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朽木 第七十一章 利用
第七十一章 利用
青魇勾起嘴角,挥手一道气劲打在江遇身上将其拍出去数十米。
江遇狼狈地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随后青魇不慌不忙地扭头看了一眼还杵在一旁看热闹的农妇,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滚。”
那农妇面露惊慌瞬间消失了身影。
清了场青魇这才缓步走向祁风允,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表情显得跟做孤徒弟多么吃亏似的,你可知,当年有多少人想做孤的弟子?你又可知,孤的真实修为?承孤之传承,不仅能保住你的命,还能让你法力无边。这世上,强者为尊,是魔是仙又有何妨?”
祁风允恍若未闻,只是望着江遇。
江遇正在不停地朝他摇着头,哪怕脸肿到已经看不清其表情,但其...
第七十一章 利用
青魇勾起嘴角,挥手一道气劲打在江遇身上将其拍出去数十米。
江遇狼狈地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随后青魇不慌不忙地扭头看了一眼还杵在一旁看热闹的农妇,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滚。”
那农妇面露惊慌瞬间消失了身影。
清了场青魇这才缓步走向祁风允,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这表情显得跟做孤徒弟多么吃亏似的,你可知,当年有多少人想做孤的弟子?你又可知,孤的真实修为?承孤之传承,不仅能保住你的命,还能让你法力无边。这世上,强者为尊,是魔是仙又有何妨?”
祁风允恍若未闻,只是望着江遇。
江遇正在不停地朝他摇着头,哪怕脸肿到已经看不清其表情,但其目光中的痛苦却无比清晰地灼烧着他的心。
祁风允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异地而处,他亦是会去为江遇摘下那个梨的。
原来,全世界的道理都敌不过一个江遇。
是魔是仙确实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人得是江遇。
还好,他明白的还不算太晚。
“放他走,我留下。”祁风允收回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青魇。
青魇一脸玩味,“小子,你这是在同孤讲条件?”
“是。”祁风允淡然点头,神色坚定,“当年,自青魇魔尊失踪之后,能与仙族一教高下的魔族逐渐溃散,魔族传承彻底消失。千年来不光修门百家无人飞升,魔族亦再无魔尊现世。”
祁风允继续说道:“我曾查阅过记录当年之事的书籍,并不认同当时推测的魔尊陨灭的结论。因为但凡尊者陨灭,天皆有异象,妖尊陨灭时的异象记录有数十页,然你消失时却无半点关于异象的记载。事实证明亦是如此,你的存在验证了我的推测。”
祁风允望着青魇目,光如炬,“如我推测无错,当年,你应该是被通天路的仙力所反噬,被其强行封印在此。而现在,我猜,你若想重获自由,唯有一法,便是培养出新的魔尊替代于你。”
自重生以来,祁风允为了防止前世的事情重演,调查了许多关于魔族的事。前世他从并未见过青魇魔尊,但现在看来,前世江遇之所以能成为魔尊,恐怕与其脱不了关系。
青魇笑意更胜,目光中露出贪婪之色,“没错,自由的味道实在是太芬芳了。”
他赞许似的点了点头,“你委实聪明。这千年来,孤试过无数种方法,皆不能挣脱开这个封印,最后才想出这金蝉脱壳之技。孤亦曾留下无数路过此地的人,可惜全部都是废物。直到,见到你,天道的宠儿,孤的希望。”
得青魇亲口承认,祁风允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而是前世的江遇。
前世,江遇能够成为魔尊,极有可能亦是在此地遇到了青魇魔尊。
那么前世,江遇究竟是如何逃出这里的呢?
千年前的旧事江遇必然不知,那么前世,不知青魇真实目的的江遇,是否曾真的拿这个传授自己修为能力的魔尊当作师尊呢?
若是其真的交付了一颗真心,那么等修成魔尊那日,发现一切皆是利用皆是骗局,而自己仅是自己师尊离开的工具的时候,江遇该有多难受?
拔出仙根,根骨重塑,无异于挫骨扬灰之刑。
遭遇利用,困守此地,便是彻彻底底地将江遇推入了阿鼻地狱。
难怪,前世荒山之时,江遇会说出那句“所有人帮我皆有目的”……
他不能想,一想便会觉得心疼如刀绞。
前世,他的阿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究竟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
祁风允无比庆幸,还好,这一世,青魇看上的人是自己。
“放了他,我认你为师,供你驱使。否则,不过死矣。”祁风允话说得非常决绝。
此时,祁风允并不绝望,他想既然前世江遇能离开,他亦能。
他会努力活下去,亦会想方设法离开这里,这一世,他绝不会丢下江遇一人。
此时的暂时分离,皆是为了今后长久团聚。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他们竟然依旧会如命定般再次站在正邪的两端,只不过这次,魔尊换成了自己!
“爽快!不愧是孤看上的徒弟!”青魇很是满意,“不过为了防止你耍什么花样,孤得先抽了你的仙根。”
“可以。”祁风允毫不犹豫地点头,说罢,他便闭上双眼,平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痛苦。
青魇的手覆上祁风允的头顶,点点银光氤氲而出。
见此青魇的笑意更胜,天生的圣仙根,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可是天生的圣人!
随着缕缕银光的逐渐抽离,祁风允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的额头冒出了层层冷汗,鲜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滴答淌落。
祁风允的神志开始变得模糊,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强撑着。
他信不过青魇,害怕青魇食言欺骗。
他得亲眼看着江遇平安离开才好。
“呃……”
随着青魇的一声呼痛,祁风允周身的痛意瞬间消失。
祁风允努力睁开眼,只见本该在数十米之外的江遇此时竟是狠狠地咬住了青魇的手,用力之至,几乎目眦欲裂。
漆黑浓稠的魔气在二人周围浮起,环绕,沉淀……
“孤伶之子?哈哈哈哈,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孤竟然看走了眼…… ”
祁风允听到青魇发出惊叹,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他伸手想要去拽住江遇,然而还未等触及江遇的衣角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祁风允发现自己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旁守着的人不是江遇是腾宴。
他察觉到自己体内的仙根仍在,脸上的伤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腾宴见他醒来,很是惊喜,“少主您终于醒了!”
“江遇呢?这里是哪里?”祁风允盯着腾宴问道。
腾宴摇了摇头,“这里是天星门。属下发现您时,您昏倒在林中,身边并无其他人,属下未曾见到二公子。”
祁风允望着腾宴,目光中满是审视。
腾宴低头逃避似的说道:“您昏迷许久想必饿了,属下去给您拿些吃的过来。”
说完未等祁风允点头,腾宴便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他脸上的表情再也无法伪装,他说了谎,他见到了江遇。
只是,那个人又真的还是江遇么?
三日之前,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那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房间。
那人周身是浓的化不开的魔气,黑发红眸,额头鬓角显露着可怖的孽咒痕。
有此痕者,万千杀孽,集于一身。
他想要上前,却被其恐怖的威压压制的忍不住后退数步。
“让开。”
那人的声音竟然都变了,变得冰冷又疏离,除了相似的容颜,那人整个人身上似乎已无半点曾经的痕迹。
腾宴让开,那人走上前来,将怀中抱着的祁风允小心地放在了床上,亲手为其盖好了盖被。
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人说道:“半月后,我自会来助他恢复修为。“
那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必告诉他你见过我。”
016、回家
2023.5.28 修文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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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之后的第二天一早,夏凡就要带着君彦宸离开默军基地。
去了手铐脚镣换上一身衬衣黑裤的少年放心不下楚汉生,站在床前一遍又一遍地交代需要注意的那些事:
“师父,您不要高强度训练;不要熬夜工作;不要吃生冷的事物;不要受凉;要注意休息;要心情愉悦……”
楚汉生心中无比感动,面上却苦笑着打断道:“彦宸,时间不早了,你跟着夏先生回家吧。”
回家?
君彦宸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斜倚在门框上的夏凡,似乎到了这一刻少年才意识到他是被绑架到了天罚号上——他先生和师父的真正的身份是——绑匪!
看到他的表情,夏凡有些失笑......
2023.5.28 修文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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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之后的第二天一早,夏凡就要带着君彦宸离开默军基地。
去了手铐脚镣换上一身衬衣黑裤的少年放心不下楚汉生,站在床前一遍又一遍地交代需要注意的那些事:
“师父,您不要高强度训练;不要熬夜工作;不要吃生冷的事物;不要受凉;要注意休息;要心情愉悦……”
楚汉生心中无比感动,面上却苦笑着打断道:“彦宸,时间不早了,你跟着夏先生回家吧。”
回家?
君彦宸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斜倚在门框上的夏凡,似乎到了这一刻少年才意识到他是被绑架到了天罚号上——他先生和师父的真正的身份是——绑匪!
看到他的表情,夏凡有些失笑,特么现实版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小家伙,你的针很不错,大块头已经没事了。”夏凡好意提醒道,“你可以安心跟我走了。”
君彦宸也知道他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遂只能跟楚汉生道别。
这下轮到大师父不舍了,“彦宸,回去之后好好上学,家里的事……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乖乖读书才是正经!”
君彦宸自然明白楚汉生的意思,先生的天罗地网已经罩下,君氏……十死无生!
“我知道了,师父。”君彦宸懂事点头,却突然又期待地问道,“师父,等您和先生到了京华,彦宸还能来找你们吗?”
“啧……”耐心等待的夏凡发出了一声荒唐慨叹。
楚汉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君彦宸又何尝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他有些失落又很快地掩饰住,再一次与楚汉生恭敬道别之后,转身离开。
客房外的大厅里没有人,隔着落地的大窗,君彦宸看到他今生的兄长君默宁在屋外的海滩上,负手而立。
碧海蓝天之下,年轻的先生背影寥落。
君彦宸现在已经彻底地理解了中州的先生想要南迁的想法——不管华夏有多少恩怨纠葛,这片沧海是先生最后的归宿。当他为父族母族所弃,当他多年求而未得,当他以一己之力彻底铲除宁氏、君氏二族——其实茫茫人世已然没有他君默宁的方寸立足之地。
唯有这片苍茫大海,尚容得下他傲绝人伦的才智和举世无俦的孤寂……
“小家伙,来给我掌伞。”
思绪被门口的夏凡打断,君彦宸回过神来转头看去,三十几岁的黑道大佬拿着大黑伞作出递出的动作。
“你自己有手为什么不自己掌?”君彦宸无比嫌弃地怼了上去,脚下却没有犹疑地上前,一手接过黑伞一手‘啪’一声打开了。
夏凡笑着说道:“你哥想替我掌伞我还不给他机会呢!再者说了,我为你辛苦奔波一趟,你给我掌一回伞,不亏!”
君彦宸抿抿嘴不想跟他说话,至于这一次他的“相助”之情,他自然也会记在心中。
夏凡率先走下台阶,君彦宸掌着伞跟了上去。只是夏凡并没有往沙滩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车里已经有人等着。副驾驶上的事凌梧,君彦宸知道;主驾驶上的壮汉他却不识,只是但从身形上看,也是不输于师父楚汉生的一号人。
“好了,你好好去跟你哥告个别吧。”很有眼色不想做灯泡的夏老大很自觉地上了车。
君彦宸看着夏凡的脸,不是很想道谢。
于是,他真的没有道谢。
收了伞放进车厢,关上了车门,君彦宸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朝沙滩走去。
车里,夏凡看着兄弟俩在阳光下的身影突然问道:“一哥,小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兄弟俩很像?”
凌梧顺着自家主子的问题望去,透过贴了膜的车窗玻璃,他看到君默宁和君彦宸今天都穿着长袖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身材颀长挺拔。只是在苍穹之下站着,君默宁显得更加张扬些,而几步之遥的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恭顺和驯服。
“主子,这君彦宸真的跟传闻中很不一样。”凌梧与少年有过近距离接触,心头疑惑道。
“岂止不一样,”夏凡若有所思道,“简直像……换了个芯子……”
不远处,君彦宸已经走近了那个背影。
“先生。”在距离五步之遥的时候,他站定唤道。
君默宁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到。
“先生……”君彦宸又唤了一声,也料定得不到前人回应,便自顾自跪了下来垂首言道,“彦宸走了……陈阿姨的事,彦宸真的知错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但是……真的对不起!”
少年深深叩首及地,诚心认错忏悔。
层层海浪拍岸声中,隐隐传来远处鸥鸟长鸣。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君彦宸起身跪直,略略仰首看着青天下他崇仰了两辈子的人的背影说道:“请先生……多保重。”
说完,少年便自己起来,转身离去。
一直到他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汽车启动,随后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海边的人影也始终没有回头。
他一直负手站在海边,不动、无声,直到夕阳落幕潮水盈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华夏君氏的四少爷君彦宸被人绑架,经过近十天的营救,终于在五月初的时候被救了回来。
被绑架时走的水路,回来坐的高铁。从京华火车站到君氏庄园的最后一段车程里,夏华转头看着一路都没有什么声音的少年问道:“小家伙,知道到家以后怎么说吗?”
君彦宸也转过头,看着黑道大佬的眼睛道:“随便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相信。”
“那就供出你哥?”夏凡继续问,毫不意外收获白眼两枚。
少年不想看到夏老大这张明明人儒雅实则跟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的脸,遂白了一眼之后别过头说道:“他们相不相信是他们的事,只要我不供出先生,君氏就没有任何理由对先生出手。”
夏老大瞬间满意了。
虽然对于少年的话,他依然存着几分怀疑——毕竟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解释这小家伙为什么要保一个绑架他、要他命的人——所谓“兄长”之说,真的是“呵呵”了,君默宁也就差没把“我要君氏一个不留”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难道继君默宁之后,君氏又要出个逆子孽孙了?
君氏这风水……也真是绝了!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但是不知怎的,夏凡其实是相信君彦宸真的不会说出这件事情的真相——纵然,可能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但是确如小家伙所说,没有当事人的指正,怀疑就只能是怀疑罢了!
车到达君氏庄园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庄园大门敞开灯火通明,显然是已经得了君彦宸要回来的消息全家都在等着。所以等鬼门关前逛了一圈的少年走下车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一边唤着“宸儿”一边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夏凡在另一边下车的时候,就看到小家伙的母亲秦羽泣不成声地抱着儿子,而君氏上至当家的君天恒,下有君少夏、君少殷、君少周三兄弟,都因着身份站在主楼门口的台阶上眼中含泪,更多的却是欣喜。
至于君氏第三代的君彦霖、君彦霈兄弟二人,也快步围了上来,声声地问候着他们从小宠到大的小四儿。
真……特么刺眼!
夏凡看着这一幕,想到的却是海滩边的那个身影——明明同出一脉,却如此云泥有别!所以默宁想要复仇,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风云某】64
【言韶是昼连见过的最不怕疼、却最敢喊疼的人。】
—————————全文往下—————————
★
“昼连。”
“你幼时,受过怎样的苛训?”
“很多,日日都有。”
—————————分割线—————————
有彩蛋♡
是言韶的上药小剧场。
嘉年没有故意揭昼连伤疤的意思,在此之前他没想到昼连受到的苛训会是这样的,他以为顶多是规矩森严、罚得比较狠。
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后他就主动停止了话题。
昼连确实不是普通死士,记不清的可以去看第20.5章。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言韶是昼连见过的最不怕疼、却最敢喊疼的人。】
—————————全文往下—————————
★
“昼连。”
“你幼时,受过怎样的苛训?”
“很多,日日都有。”
—————————分割线—————————
有彩蛋♡
是言韶的上药小剧场。
嘉年没有故意揭昼连伤疤的意思,在此之前他没想到昼连受到的苛训会是这样的,他以为顶多是规矩森严、罚得比较狠。
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后他就主动停止了话题。
昼连确实不是普通死士,记不清的可以去看第20.5章。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短篇】师徒(古风练笔)
名字还是借用之前苏不详那篇文,因为很喜欢新取的这两个名字。
很久没有写过古风了,写得不好请见谅。
——————————————————————————
“不好了不好了!不详,朱夫子来了,气势汹汹的,刚往你家里去呢!”
胡小胖着急忙慌跑来报信的时候,苏不详正在荒古山山顶缀满花骨朵的树枝下抱着一本干涩难懂的医书死命背着,听见胡小胖的话,苏不详目光顿时从书本上抬起,皱着眉道,“好端端的,他跑去我家做什么?我家里又没有什么李寡妇张寡妇供他消遣。”
一路跑来,真是累得够呛,胡小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全身肥肉抖得像是只被抓得起了颈纹的肥猫,“我的苏大爷,......
名字还是借用之前苏不详那篇文,因为很喜欢新取的这两个名字。
很久没有写过古风了,写得不好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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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不详,朱夫子来了,气势汹汹的,刚往你家里去呢!”
胡小胖着急忙慌跑来报信的时候,苏不详正在荒古山山顶缀满花骨朵的树枝下抱着一本干涩难懂的医书死命背着,听见胡小胖的话,苏不详目光顿时从书本上抬起,皱着眉道,“好端端的,他跑去我家做什么?我家里又没有什么李寡妇张寡妇供他消遣。”
一路跑来,真是累得够呛,胡小胖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全身肥肉抖得像是只被抓得起了颈纹的肥猫,“我的苏大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他去你家还能做什么?可不就是逮住谢师父告你的状吗!”
听到“谢师父”三个字,苏不详脸色终于变了变。他卷上医书从草地上站起来,顺便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随即看向胡小胖,“告状?不能吧?我们手里可有他和王寡妇的把柄,他不是保证过不再找我的麻烦吗?”
胡小胖闻言,脸上那股慌里慌张的劲儿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犹犹豫豫的,显然是有什么话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苏不详攒住眉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也没有...”说是没有,舌头却打了结,两只手汗湿湿的从裤腿蹭啊蹭然后又举足无措的紧紧交握绞在了一起。
一见胡小胖这副作态,苏不详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不是把朱老头和王寡妇的事捅出去了?”
胡小胖瞠大了眼睛,心虚地抹了抹脸上的汗,“这个,不详,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前几天镇上那个刘易云拦住我,非得向我打听这段时间朱夫子为什么不挑你的刺了。你知道我嘴笨,被他用话一套,就把朱夫子和王寡妇的事说了出去...这两天他们都在私底下传,就...就被朱夫子听见了,气得他脸都青了,戒尺一甩课都不上就往你家里去了,说是要找谢师父讨个说法。”
空气忽然间凝缩了一下,苏不详眉梢猛地一跳。
说起来,他和朱老头其实没有太大过节,只不过他从小跟在谢无恙身边长大,见惯了他师父的举止气度,瞧起旁人来难免带了眼色,是个人都要拿来和他师父比一比。
而朱老头又恰好担了他一个“夫子”的名头,是他们镇上唯一的私塾先生。苏不详七年前跟着谢无恙从京都来到荒古镇,那时他才六岁,被谢无恙遣去私塾念书识字,自此认识了这个为人迂腐又喜欢倚老卖老的朱子墨朱夫子。
这个朱老头文章不见教得多好,打人倒是凶得很,整日就只知道叫人背书背书再背书,认字认字再认字,但凡学生背错一个字或认错一个字,就是狠狠一记戒尺,背错的次数多了,还得自己搬根长条凳,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了*子趴上去挨竹片板。胡小胖就被他两片Pi*股打得跟馒头一样肿,还是他爹跑去问他师父拿的膏药。
书念的不好被打也就罢了,轮到苏不详这儿,背书认字样样过关,照样挨朱老头的戒尺,打手也打Pi*股。偏偏朱老头还巧立名目,管这叫“敲打”,说是免得苏不详骄傲自满翘起尾巴。
苏不详觉得委屈,回家跟谢无恙一说,可不光没引来师父的心疼,只因语气里带了对夫子的不敬,就被他师父罚跪了半个晚上。第二天上学都是瘸瘸拐拐地去的。
是以苏不详顶顶讨厌这个朱老头。可他又拿他没办法。一来不敢私底下捉弄,二来不敢顶嘴还手。朱老头告状告得厉害,他们镇子又小,即便他师父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一旦叫朱老头向他师父说上他一句坏话,那苏不详晚上估计就得趴着睡了。
就这样,苏不详在朱老头的阴影下憋屈地过了好几年,直到上个月的一次碰巧叫他和胡小胖撞见朱老头和镇上的王寡妇有染,情况才有所好转。
朱老头惯好面子,自然不敢让他们将他与王寡妇私下里的龌龊事说出去,而苏不详呢,本身也不爱拿这些事去跟别人嚼舌根,要是叫他师父知道他掺和进这种事里,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反正能让朱老头有个忌惮,别有事没事找他麻烦就好了。
朱老头也清楚苏不详他们的小心思,双方心照不宣就此达成共识,将这事儿按住不提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谁知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让胡小胖给搅黄了。
眼下朱老头和那王寡妇的事被传得风风雨雨,那层窗户纸已然被捅破,按朱老头的脾气,定然打死不认,说不准还要反咬一口,说他和胡小胖含血喷人,污人清白。
偏偏这件事儿只是他和胡小胖亲眼所见,手上没有半点证据,朱老头要是反口说他们栽赃陷害,他们还真没办法。
他师父不至于轻信朱老头的话,但他拿这件事威胁朱老头是铁板钉钉的事,只这一条就能让他今天晚上不好过了。
苏不详思来想去仍旧一筹莫展,心中一阵烦闷,没好气地抬头瞪了胡小胖一眼,“胡小胖,我真是要让你害死。”
胡小胖挠着脑袋讪笑了笑,“是是是,都怪我都怪我,现在怎么办啊不详,要不然你去我家躲躲吧?”
胡小胖是见过谢无恙对苏不详动手的样子的,那是真将苏不详往瓷实里打的。说起来这还要怪他。知道苏不详跟他师父学过功夫就撺掇苏不详陪他上山打野猪给他爹过生。
苏不详跟他关系好,讲义气,而且认为胡小胖很有孝心,就暗地里逃了学在怀里藏了一把他师父放在抽屉里的匕首带着胡小胖就上了山。
那时候苏不详才十岁,虽然日日跟着谢无恙念书习武,但实实在在连只鸡都没杀过......杀猪,委实有点过于自信了。
加上他对后山路线不熟,指着比他还不靠谱的胡小胖带路,结果可想而知。猪是找着了,俩人也在昏茫茫的深山里迷了路。
这是苏不详第一次瞧见野猪,这野猪显然跟他在村上别人家猪圈里见的家养猪完全不一样。
在他印象里,猪都是肚皮拖地乖乖窝在角落里等着被宰的,怎么也不该像他遇到的这只,顶着一嘴锋利的獠牙横冲直撞,比说书人口中的黑风怪还要吓人。
为什么猪会有这么巨长恐怖的牙啊,这是属狗的吧,胡小胖也没告诉他啊。
苏不详还在惊愣,那边胡小胖已经被冲过来的野猪吓得连连尖叫,踢着两条小胖腿就往后面跑,谁知脚下一滑,他整个人一滚,径直往斜坡下摔了下去,苏不详为了救他,连忙伸手去拉,可惜他严重低估了胡小胖的分量,人没救回来,他自己也被扯到了山坡下。
苏不详没事,胡小胖却摔伤了腿,裤子上都是血,那只野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不敢随意挪动胡小胖,主要胡小胖太胖了他也挪不动,也不敢将他一个人留在荒郊野外,正急得团团转时,胡小胖他爹轻一声重一声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带着村里的人找来了。
见到胡小胖摔成这样,胡小胖他爹那么人高马大一大老爷们儿,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胡小胖也是抱着他爹哭得稀里哗啦,嘴里直喊疼。
苏不详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加上知道自己闯了祸,本就忐忑,这时又听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谢师父来了,快快快,快让个道,让他过去给胡家小子看看!”
苏不详惊得猛地弹直腰杆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前方树荫斑斓处,人群齐齐分开一条路,他师父一袭青衫,踩着碎影大步走来,逆着光,泾渭分明地切出一切明亮与阴影。
苏不详吓得噤若寒蝉,背冒寒气,整颗心都跟着凉透了,“师...师父...”
谢无恙眉锋如刀,略一低头,不喜不怒地看他一眼,“敢逃学了?”
苏不详浑身一颤,纤瘦的肩膀在他师父威严冷漠的扫视中绷得紧紧的,夹在侧边的双手捏紧了衣衫都能感受到手心里不断渗出来的冷汗,堵得他惴惴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听到回话,谢无恙眯起眼漠然横出一步,照着苏不详的脸就是一记狠辣的耳光,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谢无恙手劲极大,苏不详惨叫一声,那张小脸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咬破了舌头,磕破了口腔,脸颊先是一阵发白,又极快地转成红色,紧接着不到一息,便肿成了四指状的淤青色。苏不详双眼里面,一下子就疼得满是眼泪水儿,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谢师父,求您不要怪不详了,是我拉着他逃学陪我上山来的!”早在谢无恙靠近的时候,胡小胖哭嚷的声音就小了下来。这会儿见谢无恙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先赏了苏不详这么重一耳光,他怕连累到苏不详,害他挨更重的打,赶紧一抹眼泪在一边小声插话。
胡小胖和苏不详是好朋友,但他和苏不详的这位冷面师父真说不上熟。只知道这个人是从镇外来的,写的一手好字,练的一身好武艺,偶尔还会看病救人,并且还不收钱,所以尽管谢无恙平日里看着不苟言笑、不好接近,但镇上的人都很佩服他,见面都会称呼一声“谢师父”。
胡小胖私下里觉得朱夫子这么针对苏不详,里头也有嫉妒谢师父的关系。
听见胡小胖的话,谢无恙没作声,只原本落在苏不详身上的目光倏地转向了他。
胡小胖汗毛一炸,这个谢师父长得好看是好看,但见天儿压着眉头,面无表情的,看谁都像是要生气,真是太可怕了,他真同情苏不详有这么一个师父。
这样想着,胡小胖偷偷朝自己父亲身边靠拢了点儿,可眼神却是莫名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崇敬,始终黏在谢无恙那边。
其实不只他,镇上像胡小胖这般左右年纪的人,都很敬畏谢无恙。但凡路上遇见了谢无恙,躲是躲得远远的,可腰杆却会挺得比平常更直一些,让自己的精气神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仿佛这样就能入了谢师父的眼。至于入了谢师父的眼后能做什么,就没想这么多了。似乎只要能得到谢师父这样厉害的人的认可就是一种光荣。
“你还敢说!小王八羔子,你才多大,就敢怂恿人往深山里跑?啊?不详平时多懂事一孩子都被你带坏了,看我不打死你!”胡小胖他爹恶狠狠地扬起大手就要往儿子头上招呼,可一看到胡小胖蹭花的脸,满裤腿的血,那只手就打不下去了,想缩回来又怕被人说成慈父败儿,犹豫片刻只好改了方向,朝胡小胖一只耳朵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看着胡小胖被拧红的耳朵,苏不详挂着眼泪站谢无恙旁边大着胆子极小声地插了一句,“胡大叔,小胖上山主要是想给您打一只野猪好给您过生辰的,您不要怪他了。”
胡小胖他爹顿时一愣,没有说话。
反而谢无恙看着胡小胖,说了一句,“你倒是胆子大,不怕被野猪拱了去?”
胡小胖把腰杆一挺,“不怕!不详会救我的!”惹得他爹又拿眼瞪他。
谢无恙朝边瞥了一眼,苏不详仿佛被这道视线烫了一般连忙缩起头看地上灰沉沉的鞋尖,不敢和师父对视。谢无恙看回胡小胖,“是么?你怎么就笃定他能救你?”
“不详功夫很好的,之前刘易云带人欺负我们,不详两三招就把他制住了呢!”
苏不详后脊骤然滚过一阵冷汗。他想给胡小胖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可又不敢当着谢无恙的面做小动作,表情忍得辛苦,偏这时,谢无恙一个横眉回首,不咸不淡地朝他看来。
苏不详顿时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骨猛然轧在地上棱角锋利的石子上,疼得他唇色一白,却不敢呼痛,而是小声解释着,“师父,是刘易云先使坏想要小胖替他值日扫茅厕,我...我才忍不住出手的。我没伤他,只是将他赶去扫茅厕了。”
胡小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吓得苏不详跪在了他师父面前,心中懊悔不已,赶忙接在苏不详后面说道,“是的是的谢师父,我作证,不详没有伤人!”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觑着谢无恙的神色。
但谢无恙此刻的目光并没有停在他那儿,而是沉沉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苏不详,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这时,胡小胖他爹叫了声“谢师父”。他也是让谢无恙那一巴掌惊了魂,见谢无恙这会儿又一句话不说,怕他气头上再给苏不详一顿教训,便想开口求情。
谢无恙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朝着胡小胖他爹一抬眼,微微颔首道,“胡大哥生了个好儿子。”
这意外收到的夸赞,让胡小胖他爹顿时又一愣,紧接着望向胡小胖的眼神柔了柔,嘴角咧了咧,话却反着说道,“哪里哦,您不知道,这小子平时气人着呢!”
这么一打岔,他方才想为苏不详说的话仿佛刹那间被风吹散了,
谢无恙收了目光蹲下来检查胡小胖腿上的伤势。师父没让起,苏不详便动也不敢动地跪在原地,任由沉沉的身子将那块石子深深地硌进膝盖里,疼得双唇瑟瑟。
胡小胖身上看着吓人,所幸还好是皮外伤,大概是滚下来的时候被薄薄的石片子割伤了腿,拉开了长长一道,流了一裤子的血。谢无恙替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又为他敷上了随身带的金疮药,便叫胡小胖他爹将他背回去。
胡小胖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他运气好,受了伤,他爹又听到他是为了给自己过生辰才上的山来,原本满肚子的气这会儿也都消得差不多了,不打算跟他追究这个事儿了。
“谢谢你啊谢师父!”胡小胖他爹将自个儿子背在背上,连连向谢无恙道谢。
谢无恙道,“言重了,此事小徒也有责任,是我疏于管教。”
苏不详眼皮一颤,就见他师父忽又蹲下身来随手捡了一根比他手指还要粗得多的树枝,站在他身边,语气极淡地开口,“转身,K子脱了。”
嗡的一声,苏不详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猛然间挣断,顿时慌了神。他是知道自己今晚肯定难逃一顿打的,但是怎么想也没想过他师父会就在这儿罚他,还是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叫他把Ku**子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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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W+
详见a.f.d
推文-剧情向古风超高质量训诫文
古风mm
全部都是受到过大量欢迎的经典文,文笔优良,剧情即使除去训诫部分也值得一看。这里就用一句话总结观后感啦(可能会主观)~
愿为卿故 by染思成梦
强大儿子腹黑爹的“甜宠”“日常”
少年赋 by沐小夭my
三个少年(一个傲娇,一个冰山,一个表面洒脱),两个大家(一个庙堂之高,一个江湖之远),一个欢脱又正经的故事。
笑傲红尘系列 by黯夜妖灵
尊贵的身份却只养成了一个表面纨绔
做侍卫朕也是天下无双 by低眉夺命
强大到让人虐不到身的儿子,呆到让人虐到自己心的存在
瑞泽天下 by蓝鲸燕鱼
在外强大,在内...
古风mm
全部都是受到过大量欢迎的经典文,文笔优良,剧情即使除去训诫部分也值得一看。这里就用一句话总结观后感啦(可能会主观)~
愿为卿故 by染思成梦
强大儿子腹黑爹的“甜宠”“日常”
少年赋 by沐小夭my
三个少年(一个傲娇,一个冰山,一个表面洒脱),两个大家(一个庙堂之高,一个江湖之远),一个欢脱又正经的故事。
笑傲红尘系列 by黯夜妖灵
尊贵的身份却只养成了一个表面纨绔
做侍卫朕也是天下无双 by低眉夺命
强大到让人虐不到身的儿子,呆到让人虐到自己心的存在
瑞泽天下 by蓝鲸燕鱼
在外强大,在内只服自己兄长管的弟弟
瑞玉灵箫 by幽栖
家中本事最大的存在,即是团宠也是团欺
唐门逆子 by无边烟雨
总得来说就是一个规矩森严的家中一个能力匪浅私生子的委曲求全和一个未来家主的养成
一世江湖 by半眸
半路父子 by如儿(类似)
他是世人眼中的嗜血魔头是正道爹眼中的逆子,可他至孝,只想寻找那父子情的温存
将心傲骨醉离尘 by听风沐雨
梦殇天下 by竹林爱爱(类似)
惊才绝绝又不得重视的儿子,他们即使离了家也是不可一世的存在
(天之骄子,大多数是双重身份-一个朝堂,一个江湖,非虐文-要么非渣爹,要么主角强大到根本虐不到)
长松 第10章
贺均杭和谢睦之从办公室里出来,正看见苏樾倚着走廊的窗户晒太阳。
少年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卫衣,身形很瘦,被太阳光一晒,倒有了几分晴朗坚韧的气度。
贺均杭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更不知道刚才办公室里的动静有没有被他听到,不免有些担心,问:“不是让你自己去转转,怎么在这儿等着?”
苏樾听见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冲着老师和师伯鞠了一躬,然后才说:“老师,我去看了,校园有点大,我怕迷路。”
贺均杭一听这话,脸上就带上了笑意,谢睦之却是直接笑出了声音,拍了拍苏樾的肩膀说:“是大了点,你下次再来,师伯亲自带着你去逛。”
苏樾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贺均杭和谢睦之从办公室里出来,正看见苏樾倚着走廊的窗户晒太阳。
少年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卫衣,身形很瘦,被太阳光一晒,倒有了几分晴朗坚韧的气度。
贺均杭不知道他在这等了多久,更不知道刚才办公室里的动静有没有被他听到,不免有些担心,问:“不是让你自己去转转,怎么在这儿等着?”
苏樾听见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冲着老师和师伯鞠了一躬,然后才说:“老师,我去看了,校园有点大,我怕迷路。”
贺均杭一听这话,脸上就带上了笑意,谢睦之却是直接笑出了声音,拍了拍苏樾的肩膀说:“是大了点,你下次再来,师伯亲自带着你去逛。”
苏樾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贺均杭说:“中午了,咱们吃饭去?我订了盛源楼的花椒鸡。”
“合着就请我吃顿花椒鸡啊。”谢睦之打趣了一声,说着却两手分别搭了贺均杭和苏樾的肩膀,径直坐电梯下楼。
贺均杭面色自若,全程和他师兄有说有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刚受过罚。
一直走到停车场,贺均杭伸手拉车门的时候,苏樾才终于看出来不对。
“老师,您的手怎么了?”
贺均杭的胳膊抖得厉害,即便他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但疼到僵硬的胳膊并不能完全被控制。
他怎么可能让苏樾知道,一狠心把车门拉开,顺势坐进了驾驶座,不知道怎么想的,找的理由居然是:“和你师伯吃饭,为师激动。”
苏樾:???
谢睦之有些好笑,走过去拍了拍贺均杭:“看你太激动了,开车比较危险,后面去。”
贺均杭别别扭扭的挪到了后座,苏樾自然不敢坐副驾驶,也坐在了后座,一路上都疑神疑鬼地盯着他老师那双发颤的胳膊发愣。
一顿午饭吃得其乐融融,谢睦之又给苏樾点了条鱼。
“这个年纪的孩子得多吃点。”
贺均杭悻悻:“合着不是您出钱。”
苏樾忍笑,静静看着他老师和师伯打趣,性情清冷的少年终于在这顿饭里露出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饭后谢睦之不放心,硬是亲自开车把贺均杭师生两个送回了家,然后又自己打车回了学校。
贺均杭一到家就进了自己的卧室,苏樾却十分为难地在他老师卧室门口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贺均杭开门出来,正好撞见没头苍蝇一样的苏樾,手里像握了个什么东西。
“干嘛呢?”
苏樾抬头,见他老师已经洗过澡换过了衣服,心里的那点担忧终于更明显了些。
试探着伸手扒住贺均杭的房门,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我能看看吗?”
贺均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回问:“看什么?”
苏樾的目光往他还在发颤的手上瞥了瞥,但很快又把目光挪开了。
贺均杭终于明白过来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没好气地问:“你听见了?”
“没。”苏樾摇摇头,闷声说:“我猜的。”
“那你挺会猜,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去写作业,写完拿来给我检查。”
关心不成反挨了一顿责备,苏樾心里有些不痛快,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来,沉默着鞠了一躬就回了自己房间。
手里握着的东西被放回抽屉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支药膏。
今天的其乐融融其实让桀骜的少年放下了防备,可惜正如谢睦之所说,苏樾的那点逞强与爱面子不像别人,倒像极了他的老师。
面子这种东西,怎么能放得下呢?
这天晚上,贺均杭在书房里改自己的论文,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倔强又良善的少年,胳膊上的痛火烧火燎一般,让他忍不住又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对苏樾是不是又太过火了?
那孩子是关心自己。
叹口气,刚想要起身过去看看,就听见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老师,作业我写完了。”
贺均杭坐在原地没动,抬头看了苏樾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他怀里抱着的一摞作业上。
点头:“拿过来吧。”
苏樾的学习成绩一向很好,作业也都是一丝不苟,贺均杭一般挑不出问题来,只是替他讲解不会的错题,或是掌握他的完成情况。
贺均杭和谢睦之一样,主修的专业是历史,通常会多帮苏樾看看历史。
等到错题讲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贺均杭将卷子叠放到一边,忽然问道:“白天你师伯问你的问题,自己有想过吗?”
谢睦之问的是他以后想学什么专业以及对未来有没有什么规划。
苏樾点点头,“有。”
只是这一个字过后,他便屈膝贴着老师的腿跪下,言辞极其诚恳:“老师,我想跟着您学。”
言外之意,我想考A大,想学历史,但不想做师伯的学生。
“真是这么想的?”
苏樾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那双清明透亮的眸子,贺均杭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抚了抚苏樾的头发。
耐心十足地说:“起来吧。”
可真是什么都被他师兄说对了。
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支持!
彩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表情包。
长松 第9章
谢睦之“哈”了一声,摊开手:“得了吧,你自己的学生自己教,我这儿一个还不够气的呢。”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个什么人。
贺均杭这才一愣,后知后觉地问:“白轩呢,放假回家了?”
白轩是谢睦之常带在身边的学生。
谢睦之怒极反笑,自叹道:“不服管,我让他滚了。”
贺均杭一愕,开口就要劝,却又被谢睦之摆手止住了话头,“先不提那小子,你先说说,自己刚才是什么态度?”
冷静过后的贺均杭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着急了,既不该当着师兄的面责备苏樾,也不该闹情绪和师兄叫板。
贺均杭站起来,冲着谢睦之鞠了一躬:“师兄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有控制...
谢睦之“哈”了一声,摊开手:“得了吧,你自己的学生自己教,我这儿一个还不够气的呢。”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个什么人。
贺均杭这才一愣,后知后觉地问:“白轩呢,放假回家了?”
白轩是谢睦之常带在身边的学生。
谢睦之怒极反笑,自叹道:“不服管,我让他滚了。”
贺均杭一愕,开口就要劝,却又被谢睦之摆手止住了话头,“先不提那小子,你先说说,自己刚才是什么态度?”
冷静过后的贺均杭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着急了,既不该当着师兄的面责备苏樾,也不该闹情绪和师兄叫板。
贺均杭站起来,冲着谢睦之鞠了一躬:“师兄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说话不理智了,但苏樾这孩子您若是真的看得上,我其实很乐意让他考A大,做您的学生。”
反应过来的贺均杭十分懊悔自己刚才心直口快的行为,他师兄的学识在整个学术界都是有目共睹的,苏樾若真能由他教导,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谢睦之摇摇头:“这事还早,况且我看你这个学生是个倔脾气,未必服你以外的人。”
“师兄这眼睛真毒。”
只见了一面,就把苏樾的脾气秉性摸清楚了。
谢睦之笑了笑,却忽然换了个话题,道:“学生的事先放放,倒是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贺均杭一凛,忽然觉得气氛严肃了许多,遂恭敬道:“师兄您问。”
“我是想要问问贺老师这么多年的学是不是白上了?”谢睦之起身走到办公桌上拿了一份材料,递给贺均杭以后又坐回到沙发上,抱着胳膊说:“自己看看你的论文。”
贺均杭的脸色白了一下,迅速低头翻看手里的论文定稿,手指翻过两页,然后募地愣了一下。
谢睦之点了点他目光停留的地方,有些好笑地说:“脚注都能标错,贺老师,你是头一次发论文吗,要不是学院的教职工论文要由我统一报刊,这篇论文可就这么发出去了!”
脚注格式错误,大了一号的字体尤其显眼,像是一张写着鲜红错误的判决书,唰唰甩在了贺均杭脸上。
谢睦之还在问他:“为什么会出这种格式错误?”
“粗心。”贺均杭抿了抿唇,态度端正地像个求学的学生,“是我没认真检查,师兄我错了,这种情况以后绝不会再出现。”
“粗心?”谢睦之笑了笑,“是为你学生分心了吧?”
几天前的贺均杭因为担心苏樾,以至于一连几天没睡好,还拿错了会议记录本,这事已经被谢睦之问过一回了。
贺均杭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说:“主要还是我的原因,小樾这孩子已经很省心了。”
“可你不省心!”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师侄的省心程度包含着一些羡慕的心思,谢睦之的火气上来了些,随手从茶几下面摸出来一把戒尺,指着贺均杭,“把手伸出来。”
贺均杭看了那根戒尺一眼,露出了极为抗拒的表情,拧着眉头说:“这是您打学生的戒尺,您怎么能用来打我。”
谢睦之将戒尺一甩,抬高了音量道:“这是我爸给我的戒尺,我打的就是你!把手伸出来!”
谢睦之的父亲谢停,便是贺均杭的老师。
师兄把老师都搬了出来,贺均杭再不敢抗拒,只是伸手的时候不太痛快,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师兄,今天小樾还在外面,咱们一会儿还要一起吃饭,您能不能给我留个面子。”
打在手上确实容易被看出来,谢睦之也没难为他,点了点他的胳膊,“可以,看在你学生的份儿上,我给你留了这个面子,下次再改出这种错,我不介意当着你学生的面提点你。毛衣脱了,袖子卷上去。”
贺均杭老老实实照做,很快就脱了毛衣,又卷起了衬衣的袖子。
微微弯腰,两条胳膊都递出去。
谢睦之打人一点儿不拖泥带水,照着他的胳膊就是一下,且厉声问责:“知不知道自己是当老师的!”
贺均杭默默将疼痛消化下去,“知道……”
“当老师的还能出这种错?”
“没有下次了。”
谢睦之停了一下,紧接着更狠的一戒尺又甩了上去,疼得贺均杭差点把胳膊收回去。
他听见他师兄问:“还敢跟我叫板吗!”
“不,不敢了师兄。”
得,叫板的事儿才是关键吧。
长松 第8章
苏樾以为老师会带他去师伯家,或者是直接去吃饭的地方,却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A大。
贺均杭开着车,一面穿过疾驰的车流一面解释:“没办法,你师伯是个学术狂,放假也待在学校做学术。”
苏樾坐在副驾驶上,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点奶黄,一脸期待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去A大。”
贺均杭看了他一眼,“想不想考A大?”
苏樾一怔,然后点头:“想。”
贺均杭笑笑,继续专心开车,“想考就再努努力,你现在成绩虽然不错,但想要上A大还差点功夫。”
苏樾点头称是,坐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地往靠背上倚了倚。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贺均杭的眼睛,“很疼吗?要...
苏樾以为老师会带他去师伯家,或者是直接去吃饭的地方,却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A大。
贺均杭开着车,一面穿过疾驰的车流一面解释:“没办法,你师伯是个学术狂,放假也待在学校做学术。”
苏樾坐在副驾驶上,舔了舔嘴角残留的一点奶黄,一脸期待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去A大。”
贺均杭看了他一眼,“想不想考A大?”
苏樾一怔,然后点头:“想。”
贺均杭笑笑,继续专心开车,“想考就再努努力,你现在成绩虽然不错,但想要上A大还差点功夫。”
苏樾点头称是,坐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地往靠背上倚了倚。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贺均杭的眼睛,“很疼吗?要不要给你拿个垫子。”
“不疼。”苏樾摇头比谁都快,摇完了还又加了一句:“老师我没逞强,真不疼。”
默默坐直了些,嘶,一点点……
贺均杭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一路开车驶往A大,上午十点钟,准时带着苏樾出现在了谢睦之的办公室门口。
抬手敲门,力气不大不小,声音不响不闷。
“师兄,是我。”
伴随着里面传来的一声“进”,苏樾终于见到了这位才负盛名的学者,A大历史系的教授,谢睦之。
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谢睦之并不是一个不惑之年的长者,反倒与他的老师差不多,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
只是气度沉稳从容,即便是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也一丝不苟,过于浓厚的学术气息迎面而来,苏樾跟着贺均杭进了办公室,竟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睦之正坐在电脑后面看论文,听见人进来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坐下等等,这就好了。”
贺均杭应了声,没敢打扰,带着苏樾就走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又对苏樾说:“你去泡茶。”
苏樾小声称是,环视一周,终于在办公室的架子上看到了茶叶和茶具,走过去仔细泡茶,动作小心,没闹出一点声音。
另一头,谢睦之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少年规矩的背影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了回去,嘴角却已经带上一丝满意的笑容。
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樾的茶刚泡好,谢睦之就关了电脑,起身朝着沙发走过来。
贺均杭见状连忙站起身,冲他师兄鞠了一躬,又拉过苏樾来做介绍:“师兄,这就是我收的学生,跟您说过的,叫苏樾。”
苏樾有礼有节,跟着老师鞠躬问好。
“师伯好。”
谢睦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自在沙发上坐下,又端起苏樾泡好的茶尝了一口。
茶香幽淡,水温不冷不热,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都坐。”
苏樾看了贺均杭一眼,然后跟着他老师坐下,这才听见谢睦之笑了笑,对他老师说:“孩子不错,倒是挺像你的。”
贺均杭一哂,“这怎么就看出来像我了?”
谢睦之没说原因,反倒把目光落在苏樾身上,笑着问:“上高几了?”
“回师伯,刚上高一。”
“挺好。”谢睦之不是个多么爱说笑的人,对待晚辈甚至有些死板,问话也透着规矩:“以后想学什么专业,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苏樾一时反应不过来,答话时也支吾了两声,“还……还没太想好。”
贺均杭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呵斥道:“答话也不会了?”
苏樾一惊,下意识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手拽着衣服一角,神色明显地窘迫起来。
通常他老师说这话,就是要他掌嘴的意思,可如今当着师伯的面儿……
谢睦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笑了笑,拉着苏樾的胳膊坐下,瞥了贺均杭一眼说:“你凶孩子做什么。”
贺均杭:???
这是他师兄???
谢睦之一面安抚苏樾,一面轻斥贺均杭:“瞪什么瞪,我就看不惯你急头白脸的样。”
贺均杭虽没顶嘴,但表情却是明显的不服,像是藏着什么怒气一样。
苏樾的脸色也变了,再不敢任由谢睦之拉着他的胳膊坐着,再度起身鞠躬,“师伯,是我不好,没能好好答话。”
谢睦之“哎”了一声,“孩子别怕,没你什么事,是你老师脾气不好。”
谢睦之越说贺均杭瞪得就越厉害,直到办公室里的氛围越来越僵持,贺均杭终于抬手指了指苏樾,又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小樾你先出去自己转转,我和你师伯有话说。”
苏樾哪敢耽搁,惊魂未定地冲着老师和师伯鞠了一躬,火速推门出去远离战场。
门关上,办公室里静了下来,贺均杭发脾气似地一拍沙发,梗着脖子问:“师兄您什么意思,您是不是看上我这学生了!”
彩蛋关于贺均杭第一次见到师兄。
感谢支持,非常期待您的关注!
【阿所有话说】之尝试搬文:
【AFD】认证需要在主页上发个消息给大家:
好吧,阿所打算把《后传》搬到那里试试,小伙伴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去看看。
暂时只安排《后传》的修文,前半部分变动不大,目前在这里也在慢慢修改,每章节前面有了日期的就是修改过的,小伙伴们可以去看看。
怎么说呢,心里有了完整的故事框架后,前期的铺垫也就顺利多了,所以每一章或多或少的都改了一些。
新来的小伙伴有福了。
至于阿所的老朋友们,可以前后比一比,会不会有一些过去不太明晰的情节也理顺了。可以在原贴下回复。
至于后面可能会被吞的章节,但愿在另外一边可以顺利放文。
再次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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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阿所打算把《后传》搬到那里试试,小伙伴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去看看。
暂时只安排《后传》的修文,前半部分变动不大,目前在这里也在慢慢修改,每章节前面有了日期的就是修改过的,小伙伴们可以去看看。
怎么说呢,心里有了完整的故事框架后,前期的铺垫也就顺利多了,所以每一章或多或少的都改了一些。
新来的小伙伴有福了。
至于阿所的老朋友们,可以前后比一比,会不会有一些过去不太明晰的情节也理顺了。可以在原贴下回复。
至于后面可能会被吞的章节,但愿在另外一边可以顺利放文。
再次感谢大家。
010、君心似铁
2023.5.24 修文新章节。本来只是想补个情节,写着写着变成了小小一章!好吧,阿所还是适合大长篇。
能不能看到的话……大家随缘吧……
——————————————
只是纵然有了那念头,终究也只是一瞬。
积念的恩怨,岂是一朝可以消融?如今容得他尚在人世,说到底还是君彦宸自己命硬罢了。当然,君默宁自然不会知晓,君彦宸的命并不硬,这具他憎恶的外壳已然换了灵魂。
“滚出去!”
被头痛折磨着,君默宁无比烦躁地对始作俑者的君彦宸说道。随后,他自己微微踉跄着脚步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头痛到昏沉,胃里泛着恶心;最难以忍受的是只要他稍有动静,脑海中便好似有一......
2023.5.24 修文新章节。本来只是想补个情节,写着写着变成了小小一章!好吧,阿所还是适合大长篇。
能不能看到的话……大家随缘吧……
——————————————
只是纵然有了那念头,终究也只是一瞬。
积念的恩怨,岂是一朝可以消融?如今容得他尚在人世,说到底还是君彦宸自己命硬罢了。当然,君默宁自然不会知晓,君彦宸的命并不硬,这具他憎恶的外壳已然换了灵魂。
“滚出去!”
被头痛折磨着,君默宁无比烦躁地对始作俑者的君彦宸说道。随后,他自己微微踉跄着脚步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头痛到昏沉,胃里泛着恶心;最难以忍受的是只要他稍有动静,脑海中便好似有一把尖利的锥子在狠狠地锥刺一般,痛不欲生!而一旦安静下来,整个人就渐渐浸入到一种几近昏迷的状态。
很多次,君默宁都觉得,自己睡下去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凌梧说他只有一年的寿数,君默宁残存的意志浅淡地嘲讽着,怕是连这点时间……都是五哥极尽平生之能才换回来的……
另一边,跪着的君彦宸听到君默宁的话,低头应了一声“是”,虽然背上疼得熬人,但依然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水桶抹布。正待出门,他看到君默宁依靠在微微倾斜的椅背上,双眉紧锁脸色泛白。
这一世的先生,真的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痛楚和折磨。
君彦宸站着犹豫了数秒,又轻轻放下手里的清洁用具,去到隔壁的盥洗室中,就着偏烫的热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把双手洗了又洗。少年十指修长,十数年来未曾沾过阳春之水,却在这几日的劳作中生出了微微的薄茧。
君彦宸洗得很苛刻,几乎要把自己手上那层粗糙的皮肤直接洗去,一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一处龟裂的死皮才停了下来。洗手台上放着一瓶精致的精油,在盥洗室封闭的空间里微微散发着提神醒脑的香气——他知道这是先生君默宁日常使用的东西,歪着脑袋想了一想,他拿起瓶子倒了几滴精油擦在手上。
做完了这些事,君彦宸再一次回到君默宁的房间,看到先生依然仰躺在座椅上,而且双眉更加紧皱,脸色也越发没有血色。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了握拳,才奔赴战场一般走上前,绕过书桌来到君默宁的座椅旁边。
很久了,算上中州的齐晗一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先生如此靠近了:中州时是发自内心的敬畏,所以每次都只是远远侍立;而到了华夏,他与身为“兄长”的先生之间,便只剩下单方面的恨意了。
君彦宸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弯下腰,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地轻声说道:“先生,让彦宸帮您按按吧……”
沉睡中的君默宁没有任何反应,清隽的眉眼皱成山川,寓示着主人难耐的痛楚和煎熬。
没有得到回应,君彦宸也不再犹豫,将镣铐环过椅背,双手触及君默宁头部两侧,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
精油清冽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这一世君彦宸才初初开始修习隐龙心诀,微薄的内息若有似无。此刻,这样柔弱的内息却恰到好处地顺着柔暖的指腹传递到了头部的穴位之中,一路从太阳穴到头顶百汇再到脑后玉枕。
分外令人舒泰心安。
手指的主人极具耐心和毅力地一圈又一圈地轻压按揉,而随着时间在流动的内息中悄然流逝,君默宁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脸上也重新有了血色,连呼吸都清浅均匀了许多。
君彦宸敏锐地察觉到了此中的变化,心中着实高兴不已。
这一世的先生的样貌和中州并不一样,但是若仔细看,气质却是如出一辙。俗话说相由心生,中州的先生带着华夏的记忆,纵然面貌不同,却还是留存这诸多相似的地方。
只是君彦宸到底已经不是真正的君彦宸了——当中州的齐晗决定成为“君彦宸”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有些事情必然要在他手里出现转机——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边散乱地想着一些事,一边不间断地按揉了个把小时,君彦宸感受到君默宁的呼吸越见平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不知是否就是这小小的动静惊动了沉睡的人,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君默宁突然睁开眼睛,右手一把抓住左耳畔的手腕,狠狠往旁边一惯!
猝不及防之中,君彦宸猛然跌了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没有摔倒,腰部却因为撞在公桌冷硬的桌角上带动了背上的鞭伤,疼得他眼前一黑!
“先生,我……”
“滚!”
君彦宸一语未竟,君默宁干脆而冷硬的声音已经传来,不似适才的平和宁静,此刻他的眼中,依然是满满的憎恨和厌恶。
君彦宸缓了缓腰间的痛,垂首道:“是。”他再次绕过办公桌,动作不快却也不拖泥带水地拿起清洁用具出门正要出门,背后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道:
“以后再敢自作聪明,我剁了你十根手指头!”
君彦宸动了动酸痛的手指,缓缓转身,躬身道:“是……彦宸不敢了……”
少年恭敬的态度掩住了表情,君默宁也没有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任何的情绪,被恨意充斥的默军首领不想去揣测一个被绑架过来的人质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不能忽略那个蹒跚的背影上所裹挟的落寞和脆弱。
更不能忽略的,是他此刻比在凌梧行针之后还要舒泰的身体。
君默宁看着渐渐走过转角再也看不到的少年背影,久久无言……
长松 第7章
苏樾是被贺均杭抱回房间的,孩子要面子,一路上都在折腾着要穿裤子,气得贺均杭把他放到床上以后还朝着他早已经斑驳不堪的屁股拍了一下。
“苏樾,你今晚要是敢把裤子给穿上,我就打得你再也穿不上裤子!”
其实早就已经穿不上了。
贺均杭那一巴掌使得劲儿不小,苏樾疼得咬了咬唇,没敢再嚷嚷,总算是老实了。
贺均杭亲自给他上药,苏樾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只是每当贺均杭蘸着药膏的手指擦过他的伤处时便会轻轻一颤。
有些地方破了口子,导致上药并不是个多么令人享受的过程。
贺均杭看着手底下全程忍痛的孩子,禁不住有些心疼,上完药的时候终于还是叹了一句:...
苏樾是被贺均杭抱回房间的,孩子要面子,一路上都在折腾着要穿裤子,气得贺均杭把他放到床上以后还朝着他早已经斑驳不堪的屁股拍了一下。
“苏樾,你今晚要是敢把裤子给穿上,我就打得你再也穿不上裤子!”
其实早就已经穿不上了。
贺均杭那一巴掌使得劲儿不小,苏樾疼得咬了咬唇,没敢再嚷嚷,总算是老实了。
贺均杭亲自给他上药,苏樾趴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只是每当贺均杭蘸着药膏的手指擦过他的伤处时便会轻轻一颤。
有些地方破了口子,导致上药并不是个多么令人享受的过程。
贺均杭看着手底下全程忍痛的孩子,禁不住有些心疼,上完药的时候终于还是叹了一句:“今天打重了。”
趴在床上的少年一僵,明显有些受宠若惊,支支吾吾地小声说:“没,老师打得并不重,也没有很疼。”
“哦。”贺均杭故作认可地点了点头,伸手往他身后捏了捏,然后越发好笑地问:“不重?不重的话哆嗦什么?”
苏樾疼得慌,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闷:“没……”
贺均杭没好气地一笑,也没再计较苏樾的话,只是说:“等着吧,我早晚得把你这逞强的毛病掰过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被子拉了过来,轻轻盖在苏樾身上,动作小心,没碰着一点伤处。
“这伤起码也得养个三四天,等你伤好了,国庆假期应该还能剩几天,我带你去见见你师伯吧。”
埋在被子里的脑袋一抬,艰难地扭过来看着自己老师,满是好奇地问:“师伯?”
贺均杭没急着走,反倒在苏樾床边坐了下来,耐心地解释:“A大历史系的教授谢睦之,听说过吗?”
苏樾连连点头。
但凡是跟学界沾点儿边的,大概率都听说过谢睦之这个名字,那是A大历史系的活招牌,《历史周刊》的发起人,学界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师伯?
贺均杭看出少年的惊讶,笑了笑说:“他是我师兄,暑假的时候在C市,开了学才回来,所以一直没跟你说过,这次国庆放假,我带你去见见他。”
苏樾反应了一下,然后连声道好。
圣贤么,谁不仰慕。
苏樾身后的伤足足养了四天才算好,走路已经不受影响,只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是有点疼。
不过还好,能忍。
这天他早起洗漱完,就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他最爱吃的奶黄包,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贺均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他下来便吩咐了句:“小樾过来。”
苏樾看了奶黄包一眼,然后转身走到贺均杭面前站定,躬身问好:“老师。”
贺均杭收了报纸,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他,问:“伤好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
“作业呢?”
“也差不多写完了,只剩下一篇语文作文,暂时没有灵感。”
贺均杭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自己先转了话题,问:“你是坐着写的?”
苏樾脸一红,默默选择实话实说:“回老师,前两天是趴着写的,这两天是坐着写的。”
贺均杭再度露出满意的笑容,觉得他这个学生总算没有以前那么倔了。
伸手点点餐桌:“那就先去吃饭吧,吃完了收拾收拾,我今天带你去拜见你师伯。”
苏樾已经料到老师要说这件事,并没有太过喜形于色,嘴角却还是微微弯起了弧度。
“是,老师。”
长松 第6章
“老师……”
苏樾只觉得自己脸颊滚烫,蜷在沙发上的胳膊像是被粘在皮革上一般,非努力所能抬起来。
他不是没挨过打,只是老师没提过这样的要求,从来都是Kneeling beaten,既没有跪靠枕的优待,也没有被要求过debag。
今日实在破了太多的例。
苏樾赧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一般:“老师,就……就穿着打吧。”
“怎么,信我任我,trousers不能脱?”
贺均杭用届尺点了点他的裤腰,有些好笑地问。
苏樾越发窘起来,一双手摸摸...
“老师……”
苏樾只觉得自己脸颊滚烫,蜷在沙发上的胳膊像是被粘在皮革上一般,非努力所能抬起来。
他不是没挨过打,只是老师没提过这样的要求,从来都是Kneeling beaten,既没有跪靠枕的优待,也没有被要求过debag。
今日实在破了太多的例。
苏樾赧地连头都抬不起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一般:“老师,就……就穿着打吧。”
“怎么,信我任我,trousers不能脱?”
贺均杭用届尺点了点他的裤腰,有些好笑地问。
苏樾越发窘起来,一双手摸摸索索地搭上了自己校服裤的裤腰,却再也做不出下一步的动作。
“老师……”
这句老师一出口,已经带上了一些软和,是刚硬的少年从不肯说出口的语气。
贺均杭有意磨他,想要挫一挫他过于刚硬的性格,伸手把届尺搭在了苏樾身后。
“啪——”
隔着校服裤,是一声闷响。
苏樾咬了一下嘴唇,硬是把声音埋在了嗓子里。
“疼吗?”
苏樾倔强地摇摇头。
贺均杭却满意地笑了笑,又是一届尺甩上去,在少年哆嗦的身形中说:“我看你也是不疼,把裤/子脱了,别让我说第三遍。”
苏樾再不敢僵持,闭上眼睛一狠心就褪下了校服裤,贺均杭看热闹一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居然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挺听话,秋裤穿上了。”
苏樾的脸又红了些,却明白老师在说什么,闭着眼睛又把手搭在了剩余的裤腰上。
全部褪到膝弯,身后传来一阵凉意,苏樾认命一样地扒住了沙发,打吧,都到这份儿上了。
已经很晚了,贺均杭不再耽搁,戒尺抬起又落下,“啪啪”就是五下,全落在一个地方,白皙的皮肤登时就红肿起来。
苏樾大口喘着气,脑袋从沙发上抬起来,又因为失力而重重落下去,头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
头一次脱/了裤/子挨打,他竟觉得史无前例地疼,不像是没有了那层布料阻隔的原因,倒像是……
“啪——”
贺均杭狠狠甩了他一届尺,“挨打还能走神?”
“学生知错。”
苏樾咬牙忍下这一记,心里却还是把剩下的话给补全了,贺均杭今天这么打他,倒像是故意的。
贺均杭的届尺还一下接一下地往他身后落着,每落一下都要给足了他体会疼痛的空间。
苏樾一时顾不上去想贺均杭今天下重力打他的原因,只觉得身后铺天盖地地疼,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眼前都有些发黑。
恍恍惚惚地,他听见老师问自己,“下次遇事还敢不敢冲动了?”
狠抽一记。
“不……不敢。”
“还跟人打架吗?”
又是一记。
“不……”
“还敢不敢不吃饭了?”
这一记过后,似乎出了血。
苏樾咬着牙,只觉得天旋地转,有心想要回答老师的问题,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这样的打法,他挨不住。
责打已经过了二十,贺均杭早就看出来少年有些撑不住,心软之下便停了届尺。
贺均杭笑笑:“怎么不答话了?”
苏樾抓着沙发才没让自己滑下去,听清楚了这一句之后便撑着让自己贵直了些,挪动膝盖转身面向贺均杭,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抽,却被贺均杭用届尺点在了手腕上。
“别急着掌嘴,先回答问题,还受得住吗?”
苏樾抿唇,身后明明疼得发颤,早已经到了受不住的程度,却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般,答:“受得住。”
贺均杭一笑,顺手又甩了他一届尺,疼得他冷汗频频。
“怎么就是这么倔呢?”
贺均杭这么一问,苏樾才想清楚了今日这份责打这么重的原因,他的确是太倔了。
苏樾拜贺均杭为师四个月,受过的责打不在少数,被罚的最多的却是掌嘴和罚贵,全是因为他太倔了。
他总有不愿意解释的事情,每次问话不答的时候贺均杭便会罚他掌嘴,再不答便是罚贵。
贺均杭今天的罚,是想磨他的性子。
苏樾咬住下唇,扒着沙发又趴了回去,身后已经是一片青紫红肿,严重的地方甚至还裂开了口子。
苏樾说:“还有十九下,麻烦老师了。”
他认错,但就是不服软。
贺均杭都被他气笑了,心里却也在思索今天是不是不该把孩子逼得太紧,想了一下,觉得想要让苏樾懂得过刚易折的道理,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还是得慢慢来。
届尺再落下来的时候,力道便轻了许多,与刚才相比大概只有五分力,饶是如此,苏樾身上也早已经叠满了伤,便是贺均杭打得再轻,也依旧疼的他发慌。
苏樾能够感受到老师这次收了力气,他心中感激,死命扛着责打,硬生生又挨了十多下。
“苏樾?”
贺均杭叫他。
苏樾早已经说不出话来,意识模糊地应了一声,想抬头却抬不起来。
贺均杭怕打得太重以至于他会晕过去,便放缓了语速说:“最后五下了,撑着点。”
“是。”
贺均杭抬起手,届尺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最后只能挑着不重处轻轻拍了五下,总算是责完了这场罚。
受罚的人不好受,施罚的人也不好受。
(这章是补的)
长松 第5章
跪着吃饭并不好受,苏樾捧着碗,重心不稳,却硬是将早已经受不住重力的膝盖往地板上撵了撵,忍着钻心的疼痛吃完了那碗面。
面吃完,人却是起不来了。
苏樾将空碗放在茶几上,手撑着地板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顺利地把膝盖从地面上挪开,他又用手去扒茶几边缘,咬牙让自己站了起来。
旧伤叠新伤的膝盖跟本走不了路,苏樾一手拿着空碗,另一手扶着墙,将碗拿到厨房里刷了,而后拿着戒尺站在楼梯下面,看着二楼书房紧闭着的门,发愁。
不是害怕进书房会受训责,而是他上不去。
跪了两天数个小时的膝盖...
跪着吃饭并不好受,苏樾捧着碗,重心不稳,却硬是将早已经受不住重力的膝盖往地板上撵了撵,忍着钻心的疼痛吃完了那碗面。
面吃完,人却是起不来了。
苏樾将空碗放在茶几上,手撑着地板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顺利地把膝盖从地面上挪开,他又用手去扒茶几边缘,咬牙让自己站了起来。
旧伤叠新伤的膝盖跟本走不了路,苏樾一手拿着空碗,另一手扶着墙,将碗拿到厨房里刷了,而后拿着戒尺站在楼梯下面,看着二楼书房紧闭着的门,发愁。
不是害怕进书房会受训责,而是他上不去。
跪了两天数个小时的膝盖弯一下都是折磨,几十层台阶犹如地狱里的刀山火海,让他只是看一眼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疼。
该受的。
苏樾几乎是拽着楼梯上了楼,堪堪迈了四五层台阶,膝盖便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他咬着牙又迈了一步,却不小心踩空了,整个人摔在楼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书房的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打开的,贺均杭跑下来,将差点滚下楼梯的少年捞在了怀里,然后一路拖着他的胳膊上了楼。
一直到书房的门关上,贺均杭都没把苏樾松开。
苏樾抿着唇,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师”,脸却有些红了,这个年纪的少年终究还是最要面子的。
贺均杭把他放开,冷笑一声:“不是逞强吗,不是跪着吃吗,这会儿怎么不逞强了?”
苏樾膝盖一弯就要往下跪,贺均杭沉下脸来呵斥他:“等着!”
苏樾站着没敢动,而后就看到贺均杭走到书房的小沙发前拎了个靠枕回来,把靠枕扔在了苏樾面前。
“别跪出什么毛病来。”
苏樾感激地看了他老师一眼,顺从地跪在了靠枕上,他身上还背着事,无论如何都不敢站着。
柔软的靠枕隔绝了书房木地板的坚硬,膝盖终于是不疼了,却也滋生出一股暖意来。
苏樾抿了抿唇,恭恭敬敬地说:“老师容禀。”
这是要认错。
贺均杭看他一眼,顺势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点点头:“说吧。”
“打架的事,是我不对。”苏樾动了动,让自己跪得直了些,然后一五一十地把打架的事交待了:“起因是同学管我借作业抄,我没借,他就骂了几句,说我——说我母亲,我没忍住,就先动了手。是我太冲动了,学生知错,请老师责罚。”
苏樾重新将那根戒尺捧在手里,捧着戒尺弯腰,是标准的请罚姿势。
贺均杭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规矩到挑不出一丝差错的少年,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心软了。
起身走到苏樾面前站定,伸手拿过了那柄戒尺,却没急着施责,而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后脑勺。
“你母亲没能看着你长大,但你父亲很挂念你,他这些年在外省工作,也是为了能给你更好的物质生活,至于你缺失的那份教导和关心,小樾,你不是还有老师吗?”
贺均杭很少有这么温声细语的时候,苏樾一时怔住,一双眼睛不自觉地氤氲上了一层水气,鼻头忍不住发酸。
“老师……”
贺均杭“嗯”了声,抚着少年头发的手没停,而是继续说:“你性格刚强,做事独来独往,这不是什么坏事,但也绝非好事。人这一辈子要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我没让你去学那种处事圆滑的行径,更没有说你拒绝给同学抄作业的事情做得不对,只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完全可以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只说抄作业这件事,你替他答疑解惑,是不是比生硬地拒绝要好得多?”
苏樾完全听明白了,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愧疚。
“是,学生知错了,老师罚吧。”
“是该罚,遇事冲动还不罚你,我这老师也就太不称职了。但小樾……”贺均杭话题一转,叹了口气说:“就为了这点事,你就扭扭捏捏不肯跟我说明,宁愿跪上一整晚也要嘴硬,就这么愿意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是你的老师,难道还会笑话你?”
比起打架的错处,这条错大概更值得苏樾思考,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不能把其中的到底想清楚,只是觉得让贺均杭伤了心,便是错上加错。
“老师,是我不好。”
眼角终是晕上了泪。
贺均杭点点头,用手里的戒尺拍了拍他身后,并没什么力道,只是问:“自己说说该罚多少。”
苏樾抿唇,一条一条地算:“遇事冲动,该罚三十,没吃晚饭,该罚十下,没能信任老师……”
苏樾犹豫了一下,没能说出个具体数字来,他实在不知道这条该怎么算。
索性贺均杭开了口:“这条不罚,信任这种东西不只在你对我的态度,也在我对你的影响,我不要求你在短时间内信我任我,我会慢慢教你。”
苏樾心中大为感动,俯下身子,哽咽道:“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贺均杭点点头,问他:“还撑得住吗?”
这便是要开始罚了。
苏樾膝盖下垫着靠枕,此时已经不那么难受,便点了点头,红着脸说:“可以。”
贺均杭原本想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打完了算了,低头一看却又觉得不忍心,便伸手将苏樾从地上捞起来,踉踉跄跄挪到沙发边上,又把靠枕拎回来让他垫着。
苏樾再次跪在靠枕上,胳膊搭在沙发上,背对着贺均杭,显然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脸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没想到还有更让他羞愤难当的事,是贺均杭用戒尺点了点他的身后,说:“裤子。”
彩蛋是苏樾拜师。
长松 第4章
苏樾只睡了几个小时就起了,洗漱的时候满脸没精神,好在脸上的掌痕都已经消了下去,只剩下嘴角的淤青还有些显眼。
他扶着楼梯扶手下了楼,却见贺均杭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老师。”
苏樾恭恭敬敬地问好。
贺均杭答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两份早餐走了出来,示意苏樾在餐桌前坐下。
“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苏樾一听这话差点没拿住筷子,受宠若惊地摇头拒绝:“不用的老师,我自己去就行。”
苏樾的学校离贺均杭家不远,只隔了两条马路,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贺均杭闻言有些好笑地看了苏樾一眼,抬腿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膝盖,眼看着...
苏樾只睡了几个小时就起了,洗漱的时候满脸没精神,好在脸上的掌痕都已经消了下去,只剩下嘴角的淤青还有些显眼。
他扶着楼梯扶手下了楼,却见贺均杭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老师。”
苏樾恭恭敬敬地问好。
贺均杭答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两份早餐走了出来,示意苏樾在餐桌前坐下。
“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苏樾一听这话差点没拿住筷子,受宠若惊地摇头拒绝:“不用的老师,我自己去就行。”
苏樾的学校离贺均杭家不远,只隔了两条马路,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贺均杭闻言有些好笑地看了苏樾一眼,抬腿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膝盖,眼看着苏樾的脸色就白了。
下楼梯都费劲,怎么可能会不疼。
贺均杭喝了一口豆浆,半晌才抬起头说:“怎么就是这么爱逞强呢?”
这下苏樾便又不敢说话了,筷子戳了眼前的早豆包两下,然后才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老师了。”
他们这对师生,比起旁人,终究显得有些生分和见外。
贺均杭心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尽可能地耐心性子慢慢教。
他一路开车把苏樾送到了学校,却等到苏樾要下车的时候才嘱咐:“今天下午我有个学术会议,可能得很晚才结束,你放了学自己回家,今天的课间操记得请假,知道了吗?”
苏樾毕恭毕敬:“我知道了,老师。”
贺均杭点点头,随后开车离去。
苏樾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打架的事,想他和老师的关系,想今晚回了家该说什么……
任课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苏樾,认真听课。”
苏樾应了声,课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苏樾背上书包走出教室,却被一个人拉到了走廊尽头。
苏樾看清了眼前人是谁,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你又想干什么?”
他的同班同学李昭临,此时脸上也挂着彩,正是昨天和他打架的对象。
苏樾以为李昭临是又想找他的麻烦,却不想李昭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满脸歉意地说:“苏樾,昨天的事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那话不是故意说的。”
昨天还耀武扬威的人忽然低头道歉,苏樾不由一愣。
许多事情一齐在脑海里翻涌,从昨天自己一气之下打了李昭临一拳,到贺均杭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那些话,苏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来一块,乱糟糟地疼。
李昭临还在道歉:“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那么说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不会因为刻意毒舌而发生口角,却会因为口无遮拦而大动干戈。
苏樾成绩不错,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被李昭临拉住了,原因是李昭临让他把作业借给自己抄抄,却被苏樾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李昭临图嘴快,当时就骂了起来,开始还只是骂苏樾摆架子装清高,骂着骂着就开始口无遮拦,说苏樾没爹教没娘养。
苏樾的确是没爹教没娘养。
他母亲早亡,父亲常年在外省工作,从小由爷爷拉扯大,初中时爷爷过世,父亲便将他交给了贺均杭教导。
苏樾性情虽然冷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容易冲动的少年,当时就气不过揍了李昭临一拳,两人打了一场架,最后都挂了彩。
此时此刻,苏樾心里也觉得有些抱歉,便点了点头对李昭临说:“没事,也是我太冲动了。”
李昭临一听就放下了心,伸手拍了拍苏樾的肩膀,笑着问:“好哥们,我看你今天跑操都没去,听说你脚崴了,我送你回家呗?”
他骑自行车。
苏樾原本神色如常的脸在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白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因为冲动而打架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的身上还背着债,必然要给老师一个交代。
苏樾摇头拒绝了李昭临的好意,然后拖着不怎么灵便的膝盖回了家,他没打车,是觉得自己该吃些教训。
贺均杭早已经与苏樾说过自己有个学术会议,可能会晚一点回家,却也没想到会在会议结束后被自己的师兄留下一番交流,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贺均杭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在客厅里捧着戒尺跪着的少年。
苏樾从六点开始跪,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小时,本就有伤的膝盖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额头上冷汗频频,后背上的衣服也全被汗浸透。
他浑身都在打哆嗦,捧着戒尺的胳膊早已经伸不直,听到贺均杭进门的声音还颤了一下。
嗓子都哑了:“老师。”
贺均杭“嗯”了声,没什么表情地换了鞋,然后走到苏樾面前站定,脚步有些被刻意放缓一般。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苏樾一会儿,过了半晌才开口,却没有提打架的事,而是问:“吃饭了吗?”
……
苏樾觉得自己身上可能又多背了一条债,他一回家就跪着了,自然是没有吃,此时却也不敢说谎,只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回答:“还没有。”
贺均杭看了他的嘴唇一眼,而后便又不说话了,转身进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出来,亲自递到苏樾嘴边喂给他。
苏樾手上还捧着戒尺,自然没办法接水杯,只能就着老师的手把那杯温水喝了,一杯水下肚反而定了定神。
“谢谢老师。”
贺均杭冷哼了声,“这别急着谢老师,你既然跪在这里,看样子是想清楚了,那就想想自己今晚该挨多少吧。”
苏樾身上一紧,冷汗又冒出来了些,却还是恭敬称是。
贺均杭还是没有急着和他算账,而是又进了厨房,开火架锅一阵声响,半个小时后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戒尺放下,起来把面吃了。”
苏樾依言放下戒尺,人却没有起身,而是垂了眼睛说:“学生跪着吃。”
贺均杭一哂,走过去把面条放在了苏樾身侧的茶几上。
“随你,吃完来书房。”
彩蛋是关于贺均杭和师兄的“交流。”
长松 第3章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时钟滴滴答答转过三圈,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苏樾一个人在客厅里跪着,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颤。
他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但老师说让他跪着想,没有想清楚便不敢起来。
额前的碎发已经全被冷汗浸透,脸上和嘴角的伤痕也一齐叫嚣着疼痛,膝盖和小腿的疼早就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可苏樾还是咬着牙把自己的身体掰直,膝盖再次碾压过木地板,疼得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哆嗦。
贺均杭自从上了楼就再也没有下来过,依稀是卧室的灯开了又亮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苏樾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老师估计早就睡了,他大概得跪到天亮。...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时钟滴滴答答转过三圈,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苏樾一个人在客厅里跪着,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颤。
他已经跪了三个小时了,但老师说让他跪着想,没有想清楚便不敢起来。
额前的碎发已经全被冷汗浸透,脸上和嘴角的伤痕也一齐叫嚣着疼痛,膝盖和小腿的疼早就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可苏樾还是咬着牙把自己的身体掰直,膝盖再次碾压过木地板,疼得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哆嗦。
贺均杭自从上了楼就再也没有下来过,依稀是卧室的灯开了又亮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苏樾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老师估计早就睡了,他大概得跪到天亮。
苏樾一直挺硬气的,而硬气虽硬气,身体的承受能力却总是有限的,他自打放了学就没吃一口东西,在冷风了冻了一晚上不说,一进门就在这儿跪着了。
铁打的人都吃不消。
腰背一次次弯下去,又一次次咬着牙挺起来,就在他反反复复眼前已经开始冒黑点的时候,二楼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贺均杭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怅然地说:“不早了,去睡吧。”
苏樾没动,垂着头说:“学生还没有想好。”
“我给你时间,明天还得上学,起来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樾才总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跪了太久的膝盖早已经僵硬麻木,只是微微抬起便又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苏樾疼得眼前发黑,一时竟觉得耳边轰鸣,连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
依稀是贺均杭叹了口气,然后走下了楼梯。
温热的手掌穿过他的腋下,半拖半抱地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又要抱着他往楼上走。
苏樾哪敢让老师抱他,挣扎着就要从贺均杭怀里出来,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师,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贺均杭笑着问了一句,随即就松开了揽着苏樾的手。
苏樾压根撑不住,身子一晃就要往地上摔,好在贺均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贺均杭的语气明显是在说他不自量力,“你能走个屁。”
苏樾抿着唇不敢再说话了,任由老师将他抱上了楼,然后放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贺均杭伸手按了按他的膝盖,疼得他缩着身子就要往被子里躲。
贺均杭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没好气地问:“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苏樾知道老师是在问他打架还有没有留下别的伤,摇了摇头说没有。
贺均杭“嗯”了声,转身就出去了。
卧室里一时静下来,苏樾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此时却并不敢睡,他有预感,老师还会回来。
苏樾的预感很准,十分钟以后,贺均杭再度进了他的卧室,两手各端着一样东西,一手端的是伤药,另一手端的却是一杯热牛奶。
苏樾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贺均杭已经把牛奶递给了他:“本来应该给你做点吃的,但看你也吃不下去什么,喝杯牛奶再睡吧。”
温热的牛奶被捧在手心里,热气却像是蒸腾到了苏樾的心里。
贺均杭见苏樾接过了牛奶,便伸手卷起了他的校服裤,一直露出青紫的膝盖。
两个膝盖都肿了一圈,斑驳的淤青里还透着血丝,像是有破皮的风险。
贺均杭避开那两处将破未破的皮肤,拿过药膏就开始给他上药。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肤,苏樾猛地回过了神,连忙就要拒绝:“老师,我自己来……”
逞强的话被他老师无情地打断,“喝你的奶!”
一杯热牛奶下肚,膝盖也已经被贺均杭上好了药,贺均杭接过他的空杯子,又把人的腿放回到被子里。
“天冷了,把秋裤换上。”
苏樾不小了,难免因这句关心小孩子一样的的话而红了脸,埋在被子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眼看着老师这次真的要走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老师。”
贺均杭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着他,语气缓缓地说:“不急,后天就是国庆假期,我给你明天一天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想清楚了的话,明天放了学我们再来算账。”
苏樾咬了一下嘴唇。
“是。”
彩蛋关于苏樾的内心os。
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拥有您的关注吗?
晓风 15
自这天开始,闻仲瑜很少再让林倦跪着了。
林倦在闻府养了两天的伤,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敢下床走动,期间与老师师娘一同用膳,闻仲瑜只让他站着吃,没再拘过他的跪礼。
后来回了银玉楼,林倦开始认真抄录杜若昌的文集。
那本文集比想象中还要厚,一篇下来要抄一个多时辰,头一旬还好,即便林倦屁股还疼,但勉强能打着精神抄完。
但林倦的时间总是不太自由,即便有施蕖放水,也免不了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乔衡又来过两次,第一次泼了林倦一盏热茶,第二次扬......
自这天开始,闻仲瑜很少再让林倦跪着了。
林倦在闻府养了两天的伤,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敢下床走动,期间与老师师娘一同用膳,闻仲瑜只让他站着吃,没再拘过他的跪礼。
后来回了银玉楼,林倦开始认真抄录杜若昌的文集。
那本文集比想象中还要厚,一篇下来要抄一个多时辰,头一旬还好,即便林倦屁股还疼,但勉强能打着精神抄完。
但林倦的时间总是不太自由,即便有施蕖放水,也免不了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乔衡又来过两次,第一次泼了林倦一盏热茶,第二次扬言要给林倦道歉,灌了他一壶酒。
林倦被折腾得病了两日,落了好几天的课业。
他急着想将那几篇文章补上,病还没好就开始站着抄书,一日要站两三个时辰,每次都是拼着一口气才能让自己不坐下去。
施蕖不解,问他:“抄不完又能怎么样啊?”
林倦放下笔,含蓄地笑道:“要挨手板。”
“多大的人了,还要挨老师的手板。”施蕖笑了笑,既像是在打趣他,又像是在宽慰他。
林倦的预感有时候真的挺准的,“挨手板”这三个字也就说了两天,属于他的一顿手板还真的就挨上了。
那日闻礼如约到银玉楼来取了课业,不到半天又带着二十两银子骑马飞回来了。
“施掌教,我爹爹要我师兄过去一趟。”
林倦这时候正在厅里教几个小乐倌弹琴,听见闻礼大呼小叫的动静就收了琴走过来,惴惴不安地问: “老师是生着气让你来的,还是……”
闻礼压根顾不上解释,伸手拉了他师兄就走,边走边说:
“师兄这次我站在你这边啊,你抄的那些课业我都看了,明明工工整整,可我爹非要说最后几篇像是补的,你去了可别怕他,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林倦心里一凉,拍了拍闻礼的胳膊示意他小孩子家家的火气不要不要那么旺,“那的确是补的。”
“……”
闻礼不敢再说什么了,见他师兄还有些病恹恹的样子,索性扶着林倦上了另一匹马。
拱拱手,朝他师兄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林倦:“……”
林倦在闻仲瑜的书房里站了近半个时辰才被允许开口回话。
闻仲瑜问:“伤怎么样?”
林倦恭恭敬敬地答:“回老师,走路已经不碍事了,只坐着的时候有些疼,但能忍。”
“嗯。”闻仲瑜坐在书案后,将手中的一沓宣纸推到林倦面前,“那这是怎么回事。”
林倦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他前几日紧赶慢赶补出来的课业,大概是因为心虚,所以答话的时候声音就小了:“落了几天,怕老师责问,临时补的。”
“你在等我一句一句地问?”
“学生不敢。”林倦抿了抿唇,思索之后才决定再交代一部分实情,“近日天气反复,学生贪凉,故而病了几日,起不得床。”
“嗯。”闻仲瑜听完,脸上的神情仍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目光又回到捧着的书上,不冷不热地说,“出去罚站,愿意说实话了再进来。”
一项责罚轻飘飘地落下来,林倦讶然了一下,但没敢反驳, 乖乖地推门出去,走到庭院中罚站。
这一站就是近三个时辰。
林倦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不多时便擦上了暮色,再一等便彻底黑了。
林倦的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汗,双腿僵得动都动不了,却也只能挺直身子规矩站着。
府上的下人都得了吩咐,没人敢靠近这座院子,林倦耳边只剩下旷无的风。
风声里忽然就夹杂了闻礼的声音,“师兄~”
闻礼猫着腰不知从哪儿钻进来,凑到林倦旁边将他师兄上上下下一通打量,见林倦腿脚发软,实在站不住了。
小孩儿也有些不忍心,偷偷说:“师兄,我看我爹在屋里打盹呢,你动动吧,我给你把风。”
林倦无奈一笑。
他没敢动,只对闻礼说:“我建议你赶紧跑。”
“为什么?”
“因为根据我的经验,每次你要帮我逃罚的时候,老师就会出现。”
话音方落,房门“吱呀”一声,闻仲瑜踏着夜色走了出来。
——
最近有点点忙,更文不太勤快,大家见谅嗷~
彩蛋:闻仲瑜是怎么看到倦倦这孩子是在说谎的。
晓风 14
“起来。”
这两个字对现在的林倦而言实在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在听到闻仲瑜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就抬手去摸索床榻上的亵裤。
闻仲瑜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不说话,也没有想要搭把手的意思。
虽说打已经挨完了,但林倦还是羞于在老师面前赤着下身,这条亵裤他是躲在被子里穿的。
被褥起伏挪动,林倦自己折腾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等到亵裤穿好,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浇透了。
他疼得眼前直冒黑点,但咬着牙没吭一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
“起来。”
这两个字对现在的林倦而言实在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在听到闻仲瑜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就抬手去摸索床榻上的亵裤。
闻仲瑜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不说话,也没有想要搭把手的意思。
虽说打已经挨完了,但林倦还是羞于在老师面前赤着下身,这条亵裤他是躲在被子里穿的。
被褥起伏挪动,林倦自己折腾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等到亵裤穿好,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浇透了。
他疼得眼前直冒黑点,但咬着牙没吭一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闻仲瑜站定了没动,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林倦因为伤重难动从床沿上摔了下来。
一双膝盖直直地砸在地面上,刚穿好的亵裤立刻又洇上了血,必然是伤口裂开了。
闻仲瑜蹙眉,掩在袍袖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还是没动。
林倦还记得老师刚才的吩咐,是“起来”,不是让他到床下跪着,于是他又一手撑着床沿试图站起来。
那床榻有些矮,他胯部往下又完全用不得力,挣扎了两下就败下阵来。
不久之前在孟枳膝前依偎出的那点委屈其实还没有完全消散,林倦侧了侧脑袋,目光里多了他老师的袍子。
林倦就大着胆子伸手去拽闻仲瑜的袍角,很想让老师拽他一把。
然而闻仲瑜察觉到他的意图,拽回自己的袍子,顺便向后退了一步。
林倦手心顿空,茫然抬头。
“手背后。”闻仲瑜语气不变地说,“什么都不许扶,自己站起来。”
只这一句话,林倦的眼睛红了。
他不是很明白老师的意思,但那句“自己站起来”却让他心里颤了一下。
“是。”林倦低低应道,随后依言将双手背后,掌心出了薄汗,指节被他自己攥得发白。
林倦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抬起一条腿,然而他重心不稳,刚要站起来就又摔了下去。
这一下碰到伤处,眼泪难以控制地洇湿了眼角,林倦急促地呼吸,胸腔的起伏程度与挨打的时候别无二致。
又过片刻,他稍稍适应了身后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咬住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余光里瞥见老师眼中的情绪终于温和了些,林倦松了口气。
闻仲瑜终于走过来,拉过他尚且背在身后的手,问“疼不疼?”
林倦下意识就要摇头,却又听见闻仲瑜补充了一句 :“不许说谎。”
林倦就点点头,含着一汪眼泪说:“疼的。”
“春酲,记住这份疼,这是你奴颜婢膝之后,再站起来的代价。”
林倦一怔,这次彻底明白了。
他这一次跪了权贵,跪了羌族人,即便再有目的有所图,也已经触碰了老师的底线。
可君子立世,靠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倦尚未想清楚这一点,就听见闻仲瑜走到桌案旁唤他,“你过来。”
林倦想动,奈何身后的伤又开始疼,闻仲瑜叹了口气,又踱步过来亲手拉着孩子走过去。
“你从前最仰慕的先贤是谁?”闻仲瑜问。
“杜若昌杜先生。”
“嗯。”闻仲瑜并不意外,待他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册。
“这是杜先生的文集,是亲迹,世上只有这一本,一直被太学的梁公收着,今晨我去向他讨了来。”
林倦眸色一亮,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老师。
“从今日起……”闻仲瑜顿了顿,“从你养好伤起,每日抄录一篇。不能跪着,但因是责罚,也不能坐着,你就老老实实地站着抄。”
“每一旬我会让闻礼去银玉楼取一次,若是完不成,自己来领罚。”
林倦拱手,“是。”
“抄到……八月十五吧,届时羌族与我朝的议和事成,那几个使者也就该走了。”
“是。”
闻仲瑜被他这一连两个“是”闹得不大痛快,脸色一冷,又说:“林春酲,这是为师布置给你的课业,该用什么礼接,你想清楚。”
林倦几乎没有思考,他恭谨地低身接过那本文集,朝闻仲瑜行了一个士礼。
——
周末快乐!
破岩 11
说是中午,谢睦之这一觉却一直睡到下午两点。
期间谢停做了饭让白轩吃,白轩不吃,在他老师床前跪着不起来;谢停转头要叫谢睦之起来吃,白轩不让,说让老师先保证睡眠。
气得老爷子将碗往微波炉里一塞,转头出门钓鱼消气。
怎么着也算是一场大病,谢睦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纯白的天花板上竟然有黑点在闪烁,卧室里的衣橱桌椅都发出扭曲的形状。
我这是病入膏肓了吗。
谢睦之觉得自己应该再睡一觉,然而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弱弱的“老师……”
谢睦之猛地睁开眼,这下彻底清醒过来,眼前不晕了,房间也不扭曲了。
他循着声音侧......
说是中午,谢睦之这一觉却一直睡到下午两点。
期间谢停做了饭让白轩吃,白轩不吃,在他老师床前跪着不起来;谢停转头要叫谢睦之起来吃,白轩不让,说让老师先保证睡眠。
气得老爷子将碗往微波炉里一塞,转头出门钓鱼消气。
怎么着也算是一场大病,谢睦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纯白的天花板上竟然有黑点在闪烁,卧室里的衣橱桌椅都发出扭曲的形状。
我这是病入膏肓了吗。
谢睦之觉得自己应该再睡一觉,然而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弱弱的“老师……”
谢睦之猛地睁开眼,这下彻底清醒过来,眼前不晕了,房间也不扭曲了。
他循着声音侧首看过去,只见白轩正在床前跪着,身上的家居服快要被汗水浸透,额头上也出了冷汗,整个人比自己这个病秧子还虚弱憔悴。
“你……”谢睦之开口,声音显然有些哑,轻咳一声才又说:“你跪这儿干什么?”
白轩不太敢直视谢睦之的目光,低着头说:“您还没说原谅我呢,所以我趁您生病好好表现表现。”
“……”
谢睦之第一次觉得有人气得额角的青筋抽搐不是个夸张的比喻,他真觉得自己太阳穴的地方跳了两下,忍着想把白轩撵出去的冲动冲他抬了抬手。
“起来吧,跟我面前表现什么。”
白轩没起,瘪着嘴嘟囔:“不跟您面前表现我跟谁表现啊……”
也不是谢睦之是不是真的没听清楚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总归他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白轩火速转移话题:“老师您饿了吧,师爷做好了饭热着呢,我去给您端过来!”
“不用,我……”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看到白轩扶着地板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大概是跪了太久,到最后他不得已拽着谢睦之身下的床单才把自己拽起来。
谢睦之顿时觉得自己的腿被那床床单带的溜下去一大块,难受死了!
白轩自然没有察觉到他老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挣扎着出去端了饭回来,然后捧着碗在谢睦之床前站了三秒钟,又屈膝跪下。
昨天又是在门口跪,又在罚跪挨打,今天又跪了整整一个上午,他的膝盖已经由不得这么折腾了,刚一碰到地板就有冷汗密密麻麻地爬上额头。
谢睦之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饭菜,是谢停随手炒的青菜盖饭。
……不太想吃。
他伸手点了点床头柜:“先放着,等等吃。”
白轩“喔”了一声,刚把碗筷放下就听见他老师靠在床头上问他:“跪了多久了?”
“没多久……”他觑着谢睦之的脸色说:“四五个小时吧。”
谢睦之觉得自己的额头又是一跳。
四五个小时,你腿不想要了!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压抑着怒气问:“为什么跪着?我没有罚你,别跟我扯趁我病着好好表现那一套!”
白轩少见地沉默了。
他跪在地上不安地动了动,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种腔调:“昨天我……没撑住。”
“我怕您的气还没消,但我可能也经不起再打一顿了,老师,求您消气。”
谢睦之一怔。
昨天白轩跪在自己面前说打死他也愿意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而此时此刻白轩脸颊上还留着一小块淤青,跪着的身形也正微微发颤。
谢睦之叹了口气,他自己动的手,怎么会不记得打得有多重。
他冲着白轩招了招手,并没给孩子什么好脸色,只是说:“滚过来。”
白轩不明所以,但身上的伤实在经不住站起来再跪下,索性拽着床单膝行过去。
谢睦之觉得自己快要被拽下床了,闭眼压着怒气,又发觉白轩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便问:“你不应该说点什么?”
白轩一愣,倒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开口:“……我滚过来啦!”
“……”
一个“滚”字在嘴边转了三圈,谢睦之最后还是勉强忍住了。
“我是问你这次的错误!到底有没有深刻反省!”
“嗷。”白轩立刻切换成正常人该有的模式,两手小心地攥上谢睦之身上盖着的薄被,说:“我认真反省了,老师。”
“您知道我的性格,郑重其事的话不爱说,但哪次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心甘情愿受您的罚。老师,我知道自己这次的错误其实很不可原谅,把老师气病了更是错上加错,可您就看在我是真心实意悔过的份儿上,原谅我吧,毕竟您就我一个学生,把我逐出门了以后拿谁撒气啊。”
这话还是有些投机取巧,但谢睦之还真就吃他这套。
细细想想,其实从昨天看到这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点儿火气就已经消了大半了。
当老师呢,谁会去真的记恨学生呢。
这么想着,谢睦之就伸手揉了揉白轩的脑袋,笑斥他:“贫。”
白轩知道老师不生气了,眉开眼笑地伏在床沿上得寸进尺。
“起来坐着,那腿再跪还能走路么。”
本是得赦的话,白轩听了却脸色一红,撑着床让自己站起来,然后扭捏道:“我有点不能坐,老师。”
说完也不等谢睦之反应,自己将上半身伏到床沿上——趴下了。
他的声音因此显得有点闷:“疼。”
谢睦之叹了口气,掰着孩子的脸看了看,在那块淤青的地方摸了一下,“老师打重了。”
白轩觉得自己眼睛有点热,怕一开口露馅儿,只能像个拨浪鼓一样趴在谢睦之床边摇头。
时间似乎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轩听到他老师问:“跟老师说实话,上次闹脾气,是不是听到我夸你师叔的学生,心里不舒服了?”
“唔。”白轩抬头,虽不太愿意承认,去又实在不想对谢睦之撒谎,只好说:“有一点。”
“心眼儿这么小呢。”谢睦之打趣他,又说:“再过两个月放寒假,你师叔肯定要带着学生过来,你见到了不许跟人家蹬鼻子上脸。”
“那可说不准,我得看合不合眼。”
白轩摸着鼻子闹脾气地笑,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听到苏樾喊“学长”的那个瞬间就彻底打脸。
——
追回来啦!这篇先到这里~
破岩 10
大四那一年,白轩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轰轰烈烈到不敢回忆。
在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火着了把人家女孩子的裙子烧了,被全院通报批评,慈爱的宿管阿姨一整个学期都没给他好脸。
为了给女朋友赔罪,夹着手里的一摞书就拖着人家去约会,结果谢睦之在课上找不到自己被误拿的书,硬是凭着多年的记忆干讲了一堂课。
临近毕业的女朋友几次三番提分手,白轩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即将开始的异地恋,于是险些为了女朋友不再读研,被谢睦之拎着板子一顿狠揍,终于认清了爱情的乌托邦。
那顿打是真的狠,仅次于今天这一顿。
白轩睡得昏昏沉沉,即便人在梦中都能感受...
大四那一年,白轩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轰轰烈烈到不敢回忆。
在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火着了把人家女孩子的裙子烧了,被全院通报批评,慈爱的宿管阿姨一整个学期都没给他好脸。
为了给女朋友赔罪,夹着手里的一摞书就拖着人家去约会,结果谢睦之在课上找不到自己被误拿的书,硬是凭着多年的记忆干讲了一堂课。
临近毕业的女朋友几次三番提分手,白轩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即将开始的异地恋,于是险些为了女朋友不再读研,被谢睦之拎着板子一顿狠揍,终于认清了爱情的乌托邦。
那顿打是真的狠,仅次于今天这一顿。
白轩睡得昏昏沉沉,即便人在梦中都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刺痛,他甚至分不清是不着调的大四,还是依旧不着调的现在。
猛地一阵惊悸,白轩醒过来。
眼前是自己熟悉的那间客房,身下是格外柔软的被褥,空气中还能闻到碘伏药酒的味道,他试着扭头动了动——嘶,实在是动不了。
身后的那块地方实在太疼,就连背上也胀痛不堪。
“乱动什么?”伴随着一阵脚步声,谢停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白轩冲着老人虚虚一笑,很乖地:“师爷。”
谢停“嗯”了一声,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根吸管放到杯子里,又将杯子递到白轩嘴边:“喝点牛奶,都睡十多个小时了,我琢磨着你也快醒了。”
白轩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咬着吸管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胃里有了东西,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扭着脖子朝卧室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十分惧怕又抱着一丝期待地问:“师爷,怎么没看见老师?”
谢停接过杯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冷笑一声,打量着白轩身后的伤问:“都把你打晕了,还记挂着呢?”
白轩的脸色顿时就白了,想从床上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疼得一阵冷汗。
他竟开始向谢停认错:“不怪老师,是我错得离谱,老师没有把我打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谢停眯了眯眼睛,“怎么回事?”
白轩愕然抬头:“师爷您不知道?”
白轩直到看到谢停缓缓摇头的那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师不仅没有把自己脱离师门这件事告诉师伯,就连师爷也是不知情的。
他从没想过不要我,白轩想。
方才还好好的,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就红了眼眶,谢停不得不怀疑白轩到底犯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了,你干什么事儿了?”
“我……”一出声嗓子都是哑的,白轩深吸了几口气,才一字一句地老实交代:“我埋怨老师打罚太狠,耍脾气自请逐出师门,可是老师……老师从来没真的不要我。”
果不其然,谢停在听到“自请逐出师门”这几个字的时候就脸色一变。
白轩知道这项罪名在传统师门中的罪过有多大,他不敢奢望谢停帮自己说情,只是红着一双眼睛伸手扯住了谢停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师爷,我知道我错了,老师还没有原谅我,我……我等他回来继续认错,就是真的打死我我也愿意,不过老师要是真的下手不留情,您能拦一拦吗?”
谢停瞪他一眼。
白轩怯怯地缩回手,埋在被子里小声地说了一句:“……疼。”
几不可查地,是谢停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他现在打不了你了。”
白轩一愣,显然没听懂,“老师去学校了?”
“隔壁卧房,刚让他吃完退烧药,睡着呢。”
话音刚落,谢停只觉得床边传来“噗通”一声巨响——白轩挣扎着想要下床,结果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疼得脸都白了。
“你又要干什么!”谢停气急,一把老骨头把白轩扶起来。
白轩却不肯再回床上趴着,他想起昨天老师训话时频频抚额,恐怕那个时候就开始不舒服了,一瞬间的愧疚几乎要将白轩淹没,他泪眼汪汪地攥着谢停的袖子哀求道:“师爷,您让我见老师。”
“他睡着呢!”
“我等他醒。”
“你还伤着!”
白轩就忍着疼跪下,抱着谢停的大腿说“求求师爷。”
谢停实在心软,看白轩又实在走不了路,只好半扶半抱地将一个大小伙子拖去了谢睦之的卧室。
他没骗白轩,谢睦之昨天烧了整整一宿,现在体温刚降下来一点儿,吃了药睡得正沉。
谢停正打算将沙发上的抱枕拿开好让白轩上去趴着,转头一看,却见那孩子已经在谢睦之床前跪着了。
端端正正的,大概是因为太疼,肌肉正不自然地颤抖着。
“你跪他他也看不见。”谢停压低了声音说。
白轩虚弱地抬头,“师爷,您就让我跪吧。”
谢睦之叹了一口气,他怎么看不出来这孩子心里有多内疚。
“别跪太久,中午叫你吃饭。”
——
主页有新合集啦!争取今晚写个文案放上来!
破岩9
疼。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轩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字。
破风声,胸腔里一下又一下的震荡声。
白轩忍了许久,最终忍不住胸腔里的痒意,脱力般地发出一声闷咳。
他腾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嘴角不甚呕出的唾液,继而又放心一笑——没咳血,接着da####吧,老师。
背上实在不是能抗###fa的地方,谢睦之听见那一声闷咳,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
他一边忍住越来越严重的眩晕,一边问:“扛不住了?”
白轩虚弱地眨了眨眼睛:“抗得……抗得住。”
谢睦之一阵窝火。
这小子平时最会撒泼打滚地求饶,今天怎么连句软话也不会说...
疼。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轩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字。
破风声,胸腔里一下又一下的震荡声。
白轩忍了许久,最终忍不住胸腔里的痒意,脱力般地发出一声闷咳。
他腾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嘴角不甚呕出的唾液,继而又放心一笑——没咳血,接着da####吧,老师。
背上实在不是能抗###fa的地方,谢睦之听见那一声闷咳,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
他一边忍住越来越严重的眩晕,一边问:“扛不住了?”
白轩虚弱地眨了眨眼睛:“抗得……抗得住。”
谢睦之一阵窝火。
这小子平时最会撒泼打滚地求饶,今天怎么连句软话也不会说了?
越想越觉得太阳穴疼,谢睦之觉得自己八成又烧起来了,没工夫与白轩废话,冷笑一声说:“硬抗,表忠心,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
“白轩你真的是很会琢磨人的心思,这些年多少错事犯到我手里,你师爷师伯师叔一个个的都听说话,你倒好,小错就费尽心思给自己找理由,大错就眼泪汪汪地求我宽责。”
“现在觉得自己要被逐出师门了,觉得伤了我的心,就趴###在这里表忠心?”
白轩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听见谢睦之话里的“师爷师伯师叔”,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松。
他力竭,原本已经说不出话来,却还是撑了撑上半身,抬头颤声说:“老师,老师,消……消消气。”
谢睦之明显还没消气,一板###子甩下去又把人da趴下了。
又是接连不断的破风声,谢睦之收了力气,不至于真的伤了他,但比起白轩过往受过的每一次责#####fa,这次显然太重了些。
就在谢睦之头脑胀痛手腕酸疼打算就此饶过手下孩子的时候,耳边却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白轩彻底晕过去,脸颊与地板相撞。
谢睦之第一时间扔了jie####尺,蹲下想要把白轩扶起来,却不想他生病身上没力气,白轩这孩子又不知道吃了多少肉长的,拉了一把竟是自己先踉跄倒地。
夜深了,师生两人一个气息奄奄一个憔神悴力,在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谁也没能从木地板上爬起来。
卧室。
准确地说是白轩的卧室。
谢睦之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手按着自己胀痛不堪的眼眶,一手蘸了碘伏给自己好不容易拖上床现在仍然昏睡着的孩子上药。
白轩伤得最重的是屁股,其次是后背,一个血####肉模糊一个青紫交加,但谢睦之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白轩脸上的那一小块淤青上。
那是白轩最后晕过去的时候摔的。
在晕过去之前,他还用尽全部的力气说了一句“老师消消气”。
谢睦之拿着棉棒细心涂抹他脸颊上的那一小片淤青,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四年来,他打罚白轩的次数实在数也数不清,但从没有一次把人打到晕过去,想来是这次的事情真的让自己伤了心动了怒,又或是担心这孩子一赌气真的再也不回来……
自己掏心掏肺教了四年的孩子,哪里真的就能扔下呢。
谢睦之觉得自己烧得头脑昏沉,许多事情只能想个大概,只有给白轩脸上上药的动作没有停下,碘伏用的已经过多了,几乎顺着侧脸流到脖颈处,可他仍然轻柔地抚着那处淤青,像是在疏解自己心头的一块疙瘩。
“回来就好……”不知过了多久,谢睦之自言自语地对趴在床上的人说。
话音落下,谢睦之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摸了一下脑袋,那手在自己额头上停留了许久,他缓缓转头,对上谢停一脸担忧的目光。
“爸……”
谢停明显是着急忙慌赶回来的,难为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徒子徒孙操这种闲心。
他拧眉试了一下谢睦之额头的温度,“烧成什么样了你自己不知道?”
“我……”
谢停压根不让他说话,一把夺过人手里的碘伏和棉签,揭开白轩的衣服看了一眼。
无名的怒火增加了。
他伸手将谢睦之拉起来,指着房门的方向,头也不抬地说:“去吃药,睡觉,别逼我带你去医院。”
谢睦之告饶,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洗手准备亲自给白轩上药,铺天盖地的疲惫才总算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该躺一躺。
“那轩儿劳您照顾。”
谢停一手药酒一手纱布,张开双手冲谢睦之笑了一下。
谢睦之头皮发麻,终于在老父亲的威胁下扶着墙回了房间。
——
血脉压制!
破岩 8
等到看到那孩子麻不溜秋地从洗手间“滚”出来,又权衡利弊一番最终选择在自己面前乖巧跪下的时候,谢睦之心头火气才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现在可以说了?”谢睦之打量着他问。
白轩估摸了一下谢睦之的怒气值,然后老老实实地点头,不再搞欲擒故纵那一套,而是直接认错:“老师别生气,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道歉?”谢睦之冷冷地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你道的什么歉?”
“之前……”白轩早已经备好了说辞,此时被谢睦之盯着一开口,竟觉得...
等到看到那孩子麻不溜秋地从洗手间“滚”出来,又权衡利弊一番最终选择在自己面前乖巧跪下的时候,谢睦之心头火气才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现在可以说了?”谢睦之打量着他问。
白轩估摸了一下谢睦之的怒气值,然后老老实实地点头,不再搞欲擒故纵那一套,而是直接认错:“老师别生气,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道歉?”谢睦之冷冷地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子,“你道的什么歉?”
“之前……”白轩早已经备好了说辞,此时被谢睦之盯着一开口,竟觉得自己有了一丝泣音,索性以手撑地,额头贴下去,说:“之前是我不识好歹,以为老师厌弃了我,可今天见到师伯才知道,老师……老师是不是还认我当学生?”
谢睦之也没想到自己是被师兄卖了,他继续冷笑一声,倾身看向面前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他长大了,不再是刚入学时那个毛毛撞撞的半大小伙子,而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和师爷师兄讨学问,可以轻而易举地揣摩自己的心思,并且知道怎么让自己最快消气了。
先前的疲惫和头痛一时涌上来,谢睦之不得已靠上沙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闭着眼睛开口,声音轻飘飘地:“你觉得我打重了你,罚冤了你,不过脑子就说出我看不上你所以你走这话。轩儿啊,你让我认你当学生,你又真的拿我当老师了吗?”
后一句话感慨的意味格外重,饶是白轩这种神经大条的孩子听了也是鼻腔一酸。
他缓缓抬头,正对上老师脸上一瞬间划过的不耐烦的神色,心中颤了颤,心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老师消气。
死缠烂打那一套显然已经不太合适,白轩略一思索,撑着酸麻的膝盖从地板上起身,趁着谢睦之闭目思索的时间溜进了书房。
谢睦之缓过那阵头痛,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面前跪着的孩子手里多了一根戒///尺。
那是谢停的宝贝,用它打过谢睦之,打过梁述实,打过贺均杭,现在大多都被谢睦之用来打白轩。
“走路也没个动静。”谢睦之闲话家常一般称赞,随即从沙发上起身,伸手接过了那根戒///尺,他用戒///尺点了点白轩的手心,佯装不懂地问:“拿它出来干什么?”
白轩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主动低下身体拽下ku///腰,甚至还挪动膝///盖转了个方向,声音因此显得沉闷:“我怪老师打#?_-得重,是我不知道老师一番苦心,不知道老师心里多么希望我能再懂事省心一些,是我不识好歹,是我的错。老师要是还生气,今天我任您打。”
“任我打?”谢睦之笑,顺手甩了他一下,竟真没听见从前的嚎叫声,又问:“我要打///死你你也任我打吗?”
白轩没那么规矩,撑在地板上的手背隐隐有青///筋浮现。
这么多年了,他实在是不太抗///揍,每次挨两下///打都能嚎得谢睦之怀疑人生,但今天不能嚎,白轩咬上嘴///唇,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嚎。
过了半分钟,白轩“嗯”了一声。
谢睦之什么都没有再说,忍着头晕目眩想呕吐的不适感往他身后招呼,戒???####尺像是带了风一样,呼啸而过时甚至可以卷起风浪。
从海面泛白浪,到砂砾滚落其中星星点点,又到海面被割裂,映照晚阳红光似泣血。
谢睦之没有数,白轩也意识模糊到数不清楚,但他们都知道,那数字近百的责#;::f#打早已经超出了白轩平日的极限。
冷汗落下,崩溃的弦只剩一条。
谢睦之用更为狠厉地一下将之折断,终于听到了白轩近乎失声的一声抽噎:“老师,您不能,不能……这么打。”
谢睦之停了停,见那里早已经找不出一片完好的皮肤,白轩明显已经竭力在忍,但怎么都忍不住抽泣的声音。
谢睦之用戒尺点了一下白轩的肩膀,声音仍然找不出什么温度,他全然无视了白轩今天的乖觉和求饶,而是说:“伏##;?_下去。”
白轩没有办法思考,很快就听从指令,额头贴上手背。
他以为老师要放过他了,可没有想到的是,谢睦之手中的戒///尺抽上了他的后背。
身后已经不能再打,可谢睦之的气还没有消。
白轩头脑昏沉,冷汗簌簌落下,感受着背上并不亚于身后的疼痛,在一声声啜泣中想:老师要打###?_死我了。
让他打吗?
四年来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过,谢睦之对他的好像面山似的压过来,与自己伤人心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轩想着想着就笑了一下,宠溺地想:
让他打吧。
——
拖了很长时间,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