊重海伦娜有坐上铁王座代为处理事务的权力吗?再次,她若是没疯,黑党空袭君临的时候,拉里斯会安排她转移吗?她要是骑龙逃跑,在当时六条龙盘旋君临上空的关口,真的能逃得出去吗?并且,她若是没疯,也没死,难道君临百姓暴动就不会发生了吗?难道他们冲进龙穴屠龙的时候就会放过梦火了吗?最后,她若是没疯,像阿莉森一样活到了大伊耿重回君临,她有几成的把握能劝动大伊耿不要血腥报复,逼反黑党曾经的支持者?当打着黑党旗号的大军步步紧逼,而大伊耿想要生个儿子来巩固地位的时候,他的法定妻子海伦娜该怎么着?难道还要她给这个已经被烧伤和摔伤折磨得毁容,残废且极大概率阳痿的好哥哥好丈夫再生个大胖儿子吗?所谓的“海伦娜要是没疯”的假设,时常像是空想,只看到了她人生中遇上“鲜血奶酪”的一瞬间,完全忽视了她前20年人生所受到的教育与经历对性格,三观与能力的定型,仿佛她这辈子只吃过“鲜血奶酪”的苦,要是没遇上“鲜血奶酪”那绝对是幸福一生。当同龄的贵族少女可能还在读着歌谣怀春,幻想自己未来伴侣的时候,她就要和自己那暴饮暴食的猥亵犯哥哥发下“一生一世”的婚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当自己的异母姐姐因权力而自由,自己的同胞兄弟因生而为男而自由,而自己却只能挺着比寻常孕妇还要大的孕肚待产时,她会想些什么?当“国王卧室散发的尸臭已弥漫到整个梅葛楼”,她是怎么想那个卧床已久,自己要喊他为“父亲”的人?当亲妈当着众人在自己面前下跪,为自己带上后冠,称自己为“王后陛下”的时候,她又是怎么想自己的母亲?当自己的好弟弟杀了别人家的小孩,自己的好哥哥兼好丈夫还大搞宴席庆祝别人家死了孩子,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而别人家的孩子父母最后把仇报到了自己哥哥的孩子头上,做母亲的她心里全是对凶手的仇恨,对自己那一对卧龙凤雏的兄弟真的毫无怨意?当大难临头,自己的好哥哥兼好丈夫和两个孩子脱逃了,绿党的坦格利安中唯独留下了她一个来面对自己的弑亲仇人,她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海伦娜的人物基调就是普通,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也看不出她做过什么博施济众之事,她不是大恶人,也不是大善人,她就是很普通,如同那个时代众多被规训,为了成为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亲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女人一样。当绿党需要一个顺从的妻子时,她是合适的配偶,13岁就开始生,能生娃,还能生男娃,生的娃也能活下来,生完之后还能全身心地带娃,对丈夫的寻花问柳从不过问,毫无怨言,没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兢兢业业地养孩子,恪守妻职,母职。然后,当神化后的受难圣母的形象能将绿党的利益最大化时,这个普通的女人就要顺势贴上金箔,端坐在神坛之上,成为一尊神像,无论做了什么事,只要高喊一声“为了海伦娜”,就能立刻获得赎罪券,洗掉身上的罪行,美美上天堂,“他只是为了海伦娜啊!”。至于她个人的想法,她的情绪,她的喜悲是不被在意的,也是不需要的。
父权制为海伦娜编织了一个“我们都爱好女孩”的谎言,压榨尽了她每一分价值,只用虚伪的“情”与“爱”来付账单。
说她的长辈爱她。试问,哪家爱女儿的父母会同意她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什么样的好爹妈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刚来月经就怀孕?
说她的丈夫对她还是有点爱意与亲情的。是指婚前婚后都在寻花问柳,不见得带过几天孩子,就算在她发疯之后,也没对她和剩下的孩子有多耐心,逃跑的时候也没叫上她,但是在她死后,突然就想起了她的好,为她杀人,为她报仇,所有残忍的行径只是因为失去了她——这种绿江都写烂了的虐女文套路,到了冰火世界还有人买账啊?
说君临百姓爱戴她。这种“爱戴”是指你生前身陷囹圄时无人相救,死后打着为你报仇的名号打砸抢烧,奸淫掳掠,闲来无事时传传你的黄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绿党说爱她,是在爱一个听话的工具人。
黑党说爱她,是在口头说说,做个样子。
黑党粉说爱她,是把她当汪绿萍,抢先获得受害者同意,签下谅解书,就能美美置身事外。
绿党粉说爱她,是把她当攻防一体的武器,攻可大骂黑党“伤害无辜”,防可洗绿党“不是厌女,海伦娜也是女,他们对海伦娜好,所以不算厌女”。一会儿是“黑绿两党都不是好人”,一会儿是“海伦娜好善良无辜”,可能身处绿党的海伦娜是以量子态存在的吧。
对于读者而言,要问你喜不喜欢雷妮拉,那可能点头的人不多,要问你喜不喜欢海伦娜,那大概率没几个人会摇头说不喜欢;若要问你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魂穿维斯特洛大陆,你是愿意手握雷妮拉的剧本,还是海伦娜的剧本,结果可能又是一边倒了——而这个中差异,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原因不言而喻。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只希望更多的女人能成为推倒大山的妇女吧。
【仏英/初恋组】黄昏的私语
国设性转,十四世纪故事,表面上是天使组百合贴贴,但其实是仏英/神罗伊bg…不确定是gl还是妯娌情(x)还有活在对话里的相杀组,贵乱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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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萨,一个海上商贸古国的心脏,尽管共和国的光辉正在减退。佛罗伦萨扩张的兵峰即将指向这里,为自己争得阿尔诺河通往地中海的出海口,但比萨依然是比萨,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商会、银行和各类作坊林立于市,码头上的商船来来往往,为意大利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北方的战争告一段落,来自帝国、法国和英格兰的雇佣兵纷纷涌入意大利作战,比萨因此而得以招兵买马,抵抗入侵。夕阳西下,在城外巡视的哨兵回到了橘红色的城市里,有的还带着英格...
国设性转,十四世纪故事,表面上是天使组百合贴贴,但其实是仏英/神罗伊bg…不确定是gl还是妯娌情(x)还有活在对话里的相杀组,贵乱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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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萨,一个海上商贸古国的心脏,尽管共和国的光辉正在减退。佛罗伦萨扩张的兵峰即将指向这里,为自己争得阿尔诺河通往地中海的出海口,但比萨依然是比萨,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商会、银行和各类作坊林立于市,码头上的商船来来往往,为意大利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北方的战争告一段落,来自帝国、法国和英格兰的雇佣兵纷纷涌入意大利作战,比萨因此而得以招兵买马,抵抗入侵。夕阳西下,在城外巡视的哨兵回到了橘红色的城市里,有的还带着英格兰的白底红十字盾牌,为了区别于手执帝国黑鹰旗、为佛罗伦萨作战的黑佣兵团,他们又被称为比萨的白佣兵团。来自各地的雇佣兵此时纷纷讲着复杂的语言踏上街道,前往酒馆或妓院。在一处凉爽的秋季庭院里,树上传来知更鸟的啁啾,又被一声弓箭离弦的声音惊飞了。
廊下坐着一位身穿红色丝绒长裙的妙龄少女,金色的披帛和头巾上都有着华美的刺绣,看起来身份不凡,浅栗色的长发如一块绒毯披散在她身上。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大美人,但那琥珀色的眼眸、小巧而柔和的口鼻、圆润的脸庞和温暖的象牙色肌肤结合起来,却别有一种和谐而可爱的情态,即使不施粉黛,人们也无法否认她身上那种自然的美感,忍不住会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般心生爱怜。空荡的庭院里存放着剑、长矛、弓弩和盾牌等各种武器,远处设置着箭靶,像骑士们训练和休息的地方。一个手执长弓的金发少女正站在墙边射箭,这一幕十分奇特:她身材瘦小,不比手里的木弓高出多少,但姿态却凌厉利落,眼光也犀利如鹰,虽然身着裙服,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上弦和瞄准的速度都远超常人,白皙的指节松开弓弦,一支长箭已如闪电般扎入远处用稻草和木条制成的箭靶中央。
红衣少女开心地拍了拍手,眼睛弯弯地笑着称赞道:“真是好极了,罗莎。我想我们当中已经没有人能在箭术上超过你了。”
被称为罗莎的金发少女不见喜色,反而叹了口气。她将长弓挂到墙上,解下箭袋,向廊下走来,浅紫色呢绒长裙拂过草地,边上镶有一圈花卉图样的刺绣,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成长辫搭在肩头,没有佩戴头巾或其他配饰,虽然不及同伴那么美丽动人,但也甚是清秀,只是神情十分冷淡,浅金发色和雪白肌肤都呈现出日耳曼人的特征,瞳色却是不常见的绿色。红衣少女挽住她的手臂,嗅到她发间淡淡的玫瑰发油的香气,她看着罗莎永远梳得整整齐齐的发辫,打岔道:“让我给你梳头发吧,你的头发披散开一定也很好看的,我把我的头巾送给你……”
“不必了,”罗莎忽然打断了她,盯着对面的墙壁说:“我讨厌给我梳头发的人。”
红衣少女敛起笑容,眼神转动,善解人意地住口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罗莎有些惭愧地看向她:“我是说……我一点也不享受现在的身体。爱丽丝,你不是叫我来教你射箭的吗?”
十年前,有不少意大利舰队和热那亚弓弩手受法国雇佣前往多佛海峡作战,却纷纷为英格兰海军和长弓手的气魄所倾倒,未能帮助雇主逆转败局。尽管不断向佛罗伦萨的银行贷款以筹措军费的英国国王从来没能还上过自己的欠款,意大利也没有因此记恨英格兰。“凡是投资都会有风险,”她在写给伦敦的信件中表示,“我已经做好了损失的准备,即使如此,我也愿意支持你与法国一战。如果你想要弥补对我的亏欠,我希望等到战争结束的时你能来威尼斯看望我,让我看看你的箭。”
英格兰果然在停战后跟随白佣兵团的新长官前来赴约了,尽管是以这样的形态。爱丽丝将头靠到对方肩上,说:“你能在这时候来看我就足够了,今晚陪我一起睡觉吧。”
罗莎手足无措地扶住怀中温暖的身体,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在国家之中也可称得上是年幼,从来都只有靠在哥哥姐姐身边撒娇,或者对法国任性的机会,没有被人这样依靠过。但此时被这位如同罗马公主一般的人物倚在怀里,一时也无法拒绝。她看着北意大利披散在背上的华美长发,忍不住伸手好奇地抚摸了一下,的确很美,触感有如某种珍奇异兽的光滑皮毛。她托着对方的身子,正色道;“趁天色还亮,我来教你射箭吧。只要你能用箭射中最远的靶子,我的头发就交给你处置。”
爱丽丝不情愿地支起身体,站起来跟着她走到庭院中央,接过对方递来的长弓,感觉那远比想象中的要沉重。她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摆弄刀枪剑戟,这也许会使她背负的罗马之名蒙羞,但她的确就是这样的人。罗莎从她身后环住她,扶住她的手臂帮她拉开弓弦,爱丽丝转脸便可望见她的侧颜。罗莎眼神锐利,教她如何放平手臂,将目标、箭尖和手肘置于一线。她想起祖父在世时对他们的评价,心不在焉地说:“罗莎,你知道我们之中最像我爷爷的人是谁吗?”
“保持住,瞄准……”罗莎松开了帮她拉弦的手,巨大的张力使爱丽丝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她勉强将箭尖对准靶子,手指一松,长箭飞过庭院,不慎脱靶,清脆地撞在石墙上。
罗莎又拿了一支箭给她,说:“差一点,已经很不错了,这次一定可以的。”
“最像我爷爷的那个人其实是……”她重新自己练习,在放开弓弦时说出那个名字:“是法国。”
不是她,也不是神圣罗马,而是法国。
罗莎为她递箭的动作蓦然一顿。那一箭依然没有中靶,爱丽丝再次从她的手中接过箭来拉弓瞄准,手臂已经因疲倦开始不自然地颤抖,第三箭甚至没有力气穿过庭院就掉在了地上。爱丽丝累得无法再拉开手中的长弓,叹息道:“我永远也学不会打仗,没办法变得像你一样。”
罗莎像雇佣兵一样收取了她的学费,不好就这样放弃,鼓励道:“没有人一开始就会这些啊,你再慢慢练习试试吧,你不是很擅长十字弓吗?”
“十字弓可比这个简单多了。”爱丽丝如释重负地把长弓交给对方,取下墙上的一副弩箭,又恢复了轻快:“怎么样,要比试一下吗?”
“好啊。”罗莎欣然应允,提着裙裾跑过庭院清除了两块草靶,又回到她身边背好箭袋。爱丽丝将装短箭的皮囊挂好,把桌上的沙漏翻转过来,冲她微微一笑:“开始。”
十字弓只需扣动扳机即可发射,爱丽丝终于击中了对面的靶子。但是她装填箭矢的速度却比罗莎换箭的动作要慢得多,她发出五支箭的时候,罗莎已发出了九支,每一支都比她入靶更深,可见力道之强,发出第十箭时更是故意玩了一个小把戏,没有瞄准靶子,而是瞄准了爱丽丝的箭,在空中轻轻弹开了它,两支箭一起掉在了地上。爱丽丝轻轻惊叫了一声,时间还未用完,罗莎已经放下了长弓,颇有余裕地看着她。
天空已经被淡紫的暮色笼罩,庭院中光线暗淡,爱丽丝惊奇道:“你能看清飞在空中的箭吗?”罗莎笑了:“射箭有时未必需要亲眼看见,更重要的是用心去感觉。”她手执长弓,颇有几分端正的骑士之姿。渐渐浓郁的夜色模糊了她的面孔,爱丽丝忽然觉得罗莎一本正经的时候很像海因里希,不愧是同出日耳曼一族的表亲;而与人开玩笑时狡黠的神态又有几分像法国,似乎是在年深日久的相处中沾染上了对方的气质。她笑了一下,挽住她的手臂,说:“你的箭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啦。”
“是啊……”罗莎听到赞美又变得忧郁起来,“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够战胜法国呢?”
她为了不在敌人面前受辱而苦练武艺,每一天都不间断,终于在第一次交锋中一箭射落了法国的王家军旗,在对方总是完美如面具的温柔笑容中看到了一丝裂痕。练武从来没有像这样一样使她痛苦,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与法国在战场上交手,对手的强大和狡猾、失败的可怕代价、反目成仇的悲伤……种种压抑之情就使她的手臂沉重不堪。她几乎忘记了他们也曾经有那样欢快的时间:在还未交恶的时候,弗朗西斯会寻找各式各样的珍奇木料为她制作弓箭,作为她的收藏,以待秋天鸟兽丰美的时候能够一起外出狩猎,在马背上为她梳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在战场上,她会伫立在高处挽弓搭箭,为身先士卒、骑马冲锋的弗朗西斯提供掩护,射杀靠近他的敌人和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如果她遭到突袭,弗朗西斯也总会及时回身救援,助她突出重围。他从未想过她的箭尖会朝向他,就像她从未想过要将箭尖朝向他一样两心不疑。而这竟然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确实战胜了弗朗西斯,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爱丽丝由衷地说,又放低了声音:“帝国也派人支援你了吧。”
可是我自己却并不高兴,罗莎在心里叹息,回答道:“是的,海因里希和你——你们都不计回报地支持我。”
“因为他们两个从小就是争锋相对的。”爱丽丝既怀念又担忧地说。在罗马尚且存在的时候,高卢就是负责戍卫帝国边境、与莱茵河对岸的日耳曼人作战的大区。每次前来罗马述职,意大利都能听到高卢对日耳曼尼亚的抱怨:难缠的敌人、蛮不讲理的野人、无可救药的异教徒……可是当罗马灭亡、汪达尔人带来一片狼藉,而她只能辗转于希腊和受法兰克庇护建立的教皇国时,从伦巴第的围困下将她解救出来的却是那两个少年,她在教皇袍袖的遮蔽下颤抖着叫出他们已经废弃已久的名字,加利亚,日耳曼尼亚……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人们口中的日耳曼尼亚,金发蓝眼的少年并不似传闻中野蛮,反而十分斯文,默默走过来解下披风裹在她身上。法国在旁边向她伸出手,用异样沉稳的语气说,加入法兰克王国吧。她别无选择,将手递给在这百年荒乱中出现的她唯一熟悉的人。教皇因他们救驾有功而为法兰克的国王加冕称帝,他们在一旁注视着法国戴上皇冠,成为罗马帝国的继承者。爱丽丝眼眶湿润,这一幕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了,如果饮恨而终的祖父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皇冠归于巴黎,不知会感到怒不可遏,还是死而无憾呢?至少在所有被当作蛮族的孩子里,高卢是最受罗马倚重的,获得了仅次于意大利的公民权,也没有忘记罗马的恩情与教诲,依然使用他的语言,复兴他的文艺,发扬他的光辉。在爱丽丝看来,这大抵已经是祖父死后能保持的最好的局面了。高卢和日耳曼尼亚握手言和,称呼彼此为法兰克和阿勒曼尼,她也随之改变了对法国的称呼,这个用刀剑扩展边境,在意大利中央建立起教皇国使得一对姐妹分居南北的国家,已经不再是罗马时代里那个像她的兄长一样时时照料和保护她的高卢,而是一个成熟的王国了,或者说,是另一个帝国。她不敢触怒他,以免为自己招致祸患。但是对于另一个国家,她依然叫着他的拉丁语名字和教名,日耳曼尼亚,海因里希,就像对待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却不知道后者在那次加冕仪式上就已经看着她的眼泪发誓,要让自己超过法国,成为皇帝,得到她。
她们回到住所,在一个罗马式的浴池中沐浴更衣,氤氲着热气的玉色池水上漂浮着玫瑰花瓣,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爱丽丝浅褐色的发丝在水中漂浮着,她轻轻绕到罗莎身后帮她解散了发辫。指腹穿过发间,留下一阵放松的触感,除了兄姊、侍女和法国,还没有人触碰过她的头发。爱丽丝说起她们初次见面的场景,不列颠的女孩来到罗马宫廷中向皇帝献贡,在庭院中驻足观看一口喷泉,北意大利隔着水光折射出的一道彩虹看见她,不列颠尼亚的化身,高卢经常提起的隐居海外的凯尔特表妹……罗莎难为情地回过头打断了她,将湿润的金发裹在身上,爱丽丝扶着她瘦削的肩笑了起来,将头靠过去,圆润而小巧的下巴正好可以搭在对方锁骨的凹陷处,罗莎背后的蝴蝶骨贴着她的胸脯抖了抖,爱丽丝在流水声中对着罗莎泛红的耳廓低语:“为什么你们日耳曼人都这么容易害羞?”
“我没有。”罗莎小声辩解,又追问道:“你是说我和帝国吗?”
帝国——海因里希要求每一个人这样称呼自己。爱丽莎却觉得这个词语宛如某种咒语,她点点头,说:“是的。”
“那大概是因为海因里希非常想要得到你吧。”罗莎抬头看着墙上的雕花窗户说,映着水波的绿眼睛亮如星光。“就连弗朗西斯也……”她顿住了,恼恨地想起自己对于法国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锦上添花的东西,而意大利在他心目中却是那样的势在必得、不可或缺。但是一向善妒的她转过脸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少女时,比嫉恨更早产生的却是一种喜爱之情,她无奈地说:“难怪他们总是对你魂牵梦萦,即使是我,有时也不由得会产生想要将你据为己有的想法。”
“你现在已经拥有我了。”爱丽丝笑着说,细腻的手掌抚过罗莎的手臂,又难掩落寞地叹息道:“人们想得到我,只是因为我拥有罗马留下的遗产罢了。但当他们看着你时,就只是因为你是英格兰,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人们何时才能接受我仅仅只是意大利呢?”
“我很抱歉。”罗莎说。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爱丽丝说。她们走上台阶,擦干身体,穿上了款式相似的白色棉质裙袍,然后一起走向大厅。
晚餐是内填香料的烤乳鸽,佐以面包和红酒,虽然简单,但格外美味。烛光掩映下,罗莎忽然问起:“你对这两个交战的城市有偏向吗?我是说——佛罗伦萨和比萨。”
“我应该有吗?”爱丽丝反问,长睫毛狡黠地忽扇:“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和帝国的军团何者会更强力。”
“英格兰的士兵不过是略有训练的平民罢了,”罗莎垂下眼眸随口说道,“怎么能和海因里希表哥的帝国佣军相比呢?”
“你就不要谦虚了,”爱丽丝笑吟吟地说,“连法国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你的军队已经在世上名震一时了。”
“……是吗?”罗莎忽然兴致缺缺。
她们沉默地吃完了晚餐,准备回房休息。挽手走过走廊时,她们与一位高大的女官擦肩而过,罗莎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爱丽丝不露声色地向前走去,解释道:“她是帝国派来的人,负责监视我。”
“监视?”罗莎有些意外,随即又理解了她的处境。意大利属于帝国,就像英格兰属于法国,不过弗朗西斯没有刻意监视过她,大抵是因为不需要,她的宫廷早在诺曼征服之前就充斥着法国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而现在却因为两国结仇,宫中一时连法语都被禁止再说,过去那段似水如鱼的亲密时光已经成为一段不可追忆的往事了。
“怎么,你觉得海因里希不会做这种事?”爱丽丝察觉到对方的出神,微笑道:“他对你是多么尊敬啊,你是他结盟和联姻的对象,而我是他皇帝冠冕上的一个装饰品。如果成为帝国诸侯的是你,你大概已经成为选帝侯了吧。”
罗莎微微一怔,竟然被她说中心事,她并非没有考虑这种情况,神圣罗马帝国邀请英格兰的国王前去竞选皇帝,如果真能如此,想必对于战胜法国会很有帮助。但国王还是拒绝了帝国,一心夺回自己在法国的领地和王位。于是罗莎也写信回绝了海因里希。军队驻扎在佛兰德斯准备开战之前,弗朗西斯专程来找过她。那时她正在查看教皇国与帝国送给她的军旗,手掌抚过绣有双头鹰的旗帜时触感厚重,那是他们支持她对法国开战的证明,法国树敌如此之多,理应不多她一个。但是弗朗西斯却还是只身前来她的营帐想说服她回心转意。她听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忽然心烦意乱地藏起了那两面旗帜。弗朗西斯走进来时只看见一个局促的身影,他似笑非笑,说:“不用忙了。”在他看来,德国人想要拉拢英格兰来联手夹击他,这动作未免也太明显,随便什么人都能来当皇帝,可见那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帝国。英格兰冷哼一声,愤而反驳道:“只有一面之缘的帝国愿意请我去竞选皇帝,与我朝夕相处的你却宁可战争和流血也不愿交出属于我的王冠,为什么本该简单的愿望在你身边实现起来却这么难,你是觉得我配不上吗?”
一直对她有所容让的弗朗西斯在听到对帝国的赞美后罕见地阴沉起来,讽刺道:“你觉得那样很好?也对,是我忘了,你们本来就是沾亲带故的表亲,正好在一起建立一个日耳曼国家——你何必还要占据着我的封地不放呢?”
“我才不稀罕你的封地,你以为我这是我自己愿意获得的吗?”罗莎气得口不择言起来:“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当年征服我的是帝国,那样我今天至少能得到应有的权利。”
“什么权利?”弗朗西斯质问,彻底厌倦了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王冠,黄金,土地……你只在乎这些东西,你以为他就对你有真心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残忍的话语:“海因里希也无法忍受你这样觊觎他的帝国,他在意的是意大利,而你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像你这样永远无法获得别人的真情……”
“你在嫉妒他。”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大声打断了他,也说起了最能伤害对方的言辞,“这也是你的真心话吧?我在你心里又怎么能比意大利和罗马城更重要呢?我是失败者,你也谈不上多么成功。你一直都嫉妒我表哥,就因为他能得到你没有的帝国头衔、教皇加冕和北意大利……”
“我嫉妒他?”弗朗西斯冷笑,俊美的眉眼忽然结出严霜:“的确,我嫉妒他,因为他不用和你成为邻国。”
“你……”罗莎气急,“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话?”
“不,我想挽回你。”弗朗西斯冷静地说,“但是你会答应我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利用你,挑唆我们……”
“你也和他们一样。”罗莎别过脸说。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我不相信你。”她打断了他。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忽然上前抬起了手。罗莎不自觉地想要躲开,但镇定地克制住了自己,弗朗西斯的手指拂过她耳畔的一缕乱发。他说:“那么这就是我们成为敌人之前的最后一天了。”
他极慢地为她挽起那缕头发,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如果那一天可以永远也不结束就好了,没有战火,没有瘟疫,没有流血——精锐之师损失殆尽、不得已只能为被俘虏的国王支付赎金并请求停战时法国终于放弃了没收英格兰的领地,他们亲吻彼此的脸约定恢复和平,却不约而同地在彼此身上闻到虚幻的血腥味,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休战,隔着一笔笔血债和失败的耻辱,和好如初早已成为妄想,他们在白崖上吹着海风编制花环的无忧岁月一去不返了。
“也许吧。”罗莎回过神来回答道。漆金雕花的木床垂下刺绣帐幔,填充着鹅绒的衾枕柔软得令她有些不适应,爱丽丝从旁边搂住她,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小声说道:“我喜欢你讲英语的样子。”
罗莎自嘲地笑笑,她这几年才开始重新讲英语,之前在弗朗西斯身边时,她都是讲法语的,殊不知自己讲起日耳曼语的神态极像她的德国表亲,侧脸也那么像,然而那神态中还是有法国的影子挥之不去,一个个法语词柔和地渗入她的思想中,她早就不会说那种英语了。爱丽丝并未介意,只是将脸埋入她的肩膀叹息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样搂着别人入睡了——自从我和我姐姐分开之后。”
“我也是。”
“她曾被诺曼和安茹两大王朝统治,就像你一样。”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卑鄙之人。”罗莎恨恨道,想起与法国勾结、宁愿远赴法国战场送死也要反抗她的苏格兰人,心中忽然泛起怨愤之意。爱丽丝依然靠着她,觉得她嘴硬心软、喜欢逞强的性格也像姐姐。她们姐妹俱因法国的离间而分开,弗朗西斯向来擅长利用亲密关系伤害别人。法兰克王国的宫相将罗马及其周围的土地献给教皇建国,从此她得到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等北方城市以及教皇国,而查瑞拉拥有西西里和那不勒斯,来自诺曼底和安茹的法国人相继将其支配,而她只能居留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宫廷里,证明海因里希的正统地位。
她不想恨他,如果征服她的是法国就好了,爱丽丝心想。那么她现在恨之入骨的人就将变成弗朗西斯,而爱则留给海因里希。她也有私心,如果来到罗马加冕、注定要承担起帝国命运的那个人是法国就好了,她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法兰克也曾是一个帝国,那时弗朗西斯在南方抵御阿拉伯人的入侵,海因里希则在东面防范马扎尔人和南下的维京人,两人将彼此当作最亲密的手足,然后帝国的诅咒再度降临,争夺遗产的日耳曼王族操纵着他们对彼此展开内战,使查理曼帝国也如罗马一般分裂。而如今再度戴上皇冠的人成了海因里希,结局好像也已经注定。海因里希庄重、沉稳,尽量满足每一个人对于皇帝的期待;而弗朗西斯潇洒、浪漫,像一个富有骑士风范的贵公子,帝国与王国的气质就是如此不同。失掉帝国似乎并没有给法国带来什么致命的打击,他只是越来越玩世不恭了,每天和英格兰在一起,以此来表示对他们的轻蔑。爱丽丝因此越发肯定,海因里希没有和弗朗西斯一样在帝国崩溃后还能存活的毅力和生机,可怕的事一定会再次发生在他们之间,可惜她就像被诅咒的卡桑德拉,即使永远说着真实的预言也永远不被相信,更无法改变现实。
她抬起头,恍然发觉罗莎也正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安慰道:“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快乐一点,非要让自己充当苦行的修女呢?”
我们的战争是不会结束的,罗莎在心里说道。但她还是露出一个领情的微笑,收起了多余的思考。这里是一座多么漂亮的城市,帆船在海港中来来往往,装运着来自远方的各种货物,人们自由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英格兰何时也能变得这样繁华呢?她短暂地放下了与法国的战争,在窗外传来的隐约的海浪声中进入了一个美梦里。
一轮弯月从云层中发出明净的清辉。
fin.
*白色军团:又称白佣兵团,十四世纪时活跃于意大利的著名雇佣军团,最初由德国人领导,后来交给英国人约翰·霍克伍德掌管,后者以百年战争中的英国长弓手的标准训练军士,大大提升了这支雇佣军的战斗力,后来被佛罗伦萨收编为正规军。意大利的雇佣兵本身也很强悍,百年战争期间,法国雇佣了大量热那亚弓弩手和意大利战舰对英格兰作战,但均输给了英格兰的长弓手及海军(仏仏沉默。英格兰弓骑兵成为了重骑兵时代之后最为强大灵活的陆地冷兵器战斗力。
**佛罗伦萨-比萨战争:比萨共和国在北意大利曾经辉煌过,但不敌新秀佛罗伦萨,虽然使用钞能力雇了很多人帮自己作战,还是在1406年被佛罗伦萨吞并了。本篇时间线在1360年,英法百年战争的第一阶段以两国签订结束,法国战败,向英国割地求和,条件是英国要放弃法国王位。大量雇佣兵在英法休战后无事可做,于是转战意大利。为比萨作战的白佣兵团成员大多来自英国,为佛罗伦萨作战的则是由德国人组成的黑佣兵团。
***仏英与神罗伊的对照组逻辑是这样:北意大利曾被神圣罗马帝国征服,也就是原作中子伊住在神罗家当女仆的时候,这里提高了一些角色的年龄,毕竟都十四世纪了!而英国也在诺曼征服后成了法国的封臣,但后来随着意大利和英格兰两地自主意识的萌发都开始渴望独立,并有过互相帮助,所以写了这么一个…girls help girls的故事(大雾。伊伊和英英有互相羡慕的成分,伊伊羡慕英英很能打,英英羡慕伊伊很有钱,某种程度上这才是英格兰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花钱雇别人给自己打仗(会实现的。十字弓(机关弩)和长弓也是意大利和英格兰的代表性武器,而且两国都很擅长海军(比法德擅长。
****提一下:英国后来真的有了神圣罗马帝国的选帝侯资格,是汉诺威王朝带来的,但只是一个虚名没有真的要去当皇帝过(x)英德作为反法一线斗士日耳曼表亲在历史上一直关系密切。仏伊也是一对很美妙的拉丁兄妹,原作里伊伊会叫仏仏法国哥哥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