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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闲花(请看置顶)
 你的下一个玛奇玛,何必是玛奇...

  你的下一个玛奇玛,何必是玛奇玛()

  (反正都是圈圈眼,摸了)

  你的下一个玛奇玛,何必是玛奇玛()

  (反正都是圈圈眼,摸了)

什锦桂花糕(不做厨子版)

吻(mbti慰藉组)

※我流设定,见合集简介

※infp视角

※以“蝴蝶”“护士”做代称

※来一点早恋小情侣(?)

※素钕铜



——


蝴蝶和护士小姐有点像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恋爱谈了一年,只敢牵牵手,最多抱一个。


蝴蝶却有在脑子里构想过。


她们之间的吻,应该更郑重,更具有纪念的价值,以便于在记忆里回味。


有点变态。


不可否认的是——蝴蝶的脑子里都是浪漫。


但这种事……应该要慢慢来吧?


她也没想过一定要亲亲的,毕竟她一直都不算主动。


可是、可是,她好喜欢护士小姐。


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要忍不住了……


——


高中时期的小情侣,总...

※我流设定,见合集简介

※infp视角

※以“蝴蝶”“护士”做代称

※来一点早恋小情侣(?)

※素钕铜



——


蝴蝶和护士小姐有点像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恋爱谈了一年,只敢牵牵手,最多抱一个。


蝴蝶却有在脑子里构想过。


她们之间的吻,应该更郑重,更具有纪念的价值,以便于在记忆里回味。


有点变态。


不可否认的是——蝴蝶的脑子里都是浪漫。


但这种事……应该要慢慢来吧?


她也没想过一定要亲亲的,毕竟她一直都不算主动。


可是、可是,她好喜欢护士小姐。


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要忍不住了……


——


高中时期的小情侣,总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两个人相处。


不一定需要情话连篇,也不一定需要肩颈相依,只要能察知对方的体温,勾勾手都算甜蜜。


就在那个晚自习的下课,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


风不温柔,云层厚重。


蝴蝶就像一只真正的蝴蝶一样,围绕着她的花。


那朵专属于她的花。


“护士小姐——”蝴蝶这个时候就像只小狗,搂着护士小姐的脖子撒娇。


“嗯?”


“宝宝——”


“……怎么了?”护士小姐脾气特别好,嗓音还带着笑。


好温柔好温柔。


蝴蝶溺在名为isfj的糖浆里,脑子就抽了。


——


柔软和温热,从相触的肌肤传递的感知,源自另一人的陌生体温,烧得她的耳廓发烫。


“……蝴……蝴蝶?”


蝴蝶回过神。


然后逃了。


——


没错,她逃了。


冲进教室躲回了座位。


其实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亲上去了。


蝴蝶不知道护士小姐会不会对她的鲁莽感到不满,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个没打招呼的吻。


逃跑可耻,但有用。


总之……总之先让她冷静一下。


“infp?”


蝴蝶?蝴蝶趴在桌子上当鸵鸟。


护士悄悄凑近了。


蝴蝶侧头,对上了护士小姐的眼,像猫应激了似的弹开。


“……对不起。”蝴蝶快哭出来了。“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没说要怪你,”护士小姐好无奈,“过来。”


蝴蝶磨磨蹭蹭的过去了。


再然后,她被她的爱人宽恕了。


——


该不该说……礼尚往来?


护士小姐搂着蝴蝶,吻过蝴蝶的唇角,对她说,“下回可以勇敢点。”


蝴蝶大脑报废了。


——


没有月亮,没有星光,风也不温柔。一切都不是世俗的,所谓浪漫的氛围。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护士小姐爱她。


                                —end—

月退九取

  翻到了张陈年梗图,写了😎

  下期明天更

  翻到了张陈年梗图,写了😎

  下期明天更

依只雀(高三不常上线)

是并没有什么关联的小片段

总之是两个笨蛋在研究两人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改编自真实事件(目移

是并没有什么关联的小片段

总之是两个笨蛋在研究两人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改编自真实事件(目移

岸边青柠章鱼

最后一次更新坊主团相关了,评论区的癌哥着实让人心寒。阿娜杰西卡的手书也还是半成品。过两天会删除之前所有的坊主团相关产出。 看了好多年,人生有梦各自精彩,取关了,祝好

最后一次更新坊主团相关了,评论区的癌哥着实让人心寒。阿娜杰西卡的手书也还是半成品。过两天会删除之前所有的坊主团相关产出。 看了好多年,人生有梦各自精彩,取关了,祝好

左丞

我们没有翅膀

*阿娜杰西卡。

*明明写的521,但祝大家520快乐!(叛逆。

*《为了爱与邪恶》追加篇。角色设定可见前篇末尾。

*阿娜单人设定搬离如下:


阿娜塔西娅,堕落天使。

因枪杀当时尚未完全异变的杰西卡,而被天堂方判为犯下大罪,下放到地狱劳改666年。一边劳改摸鱼,一边暗自寻找杰西卡灵魂的去向。

翅膀已遭拔除,只留了两根羽毛作纪念,其中一根用来标记了杰西卡的灵魂,方便日后找到她。光环倾斜带血迹,时亮时灭,边沿嵌入一枚破损弹壳。仍然穿着医生的制服。


*防个雷:卡尼/尼普德/伊尼前提。含阿娜/卡/德/伊/芭互动。

*废俗,通篇胡诌,OOC,全员OOC。不会写美丽铝铜。...



*阿娜杰西卡。

*明明写的521,但祝大家520快乐!(叛逆。

*《为了爱与邪恶》追加篇。角色设定可见前篇末尾。

*阿娜单人设定搬离如下:


阿娜塔西娅,堕落天使。

因枪杀当时尚未完全异变的杰西卡,而被天堂方判为犯下大罪,下放到地狱劳改666年。一边劳改摸鱼,一边暗自寻找杰西卡灵魂的去向。

翅膀已遭拔除,只留了两根羽毛作纪念,其中一根用来标记了杰西卡的灵魂,方便日后找到她。光环倾斜带血迹,时亮时灭,边沿嵌入一枚破损弹壳。仍然穿着医生的制服。


*防个雷:卡尼/尼普德/伊尼前提。含阿娜/卡/德/伊/芭互动。

*废俗,通篇胡诌,OOC,全员OOC。不会写美丽铝铜。



BGM:

关于被枪杀的过往:

Nightcore-《Angel With A Shotgun》

关于被追寻的未来:

Selena  Gomez-《Wolves》



她摇摇头。

“你愿意为此,”

她轻声问,

“放弃多少?”

——《指匠》




故事开场,我们唯一的堕天使踏上第一级阶梯,脚又收回来了。


她是职业病晚期的医护人员,且没多少机会做主刀,总是在反复询问病人家属,是否已经有过慎重考虑,决定好了要签字手术。


她也是工作经验匮乏的天使,头一遭单独出门工作就撞上大劫,说不上天雷滚滚劈来焦透全身,只不过轻轻巧巧被治罪的天使拔去了翅膀,两秒换剧痛两个月、隐痛两年、心痛终生。


没必要多想那些。


堕天使回过身,在阶梯下、地狱水质最清澈的这处血泉中,影影绰绰照出了有点黏稠的半身像。


阿娜弯下腰,发辫往身前垂落,杰西卡小跑过来,操纵双腿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她伸臂抓住了阿娜的辫梢,拉回自己怀里代为保管,怕她金色的长发被血河沾脏。其实这担心本身是多余的,除了足够漫长的刑期,能伤害一位天使的事物少之又少。


而阿娜此时对着自己的倒影,蓦然发现,她其实并不老,还停在最初死去成为天使的那一年,小护士的时光再也没向前流动,却又始终在向前流动。


时间如此美丽,不会停步,更无可能逆向而流,终于美得赶超了命运。


阿娜塔西娅站起身,乘杰西卡还保管她的发梢,也展臂保管几分钟杰西卡,环抱她。

紧接着说:再过一会就真的出发吧,一会会。



数月前,阿娜和往常一样从事劳改,充当监工,看着罪人的灵魂排队搬运岩块,到了下班点挽起裤腿,就地在岩浆血河里泡泡脚。

两截小腿搁在血红带暗金色的黏水中晃,它们流过皮肤,不会烧灼她也不会弄脏她,是纯粹冰冷无痕的,仿佛血红和她的浅金色长发本身永不交融。


连在地狱里,她都是遗世独立的幽魂。在天堂不够方圆周正,到了地狱不够有棱有角,她的灵魂始终不够适应世界的形状。就算曾有翅膀,也无法自由飞去想到的地方。


此时,一位操着甩葱歌调子高唱Let It Go的摸鱼女巡查官蹦跶路过,看到阿娜的背影,停下唱了半句的甩王冠,挥舞着手臂喊她。阿娜塔西娅猛抬起头回身看,色欲恶魔的魅惑嗓音虽然不会让她自愿溺毙在岩浆之下,却将她从无限跌落下去的情绪中一把提钩钓回来。


“我觉得你需要一点修整。”德马拉歪了歪头又补充,“你的光环又在闪闪灭灭了。”


她被巡查官勾着手臂带去办公区,路上对这片好心感激不尽。


德马拉满不在乎地回答:这也是摸鱼的有力借口,他就能少说教我点了。

说完还做个鬼脸,惯例骂上司:麻烦的男人。紧接着继续唱甩王冠的后半句。


德马拉带着她直接去拍093检察官的办公室,理由非常充分:要继续为懒得交的工作日志当面延期。并且,地狱只有三处地方能最快找到稀缺的新型电池。其中网瘾少年的门房太远了懒得走,boss又不知道在没在办公室待着。


拍门的手还没按到门,伊桑就听见她那股节奏轻快的脚步跳音,提前好几秒说:请进。还带点规章制度内的隐晦笑意,好像是他恩准她进来的,未见其人先惹其怒。


门一开发现卡门和boss都在,巧了。卡门在专心致志接受一对一日志教学,芭比在旁边沙发里坐着,反复拆解沙漠之鹰再重装,打发时间。


其实芭比来找检察官约架的,不料他高风亮节,立即认真地许诺说:这一批加急文件还有1小时46分钟左右就处理完,之后到办公区外面我奉陪到底。他像极了被投资人约打高尔夫泡温泉却声称要加班、竟然还不是扯谎的那类大蠢蛋。


卡门找出来工具箱和电池,就地为阿娜修理光环。不用拆下来,直接在她头顶上敲敲打打,不时停手,看她反应,担心锤子凿痛光环。实际上它碎过一次以后,已经不太能感觉到疼了。但阿娜还是郑重地说了:谢谢你。


伊桑从来不放过任何见缝插针虐人虐己的宝贵契机,正好趁此时间,随手轻飘飘抓出砖头厚的《地狱员工守则及其补充修订》,开始现场抽考德马拉上次月考核不及格的几个大章。


德马拉偷懒偷到极限,顶头上司早早开小灶勾过了段落重点,她只会背重点段落的每段第一句话,因为首句往往是总结论点,重中之重。


不可逃岗。美女挤出四个字,望天花板想,望上司的保温杯想,望左右脚掌分开合拢想。


不可携罪人的灵魂共同逃亡。若有例外之例外,那领罪人出地狱之阶的途上,决不能回头对视,也禁止相互触碰。回头即刻分拆,各自坠落,永世不再相见。因——因——


阿娜塔西娅下意识接道:因罪人不可再结党羽。


伊桑点名表扬:看看人家天使,比你会背书。德马拉同学,再接再厉。然后被美女啐:呸呸呸滚滚滚。


他略过这话题又补充,像说给两个人听:背漏了,这段有新增条目。


卡门修好光环,开关两次看它正常发亮,边收工具箱边问:那本不是地狱公版书吗,得永久性消耗权能,才能作小幅度修订,写上去的内容就没法再删,绝对生效。照理说只能打点程序小补丁。


伊桑说:是啊,是小补丁,我加的。然后又被美女啐。


德马拉不服气问你加的什么玩意,老娘都没听说过,滥用私权,拿来我瞅瞅。

从他手里把书抽走正过来,一看刚才那句话在“党羽”后面加了行字:但可接受外力协助。


美女忽然沉默了,转过身偷瞄阿娜,瞄着瞄着变直视,问她:还没找到吗?


阿娜摇摇头:没。而且就算找到了,天堂那边……


芭比嗤笑:天堂地狱,不过左右手两家公司,没有谁比谁高贵。


伊桑笑了笑,还是比潇洒的boss嘲得委婉些:天堂有太阳能,光环不用定期换电池。



阿娜塔西娅又问一遍:你准备好了吗?


杰西卡点点头,不知道第几次弯腰检查鞋带,将登台阶时她又提议:爬台阶的时候,我们来玩游戏吧。


阿娜问:玩什么?


杰西卡慢慢说:虽然不能互相触碰,你也不能回头看我,但是,你每走十三级就停一下,说一件关于你的事给我听,我再走十三级,也停下来说一件我的。


阿娜问了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可,杰西卡,为什么是十三级?


女孩带着丝丝狡黠的任性回答:这样你就能一直记得,你不在天堂,你是在地狱里陪我玩儿。时时刻刻记得。


阿娜忍不住笑了:好,十三级,约好了。


随后她先踏上三级台阶,她迈第四级时杰西卡就迈上第一级,她们前后隔着三级台阶的距离开始漫长的攀缘,由那数千的阶梯一步步出地狱,尽管咫尺之遥,却暂且不能彼此对视与触碰。


阿娜塔西娅第一次停下来,严格遵照游戏约定开始说故事,追溯到成为天使之前,最早最初的起点。


“我是被祖父带大的。那时他总说他是炼金术师,当代最伟大的天才炼金术师,只不过他的才能太过超前,还没被庸人们认可。我深信不疑,直到发生了那起爆炸,附近好几家邻居受到波及,有一个新生不久的孩子死去了。祖父因此遭到驱逐,我也被强行带回父母身边。”


阿娜说:“我在童年目睹过新生儿的夭折,和老人满身伤痛的逝世,决定要成为医生。后来现实挺骨感,当的是护士,也算梦想实现一半。”


时光太远,长到无力感都冻成遥遥的冷雾,人间别久不成悲。杰西卡下意识就要去捉她的手,她也下意识要回头,两个人都忍住。


杰西卡一步步生涩地爬阶梯,阿娜极力克制回手牵住她的惯性,终于等到女孩也站定。说来的却半点不像故事,仅有破碎的旧心情,一句是啐出一口碎玻璃渣。


“我不喜欢爸爸妈妈。我不喜欢从小到大的所有同班同学。我不喜欢我自己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我不喜欢无法长时间走路的双腿。从学校回家,我不喜欢会经过糕饼店粉色橱窗的那条近路。我不喜欢被塞到手里的新裙子。我不喜欢那根从出生起就伴随我的漆黑羽毛,不喜欢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它。不喜欢过生日,我不喜欢胸部发育。我恨丹尼尔。”


两人又在掠过水面的酸涩中持续了一轮拉锯战,和想要用触碰与眼神安慰对方这强烈念头对抗的拉锯战。


最终阿娜塔西娅用应该搭配微笑的语气回应:“我知道。”


阿娜缓慢又坚定地前进,停步。不知道第几次时她讲到一次意外,一次令她永远止步于27岁的意外:

“其实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那年我终于得到去心仪医学院二次进修的机会,回来就能实现真正当上医生的最初梦想。机场遭到连环恐怖袭击,爆炸的余波当中我跑回刚才送我来的出租车,想把司机从燃烧的车里拖出来,但他被车的残尸卡得有点牢。这时第二次连环爆炸发生了。”


她笑了一下:“再然后我就改行当了天使。”


再轮到杰西卡,她吞回代替阿娜哽咽的声音,讲故事依然很破碎:“……我就是不喜欢新裙子。尤其不喜欢丹尼尔说可以帮我穿,帮我拉上拉链,我自己怎么都够不到,但他来做又很恶心。好想吐。”


顿了顿,说着说着投身其中就露出淡淡笑容,她们两个人都这样,听对方的故事难过,讲到自己的turn反而越说越笑起来。


“没吐出来,什么也没吐出来。我乖乖被穿好了,被他抱到轮椅上,他推我到镜子前面,说你真的很漂亮,很美。”


阿娜依然流泪微笑说:“我知道。”


轮到阿娜讲:“我第一次获得重回人间的工作机会,单独去,找一个出生即被魔鬼的黑色羽毛所标记的女孩,天堂的预言书从不够精确,也从不出错,而上面写着:她将逐渐化身为怪物,无差别杀人。我的任务是观测她,发现皮肤有大块变黑的迹象时立即回职报告。”


“即将独自降落时,前辈最后交给我一把手枪,却再三叮嘱我:勿要使用。勿杀人、勿自杀。我说我背过了,很熟,两项都是最重的罪名,要拔去双翅、地狱流放。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交给我枪?”


“前辈看着我的眼神,像我问到了最忌讳的问题。她回答,你问题太多了,这是规定。总之你必须拿着,但绝不要使用。”


“我一瞬间想通什么,笑着问:这像不像蜜蜂的毒针?前辈深看我一眼,转头就离开了。”


“我独自降落,找到那家的窗户,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孩正在读书,露出的两截手腕白得像雪。”


轮到杰西卡讲:“高中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本来也不想去毕业舞会,但新校医来了之后,我又有一点想去了。”


“那天翘课躲进医务室午休,没有睡着,睁开一条缝,看她犹豫很久,伸手从我头顶拔走了一根漆黑的羽毛。然后从自己背后拔掉一根雪白的羽毛,代替黑色的插回我头顶。我听见她小声说,这样就全白了。听不太懂她讲什么,也不需要全听懂。”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知道她不是人类,因为我遇到过的人类绝不会这样对待我。除非她是精神病。可她有金子颜色的头发,很美丽,我打心底里不希望这样美丽的人是精神病。有病和非人类比起来,还是非人类好一些。”


阿娜回:“……我都知道。”


再之后,来到再之后的故事,她们忽然都沉默了。


某个夜晚,毕业舞会前夜,她的坏基因,像酒一样,在天使血液里沸腾起来。


当时阿娜塔西娅匿去身形,坐在远离她床头的窗台上,蓦然想通:即便是天使,也不可能全天注视她、而不去渴望躺在她身边入睡,不可能睡在她身边、而不去抚摩她金栗色的头发,不可能呼吸到她唇边的气息、而不去吻她。更不可能在被她的吻所攫取之后、而不想去救她。*¹


一生仅有一次的毕业舞会上,阿娜扶着女孩的胳膊,陪她用比其他人慢好多的速度转圈圈,短短几支舞,对杰西卡而言如此艰难,但女孩一个疼痛的词语也绝不吐露,眼角眉梢都是快乐。


这时阿娜忽然看到黑色。在杰西卡抬头微笑时看到黑色。那不祥至极的黑色从少女华美的衣袖中层层爬起来,寸寸攀缠上血管,漫出了手腕荷叶形的褶边。

从浑身皮肤通透白皙,到整个人浮起大片黑色,几乎只有短短数秒,和“逐渐”一词相去甚远。预言书竟有如此不精确的时候。


阿娜塔西娅安静地目测了一圈,大厅里当时有大约一百五十人,这一百五十人当中有败类、人渣、踩烂过杰西卡裙子的戏剧社女主演、朝杰西卡泼过泔水的棒球帽少年、目睹杰西卡被欺凌而装作没看见的体育老师,有很多不喜欢杰西卡、杰西卡也不喜欢的人。


而离她最近的只有那把不应被动用的武器,像蜜蜂的尾针一般。用心险恶的最后一道保险——如果事态恶化得超过你想象,就动用它,也动用你自己的第二次人生。毕业舞会的尾声她必须要动手杀掉她。


亲爱的,最爱的——来说再见吧。


无人知道少女的上锁抽屉里,浅金和金栗两绺发丝纠缠成团,打了美丽的死结。


杰西卡鲜艳地笑了:地狱里见,我等你来。

阿娜塔西娅轻声说:我也是。


下地狱吧。枪声和破碎声同一刹那骤响,那人类看不见的光环砰然碎裂,碎片崩落四散,划伤了天使的耳朵,淌下浅金色的血。


其实不是没想过自杀,一重罪和两重已无分别,不过是数罪并罚。


但阿娜塔西娅在遥远叩响的丧钟余音里,试图定格摇晃不止的模糊视野。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两人都静立在台阶上,沉默了好久好久。


杰西卡改用轻快的语气问她:可是,后来,就几天前,在这里,在地狱,你是怎么从连片火山里,认出那个浑身火焰的怪物是我的?


阿娜塔西娅说:不知道呀,只是觉得摸起来很温暖。


确实温暖。那时,她已经找遍好多金栗色头发的女孩,几近绝望。


她每日赤足行走在地狱的道路上,无知无觉,突然那一天脚底被狠狠烧痛,于是猛跪下来在那片火山岩里狂扒,两只手都烫伤了,皮肤发红层层脱落。阿娜只是很熟悉被某人的皮肤烫伤的感觉。


天使是不会被岩浆所伤的,天使只被过于炽烈的爱所伤。阿娜塔西娅身为天使只被烫伤过两次,一次是那支其他人最喜欢的舞曲尾声,被杰西卡握住手不放、扑过来亲吻的瞬间。一次是从火山岩里翻找怪物本体的时候。


阿娜塔西娅心想,地狱里没人拥有这么烫的爱,岩浆在我摸来也没有感觉,这里只有冰冷的煎熬,漫长无尽的恨。


她从怪物层层坚硬的火山岩外壳里,徒手扒出了只有上半身、在地面艰难爬行移动的核心本体。是个女孩,赤身裸体,但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根陈旧无光的羽毛。曾经属于天使阿娜塔西娅的一根羽毛。


阿娜塔西娅流泪了,回忆起杰西卡从前的雪白,就哭得更厉害。因为,一直以来,她仿佛在心上筑起一堵墙,压抑着爱,现在那墙崩溃了,心已经被洪水淹没,她很怕会溺水而死……随着身体的复原,爱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它平静了下来——直到她终于认识到,她两次生命两辈子,从来没这么平静过。*²


之后阿娜塔西娅走回办公区,一路想着此时逃岗究竟会迎来怎样漫长的刑罚。


没有人用调皮唱歌的调门喊住她,为她修理运转不灵的旧光环,表扬她背书好强。

最熟悉的恶魔们都已经离开了,追寻人间的白日乐园而去,无人为她送别,直到她打开她办公室门前被塞得鼓鼓的红色信箱。


每个已离职恶魔都寄来了礼物。卡门寄来了一双迷你版的电子宠物刻耳柏洛斯,不知道是几点零版本,好在它们都只有一个脑袋。而且模样都很可爱。他费尽心思设想女孩的喜好,增加了各种好笑又好玩的功能,当然,不会少了组合劲舞。


德马拉难得正常值超过情趣值,送了成对手链,很古典浪漫的星与月,中间点进了一粒地狱特产熔岩玫瑰的蕊而保温。她写:戒指还是得自己挑。


前检察官的礼物是一双看上去像水晶材质的腿。接上身体就自动同化肤色,灌入了岩浆河的水而永远保持温暖柔软。为了让杰西卡在那段不能彼此触碰也不能回头对视,否则就会坠回地狱永不得再离开的漫长阶梯上,没有阿娜的帮助也能自己行走。


CEO的礼物相当简洁,一张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盖齐全部所需公章的证明:堕天使520号阿娜塔西娅已于该年提前完成所有指标,即期减刑,现予释放,获准携家属离职。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魔术师的礼物更简洁,只有一张字迹十分随便的纸条,上面一行是个地址,下面一行写:今天的晚餐是某鸡某鸭某沙拉,来晚了不保证两个鸡腿还在。



和杰西卡讲到了鸡腿的部分,阿娜塔西娅忍不住笑了,边不停擦去眼泪边笑了。


杰西卡却忽然有一点不开心:我的事你知道得那么多,你的事我却还有那么多不知道。


阿娜说: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直到你对我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杰西卡没有回答,距阶梯尽头的光海咫尺之遥,女孩忽然停步。


“我在地狱里待得太久,已经忘记人间的样子了。可以告诉我人间是什么样子吗?”


霎那间阿娜想到了很多种回答。


人间是我夜晚降落你窗前时没找准位置,抓着窗沿要掉下去,被你拉起来。你认出我是新来的校医,却什么也没多问。

人间是我弯腰给你洗头发,为你剪掉分叉的发尾,摸到你的发梢像被火烫伤。

人间是我在毕业舞会的钢琴尾音里,行完男方的礼,被你握住左手吻过来,右手举起枪抵着你心脏扣动扳机。


她在心里得出结论,悄悄讲给自己一个人听:

对我来说,27岁前的人间是很多块无力却发光的碎片,而27岁后的人间变成了你的样子。


阿娜最终回答:我也不知道。也许人间原比地狱更加的坏。你会害怕吗?


女孩果敢地回答:不怕。


但过了片刻,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补充:有一点点怕。所以等到了那光里,你要吻我一下。


阳光丝丝缕缕漏过了地狱边缘的结界,照到杰西卡脸上。她的脸瘦削,她金栗色的长发此刻暗淡无光,她的衣裙被多年炙烤的火焰烧得破旧,满布伤痕。她的双眸混沌朦胧,慢慢浸起了泪水。

但是,在那泪水后面,她的目光又如此强硬。硬得像大理石像铜。硬得像珍珠,沙砾质感的雪白珍珠。


“你会恨我吗?因为死亡而恨我,或因为一切。”

阿娜塔西娅背朝她,一字一句地问。


“恨你!”杰西卡说,“我早就有一百个理由恨你了,你也是。但我只想——”

只想爱你,她想说。但没说出来。怎么说呢?要是阿娜塔西娅还保持着一丝丝矜持,那么,她也可以再保持一下……不过,话不需要说出口了,她已经从每一次呼吸之中看了出来,而她也一样。*³


过去种种,万般苦难,皆为今朝。


阿娜笑着踏出最后一阶:先去哪里呢?

不知道呀。去哪里都可以。


一问一答间,两人终于打破了三级台阶的咫尺之遥,在有如永恒的对视中手牵上手十指紧扣,并肩纵身,跃进通往人间的光海之中,瞬间同化为光。


那我知道个可以蹭饭的地方。


自此,“火焰公主从荆棘城堡中迈步走出,撞上女骑士铸剑一新纵马而来”,故事到此结束,故事由此展开。


绘本的这一页将由天堂地狱同时发行,而真相却只在人间昼夜上映回响。她们两人一个不必再静坐,一个不必再飘浮,同行走在地面之上。


我们都没有翅膀,正因如此,终于能够手牵着手飞翔。




Fin




*¹~*³:改自《指匠》。

仓田真白你带我走吧

很没技术含量的女同贴贴草稿们

现在就很喜欢阿娜这种年轻有为的年上社畜寡妇,有种大半辈子砸在小情人身上的美(啊不是

很没技术含量的女同贴贴草稿们

现在就很喜欢阿娜这种年轻有为的年上社畜寡妇,有种大半辈子砸在小情人身上的美(啊不是

Ύπνος

[阿娜杰西卡]升温

原作背景,含虚构情节

(我对于墨西哥高中没有任何了解,出现常识性错误还请见谅)


我回首前尘往事,犯下重罪的小笨蛋,我想跟他沟通明白,但我办不到。那个少年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我垂老之躯。

                              ——《肖申克的救赎》


“在我第一次看见你...

原作背景,含虚构情节

(我对于墨西哥高中没有任何了解,出现常识性错误还请见谅)


我回首前尘往事,犯下重罪的小笨蛋,我想跟他沟通明白,但我办不到。那个少年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我垂老之躯。

                              ——《肖申克的救赎》


“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想到某个场景,”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实习校医深吸一口气,“杰西卡,你玩过皮纳塔吗?”


......


阿娜塔西娅小的时候发过一次很严重的高烧——她在某个孩子的生日会上见到被吊起来的皮纳塔,纸壳糊的东西被吊在树上,一棍子下去绽出五颜六色的彩纸。孩子们围绕着皮纳塔的残骸载歌载舞,这场面让阿娜无端觉得有些恶心。玩伴们安慰她说没事的,那是灾祸和罪恶的化身,就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那场生日会到最后下起了雨,阿娜被祖父接回家之后体温一路飙升。她连梦里都是无数死去的皮纳塔,恍然间阿娜也变成了它们中的一员,碎裂着躺在草地上,人类对着这堆尸体拍手称快。


差不多三天之后阿娜才彻底退烧,祖父深感自责,觉得自己的炼金术大幅退步。这之后阿娜多半时间都和祖父泡进了炼金工坊,阿娜偶尔看着坩埚里升腾的烟雾出神,她想起那些纸壳碎片——被人摧毁和嘲笑,最后结束短暂又可悲的一生。


吊在树上的皮纳塔不只出现在聚会与节日,也出现在她来这所高中任职的时候。杰西卡是一个过于瘦小的女生,阿娜第一次见她时,那孩子从头到脚全是红墨水,像只被拔了毛的鸡一样坐在轮椅上,路过的学生或小声捂着嘴跟朋友说话,或很没礼貌地指着她大笑。阿娜看见这幅景象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墨西哥确实一直很热,但现在温度有点过高了。阿娜整张脸变得滚烫,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环顾周围还在偷笑的学生,尽量摆出严肃的样子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嘈杂的走廊一瞬间安静下来,阿娜的头更沉了,她听到模糊的气音,或许有人在骂她是个婊子。阿娜试着不去理会这些,转身看着还在颤抖的杰西卡,后者的校服紧紧贴着身体,阿娜愣了一下,脱掉自己的白大褂给杰西卡披上。红墨水很快透到白色的布料上,阿娜在众目睽睽之下推着杰西卡前往校医室,杰西卡身上那些刺目的红色既像鲜血又像火焰。


……


“我想去救你,这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动机,我好歹也是个校医,任何一个教育工作者看见这种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吧。”阿娜塔西娅说完便觉得自己讲的这句话太过绝对和淡薄,但她依然向前挪了几步。


……


阿娜塔西娅开始喘不过气,她觉得颧骨附近又痛又痒,伸出手只摸到从鬓角滚落的汗珠。热量从体内源源不断地渗出来,把办公室里的场景扭曲成抽象派作家的画作。


“……但这样是不对的,我身为医生,这也是为我们学生的健康着想——”阿娜还想说什么,但眼前看不清面容的管理者抬手封锁了所有的辩白。那人告诉她,欺负杰西卡的同学都是大有来头,他们每年都为学校上贡足够的钱,好方便这群公子哥和大小姐在学校里玩一些阶级压迫的角色扮演游戏。


阿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她笃定自己发烧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所有的痛苦都压在胸口,阿娜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悲伤,或许二者都有。


有的时候在电视和网络上看见那些悲惨的新闻:遥远国度发生的战争、突发天灾死去的人们、困于爱恨情仇引发的命案……死亡总是悲哀的最直接原因。不知道校园霸凌引发的痛苦能不能和这些相提并论——阿娜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这样不对,苦难不应该被拿来比较,大家都有难过的权利。


她脑子里又蹦出众多新闻的后续跟进采访,那些被留下的人尽管不全是泪流满面,但也能感受到浓重的悲伤。那些情绪几乎凝成了实体笼罩在周围,靠近的时候像吸入了一大口浓重的雾气,会忍不住呛到。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被留下的人,届时我会如何呢?


有好心的老师和教职工看出阿娜状态不对劲,也试着劝她看开点,没必要背负一个陌生人的命运。这道理阿娜从上了护士学校第一天就被教了,因为无法保证每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回避旁观才是风险最低的抉择。有位保洁员跟她说,从前这学校也发生过霸凌事件,当时一个年轻的实习老师去管了,没想到那个被霸凌的学生倒打一耙,见老师无法彻底解决这件事,反倒开始怪罪她多管闲事。人就是这么一种总想着伤害他人的生物,保洁员长叹一声,转头接着拖地了,留下阿娜呆立在原地。


杰西卡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呢?毫无疑问,周围的同学都不喜欢她,然而讨厌杰西卡到底是出于正当理由,还是已经变成了某种政治正确?阿娜有旁敲侧击问过杰西卡她的家长为什么不管这些霸凌行为,从杰西卡躲闪的话语里推测她的家庭大概也不是很令人愉快。


照顾残疾的病人确实是非常消磨亲情的事。阿娜大学实习的时候在骨科呆过,人的两条腿哪怕只伤了一根也十分要命,运气好的还能自理,运气不好的就只能拜托别人解决吃喝拉撒。除了这些基本的生理需求,定期擦身,按摩萎缩的肌肉,及时翻身检查褥疮……即使是专业的护工有时还要出高价,而靠亲缘来支撑着处理这些麻烦事更是难上加难,杰西卡才十几岁,这是一份漫长的奴隶契约。


“芝加哥有海吗?”阿娜和杰西卡挤在医务室的床上看老电影吃玉米片,杰西卡忽然这么问道。


“没有,你看到的宽阔水面其实是密歇根湖。”


“那我想去看海,带我走吧,阿娜。”


“可是我记得这里就是沿海的小镇啊,”阿娜很疑惑,“想看海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不,”杰西卡固执地摇头,“那不一样。”


“我其实……不是很开心。”阿娜暂停了播放,杰西卡慢吞吞地接着讲:“我的父母……好吧,我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消磨了他们太多耐心。而我的哥哥,他并不懂我的心情,我有时候觉得,他认为我被欺负是一件好事,这样他亲爱的妹妹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家里了。”


杰西卡的描述很真情实感,阿娜几乎能想象出这个小女孩一个人躲在家里,无法移动,只得默默看着窗外狭小的几扇天空。阿娜也有过这种等待的时刻,在祖父家的时候她会想父母,被父母接走后她又开始怀念那个老头子,于是她安慰杰西卡,好吧也不能算安慰,或许应该叫同病相怜:“我小的时候跟祖父亚蒙一起长大,他说自己是个炼金术师,然后他居然还真的去做爆炸实验。我的邻居们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傻子,后来变成危险的疯子,他们把我的祖父赶走了,我也被父母接回了家。”


“那亚蒙先生呢,没有跟阿娜一起回家吗?”


阿娜苦涩地笑笑:“当然没有了,一直到他去世我都没能再见他一面。这群大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懂小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杰西卡轻轻抱住阿娜:“但你并没有变成这样的大人,我很……喜欢你。”


阿娜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手肘压到遥控器,暂停的电影又开始播放。她听不清演员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杰西卡压在腹部的手臂。


不知道是电影台词还是杰西卡在讲话:“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的胃在打结,但现在它好多了。”


很热,医务室应该安装空调的,阿娜这样想。


……


“但是阿娜,你为什么还是要对我举枪呢?我只是为了活着才这么做,我离开你就无法活下去了。”


“正因我也想拯救你,所以我才这样做。”阿娜塔西娅拉动了保险。


……


没谁能习惯突然被一群人围住“欣赏”,尤其是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见每个人怪异的表情时。而一旦祭品开始展现出手足无措的滑稽样子,漫无止境的噩梦就开始了。


最初只是些许恶意的玩笑,把辩解和反抗的话语用笑声彻底淹没;然后是被恶意拿到高处的背包、涂满脏话的书桌与座位处堆积成山的垃圾,困住本就难以行进的身体;无论校内还是校外,连求助的机会都没有,封锁全部的希望;最后,从天而降的红墨水为她在每个学生面前完成了献祭,一个待宰的可怜羔羊已然出现。


其实这场仪式一个月前就该完成,不过那时候杰西卡运气好,还有人义无反顾地去拯救她。善意寥寥无几,恶行却无处不在,阿娜不可能一直做她随叫随到的救世主,其实也好,这种事不适合让阿娜沾上。


杰西卡闭上眼睛。


被霸凌时的情感是复杂的。羞愧,整张脸都胀痛着,又辣又疼;愤怒,反抗;恐惧,不敢反抗;悲伤,质问凭什么是自己受到这些……种种情绪没办法向外表达,这反倒会加剧嘲讽与欺凌,于是只好自己咽下,像吞入一大口高浓度的酒精。杰西卡的胃又在痛了,好吧,她想,是你们硬要这么做的。


将所有的痛苦全部点燃,想象有一团火焰从身体内部诞生,让它随着温度一起升高,治愈残破的双腿,然后,把这该死的地方烧成灰。


——他们上来遍满了全地,围住圣徒的营,与蒙爱的城。就有火从天上降下,烧灭了他们。


——那迷惑他们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


杰西卡读过这段新约,在绝望之时,也曾祈祷过上帝来救她。但神没有来,来的只有人,更多欲加害于她的人。杰西卡祈祷了很久才等来一个阿娜塔西娅,然而她来得太晚了,就像此时此刻,纵使杰西卡后悔过,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已经是一片火海。


礼堂中的学生还是很吵,不过这回他们没人顾得上杰西卡了,他们绝望地撞着紧锁的大门和窗户,跪下来乞求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能起点作用。杰西卡扶着轮椅把手站起来,慢慢地走下舞台,她需要时间来重新学习走路,也需要时间来好好欣赏这群人的丑态。


阿娜塔西娅睡到一半被热醒了,她坐起来呆呆望了一会儿漏出几缕白光的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能有什么事情呢?今天的戏剧表演结束后学校就开始放长假,到时候她再把杰西卡接走。她们可以找个电影院看一整天的老电影,也可以开着破旧的老爷车从芝加哥出发,前往任何一个能看见海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窗外的白光好像越来越亮了。阿娜揉着眼睛走到窗户边上,突然一瞬间汗毛倒立。


那不是什么落日,那是学校在燃烧。


阿娜连衣服都没穿几件就开始往学校跑,杰西卡几个小时前的经历自动涌入她的脑海:那些小畜生以阿娜的工作要挟,逼迫杰西卡上台。杰西卡走到舞台正中心,在全校学生的期待中接受了红油漆的洗礼……


……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阿娜。”


——我看见一个新的世界,因为旧的天地已经沉沦,海也不复存在。


“但是你来了。”


——我看见圣城耶路撒冷,上帝降临在那儿,打扮得像新娘一般美丽动人。


“选择我吧,阿娜,”杰西卡无视阿娜的动作,她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火焰描摹着她和阿娜的轮廓,却无法伤到她们分毫,“你和我说过的,要带我走,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看到海。”


“不,那不一样,”阿娜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还给杰西卡,她对准杰西卡的胸口扣下扳机,仿佛这动作她已做过无数次,“但是芝加哥没有海。”


……


新来的阿娜塔西娅医生没能注意到学校里隐藏着如此严重的欺凌事件,有一天,那个长期被霸凌的小女孩点燃了礼堂,真是一起悲惨的案件。


新来的阿娜塔西娅医生听说杰西卡同学被霸凌,主动跟她聊了很久,可惜治标不治本,杰西卡同学最后还是选择点燃礼堂和那些霸凌者同归于尽。


新来的阿娜塔西娅医生认为学校应该帮助杰西卡同学解决霸凌事件,没想到最后被开除了。不久后她在报纸上得知这所高中突发火灾,死伤惨重。


新来的阿娜塔西娅医生是个暴脾气,她拿起芝加哥打字机赏了每个霸凌者一梭子子弹,正当她准备自首时,杰西卡同学选择把整个学校烧了毁尸灭迹,于是阿娜塔西娅医生最后一颗子弹送给了杰西卡同学。


新来的阿娜塔西娅遇见了被霸凌的杰西卡,她想去救她,可是不管她怎么做,杰西卡都无法获得幸福的结局,似乎命运就是要让这样一个悲惨的人物来作恶,再派出正义使者射杀所爱。


阿娜躺在地上,等待着下一次轮回。杰西卡走过来躺在她身旁,她问阿娜:“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阿娜默不作声,杰西卡又说:“阿娜你知道吗,芝加哥其实没有海,但是牡蛎们自己想象出了海洋的存在。所以快醒来吧,这里甚至不是现实。”


阿娜眼角有些痒,她伸出手想抹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没有哭,只是头发刮到了而已。阿娜站起身,杰西卡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凡西尼高中的“黑洞”区域创造出的幻境,本身就是无法互动的。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新来的校医,没有老电影,没有爆米花,没有看海的愿望。所有的拯救轮回都只是阿娜一人的幻想,或许是她在这里做了太久的旁观者,精神已经受到了损伤。


阿娜静静地目送杰西卡走出大门,忽然,她看见杰西卡转过头,即使二人隔着一段距离,阿娜依然清楚地听见杰西卡说了一句话。


“阿娜,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阿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杰西卡又变成了幻境里那无法沟通的样子。她走出大门,然后消失,警察来了,学校重新开放了,调查员们来了……杰西卡是否真的说过那句话,已经无法求证。


但是对于阿娜来说,仅仅有这一个念想就够了,她忽然又燃起了希望,于是做好准备,等待下一个轮回。她期待着杰西卡的再度出现,纵使有极大可能还是只会得到令人失望的结果。


她等待着,等待着,然而这一次,掀开帷幕的是一个小个子金发男人与一个黑色长发的美人儿,他们和其他幻象不一样,是活生生的人。


多么美好的玩笑,正如阿娜在杰西卡死去之后才开始了解她一样,她对杰西卡的缅怀,也以这种荒谬的方式暂告一段落。


“看来,奖励时间结束了啊。”阿娜塔西娅听见自己这样说。



End.

文中电影台词引用自《这个杀手不太冷》

斜体引用部分出自《圣经新约·启示录》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夜光咖喱

被“赐福”的少女(众所周知不管是外神还是旧日支配者都偏好小女孩和钕同 

  

 2023编辑😂完整请走wb

被“赐福”的少女(众所周知不管是外神还是旧日支配者都偏好小女孩和钕同 

  

 2023编辑😂完整请走wb

骨灰级

越造谣越幸运,最后一张有母女要素

越造谣越幸运,最后一张有母女要素

Keikan

空腹 (上)

*借用了叉子蛋糕设定,私设特殊者比原设更加稀有且常人对其认知度更低

*有年龄捏造

*预计分为三篇,本篇共1.6w

写在前面:哪怕是同一对cp各人对角色理解也可能会有所不同,如观看过程中感觉不适或ooc请及时退出不要勉强自己,感谢观看

  

01.

  先是咀嚼的动静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放下刀叉时餐具的碰撞声。即使东云绘名看不见自己的脸也能意识到现在脸上的表情绝对说不上是好看,因为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嘴角绷紧勒出一道沉默的弧度。她费力忍下胃里一阵快要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猛地起身时板凳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惹得旁边的东云彰人一脸不爽地抬起头。

  “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借用了叉子蛋糕设定,私设特殊者比原设更加稀有且常人对其认知度更低

*有年龄捏造

*预计分为三篇,本篇共1.6w

写在前面:哪怕是同一对cp各人对角色理解也可能会有所不同,如观看过程中感觉不适或ooc请及时退出不要勉强自己,感谢观看

  

01.

  先是咀嚼的动静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放下刀叉时餐具的碰撞声。即使东云绘名看不见自己的脸也能意识到现在脸上的表情绝对说不上是好看,因为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嘴角绷紧勒出一道沉默的弧度。她费力忍下胃里一阵快要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猛地起身时板凳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惹得旁边的东云彰人一脸不爽地抬起头。

  “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彰人的抱怨被毫不留情地甩在身后,与他一起被搁置在那里的还有那块仅仅缺了一个小角的芝士蛋糕。皱起眉小声嘟囔着“不管怎样也不要浪费食物吧”,他把最后盘子里剩的一点松饼送进嘴里,确认它的味道一如既往的美味。

  要说最近绘名其实有点奇怪,从大概几天前自己带了一次甜点回家开始。

  东云彰人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彼时他从外面打包了两份蛋糕带回家,吃得正开心时平日里昼伏夜出的姐姐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例行觅食后理所应当地从冰箱里寻找到了剩下那份,然后端着蛋糕坐到了餐桌的另一边。

  “我说啊。”绘名吃到一半就放下叉子,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满:“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暗示我最近长胖了吧?”

  本来只是在安静地进食,对方的突然发难让彰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皱皱眉,一副“你又在说什么奇怪东西”的表情。

  “减糖的蛋糕口感大打折扣好吗?简直就是浪费,觉得不健康直接让我不要吃好了!”

  绘名承认最近嗜甜有些过度,在身材管理上确实松懈了不少;近几次和瑞希出门探店时也偶尔提及此事,但她坚信不看体重秤只从外表来看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所以当她咽下一口明显味道很淡的奶油时,不免心虚地联想到彰人是不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应该减少糖分的摄入了。

  “哈?从刚开始就一直在说什么啊?”东云彰人有时候真的丝毫摸不清楚姐姐的脑回路,莫名其妙被数落两句也是有点来火,“而且拜托,又没逼你吃,本来就是你要拿的,我是打算自己吃的好吗?”

  可彰人的反应看起来相当无辜,言下之意是当然没做这种弯弯绕绕的事。于是绘名认真回味了一下刚才吃下去的蛋糕,胚层松软却没什么甜度,奶油涂层入口的黏腻感觉像是在口腔里抹了一层薄薄的漆,并没有从里面感受到什么香气,以此来确认自己并不是在找茬。

  “你不觉得它的味道变得很差劲吗?”她问。

  “没有啊。”彰人觉得奇怪,看见绘名把她的盘子推到自己面前。他面露嫌色想起身借助拿东西的拙劣理由逃离这里,最终还是乖乖被绘名的眼神压制在座位上,小心翼翼挑着离蛋糕动过的地方远远的角落吃了一口,十分不情不愿。

  明明是在同一家店甚至是同一排货架拿的紧紧相邻的两块同样种类的蛋糕,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彰人看见绘名抱起双臂露出一副“我就说吧”的样子,并没有因为故意想作对而是发自内心诚恳说出了与她的结论完全相反的感受:“什么啊,这不是很好吃吗…?”

  “你没有在耍我吧?”绘名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她顶着彰人快要怨念实体化的目光用叉子沾了一点他的蛋糕,放进嘴里发现对方那份同样难吃得可以:“明明你那份也很难吃,诶,现在你的口味已经沦落到这样了吗。”

  “是你要求太多了吧。”彰人看得出来绘名觉得不好吃的表情没有说谎,她对事物的态度从来都写在脸上;但彰人实在懒得去和姐姐争论这么主观的问题,并且口味就这么被否定掉实在有点让人不爽,他没管还在座位上面色苦恼的绘名,留下一句:“随便你,记得收拾掉垃圾就好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天之后绘名对甜食的欲望明显下降了许多,对妈妈和彰人带回来的松饼和芝士蛋糕都提不起以往那样的兴趣。东云彰人偶尔打开冰箱还能看到前一天带回的甜品原封不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换做以前一定已经被在深夜作画的姐姐吃掉。

  不仅是甜食,这种对食物欲望的降低似乎已经影响到三餐,彰人在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总看见绘名捏着筷子闷闷不乐,即使桌上没有胡萝卜制成的菜品也吃不了两口就草草离桌。

  “喂,蛋糕你还要不要吃。”

  东云彰人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但在一门之隔的绘名耳里听起来却是无比的令人烦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先前脑子里出现过的猜想又克制不住浮现,让她的腹部和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不要了。”

  “好麻烦,带回来的东西又不吃。”

  外面的人停了敲门的动作,房间里又回归一片寂静。

  骗人的吧……

  东云绘名低头伏在桌边,手边放着一袋开封的软糖。她的手紧紧抓住衣服下摆——被那人否定时是伤心和不甘占了上风,紧接着的未来是不断对自己才能的缺失感到痛苦;但此刻摆在面前的事实让她体验到了人生的前十几年里她从未感受过的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就在彰人敲门的一分钟前,她拆开了那袋零食。食物入口没有任何味道,也没有记忆中甜腻的感觉,就连她平时最爱吐槽的香精添加味都不见踪影,软糖像一块无味橡皮泥在口腔里横冲直撞,最后裹挟着她的心情沉入谷底。

  咔哒。

  伴随着声响,落了锁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尚还没走远的东云彰人顿住脚步,还以为绘名因为刚刚自己随口的抱怨决定跑出来赎罪,转身习惯性准备和来人唇枪舌战上几句却意外地看见绘名脸上落寞的表情。

  “喂…”彰人抬起手摸摸后颈,这是他遇到难以招架的事情时喜欢摆出的一贯举动,“也不用作出这副表情吧,我等下把剩下的处理掉就可以了。”

  可不是什么简单能处理的事情啊。绘名捏紧的拳头又松开,样子挣扎无比。

  从不久前开始,自己嘴里能尝到的味道就比起之前有了一些变化:先是钟爱的蛋糕像店家们商量好偷工减料般全部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甜味,为这个原因还冤枉了彰人一番;紧接着是连普通的饭菜也逐渐感受不到咸淡,更糟糕的是食物下肚后总有一些淡淡的反胃感,在餐厅和爱莉她们聚餐的时候为此差点干呕,被拍着背送水询问有无大碍;除了外面的食物,家里妈妈做的饭也变得淡而无味,让她捏着筷子没有任何想进食的欲望,往往没几分钟留下一句“我吃饱了”就沉默离开。

  还以为是近期熬夜太多导致身体机能出了什么问题,但几天过去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甚至有愈发严重的倾向。经历了快一周的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绘名最后将希望寄托于那家在网络上高人气的新甜品店,图片上的点心非常诱人,但等开动时放进嘴里却仍然不尽人意,让她控制不住情绪冲回了房间。

  两人在廊间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彰人看着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稍微先败下阵来。他深呼吸后用手叉腰,微微歪头表现出不耐烦:“你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态度还真是差啊。绘名差点翻个白眼,觉得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有个妹妹应该比弟弟会强上不少,至少妹妹不会用那种像死鱼眼一样的表情盯着自己,情绪上还能够再体贴一点。

  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想找些依靠,像溺水的人要扒住浮木一样。绘名自认为不是个脆弱的人,但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她有点头脑发懵,即使还没找到解决方案也深刻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被情绪吞噬,就算只是说出口也是一种寻求帮助的信号。

  在彰人终于要完全失去耐心转身离开时,绘名开口了。

  “我好像没有味觉了。”她说。

  

02.

  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并不那么好受,周遭来来往往的人更是让没怎么休息好的东云绘名觉得眼花,她垂头半阖着眼把目光落到手里捏着的挂号单上,盯住印有自己名字的纸张一角发呆。

  昨天告诉彰人实情之后似乎也是把人吓了一跳,他捏着下巴思考片刻后开口:“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好吧”。也许是因为得知绘名的身体出了状况,彰人说话态度比起以往平和了许多。

  绘名闷闷应了一声,自己的感官只有自己最清楚,如今的状况让她没办法坦然又理直气壮地说出“不想去看医生”这样赌气的话。晚上纠结一番后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收获了意料内的担心、问询、还有情理之中却令人有些郁结的提议。

  以那家伙的身份和地位认识名医当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但绘名绝对不想连看病这样平常的事情都要通过他的人脉才可以完成。那种只能假借他人之物的感觉让她本能地排斥,当母亲提出要为她寻找信得过的私人医生时,绘名几乎是本能地驳回了。

  “不用了!我绝对不要!”绘名的回答斩钉截铁,但她抿唇看着眉眼染上焦急的母亲难免有些心软,松了口风算是给家人下了一针强心剂:“这种事情自己去医院看就可以了,我会找个时间去的!”

  “先说好,我最近有事没空陪你去。”彰人在一旁插话道。

  “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好吗?”

  气氛倒是恢复了往常,简单聊了一会天后绘名借口想要早些休息回了房间。实际上她的心事重重,不想让家人太过担心才勉强打起精神。

  久违地在正常人的睡眠时间内上了床,往常这个时候她一定还在作画,直到把画作修改到满意或实在困得眼皮打架才会收拾好画布和颜料踩着拖鞋去洗漱睡觉。绘名侧过身把目光投向窗外被正方体框住的星星,被脑子里混杂在一起快要打结成毛线团的念头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她索性一把拉起被子蒙住头,用柔软的布料隔绝掉了外界的一切。

  好不容易接受了身为缺乏天赋的普通人这个事实,但现在却连普通人拥有的最基本五感都要被剥夺掉其中之一,才能的缺失加上如今味觉的突然失去让绘名觉得自己像被世界抛掉的一颗弃子,它残忍且毫不留情地、连普通人这个头衔都要从自己身上夺去。

  为什么偏偏都是自己?承认的时候其实鼻子酸得快要哭出来,但绘名仍旧抱有渺茫的希望,才生生在彰人和母亲面前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早就昼夜颠倒的生物钟还尽职尽责地发挥着自己的本职,绘名翻来覆去一阵,睡不着又没办法静下心做任何事让人难受,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实际果然还是紧张得不行,她担忧着,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就去医院查个究竟。

  大厅的广播播报里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东云绘名捏捏眉心站起身,迈着昏昏沉沉的步子进了对应的科室房间。

  绘名挂的是神经内科。当时在网络上搜索一番病情后把目标锁定在了口腔、耳鼻喉科和神经内科上,但附近医院这三个科室在最近的日子只剩下了神经科的专家号还有余量,本着不能再拖的想法,最后三选一的题变成了唯一选——确认、填写身份信息、付款一气呵成。

  虽然平时作息不好但身体还算是健康,除了每年都要进行的例行体检之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医院;要体检往常也是和家人一起来,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这还是绘名第一次单独来医院看病,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没来由地紧张,和医生寒暄点头后坐到了对面。

  主治医生是位看起来和蔼的中年女人,绘名坐下后心情平复了不少。医生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年轻女生,对方同样穿白大褂,戴眼镜扎着高马尾,手里拿着像病历本一样的东西半低头在记录什么;她抬头时与绘名四目相对,仅仅片刻就敛了眼神,把视线收回藏在厚厚的玻璃片后面。

  好年轻好漂亮,应该是实习生吧?绘名下了个结论,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她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症状和一切的发展过程,看医生一边听在一边纸上写写涂涂;而旁边的实习生聚精会神盯着她,微微偏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平时的饮食习惯怎么样呢。”医生先是简单用棉签和压舌板检查了一下鼻子和喉咙,目测没有什么显著的发炎或者其他症状,“比如吃有刺激性的食物多吗?”

  “没有,我只是比较喜欢吃甜食。但是因为尝不到味道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品尝过了…”绘名的表情有些为难,“还是说它们就是原因?”

  “虽然概率很小,但也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医生回答她,“除了食物的刺激外也有可能是熬夜和压力太大造成的神经紊乱,这也有可能会造成味觉失灵。”

  要说焦虑也只有每天为了无法创作出完美的作品而烦恼,绘名的手指搭在桌边抠了抠,有些不好意思:“嘛,基本上每天都会熬夜…”

  “第二天不用上课吗?”医生显得有点惊讶,低头看了一眼病人信息,年龄那一栏赫然写着十七岁,“应该还是高中生的吧?”

  “我读的是夜间制学校啦。”

  “原来如此,就算不用早起熬夜也对身体不好,还是尽量少一些好。光这样也没有办法下定论,有空能方便能做个检查来确定病因的话最好。”医生望向绘名,征求着她的意见:“还是说开一些药回去试试看就可以。”

  只是开药的话根本没办法从根源解决掉问题嘛?连到底原因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怎么可以,要是被妈妈问起来没办法交代说不定又要被拉去找私人医生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绘名迅速做了决定,由着医生给她开了几项检查。

  “正好是最后一个病人了,真冬等下要去吃饭的话,顺路也带她去缴费的地方吧?”等到桌面上的打印机缓缓吐出单子,医生转头对后面的实习生叮嘱。

  “嗯,好的。”被称作真冬的实习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没有因为接下来的下班时间要被占据一会而有任何不悦,“老师也休息一会吧,交给我就好了。”

  “没…没事的!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绘名连忙摆摆手。她可是连上学都最讨厌拖堂,想到要是上班不能准时离开岂不是更折磨,根本没有再给别人添麻烦的打算。

  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真冬说话了:“没有关系,顺路把你领过去而已。已经快要到午餐时间了,晚一些过去他们就要晚一些休息了。”她抬手摘下眼镜别在胸前,冲着绘名弯弯眼睛,又向主治医生颔首后走了出门。

  不仅长得漂亮连声音也很好听,绘名发了两秒呆回神后赶紧追上去:“那就麻烦了…”她的目光落到对方的名牌上,顿了顿勉强聚焦了视线才说:“朝比奈医生,我是绘名。”

  “叫我真冬就可以。”

  不管怎么样都是年上,况且对方还是一位医生,叫这么熟络让绘名觉得太逾矩了:“那,真冬医生。”还是在后面添上了职业后缀。

  “还只是实习生而已。”朝比奈真冬摇了摇头,“离成为真正的医生还差得远呢,叫真冬就可以了。”

  真是太谦虚了…明明有医学生这个标签就已经很厉害了。在绘名的印象里,只有成绩很好的人才能够考上医科大,并且没记错的话这家医院已经是市内最有名的私立医院,能够来这里实习的人板上钉钉是学院里的优等生,以后就算没有留在这里,以这样的履历也一定能有很好的出路吧?优秀得令人羡慕呢。

  “我的病情会很严重吗?”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却没有再交流,绘名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快要实体化凝固在空中。这种时候拿出手机玩也不太礼貌,她斟酌开口,还是问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毕竟失去味觉这种事,还是有些麻烦……”

  话说完绘名才后知后觉——对方可是天天待在这里和病患打交道的人,虽然对自己来说是严重的事,但医生可能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更差的情况肯定也或多或少见过了。想到这里她有些窘迫,认为真冬会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客套安慰话好让她放宽心。

  “麻烦…吗?其实还好吧。”

  “嗯?什么!?”

  真冬重复和回答的语气都很平静,但着实把绘名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医生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就算身为医生已经见怪不怪,可不管按常理还是职业操守来说这个时候不都应该宽慰病人几句吗,像现在这样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描淡写说出来一句“还好吧”,就这样轻易地否定掉他人痛苦的行为,回头真的不会被病人投诉吗!?

  东云绘名甚至没来得及生气和不满,先替这位实习生捏了好几把汗。如果收到投诉太多会影响转正的吧,这种连高中生都能明白的道理…她看向朝比奈真冬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真冬的脸挂上歉意的笑容,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三百六十度的无懈可击,“还好是说,东云小姐的病情不会很严重的。”

  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绘名松了口气:“我也希望是这样。把事情往好处想的话,在失去味觉的这段时间里也许可以吃胡萝卜了呢。”她用手点着下巴,意识到什么,“还有,既然都让我不要叫朝比奈医生了,那也得叫我绘名啊。”

  “绘名,不吃胡萝卜吗?”真冬顿了一下后很快地改口。

  “讨厌奇怪的味道,不过现在也吃不出来就是了。”这样就不会天天在吃饭时因为胡萝卜和彰人在桌上用筷子推来推去了。

  “让人讨厌的味道吗…?”真冬垂眸。

  “真冬有不喜欢的食物吗?那种一闻到吃到就想干呕的。”绘名歪头。

  “好像没有呢。没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吃。”真冬笑得温和。

  还真是一点都不挑食呢。绘名微微睁大眼睛有些讶异:“那有什么喜欢的食物吗。”

  “以前喜欢吃妈妈做的饭,从开始实习搬出来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了。”

  听起来有点像是个恋家的人呢,在医院实习这么忙也没有什么空余时间经常回去吧。绘名回忆起来母亲担忧的表情,对真冬脸上有些逞强的笑容感同身受起来。“我很喜欢吃蛋糕甜品,但因为失去味觉,已经有一段时间对它们提不起兴趣了。”她苦笑一下垂头,“明明是以前很喜欢的东西。”

  朝比奈真冬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绘名朝她诚恳道谢后挥手告别,留下真冬站在原地被大厅的白炽灯晃得眨了眨眼睛。

  

  

  

03.

  用筷子夹起餐盘里的一块胡萝卜放进嘴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朝比奈真冬平静缓慢地咀嚼着,只能感受到它从有些脆度的块状变成柔软的泥状却尝不出来对方所说的光是闻起来或者吃一口就会难受或干呕的味道,与刚刚放入口中的其他菜品只有口感上的区别。

  不过在感官尚还完整的时候也并不讨厌胡萝卜就是了——真冬不知道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刻舟求剑,没什么表情地吞下嘴里的食物,因为没有味觉,所以食物从咽下去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在口腔里存在过的痕迹。

  对于已经习惯这样日子的她来讲,三餐仅仅是维持身体机能所必要的一环,而接受这个事实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对于它的态度在今天遇见那位失去味觉的高中生前都像是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一样麻木了。

  好像发现自己再尝不到味道也是在差不多的年纪;当时只是有些讶异饭菜为什么变得那样无味,没想到从那顿寻常又不寻常的晚餐开始,感官缺失这件事一晃眼已经如缠身般扭着自己度过了一半人生时间。真冬的目光垂到餐盘上,她的盘子里堆满了所有能打到的菜品,没有要求去掉洋葱或西兰花也没有要求去掉胡萝卜,它们都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最初看到患者姓名时真冬就对东云绘名这个名字感到眼熟,当对方在与老师沟通的过程中说出「绘画」「创作」这样的词时,优等生所具备的超强记忆力几乎是瞬间就从脑子里替她搜寻出了答案。

  乘坐电车上下班时会经过的通道里总有展览牌在不断更新滚动着广告,映着「东云慎英个人画展」的那几条明晃晃地杵在通道与进站闸的必经之路上。排队进站的等候之际真冬的目光总会不经意间掠过它,再回过头随着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人群缓慢地前行。

  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但结合话语中的信息就有八分的把握能确认诊室里的患者就是那位著名画家的女儿。

  真冬有些疑惑。她从来抱着不想让母亲担心的想法,自己无论任何事情都报喜不报忧,失去味觉这种事情更是被封存在箱子的最深处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觉得母亲会担心地询问她,然后无论如何都请求她成为与别人无异的正常人,如果是这样过程,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一直维持着正常的表象就好。

  那绘名呢?以这种家境明明能够去更高级的私人医院或者请私人专家上门诊断吧,这样坦然出现在医院的场合,如果外传出去东云家的千金身体抱恙不会有什么影响吗…名门比普通家庭更在意名声不是吗?

  真冬沉默地记录着,适时为老师的保温杯接上热水。

  这样的绘名在发现自己病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联想到今天仅有寥寥几句的对话,真冬的心里诞生了一瞬间的好奇。但她更在意的点并不在这里,于是片刻就把那一点好奇湮灭在脑海里。

  “真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呆喔。”

  “是呢,好像一句话都没有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过神时发现同桌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真冬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走神在想病人的事情。”

  先前来食堂的路上遇到了同样下了班从其他科室里出来的同窗,大家都是同一批进医院里实习的学生,按照排班表规律地轮换在各个科室之间。平日里真冬会故意错开人流高峰期去吃饭所以没有怎么碰到过他们,今天因为要送病人反而来早了些,等意识到有人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于反应作出了打招呼的动作,想要全身而退变得棘手起来。

  真冬一如既往地和每个人寒暄问好,然后被邀请与他们一起共进午餐,半推半就之下端着餐盘坐进四人方桌空缺的那个位置,昔日同窗们各个面露疲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各自岗位上遇到的事。她没有主动地参与进去话题,走神之际更容易忽视掉身边的情况,就像今天差点在东云绘名面前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一样,一旦做事有了破绽追问也会接踵而至。

  “不愧是真冬啊,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着满分的投入呢。像我一下班就累得不想思考任何东西了。”其中一位同学叹了口气:“我记得真冬应该轮换到神经科了吧,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真冬摇摇头,“只是今天来了一位失去味觉的高中生,稍微有点在意而已。”她停顿一下补充到,“觉得这个年龄很可惜。”

  “具体是什么病因呢?如果只是单纯没有味觉,对症下药的话应该不难恢复的吧。”

  “还没有检查结果。”

  “原来是这样。话说,像真冬这样善良的性格,要是去小儿科的话岂不是每天都会为孩子们担心到愁眉苦脸吗。”

  “做我们医生的话太心软偶尔也会觉得痛苦呢…”

  两句话下来话题又被拉到别处,真冬迅速地吃掉盘子里剩下的午餐,借着还有未完成的报告需要完善的理由向大家告别,保持着一贯的优秀完美形象退了场。

  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实习医生面无表情地脱下外套的白大褂挂到门后的衣钩上,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开始翻阅上午的跟诊记录。薄薄的纸张上字迹工整清秀,如同写出它们的主人般端正又一丝不苟,真冬垂着眼帘把目光落到病人信息那一栏的「东云绘名」上,神色晦暗不明。

  心软吗…?她喃喃重复了一遍用来搪塞的借口。

  做事要保持目的是朝比奈真冬一直自愿或非自愿遵守着的准则。这是真冬从小时候起就懵懵懂懂摸索到的一扇门,在她成长的年岁日子里,这扇门不断经过各种各样的人,先是陪伴在身边的家人、然后是上学时学校的同学和老师、再之后是实习的导师和遇见的病人——因为不能让母亲担心,所以要努力满足她的期望;因为要维持好在学校的形象,所以要温柔对每个人笑脸相迎;因为为了获得更高的评价能留在医院,所以要做出善良体贴的风范。

  根本搭不上关系。真冬下了结论,用指腹捻着页角,薄薄一层的纸张轻而易举地被她卷起褶皱,松手后留下一道尚未消散的折痕。但有些在意是真的,无可否认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失去味觉,那只用查出病因再对症下药就可以解决了,再麻烦一点的,做手术的话也大概率能够恢复。真冬转来这个科室已经有一周以上了,实际上她并没有遇到过几个病人是带着失味的症状来就医的,就算偶尔有一个两个,往往都是诊断完发现是由于别的地方发炎或病变波及了舌头的神经罢了。

  “从某天很突然地就尝不到什么味道了,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没休息好或者感冒了但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好转。现在不仅没有味觉,空腹久了也没什么饥饿感,反而是吃了东西后会隐隐觉得恶心…?”

  对于医生和病人来说这仅仅只是一次普通的问诊,但真冬却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抱着病历本站在老师的身后,那人在阳光和白炽灯交织照耀下的身影落在眼镜玻璃片前隐隐扭曲得失真。

  “很好吃。”

  “可是明明糖浆放多了来着!真冬难道没有尝出来吗?”

  ……

  “真冬,要点什么吗?”

  “我点和大家一样的就好了,如果都选择的话那一定是人气菜品吧。”

  “说的也有道理呢!”

  ……

  绘名的描述让自己被迫回忆了起一些非常熟悉的场景和深埋在心里比起失去味觉更不愿意承认的秘密。真冬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如同她一直掩埋着、未曾对任何人袒露过的阴影。

  能够面不改色地吃掉手工失败甜到掉牙的义理巧克力后露出满足的神情;对店里所有人都难以下咽的奇特新口味拉面做到毫不浪费;从没有被发现过挑食以至于被认为没有弱点的朝比奈真冬抿着嘴,觉得这种可能性有点太残忍了。

  

  

  

 04.

  「没有办法赴约倒是没有关系,Enana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需要去解决一点麻烦事啦。」

  「诶——听起来像是要去约架的样子呢。」

  友人发来的信息让人哭笑不得,东云绘名把手里一直捏着的勺子放回餐盘中,双手捧着手机义正言辞地回复:

  「没有这种事好吗!」

  「啊,那只能下次再约啦~」

  「下次我请客好了。」

  绘名传完信息就关上屏幕,用手支着下巴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放在她面前的芭菲已经开始融化,但杯里的量却没有怎么减少,奶油和果酱在半路融合成黏腻的糖浆沿着杯壁缓慢地滑落,皱在一起宛如调色盘里混合的颜料一般。

  医院的检查要明天才能够拿到结果,等走完剩余所有的手续坐到外面的甜品店时绘名才想起来明天本来有约了好朋友一起去街上买东西的。抱着才不想带着病例和检查报告出门约会的想法,她不得不向朋友发出终止约会的请求,好在朋友善解人意,没有追根究底让绘名解释得更多。

  果然还是不太想主动让别人知道,亲口说出自己现在没有了味觉什么的,不管是出于寻求关心还是解释,对象除了家人和医生之外都觉得好别扭…如果是爱莉的话也许会直接把自己押到医院吧?虽然已经看过病但还是会事无巨细的被关照,瑞希的话也会替自己担心的。

  想到这里觉得无奈又暖心,不想给朋友添麻烦的绘名叹了口气,拾起勺子在盛芭菲的杯子里挖了一点。

  从失去味觉开始绘名每天的进食量几乎已经缩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就算没有什么饥饿感,但总归还是要为了生存而进食的。如同白水做成的冰淇淋轻而易举地融化在舌尖,传来的仅仅只有冰凉的触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还是没味道啊。”自言自语出现实,绘名不甘心地用勺子戳了戳融化的冰淇淋奶油。

  距离去学校上课还有不短的时间,向来不擅长早起的绘名努力去压制的睡意终于挣脱桎梏姗姗来迟,让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昏昏欲睡地踏上了返程的电车。

  彰人在学校上课,连母亲也出了门,家里面空无一人。绘名回了卧室锁上门,一头栽倒在床上,她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打了个滚,抓起一角盖在自己的脸上。

  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不管什么结果都等明天再说吧。既然真冬都说了那样的话,相信医生总没有什么问题吧…这么宽慰自己,绘名慢吞吞地坐起来,起身换了衣服才重新认真地躺回床上决定安心休息。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绘名收拾好东西,一边整理挎包背带一边揉着眼睛路过客厅时她正在看新闻播报,听到动静转头打了招呼。

  “绘名,出门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

  “认真放在心上喔,今天市内好像出了一起袭击事件。”

  “诶!?袭击事件?”本来心不在焉只是随口一答的绘名顿时睁大了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似乎是在路过偏僻地方的时候突然被路人袭击了,还好有人路过及时帮忙报了警,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原来是这样…我会注意的。”

  生活在短短一周内就变得一团糟,不仅自身出了问题,现在就连外界好像也变得混乱起来,东云绘名相信要是现在跑去神社抽签绝对能抽出大凶,让她很想对天大喊“喂!这段时间我到底是撞了什么鬼啊!”

  到底是发生在身边的治安事件,绘名在去学校的路上不断刷新着SNS了解相关的动态:可能是因为治安一向平和,难得发生的案件讨论度节节飙升,通报仅仅才一个多小时就已经有了不低的评论数;等红灯时终于有空仔细读完内容,才发现是昨天深夜里发生的事情,地点不管是离家还是学校都有很长的距离,有些担忧的心情放松不少——人也已经抓住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吧?

  因为自己有在用SNS账号进行营业,所以观看每一条评论已经成为绘名下意识的习惯。热评几条都是在谴责作案者或是呼吁大家注意保护自身的善意提醒,等刷到后面淹没在大量话语里连一个点赞都没有的评论时,她被其中一条吸引去了注意力。

  「有齿印又没有别的作案动机的话,难道国内也开始出现fork袭击cake的案例了吗?」

  餐叉?蛋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们在语句里夹带英文的习惯啊!心里这么吐槽着,绘名还是点进了那人的主页。

  【关于Fork和Cake你不得不知的贴士】

  【变异的人类,隐藏的杀人犯!揭秘藏身在人类中的恶魔Fork】

  【当知道自己是Cake后应该如何进行自我保护】

  与绘名的账号相比,对方的账号就像是随手创建后完全不打理的小号——ID是一串乱码,头像是系统头像,主页一丝一毫的生活成分甚至连任何原创的发布都没有,翻下来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些转载文章且点击阅读量低得可以,就连绘名点进去后都没有突破50这个数字。

  「Cake和Fork都是隐藏人类中极其稀少的特殊群体,Cake对于Fork而言是美味,Fork是能够感受到Cake美味的特殊人群。」

  好奇怪…绘名随意点进一条,匆匆扫了两眼就觉得内容有些令人不适。人类为什么会把人类当成美味,这种形容也太不尊重人太猎奇了,还是说只是一些自己不懂的圈子在使用这样的代号进行同好的寻求而已?

  本来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但阅读信息向来一目十行的绘名惊奇地在成堆的白底黑字里捕捉到了关键句。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看东西这么快,导致她接下来在学校的几个小时都有点坐立不安。

  「大多数Fork都会后天性地失去味觉,他们会本产生想要吃掉对方的欲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恢复他们的味觉。

  「所以Fork对Cake会产生强烈的食欲,自制力低的Fork会遵从本能想要吞食掉Cake,会不会伤害Cake也取决于Fork本身的自制力。

  常人无法分辨Fork和Cake,并且Fork也不会主动暴露自己。Cake本身是不会知道自己是Cake的,他们也辨别不出Fork,除非遇到想要吞食他的Fork。」

  没有味觉要吃掉Cake才能够恢复、但Cake可是人类…这种设定一定是那些写小说的人们虚构出来的,就和平时画画也会有夸张的表现一样吧?果然还是少摄入外界信息比较好,一旦能够对号入座的事情变多了就会预设很多可能,只是刚好和症状符合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这么多的……

  绘名手里转的笔一不留神间被甩飞出去,前面的同学吃痛回过头想抱怨几句,却被她的脸色吓了一大跳,结果堵在嗓子里的怨言一句都没说出口,倒是先弯下身替她捡起了笔放在桌上。

  “抱歉,谢谢你。”

  “绘名身体不舒服吗?”

  “诶?还好吧。”

  “脸色看起来很差呢。”前桌丢下这句话就转过身,怕台上的老师下一秒就点到自己的名字。

  被留下的绘名叹了口气,觉得心情愈发抑郁起来——关于吃掉同类这种事情哪怕只是虚构冲击也实在太大,特别是在能沾边的情况下更是草木皆兵,一直在想这种事脸色不差都难吧。她光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都觉得难以接受,赶快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了解更多的情况再下定论吧?况且现在连检查报告都还没有出来,就这么一直乱想下去,要是最后发现只是简单的细菌感染什么的,事后也一定会自己笑话自己的!抱着这样的念头打了气,再抬头看黑板时总算能集中起一点注意力。

  但有的想法只要诞生过就会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难以关闭一样,长久地存在脑海里无法消失。在生理心理的双重折磨下绘名艰难上完了今天的课程,宣布放学的时候几乎是脱了力般趴在桌上,好想就这么沉沉睡去。

  “快走啦绘名。”

  “啊,这就来。”

  绘名弹起身,收拾着把东西一股脑地往包里塞。开什么玩笑,在这种特殊时期她才不要一个人回家,其他想得再多也不如切实地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打开家门看到彰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本来没有搭话的打算,但绘名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刚才路上和同学闲聊时提到的问题。她用摊开的手掌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果不其然收获了一句语气不善的“你要干嘛?”

  “你觉得人会把人当作食物吗?”

  “哈?那种事情电影里才有吧?虽然也有可能存在在现实里,不过那样完完全全就是杀人犯了吧。”

  简直摸不着头脑。彰人挑起的两边眉毛重重地落下后皱起来,姐姐抛出来的问题着实奇怪,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刚看完什么科幻片或者恐怖电影回家才会突然这么抽风。

  “嘛,话是这样…”和同学无二的答案,绘名自觉无趣地松开搭在彰人肩膀上的手,转身朝屋内走去:“明天早上记得叫我起床,我有点事。”

  “麻烦死了……”彰人揉了揉耳朵,想起每次叫这家伙起床都会经历一次起床气大爆发就觉得头疼。

  

  

05.

  今天是轮换期里最后一天白班,之后就要调到值夜班的队伍里去待一段时间了。朝比奈真冬一边确认着墙上的排表一边着手把白大褂翻起的领子压平,她细心地将袖口处的纽扣扣得严丝合缝,等确认好着装和仪表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拿起放在一旁的病历簿走出了休息室,为了保持医院安静的氛围,连关上门的动作都轻手轻脚。

  “真冬,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也辛苦了。”

  “早安真冬。”

  “您也是。”

  从进入走廊开始就一直挂着微笑和人打着招呼到科室门口,走进科室房间之后真冬终于有空放下嘴角。

  倒不是因为社交面广泛才认识这么多人,恰恰相反,她并不是开朗活泼的性格,与外向的同学们相比只能算得上性情温和——因为喜欢独处所以放弃了医院分配的宿舍而自己出去租了房子,为了方便行动习惯独来独往,平日的生活也波澜不惊。

  在学校的时候除了上课基本都在图书馆里研习,偶尔闲暇之余会去附近的箭馆打上几组箭算是锻炼,等实习后就变成大半天的时间泡在医院,下了班就搭乘电车回到出租屋里。

  被关注仅仅只是因为从入学医学院到毕业都是年级上专业课的排名第一,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医院实习且被有名的医生看好:同窗们以前都或多或少地请教过她专业问题受过指导,而前辈们把她当成医学界兴起的新星,众人比起熟识说是期望更多不为过。

  可被期望的本人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当成资本,只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又往下压,呼吸不经意之间变得沉重了一些。

  简单地收拾完房间之后要随着刚到科室整理好东西的老师例行公事去查房,比起写病历来说真冬并不太喜欢这个环节。说不上讨厌,只是她有些不擅长,写病历只需要用笔和纸打交道,但查房时有的病人会让人感觉为难。

  遇到那种害怕医生查房所以会表现的温顺的病人还好,这是真冬最希望遇到的,公事公办询问完病情后就可以离开,不会节外生枝;要是遇到那种健谈的病人,就要一边询问病情一边在对方的滔滔不绝中去抓住零散的信息,况且早上很忙,老师急着查完房回诊室接待病人,被缠住的往往就只有她们这种跟在后面的实习生。

  “医生,请问我还有多久才能出院啊。”

  老师和其他人正堆在隔壁床边询问重点关注患者的症状有无好转,靠在外侧的朝比奈真冬听见角落病床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她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抽离半步,望向床位时看到对方小声呼唤被听见的欣喜眼神。

  是个看起来像国中生或者高中生的女生。她穿着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可能因为住院长期卧床疏于打理形象的缘故,头发正张牙舞爪地四处乱翘着,眼神却亮晶晶的。

  “漂亮医生,我大概还要待多久啊?”似乎是怕真冬不回答,女生还特意在前面加上了夸人的话。年轻人的话被夸了心情都应该会好一点,只要不会把自己的问题无视掉不管不问就好了!她有点腼腆地捏住被单,期待真冬给自己一个答复。

  面前的漂亮医生闻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目间的间隔都与刚才别无二致,既没有笑一下也没有皱眉,就这么平静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本:“按时换药,预计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

  之前问的所有医生都只会说“大概一周”“这几天就可以”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准确的时间。得了应答的女孩用力点头,挥挥手看着刚刚涌进来的一大批白大褂又走了出去,队尾排着刚刚那位好心的年轻医生。

  真冬轻轻带上病房的门。这是查房的最后一间了,队伍互相打完招呼后解散各自回去自己的岗位,她慢慢地跟在老师的身后,脑子里还留着刚刚突然冒出来没有消散的警告:昨天那位高中生询问病情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样的表情,这次不要再说错话了才好。

  按道理来说今天应该要带报告来复诊吧?真冬这么想着,但直到上午的看诊时间都快要结束也没见到昨天那位东云小姐。她一如往常地站在老师身后谦逊地记录着,在墙上挂钟指向十二点时被老师准点被放了班。

  “真冬……!?”

  电梯门打开迎接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这个时间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说明她们大概率已经下班了,那自己也没有再出去的必要,但专程坐个电梯上来又这么原封不动地下去也太傻气了吧!?绘名拿着报告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呆站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然后看见外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按下按钮。

  “不出来吗?一直占用电梯的话可能会耽误别人。”

  “抱…抱歉!刚才一下没反应过来。”

  快速迈出了电梯,即使对方的话听起来并没有批评的意思而是善意提醒,绘名还是觉得脸有些发烫。

  真冬把一直按着按钮的手放下,眼看着电梯关上门溜走。她原本应该已经坐上去然后去吃饭的,但现在正站在电梯口和某位姗姗来迟的病人大眼瞪小眼:“绘名…来迟了,已经下班了。”

  就是看出来了下班了所以才会在电梯里发呆的!绘名叹了口气,在这个时间才过来也不是她的本意,明明还有特意让彰人记得叫自己起床来着……嘛,彰人也确实做到就是了,只不过隔着门大声回答之后还没爬起来就因为太困了又睡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绘名的报告,可以给我看看吗?”无视掉面前人纠结复杂的表情,真冬摊开手掌。

  绘名本来还在挣扎着想怎么解释才好,虽然她本就不必解释。都抱着下午再来一趟的打算了,真冬的开口让她吃惊地反问:“啊!可是不是已经休息了吗,这算是加班吧?”

  “可是绘名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真冬指了指电梯楼层显示器,上面的数字刚好跳到「1」,箭头缓缓停住:“而且因为停下来和绘名说话,电梯已经下去了。”

  这种事情也要算到我的头上吗,完全就可以自己下去的啊?就算脸好看也不能像这样心黑推卸责任吧!头上突然飞来一口黑锅砸得脑袋晕晕乎乎,但真冬的表情看起来既不像真的有什么不满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意愿。

  于是绘名心里刚升上来的一点不满又被压了下去。并不知道任何关于真冬的事情,对其的学习和工作能力也一无所知,揣着「报告这种书面的东西不管是主治医师还是实习生看都一样」的念头,她递出手里的档案袋。

  一切正常。

  真冬拆开封线拿出单子,看到的内容如自己预料中的一样,没有任何异常,从机器能够检查出来的所有数据显示,病患的身体既没有感染也没有病变。

  是的,在没有任何数据异常的情况下,绘名就这么失去味觉了。

  “真冬…为什么这样的表情?”绘名想要拿回报告单看看,真冬松开手指很自然地让她接了回去,“情况很严重吗?”

  “绘名的检测,一切都正常。”真冬垂下眼帘把目光落到地面,不知道是不是清洁工打扫过的缘故,白瓷地板砖光滑到她错觉快要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一切正常?那为什么我还是尝不到任何味道,就连来之前还尝试吃了东西。”绘名觉得不可置信。

  该不会是实习生不靠谱乱读报告误诊吧,可真冬看起来也不像是不靠谱的样子…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失去味觉?不安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好不容易才从脑海中甩掉的念头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绘名脸色一沉,看着面前嗫嚅两下嘴唇的真冬升起一种想要立马拔腿逃跑的冲动——总觉得有的话说出口,那么世界从现在开始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最后绘名还是没有动,因为真冬把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对方比自己高上一些,要平视的话还需要稍稍低头。那双没有波澜的眸子就这么注视自己,让她想起自己某段沉寂的时刻,抱着调色盘最爱晕染不同的幽郁,画布上勾勒的往往都是大海与湖泊这样深邃的未知。这种把深湖从画布上拆下来感觉有些微妙,恍神间她听到对方开口。

  “绘名,你听说过Fork吗?”


Keik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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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漾_sanyan

小孩不懂事瞎畫的 

  p8是私設、、

 ❄️ 保健老師(27)x全日制學生🎨(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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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夏御神

画了画夜野,和毫无逻辑满篇废话的小漫画(p2到p7),夜野你真的有、、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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