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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帆fan(完结态)

给高中生还有准高中生一些建议

这是我的个人感受以及经验,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希望我踩过的坑你们能够避过,亦或是掉进去之后能够尽快爬上来,毕竟有很多事情就是要经历之后才能认识到过来人说的是对的,所以希望你们意识到出现问题时我的以下内容能够帮助你们尽快解决问题

一、是否有必要上预科班?

我的个人建议是没有必要。

(1)现在的辅导班价格哄抬,无论是网课还是线下课,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不是一笔小的费用

(2)你有三年的时间去学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差这两个月,没有必要专门花钱去上一个预科班,正规的学校不会存在开学了不讲的情况。不如在从高压的备考环境释放之后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拾起以前的兴趣爱好,找寻一下生活...

这是我的个人感受以及经验,希望能够帮助到你们,希望我踩过的坑你们能够避过,亦或是掉进去之后能够尽快爬上来,毕竟有很多事情就是要经历之后才能认识到过来人说的是对的,所以希望你们意识到出现问题时我的以下内容能够帮助你们尽快解决问题

一、是否有必要上预科班?

我的个人建议是没有必要。

(1)现在的辅导班价格哄抬,无论是网课还是线下课,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不是一笔小的费用

(2)你有三年的时间去学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差这两个月,没有必要专门花钱去上一个预科班,正规的学校不会存在开学了不讲的情况。不如在从高压的备考环境释放之后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拾起以前的兴趣爱好,找寻一下生活的美好,给生活加点调味剂,这样开学的时候也能够以更加美好的姿态拥抱新生活。

(3)当然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可以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做点打算的,我个人觉得单纯的刷手机玩游戏只会让人感到空虚,所以可以利用假期时间开始背诵语文的高考必备古诗文以及英语单词,这个语文古诗文背三年,还是会有人到了高考仍然不会背,这个必备古诗文当然是越早拿下越好,值得一提的是中考所有的课内古诗文仍然属于高考篇目;至于英语单词这东西是基操,没什么事就开始背吧,当然是早背早轻松。其他科目可以提前翻阅书籍看一些基本概念,当然不看也无伤大雅,但是稍微看一看对高中的知识点多少有点了解会有助于接受高中生活,不至于上了高中,环境是陌生的,学业压力也一下子变大,老师同学都是陌生的,可能一下子会难以接受。网络上也有许多知识点的讲解,其实如果要预习的话,只听听知识点就可以了,这是完全可以不花钱就办到的(物理的话推荐b站黄夫人,这位老师的课能比得上其他网站付费课程了,甚至还要比大多数的付费课程的老师讲的更好,换句话说就是听这个老师的课的话学校的课不听也没啥问题,讲的非常详细,不过就是习题课少)

建议提前看看高考题型,大多数的学校平时练题也是根据高考题型来的,尤其是语文英语,这样有助于把握高中三年需要干什么,对于语文英语来说要掌握的东西就那么多,需要有一个大致了解

二、关于艺考生

有兴趣爱好的同学并且自己很喜欢,也很擅长,学了很长时间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艺术生这条路,尤其是成绩处于中上游但是不拔尖的同学。大家对于艺术生的理解可能就是成绩不好的学生才去学的,不过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当然也有一批成绩不错的去走艺术生这条路,不错的成绩加上艺术生的身份,基本上就能上一个非常拔尖的大学,甚至是清华北大。艺术生分为两种,参加校考的跟不参加校考的,参加校考的就是以后单算全身心干这项专业,比如说学画画的,她可以去参加中央美院的校考,拿到这个学校的名额,然后等到高考成绩下来之后再从已经通过专业考的同学中依照高考成绩从上至下录取;另外一种就是上普通大学的画画专业,也就是说只要文化课分数差不多,甚至有可能上清华大学或者是北京大学的美术专业,有的时候就是消息太闭塞了,大家可以多去了解一下,有好多东西都是可以艺考的。当然如果你喜欢这项专业并且未来也能接受从事相关工作,那自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毕竟就算是正常参加高考选专业的时候也是要选一门自己喜欢的专业并保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喜欢才可以,要不然多么痛苦。

三、高中各科的学习建议(由于我是理科生,所以不对政史地这三门学科发表建议,另外这是我自己的见解,每个人有不同的学习方式,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方向而已,毕竟学校讲的那些所谓的学习方法听起来要更没有用)

语文、英语:这两项学科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在我看来都有两个大方向的学习方法。

有足够的语文/英语素养,那么对待这两科其实就不需要特地下功夫学,只需要保持做题手感就好了

就只是普通正常水平,那就需要去刻意系统性地学习一些做题技巧。例如一道论述文文本的其中一道选项,判断对错:本文采用的是并列式结构,层层递进地论述了……观点。有一定语文素养的同学能够很容易的找到逻辑上的错误,而对于水平不太高的同学来说,就需要学习这些会出错的点。

语文的话高中需要掌握的东西有:必备古诗文、成语、病句、小说及散文答题技巧、论述文的常见错误类型、文言文120个实词(虚词也有要求但是我个人觉得没必要,看看就行了,其实做题做多了就会有感觉)、文言常识(这个只记常见的就可以了,要学会带入语境找错误,毕竟文言常识那么多,不可能考的都背过)、古诗文(这个确实会比较难,在语文中算是压轴题的难度)需要掌握手法及常见题型,会翻译诗句、作文最重要的是学会写立意,材料积累还没有那么重要。在我看来,语文高二下学期的六月开始学一点都不晚,就是老老实实跟学校的一轮复习,考个差不多是可以的,当然需要记忆的内容是越早解决越好,关于需要背的东西,功利性一点就行,找已经毕业的学生借语文的知识点手册,上边几乎涵盖了高中语文要背的所有内容,多的东西就别背了,我也觉得背不会。同时高一高二会让背非高考必备古诗文,那么如果背诵能力不太行的话注意有所取舍。有的时候语文题不一定要写,完全可以读完题有一定自我思考之后看答案,从答案的角度进行思考,非常适用于各种主观题。我高二的时候对我语文老师说过,语文是门玄学,但是现在我可以很负责的说语文也不是一种玄学,在应试教育的体系之下都是可以系统训练出来的,都是有一定的答题套路以及对应的思考方式的。

英语的话高考对于高中生的水平要求并不高,在初中语法的基础上,高中单词会背看得懂文章就差不多了,从应试的角度看短语以及语法类的内容完全可以靠刷题积累,当然新高考要求会更高一些。

数学:数学会存在初高衔接的一部分,就是既不属于初中内容也不属于高中内容,这一部分有的老师会不讲,所以建议大家提前弄会。高中数学与初中数学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大,只要你会初中数学最基本的知识点,那么学高中数学理论上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按部就班就好。但是数学还是会杀死很多高中生尤其是女生,在此的建议是一定要弄会基本的知识点,只要不是说跟不上学校的大部队问题都不算大,毕竟高一高二学的东西有些高考压根就不考。

物理化学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建议,老老实实跟着学叭

生物的话,虽然算是理科,但是很多基本概念是真的需要背诵的,所以,一定要背书,当然是带着脑子背书,切记不可盲目背书,就只张着嘴叫了。


四、关于做题

学有余力的同学还是建议买一本课外练习册,(语文英语就没必要了,不过要是学校留的英语作业不怎么样,自己水平足够的话,也可以考虑刷模拟卷)一般学校会让再买一本的,极有可能就是《必刷题》,但是留的机会很少,建议大家从上边有选择性的再练一些题目,毕竟要想拔尖还是得比别人多付出一些。注意学校留的题目有的时候会让你做一些重复性工作,注意有所辨别,有所取舍,没有必要的题目就敢于舍去,当然刚上高中还是不建议这么做。


还有就是高中确实会把作业的答案直接发给你,让写完之后自行对答案,然后老师再收上去批个月号,看大家的共同错误然后进行讲解,这个答案在手里就会有一个问题,很容易一遇到不会的题目就立刻翻看答案,然后在看过答案之后觉得自己会了拿黑色笔在作业本上写上了正确答案,亦或是直接边看答案边写。这就很容易给自己一种错觉就是这些题我都会写,但一到考试还是啥都不会的情形。这点真的非常重要,在翻看答案之前一定要经过仔细的思考,看完答案解析之后合上再做一遍,如果写出来了,在相应的题目上做上标记(这道题目是我看了答案之后才写出来的),这样可以有意识的在下次做作业是过一遍这道题的思路,如果没有做出来,那请把这道题当成不会处理,这样才能够保证你做的题都是自己做的。

同时写题的时候有时会出现这样一种现象,这道选择题四个选项让选出一个对的,我不知道另外三个错在了哪里,但是我知道那一个肯定是对的,那就请在不会的选项上做好标记,等待老师讲解或者询问同学,务必弄懂弄会,最大限度利用自己的资料。

五、错题的重要性以及整理方法

上了高中老师会多次强调整理错题的重要性,我们学校甚至要求每周都要整理,每个月进行作业检查。

可能一开始大家确实不在乎,觉得没什么必要,我开始也是这样,甚至刚上高三的时候还是不在乎,但是随着做的题目越来越多,会发现这个题目不会的点跟那道错了的题目是一样的,我现在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把错题弄懂弄会真的非常重要,做的题可以不贪多但是大家要尽可能的把错题都弄会,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真的几乎很少有人能够做到,面临的问题有以下几点:

没有时间整理错题,错题的整理无论是抄写还是剪辑亦或是打印都非常非常浪费时间,要说是不浪费时间的话就是把需要整理的题目勾出来然后全权交给家长处理,不过我觉得大家也没那么长的跟家长相处的时间,家长也是需要工作的

花了大量时间完成老师所布置的整理错题的作业,但是没有及时对错题进行复习,那么这件事情就是没有意义的,还不如不整

以下是我高三时总结出来的比较好用的处理方法

(我个人写作业时用蓝笔,总之就是备好四色笔)

(1)用蓝笔完成题目后用红笔对改答案,这次只判对错,不要将正确答案写在错误的题目旁边

(2)重新用黑笔写错误的题目,如果在未看答案就订正正确的,那么这道题目就属于会写错了,在题号上也用黑笔打上对号,证明这道题已经没有问题了;如果这道题目原本为空题或订正时仍未写对,那就是不会了,此时查看答案解析,若能够看懂,就用红笔在相应的题目上打上对钩(包括不确定的选项);如果仍然不会,判断这道题目是否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如果是偏题难题可以适当舍弃,如果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可求助于同学或等待老师讲解,在弄懂之后用红笔打上在对应的题号上打上对钩。注意不要在题目旁边留下做题思路,以防影响复盘

(3)在下次写作业时,用紫色笔再做打了红色对钩的题目,如果做对,用紫色笔在红色对钩的上方留下2证明复盘已过。如果仍不会,可以在再次弄懂之后用紫色笔圈上小圈,隔几天之后把积攒了几天的紫色小圈再看一看

(4)关于何时再次过错题,可以选择在考前再看一看,或者就看一看圈圈的部分

这样是我觉得相对来说比较好的滚动式复习的方法,虽然仍不能保证全都弄会,但效果上绝对是还可以的,而且相对来说比较节约时间。需要值得一提的是,订正外加复盘很费时间的,但是每天都这样提升也会挺快的,这也是完成作业一环中最重要的,其实答完题目只是基操,而且这是我个人认为付出的时间最少以及效果最好的一种了。

六、给自己的成长找点印迹

接上一条,可以在写完之后自己写上月号,如果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并在当天完成了订正,可以用红笔披上今天的日期;如果今天的作业写完了但是没有及时订正,用蓝笔写上今天的月号,什么时候完成订正了,再用红笔写上完成订正当天的日期;在完成复盘之后,可以用紫色笔批上当天的日期,同时也能够作为提醒。

建议大家找个小本本写上今天都干了什么(反成我们学校是发了本自我成长记录),我是高三还有一百天的时候开始写的,那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好。可以在完成一天的任务之后写,回忆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写上各项作业的完成情况已经自己今天的感受,甚至还可以写上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如果当天过得非常充实,那么看着写下的自己完成的任务会有较高的自我满足感,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增强自信;如果完成的任务并不多,也能够成为自省的机会,明天加油;而且过一段时间翻着看看会有极强的成就感

七、如何记笔记

事实上记笔记的机会并不算多,如果你有一本工具书的话那就只需要画了,而且大多数时候老师会告诉你这个该记并且留出时间让记,其实并不存在什么上课不听只知道埋头记笔记的情况,这点大家不用担心

八、高中的自我学习能力以及主观意识

高中跟初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虽然没有初中老师说的那么夸张,什么上了高中老师就不管了全靠自觉,但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大家很大的自我发挥空间,需要有自律性,同时需要有自己的主观意识,也就是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一味地听老师的话。不知道大家身边或者大家本身是不是这样的学生:老师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都能够完成,成绩班里边的十几名左右,但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到不了尖子生的行列,每天还累死累活。这样的学生在行动上很努力,但是思想上却偷懒了,就是没有想过老师布置的这些任务到底适不适合自己,自己是哪方面不太好需要加强练习,毕竟老师的任务是面对全班同学而言的,不具有针对性,那么这就需要自己思考出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但往往就是这种学生最讨老师喜欢

我们学校会存在一种教学方式称作高效课堂,就是所谓的学生给学生讲课,那么这就需要讲课的学生能够自己学习本节知识并传授给其他同学,所以自学能力还是相当重要的

九、需要准备的各项书籍用品

开学的时候老师总会让买各种各样的书,我个人认为,现代汉语词典跟古汉语词典完全没有必要买,那都是冤枉钱,牛津词典也没必要,真要买英语词典一本维克托足矣。理科生的话有需要买教材解读类型的书籍的话就建议买教材帮,文科生的话划重点会好一点(我们常用这些哈),这个要不要买看个人。英语写模拟题的时候我个人会推荐必刷卷,这个题写着比较顺,或者直接买本英语的高考五三也行;其他科目要写题建议必刷题,五三的题会偏难

十、高中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还没中考的时候想着赶紧结束,最后几十天的日子太难熬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上了高中每天都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不要对高中生活抱有太高的期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也不知道大家的高中怎么样,我只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刚开始大家自然是兴奋劲儿非常高,过几天就不一定了

另外高中自习课非常多啊,要注意把握好时间,及时完成作业,在校时间是完全可以把作业写完的,再加上下了晚自习已经不早了,不建议回家之后还学习,建议早点休息,毕竟早上到校时间也非常早(有人站那儿睡,有人蹲到桌子底下睡,不过不管怎么样肯定会困,到校时间太早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应该就是趴在桌子上睡了,建议提前买个枕头,高一可能没啥感觉,高三感觉就非常明显了,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上了高中永远不要相信别人的“我都不学”,只要你信你就输了,很多男孩儿非常喜欢对外树立一种形象“我都不学我还能考的可好”,切记,做自己就好。至于高中生活到底怎么样,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这就交给大家自己去体验了。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会不适应,而且刚开始学的科目还非常多,突然那么早的到校时间和那么晚的放学时间其实都让人难以接受,说到这儿想起来了,建议一开始就想好选什么科,我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学理,因此文三科高一上学期都几乎没学,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缓解学业压力。

十一、心理落差

对于那些原本在初中成绩不错上了重点高中的学生来说,势必会面临着排名的后退,还是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这是必须要经历的。另外就是自己努力了没有结果这个问题,我高一上学期后来的几次考试越考越差,然后就是考一次哭一次,真的很伤心啊,然后到后来就进入了一种状态,这种状态直到今天我都觉得很可怕。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反成我干了,考好考坏就那样吧,反成就是天天认真学还是考不过人家,无所谓了,我现在回想会觉得那是一段被乌云笼罩的过去,希望当大家陷入这个怪圈是能够及时清醒过来,努力肯定会有收获的,只是时候还不到,只要积攒到一定时间,成绩会出现跨越式上升,然后微微下降但仍高于原先水平之后维持稳定,别人会惊讶于你怎么突然成绩变好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过去多少努力所积攒出来的结果。虽然说是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努力,尽量不被这种情绪影响,但是努力得不到收获就是会很难过,所以这时候多跟过来人交流交流,坚定一下自己走的路,阳光总在风雨后。

还存在的一个落差:高中会让原本分开的同学又聚在了一起,然后你会惊奇的发现这个当初远不如你的同学现在远远超过你,亦或是昔日同一等水平的小伙伴现在却差距极大,这都是可能出现的情况,提前告诉大家,希望能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那句话,这都是必须经历的事情

十二、天才

老师在班里对着同学们讲的话是:你们跟楼下清北班的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样的脑子,大家都是一样聪明的。私底下聊天就变成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关于这个,我想说的是天赋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没有必要去羡慕别人什么,每个人的人生准则不一样就像是一个年级第一去跟年级倒数第一说我这次没考好,倒数第一会觉得他在说什么屁话,这不比我好完了,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能不能把你教会那是老师的工作,学会之后到底能从中吸收多少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不得不承认的是就是存在有人不学都会,没办法,但是大多数时候决定差距的还是学习方法以及习惯问题,所以上初中之前不存在什么太大的升学压力就是在让学生养成好的习惯,在我看来,小学的时候比起成绩更重要的是养成好的习惯,学会学习

十三、关于开窍

的的确确存在开窍这一说,讲一下我个人的经历。我初三的时候化学就是一整个感觉学不会的状态,背书也记不住,那题知道非常非常套路但就是不会写,虽然但是还是一直在学,能明显感觉出来这门学科的学习状态是不对劲儿的,不过能勉强维持中等水平。明显感觉到化学豁然开朗的时候是钻研弄会粗盐提纯这个类型题之后,瞬间感觉所有题都会了,所谓的需要背的东西会发现压根不需要背,真正需要记忆的东西只有一点点。所有永远不要放弃,坚持下去。

十四、社团生活

高中的社团活动就别参加了,基本上没啥用,不如趁早回家,尤其是小城市的,大城市的资金跟师资比较到位可能还有价值参加。

十五、高中生的有关比赛

还是说大家的消息太闭塞了,如果不是比较发达的城市或者是好学校,是不可能接触到比赛的,但事实上这些比赛是人人可以参加的,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可以去查询一下教育局所认定的高中生比赛项目,涉及的方面很多。我个人是参加了外研社的英语演讲比赛跟21世纪英语演讲比赛,21世纪英语演讲比赛的含金量会比较高。多多参加比赛有多方面好处,一是涨涨见识,多几张证书没啥不好的,门槛也不算高;二是证书对于要报送的同学或者是未来有意向强基计划的同学用处还是很大的。

十六、自我感动以及高效学习

忌自我感动。所谓的自我感动就是明明自己啥也没干但是觉得自己干了可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个学生老老实实早上6:20到班里,晚上9:30回家,一星期也就歇个小半天,一天天也是累的不能行,但是上课的时候走神,自习课睡觉,然后一考试成绩不理想,心痛于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了还是学不好,这是一个极端例子,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大家可以自我审视一下自己是否存在这样的问题。很多时候有些学生的晚上回家仍然学习学到一两点极大概率也是自我感动(当然有些学生他就是白天不学晚上回家往死里学),我都熬到这个时候了,成绩肯定能提升,关键在于到底做了多少有效功。如果白天在学校认真学习,晚上是完全没有必要回家再学的,完全没有必要。白天的学习已经耗费掉大量精力了,晚上熬夜绝对是扛不住,就算是学也是昏昏欲睡,还不如直接上床睡觉,保证睡眠,以更好的状态投入第二天的学习还是脑子不清醒的为了多写那十道题,小学生都知道哪个划算。

十七、给各位女孩子的忠告

对自己要有正确的认知,你很棒

不要恋爱脑,你值得更好的

和男性保持适当距离

认真学习氓并时常拿出来复习

憨橙.

【幻茄】某个什么挑战

最近干什么,怎么这么多刀,我轻松向甜党第一个不同意

 

 

 

 

 

 

 

老番茄举着手机,连好了直播,弹幕清一色指责他这种开摄像头却预告不打一个的背刺行为

『草摄像头』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茄哥直播开摄像头』

『开摄像头不告诉兄弟一声?』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

 

 

 

 

画面还在疯狂抖动摇摆,想来这位主播暂时没法去理会满屏的指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之后,突然一声“咚”,画面一片漆黑。

哦,这个笨蛋主播把手机摔地上了。

『...

最近干什么,怎么这么多刀,我轻松向甜党第一个不同意

 

 

 

 

 

 

 

老番茄举着手机,连好了直播,弹幕清一色指责他这种开摄像头却预告不打一个的背刺行为

『草摄像头』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茄哥直播开摄像头』

『开摄像头不告诉兄弟一声?』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

 

 

 

 

画面还在疯狂抖动摇摆,想来这位主播暂时没法去理会满屏的指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之后,突然一声“咚”,画面一片漆黑。

哦,这个笨蛋主播把手机摔地上了。

『你把爷整疼了』

『我被摔了』

『手——机——』

『一哥杀手机案』

 

 

 

 

老番茄连忙把手机捡起来 ,侧过手机对着摄像头吹了吹,熄了屏幕后拍拍机身的灰。

『躲摄像头干嘛』

『给兄弟看看!!!』

『发生啥了』

『兄弟头有点晕』

 

 

 

 

见主播终于不拿着他们乱晃了,但也没把摄像头对着自己,他开口道

”这个是只能是前置摄像头吗,后置开不了是吧”

语气听起来又疑惑又委屈

 

观众们一听,也不管能不能开什么后置摄像头了,纷纷忽悠道

『是』

『没错』

『前置挺好』

『这样就挺好』

 

也不知道主播能不能看见弹幕,只知道画面对着天空有一阵子了,在大家快要忽悠不动了的时候,他又开口说道

“朋友们我现在看弹幕有点吃力

我负责任的说我我我有点近视

看不到你们说啥”

 

『?』

『你乖乖对着自己就不吃力了』

『笑死了』

『你真的好努力』

『刚来,为什么开摄像头?』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复旦高材生运用了他聪明的大拇指把前置摄像头死死的按住

“好了好了我能看见了,

谢谢日月老熬夜老板的sc

我现在不是很方便谢礼物啊

谢谢青青爆炒fan...老板的天空之翼”

 

『笑死了老板错付了』

『哈哈哈哈哈哈孩子整害羞了』

『青青老板好大胆』

『为什么是黑的』

『?为什么不让兄弟看看你』

 

 

 

 

主播清了清嗓子,理不直气也壮的继续捏着摄像头,听声音应该是在走动

“主要就是我这个月吧,没怎么播......

当然了还是因为想你们

我对观众的思念真称得上是......”

 

『开始了』

『《冲业绩》』

『没怎么播,你压根没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思念》』

『兄弟也想你,让兄弟看看』

『女娲补天』

 

 

 

 

“哎呀不要笑我,我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谢谢憨橙老板的醒目留言

没有没有我这几天没出去玩,还是在拍视频

就之前和你们说的 和小王”

 

『小王』

『什么节目啊』

『怪不得在王哥视频里看见你』

『为什么黑屏』

 

 

 

 

老番茄对询问摄像头和黑屏的一概不理,依旧捏着他那个可怜的前置摄像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着王瀚哲近况,抽空谢谢礼物。

他刚从大楼出来,离开了空调的庇护让他觉得自己被泡进了热汤里。夏天给秋天留下的痕迹逼得他的鬓角又挂了点汗,好在太阳离地平线又近了些,才让这个室外的午后没有那么磨人。

“其实我今天播的原因,除了差那↘么点时长之外....我是想给大家播一个国外很火的那个后座整蛊挑战”

 

『?』

『ohhhhhhh』

『我知道那个很搞笑』

『男友后座挑战』

『?我摊牌了是我』

『谁啊』

 

“不是......”

他给弹幕逗笑了

“想啥啊肯定不是他们那种男朋友啊

我真得研究一下这个摄像头,不然一会儿不好拍

我总不能亮着屏幕在那儿对着人家拍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节目效果拉满』

『谁啊到底是谁啊』

『小王总?』

 

 

 

 

主播又没了声,倔强的大拇指终于离开了可怜的前置,画面依旧对着天空,老番茄试探性的露出点头发,看到弹幕突然的疯狂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我先先先打个电话啊,这边暂停一下”

 

『?』

『才来,下播了?』

『男朋友』

『打电话去了』

『三代一』

『王炸』

『不要』

......

 

 

 

 

铃声响了第三下,对面终于接了起来

“喂某幻,到了没啊不是说好了来接兄弟的吗”

 

“来了来了来了我在那个什么不知道哪里,快了快了”

 

“兄弟的心凉了,兄弟等了你两个小时”

甚至开了个直播

 

“快了快了快了上海这个路堵了五个小时,我中午饭没吃我就出门了,兄弟心里都是你我真的快了茄茄来了来了来了”

 

“哎呀没事,真的不行我找中国拜嘛,真的 你也不用去想是谁,废了几条命去救你,真的 完全不要去想......”

 

“笑死了经典老番是吧我真的来了我看见你了小帽子戴的我真快了”

 

”我没戴帽子”

 

“......有交警茄茄有交警不说了兄弟真来了”

 

话毕,电话利落的断开。老番茄看着通讯录里的马头沉默了许久,更坚定了整蛊的决心

 

 

 

 

画面又恢复到熟悉的大拇指,主播愤愤的揭晓今天的整蛊对象

“哎我跟你们说某幻这个人真的,不把兄弟放心上。今天我们就搞他好吧。”

 

『发生了甚么事』

『好』

『某幻!』

『你俩又一起啊』

『为什么黑的』

『主播大拇指捏着呢』

 

“给新来的朋友解释一下吧,就是一会儿,某幻要来接我去和朋友们吃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会儿 可能是一小时后。我平时都坐他副驾驶,欸,今天,我们绕到后面去,我做后座,咱直播开着,给大家看看他什么反应。

但是我还没研究好这个摄像头”

他好像妥协了,松开了他的大拇指,像老年人玩手机一样露出了皱起的眉毛和疑惑的眼睛在画面里。

 

『帅哥』

『男友后座挑战吗』

『帅帅帅』

『老人地铁手机』

『哈哈哈哈哈哈』

『某幻 惨』

『一鸽被鸽了』

『你好可爱』

 

 

 

 

有点遗憾,摆弄这几下并没有让老番茄搞明白摄像头切换的问题,他演习了一遍,把手机揣在胸前的小兜里,熄了屏。画面正对着b站大楼的玻璃门,隐约映出主播今天的行头。

“怎么样朋友们,没事你们回答了我也看不到”

 

『四舍五入我摸了茄哥的胸』

『好期待』

『嘿嘿切切的胸..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笨蛋主be』

『嘶哈嘶哈斯哈』

『直播间的鸡笼关不住你们了是吗』

 

“不对啊我记得北子哥姐妹来玩水的时候都用的后置,我问问他”

话音刚落,直播间又被暂停了。

 

『姐妹来玩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奇怪的记忆派上用场了』

『北子哥』

『岁月静好植物组』

『走的好绝情』

 

 

 

 

老番茄从置顶里点进群,在成员里找到花少北,飞快的打字

 

老番茄:少北

老番茄:手机直播后置摄像头怎么开

 

花少北也早在群里看见王瀚哲阴阳怪气的宣传『一哥直播辣』的信息,但没想到是手机直播

 

花少北:咋回事

花少北:【链接】

花少北:茄哥点这个

花少北:你在路上没

花少北:今天啥活啊

老番茄:好的谢谢

老番茄:搞高一栋

老番茄:说来接我接了两个小时都看不见人

老番茄:然后时长也

花少北:不是很够

老番茄:确实

花少北:笑死了

 

 

 

 

老番茄点进链接学习了一番后,又回到直播间实际操作。

“欸!好了诶朋友们,你们看,玩水大师就是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典老番』

『笑死』

『姐妹来玩水』

『玩水大师』

『阴阳怪气』

『北子哥来了』

『玩水大师来了,花老师好』

『北子哥好』

 

见屏幕从一片笑声一下变成问好。

老番茄笑了

“北子哥好北子哥好

我看见某幻了朋友们

距离和他通话已经结束了二十分钟”

 

『笑死他怎么敢!!』

『big胆!』

『整他!!!』

『记大过』

『冲冲冲冲冲冲冲冲冲』

『让兄弟也看看』

 

 

 

 

还没等老番茄开口说话,某幻就小跑着到他面前,殷勤的拿着小风扇呼着他的脸

“路上堵路上堵路上堵”

 

“我心里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 好委屈』

『《路上堵》』

『马哥吗!!又一起玩?!』

『srds真的好好笑』

『我心里堵』

『我们来比比谁更堵』

『笑死我了』

 

 

 

某幻没忍住笑了,拍拍他的肩,捏了捏,引着他向车子方向走去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吃晚饭 兄弟请你吃饭!”

 

“黄焖鸡米饭还要加个蛋”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什么梗都接』

『你俩太可爱了』

『笑死了笑死了』

『原来你们视频外也这样』

『番茄炒蛋』

『海南鸡饭』

 

 

 

 

老番茄把手机放进兜里,蹲下说自己系个鞋带。某幻说自己车还停那儿先去挪一下

 

前者就像小狐狸得了逞,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慢悠悠的把刚被自己拉开的鞋带重新系上,抬眼看某幻小跑着坐进了车,才安心的直起身子掏出手机

“刚他人就在旁边,不是很好正面拍,我只能把手机举得离我们说话声近点。我尽力了朋友们”

 

『理解理解』

『兄弟很满足』

『摩多摩多』

『此时的某幻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好期待哈哈哈哈哈哈』

『花老板大气』

『北子哥大气』

 

“北子哥......”

老番茄捂着眼小声的笑了会儿

“你怎么还在看啊,老板大气老板大气,谢谢花老板的摩天大楼

我不是很好谢礼物等我吃完饭给你们报菜名”

 

 

 

 

 

直播画面从老番茄走动的步伐到直面广场,因为正在移动所以难免晃镜头。眼看就走到某幻车旁了,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里面的人在看手机。

老番茄悄悄地把手机举起来了些,压低了声音小声介绍道

“这个是副驾,平时我坐这儿”

然后镜头一转对着后面那扇车门

“今天坐这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笋了』

『是我我就裂开』

『代入感好强我已经要坐某幻车上了』

『声音好好听』

『一哥的复仇』

 

 

 

 

老番茄移步到了后车门,开了门之后坐进去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某幻听门关上了,正想放下手机抬手进行下一步动作,却看见副驾驶是空的。

 

 

 

 

 

 

 

 

某幻够着脑袋往副驾驶窗外看了看,没人。又盯着位置看了好久,终于扭过头看向后座

 

 

某幻:

 

 

老番茄泰然自若的看向窗外,像是在等车子发动,看了会儿见车没动的意思,才转头看向司机

“咋了,怎么不走”

 

『草』

『已经开始紧张了』

『《怎么不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幻傻了』

『看把孩子吓的』

『《演员》』

『小马寻茄』

 

 

 

 

某幻继续盯着他看,本只是头转过来看他,现在整个上身都扭了过来,表情茫然

“你生气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

『一哥震怒』

『笑死了傻孩子』

『小马傻眼』

 

 

 

 

老番茄忍住没笑,同样做出了一样茫然的表情回敬

“没有啊,你开车啊”

 

“可是你为什么坐后面啊”

 

“后面宽敞”

 

“可是你平时都坐兄弟旁边”

 

“今天换个位子一样的啊”

 

“对不起茄哥对不起”

小马不明白,小马只知道道歉要紧

 

『哈哈哈哈一脸懵逼』

『报应来了』

『我是礼貌老铁ay』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印在我胳be!』

『sos笑不活了』

『马哥好帅』

 

 

 

 

老番茄被他的道歉逗笑了,但依然不肯退步

“不是 真没事儿,你不是说中午饭没吃吗,现在都晚饭了快走吧”

 

“可是大哥坐后面兄弟心里不踏实”

 

“哪能啊 我坐前面影响马王发挥”

 

『阴阳怪气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慌了他慌了他慌了』

『替马哥紧张』

『学到了,回去试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幻张着嘴盯着老番茄沉默了一会儿,解了安全带下车

 

『草,刚才那个动作好帅』

『他急了』

『我好兴奋兄弟们』

『茄哥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老番茄赶紧把摄像头调成前置,若无其事的握在手里垂在一旁。某幻绕了半圈,走到老番茄那侧车门前把门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挤进去再说。

“你干嘛啊......”

老番茄忍着笑

 

“后后后面宽敞”

 

“前面也没人跟你挤啊”

 

“那..那你跟兄弟一起坐前面去”

 

“别闹了不然饭局要迟到了快快快......”

 

“他们肯定都还没出门,真的”

 

“你请客早点到啊快快”

 

『小马急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茄哥好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句话,让青岛猛男低声下气』

『不要伤害马哥了哈哈哈哈』

 

 

 

 

“......我真不敢了”

 

“你干嘛了”

老番茄挑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容还在嘴角挂着

 

“我迟到了,我让兄弟等了,我还让兄弟心里堵”

某幻换了个坐姿,侧着身靠在后座靠背上,舔了舔唇,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刘海 紧张的看着老番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哥好认真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但好笑』

 

 

 

 

老番茄极度克制的抿住唇不让自己的笑意流露半分,表情还带着几丝悲壮,他闭上了眼

“你还忘记了兄弟的生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新仇旧账』

『活该啊活该啊』

『不会真的有人记不住b站一哥的生日吧』

『不会那个人就是你吧』

『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到底是怎么敢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幻愣了一下,开始疯狂眨眼看向别处,听旁边的人又叹了口大气,他内疚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对!是..是是小弟的错!我罪该万死!怎么能忘记茄帝的生日!”

一边说着一边随语调狠狠地点头。

 

『笑不动了兄弟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家人们我真的今年没这么快乐过』

『太喜欢他俩了』

『可爱死了』

 

 

 

 

老番茄还是不愿意睁开眼,他摇摇头,打算再展开一番输出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草,我开着直播 ,那来电号码不就......

 

 

“喂?”

某幻掏出自己手机接听了电话

这让老番茄松了口气

 

对面不用开免提也能听见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花少北。老番茄突然想到北子哥之前一直在直播间,知道情况的他当然不会打给自己。

 

“你不是接茄哥吗,怎么半天了还没来啊,我跟boy他们都在餐厅等着了”

 

“在在路上在路上快了快了”

 

“那我们先点了?老蕾刚睡醒赶过来都比你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主要是茄帝不配合我啊”

 

对面沉默了一下,几个人的笑声顺着听筒传了出来,听王瀚哲“哎呀——”了一句电话就被挂了。

 

『谁啊』

『花老师?』

『听不清但是声音挺大的』

『夺损那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对面是电话打过来嘲笑马哥的』

『经典的《在路上》』

 

 

 

 

“他们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快走吧”

老番茄催促道

 

“走啊”

某幻也催着

 

“你去前面”

 

“你去前面”

 

“你去”

“你去”

“你去”

“一起去”

某幻每讲一句话就往老番茄那儿坐一点,逼得人从右被挤到左边,最后看准时机车门一开人一挤肩膀一托就把人送出去了。

 

 

 

 

“哎哎哎”

老番茄差点手机没拿稳,想稍微挣扎一下却被整个抱了起来。

 

“圆梦了兄弟,上次老蕾抱了花绕北也抱了我还没试过”

 

 

就这样,直播间几百万个人,看老番茄的看某幻的看老番茄和某幻的听说花少北在直播间的

所有人

都共赏了一哥时隔一年再次被抱起的世界名画

虽然老番茄没办法给他们一个全景,但是他们至少看见了两个人却只有一双腿在走的画面

 

老番茄最后被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副驾驶上

 

 

 

 

可能现在弹幕刷的很凶吧

老番茄换了位子之后就没说话了。谁都注意到了车内空气里的微妙。他开了窗别过脸,另一手放在下面盲着操作了一番,把直播给下了。

某幻也闭上了嘴,他突然觉得空调没什么用,干脆关了,也开了他那一侧的窗,像是想把什么奇怪的东西赶出去

 

 

 

 

好在离目的地并不是很远,微妙的气氛融入了饭局之后被王瀚哲他们搅得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后来他们五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另外三个人总是自觉的坐到了后座

没人问,也没人说




——————

..好烂......流水账ooc......谢谢你愿意看到这里..辛苦了......

后面写麻了节奏就快起来了,果咩(不想再耗了,写了好久,,,

哦顺便一说,彩蛋里还写了一小段

快开学了我要补作业了可能这个暑假给自己定的小目标算完成了吧

不醒昼星

【幻茄】换位思考

#仰卧起坐一下。不能半途而废啊。

#感谢晓光老师@清河晓光 烬宝@早月情人 鼎力相助!

#分手文学,无复合桥段。

#北子哥视角。

文◎沈川


某幻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冰山,他化为大海的新郎十年,而后孑然一身。


“……你/他/妈/的,你俩就不能再想想?”


我那一瞬间基本上就是在吼了,即使我知道他们两个无论是谁都不会因一时冲动而离开对方。可是某幻眼里雨下的那么大,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我不爱他了。”


不爱,我怎么能信他不爱。可他就是丢了魂似的念,像是在念辞...

#仰卧起坐一下。不能半途而废啊。

#感谢晓光老师@清河晓光 烬宝@早月情人 鼎力相助!

#分手文学,无复合桥段。

#北子哥视角。

文◎沈川







某幻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冰山,他化为大海的新郎十年,而后孑然一身。

















“……你/他/妈/的,你俩就不能再想想?”



我那一瞬间基本上就是在吼了,即使我知道他们两个无论是谁都不会因一时冲动而离开对方。可是某幻眼里雨下的那么大,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我不爱他了。”



不爱,我怎么能信他不爱。可他就是丢了魂似的念,像是在念辞呈。



“花少北,你懂吗。我说不爱他了,可我现在碰一下胸口依然在疼。——我到底丢了什么。”



我们当初,——中国boy和我,都认为他们必然是走的最长久的那个。十年,从高中撑到大学,再撑到某幻工作老番茄读研,他俩几乎很少吵架。虽然老蕾早就就阴着脸背后说过一嘴他俩久不了,我们也只以为这人是看不得他家阿茄被拱心里不舒服说的气话,更何况此人一向反奶。



谁知道这回居然说中了。即使这个不长久相比而言其实也很久。



“……某幻,你说实话。”我想逼问他说真相,我想劝他俩再熬一熬。都十年了,还差这点时间?可是他眼里蓝的太深邃,蓝的连一丝红都没有,我要怎么开口。



我能怎么问,你俩谁提的分手。

但我还是问了,但他也没立刻讲。

他揉了揉眉心,敛了眸:“他先说的。总之是我的错。”



他一直都这么习惯于道歉,无论是不是他的错。可我品的出来,——他可能确实做错了什么。









————


过后某幻自己给自己灌酒,啤酒让他喝的像雪碧,一提吹下去还能打个嗝。反正都是绿的,没差。他喝着喝着身子就开始低下去,后来直接往地上一躺,长腿把垃圾蹬开就地一滚蜷成小孩。他本来一醉就容易睡,醉酒的人还睡得快,没两秒他就开始打有酒味儿的鼾,也不翻身,手就那么虚虚怀着,眉头也皱着,脸丑的不像他。我从一边儿沙发上翻出来个抱枕,皱皱巴巴粘着猫毛的一个,有点脏,但我刚递过去就让他拽怀里,表情放松了很多。



我哪处理过这些。某幻本来酒量就不好,自从他跟老番茄好上之后更是不怎么喝了,或者就算喝也都是后者把他半拖半拽弄走,留我们几个单身汉自己打理自己望着人家情侣黯然神伤。



他手机在他脸旁边,信息提示灯闪着他红肿的眼皮,蓝——绿——蓝。我才想起来该给老番茄过个电话,好歹也是人俩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到底不该掺和太久。可我这边还没决定好用某幻的手机还是他家座机,我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前几年设的,《等你下课》。歌词放了两三句铃声渐小我才一激灵划开屏幕,结巴了半天才开口。

“茄……番茄。”

“北子哥。”



老番茄讲话一直都很柔,他从来都不用很强硬的句子,偶尔命令式事后也要加几句征求意见的问话:可不可以,行不行,你同意吗?哪怕是游戏里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开口,滴水不漏地圆。但他跟某幻就不,他跟某幻好像一直都是有点恃宠而骄的,甚至在游戏里呼风唤雨都自然。我们也都打趣某幻怕老婆,其实后来想想也知道了,是因为老番茄在他这里有可以肆意的安全感。



他信任他。



他那边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北子哥,某幻是不是在你那?”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因为他根本也没等我接话。他本来语速就不慢,跟我们一起的时候会有意放慢些,但此刻显然他脑子太乱忘了照顾我反应速度可能要跟不上。他只是自顾自地安排:“我本来也应该尽责的,但他醒了看到我又不好收场了……我现在去你那边帮你收拾吧,然后我就走。你不要跟他说我来过,可不可以?”



啊,哦,好,当然。可是你们怎么分的手?我在这边踟躇犹疑,他那边挂的倒是迅速,等我犹豫好了措辞他那边嘟嘟嘟的忙音也跟着响。我只能微信给他发个地址,然后收到一个小小的ok表情。



老番茄办事利落。他对什么都是,当日事当日毕,绝对不拖泥带水。就算他总说拖更,实际上我们都明白他是真的忙,有心无力。这点某幻跟他就不一样,某幻就总过于照顾别人的感受。其实他也没必要,太优柔寡断。有回他加班加到十一点,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他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跟老番茄解释一下。微信消息,我手机常年静音根本听不见,我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他说怕打扰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老番茄说?

他第二天还要上课,这会儿也该睡了。我跟他作息不对接。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没过多久老番茄就过来了。他仍然戴着高考前那一晚我们聚会时某幻送他的渔夫帽,边缘磨了白也能品出来珍视的味道,上面绣着一个很简单甚至有些粗制滥造的小马,起了线。他注意到我在看,有些羞赧地笑了下,然后把帽子转过去了。



他笑是真的好看。二十多年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或者说是因为他本人在很早的时候就涉足了我们要靠着时间拖拽才能到的领域。某幻私下里跟我们吹,老番茄笑起来特别可爱。我们都说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谁也没否认过——他笑起来确实可爱,唇角一勾就淡了岁月。



除了他淡到看不出的眼底青黑和浓到略不掉的眼中疲累。





——

收拾东西用不了多久,某幻本人就是能把日子过的挺讲究一个人,东西分门别类放的干净利落。老番茄应该早就来过,某些物品的放置一眼就能看出旁边有曾被占用的预留空间。



他俩都讲究,跟普通小情侣那种过节送玫瑰啊香水啊什么的不同,他们是真的浪漫,别出心裁又恰到好处,反正这十年间我看他们过了七个情人节,没一个重复的。有回某幻都把天文望远镜安排上了,大晚上忙活半天组装完零件还要发个朋友圈,配字看宇宙间凉薄。我问他你要干啥,他笑的傻了吧唧的。



“给他看看水星。”



我没懂他什么意思。然后他就讲,他高中的时候,老番茄坐在天台上顶着漫天星幕抱着尤克里里给他唱水星记,歌词飘散在夜空里。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



然后某幻又很认真地反驳,不是的。是我着迷于他眼睛。老番茄的眼里有银河,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想骂他傻,又骂不出口。我不懂他们间的事,这两个人一旦轨道对接那世界就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叫别人,一部分叫某幻和老番茄。就像他们无缝对接rap battle:想吃上海每一家店的面,想把上海每一家店吃的都停电。我们其他人都抱怨说这简直是折磨。我们五个其实不是一点默契没有,只是有的那点默契里大部分都靠他俩提供。



就像我很久以前读过的,万千人中唯你我。


老番茄把某幻裹得像个木乃伊抬进里屋,我听声应该是还给他换了衣服。不过这也不用我操心,老番茄人心细,有的时候我们开玩笑说他像妈,但他也确实能把一切都考虑周全。过不了多久他就出来,眼睛底下疲惫又添一层。



其实仔细想想苗头早就有了,不过是我们都没去找——或者说,没敢去找。谁能相信啊?中国boy两天前还在和我打赌他们肯定会去欧洲结婚,我说我们立场一致赌不起来。这下可好,两个人都赌输了。



我和老番茄一开始算不上太熟,相识起因是他主动搭话,后来凑到一起聊多了才能玩开点。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最后选择了某幻大概也是因为他跟某幻最合得来。他俩也确实合得来,甚至有些过头了。像某幻平日里就爱明目张胆,后来走到公众底下也至多收敛一点,但还是太明显。我们几个就得帮他们两个捂着柜门。——能怎么办,兄弟啊。是兄弟就得帮。



但是我们都忘了一件事,就是时间。



这玩意儿不仅能改变容貌,更能改变心境。因为我们都是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以很容易就忽视了那点细微却能搬山的变化。老番茄还是老番茄,某幻还是某幻,但老番茄不是老番茄了,某幻也不是某幻。



我们当时都羡慕他们的少年意气,尤其是lex,有一阵儿就总爱掐着嗓子阴阳怪气,说某幻和老番茄是“永远十八岁的小情侣”。后来他就不这么说了。我一开始只当他玩梗玩多了怕我们烦,后来就懂了。那是这人看出来了。



怎么可能有人一直十八岁。



十八和十九心境就能截然不同,何况是十八和二十八?



老番茄从那门里出来就直接倒在沙发上。这个时候他才真有点二十多岁人的模样。我给他拿了听啤酒,他摆了摆手说不喝。



可是我分明记得某幻发过他俩人手一杯青啤对敬月亮的朋友圈。但我又能说什么,我只能把易拉罐揽回自己这边儿,开了。铁皮崩裂声音干净利落,我能瞥见老番茄眼睫生理性一抖。他太容易被吓到了,只是以前都有某幻护着。








——

时间也没多久,但是太阳就是昏昏沉沉跌出窗框。此时我们早已草草解决晚饭,老番茄下的厨。



据说其实一开始某幻和老番茄谁都不会做饭。一个出了两期做饭视频吃完还自己去厕所吐了一且,另一个能现场演示糯米尖叫鸡做法,这样两个人拄着行李箱对着厨房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老番茄先行告降:得,定外卖。



外卖员没往他家跑几趟。某幻心疼他家还在上学的小孩,嫌外卖没营养就打算自己做,没吃上两顿被心疼的人先受不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某幻一脚踹去桌旁。要不怎么说高材生呢,学习能力一流,结果到现在某幻还是一拿锅就脑袋疼的主,老番茄倒是颠勺翻锅如贤妻良母。



最是普通家常菜,我吃着却想掉眼泪。我们几个——老蕾除外,都是一个食堂养大的校友,彼此口味最清楚不过。某幻口叼,过辣过咸不行,过甜过酸也不行,这就算了还不吃香菜。我倒无忌口,但老番茄显然是伺候同一个人伺候惯了,我一尝就知道会是某幻喜欢的那一口。酸甜适度,咸辣正好,爱的人必然拍案叫绝。我能品出来十年深情,也在这一刹那意识到他们哪是分手,他们是自杀。



亲手扼死爱着他的他。



他自己也动了筷,自然也意识到不对。再抬眼看我表情都带着愧与别扭。愧是对我,别扭是对这屋里空气。诚然他与某幻和平分手,但没有人能与爱了十年的前任隔着一堵墙还能泰然自若。



席间我跟他打听他俩十年间的事儿,没有我们其他几个兄弟参与的事儿。他一开始咬着筷子不语,我还怕是戳着人痛楚,刚想说不方便就算了,结果他淡淡坦然: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是组织一下语言。



“你记不记得就他开会那回,让你跟我解释来着。其实那天晚上我一直醒着,就等他一个消息。我知道他开会啊,我能不知道吗,我手机上一直都有个备忘录题目是他的名字。



“我也知道他怕打扰我,耽误我第二天听课。但我不怕,我当时想的是这人真的罪该万死,胆敢把我一人留在家里。但我大人有大量,他给我来个电话我就原谅他。结果那一宿过去了直到第二天我手机都静的像个养胎的老母鸡。



“再后来他出差,我隔着五个小时的时差给他打跨洋电话。我掐的准,踩着他开完会的时间拨过去,结果他开口一句:你有事吗。



“我有没有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就是疯了似的想听他声音。你知道吗北子哥,我当时心都凉了,我想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但他声音里疲惫都能实体化,我还能怎么告诉他我只是想听听他声音,幻想一下他还和我盖着同一条被子啊?



“这些都是小事,但是小事滚多了就成大事了。你们都说我们是soulmate吧,我也一直都这么认为。直到那天我说我想养猫,他给我头头是道地分析,猫太麻烦,我们都没时间养。我比他还懂,但我就是想增多一点家的氛围。我们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有找代孕的打算,所以我就想找个猫扮演一下儿子的角色。



“这是情调与现实的区别。当时我都愣了,站在那里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他,‘你是谁啊’这句话噎在喉口噎的我生疼。如果是以前,至少是我们还在高三宿舍里挤着一床被子相拥入眠的以前,他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他只会陪着我一起想给猫起什么名字,带猫上哪条街溜达。



“后来他还是买了,可我不想养了。他就把猫往沙发扶手上一撂,嘴唇开合几下还是回了房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猫我买了,你爱养不养。’可他不会说重话,更不会对我说重话,所以猫还是养了。



“我爱他浪漫,他爱我理想。可是现在就是不理想也不浪漫。北子哥,你感受到了没?我现在说不出那句天空就是我们的极限了,天空算个屁啊?现实才是。现实比天空低多了,现实还有钱有未来有那么多那么多东西压着,能不低吗。”



我始终没撂筷,但也一直没夹菜。他不需要我回应,他就是想找个人说一说,说完了也就好了。








————————

老番茄没在这睡,我也没留。一是没必要,二是没立场。从始至终他们都自成一世界,连天平砝码都摆的正好。撤走一个也不过歪斜而已,外人到底插不进来。



何其有愧,做了十余年的兄弟我才意识到我是局外人。



我都打算撤票走人,结果那边房门吱呀一开。某幻顶着一双红的只剩蓝的眼睛晃出门框,一头歪倒在沙发。他自然而然伸胳膊一揽,揽了个空后才后知后觉把胳膊肘上移至沙发靠背。



“你是不是也想说点啥。”



十年潜移默化能搬山,我就眼瞅着他一屁股坐在老番茄几个小时前坐过的位置。可我还能说什么,都当过一回树洞了也不介意当第二回。压死一个总比憋死两个强。



他抬着眼睛看我,我发现他眼底和老番茄有着如出一辙的脆弱。想想也明白了,亲手剥自己的皮最要命。



“其实也没啥讲的……茄哥是不是都讲完了。”



这话肯定句,用不着我点头。我乐得清闲,往椅子上一歪静静等他开口。他声音里浓着酒气,思绪倒是够清晰。



“我再明白他不过,这人心思细腻比谁想的都多,我担心的我怕的他都想完了才轮到我。我不爱他这点,他这样我该怎么护?



“他太优秀了。你懂吧花少北,当初我们一个宿舍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人太优秀当他对象要吃亏。果然吃亏,表面上你看我护着,实际上都是他让着我,是老番茄让着某幻啊。对,他就这么一个人,我自惭形秽啊。别无他法,拼呗。



“拼就得花时间。吃饭的时间,娱乐的时间,睡觉的时间,最后不得已连陪他的时间都得占用。我想的美,赚够了钱就带茄哥环游世界。我真把爱当支票,存在银行里现取现用,我想茄哥那么懂事一人怎么会不理解我?可是这东西和懂不懂事也没关系。可是等我明白了他也累了。



“其实我也累。谁不累?你累不累,你也累,我们都累。没人不累。我们当初恋爱谈的最好那会儿他上大二,我去他宿舍里陪他。没人,他坐椅子我坐床,他一手捧着书一手转笔,算着半径转完半圈笔帽挑着我下颚。这男的真的会,一脸无辜的睁着眼睛,说你干嘛对我笔动手?



“然后就那啥了。挺突兀的是不,我也觉得突兀。后来他还拿这事儿开玩笑,说某幻君啊某幻君,能不能行?这点事儿就能起反应?



“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天时地利人和你懂吧,就算当时宿舍里有别人我都能义无反顾。可是没用。



“哪有那么多撕心裂肺啊。我们没经历过雨夜分手,更没经历过谁把谁挽留。但是就越宁静才越恐怖,等海啸来了谁分得清是哪一朵浪先动的手?



“波折太小了,所以我从来就没上心过,也没想着挽回过。我现在想起当时他说要养只猫当儿子的时候我心都疼,我想得是多干净一孩子才能说出这话啊。可我是王八蛋,花少北,我就他妈的是个王八蛋,我居然当时跟他分析养猫麻烦没时间。他眼睛一下子就暗了,但还是强颜欢笑说没事。



“我那个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啊。后来我想方设法跟他一起取名字,他配合但也不从心,后来就不了了之。



“直到前天晚上我回家听见他抱着猫哭,应该是喝了酒吧。他一直能喝,喝成那样得是下了几瓶干啤?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抱着猫,哭腔里杂着一声‘某幻’。他管那猫也叫某幻,管我还叫某幻,鬼知道是拿猫当儿子还是当老公。但我当时只觉得累,连门都不愿意推更别提分神去安慰,往沙发上一倒就着他抽泣一觉睡到清晨。



“醒了之后我看桌上有盘菜,尖椒炒肉。不咸,比我做的好多了。吃完我也懂,分手宴,只有我一个人的分手宴。



“他没留字条没发短信,但我们都知道断了。就这么断了,断完之后也把什么都想通了。”



他看起来累的不行,却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般往外吐东西。我问他,“那你想通了之后呢?”



还复合吗?



他瞥我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日子还得照常过。地球也不能因为有两个互相磨没了脾气还爱的血肉模糊的人分了手就不转,太阳和月亮照旧交着班。我们联系不复以前紧,偶尔聚聚也会因为这事那事没聚太久。



一开始我们都怕他俩尴尬,想方设法缓解气氛。可是火锅都开始咕嘟冒泡了他俩还在谈rap,就像没分过手。



但是隔阂就是在了,几乎实体化。我知道他们还爱着,灵魂也还通着,可是就是无法再在一起了。



或许这就是总有人分手也能做朋友。



按理来讲这话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说,可是想来柴米油盐最磨人,磨到小孩一夜就能成大人。我不懂他们是被什么磨没了热情,更不想明白他们还有几分连丝算爱情,但我最起码悟了一件事情。



这两个在我们别人看来最适合用少年形容的人,在七年后分手一瞬长大了。



想来成长也不过就是在所有形容少年的词前加个不再:不再轻狂,不再张扬,不再盲目自信,不再乐观向上。



恋爱不再能抵岁月漫长。



火锅宴毕,我们挥手告别。我看见某幻和老番茄在十字路口友好拥抱,又在绿灯亮起后背道而驰。

end.

一棵秀树

【元与均棋】全宇宙最小的毛巾商店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的拙劣paro
*外星旅行者小哥徐均朔×地球独居老大爷郑棋元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预警

要是一个人能搭车穿越如此宽阔、如此漫长的银河系,吃过了苦头,逛过了贫民窟,在可怕的劣势中做过了斗争,成功走到这里的时候仍旧知道他的毛巾在哪儿,那么很显然这个人值得信赖。

——道格拉斯·亚当斯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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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文明人的家门口出现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游客,是不寻常的。或许你在早期的传说里听过那些故事,耶稣跟佛陀长途跋涉地传道,在信主的善徒门前受到热烈欢迎,或被顽固不化的异教徒扫地出门……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座公寓楼里实在...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的拙劣paro
*外星旅行者小哥徐均朔×地球独居老大爷郑棋元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预警


要是一个人能搭车穿越如此宽阔、如此漫长的银河系,吃过了苦头,逛过了贫民窟,在可怕的劣势中做过了斗争,成功走到这里的时候仍旧知道他的毛巾在哪儿,那么很显然这个人值得信赖。

——道格拉斯·亚当斯 《银河系搭车客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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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当今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文明人的家门口出现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游客,是不寻常的。或许你在早期的传说里听过那些故事,耶稣跟佛陀长途跋涉地传道,在信主的善徒门前受到热烈欢迎,或被顽固不化的异教徒扫地出门……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的一座公寓楼里实在很难发生,除了外卖小哥和忘带钥匙的老父亲谁也不会敲响任何大门,因此当一个住在四四方方的火柴盒子里的居民打开他那门口刻着花纹新魏体“一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夫牌防盗门,而看到一个背着双肩背包风尘仆仆穿着白T跟短裤的年轻驴友时,他既不会立刻展现出好客的一面,也不会马上产生敌对,举起门口的扫帚棍就要把人打得越远越好。

郑棋元只是茫然地半张着嘴巴,目光呆滞地挠着最近留得长了一点的头发。如果他长得普通一点,大概会有人说他看起来痴痴呆呆的,在朋友间的外号可能会叫做“大傻”或者“二傻”。

但是因为他样子确实比较英俊,慢吞吞的行动方式就成了一种个性。他的花名是“大爷”。

大爷字正腔圆,气沉丹田,因为他的耳朵这几年确实不太好了:你是哪位?

画着厚重烟熏妆,在逐渐冷却的秋天穿着却还异常清爽的青年,面带微笑露出稍微有些尖利的牙齿:你好!请问你这里有毛巾吗?


2

郑棋元有洁癖,当然也有毛巾。很多条,蓝色的,绿色的,粉色的,灰色的。出行用,运动用,日常用。他在毛巾堆里抽出唯一一条最近一直没有用过的白色浴巾……那是条很陈旧的浴巾了,虽然洗得干净,但有点发黄,中央朝上的地方还撕裂了一个口子,裂口处细碎的丝线赤裸裸地伸出来。

他蹲在浴室的柜子跟前举着这条毛巾仔细地打量了一些片刻,然后站起身来把毛巾递给沙发上的年轻人——后者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把面前烘烤着他鼻尖的那些蒸腾的水雾吹远。

徐均朔。这就是他的名字了,别在年轻旅人的旅行包上——“捡到请致电银河系总台后呼叫#72648284264586徐均朔”。徐均朔接过毛巾,笑逐颜开,再次露出锋利的牙齿,礼貌道谢后开口问道: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

我要买你的毛巾呀。多少钱?

郑棋元眨眨眼睛。送你了呀,他说。这是我的旧毛巾。我不是卖毛巾的。

奇怪。徐均朔打开便携电脑,互动版《银河系搭车客指南》的App,在郑棋元家坐标的位置上闪烁着标志:全宇宙最小的毛巾商店。

那就是《指南》搞错啦。郑棋元坚定不移地说。你也知道这本书不靠谱,如果有什么出入,一定是它搞错了。这不是毛巾商店,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那就是旅店了。徐均朔笃定地点点头。

什么鬼呀。不,不是旅店,这是我家。郑棋元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边解释边想自己确实是老了。年轻的时候碰到这样不知所谓的人,他一般是会上手好好揍人家一顿的。

徐均朔再次点开《指南》App:家/家庭。地球用语。可指住所,引申含义:具有遗传学共性的直系或非直系亲属强制自动组成的集体,或无血缘关系人士出于自愿组成的集体——起初的自愿也可以随时间流转转化为非自愿,绝大多数家庭成员对其家庭的存在持一种在情愿和不情愿之间的游离状态——例句是托尔斯泰那条著名的引语:幸福的家庭大抵相似,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你这里应该是第一种含义,那就是住所。住所就可以是旅店——徐均朔理论起来手舞足蹈。讲道理,你这里明明就是旅店,你不要不承认!

不是的,郑棋元深吸一口气,他的精神挂在发怒的边缘,摇摇欲坠。不是,这不仅仅是住所而已,这是我长期定居的场所,这是我的归宿。是引申出来的……

那就是集体。可是你这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呀。一个人怎么能叫做“家”呢?就跟定义不符嘛,徐均朔咬定。

3

郑棋元听完这句话就一下子变得非常疲劳,懒得跟他再去解释什么社会学上的说法,或者他独身是一种跟别人无关的个人选择。

而且那青年这样殚精竭虑地狡辩,恐怕无非也只是想要住下来而已。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转变口风:是,我这里是旅店。你是没有地方住了吗?

被点破真正目的的青年忽然羞赧起来,挠了挠后脑的头发:嘿嘿。我的飞船坏掉了……你们这颗星球好像没有修飞船的地方。就像没有车流的乡村不会有人开修车厂,没有人烟的地方不会有医院一样……你们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飞船,也就没有人会修飞船呀。

气势汹汹,好像他没地方住了就是这个星球的错,于是身为这个星球居民的郑棋元理所应当地要对他负责。

飞船啊。郑棋元重复道。那好。但总要想办法修。你把飞船停在哪儿了?

徐均朔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树叶。就在这上面。它没有力气了,就会缩小成一片苜蓿叶上的一粒微尘。

这是实话。但郑棋元既没有低头去确认也没有开口反驳。他抿了抿嘴唇,说,这样啊……明白了。

徐均朔知道这是什么,《指南》的地球扩充词条下说过,这是“敷衍”,用于既不相信对方的话又不想产生正面冲突的情形。和多疑与自私三者并列需要搭车客多加注意和防范的地球主流碳基生物典型特质。

4

地球人看起来很累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赶走一个不速之客。郑棋元任由徐均朔在他家里住下,带他熟悉了自己的日常生活,听徐均朔讲自己短暂的旅行生涯中的新鲜见闻,跟他一起发笑。然而笑声也是疲劳的。如果问他这样疲劳了多久,大概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并不是生理上的疲劳,而是精神上的枯竭使人显得干瘪。和他阳台上的那些花草不一样,这不是能够通过浇水解决的问题。

说到浇水……

徐均朔举着水桶出现在他面前大喊:郑迪郑迪!

郑棋元从笔记本电脑跟前抬起头来透过眼镜片注视着徐均朔手里的水桶。红色的水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里面没有水了。刚刚还是满的。他总共有四盆花。一盆一瓢……

不是,你浇了多少水啊?

不是多浇一点它就会长得快一点吗?你的花跟我在半人马座伽马星上看到的食人植物差不多,它们就是这样,只要浇水就能好好吸收土壤的养分,最好的情况下……

但是地球的花不是这样的。郑棋元对着被水淹没的阳台地板叹气。你说得好像是只要我不停给你做饭,你就可以一直长高,一蹦就可以离开大气层,离开我家一样。有些事不可以做得太过头,做到刚刚好然后停下就可以。

郑棋元举着百洁布跪在地板跟前小心翼翼地把水全都吸干。徐均朔跟在后面不说话。过了半晌才忽然问:你懂得这么多……如果飞船能修好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星际旅行吧!我想象我们两个一起去的话……一定是……很好的。

5

徐均朔这么说当然不只是为了一盆花。

他拿到郑棋元的毛巾的时候就认得出来——这是星际的传奇人物呀。毛巾左上角二十厘米处的黑色痕迹是克拉肯诗人的经典题词:“没有意义的意义永远不被推翻”,而下方二十厘米是郑迪自己的回应:“这样的持续本身充满意义”。撕裂的口子是因为曾在培博星球统治者的斗兽场里观战被误伤,磨洗的污迹是因为……无论身处何方,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擦掉自己周围一臂远的灰尘。

谁也不知道郑棋元究竟在星际穿梭过多久,是否真的乘坐过流星,是否真的瞻仰过每个最杰出的头脑被毁于疯狂的全过程,是否真的醉倒在宇宙尽头忘记离开,经历了最大的爆炸之后又从末世的未来回到这一代。徐均朔所知的只有一点:当他开始星际旅行的时候,旅行者们口耳传颂的对象,已经不是郑迪了,尽管那个名字还深深印在大家的心里。每天都有崭新的冒险界新星升起或陨落,有些事大概比郑迪做过的更新奇、更出格。但徐均朔记得这个名字,这是他想要成为旅行者的第一步。或许并不是他心里最想成为的那个,但无疑是他尊敬的对象。

然后他的飞船在地球因为失修坠落,他的毛巾也跟着飘散,《指南》App把他指引到了这家门口。《指南》的失误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见到郑迪——郑棋元这件事还是一件好事。他没有考虑过这种奇遇发生的可能性……如果说幻想的话,他幻想见到鹿港小镇的次数还多些。但或许正是因为他没太幻想过郑迪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迅速接受眼前看到的样子。一个平实冷静又固执的家伙,虽然偶尔还会开两句玩笑,但那不是有任何意义的玩笑……好像为了快乐而快乐一样,听在他耳朵里虽然有幽默感,也会笑得出声,但也不失为一种折磨。

为什么一个伟大的——不,如果说伟大太过头了——为什么一个优秀的旅行者会甘愿停止旅行呢?世界那么广阔无垠,行星燃烧恒星抖动的壮阔景象,怎么会有人肯放弃呢?身体和心灵的苍老都不足以成为借口,有许多人曾在这条道路上献出自己的生命,有些出于伟大,有些出于愚蠢,但总而言之,一旦投身进无限的混乱,平静地活着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选项。

所以他执着于拉扯郑棋元离开此间,哪怕他自己的飞船已经缩小成了一粒微尘。

6

他以为自己需要劝对方很久,没料到郑棋元严肃地跪坐起来,睁着眼睛,星辰一样地眨了一眨。那之中应该有一点点犹疑,但回答是坚定的。

他说:好啊。

7

倒带。倒带。

倒带多久呢?具体的日期应该没有了,如果想要说明这一切,你需要不断倒带,然后把郑棋元从前的每一个瞬间都仔细观赏一遍。就算还是不太好用言语说明,你依然能看到他停滞的原因。

没有意义。

旅行者的宿命是去经历。之前一直流行的说法是,这些经历可以升华成一句又一句箴言。然而,被不明生物追逐的时候一定要迅速选择道路是一条箴言,但结局也可能是闯进死胡同被撕个粉碎。色彩鲜艳的食物多半有毒是一句箴言,但在熊猫座欧米伽星上所有的生物色彩都非常鲜艳。这些话都是废话,而在每一个通道辗转的岁月里旅行者会看到许多看上去更有意义的事情,教书育人或者发展交通,科学研究与实证分析——旅行这件事看上去就毫无意义,情绪和景色在头脑和身体上留下了痕迹,但这些痕迹难道真的有意义吗?一次次的极限跟刺激永远是新奇的。但是旅行者的书本上从来都是说人类会厌倦重复,却从没有人告诉过你,人也会对新奇厌烦。

在第三千二百五十六次观赏了跟前面三千二百五十五次都迥异的爆炸之后,郑棋元对这样的新奇感到厌烦了。或许是地球人的身体构造让他的神经没办法再接触到任何刺激得到他的星际奇观,三维的头脑反正也不可能见得到四维的极限,他选择回到家里,种了四盆他记忆里地球最值得怀念的花。

充满意义的持续终于无法持续。

8

然而他也不可能不去怀念旅行。当徐均朔在他的门前出现时,他迅速嗅到了这个人身上相似的味道,打开了门,给了对方一条自己最珍爱的毛巾,联系了熟知的朋友,再过几天对方就会到达地球,修好徐均朔的飞船。

与此同时——想走吗?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想走吗?或许没有必要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劝自己,当你孤独了太久的时候,当你一个人成了“家”的时候,是会听到自己对自己说话的声音的,仿佛分裂成三个你——一个鼓动、一个旁观、一个跃跃欲试。

搭乘徐均朔的飞船离开不失为一种选择,然而强行闯入其他旅行者的计划,硬要跳上去做搭车客,这种行为在旅行者联盟的信条里跟调转船头突然攻击陌生人一样,都在“不可理喻”的层级里,唯一比它更高的就是“停止旅行”。已经犯了最大的错误的郑棋元,无心再去犯一个会影响到其他人的错误。

有些事就是该停下的时候……就要停下。他对着电脑上往年留下的旅行日志,在深深缅怀之中对自己说。停下吧。

然后他听到徐均朔叫:“郑迪郑迪!”

手上还提着空空如也的红色水桶。

9

徐均朔向他提出一同旅行的请求时他就从八风吹不动的平衡的木板变成了一块激烈抖动的木板。

原来从前种种可能发生的美好都没能说服他,是因为它们都不及有着相似气味的少年诚恳而直接地发出的一个真心实意的愿望。——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所组成的家庭来说,一个闯进空间的新鲜成员就是他作为地球主流碳基生物所缺失的那一种,三维生物也可以感受得到的精神刺激。

—End—

+1

地球历法20某某年的一天……谁知道是哪年呢?他们俩实在没有时间去在意时间。从提阿特星的一只名为Innamorati的怪物手下逃脱以后,徐均朔对着便携电脑上突然更新的《银河系漫游指南》互动App发出一声哨子似的怪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郑棋元随手打了个哈欠……虽然徐均朔自诩是他们俩之间比较会使用电脑的那个,郑棋元却是比较擅长处理问题的那个。

怎么了?

徐均朔答曰:我的指南居然更新了!你也知道《指南》更新速度实在太慢,所以我在碰到你的那年提前使用漏洞盗版更新了十三版后的版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需要再次更新过……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郑棋元挑了挑自己颜色愈来愈浅的额前碎发,颇为感怀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给徐均朔倒了一杯热茶——后者已经因为穿越某个冰河带冻得发抖,自己却毫无察觉。

所以新版本都有什么新功能?

但也没什么,它只是说,比起上一版本,进一步精准了针对用户个人需求的地点提示,另外接续上一版本的设计,又更改了部分已经过时的用词。比如现在“酒吧”和“书店”被归类为“历史遗迹”,充电站被归类为便民服务,毛巾商店和加油站的优先级是同等,“宇宙尽头的餐馆”直接简写为“宇宙尽头”,因为人们在那里干什么的都有,用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服务了,大部分“剧场”被更名为“集体冥想圣地”……啊。

——怎么了?

“家”。“家”现在叫做“全宇宙最小的毛巾商店”。

—真的End了—

—————

End Notes:

七月末写了个意象更少的关于均棋组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短打,叫《新月》。那时候因为刚刚考古完,觉得郑圈老师来到这个节目大概渴望的……未必仅仅是什么推广,而是他本人的新开始。《埋葬秘密》的歌词在这段说得很有意思:“我将放下我的所有……我多想越过那片海,我多想给她个未来。”

但是那篇后来设为仅自己可见了。理由很简单,跟去年粉云次方一样,跟有些喜欢郑老师的朋友思路不太一致。有很多人执着于音乐剧的人设,“本人的新开始”这种东西,可能太过自私了。在这种有矛盾的情况下,我还是比较不愿意……提出什么会让人显得自私的观点。

但是今天看到repo说了郑老师的感言,发觉他来的时候的确是希求过一个自己的新开始,但是走的时候,是带着对国产音乐剧(当然也有他自己)的信心离开的。他看到的东西……我想我也窥见一斑了。

所以就写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意思,也不知道跟郑老师真实的想法究竟会南辕北辙到怎样的地步。不过因为写作来说对我也是……发泄的渠道,我尽量也保证I don't care,写完就完了。

彩蛋里埋了个……嗑CP嗑得很愤怒导致的梗……不知道有没有人肯读完之后再挖出来,挖出来……也没奖,嘿嘿。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毕业快乐,永远年轻的郑老师跟确实很年轻的小徐老师现在都还是学生,是旅行者,是……上路了。我祝他们跟沿途的风景相处愉快,无论是否同路。

ciao su

【周蒲】青山

*周蒲1v1 

*意识流千字短打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薄荷味的硬糖在口腔中东躲西藏,被牙齿碾碎之后便弥散着一股浓烈到有些令人麻痹的薄荷味。


这本是在饭店里吃完饭送的餐后糖果,用来清除口腔异味,但现在被他用来缓解晕车。


大巴车不知道开了多久,或许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还要继续走下去,而他的目的地遥遥无期。


他一下一下啃噬着尚有余韵的硬糖,好像这样能成为他发泄的一种途径。他喜欢听硬糖被咬碎的声音,就像他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世上鲜少有人可以真正相互理解,正如同他做的事情总是深受大部分人质疑和指责。但他知道他即将要去的地方有一个...

*周蒲1v1 

*意识流千字短打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薄荷味的硬糖在口腔中东躲西藏,被牙齿碾碎之后便弥散着一股浓烈到有些令人麻痹的薄荷味。


这本是在饭店里吃完饭送的餐后糖果,用来清除口腔异味,但现在被他用来缓解晕车。


大巴车不知道开了多久,或许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还要继续走下去,而他的目的地遥遥无期。


他一下一下啃噬着尚有余韵的硬糖,好像这样能成为他发泄的一种途径。他喜欢听硬糖被咬碎的声音,就像他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世上鲜少有人可以真正相互理解,正如同他做的事情总是深受大部分人质疑和指责。但他知道他即将要去的地方有一个人,那个人可以真正理解他。


只要有那人在,他就不孤单。


于是他坐上大巴,向着青山而去。




我在车上睁开眼睛,看见一片金黄色的麦田。麦田里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教堂,周围被用栅栏围起来,仅留下了一个小门。门口有一条小路,通向教堂的正门,路边有两株半人高——或许是接近整个人高的向日葵。


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在漫漫长路上忽然见到一处从未设想过的风景的感觉——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我喜欢旅行,喜欢出发,喜欢在路上,喜欢尝试不同的事情。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会在途中遇到些什么,我喜欢这些独一无二的记忆和经历,这造就了我。比如现在,我正在路上,看到这些风景,写下这些文字。又因为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现在连看见一片麦田都觉得神圣无比(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教堂)。我相信此刻没有人在跟我经历同样的事。


——那个人除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想我们总是可以同频的。我不需要问他在哪里,不需要问他好不好,因为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相见。


我在路上,或许他也是。


我因为他而彻夜难眠,于是一大早临时决定出发。我要去找他,即使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是冥冥之中觉得,或许现在就是这个时机,我们该相见了。


于是我坐上大巴,向着青山而去。


我不是奔向他,而是奔向我。


而就在刚刚,大巴车路过一些小山坡。山坡上栽了很多小树苗,用来扶持树苗的东西是白色的,我余光瞥去下意识地把它们当作墓碑。


——墓碑?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人生的路上遍布着墓碑。


他总是想为一些东西哀悼,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很少在乎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的——虽然一件事本身并没有对错,但是在特定的环境下还是有的——他在乎的只是要做还是不要做。


他向来听从自己的心意,但是世上总有乌合之众,群体效应和特定正确如浪潮一般袭来,尖啸着想要把他吞没。


他也会恐慌,会不解,会愤然,会无力,会万念俱灰,会随着浪潮慢慢沉入海底。


但是他向来都是不一样的,他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也从不后悔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世上知世故的少,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更少。他自诩还算是能看得见自己的内心,还算能窥见一点别人的内心,但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做的很好。


那个人也是一样的。那个人做过很多事情,可能并不完美,也有很多人质疑。他很想去见他,他想看看他正如何生活,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薄荷味的硬糖已经被吃完了。口腔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余韵消散地很快,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开始眩晕。有时候清凉的东西可以使人清醒。


他还有最后一颗糖,但是他不能吃。他不知道这趟大巴何时到站,所以他要留到最后的最后。


他要去见那个人。在见到之前,不能随意地处置自己剩下的唯一一颗糖。




周峻纬回来了。


大家一起聚餐,周峻纬说,我回来了。于是大家欢呼,搂着他的脖子说太好了,又问他还走不走了。大家吵吵嚷嚷,端着酒杯说要庆祝。


蒲熠星在人群之外,含笑地看着人群中心的那个人。


周峻纬在刚刚给了他一颗薄荷糖。


他说,这是我的最后一颗糖。


蒲熠星还是一直以来的样子,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欢迎回家。




周峻纬听到了。


蒲熠星没问他在哪里,没问他好不好,他只是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坦然地跟他说,欢迎回家。


两辆相向而行的大巴同时到达了目的地,目的地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青山。它高耸入云,藏在清晨的雾气里,站在山顶上或许可以俯瞰日出。


太阳就在那里,青山也就在那里。但是能一起在青山看日出的人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抓来的。


蒲熠星跟周峻纬面对面站在那里,相顾无言。然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能是一阵微不可闻的风——使得两人一起笑了起来。笑的越来越快活、越来越前仰后合。


蒲熠星有些后悔,没能带来一株在路上见到的、半人高的向日葵。




ciao su

谁懂 上一次帮阿蒲摔冰块的还是小周

谁懂 上一次帮阿蒲摔冰块的还是小周

苏合

聊聊——他与他的二十三岁

非典型生日会repo+上海追星实录+破2000fo宣言!


  在这个腰酸背痛腿抽筋嗓子哑到没声音的早上,在上海拥挤的地铁站里,我终于,终于回过了一点神,可以清醒地写点东西。


  先从我十号到上海开始说起吧。这是我第一次来上海,或者说真真正正有时间在上海里走过一遍。这座城市好像被太多人提起,神化,贬低又赞扬。


  所以当我提着行李出飞机的时候,心里竟然是有点紧张的,就像去见一个好久不见的初恋情人。我想如果我在国内顺顺利利读高中上大学,或许填志愿的时候也会像很多高中生一样选择这座城市。...


非典型生日会repo+上海追星实录+破2000fo宣言!



  在这个腰酸背痛腿抽筋嗓子哑到没声音的早上,在上海拥挤的地铁站里,我终于,终于回过了一点神,可以清醒地写点东西。


  先从我十号到上海开始说起吧。这是我第一次来上海,或者说真真正正有时间在上海里走过一遍。这座城市好像被太多人提起,神化,贬低又赞扬。


  所以当我提着行李出飞机的时候,心里竟然是有点紧张的,就像去见一个好久不见的初恋情人。我想如果我在国内顺顺利利读高中上大学,或许填志愿的时候也会像很多高中生一样选择这座城市。


  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那些洋气华丽的街边老建筑,这是上海在我心中的第一个标签。


  每座城市的城规,建筑,甚至街边花花草草,都是它的五脏六腑血管脉络。我去过西安,看过沧桑大气的古城墙,去过西藏,感受了与天地最接近的灵魂相触,还有成都,我在这个慵懒闲适的西南小城里长大,它是我永远的故乡。


  沿着黄浦江走,外滩十六铺一路看过来,我看夜色下缓缓流淌的江河,还有五颜六色投映在波澜上的灯光,心想原来这就是小徐这些上音学生们呆了四年的城市。他们多幸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看到的尽是人生中的光鲜面。


  我第一次从电视上看到徐均朔还是他跟健哥的我想和你唱。当时他说喜欢李健“拾光”这张专辑,我说这小伙子有点意思,有眼光有水平。后来声2看到他是真没认出来,更没想到自己会跑大老远儿去他的生日会。


  小徐真的是个很会说话,令人舒服的男孩儿。在生日会台下的时候,我想如果我有他十分之三的情商,或许往后人生会过的随顺很多。


  印象很深的是,他一直在问时间担心会超时罚款,底下有个姐妹大吼“我们帮你众筹!”全场都笑了,他也笑,笑完之后说,“也没有到要靠你养的程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很明显听见周边一圈姐妹都“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纷纷捂住胸口虚弱倒地,说小徐真的好会。


  我说是啊,是他的天赋。他会把很多一听就知道是骚话的话,比如说“你们在这儿我就像回家了”“你们好辛苦我也陪你们站”说得无比真诚,至少那一刻他很真诚,让人愿意去相信他。


  这不是什么谴责啊,每个人都有千百面,选取最恰当的形象面对相应的受众群体是种能力,更何况他还真诚,肉眼可见的真诚,身为粉丝已是莫大的满足了。


  所以他多次重复“你们开心我就开心”的时候,我边起鸡皮疙瘩边欣慰地想,这趟来的也算值。


  前半场我一直回头朝二楼看,心理斗争激烈,挣扎着想郑老师会来吗他会来吗。结果他没出现在二楼,从前台大大方方走出来了,我脑子“嗡”一下子懵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郑棋元,真的郑棋元。


  可能嗓子就是在那个时候吼哑的。


  肢体互动啊细节啊记不太清了,记得住的就圈老师那一句委屈巴巴的“大老远儿来的。”当时听着觉得有趣,现在回想都觉得想哭了。


  虽然说多了可能会烦,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徐均朔你多幸运啊,你的二十三岁生日何止星光熠熠,简直是被爱包围。


  你的业内前辈,音乐剧一代扛把子人物,极限操作飞来给你过生日。你的挚友们,泽辉老早就到了二楼一直坐在左手边看你,顾易补考完毛概就飞奔来我怀疑花束剧组都想暗鲨他,龚子棋最后一刻赶到给你推生日蛋糕,大西超凡就不说了,赵超凡(打错你名字了我想成小胡老师了炒饭我对不起你!)出现在上海的频率让我有种高铁不要钱的错觉。你的艺术指导张老师全程钢伴,十点多才坐电梯去停车场(我跟他一班电梯我激动地手脚僵硬!)你的家人,他们又陪着你从一岁到二十三岁,重新走过了一遍。


  还有你的粉丝,一群真正热忱爱着你的姑娘们(好像还有男粉我看见了)。


  人生中不会有哪一刻比这更有成就感和幸福感了吧。


  你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当然值得这一切,可还有很多人他们哪怕再努力,也很难够到这些的。


  我打心眼里为你开心,也真的盼望你会珍惜。


  不知道当郑老师跟这群音乐剧年轻一代们站在一起时,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看这群男生聚成一圈许愿吹蜡烛,恍恍惚惚意识到这就是中国音乐剧的下一代了,他们还如此年轻,他们还热血尖锐,他们这一路算是走在康庄大道,甚至没遇过什么挫折。


  可你们已经要学着接过这面大旗,音乐剧的曙光和黄金年代已经渐露雏形,不出意外你们这代将迎来最大的风险与利益。多少人等待这一刻等了不知多久,前辈们垒起的壁堡,你们不仅不能把它弄垮,还要修的富丽堂皇。


  郑棋元三十九岁了,还没有演过一部我觉得配得上他的剧。这样的遗憾我不想再有,我迫切地期待着小徐顾易这些年轻人能带来些什么。


  我在等待,还有很多人也在等待。等待你们撑起属于你们这代的荣光。


  并且事先说好,如果将来有退步我是不会昧着良心夸的噢。


  在搞声之前我没追过星,也曾经对此有所偏见,现在才算真正明白这件事的意义何在。我们互相汲取力量,支撑对方走过剩下的路,哪怕彼此永远不会有交集。你过好你的生活,我过好我的日子,如果将来你又办生日会了,可以像个老朋友一样飞过来看你。


  等进场的时候和一堆姐妹们聊天,凛冽的寒风中也很快乐。其实我偷偷摸摸听到有人提到晚婚和数星星,现实中真正听见别人聊你写的东西和看评论还不太一样,那瞬间我意识到“哇原来我写的文给人留下印象了”,真的有种很难言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原谅我太怂了不敢爆马甲,只有在这里小声说一句,真的,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看我的文。


  晚婚是八月份写的,从来没有很正式地聊过这篇文,现在回头看真的有诸多不足,好谢谢大家愿意包容它,并且理解了我努力想表达的东西。


  眨眼间已经十二月了,这近半年时间里,我有过无数次“见好就收”的想法,在写完数星星以后想“可以了足够了”,结果因为月光贩卖机联文又写了锦城春色,然后想不写了不写了……结果就是我直到昨天都还在写。


  所以我放弃挣扎了,心想就拖着吧,写一天是一天,爱他们一天是一天,直到真的写不动了再说。


  破2000fo其实已经快一周了...谢谢收到过的每一个红心蓝手每一条评论每一份打赏,真的有时候可能我会回不过来,但我都有好好看并且点赞,谢谢大家愿意为我的文字花费时间,对我而言这就足够宝贵。


  谢谢小徐昨天带给我的两个半小时的快乐,谢谢郑老师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勇敢地爱人,也谢谢音乐教会我的一切,我将倍加珍惜。


  最后,时间将带走所有的迷惑,也会带来惊喜。


  我永远相信它。



(双十二买东西了吗,没有🈚️)



苏合

高考前夕啊,今年推迟了一个月差点没想起来,这么重要的时刻一定要爬起来诈个尸跟高中的妹妹们说点什么。

关于高考这件事其实我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之前哪次聊聊里说过我高中就没在国内读了,国内高中生活的缺失一直是我的遗憾。所幸我有很多朋友都经历过高考,收到成绩后有欢乐有沮丧,但都没有被它击败。

过程一定是艰苦的。我记得我有个艺考的朋友,那段时间好几次哭着给我打电话,有一次说自己站在天台上想往下跳把我吓个半死,当时我还骂她说大不了就重来,寻死觅活算什么英雄好汉,可骂的时候我自己也很没有底气,我不知道她承担着怎样的压力,也毫无自信自己是否能承担这样的压力。

还有一个朋友,在高考那段时间他父亲确诊癌症,...

高考前夕啊,今年推迟了一个月差点没想起来,这么重要的时刻一定要爬起来诈个尸跟高中的妹妹们说点什么。

关于高考这件事其实我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之前哪次聊聊里说过我高中就没在国内读了,国内高中生活的缺失一直是我的遗憾。所幸我有很多朋友都经历过高考,收到成绩后有欢乐有沮丧,但都没有被它击败。

过程一定是艰苦的。我记得我有个艺考的朋友,那段时间好几次哭着给我打电话,有一次说自己站在天台上想往下跳把我吓个半死,当时我还骂她说大不了就重来,寻死觅活算什么英雄好汉,可骂的时候我自己也很没有底气,我不知道她承担着怎样的压力,也毫无自信自己是否能承担这样的压力。

还有一个朋友,在高考那段时间他父亲确诊癌症,为了方便照顾父亲,他高三转学,从我们那儿一所顶尖的高中转到一所非常普通的学校。那个时候表面我安慰他,心里却戚戚然,觉得说不定他要重来一年了。

结果这俩都考的非常好,我从前不相信峰回路转,但现实真的会比故事drama很多。那个艺考的同学在孤注一掷的时候过了北京电影学院的面试,另一个父亲得病的男生完全没有发挥失常,我听到他的分数时都惊了一下,最后考去广州,具体哪所学校我不透露了。

现在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是因为都过去了,当时每件事挑出来看都觉得是天大的事儿,回头时也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

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大学是更广阔的天地,同时也是更复杂的社会,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多时候会忘记自己当初是怎样为了一个目标奔跑过。

幸好你们正处在奔跑的时刻。

什么也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忧愁,所有需要做的只是走进考场,做一套和从前模拟相差无几的卷子,然后放下笔,走出来。

这短短两天的很多瞬间在将来都会遗忘,但某些情绪会铭记至久到难以想象的以后。答题卡的纸够不够白,前桌的衣服啥颜色,考试全部结束以后是谁第一个在考场外尖叫......这些无所谓的小事或许能记得比考题还要久。

比如我现在回想中考,考了什么早就忘光了,但是我清晰地记得英语考完后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听到外面某个班的男生在鬼哭狼嚎,老师拿塑料盆装卷子和保温杯(盆子是红色的),而我等到教室里都没人了才出的考场。

哦对,我没有对答案。(其实最好还是对一对啦)

你看,都是这些没什么所谓的小事,高考亦如此,壮烈一瞬间,琐碎一辈子。

我非常喜欢的一位作家说过,高考只是一座小土丘,只不过任何一座土丘,只要离得够近,都足以遮挡你全部的视线。

希望你们都能成功绕过这座土丘,不过“绕过”的标准并不取决于成绩。小土丘的背后有更加坦荡漫长的人生路,有更多需要自己与自己较劲儿的时刻,还有许许多多的即将构成你这一生的经历。

可能性,冲劲儿,时间,野心,都是青春带来的附赠品,同时也是奢侈品。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前方还会遇见些什么,而这大概才是年轻的有趣。

所以,向前冲吧,同学们!

高考加油,万事胜意!

放心睡觉,你会赢的。


星星集邮册

【无差/田德莉娜】Young And Beautiful

#老徐和老郑 加一点对未来世界的幻想

#时间有意义

#有点长 希望这个故事能被读完


2059年6月14日


我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嗡嗡嗡,簌簌簌,滋滋滋,像三个不明飞行物或者“七肢桶”在交流如何毁灭地球。这三个不明飞行物刻意压低了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还格外小,听起来像从便携式量子通讯机里传出来。


但是对小孩儿来说,这是个坏主意,越是朦朦胧胧听得不怎么清楚,我只会越想听。


我光着脚跑去门口蹲着,怀里抱着我的小狗玩偶,把耳朵贴在大门上。


“……我们……场地,……没有电...

#老徐和老郑 加一点对未来世界的幻想

#时间有意义

#有点长 希望这个故事能被读完

 


 

2059年6月14日

 

我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嗡嗡嗡,簌簌簌,滋滋滋,像三个不明飞行物或者“七肢桶”在交流如何毁灭地球。这三个不明飞行物刻意压低了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还格外小,听起来像从便携式量子通讯机里传出来。

 

但是对小孩儿来说,这是个坏主意,越是朦朦胧胧听得不怎么清楚,我只会越想听。

 

我光着脚跑去门口蹲着,怀里抱着我的小狗玩偶,把耳朵贴在大门上。

 

“……我们……场地,……没有电量配给。”通讯机里的男声小声说。

 

“我们知道……我觉得……”我只听清楚了这几个字,但我知道这是隔壁老郑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剩下两个不明飞行物都像被缝上了嘴巴。我很羡慕,在你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急着插嘴,说明你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白天?”通讯机里说。

 

“我去看过,白天的自然采光不行,搞不了。”噢,这是我外公的声音。

 

“这本来就是……大家早就习惯……你确定会有人来看吗?”通讯机里的男生又说。

 

“……电……”

 

“我觉得……可以。”

 

“……不可能。”

 

“……”

 

我听了两三分钟,不明所以,只知道外面估摸着是在争论某件事情,且外公和老郑站在一方,通讯机里的人孤苦伶仃地站在另一方,或许正在幻想自己身上长出第一百零一张嘴。

 

一般来讲,这种辩论时刻我都会冲出去加入外公和老郑的阵营,和他们形成一个坚固的铁三角。

 

但是今天,我这一角注定要缺席。因为昨天我和外公吵架了。

我是不会帮他的。

 

况且,我也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眠舱……发电机……”通讯机里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传来。

 

外公回他说:“……”

 

呃?他在说啥?

 

店齿?

颠痴?

滇池?

电迟?

对,是电迟。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电来迟了?

 

不是,他们是在演戏吗?电怎么可能来迟?

就算太阳熄火,眠舱发电机也不可能停运,就像书里总是说:你如何理解自律使人自由?就是尽管在我们的世界中,用电实行定额配给制度,但是电永远不会迟到。

 

所以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我不懂。当然了,我也习惯了我的“不懂”。

 

外公身上有很多未知。这是我很讨厌他的第二点。从前这是我讨厌外公的唯一一点。但是现在,我讨厌外公的第一点是:昨天我和他吵架了!他讨厌死了!

 

昨天在他给我讲完睡前故事之后,我拽住他的手,摆出我这辈子迄今为止最真诚的微笑,说:“我想养和你一起养一只小狗。”

 

但是外公思量了一会儿,拒绝了。他说:“最近不行,最近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去给一只小狗一个家。”

 

为什么没有?拜托!我又不是想要养一只霸王龙或者巨齿鲨!!!只是一只小狗!!!

 

我说:“我从三岁就开始攒压岁钱,已经足够买一只小狗的电费了,我会继续攒压岁钱,我会帮其他小傻瓜…呃,帮其他小同学写作业,我写完作业之后能空出很多很多时间来照顾我的狗狗,我会带它去散步,我不会让它吃巧克力……”

 

我本打算以一泻千里之势打倒他,说着说着却语气渐弱——即使不再年轻,外公的眼睛也很有哄骗性,经他合理酝酿感情后,像栗子上蒙了一层露水,让人觉得是他想养一只小狗而我残忍拒绝,着实令我过意不去。

 

外公把我滑到脸侧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说:“别急别急别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好不好?我最近要做一件听起来蛮蠢……但是做了之后,就,一定不会后悔的事情,因为我已经把很多时间分给它了,所以如果有一只小狗这时候来家里,我又没有长八只手能来照顾他,对他来讲就很不公平。”

 

我没被这一场大段话绕进去,一阵见血指出:“但是我可以自己照顾我的狗。”

 

外公捏捏我的脸,说:“不是,你刚刚不还说想和我‘一起’养一只狗吗,现在就反悔了啊?我就很没排面,直接没有,直接消失。”

 

我才不管什么排面!我只想养一只小狗!

 

我把被子一蒙,用外公的话讲——“直接睡觉”。不理他了。

 

所以你知道,很显然,我正在和外公吵架。

 

所以我不想出去帮他辩论。我也不想管他叫外公。

 

我决定叫他老徐。

 

 

 

2059年6月15日

 

我已经一天没有理老徐了。虽然只是一天,但我觉得至少有眠舱发电机的金属管道那么长、那么久。

 

实际上我还挺想他的。我好像第一次下定决心这么久不跟老徐说话。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生活就像一块双面胶,一头黏着老徐,一头黏着隔壁的老郑。

我是他俩带大的。

 

我的记忆的起点很奇怪,是一个早晨。我经常会分外清晰地想起那个早晨——我醒过来,看到玻璃窗外是灰绿色的阴湿世界,晨雾是稀释过后的牛奶。我在玻璃窗结了的雾上画了一只八爪鱼,又用力到手指发疼地在上面打了一个巨大的叉。八爪鱼代表眠舱发电机,巨大的叉代表我巨大的讨厌。我不知道讨厌从何而来,只知道那个清晨是我格外讨厌它的起点。

 

我记得那个早晨,我抱着我的小狗玩偶下床,光脚踩着木地板走到客厅。

 

我看到老徐坐在餐桌前,他叼着一袋牛奶,愣愣地看着门口,好像是刚被一个切分音符强制从睡眠中揪起,每个细胞都很困。老徐刚和谁说完“拜拜”。我往家门口看,门关得紧紧的,死死的,就好像这里是大坝底层,门外是九百万吨水,门板必须死紧得贴着门框才能够有空气让人活命。

 

家里也静得像我们藏身在水库底,心跳是世界上最大的声音,让我觉得我和老徐是地球上的最后两个人。

 

所以你知道,单从我的记忆来讲,老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

 

老郑是第二个。

 

我记得就是第二天早上,老徐拉着我的手,敲开了老郑家的门。

 

当时的老郑还不是老郑,只是我眼里“新搬来对门的邻居”。老郑的家还不是我的第二个家,只是一间油漆味疯狂游走的新房子,每间屋子的飘窗上摆了陶瓷花盆,在福州湿润的空气里,墙角氤出霉痕,像一场被拍扁、静止的雨。

 

从那往后的十年中,老郑的家以超光速被改造,自动载货机器人来往几次,老郑家就已经大翻新,勇站前沿科技潮头。我本以为住在我们这个小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患有科技厌恶症,但老郑他并不厌恶科技,他只是和老徐一样,不愿意去眠舱而已。

 

说这个干什么?

 

好吧,回到正题,事实就是这样:我是老徐和老郑带大的。很简单又有些特别。托他们的福,我现在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人。

 

 

 

2059年6月17日

 

老徐来找我求和了。

 

今天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他准时把我赶上床,他在床边的藤椅上坐下,揿住我的被角。我以为他要帮我掖好被子,但实际上,他用棉被把我的脑袋盖住了,蒙了一秒,他掀开被子,问我:我是不是又老了?

 

我:?

 

老徐: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还配合着拿眼看我,就仿佛我再不跟他说话,他眼睑下的青色会再度加深。

 

我可不敢冒此大险,于是就地原谅了他。但是这样显得太轻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我就说:那你就再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好不好?

 

老徐把我的被角掖好,就思考起给我讲什么故事。他从记忆库里揪故事的时候,往窗外望,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透过没拉上帘子的玻璃窗,瞄见隔壁老郑家的窗户映着室内橙黄的光,米色窗帘上半隐半现他的影子——老郑又在给飘窗上摆的多肉浇水了吗?

 

我盯着老郑的影子,等老徐开口讲故事。其实故事对老徐来说像是他的头发,他本该信手拈来,我不知道他在多想什么。

 

在我觉得自己已经等过了一个夏天之后,老徐终于清了清嗓子,他的故事开头是这样:“就,这个故事是讲…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我眨眨眼:“然后呢?”

 

老徐说:“然后他听到了敲门声。”

 

我再次眨眼,问:“然后呢?”

 

老徐说:“没有然后了,全部故事就这样,讲完了我。”

 

我快要把被子吃了:“就这?”

 

老徐神情不似作假:“就这。”

 

我心里的湿柴又腾起一簇火苗——老徐是在糊弄我吗?

 

好吧,虽然,我相信老徐不是会这么做的人,可能只是我没有懂这个故事。

 

但是它想讲什么呢?

 

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然后他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国际电能共同体的电工微笑道:“您好,该交电费了!”

对不起。一点都不好笑。

 

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然后他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一只白色的小狗出现在他的家门口。

 

这样很好。

 

就这样吧。

 

PS:我觉得老徐这个名字挺好的,我不打算叫他外公了。晚安老徐。晚安老郑。晚安我自己。

 

PPS:我依然不知道那天我听到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老徐和老郑还有他们的朋友们计划做些什么。但不管怎样,我已经和老徐和好了。

我希望我可以帮他们做点什么。

 

 

 

2059年6月23日

 

即使让我牺牲一吨的米老头蛋黄煎饼,我也愿意收回我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一个铜纳特一微秒一夸克都不希望我可以帮他们做什么!

 

讲实话,我真的快无语死了。

 

今天早上的时候,老徐把两个卖相欠佳但好歹形状完整的煎蛋放在餐桌上,又拿过来两盒热水里烫好的(你怎么还不倒闭我真的快喝吐了)的特仑苏牛奶,说拜托我问一问我同学:他们家里有没有一种东西……

 

这个东西名字很奇怪,叫臬各

 

臬铬

 

镍铬电池。

 

老徐告诉我,他手里这个套着一层热收缩塑料膜,像一枚子弹的东西叫“电池”——眠舱发电机的电,长白山天池的池。

 

这个小子弹身体里装了电解质溶液和电极,通过一些咕嘟咕嘟磅磅磅的反应,把化学能转化为电能来储藏电或者供电。电池的身体里没有内脏,只有氧化镍粉和氧化铬粉,还有石墨粉。

 

听到这个配料表,我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电池,扔了,我喊:“你有毛病啊?那电池不是有毒吗?你怎么还抓着啊?”

 

老徐边笑边去捡崩到三四米外的电池,说:“这个已经做好隔离处理了,没毒,没毒。但是因为是镍镉电池,所以用完之后一定要回收起来,普通碱性电池就没问题,你记住了噢。”

 

喔,这样。

我嘬了一口牛奶,点点头。

 

老徐跟我讲,在他年轻的时候,如果人们把镍铬电池塞进玩具小火车里,小火车就可以在不接电线的情况下,在家里的地板上开始冒险航行。

 

我掂量着老徐拿给我的这只小电池,冰凉的,很轻。我觉得好神奇,原来世界上还存在过这种小玩意儿,我从来没听说过它,当然,我可能在某本化学或是历史教科书上看见过它,但是我已经忘记了。实际上我怀疑:只要比老徐(还有老郑)稍稍年轻一点的人,都已经把电池忽略了,忘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别人用电池,世界现在用眠舱发电机给一切人们想让它动起来的东西供电,眠舱啦,电灯啦,生产蛋黄煎饼的工厂啦,全息投影仪啦。

 

但我不喜欢眠舱发电机。

它像一座章鱼山,巨大的金属管道直插进大地,这个动作是冷硬的,不由分说的。

 

我时常做梦,梦见眠舱发电机,梦见他的金属管道会动,从大地中抽出来,携起黄土的海啸,就好像一只八眼巨蛛,它伸出四只爪子,像掰碎蛋黄煎饼一样,轻易地从天上掰下来一块夕阳,然后张开长满金属獠牙的嘴,把夕阳吃掉了。

 

乱吃东西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我醒来的时候喘着粗气想要尖叫,觉得恶心想吐,这一天我都再也不想吃蛋黄煎饼了。

 

当然了,有时候你觉得一个东西很邪恶,很恶心,可能只是因为它强大到你无力抵抗。至少,正是现在这些地表上耸立的眠舱发电机,让电池在我们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所以说,老徐让我帮忙收集电池确实是一个究极八眼巨蛛弱智智障的冒险。

 

课间的时候,我退出全息教室的虚拟系统,用通讯机给我的同学一一发消息,机器的摄像头捕捉我无比真诚的脸,我举着一节黄皮的镍镉电池,把它凑到我同学的虚拟成像面前。

 

我问:“请问你家还有可以用的电池吗?”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用一把激光枪抵着他的太阳穴,问:嗨,哈喽,请问你有看到我养的霸王龙吗?我找不到它了,它是不是跑到你家里去了呀?

 

然后我补充:“我需要镍铬电池,普通的碱性电池不行。”

 

哈。

 

我敢用老徐的头发保证,这十六个字里他们有一半根本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又补充说:我要隐生宙、前寒武纪、中太古代的霸王龙,不要显生宙、中生代、白垩纪的霸王龙。

 

所以,我觉得老徐让我们收集齐一千块电池,还不如让我们一起拿着老郑的陶瓷菜刀冲锋陷阵,杀了眠舱发电机。

 

实际上,我认为我宁可能在衣柜里喂霸王龙,浴缸里养巨齿鲨,我们也不可能集齐一千块电池。标本都不行,更别说能发电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要这么多电池干什么呢?

 

 

 

2059年6月30日

 

今天老徐带我去海峡文化艺术中心的剧场逛了一圈。

 

因为早上的时候我向老徐抗议,我说:“花我期末考前宝贵的课间休息时间给你们找电池,至少得给我解释一下你们想做什么吧。”

 

老徐就说:“我们要去演一场真正的戏剧。”

 

“当然了。”老徐补充说,“从我,棋元,还有一些人的角度是’真正的’,其他人可能就说,‘在乱搞什么啊你们?’。”

 

我问老徐:“那你们准备在哪儿演啊?这次不是在家里?”

 

于是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就把自己放在了这个黑匣子里——福州新区的三江口生态湿地岸边,海峡文化艺术中心里的多功能戏剧厅。

 

今天这里没有全息演出,剧场自然没有得到今日的电量配给,左右的墙上也没有可以自然采光的玻璃窗,剧场里一片黑,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被喷过墨鱼汁。

 

我和老徐坐在舞台前沿,小腿搭下来,脚后跟漫无目的地敲着舞台,嗒,嗒,嗒,我努力想象这个声音是真人演员在舞台上踱步,奔跑,旋转,对白,不停地旋转,不停地歌唱,鞋底让铺着木板的舞台嘎着嗓子发笑。

 

但我想象了三秒钟之后,就失败了。

 

我从记事以来,除了老徐和老郑在家演给我看的那些音乐剧片段,我就从来没有看过真人演出的戏剧。

 

全息投影技术取代了真人。

 

它先是作为戏剧舞美的手段之一,来展示背景环境和再现回忆或既往故事,后来逐步革新,它的成像越来越逼真,在色彩、形状、立体感上的视觉效果甚至超越了实体道具。最终,全息投影技术彻底在戏剧的世界里登堂入室,全息影像代替了真人演员,去倾诉,去舞蹈,去歌唱,去演绎故事,去接纳情绪。

 

我想,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真人演员出演的戏剧,需要制作方不断申请档期内的电量配给,相比之下,由地方政府统一安排今日上演的全息投影戏剧,能更方便提前做电量预算。

 

科技对社会的颠覆远超前人想象,当然,后人对颠覆性科技的接受程度也远超前人想象。

 

老徐在空阔无人的剧场里对我说:“我就是按照我想要做的计划,一直让自己去演,去唱,去积累,然后有一天他们突然告诉我,说,徐均朔,你不用再演这么多场了。然后就,要演的越来越少,然后直到某一天,你再也不用站到舞台上了。”

 

剧场演员从此不再需要全力投入到每一场戏剧,不再需要和观众交织呼吸,你只需要调整好状态,把这部剧用我们的新技术录制多次,拼凑出一条完美的投影母带即可。

 

2040年,全息影像将最后一个真人演员赶出了剧场。

 

但全息影像的戏剧确实很棒,对演员的动作、神情甚至台词激烈时喷出的唾液都刻画得细致生动,你很难说那不是一个真人,更何况,表演顺畅,唱段几乎完美,转场没有任何差错。

 

我用手掌贴着剧场舞台的木板,说:“我一直感觉不到……全息影像和真人演员有什么区别。”

 

老徐说,相比真人演出,去看全息影像的剧,演员和观众,他们就不能互相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他慢慢站起来,向舞台深处走,木地板发出低沉懒散的吱呀声,那声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就像是有人在按摩你的肩膀,而你的肩胛骨发出舒服的低哼。

 

老徐说:“人就好像鼹鼠,有犁鼻器这种东西,可以探测到别人散发出来的费洛蒙,我们的基因编码里也许就刻下了,我们……就……必须嗅到他人的费洛蒙才能够生存,和人面对面还是和一阵被全息影像涂上颜色的空气面对面,我觉得还是蛮不一样的。”

 

我说:“可是书上说,人只在还是婴儿的时候才有犁鼻器,等他长大了,犁鼻器就退化掉了。”

 

“那也还会有别的东西,我们还没发现的那些。”老徐说,“不然照片和真人也没什么大区别。就很恐怖,如果没有犁鼻器的话,你想念一个人,只要有他的一本相册就可以过一辈子。”

 

我打了个寒颤,我最好还是相信老徐说的会有别的器官存在,靠相册过一辈子真是太可怕了。

 

我说:“所以你和老郑是想演一部有真人在台上的剧吗?你们拿到电量供给了?”

 

由于眠舱的维系需要消耗大量的电量,2049年,一百九十四个国家加入国际电能共同体,次年,我国遵照协议,开始实行电力供应配给制度,居民按户型大小和家庭人口申请月度电力供给额度,额外的剧场照明自然也需要向地方政府申请电力的配给。

 

老徐坦然地答:“当然没有啊。”

 

我:“……”

 

老徐说:“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我们能搞多一点电池。“

 

我不懂,问:“电池可以给电灯通电吗?“

 

老徐说:“电灯不太行,但是手电筒就没问题。“

 

手电筒?

(老徐给我比划这三个字,看上去是这么写的)

 

听起来又像一个存在于历史教科书里的名词。但我没问老徐那是什么,我觉得我今天接收的东西有点多,再塞点新东西进脑子里可能就要头晕。

 

 

我们坐上无人驾驶汽车,从剧场回家的时候,黄昏在车窗外烧得郁郁寡欢,像被人提前从母体中破开的蛋黄。

 

眠舱发电机伫立在城南,像深海的巨型八爪鱼,丑陋却勃发,让为它做衬景的夕阳黯然失色。我别开眼睛,不想去看天边黄昏行将就木的浊光,就像不想去看夏天的流逝或者任何一个生命的离去。

 

我把头靠在车座的靠垫上,闭上眼睛,想象我被剃掉头发,脑袋上连接着脑机接口。我问老徐:“他们还会回来吗?“

 

“你说我们这些剧场演员?”老徐说,“会啊,当然会。只要坏掉一台全息投影仪,就肯定有人愿意回来。”

 

“不是。”我轻轻说,“我不是说演员,是那些人,那些进到眠舱里的人……”

 

我扬起脸,用下巴指着远方静默黄昏中庞然的眠舱发电机,和它的领地中,地下一千米处的眠舱。

 

“那些进到眠舱里的人,他们还会回来吗?”

 

公元纪年2039年,“眠舱”正式投入运营。

 

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讲,它从未受到过如此巨大的潜在挑战和变革,它的社会制度、道德范式、法律体系等等社会运行的基础,或许都将因“眠舱”而改变。

 

“眠舱”既是一种意识上传技术,也是一个装载无数人脑思维的容器,更是一个彼岸世界,一个全新的社会。超级计算机复制每一个想要进入眠舱的人大脑中的八百六十多亿个神经元,量化神经元间的交互作用,描摹活体大脑,并把它上传至云端。

 

人们说,在“眠舱”里,你所到达的是一个非常主观的宇宙。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告诉宇宙应该以何种方式爆炸诞生,量子以什么规律运行,遗传信息如何储藏和传递,地质和生物界如何构造,这个世界上存在哪些国家,有怎样的社会制度,人们持有怎样的道德范式,又保持着怎样的情感传统。

 

只要你想,可以没有痛苦,没有死亡,没有遗憾。

 

遗憾、痛苦、死亡不过是一些编码,它们在我们这个世界被强化了意义,在“眠舱”的世界里却是和一只小狗、一块电池一样的概念,只是一个普通的编码,你可以很容易地把它剔除出去,就像一脚踹开一个易拉罐。

 

公元2039年,第一批新世界的开拓者进入眠舱。

 

次年,这批“入眠者”通过脑机双向接口传送回信息“Hello World.”,像一柄利刃,横刀阔斧劈出两个世界的分隔。

 

从此,地球被划入旧世界的行列,长眠地下的眠舱成为新世界的入口。

 

公元2049年,全国进入眠舱者超半数,部分北方城市出现空城现象。政府下达通知,如果当城市人口超过三分之二进入眠舱,那么剩余的城市居民需要被另行安置到“留守人口”较多的城市,以维系正常的社会交往和节省基础设施开支。

 

同年,由于全球范围内进入眠舱人数的激增,维系各国家、各城市眠舱运转的总耗电量相应增大,加大了原就紧缺的电能的供能压力,国际电能共同体、电力供应配给制度相继产生。

 

五年前的一个黄昏,我问过老徐:进到眠舱里头是什么感觉?

 

老徐当时说:可能,就像是和一个没有遗憾的你互换了身体。

 

听起来也不赖。

 

我问:那为什么有人不想进去呢?“

 

老徐说:可能有的人是因为没有资格,年龄还不够或者脑部神经受过损伤,不能经过复制的操作。有的人是因为不信任科技,有人是因为可能人家就……没什么遗憾,现在这样活着,就蛮好的。

 

——没什么遗憾,现在这样活着,就挺好。

 

我问:就像老郑那样?

 

老徐说:是啊。就像棋元哥那样,贼厉害就,自己就和自己,和生活,和遗憾都和解了,所以也不需要依靠什么科技外力。真的厉害。

 

当时我还问老徐: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进去。

 

老徐说:因为我觉得遗憾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圈而已。

 

我不懂:一个圈?什么意思?

 

老徐说:就是讲,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像棋元…不会像棋元哥那样,我不会和遗憾和解,但是也没关系,我大问题,我有时候想,所有遗憾最后都会圆满。

 

所有遗憾最后都会圆满……吗?

 

 

车拐进地面的停车位,停下。我和老徐都没有解开安全带。我抠着汽车坐垫,问老徐,“如果不进到眠舱里,我们就算是被抛弃了吗?“

 

“不是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别听别人这么乱讲。”老徐说,”我们只是呆在我们更喜欢的地方……我们和他们…和那些进去的人,我们是平行的,我们都在进化,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

 

他说完话,我也没有再讲话。

 

坐在七平方米的车里,我们看完了整场日落。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且强烈地感知到:每一次黄昏都是一场盛大的遗忘,就像是舞台的木板忘记有一副鲜活血肉的演员,就像是进入眠舱的人忘记从前整个浩荡世界的冬春夏秋,就像是拥有眠舱的社会忘记他蹒跚学步的幼年。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散去,我侧过身抱了一下老徐,说:“你唱首歌好不好?“

 

老徐轻轻哼了一首歌,我感觉他对这首歌很熟悉,就像歌词是他的掌纹。

 

里面有一句歌词我很喜欢:心似海,身如尘埃。

 

我觉得应该反过来:身如尘埃,心似海。

 

 

 

2059年7月13日

 

今天是我放暑假第一天,老徐不在家,他出门去找那个叫“手电筒”的东西去了。我本来打算和老徐一起去,但是他建议我去老郑家帮他擦灰浇水。

 

不知道为什么,老徐总有一种让人乖乖听他话的魔力,所以他出门之后,我立刻拿着抹布敲开了老郑家的门。

 

老郑热了两碗他自创的甘草红枣蜂蜜合欢银耳羹,我监督他把一整碗汤都喝完了——他真的太瘦了,让电子称怀疑地球重力失灵。

 

然后我们像往常一样,擦电磁炉,擦灶台,擦踢脚线,擦飘窗。

 

讲实话,如果那时候有人路过,目睹此情此景,可能会建议我们去精神病院治疗一下脑白质。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自己动手擦灰了,家用清扫机器人就可以高效高质地完成一切。这是一件像人们不用电池一样的事情,生活的新陈代谢,科技的后浪杀死前浪,再正常不过。

 

在这种时候,我总会感觉到我和老郑、和老徐的差距可以装进一整个马里亚纳大海沟:电池和浸满灰尘的抹布曾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对我来说,却只是教科书上的图片、三两行轻易忽略的文字,和在与同学的聊天中永远缺席的空白。

 

我模糊预感到,正是这些微小琐碎的生活部件构筑起一部分的老徐和老郑,并构筑起他们和其他有相似体验的人之间的联系——人们身上带着已故之人、已故之物的气息,互相告慰:已被淘汰的事物将会在记忆中再一次绚烂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感觉我的眼睛里像进了苦瓜汁,所以我只能拼命盯着飘窗上的花盆,以防什么液体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

 

老郑把这些花盆照顾得很好,盆与盆间空隙适度,堪称阡陌交通,俨然时常料理,虽然旧得像古董,但是究其排兵布阵,显然比市中心那些摩肩接踵的高楼广厦好太多。

 

但我还是照惯例吐槽他,我边给一个花盆洗澡,边说:“我第一万遍说这句话了,老郑,你的花盆也太小了吧,还这么旧,为什么不换大一点新一点的?”

 

老郑的手抚过一盆小龙骨的叶片,说:“现在这样我觉得就挺好,换了地方,它们也不一定住得惯。”

 

我有点遗憾。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妄想在老郑的花盆里种梅树。

 

老郑那个时候还抱得动我,他当时把我抱起来,问我为什么想在花盆里种树。

 

我说:因为我喜欢梅树。

 

实际上,梅树是我有记忆以来知道的第一种树,所以即使往后的日子里我见过再多的树,苹果树,榕树,水杉,我也还是喜欢梅树。它总让想起老徐给我读的第一首诗: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那个时候我不到十岁,还不懂什么叫后悔,只是觉得既然能入诗,梅花一定很好看。我又觉得老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入梦,一个人亮灯,要是有一棵梅树在家里陪他多好啊。

 

我就见缝插针地怂恿老郑在自己的花盆里种梅树,老郑解释给我听,说种在花盆里的梅树长不好。他怕我听不懂,就又给解释说:就像房间里头飞不起来风筝。

 

我一遍遍问,他一遍遍解释,久了,我也渐渐放弃,老郑这人看着洒脱又随和,但是他认定的东西,你几乎不可能去改。

 

我就想,也许老郑就是注定命里缺树,所以才改一个木字旁的名。

 

 

等我们把家里无死角地收拾完之后,老郑拿过来水彩笔和白纸,问我想不想画画——我们打算自己做这次演出的门票。

 

我和老郑把一张A4纸折成四份。老郑在第一份上写下“NO.1”,我就在第二份上写“NO.2”。我们打算做一千张票,因为我们会把这些票送给借给我们电池的一千个人,就好像电池是我们之前的一种神秘纽带与信号。

 

我和老郑画了一下午的门票,从“NO.1”标到“NO.1000”,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2059年7月17日

 

截止今天,我们一共收集到了288块电池!

 

前几天我和老郑,老徐三个人做了分工,老徐去找手电筒,我和老郑去找电池。

 

所以今天我和老郑去单元楼里逛了逛,挨家挨户敲门,问人家有没有电池。老郑在门上扣三下,听到来开门的脚步声,我就把脸杵在猫眼外面。目的是让这家的主人一看猫眼,就看到我和老郑万分友好的笑脸,绝对天然无公害,这样子,如果他有电池的话,也许会更愿意借给我们。

 

老郑说我笑的时候特别真,就挺好的,大家都会喜欢我。

 

我想这是遗传自老徐。

 

会笑是老徐眼睛和嘴角的天赋,惹人喜欢是老徐的胎记——我把这个评价说给老郑听,那是去年的某一天,当时老郑正在晨晖里给我梳头,我背对着他也感觉到他在笑。

 

老郑说:你说的很对。

 

他当时正在帮我编麻花辫,我把白纸摊在腿上,画他,老徐,我,还有一只活在我的幻想里的白色小狗。我画三个火柴人,画完眼睛、鼻子、嘴就没地方画皱纹,所以在纸上我们像是三个同龄的孩子,尽管在这三个人里,最大的和最小的差了半个多世纪。

 

但不管怎样,今天我和老郑确实像万圣节敲门要糖的孩子一样敲门要电池,偶尔遇到家里有存货的,就把自制的门票递给他,告诉他我们即将上演的真人音乐剧的时间和地点,万分诚恳地邀请他来看。

 

人们往往对“真人”这两个字抱有十分显然的疑惑。

 

“真人现场表演?”人们发出听到外星语言的声音,“什么意思?”

 

人们当然知道什么叫“真人现场表演”,“什么意思”表达的只是一个怀疑:真人去表演是有多闲才要这么做?

 

我回答:“真,人,表,演。字面意思。”

 

我希望人们就算不来看我们的剧,也要把这张票夹在书里收好。

 

 

 

2059年7月26日

 

行吧,我彻底沦为保洁小妹。

 

老徐最近为了搜集手电筒,像是熊猫上树脚不沾地,大徐三过家门而不入。

 

家里于是落了灰,我在老郑的熏陶下决定掏出抹布,自己和灰尘搏斗。

 

擦书房里的书柜的时候,我光明正大地看老徐的书,既然他不付我工资,我就只能欠债书偿。

 

今天看了岩井俊二的《情书》,薄薄一本,很快翻完了。暗恋真是好苦,我很心疼藤井树。

 

我的身高刚够着第二层书架,就搭了把椅子,踩在上面,踮着脚擦第三层。

 

第三层的灰好多,我觉得只要我眨一眨眼睛,眼睫毛就会变成灰色,所以我屏息凝神,打算速战速决。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这层密密麻麻的书里出现了一个叛徒——在三层书架右侧角落里,有一本显然不是书的东西。

 

那是一本相册。

 

我在心里默念三遍:老徐莫怪我,老徐莫怪我,老徐莫怪我。

 

然后我伸手,想把相册夹出来。

 

书籍摩肩接踵挨得太密,我就把指甲卡进缝隙里使劲一抽。结果,我本来就踩在椅子上站得晃晃悠悠,胳膊一使劲,惯性逼我向后倒,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刚刚恍惚看到相册在空中以完满的弧度翱翔。

 

然后那本相册“啪哒”一声,摔到了地上。

 

我吓得魂飞九霄,生怕毁了老徐的相册。因为我想起来老徐说,人如果没有类似于犁鼻器的器官,他对一个人一生的念想只需要一本相册就可以消磨。我生怕他这个成年人类没有犁鼻器,而我又恰好毁了他的一生念想。

 

我连滚带爬,滑跪到相册前。还好还好,它袒着胸膛大剌剌地躺在地上,一点没有身为独家记忆承载者要韬光养晦的自觉,白底彩照,上覆一层长方形的塑封纸,书房正午的阳光从透明的塑封膜上路过,在膜上咧出一道七彩的勾,看上去像老徐的独家记忆在对我咧嘴笑。

 

所以接下来我顺理成章地开始翻阅这本相册。

 

然后,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有老干妈侵入了我的晶状体,干扰我的视线,或者是已经通过视神经入侵了我的脑子。

 

我,怎么,觉得,我,看到了,老郑?

 

我面前这张照片上的每一滴颜料墨水都鼓励我承认这个猜测。那确实是老郑和老徐,年轻的老郑和老徐。

也许应该说,小郑和小徐。

 

照片上,小徐穿一件白底衬衫,翻领下沿嵌着四颗纯黑五角星。

小郑穿一件黑衬衫,整件衣服都陷进暗色的背景里,乍一看,除了衣服上暗钻拼缀出的V,只剩他一张着实好看的脸。小郑微微皱了眉,像是可以当场来一段rap,但我怀疑那是因为相机的闪光灯太刺眼。

他俩都戴着银五角星领扣,黑白双帅,即使照片落了几十年的灰,看上去也实在是很养眼。

 

原来老徐和老郑早就认识?

 

确实,我知道他俩比较早就认识了,但是这个“比较早”原来这么早?

 

那时候老徐才几岁?二十岁出头?

 

为什么我以前不知道这事儿?

 

不过我倒是真的没问过,对我而言,老郑的出现就好像和我的出生一样,是一件类似于喜欢一个人就会笑,类似于登上鼓山看到的黄昏真的很美,类似于人们讨厌遗憾一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从没有想过老郑从哪里来,就好像他的出现、住进我们隔壁,像他生命中的某种性质一样,自然到不会去怀疑或是探寻。

 

老徐这本相册里面老郑含量过多,就仿佛一杯牛奶里倒了二十袋速溶咖啡,让我怀疑它本来是老郑的,结果被老徐偷走了。

 

相册里的一些照片确实角度刁钻,让人怀疑他们是怎样的关系,才会允许对方的摄像头如此进犯。

 

我额头冒汗,默念古人云:“毋意,毋必。”,我自然不能凭空臆测,武断绝对地就认为小徐和小郑谈过恋爱。

 

但是很快,我就喜迎打脸的一巴掌——相册里掉出来的一张卡片。

 

皱巴泛黄的纸,质量过差,约莫是几十年前的了,现在哪台机器还生产此种拙劣程度的纸张,会被就地放生到太空。纸上有字,但是我把这张卡片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看了一圈,纸上还是统共就这么几个字:

 

NO.1000:郑迪,

 

老郑的原名和一个逗号,NO.1000”让我想起我和老郑做的门票,它也是这个格式。

 

这张卡片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是写信的人刚提笔写下开头,就被外星人从天上伸出的一条金属手臂给抓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只能辨认出来这是老徐的字——他的字和他的黑眼圈一样,被困在过去的时间,永远不会进化。

 

但是我搞不明白,这是从前小徐写给小郑的卡片吗?

 

编号是1000,所以是说,类似的卡片还有九百九十九张?

 

……

 

等等,等等……

 

可能是我记忆力太高超,海马体恪尽职守逼我回想,刚看过的那本《情书》在脑海里哗哗翻页。

 

书里讲,一个叫藤井树的男生暗恋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女生,就在图书馆的空白借书卡上写上“藤井树”,写了八十七张有他们共同姓名地借书卡,塞到各种书里…… 

 

所以,所以,他们是真的谈过恋爱吗?徐均树和郑树元?

 

所以,所以,所以,老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老郑?

 

每个人都会在人生的三万六千五百天中的某一天,忽然质问自己:“你从哪里来?”

 

而我要问的是:“他和他从哪里来?”

 

我把相册合上,像护送一块蛋糕一样把它护送回原位。我尽全力不让相册沾上书架的灰,因为我知道:人的一生里总有些东西不能落灰。

 

 

老徐回家之后,我恨不得拿个手铐把他栓在椅子上,让他给我当场说书,针对他和老郑的过往。

 

但老徐看起来有点累,所以我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你和老郑……原来……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啊。“

 

可能是我的求知欲表现得太过火,老徐听此,甩给我一个十二期长的古老节目。我看着二十几个小时的时长,发出快要窒息的声音。

 

老徐拍怕我的头:“慢慢看,慢慢看,都是一些很有奥妙的东西。”

 

我当机立断把节目导入全息投影仪,画质太烂,像刚从土里抛出来。全息人像被投在客厅,节目里头的人像乐高玩具,由马赛克和像素点组成。

 

全息小徐扬着下巴,在客厅里立成一个一米七八、六十七公斤的过去,他露出四寸年轻的脖颈,说:“我想请教,郑棋元老师。”

那个时候,他和郑棋元直线距离二十米,垂直高度差距五米。

 

真实的老徐坐在沙发上,在我身边断断续续地转着笔,陪我一起看。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郑老师唱完《埋葬秘密》之后,伸手,拍了拍全息人像的肩膀。

 

我戳老徐的膝盖,问他:“那这么说,从你在这个节目里遇到老郑到现在的时间,比你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的年龄还要大?”

 

这句话有点绕。老徐反应了几秒钟,说:“是啊,二……三十九年,比我二十三岁在长沙遇到他的时候还长了十六年。”

 

我默默计算,得出一些很奇妙的等式:

39-23=16

小徐在长沙的白色剧院遇到小郑的那一年,他们差了十六岁。

62-23=39

今年,距离老徐的23岁过了39年,他和老郑相熟之后活过的岁数,比相熟那一年他的年纪,还多了16年。而他和老郑之间恰好相差16年。

78-39=39

距离老郑的39岁过了39年,他和老徐相熟之后活过的岁数,恰好是他的半生。

 

我把这些计算结果讲给老徐听。老徐摸摸我的头,说:“你数学很好。“

 

一般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就要给我奖励了。于是我往他身后看,幻想那里有一大袋米老头蛋黄煎饼正在发芽。但是老徐没有动作。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就这?“

 

老徐笑起来,反问我:“就这?“

 

他即使已经不再那么年轻,笑着的时候,从侧面看过去,鼻尖依然像一颗橡栗果,圆圆的。

 

求食未果,我决定转身投奔老郑。

 

老徐依然坐在沙发上,朝我喊:“郑迪肯定也会这么跟你讲!“

 

他又点开了暂停的节目。

 

全息小徐敲敲梅溪湖大剧院的桌子:“我等你很久了。我已经无心跟别人说话了。”

——全息影像有时候确实会让你的家变成时光穿梭机。

 

五分钟之后,我坐在老郑腿上吃蛋黄煎饼,把我的计算结果讲给老郑听,老郑笑着对我说:“你的数学很好。“

 

……

 

可是我总觉得他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或者一粒橡栗果。

 

 

 

2059年8月9日

 

生活确实处处充满“破窗效应”,当你找到第一块电池之后,你就会很快的找到更多的电池。今天我们找到了第400块电池。

哦耶!

现在我觉得,凑齐一千块电池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类推该规律,当你找到那张编号1000的卡片之后,你就会找到更多相似的卡片。

 

自从第一次发现卡片后,我不断地能从相册里抖出来更多的卡片。卡片潇洒地落在木地板上,皱褶被时间刷上浅褐色,像是人类史上第一张脑切片成像。

如此陈旧,又如此清晰。

 

这些我后来找到的卡片比最开始编号1000的那张要完整很多,看上去像是一份清单中的一条,比如这张:

 

NO088:做一本和郑迪两个人的相册。√

2020.2.29

 

2020年2月29日。我下意识地把这个日子念出来,声带振动,像是要扫去它肩上的尘土灰烬。

老徐那年二十三岁,第一次把第一张照片塞进一本还带着新鲜塑料味的空相册。

后来的四十年里,这本相册载了满船的独家记忆,在书房的书柜第三层最右侧角落里搁浅,一万四千天的潮水也没能让它重返汪洋。

它依然干燥地躺在书架上。

如此陈旧,又如此清晰。

 

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再去问那个问题——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允许对方拍下那些毫无防备的照片,凑到不能再近,摄像头笑着摇晃着,定格那些毫无掺杂的情绪?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一起去做一本相册?

 

答案如此简单,又如此清晰。像一段手语,不言自明——这些卡片就像是把一张巨大的“情侣必做的一千件事”的清单撕成一千块碎屑,每一块都被编上序号,完成的便在后面打一个“√”,未完成的就空着。

 

我拿着卡片跑到老徐面前,我叫老徐:“徐均树!”

 

我把卡片凑到老徐茶晶色的护目镜前。

他把眼神对焦,看到卡片上自己从前的字,然后茶晶色的镜片就融成滩涂湿地,老徐的目光愣愣地、直直地、无声无息地陷进去很久,才终于能把自己拔出来。

 

我把卡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徐均树,你是想学藤井树吗?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小卡片上,然后塞满图书馆的每个角落?“

 

老徐回神,想了想,终于明白我是在说《情书》这本书。

 

我又问一遍:“你是想学藤井树吗?徐均树。“

 

但是徐均树从根源打击,一言以蔽之曰:“我不会暗恋。“

 

我不懂。

老徐是想说,他如果对一个人有感觉,就一定会把感情宣之于口?还是想讲,年轻人的喜欢就像是花盆里生长出树,越不合方寸,就越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老徐没有给我讲过,年轻的时候,他和老郑是怎么船到桥头自然弯的,也没有给我讲过他们最后为什么又分开,是世风所迫还是自己割断。

 

我也没有问过,他还爱他吗?不管是什么形态的爱。

 

老徐只给我讲过一些“中间片段”,像是他们一起登上鼓山看夕阳,目睹天边一场黯玫瑰色的盛大退潮,像是他们一起在平潭岛的晨光里骑自行车,脚下是连绵的沿海小道,海水,海风,初升的朝阳。

 

就好像,所有的始与终都模糊不清,只有一些瞬间与片段永恒。

 

 

 

2059年8月19日

 

今天找到了第五百零一块电池。还不赖,终于完成了二分之一。

 

老徐和老郑把电池都交给了我。我很郑重地把一个收纳箱垫上防潮海绵,把电池都码放在里面。

 

当然,今天我也从老徐的书房里找到了更多的清单卡片,大致内容摘录一二:

 

NO60:一起过一次生日。√

2020.11.27

 

NO444:领养一个孩子

2020.9.11

 

N0.82 一起玩一次积木√

2020.8.7

 

读这张的时候,我用余光瞥到老徐和老郑坐在客厅,一起先把电池在茶几上搭成一座小山,再玩“抽积木”。我就觉得时光好像是导航失灵的无人驾驶汽车,从一条端直的路上出发,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兜兜转转一圈以年计数的路,又回到原点。

 

PS:其实有点奇怪,我发现到目前为止,我找到的卡片的编号都是双数。单数的在哪里呢?

 

 

 

2059年9月11日

 

今天是老郑生日,恭祝老郑诞辰快乐!

 

晚饭是我们三个一起在老郑家吃的。喝完我初次尝试熬的鸡汤香菇青菜薏米粥之后,老郑,老徐,我,我们三个坐在沙发上,开始捣鼓我们的手电筒。

 

老徐一共找来了两百四十二个手电筒,虽然基本上都烂得像是经历过一场高空坠落后又以每秒一百米的速度撞上一棵树,但我们装上电池试了试,大部分手电筒居然还能发出点扑闪的光。

 

我们一共挑出来一百八十个可以用的。

 

老徐说,我们可以按手电筒的亮度分成几类,最亮的架在舞台四周,最不亮的发给第一排观众,然后按亮度的从弱到强,分别往一排后的观众手里发。当然,前提是有人愿意来看。

 

老徐和老郑考虑得很周全,给每只手电筒配了六节电池——尽管在电池彻底消失在人们生活中之前,它们的保质寿命已经被延长到了五十年,但是毕竟一直放在家中发霉的角落里,不知道再被征用时能残喘几分钟,于是对于每个手电筒,我们都多配了一些电池。

 

然后我们关了灯,奢侈地用一只手电筒当蜡烛,老郑许完愿,一吹,老徐配合地关掉手电筒,生锈的滑钮发出一声滑稽的“嘎”,我们都笑了。

 

在黑暗里,我说对老郑说:“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我跑回我和老徐家里,抱着我的礼物走出来,有点紧张,左脚往右,右脚往左。

 

我不确定老郑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虽然我知道老郑会喜欢我送的一切东西,但是,我还是希望我的礼物能真正帮到他,还有老徐,还有我们的剧。

 

我送了老郑一盏星空投影仪。不连电线,用电池的那种。几近灭绝,网上商城当然买不到,我跑遍了全福州的商店,终于在城南一家看起来像废品回收处的杂货店里找到了它。

 

我希望这盏投影仪能作为手电筒之一,为他们而亮。

 

我把这盏微缩星空递老郑,说:“咋说呢……虽然天上已经被编号的星星挺多的了,但人类肯定还会编号更多。所以,老郑,虽然你现在也很快乐,但是还是祝你更快乐。“

 

……

 

老郑看起来有点想哭。

 

……

 

老徐为什么哭了?

 

我和老徐回家之后,老徐赶我上床睡觉,帮我掖好被角。我拽着他的袖子,问:“你那时候在清单上写,‘和郑迪一起躺在床上看星星’,还打勾完成了……当时是看真的星星,还是也是个投影仪啊?Z”

 

老徐给我讲:“就……郑迪生日的时候,我送他一个星空投影仪,也不是真的投影仪就……搞一个鞋盒,在鞋盒上戳很多小孔,再搞一个手电筒,装好电池,放到鞋盒里,把屋里灯关了,把手电筒打开,墙上就有星星了。结果那天手电筒刚亮了一分钟,电池就没电了,就很尴尬。很难搞,那是家里的最后一块电池了,大半夜的也没别的地方去买电池。“

 

所以不管有多少观众会来,我们都会准备一千块电池。每个人至少要发六块。

 

虽然小徐的星星灯只亮了一分钟,但我想那一定很好看:只在人间路过六十秒钟,就熄灭的,只有你见过的星光。

 

我把头放在枕头上,偏过脸,向窗边看。老徐在帮我拉窗帘,在帘子被合上的最后一个瞬间,在看不到老郑家窗户的最后一瞬间,我突然比任何时候都想要问这个问题。

 

我叫:“老徐”。

我问:“你还爱他吗?”

 

我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老徐站在窗边,安静了大概有一万次黄昏那么长——和别人解释你爱或不爱一个人,或许真的很难,当然,向自己解释这个问题更难。

 

老徐最后说:“我和棋元就……更像是战友。”

 

啊?

 

我差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腾空而起,心脏供血不足。我托着我的下巴把它塞回原位,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像一个大脑发育正常的人发出的:“不是?啊?啥?你们还一起打过仗吗?别吓我?啊?”

 

老徐笑了,给我解释说:“战友可以是这个战友,也可以是那个战友。”他用双手弯勾,比引号。

 

喔,这样。

 

我当场平复可以当蹦床的心,觉得自己可能是蛋糕吃多了奶油糊心,没听出来这是个比喻。不过讲道理,把曾经的爱人比作战友,有够奇怪的。

 

我拍了拍床边的椅子,十分豪气地示意老徐坐下。我盘问他:“可是你在二十二,二十三岁才遇到你的战友吗?那之前你都在孤军奋战啊?”

 

“也不是,反正,遇到他之前,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像打仗一样。”老徐说,“好像在遇到他之前,碰上的那些事情,是尽力之后就……基本都能争取到想要的结果。但是像打仗这样的事,反正……就很奇怪,打仗是你不尽力就一定会输,但是尽力了也总有遗憾。”

 

打仗是你不尽力就一定会输,但是尽力了也总有遗憾。

像是泛黄的清单上,不能被画上对勾的空白。

像是电力耗尽的电池,瞬息间瞬熄的星光。

像是永远不能种出梅树的花盆。

像是永远不能放风筝的三米高的房间。

像是在所有的一千张卡片里,你只能够找到双数。

像是登上鼓山之后,天边外的夕阳只留给他们二十分钟去看。

像是说过再见之后,那长长的、缓缓的、提起对方只说是朋友、天南地北各自生活的三十年。

 

我最后问老徐:“那人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的战友呢?”

 

这时候他已经把灯关上。

 

“你就是知道啊。”老徐在黑暗里说,“你就是知道。”

 

 

 

2059年9月22日

 

我们找到了第七百块电池!

 

第二个电池收纳箱已经快装满了。我把收纳箱放到老徐书架脚边的避光角落里,因为我觉得老徐的书房是家里最安全的地方。毕竟,它从时间手里救下了一本相册和几百张看起来一捻就碎的纸片,就好像青绿群山里守护宝藏的巨龙。

 

说起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老徐和老郑有过一只小狗。白色的小狗。

 

起因是我今天扫书架底下的时候,又扫出来两张纸片:

 

NO.490:一起陪小呆玩球。√

2020.10.2

 

NO520:一起给小呆洗个澡。√

2020.11.25

 

我问老徐小呆是谁,老徐告诉我,纸片上说的这个已经是第二代的小呆了,第一代小呆更早地觉得这个世界无聊,更早地去了另一个地方。

 

老徐翻相册,给我指小呆的照片。照片上,是小徐伸着胳膊去捞一坨躲在柜子底下的白色小狗,照得有点糊,像运动时突然的抓拍,我怀疑郑迪当时给他照相的时候在笑,手都在抖。

 

我问老徐:“那为什么后来就没有它的照片了呢?“

 

沉默占去了三秒钟时间。

老徐说:“因为它不在了。“

 

一切的起因是那个鞋盒投影仪,就是小徐送给小郑的生日礼物,手电筒放在里面,结果电池没电了的那个。

 

老徐说:“当时我把电池拆出来,发现没装反,就是没电了,就随手塞到鞋盒里了。然后第二天早上我和郑迪都要进组排练,我就把小呆的饭盒放在它的窝旁边,我剥了一根火腿肠放在里面。它吃完火腿肠,就开始在家里乱搞。”

 

然后白色的小狗撞翻了鞋盒。

电池滚出来。

 

小狗把电池吃掉了。

 

乱吃东西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他们晚上回家,指纹锁的开锁提示音足够大,却再也没有听到狗叫。

 

我环着老徐的脖子,抱着他,轻轻说:“希望它在那边一切都好。”

 

老徐把拇指抵上太阳穴,像一个发送电波的天线宝宝:“接收信号,哔哔哔。哎,就,它刚刚跟我说,它还蛮好的。”

 

老徐说,后来他们把小狗埋在了花园里。我暗自想,那里会不会开出一株梅花,每当他和他经过的时候,花瓣就落了满地。

 

我很想拍拍那时候的小徐二十三岁的肩膀,就像是我们一起在客厅里看个十二期的节目的时候,老徐伸出手,拍了拍全息小郑的肩膀。

 

我知道当你想拍一个人肩膀的时候,那种冲动是无法抑制的,即使你们不在同一个时空。

 

我想问二十三岁的小徐,后悔吗?遗憾吗?如果再有一次选择,你还会做那个鞋盒投影仪吗?你还会把电池乱放而不是像你第一次告诉我电池是什么的时候一样——“镍镉电池用完之后就要回收起来,你记住了噢。”

 

可是生活恰好是可口可乐瓶盖的对立面,一万次人生里你也永远不能指望看到“再来一次”。

 

我想起来老徐给我读诗,在我睡前给我读。那时候我的卧室还亮着灯,看向窗外,就望到隔壁老郑家里也还亮着灯。老郑飘窗上的石莲科多肉植物飘过来蛋黄煎饼的味道,我从前总以为梅花就是蛋黄煎饼的味道。

梅花其实没有味道。

 

老徐带着老花眼镜给我读诗:

望着窗外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我想问老徐:那你的梅花落过几次呢? 

 

但是我知道这没有意义。

 

老徐早就跟我讲过,在那天我和他从剧场回家,坐在车里看完整场日落的时候:

 

遗憾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圈而已。

 

老徐说,所有遗憾最后都会圆满。

 

 

 

2059年10月1日

 

我们找到了第888块电池!

 

在这样一个吉利的日子找到这样一个吉利的数字,确实是究极幸运。

 

我也又翻出来几张清单卡片,上面写的事情有大有小,有说“谁起的早谁就先把牛奶热上”,有说“出家门的时候告诉对方自己去哪里”,有说“一起拿到合适的剧本,一起至少演一部剧”。

 

不过这些卡片的编号依然只有双号,没有单号。是觉得双数比单数吉利吗?没想到老徐年轻的时候还信这一套。

 

 

 

2059年10月4日

 

昨天晚上做梦了。

 

又梦见那个早晨。我的记忆开始的早晨。

烟灰和草绿调和的世界。

稀释牛奶一样的晨雾。

玻璃窗。八爪鱼。

小狗玩偶。木地板。

老徐。

老徐在餐桌前。

老徐叼着一袋牛奶。

老徐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

老徐好像刚跟谁说完再见。

老徐牵着我的手。

老徐牵着我的手敲开隔壁的门。

油漆味。霉湿味。泥土味。石莲科多肉植物有蛋黄煎饼的味道。

 

醒来之后,我觉得嗓子好干,像是在干蒸房里呆了一整年,四肢又像泡在水里,我的身上充满了孔洞,水浸进去,我在向水库底下沉。

 

我突然感觉我的人生充满了巨大的孔洞:父母或是外婆,在我的记忆里没有留下一个衣角或是背影。

 

在我小小小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一直以为我是老徐单性生殖出来的,就像阿米巴原虫一样。还好老徐没有骗我,说我是晋安区哪个有害垃圾桶里刨出来的。老徐带我看纪录片,给我讲精子和卵子如何结合。

 

我却从来不问他,他的妻子或是孩子去了哪里。

我知道如果我问,老徐不会瞒我。

他会告诉我他们确实是去了眠舱。

他会告诉我眠舱就在城市的南部,在那个八爪鱼发电机的金属管道环抱着的地下一千米。

 

现在我想起,爸,妈,外婆,他们在我记住他们的任何容貌、气味、吐息之前,就去往了另外一个进化的方向,也许是刻意为之——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只能幻想,它不会来找你,缠着你,所以你无从去感受痛苦。但是拥有过后再失去的东西只能妄想,你不愿去找它,它却时常要来找你。

 

我所幸只遭逢了从未拥有,老徐却无数次遇到拥有后再失去。

 

年轻时候是小狗,郑迪,后来是孩子,妻子,许多朋友。

 

老徐演了快一辈子的戏,但我觉得他的生活更浩渺。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我洗了十年、掉了一只耳朵的白色小狗玩偶,下床,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我去客厅,老徐坐在餐桌前叼着一袋牛奶,门关着,家里安静得像困在九百万吨水压着的大坝底层。但是老徐喝掉牛奶对我说“早”,空气就重新降落在家里。

 

爬上餐桌,我在他面前坐下,小腿从桌沿垂下来,就像那天我和他坐在剧场的舞台边沿,把腿垂下来一样。

 

我光脚踩在老徐的膝盖上。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老徐想挠我膝盖后弯的痒痒。

 

我没躲,撑着下巴看着他,我说:“我想听外婆走的那天的故事。“

 

老徐挠我的手就停了,他把我的膝盖并在一起,把我睡乱了的发捋到耳后,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

 

“是早上,那天。”老徐说。

 

“我起床,拉窗帘,然后发现,哇,外面的雾真的蛮大,像谁把牛奶撒了。”

 

“我去厨房热牛奶,坐到餐桌前的时候看到她在你房间里,你还没醒,她把你搞到地上的小狗捡回你怀里。”

 

老徐摸了摸我怀里只剩下一只耳朵的小狗玩偶:“那时候它的耳朵还没掉,讲实话,还是那时候好看一点。”

 

“那天她没过来吃早餐,她从你房间里出来之后,就说,我走了啊。”

 

“我以为她是要去剧组录母带,来不及吃了就,我把牛奶抛给她。我说,拜拜,路上小心。”

 

“然后门就关了。”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感觉面部肌肉被大卸八块,安静了很久,我问:“那她也走了之后,家里是不是很空啊?”

 

老徐拧拧我的鼻子,说:“还有你在卧室的小床上打呼噜。”

 

她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从床上醒过来,我抱着小狗玩偶走到客厅,看见老徐愣愣地看着门口。

这是我记忆的起点。

那时候我三岁。

 

老徐接着说:“晚上的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的人上来就说:徐先生您好,我是眠舱准入管理委员会的连线员。

 

然后老徐就知道她为什么还没回来了。

 

实际上,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把电话挂了之后,听到有人在外边敲门。“

 

老徐说他听到敲门声在房子里回荡,笃笃笃,打到耳膜上,弹回白色墙壁,又反弹回耳膜。

 

笃,笃,笃。

 

当时我在二层的房间里写作业,一层空阔安静,像是见不到烟囱和灯火的平原。

 

笃,笃,笃。

 

老徐像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听到夜访者的敲门声。

 

老徐走过去开门,从电话机旁边走到门口,走了九步。隔着松木板,他听到门外的人说,嗨,我是你邻居,新搬来的,我刚炒菜的时候没油了,楼底下小卖部也断电了,能借我点油吗?

 

老徐听到门外人的声音,血液忽成载人航天器的燃料,心脏快要逃离大气层。

 

他还不太清楚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就拉开门。

 

然后他看到郑棋元的脸。

 

他们相顾无言了大概一分钟,所有的表情和言语忽成累赘。

 

然后郑棋元伸手在眉毛附近比划了一下,说:你刘海又长了,徐均朔。

 

徐均朔的刘海长了,也白了。像是从前他讲给我听的故事落地生根,成了真: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当时黄昏的余韵还在人间飘荡,从走廊尽头的窗斜射过来的狭长光线贯穿他们的发,一时间,黑发白发不分。

 

这一刻,所有笑得冒泡、傻得冒泡、勇敢得冒泡的年轻,所有轻率又确定的爱,糊涂又明白的二十三岁,所有纯白剧院里的温柔和淘气,岳麓山上爆裂的种子,把太阳吵醒的白色小狗,平潭岛晨光里的自行车,旧相片,清单,卡纸,所有岁月的爪痕,肌肉的流逝,一万一千天的黄昏,朝朝暮暮,都像迎面飞驰而来的火车撞上了他。

 

徐均朔闻到那些气味,衣柜里替代樟脑丸的一节香樟木,烟,新家的油漆、八四消毒液,小龙骨扎根的泥土。他觉察到那些动静,隔着两层布料左侧胸腔中的搏动,正在逐渐减速的新陈代谢,感觉神经中枢的震颤。

 

这一刻徐均朔发现,成年人类也许真的有犁鼻器。而他的犁鼻器在二零四九年的黄昏中以每秒一年的速度生长,三十秒钟后,他伸手拥抱了另一个白发人。

 

第二天一早,老徐牵着我的手,敲开了新邻居的家门。

 

老郑来开门,带着橡胶手套,围着围裙,刚打扫完他新家的三分之二面积。

 

老郑的行李箱里压着《政府就未进入眠舱的公民集中安置住处通知书》。

 

公元2049年,我和老徐住的小区被划为未进入眠舱者的定点安置小区。

 

凡加入国际电能共同体的国家均出台政策:超过三分之二人口已经登记进入眠舱的城市中,剩余留守的人们必须迁往其他的城市,以确保安置城市中的入住率达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节省公共基础设施的电力开支,或是防止某座城市白日里街上无人、夜里无灯造成的情绪恐慌。

 

从此,一些曾经的繁华都市沦为无人之地,是一栋旧日世界的博物馆,永远被困在二零四九年。有些城市的灯火依旧燃,只不过每一栋楼的每一间房里,都有人选择留下或是离开,走上进化的不同方向。

 

而老郑和老徐,选择留下。

 

老徐喝了一口牛奶,跟我讲:“上次你问我,人怎么知道谁是他的战友。讲实话,真的很难讲,但那天晚上我就是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他会是我的战友。我从来没这么确定过什么东西。”

 

我安静了很久,我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学吸烟的人,被太过浓厚的过去呛住了。

 

我想起老徐给我讲过的另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年轻人,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以为世界不过是一个学校一个班、一座车棚、一条背着书包追着夕阳回家的路,以为世界不过是和朋友弹弹珠、集小浣熊干脆面里的卡片,不过是周末和爸爸妈妈去后磨溪钓鱼,回家之后,把鱼做成鱼丸煮汤。

友情,亲情,还有一只小狗,就占去全部感官。

后来长大了,他遇到一个人,以为爱是性,是激素的分泌,是两个人,一只狗,正黄昏,是同一个屋檐下摆在一起的拖鞋和牙刷,是尚不合法的婚姻。

 

后来,再后来,有一天年轻人忽然发现,他想要冒个险,他想要赌一下,也许他可以换一种方式去爱。

 

年轻人想,爱有那么多种形态,除了亲情,友情,爱情,还有那么多游离态的爱,那么多的形状,那么多的形态,谁说只有爱情才能刻骨铭心,谁说只有爱情才能一生到老?

 

可是如果不是友情,如果不是爱情,他要如何定义他的爱?

 

用费洛蒙,用多巴胺,用内啡肽,还是荷尔蒙?

他要如何定义他的爱?

用亲吻,用拥抱,用抚摸,用塔台呼叫,还是定点降落?

他要如何定义他的爱?

用晨雾,用夏风,用春天的樱桃树,还是秋日的苹果园?

他要如何定义他的爱?

他要蓬放,用炽烈,用鲜活,还是长青不朽?

他要如何定义他的爱?

用接纳,用理解,用尊重,用铭记,还是……释怀与不言忘怀?

 

他要如何定义他的爱?

 

老徐说:“就像是,如果你爱一个人,他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就呆在房间里。然后你知道,你一定会去敲门。”

 

笃,笃,笃。

 

我们听到有人在敲门。我坐在餐桌上猛地回头,老徐朝门口喊:“没锁没锁,直接推吧你。”

 

老郑推门进来,看着一个坐餐桌上、一个坐餐桌前、但都没在吃早餐的我俩,不明就里,问:“准备走了吗?”

 

啊?去哪儿?

 

我看向老徐,用眼神质问:你俩又在密谋什么?

 

老徐笑得像是他二十三岁,用自制的鞋盒投影仪在白墙上映出星空的那一刻。

 

老徐拍拍我的头,说:“搞快点换衣服去,流浪动物收容所应该已经开门了。”

 

哇哦。

 

我的下巴和心脏都不在原位了。

 

我想我终于要有一只小狗了。

 

老郑问我想养一只什么样的小狗。

他说:“我觉得养一只猎狐梗挺好的,你觉得呢?”

 

老徐反对:“讲道理,猎狐梗哪有比熊可爱,养一只比熊好不好?”

 

 

 

每次和老徐还有老郑一起出去的时候,我们都走得很慢,具体有多慢,我只能说,那是一个会被黄昏落下的速度。

 

但是这没什么不好,也许老天爷就是会褒奖在这个时代里依然愿意慢下来的人。总之,在今天,我们不仅拥有了一只白色的小狗,我们还拥有了第一千块电池。

 

当时我抱着我想要领养的那只小狗,它把暖和柔软的小脸埋在我的胸口。老徐和老郑站在我的一左一右,充当我的左右护法,我越过小狗脑袋顶茸茸的毛发,把目光放在前台的桌子上。

 

然后我就看到了它。套着黄色塑料绝缘层封皮,小小巧巧,像一枚子弹。

毫无疑问,那是一块镍镉电池。

 

我盯着它,就像它是世界上最后一块米老头蛋黄煎饼。

老徐和老郑也盯着它,就像它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剧场。

 

我尖叫:“这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任何一个前额叶发育正常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我可能只是有点太激动了

 

“电池。”收容所的管理员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于是我当机立断。我说:“可不可以给我们你的电池?”

 

管理员盯着我。就好像我在说:你好,我想收养你的霸王龙。

 

拜托!我又不是想买一只霸王龙或者巨齿鲨!!!只是一块电池!!!

 

我,老徐,老郑,对管理员露出一个这辈子最真诚的微笑。

 

于是我们拥有了第一千块电池。

 

免费的。

 

也许还又多了一位观众——老郑递上了那张写着编号1000的票。

 

 

 

2059年10月17日

 

我们!真的!找到了!一千块!电池!

 

它们就放在老徐书房的收纳箱里,紧靠着书架的最右角,在它们的两米之上,是老徐的那本老郑含量百分之七十五的相册。

 

三个月之前,我以为这是一项类似让我在家里的衣柜里养一只霸王龙,或者在浴缸里养一只巨齿鲨一样,是前前前世或者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是我们做到了!用三个多月的时间!

 

“三个月”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一段时间尺度。

 

 

 

2059年10月24日

 

对不起,我有点太激动了,所以以下文字会表现得像一个言语功能失常的人。

但我没法控制,确实,确实,我没法控制。

我觉得我的脑袋里有一块巨大的肥皂在被搓洗,嘎吱嘎吱,像火锅像岩浆一样冒泡。如果我现在量血压,我可能会被立刻押送到重症监护室,给我做脑部CT扫描的医生会立刻吓晕,因为我大脑的八百六十亿个神经元都在反科学地、整齐划一地呐喊:

 

我们刚刚演完了一部真正的音乐剧,真正的真人在台上的音乐剧,而我非常、非常、非常爱它——

 

我送给老郑的星空投影仪被放在舞台正后方,在中央位置,亮着,淡淡地烧燃着,它目视着整场剧目的从始至终。

 

我看着投影仪散落的那些碎白光影,它们像是从时间的裂隙里偷跑出来的,流浪了四十年的阳光,也让我想到一株被锁进二维世界的白梅花,没有重力牵扯,花瓣永远不会落下。

 

我们的剧的名字叫《地球上的最后两个人》。

 

老徐和老郑确乎已经过了舞台的赏味期限。

时间抓住他们,像不放过一根金属弹簧一样,不肯放过他们的声带,让它们松弛,又涂抹上锈迹。时间蚕食他们体内的蛋白质,在皮肤上斜切出沟壑纵横。时间风干他们的骨骼,四十年前舞台上的那些奔跑、那些跌倒、那些旋转,只能被按下慢速键和删除键。

 

舞台下,人们不断地给手电筒换电池,抠开后壳,笨拙地借着周围人手电筒的光分清电池的正负极,笨拙地把电池装进手电筒里,手不稳,像是把一根0.3cm的笔芯从自动铅笔的尖端塞进去。

 

电极撞上薄板的声音让我想起老徐第一次带我来到这个剧场,他在黑暗里站起身,脚踩在舞台上,木板吱呀,吱呀。

 

和全息投影的戏剧相比,这些表演与唱段确实是糟糕的,不流畅的,不清晰的,这些拆卸电池的声音确实是毫无章法的、毫无节奏的噪音。但这是我第一次在剧场里看到真人演出的戏剧,我像第一次听到那首关于梅花的诗,像第一次想象梅树的样子一样,我不可遏制地爱上它。

 

我坐在全场的二百四十个观众里,触摸到重力的实体,感受到情绪的形状,嗅到无味的费洛蒙和纠缠的呼吸,听到木板和鞋底的拉扯。

 

这是从前我看再多全息投影的戏剧也从未有过的感受。

于是我确信,我们必须要和他人面对面,拥抱,肩膀碰着肩膀,分享呼吸。

我们确实拥有犁鼻器。

我们必须要嗅到他人的费洛蒙才能够生存。

 

这是真实。

是天性,是基因的胎记,是自然本能。

是犁鼻器的存在证明。

是爱。

是“眠舱”之下的旧世界永不停歇的脚步声。

是另一条进化道路上的足印。

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依然能听到敲门声。

 

 

 

2059年10月24日 后台杂记

 

今天开演之前,老徐和他的几个朋友站在剧场门口,给来的人发手电筒和电池。老郑膝盖不好,不能久站,我和他一起坐在后台休息室里候场。

 

那时候是下午五点二十,太阳将落未落,黄昏正在酝酿一场退潮,尚存的黯淡日光施舍给我们这间没有配电的屋子一些光亮。

 

老郑坐在椅子上,靠着坐垫,闭目养神。我坐他旁边,紧张得像是漏电的机器人——尽管轮不到我上场。我玩着手里的皮筋,为了缓解焦虑,嘴里开闸泄洪,我问老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老郑睁开眼,问我:“什么故事啊?朔……你外公给你讲的?”

 

“是啊。”我说,“他第一遍给我讲的时候我还听不懂。”

 

我给老郑讲:“就是讲……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老郑闭上眼睛,等我往下讲。

 

我说:“然后……”

 

然后……

 

然后我们听到了敲门声。

 

老徐拉着一个空箱子走进来——我们的电池发完了。

 

他看向我和老郑,说:“外面的夕阳还蛮好看。”

 

老郑睁开眼睛,也看着他。老郑说:“我知道……福州的天气一直很好。”

 

他们相视而笑,眼角的皱纹也相称。

 

我不知道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逻辑。

 

也许吧,也许是有逻辑的。

 

毕竟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依然能够听到敲门声。

 

我们准备趁上台前,去把这场夕阳看完。

 

从演职人员通道里往外走的时候,老徐和老郑走在我前面。

 

老徐把手团成空拳,举到老郑嘴边充当话筒,问:“采访一下采访一下,等一会返场的时候,我怎么介绍你啊,讲实话很久没这么搞了,很无措。”

 

老郑不把他的手拍开,就着人手话筒,说:“随你咯。”

 

老徐说:“那我就说你是……”

 

“郑棋元老师。“

 

“棋元哥。”

 

“棋元。”

 

“郑迪。”

 

“我的老师。”

 

“我的老搭档。”

 

“我的人生导师。”

 

“我的战友。”

 

老徐的声音落地回响,走廊里,黄昏倾泻一地。


赭石色的光影是凝固的胶体,充填着他和他颊上的皱纹。

黄昏的光是老郑给我的水彩笔,画两个火柴人,画完眼睛、鼻子、嘴,就没地方画皱纹。于是就像老郑给我编麻花辫的那个清晨,我在白纸上画的他们一样,老郑和老徐,没有人老去,还那么年轻。

 

老徐的手还悬在老郑嘴边,人手话筒把采访进行到底。老郑用胳膊撞一下他,说:“你好烦。”

 

老徐就笑,在二零五九年重返他的二十三岁——笑的时候只有一边嘴角听话,看你的时候我就丰收,颊上的苹果,鼻尖的橡栗,眼尾的游鱼,眉梢的羽翼,抿嘴意味着心里遭逢了从太古以来的所有海啸涌在一起。

 

我一时无话,忽生妄念,总觉得这里就是眠舱,总觉得此刻我们已经进入眠舱。


在剧场笔直的走廊里,时间无数次地转身,和过去的自己相遇。让人相信大千世界里的时间从来不是单向线性流逝,它会不断地向前,转弯,向前,再转弯,直到像一团毛线一样,始遇到终。它不会停歇,它会像导航失灵一样重蹈覆辙,会像爱一样乐此不疲。

 

直到在它的允许下,遗憾、痛苦、死亡不过成为一些编码,你可以像在眠舱里,像踢开一个易拉罐一样把它们踢开。

 

直到在它的允许下,所有的花盆里都长出树。

 

所有的房间里都放起风筝。

 

所有的小狗再一次把太阳吵醒。

 

所有的双数都寻找到单数。

 

直到所有的遗憾都成为一个圈。

 

直到你确信,所有的遗憾终将圆满。

 

所有的黄昏终将灿烂。

 

就在这一刻,二零五九年,十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忽然如此肯定,那第一张从相册里掉出来的、编号为1000、未完待续的纸片上应该写些什么。

 

尽管它迟到了半生。

 

如果我是老徐,我会写:

 

郑迪,

南山上的梅花再也不会落下了。

 

 

 

2059年11月5日

 

今天我带着我们的小白狗帮老郑浇花,不小心打翻了他的花盆。

 

花盆撞到瓷砖上碎掉了。小狗探着脑袋,刨地上的土,就好像他本该是一只鼹鼠。

 

我呼吸一窒,恨不得全身骨骼就地解散,向三百六十度的方向溃逃——我,带着小狗进了老郑家,还,把土糊得满地都是。

 

正当我羞愤欲绝的时候,小狗的爪子碰到一个圆筒形的小东西。

 

我凑过去一看,是一个药瓶。我捡起来晃了晃,很轻,但听到里面有东西沙沙作响。

 

我拧开来看,心脏就飞向半人马座α星。

 

药瓶里卷着一摞小卡片。

 

我翻到第一张。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小勾:

NO1:郑迪,我想和你一起养一只小狗。√

2019.9.17

 

我反复确认我的眼睛还安于其位。

 

这是第一张纸片。

 

是开始。

 

编号是01。

 

一个单数。

 

我看着字后的小勾笑了。

 

我想我现在可以写上第二个勾了。

 

我们养了一只猎狐梗。

 

我想叫她小呆。

 

 

 

终。

 

 

 

 

迷藏

今天过生,爬上来讲点有的没的

关于写文这件事,我的写作相当私人,这其实是因人而异的,有的创作者会不喜欢在文章里融合太个人的记忆,但我的写作几乎是纪念性的;我本人的每一段经历,走过的地方,看过的博物馆,听过的歌,甚至生过的病、喝过的酒,都会渗透在我的情节里。所以我写到伦敦,海德公园和西敏寺,写到维多利亚港和油麻地,甚至上个月频繁发作的偏头痛也会被我写进故事里面,我靠这样的感受和输出维系情绪的平衡。

从这个角度讲,只要看过我的文,其实就可以算认识和了解我的一部分。这是很奇妙的事情,我很感激,也很快乐。

谢谢你读我的文,欢迎你读我的文,期待你读我的文。


祝我生日快乐,祝你们天天开心。

今天过生,爬上来讲点有的没的

关于写文这件事,我的写作相当私人,这其实是因人而异的,有的创作者会不喜欢在文章里融合太个人的记忆,但我的写作几乎是纪念性的;我本人的每一段经历,走过的地方,看过的博物馆,听过的歌,甚至生过的病、喝过的酒,都会渗透在我的情节里。所以我写到伦敦,海德公园和西敏寺,写到维多利亚港和油麻地,甚至上个月频繁发作的偏头痛也会被我写进故事里面,我靠这样的感受和输出维系情绪的平衡。

从这个角度讲,只要看过我的文,其实就可以算认识和了解我的一部分。这是很奇妙的事情,我很感激,也很快乐。

谢谢你读我的文,欢迎你读我的文,期待你读我的文。


祝我生日快乐,祝你们天天开心。

胡诌

【元与均棋】外甥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舅舅的陪伴(完结)

原名【侄子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舅舅的陪伴】

谢谢姐妹们提醒我这个白痴 亲戚关系都搞不清楚

想了想还是把名字改了吧 不然看着实在是变扭

卡文卡了好几个月 本着不能坑的强迫症 写完了

估计大家都忘记前面的剧情了 我就把全文都贴上来吧

全文3.3w



郑棋元接到徐均朔的时候是有些崩溃的。


是姐姐的儿子,从小到大逢年过节也是一直陪着玩的,两人不算陌生。小孩也挺讨喜,但这回一下要照顾这么久,郑棋元还真有些不知所措。这次是姐姐姐夫有项目,要去国外待上半年才回来,徐均朔已经14岁了,还在上学,带...

原名【侄子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舅舅的陪伴】

谢谢姐妹们提醒我这个白痴 亲戚关系都搞不清楚

想了想还是把名字改了吧 不然看着实在是变扭

卡文卡了好几个月 本着不能坑的强迫症 写完了

估计大家都忘记前面的剧情了 我就把全文都贴上来吧

全文3.3w







郑棋元接到徐均朔的时候是有些崩溃的。

 

是姐姐的儿子,从小到大逢年过节也是一直陪着玩的,两人不算陌生。小孩也挺讨喜,但这回一下要照顾这么久,郑棋元还真有些不知所措。这次是姐姐姐夫有项目,要去国外待上半年才回来,徐均朔已经14岁了,还在上学,带去国外学业就要落下了,思来想去还是准备麻烦自己的亲弟弟,姐姐的原话是:“你一个人又没有结婚,均朔也不小了不需要你24小时照顾,家里多个小孩儿多热闹啊。”

郑棋元:“姐,我喜静。”

姐姐:“谢谢宝贝弟弟哦么么拜拜!”

没办法,郑棋元只好暂时养着这个小鬼,周六一大早就开车去接人,车刚开到楼下就看见小孩穿着T恤牛仔裤,坐在一个大箱子上,手里还捧着个手机聚精会神地打游戏,丝毫没有注意到郑棋元的车。

郑棋元下车,走上前拍拍小孩的肩膀:“均朔,走吧。”

小孩不领情:“舅舅你再等我五分钟,我这把马上就完。”

现在是8月底,北京的太阳烤的人心绪烦躁,郑棋元懒得等他,直接一手揪着小孩的衣领,一手拖着大箱子,把一人一箱一起丢上车。

“诶诶诶!!!舅舅你慢点,我都死了!”徐均朔手没法动,只能拧着肩膀挣扎。

“我也快热死了,上车。”郑棋元关上后备箱,把他丢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以后便绕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开车回家。

 

到了家里,徐均朔也不跟他客气,换了拖鞋就往沙发上一歪,嚷着要吃冰激凌,郑棋元没理他,蹲在门口把箱子擦得干干净净后才拎进屋子,看见徐均朔一身汗就黏在沙发上对着空调吹眉头直跳,忍不住去浴室拧了一条毛巾扔在小孩头上:“一身汗别对着空调吹,快起来擦一把。”

徐均朔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在郑棋元的监督下把自己擦了个干净,乖乖的跑去浴室把毛巾搓干净,听见遥控器的滴滴声赶紧跑出来,果然郑棋元把他刚刚偷偷调低的温度又调回去了。

“别啊舅舅,我热额额额额额额额额啊!!”

徐均朔哭着个脸企图撒娇,被郑棋元无情忽视:“心静自然凉。”

“我想吃冰激凌啊啊啊啊啊!”

“想吃自己买去。”

“不............热............”

“我不热。”

徐均朔看郑棋元完全没有被说动,只好放弃。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徐均朔彻底崩溃了:“舅舅!你自己吃素我不吃啊!这一桌原谅色也太上头了!”

“啥色?”

“就绿色!”小孩的嘴撅的能挂油瓶,郑棋元也觉得不太好,14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不给吃肉是有些说不过去。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肯德基!”

“不行!垃圾食品!”

“不啊啊啊啊啊我就要吃!”

最后郑棋元还是妥协了,给徐均朔点了肯德基,条件是桌上的菜也必须吃一点。正在长身体的小男孩也真是能吃,徐均朔看着瘦瘦小小一个,点了个全家桶基本上吃了个干净,在郑棋元的注视下又吃了半碗炒青菜,现在抱着杯可乐又瘫回了沙发上。

“你啥时候开学啊?”郑棋元收拾桌子,看着小孩一脸幸福忍不住勾起嘴角。

“后天返校,大后天开学。”徐均朔拿着手机回着朋友的微信,咬着吸管咯咯咯不知道在笑什么。

“作业写完了吗?”

“舅舅你比我妈小十岁呢,能不能说点年轻人的话题!”

“那我也是你长辈,关心一下学习怎么了。”

“写完啦写完啦早就写完啦!”徐均朔打了个嗝继续聊微信。

 

收拾完桌子郑棋元便回书房看剧本了,小孩还有暑假,自己早就没有了,返校那天徐均朔要去学校自己要去排练厅,只有两天的时间了,郑棋元还得再熟悉熟悉剧本。

一开始研究剧本他就没注意时间,等第一幕都做好标注了以后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才看见书房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

“怎么了?”

徐均朔小嘴一瘪:“饿了......”

郑棋元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不由得又感叹了一下不愧是青春期小男孩,一个全家桶几个小时之内就消化的干干净净。

“晚上想吃啥?今晚也点个外卖凑活一下吧,明天去给你买肉吃。”

“想吃麻辣烫嘿嘿。”

“不行!中午刚吃了肯德基现在还吃这么油的,给你点份牛肉饭吃,没得选,不然跟我一起吃素。”

“啊......”徐均朔垂着脑袋一步一步晃回客厅,脸埋在沙发里看着十分可怜。

郑棋元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给小孩点好了牛肉饭便哼着歌进厨房给自己做饭去了。

6、7点正是外卖的晚高峰,牛肉饭等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打开来的时候已经半凉了,徐均朔倒是没所谓,拿着筷子就准备吃,被郑棋元一把拦下,拿着外卖盒进了厨房,把饭又倒进锅里加热了一下,还打了个蛋撒了点葱花。盛出来的时候比原来看着好吃了好几倍,徐均朔拿着筷子捧着碗,一路小跑到餐桌边坐下,催郑棋元快来坐下可以开饭。郑棋元看着油乎乎的锅难受,想先刷了锅再吃饭,便喊了一声让徐均朔自己先吃。等出厨房的时候看见小孩还坐在餐桌边,饭几乎没动过。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凉了多不好,快吃。”

“哎呀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等你一会儿嘛。”徐均朔挥着筷子,“不过我已经偷吃几口了嘿嘿。”

郑棋元坐下看小孩抓着碗吃得又快又香,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涨涨的,好像带了个小孩也没这么麻烦。

 

吃过晚饭两个人就各自占据一个沙发,徐均朔躺在大的那个上面,郑棋元窝在单人沙发里面,一个带着耳机吱哇乱叫的和同学打王者,一个手机音效不断地玩着开心消消乐。到了九点郑棋元起身准备去洗澡,嘱咐了一句“你先拿把睡衣之类的拿出来啊,我洗完你就去。”徐均朔正玩得热火朝天“嗯嗯嗯”了几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等到郑棋元穿着浴袍擦着头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孩已经不在客厅了,蹲在自己的箱子前翻翻找找,拿了睡衣又合上。乖乖的准备去洗澡。

“怎么不把东西放进房间啊,早上不就说那件屋子已经收拾好给你住了吗。”郑棋元看着小孩把自己家当宾馆似的觉得有些奇怪。

“嗨呀那毕竟是舅舅家嘛,我有点不好意思。”小外甥抱着几件衣服站在那里,挠挠头抓抓脸,有些不自在。

感情青春期小男孩这么敏感呢,郑棋元感叹了一声揉了一把徐均朔的脑袋:“不客气了大半天了现在跟舅舅装啥呢,洗完澡自己收拾啊,箱子搁外面我看着碍眼。”

“得嘞!”徐均朔笑得灿烂,欢天喜地的跑进浴室洗澡去了。等到洗完出来,郑棋元看着他这一身熊猫印花的睡衣笑得不行,小男孩红着脸大声狡辩:“我妈给我买的!不是我自己要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行行行,铁血男儿徐均朔可以不。”郑棋元听着小外甥在自己身后咋咋呼呼地喊,走进浴室准备收拾一下,毕竟他对十几岁小男孩的打扫能力持怀疑态度,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的,所有东西都放到了原位,徐均朔乖乖的搓好了自己的浴巾和内裤,只在淋浴间留下了一些未干的水渍。郑棋元看着架子上多出来的一条毛巾,洗漱台上多出来的一套牙刷和牙刷杯,一瓶洗面奶,走出浴室看见阳台上晾着小孩的衣服,小孩本人软乎乎地趴在沙发上看视频,心里又有了之前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徐均朔觉得来舅舅家住真的太快乐了,因为舅舅也是熬夜冠军,不会催他赶紧睡觉。凌晨两点了两个人还窝在沙发上玩着各自的手机,徐均朔打了个哈气,郑棋元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困就自己先睡啊。”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徐均朔莫名有一种自己被侮辱了的感觉。硬熬了一会儿实在抵不住睡意,唧拉着拖鞋往房间挪去,关门之前才突然想起来,探出身喊了句:“舅舅晚安。”

郑棋元被他吓得一激灵:“个埋汰孩子,谁晚安喊这么大声,还睡不睡啊。”

“嘿嘿你不也没困吗。”

“晚安晚安赶紧的吧。”

 

第二天两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徐均朔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舅舅也才起床,穿着个大背心胡子拉碴的,两个睡眼惺忪的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信息“饿了”。

徐均朔跟着郑棋元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换了衣服跟着他开车去超市。郑棋元洁癖的不行,不愿意去菜市场买菜,一直都是去超市买的。徐均朔进了超市就跟老鼠掉进了米缸子里似的,推着车一路冲进零食区,神采飞扬的满载而归,被郑棋元暴力制裁,最后只留下了三分之一,饮料也只买了几瓶就被制止了。徐均朔垂头丧气地跟着郑棋元到了生鲜蔬菜区,郑棋元问他想吃什么肉,徐均朔报复性的把鸡鸭鱼鹅牛羊肉都说了一遍,郑棋元点点头,看出了小孩的不配合,决定自己做主了。徐均朔很少来超市的这片区域,就看着自己舅舅像个老大爷似的站在那里挑挑拣拣半天,拿了一个他看不出和其他有什么差别的菜放进推车里。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郑大爷终于满意了,推着车往冷柜那里走。

徐均朔觉得奇怪:“还有什么没买吗?”

郑棋元看了他一眼,指着冰柜:“昨天不是说要吃冰激凌吗,自己挑,只许拿两样啊。”

小熊猫眼睛一亮:“舅舅你可真是我亲舅舅!”抱着郑棋元的胳膊大力摇晃,晃得他人都站不稳了。

“废话我不是你亲舅舅谁是,快点,饿死了。”

 

午饭两人吃的也挺简单,郑棋元下了挂面,自己加了点青菜,给小孩多切了几块牛腩放进去,徐均朔也不是个挑嘴的人,抱着碗风卷残云的就消灭完了。

饭后郑棋元在勤勤恳恳地洗碗擦台面,就听见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哀嚎,着急忙慌地擦了擦手跑出去问怎么了,就看见小孩儿上半身瘫在沙发上下半身半跪在地上,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贴在那里凄凄艾艾地喊着“我完了我完了我死得透透的。”

“怎么了啊?喊得这么凄惨。”郑棋元看他那样就知道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但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关心了一下。

“舅舅我完了!!!!”小熊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舅舅你书房我能用吗呜呜呜呜。”

“行啊,你要干啥?”

“我刚刚发现我有一本习题册忘记写了!!!一整本!!!!!!我哭了明天就开学了我哪来得及做啊!!!!”

郑棋元没忍住乐出声,被小外甥轻轻地“暴打”两拳后开口建议:“你可以抄答案。”

“咦,这不合适吧,舅舅你教唆我做坏学生。”

“那你赶紧去做吧,还有几十个小时呢。”

徐均朔咬着下嘴唇思想斗争很久:“行!我做一半抄一半!”说完就跑回自己房间里抱着书包冲进书房,郑棋元看着小外甥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笑得扶扶脑袋转身回厨房继续收拾了。

 

郑棋元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关心成绩的长辈,逢年过节遇上徐均朔也不会问“考的怎么样啊”这种找人烦的问题,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徐均朔的成绩到底怎么样,这回小孩住到他家里了,他才感觉到这皮孩子学习好像还不错,至少坐得住。一整个下午没出过书房的门,郑棋元进去送过一次水果,桌上摊着乱七八糟的学习用具,笔记本,辅导书,小孩整个人缩成一团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听见动静抬起头乖乖说了声谢谢舅舅便继续低下头写作业。郑棋元看他这个姿势觉得难受,放下果盘就上手把他整个人支棱起来让他注意保护视力。徐均朔本身就有点近视,不上课的时候一般不戴眼镜,被郑棋元强制坐姿端正后只能掏出眼镜戴上,郑棋元看他那样觉得还颇有点三好学生的样子。

原本郑棋元下午想打扫一下屋子,现在怕吸尘器的声音吵到徐均朔,只能拿着卷纸在家里逛来逛去,擦擦弄弄。期间又想起来自己剧本还在书房里,纠结半天还是敲了敲门:“均朔,我进来拿个东西啊。”

“好!”徐均朔的声音含糊不清,郑棋元推门进去看见他坐在那里,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嘴巴撅着,上面架了支水笔,右手拿着草稿纸,左手拿着根牙签上面插了块西瓜,跟耍杂技似的。郑棋元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纠正这个姿势,只好放弃,从书桌上拿走了自己的剧本便关门离开了。

这下好了,一个补作业一个看剧本,两个人统统忘记吃晚饭,等郑棋元回过神来一抬头,都快九点了。“哎呀”一声,赶紧丢下剧本往厨房跑,路过书房的时候推开门准备和小外甥说一声让他等等,就看见徐均朔已经趴在书桌上了,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右手握着笔摇摇欲坠的写着作业。

“不好意思啊均朔,我马上做饭,饿坏了吧。”郑棋元愧疚的看着徐均朔,懊恼自己太不细心了。

徐均朔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没事舅舅,我正好歇一会儿......”

肯定饿坏了,郑棋元跑进厨房打算赶紧炒个饭先让徐均朔垫垫肚子,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的剩饭,打了两个蛋进去,又拿了块今天新买的半成品牛排,煎的差不多了便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均朔!休息一会儿吧!出来吃饭!”

徐均朔像个游魂一样慢悠悠的从书房里面晃出来,闻到味道立马精神了,郑棋元端着盘子一出来就看见小孩头伸在前面两只手垂在下面晃着,跟个小僵尸一样跌跌撞撞跑到餐桌边坐下,委屈地把头搁在桌子上:“舅舅我太饿啦!!!救救孩子吧!!!!!!”

郑棋元塞给他一双筷子:“快吃吧,下回饿了出来跟我说啊,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可能会忘记。”

徐均朔点点头,咬了口牛排仰着头:“我也太幸福了,我今天就是全北京最幸福的人。”

郑棋元不是很饿,便切了盘水果出来,在徐均朔旁边坐下:“你真是......有这么夸张吗。”

“究极无敌爆炸好吃!舅舅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可以了......这话给你爸听到不得弄死我......”

“哎呀他不在嘛我不会告诉他的!”

 

吃过饭徐均朔又钻回了书房继续赶自己的作业。到了凌晨三点,郑棋元准备睡了,他看徐均朔还没从书房出来便去看看动静。小外甥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嘴巴半张着,口水都浸湿了本子的一小片,郑棋元探头看了一下,还没写完呢,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摇醒了他:“均朔,醒醒,别趴桌子上睡了。”

徐均朔揉揉眼睛醒过来,嘟嘟囔囔地:“我不写了让老师杀了我吧,我回房间睡了......”

“就差没几页了写完啊,别明天起来后悔。”

“这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徐均朔用力地锤了两下桌子,“这时候不应该是你答应帮我抄完让我快去睡觉的温馨场面吗!”

“徐均朔你在做梦吗?”郑棋元翻了个白眼,现在小孩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舅舅你不应该鼓励一下如此认真勤勉的乖乖外甥吗?”徐均朔还不死心。

“你活该,谁让你自己忘记写的,还要我夸你忘得好吗。”

“舅舅晚安,我继续写作业了。”

郑棋元回房间后调了个闹钟,徐均朔返校时间是9点,郑棋元打算7点就起床,让小孩多睡一会儿,自己去买个早餐。

 

到了早上八点,郑棋元推开次卧的门,手机的闹铃一直在响,小孩依旧睡得昏天黑地,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郑棋元推推缩成一团的小熊猫:“均朔,起床了,再不起真的要迟到了。”

“我不......把我的作业闪送到学校吧......我绝不起床......”团子蠕动了几下又归于静止。

郑棋元懒得再喊,直接拉开房间的窗帘,掀开徐均朔的被子:“快点啊,已经八点半了。”

徐均朔炸着头毛坐起身,抓过手机关掉闹钟,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一看,暴躁地倒了回去,两只脚乱蹬:“舅舅你骗我!才八点十分!”

“八点十分离八点半也很近了,快点洗脸刷牙,起了就别睡了。”郑棋元把他的空调关掉,开了点窗透透气。

徐均朔闷在枕头里“啊”了一声,两只手用力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愤愤地下床找拖鞋:“你这个人大大滴坏!你再也不是最疼我的舅舅了!”

郑棋元看小孩还睁不开眼,半闭着眼走出屋子差点撞到门框上,笑着摇摇头,随手帮徐均朔铺好了床,去厨房帮他热已经有些凉掉的豆浆和包子。

早餐是来不及在家里吃了,郑棋元板着脸再三叮嘱徐均朔不许把油弄到车上,徐均朔一顿猛点头,总算获得了在郑棋元车上吃早饭的许可证,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口小口地咬,生怕一个不当心就要连人带早饭一起被丢下车。

 

校门口不许停车,郑棋元把车停在隔了一个路口的马路边上:“你们返校几点结束啊?”

“中午前吧,一般都是十一点左右。”

“你认识我那个排练厅吗?离这里大概三四站地铁。”

“认识,我经常和同学在那附近玩。”

“行,那你放学了直接过来,快到了打电话给我,我出来接你。”

“好,舅舅拜拜!”

说完徐均朔就跳下了车,郑棋元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过了马路,把吃完的包装袋丢到垃圾桶里,在校门口遇到了朋友,几个男孩子勾肩搭背的冲进学校,便发动车子掉头往排练厅去了。

 

徐均朔到的时候上午的排练正好告一段落,导演大手一挥让大家先吃饭休息,下午继续。郑棋元在后门接到了小孩,背着书包戴着红领巾,看到他出来后,兴奋地挥挥手,蹦来蹦去,这让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养儿子的错觉。

郑棋元接过书包,带着小孩走进休息室,徐均朔一个一个软乎乎地打着招呼,男的都喊哥哥女的都喊姐姐,组里几个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女演员对他喜欢的不行。纷纷把包里的小零食往他手里塞,郑棋元对他跟收割机一样满手都是零食的行为叹为观止:“你还真是可以啊,在家里的时候也能给我保持这样的乖巧吗。”

“瞎说!我在家里也没有很闹!”徐均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郑棋元,转过头又笑眯眯的一个个说“谢谢姐姐”。

郑棋元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剧组正好有多订的盒饭,他便多拿了一盒,两个人找了空位置坐下,郑棋元把自己盒饭里的荤菜都拨到徐均朔那里,刚刚还凶巴巴的小孩迅速变脸,甜甜地说了句:“舅舅我还是最爱你了呢。”把郑棋元恶心的够呛,让他闭嘴吃饭。

“我下午还得排练,要把你先送回去吗?”吃完饭郑棋元从包里拿出一大包抽纸开始擦桌子收拾,离排练开始还有一个小时,郑棋元估计小孩对枯燥的排练不感兴趣,打算先把他送回去自己再返回来。

徐均朔反坐在椅子上,趴在椅背上思考了几秒:“不用,我可以看你们排练吗?”

“可以啊,你不嫌无聊就行。”

 

于是整个下午,徐均朔就搬了把椅子坐在排练厅的角落里看郑棋元排练。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工作时的舅舅,和在家里不一样,以前见到郑棋元的时候他总是懒洋洋的,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和自己的父亲喝酒聊天,偶尔还会见到他叼着根烟靠在阳台上,阳台的门半开着,母亲坐在客厅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事。 

郑棋元是唯一一个愿意听他说些琐碎事情的长辈,和他说话的时候从不会问理想问成绩,徐均朔只有在被郑棋元提问某些流行语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这个人大了他整整16岁。

排练时的郑棋元很认真也很用心,徐均朔看他耳朵后面别着支笔,头上绑了根发带,一只耳朵上带了个黑色的耳钉,穿着无袖的背心,后背上的纹身偶尔会随着他的动作漏出一小片,手臂上的纹身被Swatch挡住了一块,徐均朔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图案。 

徐均朔仔细看了一会儿,郑棋元的角色是个温柔长情的男人,对女主角一心一意直到死去。明明浑身上下都贴着“不是善茬”的标签,当他的第一句台词说出口的时候徐均朔却觉得他就是那个人,那个一辈子只爱女主一个的男人。徐均朔不自觉地跟着郑棋元入戏,郑棋元本人却突然嘴瓢,排练厅的气氛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所有演员都乐出了声,郑棋元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很自然地捏着剧本从头开始说那句台词,刚刚被冲散的情绪一瞬间又凝聚了起来,就好像刚才那短短几秒的轻松是戏,现在他们正处的才是现实。

郑棋元的一大段独白念完,徐均朔急切地想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却听见导演喊了一句:“OK!”郑棋元整个人挎了下来,溜达到导演身边开始讨论台词上的细节问题。徐均朔这才如梦初醒,缓慢地眨眨眼,这才是他14年来所熟悉的舅舅。

可哪个才是真正的舅舅呢。

“看傻了?”一个姐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徐均朔的肩膀,“第一次看排练?”

“嗯。”徐均朔点点头,“越越姐,舅舅是不是很厉害的演员啊。”

“也许是吧。”喻越越笑了笑,“听过你舅舅唱歌吗?”

“没有,他从来没在我们面前唱过。”

“那你等会儿说不定可以饱耳福了。”喻越越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到郑棋元身边和他讨论剧本去了。

排练一直进行到傍晚,对完了两场重头戏才结束,很可惜没听到郑棋元唱歌,徐均朔扁扁嘴,回家的路上一直央求郑棋元开口唱两句。

“我工作就要唱歌,下了班你还让我唱啊。”郑棋元单手扶着方向盘,拒绝了小孩的请求。

“可是越越姐说你唱歌很好听啊!我想听我想听!”

“下回有机会再说吧。”红灯跳转成绿灯,郑棋元发动车子,徐均朔无论说什么都被他以“妨碍司机开车”为由堵了回去。

郑棋元排练了一天懒得烧饭,便带着徐均朔去下馆子,回到家以后已经八点多了,郑棋元让徐均朔先去洗澡:“今天不可以晚睡了啊,明天开学,养足精神。”

“那你呢!”

“我又不开学,我早睡干什么?”

“你要送我啊!”

“那我回来了也可以继续补觉,我明天又没有工作。”郑棋元得意地看着徐均朔,把还在张牙舞爪的小孩推进浴室,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小半杯准备小酌一下。

徐均朔一洗完澡就看见舅舅拿着个红酒杯戴着耳机刷手机,嘴里还在哼着歌,快活似神仙,想到自己明天就要开始上学,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加重脚步声从郑棋元面前走过,得到一个炫耀的微笑后便回房间关上门生闷气去了。

 

郑棋元怕小外甥不听他的,十一点的时候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小孩已经睡着了,手机歪在一边,灯都没关。郑棋元叹了口气,帮他把手机充上电,拉好被子,关上灯退了出去。回房间后订了好几个闹钟,哀怨地叹了口气,自己这半年都得被迫作息规律了,天天早起送这个小兔崽子。

怕自己第二天早上睡过,郑棋元放下手机躺了一会儿酝酿睡意,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翻了几十个身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直接放弃入睡,起床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想着明天估计是要花点力气才能起床了,生物钟慢慢调吧,恨恨地给小外甥又记上了一笔,明天叫他起床的时候绝不留情。

 

郑棋元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叫徐均朔起床这项任务完成的这么轻松,他六点推开卧室的门,轻声喊了句:“均朔,起床了。”小孩“唔”了一声,缩在被子里扭动了几下,郑棋元刚关了空调就看见他艰难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糯糯地说了句“舅舅早”,便去洗漱了。

郑棋元收拾完徐均朔的房间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餐桌边一口一口吃着早饭了,这样的画面让郑棋元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还是均朔吗,今天怎么说起就起了。”

“因为开学了呀......初三的我已经没有赖床的资格了......”徐均朔嘴里咬着个煎蛋,表情悲壮,郑棋元都觉得他吃完这个煎蛋就要英勇就义了。

“我看你戏挺好的来当演员算了......有目标学校吗。”

“一中吧,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哟嚯那你得好好学了,我要天天监督你。”

“舅舅你duck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吃完了吗,吃完了走吧。”

把徐均朔送去学校后,郑棋元回到家拿着个吸尘器里里外外的打扫,之前被小兔崽子一耽搁已经两天没有吸地了,郑棋元觉得家里哪儿哪儿都是灰,收拾了一整个上午才勉强觉得看的过去,洗了把澡给自己简单的弄了点午饭,洗完碗后觉得有点困了,躺在沙发上原本只打算眯一会儿,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他起身淘好米洗好菜,算了算时间还是拿上车钥匙准备去接徐均朔,初三了,怪辛苦的。

等开到学校附近了郑棋元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提前和小孩儿说,万一他和朋友约好了或者怎么样,他的出现怪尴尬的。可到都到了,现在折返回去心里又有点不爽,郑棋元拿着手机坐在车里疯狂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徐均朔呢,作为临时监护人,小孩又要中考了,的确有义务管着点,别让他把心玩散了,但自己说白了也只是舅舅,管得太多了他觉得不自由不快乐该怎么办,万一他甩过来一句“管你屁事”,郑棋元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啊好纠结,郑棋元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着方向盘,不知道是该开车还是该打电话。驾驶座的车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郑棋元以为是交警过来赶人,一抬头发现是徐均朔,他挥了挥手看对方没反应才想起来自己贴了黑色的膜,外面看不见里面,他把车窗摇下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徐均朔绕到副驾驶那里,拉开门坐进来,把书包抱在胸前:“我也不确定呀,我刚刚站在车前看了一眼才确定是你,但你没有发现我。”

“噢...这样啊...”郑棋元发动车子,把副驾驶的空调调低了一度,“那我们回去了?你没和同学约着玩一圈?”

“都开学了玩啥呀......作业都堆成山了。”徐均朔偷偷把风速调大,被郑棋元发现后吐吐舌头拿出手机掩饰自己的罪行,“好饿!食堂的饭没你做的好吃,我今天还想吃牛排!”

“行,菜都洗好了回家就给你弄。”郑棋元莫名心情好了起来,把手机连上车载音响放着歌跟着哼。

郑棋元的歌单都是些老歌,他放了一会儿发现徐均朔也跟着在哼,不由得惊奇:“你竟然听过这些歌?”

“对啊!”徐均朔得意地扬扬头,“我很喜欢老歌的!写的多有味道啊,李宗盛李剑青我爱的不行!”

“你个小毛孩从哪里听到这些歌的啊,你们同学应该都听周杰伦林俊杰吧。”

“我妈呀!她天天在家里放。”

郑棋元刚准备接的话突然就噎住了,他瞥了一眼徐均朔,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徐均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老了!”

“再不闭嘴就没有牛排了。”

“哦......”

 

小孩儿出奇的自律,郑棋元本来是怕他不在自己家里不自在,硬逼着自己安分守己,观察了几天以后发现他的确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的时间,郑棋元看他这样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在饮食上下功夫,还特地去买了营养搭配的书,一个月喂下来,徐均朔脸都圆了一小圈。

 

十一黄金周郑棋元没什么工作,只有一天需要去台里录首歌。他自己不爱旅游,但怕小朋友闷得慌,吃饭的时候便提了一嘴。徐均朔咬着筷子试探地问:“我不想旅游,但我能回趟家吗。”

郑棋元心中一紧,小孩想家了,这可怎么办:“可以呀,你想回家干什么呀?”

“想拿个东西。”

“好,把箱子也带上吧,有想要的都带上。”

“就一个,不需要箱子。”

“那有什么想要的吗,舅舅给你买。”郑棋元的放低了声音一句一句哄着,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戳到少年心事。

“真的吗!谢谢舅舅!”徐均朔突然笑开了,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把ps4带来,还想买最新出的游戏碟。”

“......”

 

郑棋元觉得自己就是被小孩一脸乖相给骗了,但话都说出口了不能反悔,十一假期的第一天郑棋元就开车载着徐均朔去家里把ps4搬上车,又听着指挥开进一家商城,陪徐均朔买了张碟。

第二天郑棋元要去工作了 ,出门的时候徐均朔已经起了,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盯着电视机捣鼓,和郑棋元说拜拜的时候头也不回。等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一路压着最高限速回家,怕小孩饿了没东西吃,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徐均朔保持着和上午一样的姿势坐在那里,脚边放了包开口的薯片和开盖的可乐。

听见动静徐均朔一激灵,脚一踢,可乐翻了,他周忙脚乱的扶起瓶子掀开地毯,还是沾湿了一角。

郑棋元看见这一副场面感觉自己已经心律不齐了,他快速换好鞋子冲进客厅,先把地毯抽出来,再丢了一包纸巾给徐均朔,自己去清理那一小角地毯。

徐均朔知道自己舅舅是个洁癖怪,他抱着餐巾纸心里大喊着“完了完了我今天就要被扫地出门”,收拾完以后又从柜子里找出消毒液扣着地板缝一丝一丝的擦,看见郑棋元拎着半湿的毯子出来的时候缩在沙发和茶几的角落里一动不敢动,低着头悄悄抬眼观察他的情绪。

郑棋元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气也散了一半:“知道错了吗?”

“......特别知道。”小熊猫怂怂地点点头。

“饿吗?”

“有点点......我今天可以吃素......”

徐均朔说到最后两个字语气委屈的不行,两只手还攥紧了拳头,郑棋元真是受不了他:“中考生吃什么素,罚你明天跟我一起打扫屋子。”

“好!舅舅万岁!”徐均朔欢呼着跳起来,又差点一脚踹翻地上的薯片,郑棋元作势要打,徐均朔一溜小跑逃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吃过饭徐均朔扯着郑棋元陪他一起打游戏,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个手柄,郑棋元平时也就偶尔打打手游,游戏机是真不会玩,他本想拒绝,徐均朔挽着他的胳膊在那里“哎呀打嘛打嘛你陪陪我~”一个心软就答应了。

徐均朔蹲在机器旁边换光碟,郑棋元握着手柄一直在碎碎念:“我真的不会玩,我小时候都没这种东西,这儿这么多按钮哪个是哪个意思啊,哎呀这怎么这么难懂啊......”

徐均朔被他念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游戏不难,就两个人合作做菜,开心网知道不,就那种厨房小游戏!”

游戏加载好了,徐均朔打开教程让郑棋元跟着学,花里胡哨的界面郑棋元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后决定去把眼镜找出来戴上,徐均朔就看他伸着头眯着眼睛在那里一点一点摸索,笑得快仰过去了,郑棋元被外甥嘲笑面子上挂不住,扔了手柄就要走,徐均朔一看把人惹急了,软着嗓子“不笑了不笑了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嘛”总算是把人哄了回来。

等郑棋元研究完了徐均朔便开始游戏,音效和画面郑棋元都不熟悉,一开始总是搞错,徐均朔急得要死又不敢发火,提着一口气和郑棋元说话,两人磕磕绊绊的一关一关玩下去,郑棋元又是个强迫症,非要每一关都满星通关,两个人玩了一个多小时才通了没几关。

某一关已经完了好几遍了,有一次就差一单就能达到三星的要求了,郑棋元一个手滑把要上的菜扔到垃圾桶里了,时间叮叮叮敲响,徐均朔憋不住了:“舅舅你这么笨呢!气死我了我靠!”

郑棋元不服:“你之前给错那么多次我都没说你呢!你没给错我们还能弄好几个菜!”

俩人骂骂咧咧一边掐一边重开,好在郑棋元越来越熟悉,两人合作也越来越默契,之后便是一边吵一边满星通关。

玩到很后面有一关怎么都不能三星过关,郑棋元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抬头一看已经凌晨4点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徐均朔也靠在那里直打哈欠。

“睡了睡了,明天再玩。”

“咦你不是不愿意陪我玩吗?”

“还行......也没这么无聊,这游戏叫什么来着?”

“分手厨房。”

“这名字......快点去睡觉!困死我了。”

“晚安舅舅!”

 

第二天两人又是一觉睡到大中午,起来吃了碗面又开始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玩到晚上郑棋元看看时间,该吃晚饭了,这游戏玩的人一点都不想开火做饭,于是带着徐均朔下楼去吃了个火锅。

吃饱喝足回到家里,郑棋元眼睛酸的不行,勒令徐均朔这两天都不许打了,小孩闹了半天,发现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灰溜溜的滚回书房看书做习题。郑棋元泡了杯枸杞茶给他逼着他喝完,说是明目,徐均朔觉得这味道太奇怪了,但迫于压力只能憋着鼻子几大口地灌下去,没想到郑棋元拿着杯子出去,填满了水又端了进来:“多喝点水好,你这天天喝饮料的,太不健康了。”

之后两天徐均朔都埋在书房里写作业,等到他终于写完了的出门休息的时候,看见郑棋元正惬意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跑到他背后一看竟然是王者荣耀。

“舅舅你这么洋气呢还玩王者。”

“我一直玩的好不好!”

“啥段位啊我看看。”徐均朔抢过手机翻看了一下震惊了,“我靠你段位也太高了吧!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你又没问我,告诉你干吗?”郑棋元喝了口茶,悠哉地抽回手机。

“舅舅带带我!我想上分!”

“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写完了!我还给自己加了课外习题!”

“嗯......也不是不行。”郑棋元摸摸下巴,想着这几天小孩也挺乖的,既然作业都写完了打两把游戏放松一下也挺好,于是俩人又陷在沙发里一整天没挪窝。

 

晚上徐均朔母亲打视频过来关心两人生活的和不和谐,结果一接起视频就看见两人凑在镜头前笑嘻嘻的,一人一句说着说着还会掐起来。

“行啊朔朔,在舅舅家生活的挺滋润啊,都胖了。”

“胡说!我没有!”

郑棋元扭过头打量了一圈:“嗯是胖了,初三嘛胖点好。”

“行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这手头工作一堆,你们自己玩吧。”徐均朔妈妈说完便挂了电话。

徐均朔打完电话便没之前这么闹腾了,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郑棋元看着他:“想妈妈了?”

“嗯......是有点,不过还好,有舅舅陪着我。”

“小兔崽子......”

 

平安夜那天正好是郑棋元一部剧的首演,又赶上周末,郑棋元计划是演完回去带小孩好好去外面搓一顿。他自己对于过节什么的没什么欲望,但徐均朔从12月头就开始说什么交换礼物,老人和驯鹿的故事,每天都在疯狂暗示,郑棋元便遂了他的愿,但把礼物藏在袜子里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你为啥不找同学玩,和我一起多没意思。”

“哎呀马上一模了他们出不来。”

“那你不也要一模了?不复习要我带你出去玩?”

“哎呀我成绩可以的你又不是没见过卷子,考前放松一下嘛!”两人并排靠在沙发上,郑棋元拿着手机回复微信,徐均朔把头顶在郑棋元右肩上跟个小钻头一样转来转去,郑棋元被他弄得都没办法好好打字,撩开右臂把小熊猫的脑袋一把圈住,总算能安心打字了。

结果小熊猫脑袋卡在那里都不罢休:“舅舅舅舅舅舅舅舅舅舅......咳咳咳喘不过来气了......”

郑棋元松开了一点,徐均朔推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把头拔出来,索性放弃,就以这么一个奇怪的姿势看着郑棋元回微信。

是喻越越发来的微信:“平安夜那天首演诶,演完我们一起吃个夜宵?”

“这次算了......小孩要我陪他......”

徐均朔惊喜地转了转头,脸冲着郑棋元:“舅舅你果然还是疼我么么么么!”

“走开!恶心死了。”郑棋元松开了胳膊,徐均朔刚重获自由就往他身上扑,“你要我陪你玩啥啊......”

“给我张票呗,我想看首演嘿嘿。”徐均朔藏了私心,这段时间他说了不知道几百次郑棋元都不肯唱歌给他听,不唱他就去看剧,这总能听到了吧。

“你来看我演戏干吗,多尴尬啊......”

郑棋元不想给,结果徐均朔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给喻越越发语音:“越越姐!舅舅不给我票!你能给我张首演的票吗!”

郑棋元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抢回来,对面就回复了:“没问题,我回头就让他带给你,他要是不给你就来找我,我帮你弄他!”

“谢谢越越姐!”徐均朔把手机还给郑棋元,朝他眨了眨眼笑得一脸得逞。

 

虽然知道观众席里有一只小熊猫坐着真的有些尴尬,但该演的还是要演。郑棋元比平时早了20分钟去台侧默戏,离开化妆间的时候还被喻越越狠狠地嘲笑了一下。他捏着红围巾下面的须看着舞台上搭好的断桥,身侧还有工作人员忙前忙后,郑棋元就这么站在那里,他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再让人熟悉了。

 

徐均朔坐在观众席微妙的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剧院里没有坐满,观众们都集中在一楼正中间的区域和二楼前排的位置,他的票是内部票,但最好的位置都留给领导了,他坐在9排1座,前面坐着的都是穿着西服的中年人,徐均朔看着他们一个个入场,握手寒暄,有一种学校开大会的感觉,很不自在。

剧院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徐均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揉了揉眼睛,身体坐直微微前倾,后才想起来也许会挡到后排的人,又默默地靠了回去。

先出场的是喻越越,徐均朔花了一首歌的时间才终于确定那个扎着双马尾蹦蹦跳跳的少女是他的越越姐。太厉害了,徐均朔嘴都不自觉张开,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现场看人演戏,之前只是在学校排过课本剧而已,徐均朔觉得学校里任何一个女生都没有现在站在台上的越越姐青春洋溢。大约过了20分钟郑棋元才出场,徐均朔看着他站在断桥上张望,觉得有些好笑,嘴偷偷咧开准备结束了就去嘲弄他那个爱面子的舅舅,直到郑棋元开口说了第一句台词。

“我?”

徐均朔的嘴角瞬间收了回来。这不是郑棋元,这是他之前在排练厅有幸窥探过一眼的许风,是那个深情温柔的男主。徐均朔不知道郑棋元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抬手一抹浅笑,甚至是一次眨眼,都和平时的气场不一样,同样的外壳里住着不同的灵魂,徐均朔被一把拉进剧情里,为两人的几次阴差阳错心焦,两人在断桥的两端努力伸手去够对方的时候徐均朔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灯光一暗,最后一首歌的前奏响起,彻底打开了徐均朔眼眶里的闸门,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涌。短短的两个小时,徐均朔却觉得郑棋元拿着把刻刀在他的心脏上划动,完成了一个血淋淋,但让人移不开眼的作品。

于是演出结束后正在化妆间换衣服的郑棋元就收获了一个哭得眼睛鼻子一团红的流泪熊猫头,小孩一推开门,看见他手里那根红围巾就嘴一瘪,眼泪往外流,小孩还觉得丢人,立刻反手把门关上,蹲在角落里呜呜哇哇了两声,硬是要把哭声憋回去,整个人缩在那里一抽一抽的,还在打哭嗝。郑棋元怕他背过气去,赶紧拿着纸巾放在徐均朔手边,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给人顺气。

“嗝......我......我太...嗝...我忍......不住....”徐均朔努力把嗝往下咽,手里攥着纸巾在脸上一顿猛擦,眼角红了一大块,脸上还粘了一点纸屑。

“没事,均朔,想哭就可以哭,不用忍。”

“可...嗝...可我妈...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嗝...哭...”

“这不丢人,均朔。”郑棋元捧起他的脸用纸巾轻轻按着他的眼角,“泪水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之一,你愿意拿出来,这说明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徐均朔从小听到的都是“你是男孩子你不能哭”、“男孩子老是哭的话会被大家看不起的”,这是他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可以哭”,他能看到郑棋元眼眶也红红的,男人的手臂圈着他,像是给他搭了一个小窝,徐均朔十几年憋着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他抱着郑棋元的胳膊哭了好久,郑棋元半个袖子都被他的眼泪浸湿了,喻越越期间听到响动进来看了一眼,被蹲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大男人小男孩吓了一跳,好在郑棋元注意到了她,眼神示意她快点出去,喻越越点点头,悄悄放下带给徐均朔的小零食,带上门离开了。

小熊猫渐渐的没声儿了,郑棋元觉得奇怪,想把人扶起来看一眼,结果被徐均朔用力抓住了胳膊,差点倒在地上。

“怎么啦?”

“没......腿麻了......”

郑棋元哭笑不得,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看着自己的袖子强忍着自己想打孩子的冲动:“走吧,不是说要吃大餐吗。”

 

徐均朔好几天前就点名要吃海底捞,郑棋元提前订好了位置把人带过去,几盘肉一上桌小孩的心情立马就好了起来,肿着眼睛把漏勺伸进番茄锅里,满满一大勺肉和菜,放在自己的蘸料碟里,随便吹了两口就往嘴里塞,还不忘招呼郑棋元,好像这一顿是他买的单似的:“舅舅吃呀!我点了好多素的!”

得,彻底好了,郑棋元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刚刚小孩哭得惊天动地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路上小孩也兴致不高,郑棋元脑中飞速运转该怎么哄孩子,不过徐均朔也真是好哄,一顿火锅就满血复活了。

 

说是要狂欢的小徐同学最后也没干嘛,俩人吃了顿火锅也就算是过节了,第二天一起床郑棋元便把礼物送给了他——一只钢笔,寓意是祝他考试顺利。

“舅舅你怎么不放在圣诞袜里假装圣诞老人给我送礼物啊,一点都没有情调。”小孩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还偏要撇着嘴嫌弃两句。

“爱要不要,我闲得慌啊还给你整个圣诞袜,美得你。”郑棋元正在阳台收衣服,懒得理这个又在耍小脾气的小鬼。

“别呀我就说说,我特别喜欢!谢谢舅舅!”徐均朔躲开了郑棋元丢来的衣服,跑回房间里写作业去了。

 

两天后徐均朔的母亲郑然就回国了,徐均朔也被接回家了,郑棋元又恢复了黄金单身汉的生活,天天睡到中午,浇浇花擦擦灰,周末和喻越越她们小酌一点,用徐均朔的话来说就是“快活似神仙”。家里少了个小活宝前几天是有点不适应,郑棋元花了一周才掰回来自己早上6点就要醒一次的生物钟,好几次去超市都习惯性地买肉和零食回家,零食还能偶尔自己吃一点,肉只能丢掉了。但郑棋元本身就是独身主义,一个人在家他并不会觉得寂寞,徐均朔偶尔还会发微信跟他瞎扯几句,每次都是以郑棋元催他快点睡觉结尾。

小年夜前一天,郑棋元和老友们在酒吧聚会,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聚一聚就要各自回家过年了,郑棋元没注意手机,等到他拿起手机出去买包烟的时候才看见自己微信上有几十条未读消息,连未接电话都有十几个,最新一个是在五分钟前,都是徐均朔打来的。

郑棋元慌忙拨了回去,没响第一声就被接通了:“怎么了均朔,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在家啊......”小孩浓浓的鼻音透过电波传了过来。

“我和你越越姐她们一起呢,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门口......”

要死了,这么冷的天,小孩不知道在那里吹了多久的风了,千万别生病了,郑棋元烟也不买了,回去跟喻越越说了一声,拎着包就往外跑,年前又难打车,等他紧赶慢赶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

电梯门一开,郑棋元就看见徐均朔坐在在家门口,穿着长长的羽绒服,还围了围巾,屁股底下垫着一个大箱子。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门口的小团子缓慢转了过来,看见是郑棋元,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他怀里扑。

“舅舅,你陪陪我吧......”

 

郑棋元赶紧先把人弄进屋,徐均朔皱着张脸扒拉着他的袖子想说些什么,直接被他忽视。小孩冻得鼻子通红,手脚都不灵活,郑棋元先把他丢到门关,然后把箱子拖进来,围巾外套被一一脱下,从鞋柜里拿出他之前穿的拖鞋,米白色的棉拖鞋,丢到地上的时候两人都看见拖鞋周围扬起了一小层灰。徐均朔没所谓,右脚刚准备伸进去,拖鞋就被洁癖怪一把夺过塞回鞋柜,徐均朔抬着一只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扶着墙扭头看着郑棋元用眼神询问自己该穿什么,郑棋元看着他沉思,徐均朔站不稳,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前后摇晃,眼看就快倒了,郑棋元叹了口气,让他先穿自己的拖鞋。

进了屋子郑棋元让徐均朔先去沙发上坐着,自己跑进厨房倒了杯热水塞在人手里,徐均朔捧着杯子刚要开口,郑棋元一个抬手阻止了他:“你等我几分钟。”

徐均朔半张着嘴,手里捧着杯还在冒热气的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舅舅蹲在门关处擦箱子,徐均朔甚至怀疑自己箱子上的漆皮要被郑棋元擦没了。等他忙活好在沙发边坐下,徐均朔已经过了那股迫不及待要说话的劲儿了,他指指郑棋元的脚:“舅舅你不穿拖鞋吗?”

“我这袜子踩地板了,伸进棉拖鞋里多脏,跟舅舅说,怎么了?”

“不想说了......”

“那你刚刚火急火燎的干啥?”

徐均朔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他一口水没喝,水的温度已经低于他手的温度了,杯口结了一圈水珠,一个接一个往下滚,溶在水里消失不见。已经不冷了,冷却的泪腺缓缓复苏,徐均朔眨眨眼,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杯子里,砸在手背上。

郑棋元看小孩突然默不作声地哭了,吓得不知道是该先拿纸巾还是先哄人:“怎么这是?不哭不哭啊......”

“可你之前还跟我说男孩子可以哭,你现在又不让哭呜呜呜呜......”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郑棋元从茶几上拿了抽纸做到徐均朔旁边,话都说不利索,“舅舅这不是着急吗,谁欺负你了吗?”

没想到小孩“砰”的一下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眼泪掉得更凶了:“你一点都不急!我前面想说你都让我闭嘴!你去擦箱子都不问我怎么了!我呜呜呜呜......”

郑棋元一下顿住了,徐均朔说得是有道理,但这感觉怎么跟大学时哄撒泼的小女友一样,摸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小均朔能告诉舅舅,到底怎么了吗?”

徐均朔头一拧,自己又哭了好一会儿,才用手背抹抹脸,转回来看着郑棋元,对方想要给他擦擦手都被无情地拍开,他已经不哭了,但眼睛鼻子还是红红的:“我妈骗我......”

“骗你?”郑棋元疑惑,自己姐姐不是会骗孩子的性格啊。

“她和我爸离婚了,去美国前就离了,今天瞒不住了才告诉我的......”徐均朔情绪还没缓过来,说话支离破碎的,郑棋元前前后后听了快十分钟才理清逻辑。

 

郑然和姐夫这几年都忙于自己的工作,感情渐渐也淡下来了,凑巧碰上郑然要去国外一段时间,俩人就和平分手把婚离了,可不知道该怎么和徐均朔开口,孩子初三了也不想影响他的心情,就临时撤了这么个谎,但快过年了徐均朔的父亲还没有回家,问也被郑然搪塞过去,徐均朔本身就心思细腻,回家这段时间也觉出些不对了,趁着郑然不在偷偷翻了卧室的柜子,翻出一本离婚证,这下瞒不下去了,母子俩大吵一架,徐均朔等郑然睡着了以后就自己跑过来了。

郑棋元头疼,这事儿有点难办,亲姐姐离了婚也没告诉自己,现在该怎么收拾这个局面。他想了想先给姐姐发了个微信,告诉她儿子在自己这里不要慌,然后领着徐均朔去洗了个脸,小孩儿把话说完了,恹恹地把热水浸过的毛巾敷在自己脸上,郑棋元靠在门口从镜子里看着他:“所以你是因为爸爸妈妈离婚了所以这么伤心吗?”

“不是。”徐均朔的声音闷在毛巾里,有些听不清,“我之前就有点感觉到了,我就是气他们骗我......”

“你怎么感觉到的?”

“因为......”徐均朔把毛巾拿到洗手池的水龙头底下搓,“他们从我上初中以后,就不会在家里......嗯......抱抱亲亲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郑棋元看到他红透的耳朵尖,心中偷乐,小孩还不好意思了。

“你的想法没错,但我也能理解我姐为什么要瞒你。”郑棋元接过小孩手里的毛巾晾在架子上。

“我知道!我懂!我就是一下子有点难过...现在好多了......”徐均朔吸吸鼻子,站在水池前面扣手,郑棋元看着他那样眼睛忽然有点发酸,小孩太懂事了,搁别人家可能是好事,但轮到自己头上,他还是不希望看到徐均朔如此通情达理。

“那舅舅请你吃个夜宵,想吃什么?”

“不想吃......过年我能在你家吗,我不想回去......”

“行吧。”郑棋元看着小孩的脸实在于心不忍,他和郑然的父母早几年都因病离开了,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没什么往来的亲戚,之前都是郑棋元去郑然家吃个饭,不过今年应该是不行了,郑棋元叹了口气,反正都在北京,郑然想来也可以。

“谢谢舅舅...”听徐均朔语气,心情还不是很好,时间也不早了,客房没收拾过,郑棋元想自己卧室的床也够大,便先让小孩去洗澡,热了杯牛奶盯着他喝下去,把人塞进自己被子里让他先睡,自己去洗个澡。

郑棋元怕小孩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进房间一看,徐均朔已经睡着了,估计是前面哭累了。郑棋元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刚洗好澡身上暖烘烘的,徐均朔无意识地转过身面对郑棋元,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独居生活久了真的不太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郑棋元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但借着床头灯的一点光看见徐均朔皱着眉,眼角还湿乎乎的,一下子心里软了下来,抿着嘴往里贴了贴。

 

原本以为身边多了个人会睡不好,没想到徐均朔的呼吸声仿佛能催眠,郑棋元没多久就沉沉睡过去了,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徐均朔好像很不安,郑棋元醒来的时候他都快钻自己怀里了,整个人蜷在被子里,一只手拽着枕头的一角,另一只手抓着这只手的手腕。郑棋元翻身拿手机的的时候他也翻了个身,郑棋元以为把他弄醒了,结果等了一会儿听见他的呼吸声重新变得绵长。

又睡熟了,郑棋元小心翼翼摸下床,洗漱完站在打开的冰箱前看了剩余的食材,并不够做出一桌丰盛的菜,小孩可怜巴巴的也不能委屈了他,于是郑棋元拿上钥匙出门买菜去了。

等他拎着两大袋食材费劲地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刚把袋子放下准备换鞋,徐均朔刷着牙满嘴泡沫“哒哒哒”地跑出来迎接他。

“诶诶诶!泡沫别掉地板上!瞎跑什么呢!”郑棋元心惊胆战地看着小孩张着嘴咕噜咕噜不知道在说啥,换好鞋就小碎步把人推回浴室,“中午随便吃吃可以不,晚上咱吃好的。”

“都可以!”小孩把脑袋伸出浴室门外,嘴里还都是牙膏沫,被郑棋元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于是一整个下午徐均朔就瘫在沙发上看郑棋元在厨房切切洗洗忙个不停,两个灶上都放着锅不知道在炖什么,两个电饭煲也都蹿着热气。徐均朔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花缭乱,遂放弃,从书房里随便拿了本《红与黑》开始看。

等郑棋元去客厅喊人吃饭的时候就看见小孩捧着本书看得认真,茶几上放着一支笔一张纸,上面写了几句句子,应该是他做的摘抄。

“吃饭了,等会儿再看吧。”郑棋元放低了声音,怕打扰到他。

“好!香死了!”刚刚还有几分文静的乖小孩放下书就变了个人,举着双手一蹦一跳的跑去餐厅,跑到一半还想起来去洗了个手,一坐下就两只手各拿着一根筷子嚷嚷:“舅舅不要洗锅啦!!先吃饭!我好饿!”

小年夜湖南台在有晚会播出,两人把电视机开着当背景音,边吃饭边聊天,主要是徐均朔在说,郑棋元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分享,一张嘴就没停过,从班主任奇怪的穿搭扯到年级里的奇闻异事,更关键是说这么多,饭一口没少吃,郑棋元烧了一大桌子菜,一顿饭吃完荤菜都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等郑棋元洗完碗,端着盘水果出来,徐均朔正趴在沙发上继续捧着那本《红与黑》看得津津有味,听见盘子放在茶几上的声音,头也不抬就张着嘴“啊——”了半天,郑棋元一开始不想管他,看着他保持这样的嘴型实在是觉得可爱,还是任劳任怨地塞了颗草莓进去。

“嗯唔!好酸!”小徐同学龇牙咧嘴地喊,“舅舅你算计我!”

“是吗?”郑棋元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我这颗挺甜啊?”

徐均朔放下书盯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郑棋元憋不住了:“嘶——是有点酸,我去找点炼乳。”

小徐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笑得猖狂:“哈!休想蒙骗我!”

 

第二天是大年夜,郑棋元实在懒得烧菜了,昨天为了哄小孩开心忙活了一整天,今天说什么都不想开火,所以他不管徐均朔的哀嚎,两人可能成为北京唯一大年夜吃剩菜剩饭的一户人家。

虽说春晚一年比一年难看,但仪式还是要有的,两人吃晚饭便靠在沙发上一起吐槽春晚花红柳绿的歌舞节目和笑点尴尬的小品。到后面连吐槽都懒得吐了,两人沉默地坐在那里各玩各的手机。

倒计时的时候徐均朔勒令郑棋元放下手机,两人干巴巴地坐在电视机前看主持人扬着语调从10开始往前数,数到0的时候徐均朔欢呼一声倒在郑棋元身上:“舅舅新年快乐!我是第一个!”

“无聊...”郑棋元捏捏他软乎乎的脸,“新年快乐。”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也是第一个。”

“你和我一样无聊!”徐均朔挣扎着想逃离,被成年男人武力镇压,转了转眼珠改换战术,手往对方痒痒肉上伸,果然效果显著,郑棋元猝不及防,抖了一下卸了力,小熊猫成功挣脱。

“和妈妈发个微信吧。”郑棋元捏捏对方睡衣上的耳朵,熊猫连体睡衣,毛茸茸的,“再生气也要和妈妈拜年。”

徐均朔低下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郑棋元:“舅舅我们去把妈妈接来吧......”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郑棋元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孩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

“我才想到,妈妈今天是一个人,一定很孤单......”

说着说着金豆子又噗噜噗噜往下掉。郑棋元这两天哄人手法飞速进步:“好好好......你在家里等着,我把你妈接来行不,这几天都住我这里。”

“呜...可是这样很麻烦你,是我太任性了...”

徐均朔揪着睡衣上的毛,郑棋元快要被他作晕过去:“事到如今你才说这话啊......家里好生待着,我来回也就一个小时。”

郑棋元和郑然通了个电话就开车去接人,一路上他越想越无语,这小外甥怎么比以前的小女友还能造作,自己也是脾气变好了,以前哪能耐着性子做牛做马的,早把人踹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一样,毕竟是小外甥,还是该宝贝的。

 

 

 

郑棋元把自己亲姐姐接回家里,刚换好鞋就看见母子俩站在客厅里抱头痛哭,他不打算打扰两人诉衷肠,便悄悄钻进书房看剧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然敲了敲门:“今晚徐均朔跟你睡吧,男孩子大了。”

徐均朔还是很乐意和自己舅舅睡一张床的,因为这样郑然就管不着他几点睡了,俩只猫头鹰一起熬到三点才睡下去。

第二天早上,郑然打开郑棋元的卧室就看见一大一小睡得正香,大的那个仰面躺着,小的那个缩在大的怀里脸都看不清。郑棋元被动静吵醒,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郑然,嘟囔了一句“别烦,再睡会儿”就歪过头重新进入梦乡,郑然本来想把他们喊起来,但想想大过年的,也就算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房门才打开,郑然坐在客厅看见两个人睡眼惺忪的走出来,一句话不说,很自然的一起进浴室洗漱,徐均朔洗完脸不想擦,滴着水就往外跑,被郑棋元叼着牙刷踢了一脚,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毛巾往他脸上揉,徐均朔皱着脸不满地哼叫几声,被放过后抬脚就往外走,又被郑棋元踢了一脚,乖乖转身蹲下去把地上的水珠擦干净。

郑然看着他们俩,自己和儿子好像也没有做到如此默契,看来儿子说这半年在舅舅家待得很开心不是假话。

难得不用自己做饭,郑棋元舒舒服服地吃了顿午饭,冲着在洗碗的郑然喊:“姐你要不别回去了,留下来做饭吧。”

“滚,想得真美。”郑然关了水龙头,“把我当保姆呢,工钱呢。”

郑棋元也不回答,嘿嘿笑了两声就站起来往沙发上倒,郑然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腿,让他挪个位置,坐下后清了清嗓子:“朔朔,先别玩手机了,妈妈有话和你说。”

徐均朔缩在单人沙发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浑身都在抖,听到郑然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母亲眼神严肃,便收了手机端坐在沙发上。

“有把握考上一中吗?”

“有吧,这次一模的分数里一中分数线差10分,但一模一般都难一些,还有小半年呢。”

“考上一中后呢?有想法吗?”

“什么想法?”

“之后的打算啊,有想从事的职业吗?”

徐均朔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身边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好好学习,至于从事什么,只有小时候大家自信满满的说要做科学家做老师做宇航员,自己小时候说想做什么早就记不清了,现在的自己呢,徐均朔一下子有点懵。

郑棋元看他冥思苦想,幽幽开了个口:“你可以这么想,你是想从事公务员、老师这种稳定的工作,还是外企私企的办公室职员,或者像你妈那样钻在实验室里搞研究的。”

徐均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喜欢唱歌。”

“然后呢?”郑然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开始剥。

“如果能靠唱歌赚钱那也挺好的。”

“做歌手?”郑然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徐均朔,另一半被郑棋元抢走了,“做歌手很难啊,市场不是很好。”

“嗯...”郑棋元点点头,“我几个朋友,体制内的还好点,没单位的都挺难的。”

“啊...”好不容易有了点想法,就被舅舅和妈妈轮番打击,徐均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诶我们就说说,你别怕。”郑棋元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几瓣橘子也塞到徐均朔手里。

“我也不知道......唱歌也好,当老师也挺好,做警察也挺有意思的,诶我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嘛...”

“算了算了!”郑棋元看郑然还想问,赶紧打断她,“孩子才多大呢,问这个干啥。”

郑然又拿了个橘子:“你儿子我儿子啊?问问怎么了我又没非让他决定好。”

郑棋元闭嘴了,徐均朔一点一点揪着橘络,每一片橘子都被他剥的干干净净:“我反正最想唱歌...”

“那再说吧,也不着急。”郑然吃了一片橘子,“妈妈年后想继续去美国,那里的学术环境好,可能顾不上你了。”

“哦...”徐均朔也把橘子往嘴里放,“你去吧,我在舅舅家会乖的。”

郑棋元:“不是?你们没问我意见?”

“不行吗?”母子俩同时扭过头看着他,郑棋元沉默了。

“那就当你默认了。”郑然把橘子皮拢起来丢进垃圾桶,“我过两天就得走,郑棋元你别天天带着孩子熬夜。”

 

晚上睡觉前,郑棋元忍不住问徐均朔:“你不会...嗯...怎么说...有点难过吗?”

“什么难过?”徐均朔没明白。

“你今年中考诶,妈妈也不陪你什么的...”

“妈妈也有自己的理想啊。”徐均朔满不在乎,“我知道她很爱我...”说到一半还自己不好意思。

其实真的还好,徐均朔在这些事情上莫名的没什么仪式感,家里从小的教育都是对自己负责,并不提倡什么牺牲精神,所有的大小事都是一起坐下来平等地沟通,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有点奇怪,但徐均朔本人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还好徐均朔是个自制力强的孩子,不然按郑棋元这种散养的方法,孩子早不知道野哪里去了。

6月底中考放榜,徐均朔的分数稳稳地能上一中,郑然打了个飞的回来陪了徐均朔几天,又被实验室发来的一堆邮件叫了回去。

徐均朔自从考完试就两个娱乐活动,和朋友打游戏,和郑棋元去排练厅看排练。小孩懂事又开朗,郑棋元的闺蜜团们对他喜欢的不行。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郑棋元说他的闺蜜团们也要请徐均朔吃饭庆祝,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有点吃味,明明是自己的姐妹,莫名其妙都变成了徐均朔的干姐姐。

 

“朔朔来啦!”一推开包厢的门,喻越越她们几个就冲过来对着徐均朔又揉又捏,小孩一一打招呼问好,被拉到最靠里的位置坐下,郑棋元被赶到最靠近门的位置坐下,说是那里要上菜,他一个男的坐那儿比较安全。

“徐均朔不也是男的!”郑棋元不服。

“你怎么还和小孩计较!”几个干姐姐异口同声地把他怼回去了。

 

闺蜜团直接开了红酒喝,徐均朔想尝,几个姐姐商量着给他倒了小半杯让他慢点喝。

 

郑棋元那天喝了不少,但也没喝醉,在老友面前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靠在喻越越身上喊谭维维老公,徐均朔从来没有见到他这么开心过,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徐均朔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或者什么句子去形容这样的郑棋元。

独生一人生活在北京,哪怕在家里,郑棋元也永远是紧绷着的,徐均朔偶尔能看见郑棋元一个人靠在阳台上喝酒,手边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烟头。

徐均朔其实挺会开导人的,朋友经常会找他谈心,因为他经常会给出建议或者一针见血的点出别人心中最别扭的点,循循善诱的说一些超出同龄人的道理,连老师都评价他是个老成的人。

但看着郑棋元的背影徐均朔什么都说不出来,十六岁的年龄差终于在烟雾里显露出来,徐均朔直觉自己不能上去打扰他,或许郑棋元不需要有人宽慰他,他也许是享受那一份孤独的。

平时能说会道的小孩今天格外安静,喝完那一小杯红酒就红着脸坐在位置上看几个大人闹成一团。

 

原来郑棋元也是小孩,徐均朔想着。

 

喻越越举着酒杯食指戳在郑棋元的脸颊上:“郑迪今晚你别想活着回去!”

郑迪?徐均朔疑惑地看着喻越越,为什么要叫他郑迪?他盯着郑棋元喊了他好几声,一双清醒的眼对上一双朦胧的眼:“舅舅,为什么你叫郑迪?”

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阳台玻璃门的把手,只要郑棋元微微点头,他就可以转动把手站在他的身边。

“以前叫这个啊。”郑棋元叹了口气,“后来就改名字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就冥冥之中感觉要改。”

徐均朔失望地低下头,他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郑棋元不愿意多说,是因为他是小孩吗?徐均朔扣了扣桌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比希望郑棋元和他在一起是放松的,他想要真正的郑棋元,或者是真正的郑迪。

 

回到家后郑棋元还兴奋的不行,拉着徐均朔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说:“均朔啊,我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照顾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那你呢?你有事情可以跟我说嘛?”徐均朔脱口而出,死死盯着郑棋元。

郑棋元笑了,他靠在沙发上睨了一眼徐均朔,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比平时的声音低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叼着烟熟练地找了个不会烫到手的角度点上。

徐均朔吞了口口水,明明是朝夕相处了半年的人,什么邋遢样子都见过,但他觉得这一刻的郑棋元性感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个小屁孩,好好学习就可以了。”郑棋元抽了口烟,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快点去洗澡,洗完我也要洗。”

“哦。”徐均朔木木地点点头,站起来往浴室走。

等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困意姗姗来迟,睡着前的最后一秒,徐均朔忽然想到:今天好像是第一次看见郑迪在屋子里抽烟。

 

 

郑棋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带徐均朔和自己的闺蜜团吃了个饭,第二天醒来,小孩一边喝着牛奶一边丢下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郑迪,我想好了,我要当音乐剧演员。”

 

 

 

 

“你要当什么???”郑棋元怀疑自己没睡醒。

“音乐剧演员啊。”徐均朔喝了口牛奶,嘴上糊了全白色的沫,他低下眼伸出舌头舔了一圈。

“怎么这么突然。”郑棋元冷静下来了,他不是不支持,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外甥要从事和自己一样的职业。

“我想了想,挺多种职业我都想体验的,但最喜欢唱歌,音乐剧演员不就能满足我的要求了。”徐均朔把喝完的杯子放到水池里,凑到郑棋元面前,眼睛里亮晶晶的,“郑迪,你教我呗。”

“没大没小,喊舅舅。”郑棋元呼噜了一下徐均朔的脑袋。

“我偏不!郑迪郑迪郑迪!”

 

郑棋元不知道徐均朔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这么叫他。小孩刚刚渡过变声期,声音不再沙哑,自己和姐姐都是北方人,但姐夫是南方人,所以徐均朔口音总是带着点南方软软糯糯的味道。郑棋元估计徐均朔自己都有点心虚,“迪”这个字的尾音都是往上扬的,被徐均朔囫囵吞下,听起来像“郑嗯”。

怎么还觉得有点可爱,郑棋元突然被自己恶心到了,搓搓手臂走进厨房,但私心里他倒是挺喜欢徐均朔这样说话,所以也没去纠正称呼。

 

 

 

 

之后俩人跟郑然视频的时候,徐均朔自己提了这件事情。郑然看儿子的表情,知道他心意已决,便同意他参加艺考:“挺好,让郑棋元教你吧,还可以省一笔学费。”

郑棋元反而慌了:“别,我从没带过学生,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结果母子俩都不是很在意,跟徐均朔第一次来到他家一样,不给他拒绝的余地。郑棋元默默腹诽了几句,打开手机给自己几个在音乐学院当老师的朋友发微信。

 

 

 

 

 

第二天郑棋元一推开房门就发现徐均朔洗漱完毕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郑迪!我做了饭!”郑棋元觉得自己都能看到徐均朔屁股后面竖着根尾巴摇个不停了。

15岁的男孩子能做出什么吃得来,郑棋元做好了厨房被炸的准备走了过去。

厨房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水池边还有些水珠,郑棋元随手扯了张纸巾擦干净,台面上放了个碟子,里面是两片烤过的吐司,中间夹了个煎蛋,郑棋元掀开盖在上面的面包看了一眼。

嗯,怪不得要盖起来,这个荷包蛋的形状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郑棋元把面包盖了回去,希望等会儿吃得时候不要一嘴蛋壳。

正准备离开,郑棋元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去看了一眼垃圾桶,果不其然,里面至少有五六个蛋壳,还有煎焦了的荷包蛋。

郑棋元扶额,小屁孩怎么每天都能给他整这么多花样,他端着盘子刚在餐桌边坐下,徐均朔就火速蹭了过来。

“怎么样!”徐均朔期待地看着他,郑棋元觉得他和自己以前养的小呆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还没吃呢我咋知道。”郑棋元在徐均朔热烈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可以,没有吃到蛋壳。郑棋元冲徐均朔点了点头,小孩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那等会儿能教我唱歌吗?”

怪不得一大早就这么殷勤,郑棋元哭笑不得,答应了徐均朔的请求。

 

 

 

 

 

说是要教,郑棋元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人唱歌,大学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再说自己当时学的是美声,现在唱的是音乐剧,也不能拿大学的那套教他啊。郑棋元想了半天,最后把天边外的谱子找了出来,丢给徐均朔,让他自己琢磨,一个小时后验收。

他倒也没指望徐均朔能唱多好,主要是听听声音条件,也给自己点时间去请教做老师的朋友。

 

 

 

等他再进到书房的时候,小孩正坐在钢琴前一手扶着谱子一手按着琴键,表情认真,看着倒还挺像这么回事。

“唱一遍我听听?”郑棋元挤开他一点在钢琴凳上坐下,位置太小,他稍微侧了点身,把徐均朔半圈在怀里。

徐均朔本身就体热,郑棋元又不许他空调温度开太低,两个人挤在一个钢琴凳上,徐均朔的右半个身子都和郑棋元贴在一起,男人又吃素又健身,体脂很低,胸肌贴在他软乎乎的手臂上,徐均朔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背和大腿根开始出汗,他红着脸“蹭”一下站起来,他扯了扯裤子,自己解释了一句:“我站着唱舒服。”

郑棋元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凳子横过来,和徐均朔面对面:“那开始呗。”

 

 

 

徐均朔清了清嗓子,总觉得有点羞耻,他开口唱了几个音都不好意思把声音放出来,音准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心里着急,把衣服的下摆都揪的皱皱巴巴的。

“别紧张。”郑棋元知道小孩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他按下琴键找好第一个音,把第一句唱了一遍,“声音放出来,我是你舅舅有什么好紧张的。”

 

 

 

郑棋元把凳子拉远一点,两人距离远了一些,让徐均朔感觉没这么尴尬。徐均朔把手背在身后,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不看郑棋元,把天边外的第一段唱了一遍。

这是郑棋元第一次听徐均朔唱歌,他知道郑然小时候又让他学钢琴又送去合唱团,但小男孩脸皮薄,以前过年的时候怎么哄都不愿意表演节目。刚刚变完声几个高音还有些够不到,乐句的处理也很青涩,但徐均朔的嗓音条件的确很好。郑棋元的手无意识地敲着琴盖,徐均朔的声音清亮,让听得人忍不住勾起嘴角,小孩唱完了第一段睁开眼看了看郑棋元,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垂下眼挠挠头,轻轻地问了句:“还行吗......”

怪不得喻越越她们几个这么喜欢他,郑棋元看着这个小甜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声音和人都有观众缘,确实可以吃音乐剧这碗饭。

“挺好的。”郑棋元笑着拍拍他的手臂,看徐均朔有些不敢相信眼神,抓住他的手摇了摇,“我说真的,没哄你。”

男人的手心温热干燥,徐均朔出了一手手汗,又怕被发现又不想放手,正在他纠结的时候郑棋元主动撒开他的手了,徐均朔暗暗松了口气,咧咧嘴掩饰心中的慌乱:“那你是不是会一直教我了。”

“净占我便宜呢啊?好好学考上音乐学院,让那里的老师教你去。”郑棋元翻了个白眼,拿了只铅笔在几处画圈,认认真真给徐均朔讲解。

 

 

 

 

 

一对一的大师声乐课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上着。暑假的时候每天都会练上个把小时,开学以后就周末抽点时间练练。

 

郑棋元实在不是什么正经老师,每次给徐均朔上课上着就会聊远,他挑的都是自己以前演出过的曲子,每一个音符都会唤起他曾经的回忆,徐均朔又老爱缠着他讲排练时候的故事,郑棋元每次都说着说着都把自己说的想要流眼泪。

 

 

 

那一次的歌是郑棋元和一个很好的朋友一起演出过的曲子,朋友在几年前生病去世了,郑棋元自己唱的时候几度哽咽到唱不下去,徐均朔手忙脚乱的拿纸巾,说着郑迪我们不唱这首了好不好。

郑棋元看着徐均朔担忧的表情,突然想和他说说自己和那个朋友的故事,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郑棋元从没和任何一个人说过,大家或多或少都认识,郑棋元害怕自己找他们倾诉也会揭开对方的伤疤。

徐均朔并不认识她,又或者说徐均朔和她没有回忆,郑棋元不怕戳到痛处,他的确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倾听。

“我和你说说她的事吧。”郑棋元两只手撑着脸,“能听我说说吗?”

 

 

 

这是郑迪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示弱,徐均朔求之不得,他点点头,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你说,我听着。”

 

 

 

徐均朔确实是一个极佳的倾听者。郑棋元眼睛盯着墙,目光有些涣散,语无伦次的说着和那位朋友的回忆,想到什么说什么,徐均朔没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在他停顿很久没说话的时候问一句:“然后呢?”

郑棋元说了好久,嗓子都哑了,明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还是费力的想着,开始重复的说着之前已经说过的事情。

徐均朔也没有不耐烦,安安静静的听着,自己流了泪也悄悄的擦掉,他不想打扰郑棋元。

郑棋元终于一句话都掏不出来了,他垂下眼看着眼睛红红的徐均朔,突然情绪崩溃了:“均朔,我已经回忆不起更多的了,明明才过了没几年,我就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了。”

说完就把头埋在手臂里,整个人微微发抖,等到鼻子堵住无法呼吸的时候才发出一声呜咽。

徐均朔站起来,走到郑棋元面前,俯下身把缩成一团的郑棋元抱在怀里,明明比自己高,骨架也比自己大,徐均朔却觉得自己可以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郑棋元哽咽着说:“我好害怕自己忘了她。”

徐均朔的眼泪划过脸颊滴在郑棋元的背上:“不会的郑迪,就算你忘了,我也会帮你记得的。”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郑棋元发泄完情绪以后开始不好意思了,在自己外甥面前哭成这样实在是有点丢人,他拍了拍徐均朔的背:“好啦,我没事啦,谢谢你均朔。”

徐均朔放开他,自己抽抽搭搭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郑棋元安慰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平复情绪。

“本来是我安慰你的,到头来我自己哭成这样。”徐均朔扁扁嘴。

郑棋元看他又有要哭得架势,连忙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没事没事,走吧,我带你下馆子去。”

 

 

 

这次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也许是敞开过心扉,郑棋元在徐均朔面前长辈的架子越来越少,偶尔被徐均朔吐槽老年人的时候会靠在他身上哼哼卿卿的耍赖;喝酒的时候还会怂恿徐均朔也来一点;徐均朔梗着脖子要学抽烟的时候他把烟往他嘴里一塞,趁徐均朔呛得咳嗽的时候又把烟拿回来叼着,下回徐均朔再要的时候死活也不给了。

徐均朔在郑棋元家也越来越自在,跟着郑棋元喝了一堆保护嗓子的汤、羹、补品,从一开始捏着鼻子往下灌到会用电饭煲帮正在排练的郑棋元提前做上那些汤汤水水;坐在地板上打游戏的时候也敢把零食放在地毯上,郑棋元念叨他还撒娇不肯收拾;对花花草草也从以前指着所有绿色盆栽都叫草到知道龙骨该多久交一次水。

喻越越某次来郑棋元家做客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这两人真是越活越像。

 

 

 

 

 

一转眼就是高三,12月是徐均朔的18岁生日,之后艺考便开始了。在他本人的要求下,郑棋元做了一桌子菜,郑然飞回来,他自己挑了个蛋糕,三个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了生日。

“你真的没什么生日愿望吗?”郑棋元在郑然走了以后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非要徐均朔说个愿望让他满足。

徐均朔也的确没什么物质欲求,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那要不先欠着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郑棋元在考前还特地带徐均朔去见了几个老师,得到的评价都不错,所以报名的时候徐均朔只报了北京和上海的学校,郑棋元不放心小孩一个人去上海,不管徐均朔百般推阻,硬是请了假陪他去上海考试。

 

 

 

4月放榜,北京和上海都有一所学校拿到了合格证,名次都是小圈,徐均朔可以自由选择。

郑棋元问他想去哪一所,徐均朔想了想:“北京吧,我不想离你很远。”

“什么乱七八糟的。”郑棋元笑着说了他一句,徐均朔没搭理他,继续往下说。

“等高考完的那天,可以补上我的18岁礼物吗。”

“可以啊,你想要什么?”

“等那天到了我再告诉你。”

 

 

 

音乐剧专业的文化分对于徐均朔来说实在是轻轻松松,高考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徐均朔一冲出校门就看见郑棋元的车停在不远处,窗子摇了下来,男人坐在驾驶座温柔地冲他笑着。

 

徐均朔心跳如雷,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到郑棋元面前停下:“郑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18岁生日愿望是什么了。”

“嗯?是什么?你先上来坐好。”郑棋元看着比他还高兴,家里的锅还闷着红烧肉,他急着回去做饭。

“我就站在这里说。”徐均朔站在那里,看着郑棋元的眼睛,紧张得腿都有些发麻。

“郑迪,我想永远陪着你,和你在一起。”徐均朔一字一句的说着。

郑棋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很久,徐均朔等不到回复就一直站在那里。

“你先上车。”郑棋元先回过神来,徐均朔看他脸色不对,乖乖的拉开车门坐好。

 

 

 

一路上郑棋元都不说话,徐均朔看他拉着脸,之前势在必得的气势也少了一半。

等郑棋元停好车,两个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谁都没动,郑棋元叹了口气:“均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徐均朔看着他。“郑迪,我已经长大了。”

 

 

 

徐均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情况。

 

他以为在自己表明心意以后,郑棋元要么大发雷霆,要么直接把他赶出家门,总之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结果对方点点头,抬脚就往楼上走,见徐均朔没跟上来还回头催他快点。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均朔看着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地说着桃胶和皂米角的营养价值的郑棋元,看不出他是刻意如此还是真的没当回事,放下手里的碗筷,打断了郑棋元的长篇大论:“所以棋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郑棋元有一瞬间的呆愣,徐均朔没回答,他歪了歪头,恍然大悟,“哦!我想这两个应该可以放一起煮,明天我们就试试吧。”

 

徐均朔起身收拾碗筷,他不想知道答案了。

 

那天车上的对话就像是徐均朔做的一个梦,郑棋元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远离他,就连和徐均朔打闹时下手的力度都没有变化。徐均朔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自己的心意被忽视了,可在和郑迪表白一次吗?徐均朔摇摇头,至少不是现在。

 

填志愿前,徐均朔问郑棋元该去哪个学校,想试探一下对方,结果郑棋元真的认认真真帮他分析。

“两个学校教学质量都差不多,不过在北京的话我可以多帮你一点,以后要编制的话肯定会比别人容易一些,上海的话就需要你自己打拼了,不过好处是市场更好些,闯一闯也不错。”

 

徐均朔咬着手指,一个人对着两个学校的招生简章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觉也没睡就直接去填志愿了。回家以后郑棋元问他选了哪所,徐均朔不肯告诉他,说录取通知书到了就知道了。

 

7月的时候通知书发下来,徐均朔选择了上海,一是想气气郑迪,二是不想要活在郑棋元的庇护下,等他自己在上海闯出点名堂,郑棋元就再也没办法把他当小孩了。

他缩在沙发上看郑棋元把快递拆了,偷偷观察他的反应。看到学校名字的时候郑棋元挑了挑眉,随后就开始各种摆拍发朋友圈,表现的比徐均朔还高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徐均朔赌气地踢了他一脚。

“我们朔朔出息了呀!”郑棋元也不恼,捧着手机看朋友圈点赞的数量急剧上升,“年轻人嘛,想闯闯不挺好。”

 

靠!徐均朔暗骂一声,这个老男人怎么这么能戳中自己的痛点,等他开学,别指望自己会主动发任何一条消息报平安!让郑棋元自己着急去!

 

报道那天,徐均朔死活不让郑棋元陪他一起去上海,郑棋元只好开车把他送到机场,到了关口,徐均朔挥挥手转身要走,郑棋元一把拽回来抱着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在他耳边说:“我会想你的。”

徐均朔眼泪一下就憋不住了,一边心里大骂郑棋元是个渣男,一边回抱住他,把头靠在对方的肩上,报复地把眼泪都擦在了郑棋元的T恤上。

 

两个小时的飞行很快,飞机还在滑行,徐均朔打开了手机,信号刚刚接通,郑棋元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郑棋元很多钱,徐均朔恨得牙痒痒,接通了电话,对方冲他笑了笑:“怎么样,准不准?”

“真准,北京时间都没你准。”徐均朔还在懊恼这么快就破了自己立的flag,语气不善。

“那可不,我向来神通广大。”郑棋元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下飞机拿行李吧,到了宿舍跟我说一声。”

说完也不等徐均朔回答就挂了电话,飞机停靠完毕,乘客陆陆续续开始往外走,他对着黑了屏的手机发呆,被空姐提醒后才回过神来背着包跟上队伍。

 

上音在市中心,徐均朔坐在出租车上看窗外车水马龙,都已经能看到上音的教学楼了,硬是堵了半个小时才到。他是最后一个到达宿舍的,隔壁宿舍已经四个男孩勾肩搭背的出去吃饭了,徐均朔开门去接水正好和他们撞上,下意识点头问好。

“你好,我是龚子棋。”

徐均朔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不想招惹,“你好,我是徐均朔。”

“你就是那个专业第一啊!潮dei!”龚子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啊一起吃饭。”

这是要干嘛...徐均朔缩了缩肩膀,大学一上来就要搞黑社会这一套吗。

旁边一个高个子男孩的看他表情忍不住爆笑:“龚子棋你对你自己没点b数吗,你这张脸说什么都感觉要收保护费。”

龚子棋回手就给那个男孩的肚子上来了一巴掌,冲徐均朔笑了笑:“我就长这样,我没凶你。”

徐均朔木木地点点头,笑起来确实不像黑社会了。高个子男孩拉着他就往楼梯口走:“我叫顾易,是上海的,带你们去我高中常吃的饭店,好吃的要死!”

“等等等!我什么都没拿!”徐均朔慌乱的要挣脱。

“拿什么拿!东道主请你们吃饭!”

顾易抢过他的水杯,徐均朔就莫名其妙的被这帮人拖出去吃了个饭,连手机都没有拿,几个男孩聊起游戏来又滔滔不绝,等徐均朔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应该是家里人的电话吧。”室友指了指他桌上的手机。

徐均朔道过谢,拿起一看,郑棋元十几个未接电话,他刚准备回拨,对方一个视频电话又打来了。

另一个室友已经睡了,徐均朔接起电话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怎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郑棋元叼着根烟,看背景应该是在阳台。

徐均朔心虚的扣着手机壳的边边:“没...同学拽我一起吃饭,没来得及拿手机...”

对面的人愣了一会儿,徐均朔从他燃烧的烟头判断自己网络没有卡,以为郑棋元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烟灰掉在脚背上,郑棋元回过神来,开始找纸巾擦:“我没怪你啊,刚开学就交到朋友了,说明大学生活还不错?”

“嗯...”徐均朔自己也没想到,他本来就很少跟同龄人交朋友,天天跟郑棋元和他的闺蜜团混在一起,这样的情况属实意料之外。

俩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徐均朔回到宿舍,室友冲他扬了扬手机,说老师在班群里说让第一名当班长,让他快看消息。

徐均朔躺在床上,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融入校园的感觉了,离开北京,离开郑棋元才短短一天,已经有些东西开始发生变化了。

 

大学生活让徐均朔忙得脚打后脑勺,他以为来上音就是上上课排排练,结果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他是班长,三天两头要开会,本身又是个兴趣爱好遍地开花的人,唱歌作词作曲辩论一个不落,他和郑棋元的聊天从每天睡前渐渐变成每周日睡前,快到十一的时候郑棋元问他回不回来,徐均朔看了看自己的备忘录,说没空回来了,郑棋元调侃他现在比自己这个社畜还忙,徐均朔刚想怼回去就被同学拉走排练,那条消息就这么晾在那里没有回复。

 

到了寒假,徐均朔在学校多留了几天才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回到家里,郑棋元来机场接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说了句:“朔朔不一样了。”无论徐均朔怎么缠着问他都不肯说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在家里徐均朔也没闲着,练歌写词,天天钻在书房里,郑棋元不喊他吃饭都不会出来。

忙碌的生活让徐均朔没空钻在“郑迪为什么不答应我”这个问题里不可自拔,走出保护圈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横冲直撞的毛小子,郑棋元说他不一样了,他知道,但他也明白这还不够,他还有太多的地方要去学习磨炼,明明长大了成熟了,他反而没有底气再去向郑棋元表达自己的心意。

 

徐均朔揉揉眼睛,他离郑迪还好远好远,现在再开始奔跑不知道算不算晚。

 

 

 

 

 

郑棋元知道徐均朔是认真的。

 

和小孩相处了这么久,自己又是一个演员,分不清情绪可就说不过去了。可该如何回应呢,郑棋元不知道。他当然会永远宝贝徐均朔,可他给不了徐均朔想要的,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回答,下车前又问了一次,听到回答后他反应过来,原来不给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

 

徐均朔才18岁,他连大学都还没上呢,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渐渐地也会改变想法。郑棋元知道小孩向来成熟,可就是因为他成熟,想法才会一天一个样,至少现在不应该给出回答,郑棋元站在厨房的水池边发呆,等他上大学了再说吧。

 

后来徐均朔问他怎么填志愿,他当然知道小孩那点小心思,故意认认真真给他分析。之后怎么都问徐均朔都不肯说自己填了哪所学校,这时候郑棋元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去上海也好,徐均朔这样心思活络的,确实更适合那座城市。

 

报道那天徐均朔自己去了上海,郑棋元把他送去机场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很安静,车载音响的歌单还是徐均朔之前设置好的,只不过少了坐在副驾驶的人大声跟唱。郑棋元调到电台,他原来的习惯都是听新闻或者实时路况,徐均朔走了,也没必要听那个歌单了。

家里也空荡荡的,冰箱里没有荤菜了,书房里的书架空了一些,郑棋元打开次卧的门,被子好好的铺着,桌面理得整整齐齐,客厅里到处乱扔的游戏手柄和光碟也被收进抽屉里。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落寞,郑棋元失笑,瘫在沙发上摸出在抽屉深处落灰很久的烟灰缸。好久都没有在客厅里大喇喇的抽烟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人,也不怕有人吸二手烟。

晚上他给徐均朔打个电话想问问报道的情况,结果一直没打通,郑棋元忽然有些慌乱,手机被偷了?出事了不肯接电话?郑棋元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上海也没有熟人,几个小时都不接电话,万一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就在郑棋元都在考虑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徐均朔终于回电话了,听到他的解释郑棋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离开学校太久了,朔朔才刚上大学,认识新同学兴奋再正常不过了。他挂掉电话后才觉得自己之前矫情的不行,摁灭烟头回屋里去给自己倒了点红酒,真是年纪大了,生活稍微有点变化就一惊一乍的。

徐均朔的大学生活走上正轨,两人的聊天也越来越少,一是都很忙,一空下来巴不得倒头就睡,实在是很难抽出精力聊天。二是郑棋元自己也在有意减少,有问题了徐均朔自会来找他,自己天天追着问多招人烦。小孩的校园生活也真是多姿多彩,郑棋元十一问他回不回来,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闪烁了半天,徐均朔直接发来一条语音说没空回来,郑棋元还顺势调侃了一句,结果对方没再回复。

看来是真忙,郑棋元锁了手机屏回排练厅继续排练了。

 

直到快过年的时候徐均朔才回到北京,郑棋元站在出口等他,徐均朔几乎是最后几个出来的。他推着箱子走出来的时候郑棋元感叹了一句真是长大了。被小孩听见了,缠着问到底哪里不一样了。郑棋元没说,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明明几个月前送走的时候小小的背影还稚嫩的很,现在真是个成年人了。

晚上徐均朔在书房写歌词,郑棋元倒了杯酒,习惯性往沙发上一坐,摸出烟盒,顿了顿又站起来走到阳台上。

硬要说的话,是眼神不一样了,郑棋元点上烟。大学再怎么样也没家里吃的好,徐均朔瘦了一圈,但整个人轮廓更明显了。以前想到徐均朔就是一个小孩,现在得用年轻来形容了,这里面微妙的差别实在是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

 

好像真的长大了,郑棋元在烟雾中眯起眼睛,到底是时间太快还是徐均朔跑的太快,他已经分不清了。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徐均朔专程打了个视频邀请郑棋元来上海看他的结课汇演。

“咋,演男一了啊?”郑棋元拿着日历看日期。

“这倒没有,但这次的词和曲基本都是我和顾易写的!”

徐均朔染了个黄毛,郑棋元怎么看这么别扭。他知道顾易,徐均朔老是跟他说他有个同学写曲子怎么怎么牛逼,还发来过一些demo,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确实还不错。

“挺行啊徐班长,全能戏剧人啊。”正好那几天没工作,去一趟不是不行,“但结课汇演我能进来看吗?不是一般只有老师吗?”

“能啊!我们和老师商量过的,他觉得可以试试看,但就在学校的剧场演,你直接进来就好了,算家属!”徐均朔又摆出那张可怜兮兮的表情,“来嘛来嘛...”

郑棋元点点头,这事儿算是应下了。

 

 

 

汇演那天,他提前溜达到上音没告诉徐均朔,一是来见几个老朋友,二是想看看小朋友每天待得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快开场的时候他才进到小剧场里面,里面已经快坐满了,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开场。

好在剧场很小,就算位置不是很好也能看清,郑棋元看着一群大学生又唱又跳,谢幕的时候徐均朔和另一个高个子男孩被拱到最中间,有个女孩儿跑上来献花,还拿着相机说要给他们拍大合照。

徐均朔转过身:“和观众一起呗!”

场灯亮起,大家都往中间挤,徐均朔抱着花蹲在地上,扭头确认郑棋元有没有走。

 

原来发现了啊,郑棋元朝他笑笑,还以为小孩儿没看见呢,他想了想,摘掉了一直戴着的渔夫帽。冲着镜头比了个傻乎乎的剪刀手。

 

拍完照大家陆陆续续离场,有几个人打着招呼往舞台走,应该是学生的家人朋友,他们一小簇一小簇的拥在一起合照聊天,郑棋元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自己读大学的时候有汇演也会这样,邀请朋友或者家人来看,他记得郑然那时候已经很忙了,只有毕业汇演的时候来过,也给郑棋元送了一大捧鲜花,他快步走下台拥抱姐姐,对方搂着她说:“郑迪,姐姐听不懂美声,但我特别为你骄傲。”

 

现在是徐均朔抱着花向他冲来,小孩脑门上还都是汗,麦也没摘,他期待地看着郑棋元,手指捏着鲜花的包装纸:“郑迪,怎么样,还行吗?”

郑棋元笑着抱住了他:“朔朔,我特别为你骄傲。”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均朔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和我妈说了。”

“什么?”郑棋元以为是汇演的事。

“我和你。”徐均朔死死盯住郑棋元,手不自觉捏紧了筷子,“我告诉她我不想结婚,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郑棋元愣住了,他脑中混乱一片,徐均朔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也相信对方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情。

沉默了快十分钟,郑棋元开口了,嗓音都有些变调:“你疯了吧。”

“我没有。”徐均朔放下筷子,“你不想知道她的态度吗?”

“她要是知道,一定会买张机票回来抽死我。”

“她没有。”

“什么?”

“她没有。”徐均朔泄了气,“她什么都没说,把电话挂了,再也没接过我的电话。”

那一晚上郑棋元没再说过话,徐均朔陪他回到酒店,想说一句“郑迪晚安”,回应他的只有电子门合上时的一小串铃声。

 

 

 

第二天郑棋元便回了北京,他不敢联系郑然,他承认自己动摇了,在看见那个女孩儿给徐均朔献花的那一刻。

郑棋元脑中突然出现了徐均朔结婚的场面,就想他参加过的那些婚礼一样,浪漫、热闹,徐均朔牵着一个女孩儿说那些誓言,最后接吻。

他下意识地抗拒这样的场景发生,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爱情?占有欲?也许都有。可徐均朔是他的外甥,是郑然的儿子。

 

他疲惫地打开家门,发现玄关有一双高跟鞋,他认出是郑然,她正坐在客厅里看文献,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看了郑棋元一眼。

“从上海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朔朔有给我微信留言。”她把文献收起来,“我随便从你橱柜里拿了个杯子泡了咖啡,不要紧吧?”

郑棋元摇摇头,站在客厅里,明明是自己家,他却不敢坐下来。

“他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一些......想法......”郑然平静地喝了口咖啡,郑棋元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他还小,很多事不懂。”

“虽然我没有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我想我足够了解我的儿子。”

“不是,他...”

“我想知道你的,郑迪,徐均朔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呢?”

郑棋元看见郑然满脸都是泪水,还在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郑迪,我让你帮我照顾他!没让你这样!”

“对不起...我...”郑棋元递给她纸巾,郑然一把挥开他的手。

“你们是我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两个男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们都要幸福,可朔朔告诉我和你在一起他才能幸福,郑迪,郑棋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郑棋元一把握住郑然的手,郑然使劲抽却挣脱不开:“你告诉姐姐...该怎么做...”

郑然一拳拳打在郑棋元身上,泣不成声,他从没结果姐姐这么崩溃过,郑棋元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上:“我不知道...姐姐...对不起...”

 

最后郑然哭累了,擦了把脸便离开了,郑棋元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不想让郑然陷入两难,可他也不能彻底斩断和徐均朔的关系,无论走哪一步都是深渊。

 

 

 

第二天郑棋元开车去团里排练,一夜没睡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困。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歌单,还是徐均朔的那个歌单,自从他去上大学后郑棋元就再也没听过了。一首首慢歌按照顺序播放,郑棋元突然很想徐均朔,那个靠在副驾驶上大声唱歌的小鬼。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郑棋元就这么直愣愣地踩着油门开过路口,直到对面的车的喇叭声才让他回过神来,猛打方向盘避免撞上,可已经来不及了,郑棋元的车一头撞向路边的电线杆,他闭上眼前耳边是悠扬的音乐和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就这么结束也行,郑棋元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病房了。郑棋元睁不开眼,但能听见隔壁床的交谈,医生轻声对郑然嘱咐着什么,还有...

还有徐均朔。

郑棋元听见小孩的哭声,他想摸摸外甥的脑袋告诉他没事,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徐均朔握住了他的手,湿嗒嗒的,手汗混着眼泪。

他努力着睁开眼,郑然先发现他醒了,按了呼叫铃,护士推着小车冲进来检查各项指标,徐均朔的手放开了。

等护士走后,郑然红着眼睛看着他,甩下一句“随便你们吧”便出去了。

郑棋元费力的扭过头,他想抬手却没有力气,最后只能用口型一遍一遍地说着:“别哭,别哭。”

徐均朔哽咽着:“郑迪...对不起...我不闹了...我以后都不闹了...”

郑棋元用眼神示意徐均朔附耳过来,他干燥的嘴唇贴着小朋友的耳朵,鼻间是洗发水的味道,和自己惯用的是一个牌子,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发出微弱的气声:“我答应你,不会先抛弃你,好吗?”


哪怕你先抛弃我。


END.






写在最后:

卡了这么久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收尾

搞事一时爽 结局火葬场

之前一直纠结于要给两人一个怎么样甜美幸福的结局 写了好几个版本 都觉得很假很做作

但今天重新从头看了一遍觉得停在这里也蛮好

反正无论怎样他们都会相遇

谢谢你们啦


 


不像我只爱鸽鸽

第101次刺杀任务

 千字短打,隐藏刺客🌲×音乐剧演员⭕   一个奇奇怪怪的脑洞

  

   今天徐均朔很生气,以至于他对采访自己和郑棋元的主持人小哥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原因很简单:郑棋元在采访时透露他和董攀住过!?

  啊这……徐均朔默默的在心底把董攀列入了暗杀名单的第一位。徐均朔在回到化妆室后独自生着闷气,对郑棋元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而郑棋元似乎并没有察觉徐均朔的小心思,一边窝在沙发上默默喝着一杯冰美式,一遍再wx上和喻越越不知在唠什么,如果徐均朔肯偷看一眼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朔朔好像吃醋了。”......

 千字短打,隐藏刺客🌲×音乐剧演员⭕   一个奇奇怪怪的脑洞

  

   今天徐均朔很生气,以至于他对采访自己和郑棋元的主持人小哥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原因很简单:郑棋元在采访时透露他和董攀住过!?

  啊这……徐均朔默默的在心底把董攀列入了暗杀名单的第一位。徐均朔在回到化妆室后独自生着闷气,对郑棋元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而郑棋元似乎并没有察觉徐均朔的小心思,一边窝在沙发上默默喝着一杯冰美式,一遍再wx上和喻越越不知在唠什么,如果徐均朔肯偷看一眼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朔朔好像吃醋了。”

  “?吃谁的醋”

  “董攀”

   ……喻越越有点无语=_=鬼都知道董攀和徐均朔在郑棋元心中的地位根本没法比

  “呵呵”

  郑棋元还自顾自地说“真后悔没早请他来我家住,朔朔可别真生气,我得赶紧哄哄他。”

  “我支持你”

  “哎呀,我都邀请他来我家了,不是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吗,咋整。”

  “随意。”喻越越感觉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郑棋元抬头,却发现徐均朔已经离开了,他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徐均朔回到家,熟练地翻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压低帽檐,带上口罩,然后挑了几件趁手的小玩意,一股脑把它们塞进贴身的兜里,最后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徐小葵,记住,你可是个杀手!

  “咚咚咚”董攀正啃着袋薯片看电视,忽然听见有敲门声,心想着自己也没点外卖啊,走过去透过猫眼向外望,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他,董攀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当然选择——不开,他董攀又不是傻子  

  但例行询问还是要有的,“您……是哪位?”

  “均朔。”

  是熟悉的声音,董攀放下心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动听悦耳,哪怕是被黑色包裹看起来很恐怖的徐均朔也亲切得很。

  “均朔哥!”董攀打开门直接抱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有个惊喜给你,”徐均朔咔的一声把房门带上“你靠近点啊。”

  董攀很听话地凑了上去,一阵烟雾喷到了他的脸上,有一股很浓的甜味“徐……”董攀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均朔撂倒在地,虽然身体不太听使唤,不过意识还算清楚:

  这哥们想干嘛

  徐均朔冷笑着缓缓靠近他,然后猛扑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徐均朔的电话响了,他转过身躲到房间里接电话:“喂,郑迪?”

  电话里传来隐隐传来郑棋元焦灼的声音“朔朔,今晚你要不要到我家去住?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董攀瞬间热泪盈眶,太好了,自己有救了!这是他意识清醒前最后的想法。

  徐均朔打完电话,笑靥如花地出来,看见董攀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摇摇头,决定把董攀拽回沙发躺好,然后满脸喜色地走了出去。

  徐均朔一路溜到剧院大门口,乖乖地等着郑棋元的到来。“想啥呢,快上车。”郑棋元摇开车窗招呼徐均朔,徐均朔赶紧跳上车,不禁埋怨道:“棋元哥你怎么才来。”

  郑棋元笑眯眯地问:“董攀怎么样了?”

  “老狐狸。”好吧,徐均朔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刺杀失败的第101次。

  by.今安-ling

不知名育儿博主

《红尘》(帝国将军小娇妻番外)

  *帝国将军番外,老云家提及。


  *各类花絮,无衔接过渡与逻辑。


  1.


  郑树叶最讨厌的人是他爸郑棋元,原因很简单。


  他刚懂事那会儿问他爸,“爸,您不觉得我的名字有点儿随便吗?”


  郑棋元:“不觉得,吹树叶是我对你妈妈心动的开始。”


  “那我呢?”


  “你是个意外。”


  郑树叶还没破口大骂,徐均朔出来了,指着他,“我是你爸爸。”


  然后徐均朔指着郑棋元,“郑迪出去罚站。”


  2.


  郑棋元很喜欢小孩子,和徐均朔确认过生孩子真的一点儿也不痛之后,他幻想过生一个足球队在家里搞比赛。


  这一幻想随着...

  *帝国将军番外,老云家提及。


  *各类花絮,无衔接过渡与逻辑。


  1.


  郑树叶最讨厌的人是他爸郑棋元,原因很简单。


  他刚懂事那会儿问他爸,“爸,您不觉得我的名字有点儿随便吗?”


  郑棋元:“不觉得,吹树叶是我对你妈妈心动的开始。”


  “那我呢?”


  “你是个意外。”


  郑树叶还没破口大骂,徐均朔出来了,指着他,“我是你爸爸。”


  然后徐均朔指着郑棋元,“郑迪出去罚站。”


  2.


  郑棋元很喜欢小孩子,和徐均朔确认过生孩子真的一点儿也不痛之后,他幻想过生一个足球队在家里搞比赛。


  这一幻想随着郑树叶的长大破灭了。


  郑棋元和郑树叶之所以没有每天登上帝国新闻社会版全靠徐均朔和出版社关系好。


  3.


  徐均朔瞒着郑棋元偷偷要了一个孩子,显怀的时候对方差点气死。


  “为什么?”


  徐均朔理直气壮,“小孩子比较好玩。”


  这话不错,他年轻,和郑树叶呆在一起的时候就能玩成一团,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于是郑棋元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时髦玩意儿,他手底下的兵一度以为将军要二次就业,进军网红圈。


  4.


  第二胎是女儿,郑棋元又开心了。


  女儿叫徐小花,徐均朔起的,郑棋元没好意思说土,只是建档案时偷偷打过招呼,才避免自家闺女顶着徐小花这三个字过一辈子。


  只是为了照顾徐均朔的情绪,名义上还是用那三个字,一度引发另一场家庭矛盾。


  徐小花:“凭什么我要叫这个名字?”


  徐均朔:“因为你哥叫树叶。”


  徐小花磨刀霍霍向她哥,“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郑树叶:“怪咱爸。”


  郑棋元不开心。


  5.


  帝国进入和平时期后,郑棋元由于早年战场事迹过于骇人成为帝国人权理事会和慈善协会的头号批斗对象,逢年过节就要拉出来遛一遛,骂两句,成了约定俗成的仪式。


  徐均朔和郑棋元结婚之后,这事儿就很尴尬。


  毕竟当面骂别人老公不是体面人该干的事,更何况会开完了大家还要一起吃饭喝酒聊聊天。


  于是大家从直呼其名“郑棋元”过渡到含蓄委婉“某将军”。


  晚宴上,徐均朔偶尔会聊起家里那位。久而久之,大家就对传说中暴虐成性的帝国将军有所改观。


  郑棋元知道后抱着徐均朔感叹:夫人外交真好用。


  6.


  某八卦小报刊登帝国将军家庭地位一览,从高到低分别是:徐均朔,徐均朔养的小孩,徐均朔养的狗,郑棋元。


  基地的人一听炸了,要集体上诉该小报造谣,损害将军威严形象。


  郑棋元本人不以为意,他还给阿云嘎分享了这篇文章,很以“妻管严”为豪。


  郑棋元:“正如不会做头发的alpha不是好alpha,不‘妻管严’的alpha也应该反省。我下次演讲打算拿这个当主题,你觉得怎么样?”


  阿云嘎:“泥塑代代。”


  郑棋元:“你在说什么?”


  阿云嘎:“意思是‘你说得对’,朋朋最近教我的新词,时髦不?”


  郑棋元肃然起敬,不愧是坚持读报一年的阿云嘎,“学到了。另外,让方方有时间赶快找个好A谈恋爱,不要天天来找小朔玩。”


  阿云嘎:“方方是Omega。”


  郑棋元:“统计局数据显示,帝国去年OO恋比例同比增长9.7%,婚外恋比例同比增长2.4%,不能不防。”


  阿云嘎:“……滚。”


  郑棋元麻利地滚了,转头就给小朋友发消息。


  郑棋元:“明天带你去白鹰那边玩枪?”


  徐均朔:“明天下雨,出去好麻烦,还是呆在家里看电影吧。”


  郑棋元:“泥塑代代。”


  徐均朔:“???”


  郑棋元:“新学的,厉害吧。”


  徐均朔:“郑迪你不要乱学,出大问题。”


  7.


  郑棋元其实没机会做演讲,全国大大小小几千个社会组织,有头有脸的组织里愿意请他做演讲的只有全国动物保护协会,因为郑棋元吃素。


  他吃素是为了纪念逝去的战友。


  后来徐均朔生日,他心血来潮亲自去采购食材,被拍到提了一大袋鸡鸭鱼肉。


  之后全国动物保护协会把他的照片从往期月报上撤掉了。


  8.


  郑棋元喜欢做饭,但不开火。


  他有强迫症,家里的厨房一定要光洁如新,不能落一点儿灰。他年轻时给不下十家卖清洁机器人的公司写过投诉信,因为他们的机器人从来不打扫角落。他还辞退过二十位家政,后来郑将军就被拉黑名单了,他只能自己做卫生,所以他就不做饭了。


  不过他一年在家呆不了几天,所以问题不大。


  但现在他结婚了。


  郑将军是一位非常有仪式感的男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至少得下一次厨,可他真见不得埋汰的厨房。


  徐均朔特别喜欢幼稚的郑棋元,扒着对方的膝盖笑嘻嘻地说:“那我们石头剪刀布,输了的打扫。”


  第一盘,郑棋元输了。


  徐均朔:“三局两胜。”


  第二盘,郑棋元又输了。


  徐均朔:“五局三胜。”


  第三盘,郑棋元又输了。


  郑将军垂头丧气,“算了算了。”


  徐均朔按住他,用自己的“布”裹住郑棋元的“石头”,“你的是炸弹,boom!!!爆炸!好了,我输了。”


  9.


  郑将军家每年最大的开支之一是避孕套。


  为此郑棋元每个月都给帝国生科部门写匿名信,催促他们赶快研究新型避孕法,因为戴套再薄都不爽。


  但是郑将军早年的投诉信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全国人民都知道他的字迹。


  生科部门负责人在例行记者会上义正言辞地指出某些帝国疆土守卫者应当以国家为重,少琢磨些有的没的。


  郑棋元很生气,事关民生,怎么能算小事?


  徐均朔觉得好丢脸,遂和郑棋元分房一周。


  10.


  徐均朔很快就发现郑棋元是一个大醋缸。


  不光活的东西靠近徐均朔他要吃醋,就连床头的皮卡丘他也要吃醋。


  郑棋元:“你宁愿抱皮卡丘也不愿意抱我。”


  徐均朔:“我不抱皮卡丘啊。”


  郑棋元:“不管,你就是嫌弃我。”


  徐均朔:“郑迪,你干什么咯?”


  郑棋元:“你出大问题,咱俩才结婚多久呀。”


  徐均朔堵住了他的嘴。


  他终于明白,能用屁股解决的问题决不要浪费口水。


  11.


  老宅门口是一大片花园,郑棋元在靠近后门的地界辟了一块地,打算种点植物和蔬菜。


  郑将军家崇尚民主,于是一家四口象征性地围在一起讨论种什么。


  徐均朔低头打游戏,反正他不种,不想参与讨论。


  郑树叶和徐小花由于在郑棋元心里地位过低,意见可以忽略不计。最后郑将军按照自己的心意搞了一个将混搭发挥到极致的菜花园,有菜有花。


  郑树叶和徐小花顶着这两个名字,从小对一切花花草草、枝枝叶叶十分仇视,趁着某个月黑风高夜,他们牵着“旺财”,祸祸了这片地。


  第二天早上郑棋元看到宛如台风过境的现场,怒极反笑,徐均朔亲亲抱抱一小时才避免家庭悲剧。


  12.


  郑树叶很早就被扔到帝国军校放养,他闹着要回家,结果发现郑棋元带着徐均朔去基地了。


  无家可归的他只能回学校。


  老师每周会布置主题周记。


  第一周:我的爸爸。


  郑树叶: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第二周:我爱我家。


  郑树叶:我没有家。


  第三周:我的父母。


  郑树叶:没有心。


  第四周:我的周末。


  郑树叶:父母做爱我遛狗。


  校长紧急呼叫帝国上将回来开家长会。


  郑棋元和徐均朔一看周记本,两眼一黑。


  徐均朔拍了一下郑棋元,“你儿子,出大问题!”


  郑棋元揉碎本子,理性思考怎么家暴才能逃过帝国法律制裁。


  13.


  徐均朔搞不懂,帝国军校作为一个军校,为什么会布置那么多奇怪的家庭作业,比如让家长给孩子亲手织围巾表示爱意,还要录视频上交。


  徐均朔不会打毛线。


  郑树叶:“这可怎么办,交不上作业要被扣分的。”


  徐均朔挠挠头,“我再努努力?”


  郑棋元拍掉他薅头发的爪子,“努什么力?你都没给我织过围巾,凭什么便宜这臭小子?”


  徐均朔:“可是这是作业呀。”


  郑棋元拿起毛线针和毛线球,熟练地开始打毛线,“快录。”


  徐均朔目瞪口呆。


  郑棋元老得意了,还使劲压平嘴角,云淡风轻地说:“帝国全能alpha。”


  后来视频不知怎么的被传到社交网站上,郑棋元为此还收到AO平权组织的邀请函,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不是妻管严的alpha不是好alpha”的主题演讲。


  14.


  徐均朔吃肉,郑棋元吃素。


  徐均朔嗜甜,郑棋元喜淡。


  两个人同桌吃饭,餐桌上一条楚河汉界,清清楚楚。乍一看,别人还以为家庭不和。


  郑棋元觉得这样很不好,所以有一次吃饭,他把肉全放在自己这边,菜放在徐均朔面前。


  “这样我们夹菜的时候就有互动了。”


  确实有互动,筷子老打架。吃到一半,徐均朔累了,毕竟每次夹菜都伸长胳膊也算体力活。


  郑棋元抱着他喂零食,“我错了。”


  徐均朔转头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渡到对方嘴里,“罚你吃三颗巧克力。”


  郑棋元老实吃完,嘴里腻得慌。


  徐均朔压下他的脖子亲他,亲了满嘴巧克力榛仁味儿,“我吃三天全素宴。”


  15.


  郑树叶刚出生的时候,医生告诉郑棋元和徐均朔,婴儿多和父母一起睡觉有利于成长发育。


  他俩谨遵医嘱,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树叶放在床中间,两只手搭着小宝宝的肚子。


  一星期后,郑树叶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房间。


  郑棋元压着徐均朔亲,火急火燎的。


  徐均朔被亲得七荤八素,下面热情地往里吞,上面推推搡搡的,“树叶怎么办……”


  郑棋元扣住他的手腕,一口咬在后颈腺体上,“他就算是金叶子也不能影响我们的‘性福’。”


  16.


  郑棋元和徐均朔因为长得一表人才、出生门当户对,被当作帝国的模范夫妻,受邀参加一档默契访谈。


  “平时家里听谁的?”


  郑棋元:“均朔。”


  徐均朔:“棋元。”


  “家里谁负责理财?”


  郑棋元:“均朔。”


  徐均朔:“理财经纪人。”


  “出现分歧怎么办?”


  郑棋元:“听他的。”


  徐均朔:“没分歧。”


  ……之后再也没有访谈节目邀请他俩。


  17.


  郑树叶长到七八岁,正是猫嫌狗不理的年纪。因为过早独立,他也格外早熟,天天在军校打抱不平、见义勇为,还到处沾花惹草。


  据郑棋元粗略统计,他平均一天要接到两个学校的电话,如果某天只接到一个,说明另一个打给徐均朔了。


  徐均朔从小五讲四美,品学兼优,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出入校长室,还不是接受表扬,大部分时间都是通报批评。


  他脸皮薄,老校长一开口,就羞得想钻地缝。郑棋元把人藏到身后,态度端正地给校方道歉。


  郑树叶不在乎他爸丢人,可他不舍得他妈受委屈。


  之后,他学会了把人揍服帖,然后再给一颗糖,威逼利诱对方不准告诉老师和家长,胡萝卜加大棒策略玩得十分熟练,小小年纪就继承了他爸一身军痞习气和老徐家的政客做派,可把郑棋元愁得呀,天天和好友抱怨。


  “你说当初在医院是不是抱错了,他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我和均朔?”


  阿云嘎看了他一眼,“他和你二十八岁是一个熊样。”


  18.


  关于郑棋元二十八岁的光荣事迹,其实很好笑。


  老皇帝觉得他年纪不小,该找对象了,就把适龄的贵族未婚Omega按照匹配度列了一个表格,然后把匹配度80%以上的Omega资料打包发给郑棋元。


  当时徐均朔只有12岁,不在考虑范围内。


  郑棋元不想结婚,他一心扑在战场上,而且一个人很自在快乐,所以他拟了一份自我介绍。


  “我,郑棋元,年二十八,身为alpha,心是Omega,诚心求一个alpha,能够不顾世俗眼光和匹配度和我在一起。我有权有钱,有脸有身材,不亏的,唯一条件——打得过我就行。”


  同一时间,帝国所有世家高官、公卿贵族收到了这份简介。


  第二天一早,大街小巷贴满了这张告示。


  郑棋元交完破坏公物的钱之后,也劝退了所有Omega和alpha。


  19.


  郑棋元喜欢淋浴,徐均朔喜欢泡澡。


  家里的浴缸里有一只小黄鸭,徐均朔每天能和小黄鸭一起泡两个小时的澡。


  其实徐均朔也不单纯只是为了泡澡,前段时间,黄子弘凡给他分享了一个文件,他点开看了,看完面红耳赤,看到浴缸总是想入非非。


  郑棋元平时在床上不正经,可有时候又很不解风情。


  每次徐均朔泡澡超过一小时,他就会在外面敲门,“均朔,泡久了容易头晕,快出来吧。”


  催促频率为每五分钟一次。


  徐均朔瘫着脸开门,恨他是块木头。


  20.


  郑棋元既然能吃皮卡丘的醋,自然也不会放过小黄鸭。


  于是他把小黄鸭藏起来了。


  徐均朔第二天泡澡,找了一圈小黄鸭没找到,急得团团转。郑棋元把人推进浴室,“好啦,多大的人了,怎么能让只鸭子天天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呢?”


  徐均朔恍然大悟,转身愤愤指着对方的鼻子,“你完了!浴室play没有了!”


  郑棋元一窒。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21.


  郑棋元最近一次网购是买小黄鸭和浴缸。


  虽然他没搞明白浴室play和小黄鸭之间的联系,但这并不妨碍他换了一个房间大小的豪华浴缸,买了一整盆的橡胶鸭子。


  徐均朔推开浴室的门,眼前一黄。


  他从泡澡两小时变成了和鸭子游泳两小时。


  而郑棋元最终也没有获得浴室play。


  他愤愤不平地给商品评论:根本没有用!


  小黄鸭:嘎?


  22.


  徐均朔被郑棋元养野了。


  郑棋元总带他偷偷出去玩,每次都说“今天你可以不做帝国Omega,只做徐均朔”。


  徐均朔能玩的东西都玩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一个大梦想——像普通小情侣一样在街上吃一份冰激凌。


  他们乔装打扮三小时才出门,徐均朔要吃最近皇城最红的那家店。


  冰激凌还没到手,两人先被认出来了,遂慌不择路地逃跑。


  第二天帝国早间新闻头版头条“帝国情侣甜蜜出游,最in冰激凌的名人营销。”


  23.


  徐均朔的信息素是树叶味儿的,郑棋元非说是茶叶味的。


  徐均朔每次纠正他,他就会说:“茶叶是东方树叶。”


  徐均朔竖起大拇指:“整挺好。”


  24.


  郑棋元的信息素是酒味儿的,他觉得他们家还差一个烟味儿的。


  烟、茶、酒齐活儿。


  可是郑树叶是橘子味,徐小花是百合味。


  为此,郑棋元又给生科部门写匿名信,要求对方赶快研发改变信息素味道的技术。


  25.


  郑树叶躲在军校,相对安全。徐小花很怕自己会被老爸拉去做奇怪的手术,想要离家出走。


  她半夜偷偷摸摸翻窗而下,身后忽然几声狗叫。


  她猛地转头,旺财前爪搭在窗台上,尾巴摇得起劲儿,狗脸上写满“小花,带我出去玩!”


  徐小花好崩溃,听说当年妈妈就是因为旺财,没能逃走才嫁给爸爸。


  这种专当搅屎棍的狗,就应该趁早送走。


  26.


  郑棋元喜欢狗,他以前养过一只,死了,后来就没再养。


  徐均朔和他结婚后没多久就带来了旺财,小小一只泰迪,很有人的灵性和脾性,挺讨喜的。


  徐均朔当初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贱名好养活,现在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灵验,因为郑棋元很有钱。


  郑棋元也赞同,因为徐均朔是他的无价之宝。


  27.


  大选帝侯终究还是发现自己儿子露馅了。


  一般人无法想象他推开家门,看到徐均朔和郑棋元一起躺在沙发上看沙雕视频的心情。


  28.


  徐均朔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好朋友很多。


  据说每次方书剑来找他玩,就会在院子里偷偷喊他的名字,然后他就会从窗口探出头,翻窗出去。


  郑棋元听完,“你是童话里的公主吗?”


  徐均朔:“你有意见吗?”


  郑棋元当然不敢有意见,“赶明儿让老皇帝封我当骑士。”


  徐均朔:“为什么不是王子?”


  郑棋元:“我不想认爸爸。”


  徐小花没忍住:“爸,您不觉得骑士和将军比太次了吗?工资都低了。”


  29.


  徐小花是个alpha,很有野心的alpha,她的梦想是成为帝国最了不起的女人,且是不婚主义。


  郑棋元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不婚是不可能的。”


  徐小花提前透支焦虑。


  郑棋元给她出主意,“你去做手术,把信息素改成烟味。”


  帝国目前正在推行禁烟条例,体面的贵族都不会要一个烟味儿的alpha。


  30.


  徐均朔第一次在基地练枪,震撼整个军团。


  徐均朔趁郑棋元外出巡视,参与了军团全套日常训练。


  郑棋元回来后发现大家都不叫“嫂子好”了,改叫“朔哥好”。


  31.


  徐均朔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遭到郑棋元的鄙夷,他看着床上起不来的人,笑道:“朔哥好。”


  “你干嘛这样啊。”徐均朔把脸埋进枕头,“我手痛、腿痛、肚子痛、背也痛。”


  郑棋元给他按摩,十点多才出门。路上碰见打招呼的士兵,“将军好!朔哥起了吗?”


  郑棋元微微一笑,“你们嫂子昨晚累着了。”


  士兵一愣,黝黑的皮肤透出点红。


  徐均朔晚上出来觅食,一路走到食堂,碰见的人都是一声嘹亮的“嫂子好”。


  32.


  郑棋元虽然把徐均朔栓在自己身边,但是他更想和对方回家过养老退休的生活。


  说实话,帝国过于安稳,军队都能当民警用。阿云嘎去年就申请退居二线,天天上班摸鱼,工作时间谈恋爱。


  但是阿云嘎的小孩争气,能接任。他想了一下自家两个小豆丁,摇了摇头。


  郑棋元把目光放在了军校的尖子生上——龚子棋不错。


  龚子棋花好大力气才追到蔡程昱,男朋友都还没抱热乎,郑棋元一份报告就把他拉到了基地“实习”。


  几天之后,徐均朔接到蔡程昱的电话。


  “你家里那位为什么欺负我男朋友?”


  徐均朔灵机一动,正愁没人陪自己玩,也打了一份报告,于是蔡程昱也来了。


  蔡程昱来了之后天天和徐均朔呆在一起唧唧歪歪。


  郑棋元看不下去,把龚子棋和蔡程昱一起打包送回去了。


  33.


  郑棋元在熬夜这件事上非常像年轻人,尽管保养得当,最后他俩还是成了熊猫夫夫。


  圣诞节的时候,两人一起拆礼物。


  打开后发现是同一个牌子的同一款眼部精华。


  徐均朔:“心有灵犀一点通。”


  郑棋元:“我们已经不需要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郑树叶和徐小花拆开各自的礼物,发现也是这款眼部精华。


  郑棋元:“保养要从娃娃抓起。”


  兄妹俩信以为真,后来才知道这个精华做活动买一送一,他们俩的是赠品,遂离家出走,还带上了旺财。


  34.


  徐均朔从小就爱做梦,噩梦居多,和郑棋元在一起之后,做梦少了。


  郑棋元:“因为和我一起,睡得踏实。”


  徐均朔:“不要脸,明明是因为你做得太狠。”


  35.


  郑棋元仍未放弃他的培养接班人计划,这次他挑中了高杨。


  高杨欣然同意,但是有一个条件——他要娶黄子弘凡。


  郑棋元疑惑,“现在不是自由恋爱吗?”


  高杨很淡定地说:“我和黄子的匹配度没上70%。”


  郑棋元吓了一跳,“出大问题。”


  高杨:“你帮我造个假,我拿新报告上老云家提亲。”


  郑棋元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徐均朔,他倒不是怕造假,只是匹配度过低会有很多后续负面影响。


  徐均朔:“他们骗高杨的,方书剑说这是考验高杨。”


  郑棋元:“那现在?”


  徐均朔:“投机取巧,不予通过。”


  郑棋元最后还是给了高杨真实的报告,然后麻利地开始准备卸任事宜。


  36.


  徐均朔有一阵子特别想纠正自己的口音,他听说郑棋元当初一个音一个音纠正,特别辛苦。


  他决意效仿,每天早起跟着广播念新闻。


  “帝国将军郑棋元日前参与帝国会议,与大选帝侯发生争执……”


  郑棋元一方面受不了小朋友天天念他的负面新闻,一方面舍不得对方的口音,明令禁止徐均朔再纠音。


  为了证明他说话真的很可爱,郑棋元还特地模仿他,长此以往,当年普通话都白念了。


  37.


  郑树叶和徐小花带着狗回来了,父母并没有派人找他们,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郑棋元坐在餐桌上,把一张流水投影到墙壁上。


  “白城消费一万,影郡消费三万八,温斯城消费五千……你们的消费记录清晰地展现了你们的行动轨迹,毫无离家出走的自觉。”


  徐均朔看着两手空空的兄妹俩,很好奇:“都买什么了?”


  “吃的。”


  郑棋元和徐均朔相视一眼,“猪吗你们?”


  38.


  经此一役,徐小花和郑树叶一起被送走了。


  外人都说他们狠心,但其实他们知道,两个小孩在学校里和云家那帮崽子玩得可开心,也被照顾得很好。


  家里又成了二人世界,到处都是可以滚床单的地方。


  徐均朔黏糊糊地赖在郑棋元怀里,“其实我十二岁就认识你。”


  郑棋元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妙,果不其然,徐均朔下一句就是,“你说你想找一个alpha。”


  “不……你听我解释……”郑棋元尴尬地流汗。


  “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徐均朔抵住他的嘴唇,“我想,这个人好有趣,虽然我不是alpha,但我一定可以打过你。”


  郑棋元老脸一红,亲了亲徐均朔的鼻尖,“如果是你,我会放水。”


  39.


  郑棋元从卸任到拟定旅游攻略,用时一月,堪称神速。


  徐均朔还没整明白就被推上了私人星舰。


  “你干嘛这么着急呀?”


  郑棋元蒙住他的眼睛,星舰起飞后才放开,广阔的星海在身后徐徐展开。


  “你单调的二十二年里没看过的所有景色,我都想带你去看一看。而我无聊的那二十年里去过的地方,我的过去里也想拥有你。”


 【棋元老师39岁生日快乐,排face必须要有。】

迷藏

[元与均棋]终生老友

元与均棋,左右无差,HE,现背,本质速打甜饼。

两个笨小孩恋爱的故事罢了,全文6k一发完,食用愉快,顺便求评,谢谢ヾ(≧∇≦)ノ


写的时候在听的歌文里都有~

《终生老友》《想自由》《流光飞舞》《九万字》《小城大事》


01

“我不晓得 我不舍得 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郑棋元喜欢他,徐均朔知道。或者不说这么满,郑棋元对他是特殊的。

徐均朔虽然年轻,不是没谈过恋爱。加上他算半个文字工作者,天生强于共情,更能判断别人的态度好恶。郑棋元一个大前辈,对他诸多优容宽待也就算了,尚可当成提携欣赏,但是肢体语言和神情骗不了人,尤...

元与均棋,左右无差,HE,现背,本质速打甜饼。

两个笨小孩恋爱的故事罢了,全文6k一发完,食用愉快,顺便求评,谢谢ヾ(≧∇≦)ノ

 

写的时候在听的歌文里都有~

《终生老友》《想自由》《流光飞舞》《九万字》《小城大事》




01

“我不晓得 我不舍得 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郑棋元喜欢他,徐均朔知道。或者不说这么满,郑棋元对他是特殊的。

徐均朔虽然年轻,不是没谈过恋爱。加上他算半个文字工作者,天生强于共情,更能判断别人的态度好恶。郑棋元一个大前辈,对他诸多优容宽待也就算了,尚可当成提携欣赏,但是肢体语言和神情骗不了人,尤其是和与其他人相处对比起来,是不加掩饰的偏爱。

徐均朔用小号冲浪,fo了郑棋元的个站,图频楼下面粉丝们斩钉截铁地说地球人都该喜欢郑棋元,徐均朔扪心自问,他确实是地球人,不能例外。

 

八月份有那么几天,徐均朔心情不太好。外面的声音繁杂,他已经是很会调整自己心态的少年人,看书,听歌,运动,打游戏,写小作文,总能找到方法排解,但偶尔还是会有事情撞上情绪、不给缺口喘息的时候。

那天正片舞台录完,导演组给徐均朔安排加录一首独唱,不包含在正式赛程当中,放不放出去、什么时候放都不知道,所以大伙儿都预设随便唱唱就行。

徐均朔那天状态不好,刚连续熬了两个大夜练歌加补录备采镜头,声音很疲惫。曲目本身又很难唱,技术上倒还是小事,关键感情浓度太高。

人在身体疲惫的时候强行调动情绪是很耗元气的,真是拿出自己的整副心肝,五脏六腑去硬磕。

他唱完第一遍,自己摇摇头,知道没唱好。

录制的老师心疼徐均朔,让他把唱疵了的那两句补录就行,再不济后期还可以调音。

但他那天心里仿佛拗着一股劲,好说歹说要再来一遍,唱完最后一个高音的时候眼前舞台灯光都有些打旋儿,缓过神来发现郑棋元站在台下,安全出口旁边。

郑棋元抱着手臂,夹着根没点的烟,左手拿着火机,昏暗光线里一双眼睛格外亮。按说他应该在宾馆休息,徐均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在那儿站了多久。

 


录完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果然郑棋元在停车场入口的地方等他。

那会儿徐均朔还没卸舞台妆,但厚重粉底也遮不住憔悴和眼睛下面一圈青黑。郑棋元掐了烟,目光停在他的脸上,看了又看,最后把他用力揽过来拍了一拍。

徐均朔肩膀撞在他的锁骨旁边,不疼,却被他问“饿不饿”的声音差点逼出泪。

 


庆功宴那天徐均朔喝得有点上头,在酒店走廊上搭着殷浩伦和方晓东颠三倒四地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说得自己满眼是泪。郑棋元支走了其他人,在酒店房门外给了他一个很浅很浅、哄小孩儿一样的吻。

徐均朔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但还记得咬住牙关,然而郑棋元并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他的吻温和得像一片垂落山顶的积雨云,嘴唇湿润柔软,微微含住他的下唇,带着酒精味道辗转。

徐均朔隔天起床时回想起大脑立刻宕机,惊慌失措之下决定装作失忆。他笑得一脸纯良地跟郑棋元打招呼,又穷尽演技说“听殷浩伦说是圈哥送我回房间的,我一点都记不得了,麻烦哥啦,哈哈”

郑棋元定眉定眼地瞧了他两秒,打个哈欠走开,看起来困得不行,如往常一样和大家聊天微笑,比他自然一百倍,仿佛那个酒店长廊上混合着酒气的吻当真是徐均朔的臆想。

 

 

不心动吗?假话。

可是光心动是不行的。

 




02

“我在等 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你知道比等不到更难过的事是什么吗? 等到了,留不住。”

 


“我觉得郑棋元不是认真的。”

徐均朔把顾易手机夺过来反盖在桌上,重复了一遍,“不是认真的。”

顾易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谈话上来,看一眼自家挚友,两腿一岔无语道:“行,那你说说哪里看出来不认真的?”

徐均朔一时语塞。

郑棋元对他实在很好,不要说专业上几乎倾囊而授,单看那些秒回的信息,那些不知在哪儿记下来的细枝末节,如果说节目期间是见面三分情加点有意无意的营业,如今各回各自生活,为什么还在理所当然地继续?

但怎么会是认真的呢?想想就觉得不真实。

初次见面时他自我介绍说老师我们六年前见过,郑棋元的茫然神情不是骗人。

那么不是六年,是三个月。

恰好这么特殊吗?三十九年里面的三个月,可以从遇见走到爱上吗?

徐均朔不是没读过精致动人的故事,他也写故事也织梦,会列一见钟情和干柴烈火的童话公式。可那些分不清真假的话从真空的梅溪湖里拿出来,摆到车流烟火里风吹日晒,还能成立吗?

他不知道。

 


郑棋元不大主动谈自己的过去,徐均朔也很少问及。

到了节目后半程,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徐均朔偶尔会看着郑棋元失神。比如庆功宴翌日,他看着郑棋元把头搁在别人肩膀上休息,肆无忌惮地wink和笑,当真是恃美行凶。

那些时刻他忍不住去揣测和想象这个人的过往,他身上的故事。谁让他笑过,他又让谁哭过。

越想越觉得危险和绝望,那些空白是他永远补不上的课,又是能溺死他的湖。

 

这样的一个人。

 

那天到最后徐均朔也没能解释给顾易听郑棋元究竟哪里不认真。

俩人就着外卖来的牛蛙面边吃边看电视,调到地方音乐台恰好在播李宗盛精选回顾。放完几首歌,主持人开始用略显造作的语气煽情起李宗盛和林忆莲的曲折情事。

李宗盛声音沉沉地从电视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

“我在上海失去人生好大一块,我花好多时间和这个城市和解,每走在街道,都有思绪找我……”

节目片尾曲选的晚婚,江蕙的声音缠缠绵绵地唱:“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顾易听见徐均朔放了筷子去抽纸,擤鼻涕发出好响一声。

他捂着鼻子瞪顾易,“让你备注要写少辣,狗东西。”

顾易差点给没头没脑噎住,心想好像是你点的外卖吧这也能怪我,他还没来得及出言反驳,徐均朔已经调了台,继续埋头吃面。

 



没过两天上音音乐戏剧系聚会,有姑娘失恋了搂着酒瓶不放手,大伙儿都忙着劝她,人声鼎沸里少有人发觉酒量一向很烂的徐均朔破天荒跟着大家喝到第四轮。

 

喝多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顾易对此深有体会。

徐均朔自言自语了一路,突然不知道被哪里刺激到,非要打电话,也不说打给谁。

顾易怕他打给什么老师长辈胡言乱语惹出麻烦,连蒙带抢想从徐均朔手里把手机骗过来,却没提防自己的手机就放在不深的大衣口袋里,没想到这醉鬼喝得脖子都通红却神奇地眼明手快,一不注意被他一把从兜里抄出手机。

 

顾易一开始不知道他到底摁了什么号码,死活要抢回来,然而喝醉的徐均朔倒比平常多出一倍蛮劲,二人正缠斗一团,电话那头已经通了,模模糊糊一个男声。

他看见徐均朔傻笑了一下,喊郑迪。

顾易也傻了,手上一下失了劲儿。

 

上海的初冬深夜,俩人蹲在零陵路的路牙子旁边,像两只无家可归的蘑菇。

 

顾易听着徐均朔跟电话那头絮絮叨叨,那头的人只是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我最近…学了首粤语歌。你不要笑,我粤语歌唱的…比闽南语好。我哼给你听啊。”

“欠缺身份…都肯瞓身,奋勇替你来做坏人。”**

顾易想我应该也喝多了,才会任由他这么跟我偶像胡言乱语,唱歌跑调跑到天边外。偶尔有车经过,引擎声渐响渐弱,让徐均朔的歌声时断时续。车灯被拉得老长,然后渐渐消散在路灯浅白的光里,然而这时节飞蛾都已经不多。

“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他的调不知什么时候慢慢高上去,轻轻哼起了晚婚,专业第一的业务能力跟理智一齐出走,节奏一塌糊涂,荒腔走板。

“郑迪,你知道林忆莲和李宗盛分开是什么原因吗?没有别人,没有大事发生…山有棱,天地也没有合,海没枯石没烂,就是鸡毛蒜皮…鸡毛蒜皮。我们,他们…在一起,然后争吵,分歧,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棋元哥,你知道比等不到更难过的事是什么吗?等到了,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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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朔头哼的粤语歌叫《终生老友》,歌词是“情侣跟你有多久,要终生就做老友”,就是这篇文的名字。

 

 


03


有谁不是年少热忱 孑然一身爱一个人。”



徐均朔坐在郑棋元家客厅的沙发上抬头,看见跟在屋主身后进来的男人。

郑棋元给他和殷浩伦介绍:这是陈生,一个老朋友,电视台工作的,制片人。

陈生和郑棋元年纪相当,戴眼镜,面容清俊,头发稍长。

徐均朔和殷浩伦预先都不知道今天的小聚有除了节目成员以外的人。郑棋元平常与他们在一起时从来不自居前辈,他们也无可察觉,现在屋里突然有了他的老朋友,仿佛才突然领会到几人之间资历的差距。

两个人一下子都束手束脚起来,连忙跟陈生握手问好,徐均朔站得太猛,腰有点儿疼。

郑棋元说:“你不认识他俩,看节目没啊?假粉,敢情之前蒙我呢。”

陈生就笑了,拍拍徐均朔肩膀,“怎么不认识?这个不就是前几期总跟你一起唱那小孩儿。”

 

徐均朔觉得这一巴掌像拍在他的陈年旧伤上,疼得更厉害了。

 

 

这天郑棋元开了一瓶名贵的威士忌,是徐均朔不认识的牌子。

但陈生认识,所以调侃道:“今天郑老师心情很好啊。”

徐均朔手上剥一颗花生,余光里去看郑棋元。他歪着头往杯中倒酒,脸被暖气烘得微红,头发下午刚洗过,顺毛分在两边,光看脸根本看不出年纪。

“陈老师来,怎么敢不开好酒?”

 

酒是好酒,菜也不逊色。点的是有名店里的北京烤鸭,送来时还皮酥肉嫩,香气四溢。陈生其实为人也温和风趣,跟殷浩伦又是同乡,三巡酒过也就聊开。

几句话说到喝酒的事。节目途中众人也常常聚餐,郑棋元从来没有醉过,往往众人趴下一片,他还是一双眼神清亮。

殷浩伦问,“那棋元哥之前有喝大过吗?”

陈生给郑棋元续了一杯,笑着说:“拉倒吧,他也就唬唬你们。我们东北出身的一群朋友一个比一个能喝,郑老师这两年已经是养生多了,以前连着喝三摊嗨了大半夜拉着人起来去看日出的时候也不少啊。结果还是个阴天……”

郑棋元也不阻止他抖自己底,只顾笑,顺了顺刘海,轻轻地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少年。

 

 

这顿饭只有徐均朔吃得如同嚼蜡。他尽量还是挂着礼貌乖巧的笑,神游天外地附和谈话,觉得胸腔里像塞着一艘生锈的、沉重的锈船,船下是湿冷的泥沼,走不上前,退不了后。

他少年老成,身边同学有时甚至调侃他是小老头,只有这一刻那么明显地懊恼于落后郑棋元那十几年的光阴。

陈生说话并不带炫耀意味,但他叙述里那个有点野有点莽撞的,年轻的,鲜活的郑棋元,还是让徐均朔嫉妒得要命。

 




04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殷浩伦第二天有行程,半途被接走。席散,陈生也告辞下楼。

徐均朔慢吞吞地站起来跟到门口开始换鞋,郑棋元的手在他肩头微微一按,力度像是安抚。

“均朔,你在上面等一下,”他说,“我送老陈到小区门口,很快回来。”

 

徐均朔犹豫过要不要依言等他回来,郑棋元却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郑棋元住的地段很好,房子却不算新。没有电梯就算了,三楼倒也不高,楼道里的灯也是前几年流行的声控,不大灵光。

 

徐均朔听着脚步声渐渐近,郑棋元走到拐角的楼梯口一抬头,就看见徐均朔背着包在门外踌躇,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

他往上走了几级楼梯,抱住手臂站定,朝上跟徐均朔对视。

“你今天不开心。”

徐均朔下意识开口否认:“我没有…”

“你吃醋了。”

“徐均朔,你喜欢我。”

郑棋元说一句往上走一步,这三句话根本没有要听徐均朔反驳的意思。他的步伐停在离他三级的地方,望着他。

郑棋元又重复了一遍。他语气笃定,眼里带笑,又带着点酒后微醺的口齿模糊,像只小有所得的狐狸,但表情却带着一点脆弱。

“徐均朔,你喜欢我的。”

 

徐均朔明明站得比他高,却有被看穿的局促。他小声说:“棋元哥,你别开玩笑了。”

郑棋元眉头拧起,眼睛因为情绪的起伏反而更亮。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什么却没找到,表情就带上一点懊恼。他说:“喝醉了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唱歌,醒了就不认账,徐均朔,不带你这样的。”

 

面前的少年人因为这句话霍然抬起头,神情惊讶,张口结舌。

 

那天徐均朔喝到断片,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眼皮重如千钧,记忆力残存的片段却吓得他立刻坐起来去找手机,然而通话记录和微信都干干净净,这才放下心。徐均朔一直以为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是个梦,却忽视了第二天顾易小心翼翼问他“还记不记得昨天干了什么”时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郑棋元的眼神却不避不闪,他眼睛里的感情太坦率,就这样铺陈在徐均朔面前,仿佛潮汐起落一样不带一丝矫饰,像万物节律一般天然直白。

他的眉目因为长久的沉默而见黯然,声音很轻,但字字落在徐均朔耳里:“那你告诉我,是我会错意。”

“告诉我你会对每个朋友说晚安,如果睡不着的时候会陪他们熬夜。会叮嘱他们按时吃饭。会偷偷看他们的歌单,然后挨个自己去听……”

“均朔,这应当不难。”

 

徐均朔数次张口,然而最终无话可说,他眉眼里藏着的东西太多,瞳仁渐渐湿润,仿佛是糖果店里兜里空空却趴在玻璃柜上不肯走的小孩子。

 

郑棋元心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抓住他的领子,微微用力,让他低头。

 

“均朔,别怕,”他说,“别怕。”

 

这个吻太深,郑棋元没留情面;如果唇舌不够还要加上牙齿,那种交缠比赤身裸体更暧昧。大脑一片模糊的时候徐均朔突然想起老港片里面的老歌,陈淑桦的普通话咬字不准,带着岭南口音的模糊温软。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05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

 

郑棋元和徐均朔好像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在一起好像是个故事的开始,但其实故事的好看往往到这里而已,在一起之后,不过是一起过日子。

圣诞节郑棋元偷偷飞来上海,带了一瓶不肯告诉徐均朔价格的红酒。徐均朔租的房子有厨房,平常用的却不多,缺东少西,郑棋元也不嫌弃,下楼去超市买了肉桂和丁香,用徐均朔平常煮泡面的小破锅煮热红酒。

那天上海少见下起雪,客厅里温暖如春,阳台窗户望出去,城市像一座奇异的棋盘,散布着幢幢灯火。热烈的空气在玻璃上结成薄雾,红糖的甜味和红酒微微的酸融在一起,他被丁香辣到舌头五官缩成一团,郑棋元就笑着亲亲他的眼睛。

 

跨过年来徐均朔放寒假,公司给了二十天的休息,他和爸妈说出去旅游,跑来北京住在郑棋元家。

郑棋元教他包饺子,从擀皮剁馅做起,累得够呛。和面是力气活,徐均朔依仗着腰不好全扔给男朋友,郑棋元好气又好笑,没忍住抹他脸上一道面糊。郑棋元声乐上可以言传身教,包饺子却不是个好老师。教了徐均朔七八遍,他包出来的饺子仍然歪七扭八,下了水就像哪年年运不利,黄浦江里漂着的病猪。

徐均朔委屈道你这是为难一个福建人,下回换我教你包馄饨。郑棋元闻言二话没说刀切了块方型的皮出来,三两下捏出一只好看的元宝褶。他袖子卷在臂弯,露出一截纹身,却沾着几块儿面粉的白斑,歪着头笑得得意洋洋:哥比你多吃的饭也不是白吃的啊。

徐均朔确实有被魅力杀到,小声抱怨:“郑迪你长得帅就算了怎么做菜还能这么强,喜欢你的男男女女是不是排到通州?”

郑棋元唔了一声说:“可是我不喜欢他们呀。”

“开始了呀,哄人的话一套一套…对多少人说过?

“没哄你。只对你说过。”

 

月半的时候难得没雾霾天气晴朗,郑棋元带徐均朔去南锣鼓巷。这种地方,在北京待得久的人才知道每条小巷子过去是什么样子。

七拐八拐拐进一个院落,两边各有一家早早歇业的音像店和旧书店,四合院当中一棵老榕树,抬头天井四四方方,刚好框住一轮月亮。

郑棋元看他看得入迷,在徐均朔耳边小声说:“以前这旁边是家小酒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来。后来酒馆老板关门大吉,打包袱回沈阳了,我还是时不时过来,绕着这棵树看看月亮,听听歌,发发呆。”

“真漂亮…郑迪我手机没电了,快借我用用,我有段旋律要录下来。”

“这可算我的秘密基地,写出来歌我能署一半名字吗?”

“?哪有这样的,上一回带谁来过,他们写出歌来了吗?”

“记不清了…”

徐均朔眼神带着杀气瞪他好看的侧脸,心想都记不清多少人来过的地方,哪里算秘密基地?谁叫他生得太迟,但一定争做关门客。

夜色温柔打掩护,他恶狠狠地咬上男朋友的嘴唇。

 

 

“郑迪你骗人,你明明一点都不寡淡。”

“没骗人。从来没骗你…可能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变完整。”

 


 

06

顾易坐在徐均朔对面,叼着星巴克的纸吸管欲哭无泪。

“你不是说吵架吗…阿爸百忙之中抽空来听你的感情问题,为什么先喂了我一吨狗粮,听你们天造地设的细节?”

“……你急什么!这不是快说到重点了吗。”徐均朔抓了抓头发,“他对我实在太好,我有的时候才觉得不踏实。你不是要申美国的交流项目么,那天我帮你查资料,带回去几张宣传单页。棋元哥看见了。”

顾易心里一咯噔,好像还跟自己有点干系,语气难免关切一些:“然后呢?他误会是你要出国了?生气了?这问题不大吧,解释清楚不就完事。”

徐均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点迷茫。

“不是…”徐均朔说,“他误会了,可是没有生气。他甚至没有问我……我当时脑子抽了也不想解释,就说,这个项目挺好的,就是时间一年半有点长,你觉得呢?他想了想,居然告诉我美国的音乐剧水平国内短时间赶不上,如果项目质量高的话时间长也值得……”

徐均朔肩膀塌下来,是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老grey,他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跟我在一起很久?”

顾易听完,很严肃地坐好,伸手把徐均朔的脑袋掰正,直视他的眼睛。

“妹妹我觉得你有点幼稚,我直男谈恋爱白手起家神经也比较大条,但有一点是我老婆教会我。有什么事情别揣测别猜度,好结果猜了晚知道,坏结果猜了变不好。”顾易语重心长:“你经常跟粉丝说怎么怎么要表达要沟通,怎么只严于律人?猜来猜去,不值得。”

 

徐均朔还在想顾易的话,没成想下午竟然在工作场合的媒体见面会上遇见陈生。陈生一眼认出他,邀请他吃晚餐,徐均朔稍微一犹豫就答应下来。

 

陈生坐在他对面,看他的眼神却跟初次见面十分不同,含着几分考量,几分了然。没寒暄几句话题就扯到郑棋元身上,陈生说:“很奇怪,他明明不是最小的,但这些年不管到哪儿,好像大家都宠着他。搞的快四十岁的人了,身上还有点天真的劲儿。均朔,你以后就知道了。”

这话里的了然意味让徐均朔惊讶,他还没来得及见一见郑棋元的朋友,可是面前这个人显然已经知晓他们的关系。

陈生就笑:“老房子着火……就算不告诉,也能看出来,何况郑迪也没想瞒着,问到就笑,憋不住似的。”

徐均朔的拳头慢慢握起,他总觉得自己搞错了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很可笑的事情。他问陈生:“郑迪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七八年的事,我想听您多说说……”

“他那个人呀…看着很能交际,跟谁都说说笑笑的…其实很慢热的。好朋友就这么几个,认定了就掏心掏肺,偶尔也遇到会演戏的,被伤心,也不说什么,但还是会自个难受一阵。要不怎么说容易看出来呢?他对你也太好了,上回看他这么对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旧账,这几年越来越少,我们劝他,但是他都不乐意……”

 

徐均朔心里想着怎么可能?如果他鲜少动心而非常常花丛中过,那他那些预设的不认真、不长久又怎么可能成立?这就好像一个旅人徒步行走,找到了水源却只为漱漱口一样荒谬。

他突然回忆起郑棋元曾经对他说过的许多话。

 

“开始了呀,哄人的话一套一套…对多少人说过?

“没哄你。只对你说过。”

“不觉得冲动吗?”

“没办法啊,忍不住了”

“上一回带谁来过?”

“记不清了。”

“我从来不会对你遮掩。”

“棋元哥,书上说表达者的宿命就是被误解。”

“嗯,是呀。”

 


如果句句都是真实,他胸口狠狠一窒。

他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过尽千帆的老手,而是深海里面最独一无二鲜少打开的蚌类,有最坚硬外壳,却对他轻易地展示柔软腹地。他明明读过那么多故事,说过要活很多次不同的人生,到头来却忘记了生命没有格式,感情没有定数。他可以看清自己的心意,又凭什么断定郑棋元不会用三个月去舍弃理智权衡,决定毫无保留地爱上一个少年?

徐均朔心如擂鼓,呼吸都疼痛。下一秒已经站起身抓起手机,匆匆忙忙地道谢捞起外套,走前不忘买了单。 

他一路打郑棋元的电话是忙音,才想起他的男朋友虽然昨晚刚吵完架,但今早不得不飞回北京投身工作。

 

等郑棋元终于落地开机,徐均朔的微信语音来的比北京的10086还急,让他不得不在接驳口站住,用肩膀夹住手机。


电话那头小孩儿的声音急切得要命,炮弹一样地解释:“对不起郑棋元,是顾易那个狗东西要申请美国项目要陪女朋友一地念书……我没有要出国,我昨天是一下子脑子抽了觉得你不在意我所以干脆自暴自弃顺着往下说,我没有要出国。喂?喂?郑迪你答应声,别哭啊!”

郑棋元一夜没睡好的脑子发涨,只能下意识模糊答应了一声,一眨眼眼眶里却不知怎么确实有点泪意。

 

“你是真的喜欢我,对不对?”徐均朔很小声地问他的男朋友。

 

郑棋元被问的有点懵,但还是本能先于大脑地点头。

 

“我爱你啊。”

 

 




 Fin. 会有圈视角的短番外。


胡诌

【元与均棋】朔月

整了一篇徐氏孤儿(...

第一次写古风 如有错误烦请指正



均朔总觉得郑棋元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个从小抚养他长大的父亲,教他读书、学医、请师傅教他习武,却从来都不肯触碰他。


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都会去南边的私塾,徐均朔从未去过,学会的第一个字是郑棋元捏着笔杆的后半段,徐均朔自己抓着前半段,带着他写的。

一个“徐”字。

“这念徐,徐徐图之的徐。”郑棋元又给他铺了一张宣纸,让他学着描。

“徐徐图之是什么意思?”还是个奶团子的均朔扬着小脸问到,下巴上还沾上了一点墨迹。

郑棋元看到了,却没伸手擦:“等你长大了就告诉...

整了一篇徐氏孤儿(...

第一次写古风 如有错误烦请指正






均朔总觉得郑棋元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个从小抚养他长大的父亲,教他读书、学医、请师傅教他习武,却从来都不肯触碰他。

 

小时候邻居家的孩子都会去南边的私塾,徐均朔从未去过,学会的第一个字是郑棋元捏着笔杆的后半段,徐均朔自己抓着前半段,带着他写的。

一个“徐”字。

“这念徐,徐徐图之的徐。”郑棋元又给他铺了一张宣纸,让他学着描。

“徐徐图之是什么意思?”还是个奶团子的均朔扬着小脸问到,下巴上还沾上了一点墨迹。

郑棋元看到了,却没伸手擦:“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他招来门口候着的侍女,让她把均朔的下巴擦干净。

 

到了7岁那年,每日申时均朔都可以出去玩半个时辰,私塾也下学了,徐均朔抱着个竹球跑去找孩子们玩,第一次去的时候一个小女孩问他:“你叫什么呀?”

“均朔,父亲说我出生在朔月。”

“你姓均?我没见过有人姓这个。”

“什么是姓?”

“就是你爹爹名字第一个字,先生说大家都和自己的爹爹一个姓。”

均朔第一次听说这个,郑棋元没教过他,当晚他兴冲冲地跑回去,第一次和这么多小朋友一起玩,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

郑棋元坐在堂内品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他放下杯子挥挥手,侍女边带着均朔下去洗脸洗手换衣服。

均朔迫不及待地要把新知识分享给父亲:“爹爹!”

他第一次这么叫,从小到大都喊着父亲,今天听那个小女孩叫自己的父亲爹爹,均朔也想这么叫。

郑棋元愣了一下:“都这么大了,怎么突然开始撒娇。”

“今天王月琳就是这么叫她父亲的!”徐均朔挥舞着筷子,“我是不是叫郑均朔!月琳告诉我所有人都是跟着爹爹姓的!”

郑棋元脸色一变,伸手压住均朔的筷子:“吃饭,不可胡闹。”

均朔哦了一声,乖乖坐好,今天郑棋元没给他夹菜,他觉得父亲不高兴了,可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快速扒着饭想表现得乖一点,可郑棋元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走了,他来不及讨要一句夸奖。

 

后来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均朔越来越发现自己家好像与别人家不一样,郑棋元对他很好,想要什么从不吝啬,也从不苛求他,可每次他看见别的孩子扑进自己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总是羡慕。他没有母亲,小时候他问过一次,郑棋元只说生病离开了,当晚一个人在院子里喝得酩酊大醉,徐均朔起夜时路过,听见一句句嘶哑的“贤妻啊...”,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他不懂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他很难过,父亲难过自己也会跟着难过,自此之后再也没提过。

他也想被郑棋元抱起来举高高,也想骑在他的肩膀上去买冰糖葫芦,也想被摸摸脑袋夸赞,但郑棋元从不这样,他好像和月琳说的先生没什么区别,只是先生不会和自己吃住在一起而已。

他总会做噩梦,一座豪华的宫殿,到处都是鲜血和哀嚎,郑棋元平日穿的素色袍子上沾满了血污,双眼空洞地看着自己,无论他怎么叫喊都不说话。

郑棋元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小时候被噩梦吓醒他就哭,郑棋元便会搬一把小凳子坐在他的床榻边,轻轻哼着童谣哄他入睡。现在他大了,惊醒后也只是自己起身倒上一杯水,坐在桌边发呆。他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拼命的读书练武,大家都说郑家的儿子聪慧,小小年纪便能出口成章,拉弓射雁,郑棋元对此也只是笑笑。均朔便觉得父亲对自己还是不满意,愈发努力。

 

他不懂父亲看向他时的眼神,只觉得哀伤。

 

这天是他十六岁的生辰,他秋天时过了乡试,只等开春后参加会试。第一次参加科举便有如此好的成绩,家里上上下下都很热闹,邻里都送了礼物祝贺,郑棋元也难得设了好几桌宴席,算是大张旗鼓的庆祝。

今天郑棋元喝的特别多,他平时吃饭喜欢斟上两杯,今天一连喝了好几壶,客人都说郑棋元好福气,养了个如此有出息的儿子,郑棋元红着脸笑眯眯地点点头应下,是,朔朔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均朔听到了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向别人夸他,这几年的勤学苦读终于被父亲认可,这是他从小梦寐以求的东西,今天终于得到了。

客散后均朔想去扶起郑棋元,被他摆摆手退开了。郑棋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朔朔,跟我来。”

他带着均朔进了里屋:“朔朔,想要什么礼物?”

“我...”徐均朔有些羞赧,“过一阵有集会,父亲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逛逛?”他眼睛亮亮的,神色满是期盼。

“是有什么要买的吗?可以差人去。”郑棋元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不是...就是想和父亲一起去逛逛...”均朔小心地观察郑棋元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

郑棋元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均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犹豫着开口:“没事,如果父亲忙的话我自己去便行,不用.......”

“朔朔,我不是你父亲。”郑棋元轻轻地丢下了一个炮弹,轰得均朔两耳鸣叫。

“你还记不记得我教你写的第一个字?徐徐图之的徐。”他自顾自的说下去,看着茫然的小孩,眼里藏着不忍。

“记得...”均朔木然的点点头,郑棋元不是个爱开玩笑的长辈,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他前十六年的人生。

“这是你的姓,徐均朔,是长公主给你取的名字。”郑棋元扔了杯子,直接拎起酒壶往嘴里倒,“十六年前,徐丞相被小人污蔑,满门抄斩,我那时只是个小郎中,被叫去服侍临产的长公主,公主一生下你就捂住了你的嘴,生怕外面的守卫听到哭声,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把你托付给我,不然徐氏便从此绝后。”

徐均朔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身世,看着郑棋元泪流满面却不敢上前。

“我只是个十六岁的乡间郎中,哪能担此大任,可公主第二天便自缢了,为了把你送出京城,看守城门的韩将军也自刎了。”郑棋元哽咽,“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郑棋元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徐均朔却几乎都没听进去,他试图让一段浆糊的脑子去理解郑棋元的话,也只是徒劳。

“你要替徐氏复仇......”郑棋元渐渐睡了过去,酒壶掉在地上,濡湿了地毯,徐均朔回过神来,上前扶起郑棋元,把他安置在床上。男人睡梦中还皱着眉,就在徐均朔起身离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嘴里喃喃,“贤妻啊....我们的小宝......”

这是郑棋元第一次触碰他,徐均朔只觉得一股刺痛的感觉从手腕冲进心头,男人的指尖冰凉,手心却是滚烫的。

他不知道等郑棋元醒后该如何面对他,也终于明白这么多年父亲为什么总是与自己不亲近。从出生起他双手就沾满鲜血,背负了好几条人命,如果他告诉郑棋元,自己不想复仇,也没有宏图大志,只想永远陪在他身边,他会不会很失望。

徐均朔眼眶酸涩,他只想要郑棋元的疼爱,为什么突然间肩上压了这么大一块石头,直叫他喘不上气。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位新的先生,他对着徐均朔泪眼婆娑地跪下:“少爷,相信郑大人都跟你说了,徐家的仇总算能报了。”

先生姓魏,当年他只是朝廷里的一个小官,早先受过徐家的恩惠,却无力阻止灭门,他是除郑棋元以外唯一的知情者,如今他已经是礼部侍郎,前来帮助徐均朔顺利进入殿试。

 

先生离开后徐均朔在花园里找到了郑棋元,那人盖着个毯子靠在贵妃榻上喝茶,徐均朔上前:“父亲,今日....”

“诶。”郑棋元摆摆手,直起身,“如今你已知晓一切,也不便再唤我父亲,我该唤你小主人才是,别折煞了草民。”

徐均朔脸冷了下来,他盯着郑棋元:“那我唤您义父可行?您救了我的命,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永远是我的恩人。”他顿了顿,“您还是唤我名字便好,我们不是主仆。”

郑棋元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义父过两天要和我一起上街逛集市吗?”

“不了,天一冷膝盖就受不了,走不了太久。”

“好,那我给义父带些好酒回来。”

 

自从秘密被揭开后,徐均朔感觉到郑棋元离他越来越远了,说话永远恭恭敬敬,也不在过问自己的功课如何,除了吃饭根本见不上面。

连大年三十那天也是,吃晚饭便说自己要回房休息,不守岁了,徐均朔刚想起身追上去,被魏侍郎一把拉住:“这几天不要打扰郑大人了。”

“为何?”徐均朔不懂,以前郑棋元虽也不是爱热闹的人,可都会陪他守完岁。

“郑大人的妻儿是在年三十...”魏侍郎屏退了下人,给自己斟上一杯酒,“那年屠岸尚书,也就是当今的屠岸丞相,不相信长公主诞下的是个死婴,也没找到婴儿的尸身,便下令全国捉拿徐氏孤儿,如找不到便屠尽全国所有新生儿,郑大人为保全你和全国的婴儿,便把自己的孩子献给了屠岸大人.....”

徐均朔只觉得五雷轰顶,郑棋元并未告诉他这件事。魏侍郎还在接着说:“那时候正值年关,郑大人的发妻在孩子被送走后的第二天就投井了......”

徐均朔猛地站起来,说了句抱歉便匆匆离开,他一路冲回自己的屋子,进院子的时候放轻了脚步,郑棋元的屋子里没有动静,他悄悄关上房门,鼻头一热,伸手一摸,止不住的鲜血。徐均朔把帕子在冷水里浸了浸,仰着头用力按住,眼泪顺着眼角向两侧滴落,他用尽浑身力气憋住自己的哭声,不能让郑棋元听见。

在今日之前他还小小责怪过郑棋元,大人们从未在乎过自己的感受,只知道一味地让他承担所谓的使命。徐均朔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杀了自己的父母、家臣、甚至是义父的家人。郑家与徐家素不相识,郑棋元只是赶巧了,在惊涛骇浪中拼命维护着自己的小舟,面对强加的使命他本可以推脱,可他还是接了。

徐均朔觉得自己龌龊,郑棋元是他最珍视的人,他一直希望郑棋元有他陪伴就够了,这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他起先没有意识到,就在得知身世后的一个粘稠的清晨,徐均朔绝望地承认了自己对郑棋元的肖想。

 

可现如今......他怎敢......

 

徐均朔痛苦地闭上眼,这便是他的命运吗,可郑棋元这么好的人,让他如何甘心。

 

之后一段时间徐均朔刻意躲着郑棋元,两人连饭也不一起吃了,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出现在郑棋元面前,而对方对此也从未询问。府邸不大,两人却一个月都见不上几面。

 

会试要开始了,临行前郑棋元送他到门口,徐均朔走近问他:“义父,你恨我吗?”

郑棋元愣了愣,摇摇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恨你。”

徐均朔又问:“你希望我复仇吗?”

郑棋元垂下眼:“这是你的使命。”

徐均朔点点头,大步跨上马车,掀开帘子钻进去又退出来回头:“义父,在家里等我。”

 

此后八年,徐均朔没有回过家。他一路顺利进到殿试拿下状元,在朝堂中大展锋芒,皇帝很是欣赏他,短短几年他就成为了历年来最年轻的刑部侍郎,连远离京城的郑棋元也有所耳闻。徐均朔每个月都会寄回来一封家书,厚厚一沓,里面有十几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京城的吃食不如家里的、雨天老太监在他面前摔了个屁股墩、冬天太冷屋里三个炭盆都不够。郑棋元每次都倒上一盏茶看一个下午,仔细收好,提笔回复却永远只是那几句话。

“在京城多加小心,家里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徐均朔每次信里面都会夹一朵紫藤花,郑棋元也会小心地夹在书里,不让人碰。

 

他从不亲近徐均朔是因为他怕自己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资格享受子女承欢膝下。二十年来他每一天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下,他从未恨过徐均朔,决定是自己做的,怎能怪到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况且不论怎样,自己的孩子都难逃一死,他当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交出徐均朔,可如此一来命运便落到了自己的孩子头上,他也有私心,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活得如此痛苦。他愧对自己的妻儿,也愧对徐均朔,这个孩子何尝不可怜,自己在十六岁时瞒天过海用自己儿子的命保下了徐均朔,徐均朔在十六岁时被迫一夜长大为所有因他而死的人报仇。

徐均朔越长大,郑棋元越痛苦,这个孩子太好了,聪明懂事、内敛孝顺。原本他可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肆意的活着,每次他眨巴着眼睛,带着喜悦喊他父亲,郑棋元都不忍告诉他真相,笑起来眉眼如新月一般的男孩,不该在血雾中前行。

 

第八年的时候徐均朔在朝廷里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他一步步计划进入了刑部,暗中笼络了多方势力,搜集证据,在早朝时一举揭发屠丞相当年的阴谋,为徐家翻案。皇帝震怒,当年参与迫害徐家的人全部锒铛入狱,抄的抄斩的斩,屠岸氏一党被彻底拔除,徐侍郎的雷霆手段让朝廷人人自危,深怕自己和这桩陈年旧案扯上关系。

 

郑棋元听家里的管家说了来龙去脉,只是点点头,让管家拿几坛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喝。

大仇得报,徐均朔算是还清了血债,郑棋元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对着新月遥举酒杯大笑:“长公主,草民不辱使命,徐家沉冤昭雪了......”他把这杯酒洒在地上,起身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锃亮的剑身刺得他眯起眼睛,他拎起坛子,把剩下的酒全喝了:“我也该赎我的罪了.....”

 

“郑棋元!”有人破开了门,大喊他的名字,语气全是愤怒和绝望,郑棋元手一抖,长剑轻轻划过脖颈,带出一丝血线,来人劈手砍向他的手腕,剑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均朔紧紧箍着郑棋元,双目通红,让闻声赶来的管家赶紧去找药箱,发狠盯着怀里浑身酒气的人:“郑棋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幸好只是划破了皮肤,徐均朔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把郑棋元安置到榻上,死死扣住他的手不放开,郑棋元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被捏得更紧了,指骨隐隐作痛。

徐均朔还惊魂未定,他安抚地拍了拍小孩的手背:“怎么回来了?”

“我辞官了。”徐均朔垂下肩膀,松了点力气,“我和皇上说大仇已报,我心不在朝野,只想回家当闲云野鹤。”

“那皇上就这么简单放你走?”郑棋元担心。

“他当然希望我走,不然我很可能是下一个屠岸丞相。”徐均朔没所谓地撇撇嘴,“我还要了一大笔封赏,我们两辈子都花不完。”

郑棋元笑笑:“那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一直陪着你。”徐均朔说完便轻轻吻了一下郑棋元的手背,不等对方反应便提步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带走那柄长剑。

 

郑棋元呆坐在那里,胸口好似有大火焚烧,痛不欲生。

 

徐均朔真的回家了,他每天就待在郑棋元身边寸步不离,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一样了。小时候徐均朔很听话,从不闹脾气,每日按时完成功课,什么都听郑棋元的。八年过去了,曾经的雏鹰早已成熟,眼神和利爪锁定着自己的猎物。他不让奴仆插手,亲自照顾郑棋元,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去逛集市,听戏,花了一大笔钱在院子里种满了紫藤花,以防止他再次伤害自己为由搬进了郑棋元的屋子。

他只字不提,可谁都看的懂他对郑棋元的情,管家私下想找郑棋元说却不知如何开口,郑棋元看懂了老管家眼里的愁绪,挥挥手说让他别管这件事了。

 

徐均朔吻他手背那下他着实吓了一跳,小孩的嘴唇柔软滚烫,飞快印了一下便放开了,快到郑棋元恍惚以为是错觉,可手背上的灼烧感却提醒着他这是真的。

他想和徐均朔好好谈谈,但好几次都被小孩扯开了话题,做官几年学会的油腔滑调全部用在了郑棋元身上,一个月过去后他终于没了耐心,拉着徐均朔坐下,板着脸看着他:“均朔,我们得谈谈。”
徐均朔扬起嘴角指着后院:“好,要不要先去看看紫藤?”

“徐均朔。”郑棋元难得喊了他的大名,小孩顿时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垂下头不敢看郑棋元。

他敲敲桌面,让徐均朔抬起头:“就算我不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长辈。”

“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徐均朔犟着嘴,“现在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放下陈年往事?我不愿一辈子带着镣铐。”

“你也到了年龄了,过几天找媒婆介绍几个姑娘,有合适的就提亲吧。”

“我不要!”徐均朔一把抓住郑棋元的手臂,“我不会成家的。”

“胡闹!”

“我和皇上约定好,这辈子不娶亲成家。”徐均朔握住郑棋元的手,“我跟皇上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辈的仇恨到我这里就可以了,不然新仇旧恨永无止境,没人能解脱。”

 

郑棋元怔怔地看着他,哭了:“我怎么对得起长公主......”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她能理解的。”徐均朔用指腹擦去郑棋元的泪水,“棋元,如果你有罪,我理应和你一起承受。”

“我不能这么活着......”郑棋元泪流不止,“这么多条命,我不配......”

“我陪你一起还。”徐均朔吻去郑棋元脸上的泪水,拥住了对方颤抖的身体。

郑棋元贴着男孩干燥温暖的怀抱,窗外朔月如钩,微弱的光亮却让他睁不开眼,他缓缓闭上双眼。

 

 

清入梦魂,千里人长久。

君知否。雨孱云愁。格调还依旧。*

 

 

 

 

 

 

 

 

*选自《点绛唇·咏梅月》,原来应该是对友人的,我觉得意境合适,便如此引用了一下。



胡诌

【元与均棋】你可以帮我刨点笋吗?

不知道为什么 写着写着就成这样了

我很愧疚

 @为卿囚花 这个姐妹的点梗

希望你喜欢😿



郑棋元:所以你到底要我干嘛

徐均朔:东西带来了吗?

郑棋元:你好好说话,别让人误会我们有什么不正当交易

徐均朔:不是,晚上十点的动物园,很难有人

郑棋元:你也知道啊!我大晚上翻墙进来找你!

郑棋元:你还在笼子里!还是一只熊猫!

郑棋元:你不觉得我给予你信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尊重了吗!

徐均朔:......确实

徐均朔:谢谢你棋元哥

徐均朔:但我还是要问你,东西带来了吗?

郑棋元:带来了带来了,烦死了你

徐均朔:谢谢谢谢,救...

不知道为什么 写着写着就成这样了

我很愧疚

 @为卿囚花 这个姐妹的点梗

希望你喜欢😿





郑棋元:所以你到底要我干嘛

徐均朔:东西带来了吗?

郑棋元:你好好说话,别让人误会我们有什么不正当交易

徐均朔:不是,晚上十点的动物园,很难有人

郑棋元:你也知道啊!我大晚上翻墙进来找你!

郑棋元:你还在笼子里!还是一只熊猫!

郑棋元:你不觉得我给予你信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尊重了吗!

徐均朔:......确实

徐均朔:谢谢你棋元哥

徐均朔:但我还是要问你,东西带来了吗?

郑棋元:带来了带来了,烦死了你

徐均朔:谢谢谢谢,救命恩人

郑棋元: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徐均朔:白天不是跟你说了吗

郑棋元:你再说一次,我看看你是不是编的

徐均朔:哦哦哦,我叫徐均朔,是一只熊猫精,今年22岁

郑棋元:嗯哼

徐均朔:我来到这里,只是一场意外,我们的爱,差异一直存在,回不来

郑棋元:知道你是周杰伦粉丝了,继续

徐均朔:好吧,我本来在野外的山上刨笋,我每年都要吃那里的笋,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人形,结果我刨到一半就被巡山的警察叔叔发现了,他们就打电话给大熊猫基地了,顺利捕获我这只野生大熊猫

郑棋元:那你怎么不开口解释一下

徐均朔:我妈说我是熊猫精这件事情不能被人知道

郑棋元:我听懂了,你骂我不是人

徐均朔:哎呀不是!我很喜欢你的,我学音乐剧的,还看过你演阿尔兹!

郑棋元:所以你找我帮忙?

徐均朔:是啊是啊

郑棋元:夺笋呐

徐均朔:是啊是啊

郑棋元:我是在骂你

徐均朔愣了一下:不是!别搞我呀!你这个谐音梗要扣钱的!

郑棋元把手里的塑料袋给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让我去山上给你刨笋这件事很脑残

郑棋元:而且我竟然还做了,我也有病

徐均朔:诶,我可不允许你这么骂自己

徐均朔:等我一下啊,马上就好

 

徐均朔啃了两口笋

 

郑棋元:我的天啊,你不洗洗吗

徐均朔:妈啊嚯不安不hin次惹霉斌

郑棋元:嚼干净再说话

徐均朔:......我妈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郑棋元:哇,真的变成人了诶

徐均朔低头,猛地捂脸:哎呀我没穿衣服,你不要乱看

郑棋元:身材不错啊,可惜没腹肌

徐均朔捂着耳朵:哎呀哎呀哎呀

徐均朔放下手:不是,没腹肌怎么了,你这个是歧视!

郑棋元:我哪有,夸你曲线好

郑棋元:前凸后翘

徐均朔又捂上耳朵:啊啊啊啊啊

郑棋元大笑:那你怎么出去啊,没有衣服

徐均朔愣住:对哦,我怎么出去啊

郑棋元又开始笑:裸奔吧,给大家展示你的好身材

徐均朔脖子都红了:怎么办啊!

郑棋元指指袋子:袋子里有衣服,你是不是傻啊

徐均朔:那你怎么还反问我!

郑棋元:看你是不是真的傻

徐均朔:......

徐均朔:你好聪明啊棋元哥,你怎么想到的

郑棋元:我只是怕晚上降温,多带了外套,没想到你

徐均朔:哼哼口是心非,那你多带一条裤子干嘛

郑棋元:我喜欢!你管我!

徐均朔:好嘛好嘛

徐均朔:不过你怎么就相信我了,我们从来没见过诶

郑棋元:不知道,直觉

徐均朔:......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语

郑棋元:随便你,我走了啊

徐均朔反手撬开笼子上的锁:别啊别啊,我请你吃饭,感谢你

郑棋元:我吃素

徐均朔啊了一声,不舍得把袋子递给郑棋元:那这个给你吧

郑棋元:你有病啊!啃过的笋给我干嘛!

徐均朔:你不是吃素吗,我都把这么宝贝的笋让给你了

郑棋元:不用,我吃熟食

徐均朔赶紧把袋子收好:好啊好啊,那我请你吃烧烤

郑棋元:你知道我是东北的吗?

徐均朔:啊?刚知道

郑棋元:现在知道了也行,我不想吃烧烤

徐均朔:为什么啊

郑棋元:从小吃到大,吃吐了

郑棋元:而且外面的烧烤都没有老家的好吃

徐均朔:那怎么办啊,你想吃什么

郑棋元:要不你跟我回家,我在这里租了个房子

徐均朔:好啊好啊

郑棋元:可这样就不算你请我了

徐均朔:不是,你不能因为你很牛逼就这么搞我心态

徐均朔:要不我跪着吃,你看怎么样

郑棋元:那倒也不用,显得我大你一辈

徐均朔:你不是本来就大我十几岁

郑棋元:倒也是,那你跪着吧

徐均朔:????

郑棋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走吧

徐均朔:吓死我了,走吧走吧

 

徐均朔跟着郑棋元回了家

 

郑棋元:脱鞋脱鞋,赶紧给我去洗澡,脏死了你

徐均朔:那你还把我带回来

郑棋元:你没有想过我带你回来有什么目的吗?

徐均朔:???我没钱

郑棋元:我喜欢男的

徐均朔:哦哦

徐均朔:!!!!!!!!!!!

郑棋元:没骗你

徐均朔:我靠,我配吗

郑棋元:配

徐均朔: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郑棋元:诶,文明一点

徐均朔:我操

郑棋元:你好叛逆

徐均朔:不是,为什么啊

郑棋元:你有病吗?

徐均朔:啊?

郑棋元:我是说身体上,有没有什么可能传染给我的病

徐均朔:啊?没有啊?

郑棋元:那就没事了,我觉得你不错,可以419

徐均朔:啊?就419啊?

郑棋元:啊,不然呢?

徐均朔:那不行,我对待感情很认真的

郑棋元:那算了,吃完送你回去

徐均朔:不是,这么无情?

郑棋元:你好烦啊,到底要干嘛?

徐均朔: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培养一下感情,我也喜欢你

郑棋元:我不和小侄子谈恋爱

徐均朔:谁是你小侄子?

郑棋元: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和我差辈儿

徐均朔:......我现在撤回这句话

郑棋元:超过两分钟了,很遗憾

徐均朔:不管,我要追你

郑棋元:不,我是不恋爱主义者

徐均朔:我追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郑棋元:怎么还非主流

徐均朔:我在很认真的表白!

郑棋元:为什么这么突然!

徐均朔:我以前就见过你

郑棋元:啊???

徐均朔:应该是你演金沙的时候,我还是熊猫仔仔

郑棋元:你怎么还装可爱

徐均朔:你先听我说!你不记得了吗,你老来大熊猫基地,有一只小熊猫老是隔着玻璃和你贴贴

郑棋元:......啊!!

徐均朔:想起来了吧!

郑棋元:没有

徐均朔:那你啊什么啊!

郑棋元:给你点反应,不然显得你很可怜

徐均朔:......

徐均朔:总之,我以前就见过你,一直很喜欢你,所以不突然,本来叫你帮我刨笋就是想接近你,我们熊猫精不用靠笋也可以随时变化形态

郑棋元:气死我了!所以原来我不用刨一手泥巴是吗?!

徐均朔:额.....嘻嘻

郑棋元:气死我了,你没可能了

徐均朔:你说气话,我不信

郑棋元:爱信不信

徐均朔:可我就是很喜欢你嘛!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郑棋元:啊你好烦!前面还这么害羞,现在怎么这么直白啊!

徐均朔:纯爱战士我本人

郑棋元:什么东西?

徐均朔:你不必知道

郑棋元:那你吃完走吧

徐均朔:要不这样吧,如果一个月之内我还能遇见你,你就答应我怎么样

郑棋元:凭啥啊,我不

徐均朔: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啊,你答应让我追你就行

郑棋元:你都知道我住哪儿,你当我傻啊

徐均朔:......不是,我明天就走了!男大学生的暑假很充实的好吧

郑棋元: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徐均朔:哎呀你相信我!就一个月内,如果我们还能在别的地方遇到,就说明我们有缘分,我就可以追你,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郑棋元:好好好好好好烦死了!

徐均朔:嘻嘻嘻嘻嘻

 

 

半个月后,梅溪湖

 

徐均朔:嗨!棋元哥!又见面啦!

郑棋元:死小孩你给我下套呢!

徐均朔:哪有!我也不知道你在这个节目呀

郑棋元:你放屁!

徐均朔:诶,文明人

郑棋元:滚

徐均朔:我不,你答应我的,我要和你重唱

郑棋元:烦死了!


ciao su
等我把这个特典做完(也是最近没...

等我把这个特典做完(也是最近没空更文的原因。。该说不说这玩意挺累。。

and等画手老师把贴纸画完

差不多就可以宣本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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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诌

【元与均棋】银河缝隙(全)

试试能不能补链接吧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求求别p了 

试试能不能补链接吧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求求别p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