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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洸

【殷骨丨all郊】燕与鹿 1--5

猛嗑all郊,想起《封神演义》郊郊有弟弟殷洪,嘲风可代,立马建设一波嘲天郊/殷骨,其他cp可能有彪郊、发郊、戬洪(东风),主打一个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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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王子妃梦玄鸟入怀生王孙殷郊,两年后,姜王妃梦见夫诸绕膝,医官恭贺王妃又怀王孙,但她忐忑不安,寻到大祭司比干处求卜。

“放心,此子必将成为郊儿的助力。”比干看着兽骨上的裂纹满意地对姜王妃说道。

殷洪出生,殷郊很高兴,殷寿也为此高兴,但姜王妃知道丈夫的笑脸眼中根本没有笑意。殷寿会在征战的间隙和自己的王妃孩子一起,假装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是在帝乙和殷启面前假装好儿子和好弟弟。他痛恨殷启,并把这一份恨意...

猛嗑all郊,想起《封神演义》郊郊有弟弟殷洪,嘲风可代,立马建设一波嘲天郊/殷骨,其他cp可能有彪郊、发郊、戬洪(东风),主打一个殷乱。

==========

01

二王子妃梦玄鸟入怀生王孙殷郊,两年后,姜王妃梦见夫诸绕膝,医官恭贺王妃又怀王孙,但她忐忑不安,寻到大祭司比干处求卜。

“放心,此子必将成为郊儿的助力。”比干看着兽骨上的裂纹满意地对姜王妃说道。

殷洪出生,殷郊很高兴,殷寿也为此高兴,但姜王妃知道丈夫的笑脸眼中根本没有笑意。殷寿会在征战的间隙和自己的王妃孩子一起,假装自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是在帝乙和殷启面前假装好儿子和好弟弟。他痛恨殷启,并把这一份恨意转移在自己的长子身上,并且殷郊越是疼爱殷洪,殷寿便越是憎厌殷郊。

帝乙宠爱长子殷启也宠爱小孙子殷洪,因为殷洪嘴巴甜,总能把人哄得身心舒畅。可是这一份宠爱,就像帝乙爱看鹿台下奔跑的鹿,殷郊放在心尖尖的小鹿在帝乙眼中和宠物无异。与古灵精怪的殷洪相比,殷郊显得过于安静和老实,而两兄弟除了殷洪额上的痣又几乎一模一样。殷启曾恶意地说过,要是孩子们以后长大了看不出高矮,说不定大家会把殷洪当成殷郊,因此殷洪便经常穿着紫黑色的衣服,与大哥区别开来。

殷寿征战回来向帝乙上表,恳请大商向八百诸侯索要质子到朝歌为质,如此可以更好地震慑控制各路诸侯,彰显大商威仪。帝乙觉得这样做威风霸道便允了,接下来的一年里,朝歌陆陆续续来了各地诸侯的孩子,殷寿把他们集中起来亲自训练。

殷郊很失望,他以为父亲回到朝歌便能一家团聚,但父亲却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别人的儿子身上,所以殷郊决定自己也要加入质子旅,用实力来向父亲证明自己。

殷洪并不喜欢父亲,或者说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从小殷洪就羡慕爷爷帝乙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八百诸侯俯首称臣,若哪个诸侯有一丝不敬,帝乙便会派遣勇猛无比的次子前去征伐以示惩戒。可是帝乙一定会把王位交给殷洪的伯父殷启,即使殷启死了,也该是他的父亲、大哥。而殷洪只能看着,或者选择向叔祖学习解读卜辞成为大祭司。

人生若是那般度过,多没意思呀。殷洪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跟母亲撒娇要跟着殷郊去质子旅训练。

“小鹿你还小,过两年再来吧。”殷郊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脸。

可是等殷洪加入质子旅时,殷洪便知道自己来晚了。表哥姜文焕跟伯娘的弟弟鄂顺成了朋友,而哥哥殷郊身边也多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姬发鞍前马后,虽然姬发对殷洪嘴里喊着二殿下,但眼睛却瞧不上自己。

殷洪刚进队,殷郊便把弟弟安排自己的营帐,还四处打点负责教导质子们技能的老将多多关照殷洪,可是等他和姬发去找弟弟时却见殷洪对着崇应彪喊彪哥,北方阵的质子团团围着殷洪,一副众星拱月的姿态。

姬发见了直皱眉,“崇应彪向来骄矜,居然对二殿下这般讨好?”

“没人会讨厌小鹿。”殷郊没察觉出丝毫不对劲,还朝殷洪招手。

姬发看着殷洪小鹿般跳着扑进殷郊怀里,回头和崇应彪对视一眼。

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单纯的小鹿,对吧?

崇应彪冷笑一声,让北方阵的质子们该干嘛干嘛去。

大哥厉害!

大哥威武!

姬发看着殷洪撞开自己绕着殷郊装可爱,心里不由得反驳殷郊的话。谁说没人会讨厌殷洪,我就很讨厌殷洪。

到了质子旅该休息的时间,姬发也回去西方阵的营帐,殷洪坐在殷郊给他铺好的床上,小脚晃荡着看殷郊检查自己的装备。

“不错,即使没有我照顾你也能照顾好自己。”

“大哥。”殷洪跳下床走到殷郊身旁举起双臂,殷郊伸手环抱弟弟的腰,殷洪顺势搂着殷郊的脖子,踮起脚尖亲吻殷郊的嘴唇,“大哥不可以跟其他人这么做哦,这是我们兄弟的秘密~”

“好,听你的。”殷郊对着殷洪宠溺地笑着再次吻上弟弟的嘴唇,半分没想过兄弟之间这样做是否不妥。

好像也没人告诉他不能亲弟弟的嘴唇诶。


02

殷洪不懂其他质子包括他的哥哥为什么对父亲心悦诚服,他的父亲固然是个英雄,可平静的河水底下暗涌奔流,殷寿眼底有着掩饰得很好的野心,只是没有瞒过他的妻子和小儿子罢了。

“殷洪沉稳冷静,适合练习长弓。”殷郊有私心,虽然质子旅不会轻易上战场,但是让弟弟在后方做支援显然更安全。

“姬发哥哥,大哥让我跟你学箭术。”殷洪背着他的弓假笑着对姬发说。

“唔。”姬发让殷洪射五箭看看殷洪的箭术如何。

殷洪眼角弯弯,姬发看到殷洪那颗和殷郊位置一样的泪痣,顿时愣了神。

殷洪的笑容更假了,拉弓毫不客气地五箭全中靶心。

“二殿下已经不用姬发教导了。”姬发也不想对着长得和殷郊一样性子却南辕北辙的殷洪。

“那……我到彪哥那里了哦。”

“去吧,你跟崇应彪应该谈得来。”姬发话里有话。

但殷洪只是笑了笑就提着他的弓跑去北方阵找崇应彪。

崇应彪看着殷洪来找他只是笑,该如何对待二王孙便如何,没有半分逾矩也不多说半句。只是在崇应彪教殷洪格斗时,殷洪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说:“彪哥,你喜欢我大哥吧?”

崇应彪一惊,瞧了怀里的殷洪一眼,因为戴了头盔挡住额上的痣,殷洪跟两年前在质子旅初见殷郊时一模一样,只是殷郊从来不会像殷洪那般笑得勾人。崇应彪一下没收住力气。

“痛!痛!”

“对不住,二殿下,是卑职失礼!”殷洪和姬发不一样,可不能粗鲁对待,不然殷郊会生气的。

“算了,我去找大哥。”殷洪露出得意的笑容,鹿一般跳着去找殷郊。

崇应彪咬着牙,恶狠狠盯着殷洪的背影。这才是目的吧!

“大哥,他们都不敢对王孙如何,不如你手把手教我吧~”殷洪笑得特别甜。

“好,大哥教你。”殷郊自己也是王孙,自然知道质子们对他尊敬但疏离的态度,想到殷洪与姬发同龄便说道,“姬发跟你一样大,也是弓马娴熟,你跟他能做朋友的。”

不可能。殷洪心里想一套,嘴上还是甜的,“知道了,我都听大哥的~”


03

“呸!该死的西岐农夫,若不是他从中作梗,鬼侯剑一定是老子的!”崇应彪比赛失利,晚上说是加练倒不如说是发泄,脚边已经是被他拆掉的第二个木头假人了。

“彪哥何必生气呢,就算没有姬发,也还有我呀。”殷洪坐在喂马的草垛上笑了笑,“大哥喜欢那柄剑,我也会帮大哥拿到的。可你……明明喜欢大哥,怎么还跟大哥抢呀?”

“你以为让着他就是为他好?”崇应彪一个肘击,第三个木桩也散架了,“他不需要别人让着。他、鬼侯剑、北伯侯的位置,我都会得到!”

“那太好了。”殷洪跳下草垛,“我也有想要的东西,只是路,有点远。如果我足够幸运,也许你也会梦想成真呢。”

崇应彪冷笑但跟殷洪握了手。殷洪这小子肯定达成目的就除了自己,岂会真的让我得到殷郊!不过有王孙相助对他也是有利的,不妨暂时利用利用。

王位倒不是一定要到手,天下人跪我和哥哥,我只跪哥哥,也不是不可以。殷洪握着崇应彪的手,心思百转千回。

冀州苏护反,二王子殷寿率质子旅征讨,北方阵的苏全孝吓得六神无主,有的质子劝他逃去,但殷洪却劝他留下,“你跑了,你不仅不是苏全孝,你谁也不是了。”殷洪摸着苏全孝的脸,崇应彪过去拨开殷洪的手,拍了拍苏全孝的肩,“你辛苦了。”

也是,熬了八年,最后被抛弃,自然辛苦。

大战在即,姬发和崇应彪又杠起来,殷郊被激起好胜心,以鬼侯剑为赌注许诺今日谁杀敌最多便能赢得鬼侯剑,崇应彪和姬发看着鬼侯剑跃跃欲试。但殷洪知道,崇应彪和姬发想要的不是鬼侯剑,而是殷郊。

冀州一战凯旋,大家在营地里围着篝火或喝酒或吃东西,殷郊割了一块烤好的大雁肉给殷洪,崇应彪夸耀自己的战绩,他说他杀敌五十,眼睛闪着光盯着殷郊。

“哥哥不但杀了五十三人,还救了姬发哥哥。”殷洪说完便张嘴,殷郊立刻把刚割下的雁肉喂到殷洪嘴里。

“二殿下好娇贵啊。”崇应彪哼了一声。

“小鹿手受伤了。”殷郊对弟弟宠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质子旅的众人习以为常。

夜深人静,众人不是酩酊大醉便是蒙头就睡,崇应彪把殷洪拉进存放杂物的帐篷里,“怎么?这么不想我拿到你哥哥的剑?”

“我一直跟着大哥,数着呢。”殷洪伸手探向某处,“好大呀彪哥,可你要是碰了我,大哥会生气的。”

“那你别撩拨我!”崇应彪暴躁地拍开殷洪的蹄子。

“我帮帮你吧。”

“不用了,二殿下手不是伤了吗?”

殷洪笑得更荡漾,“我没说用手。”

殷郊把铠甲上的血擦干净,回想起苏全孝的死和惨烈无比的战场,心上压着一块大石,这时殷洪回来了。

“大哥,还不休息吗?”

“你去哪儿了?脸怎么这么冰?”殷郊习惯性地摸弟弟的脸。

“洗了把脸。”殷洪说着拿出找军医要来的伤药,“大哥受伤了,让我给大哥上药吧。”

“我伤哪儿了,大哥好着呢。”

“父亲不是抽了大哥一鞭子吗?”殷洪轻声说着,手指沾了药便抹在殷郊脸颊的伤口上。殷郊因为疼痛颤了一下,殷洪便凑上前吹了吹。

“大哥,晚安。”殷洪上好药,笑着亲上殷郊的嘴。


04

事出突然,殷启竟然当众弑父,殷郊震惊之余连忙把殷洪拉到人群后,自己则是举起木剑打算绕到殷启身后,姜文焕疑惑又惊讶地看了一眼鄂顺,鄂顺也不知道他姐夫怎么突然发神经,质子们今日只是表演剑舞,手里握着的木剑木盾并没多少防御力和攻击力,而殷启不仅手里握着利剑,他还是大商的储君,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剑指向殷寿,大家心里更紧张,殷洪在人群后冷眼看着他甚至有些期待。如果伯父杀了父亲,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质子旅人人都崇拜殷寿(除了殷洪),为“父”报仇实在是名正言顺,加上伯父并无儿子,如此一来王位自然落到殷郊头上。

母亲梦玄鸟入怀才生了大哥,他才是大商真正的玄鸟。殷洪这么想着,脚步跟上殷郊。

殷启的剑刺向殷寿,殷郊正想扑到殷寿身前挡剑,却被殷洪抱住压在地上,姬发跃步扑倒殷启,然而殷启的脖子磕到自己的剑上,一命呜呼了。

殷寿冰冷的眼神停在殷洪身上,殷郊立刻推开殷洪跪着爬到殷寿面前,“父亲!”

“戕害王子,论罪当斩!”崇应彪指着姬发大喊道。

殷郊看着殷启脖子汩汩流血,姬发惊愕万分地看着他摇头,殷郊惊慌失措地向殷寿磕头,“父亲,姬发只是想保护您,他不是有意谋害伯父的!”

殷洪咬着牙也跟着殷郊跪拜殷寿。啧,父亲没死,姬发看来也死不了,实在可惜了。

殷洪是了解殷寿的,姬发被免了罪,帝乙和殷启已经死了,象征王位的玉斧自然落入殷寿之手,可惜天公不作美,登基大典上比干问天的龟甲竟然裂开,这是天弃大商之兆,大司命比干惊恐万分,居然让商王为祭自焚敬献上天平息天谴。

殷洪竭尽全力才压住上扬的嘴角。姜王后看了性情像极丈夫的小儿子一眼,又担忧地看向大儿子,果然,殷郊着急,竟然主动提出要替殷寿成为祭品。殷洪便笑不出来了。殷郊这话说得太快,堵死殷寿迂回的余地,也提醒了殷寿,他不止一个儿子。

殷寿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儿子,就像在看献祭上天的鹿。

“父王!”殷郊害怕了,忙说道,“殷洪沉着机敏,即使——”

殷寿只一眼便止住殷郊的话,他不能在臣民面前怯懦,只能下令筑高台准备祭天。


05

“郊儿,你不了解你的父亲。”姜王后看着殷郊离去,心里空落落的,本以为丈夫只是二王子即使性格虚伪暴戾,但只要他愿意装,她便可以配合他骗孩子一辈子。

“母亲,我为您奏乐吧。”殷洪坐到殷郊刚才的位置,接替哥哥抚琴取悦母亲。

“你明知道的,怎么不劝劝你的兄长?”

“大哥知道了,会伤心的。”殷洪奏响的琴音不似殷郊般空灵清越,更加深沉纠结,“母亲放心,儿子会护大哥一世周全。”

姜王后没说话,一曲尽,才开口,“郊儿也护着你。”虽然殷洪性格像殷寿,但殷洪心里不是只有自己也知道如何爱人,兄弟和睦,长辈都做不到的事,殷郊殷洪反倒信手拈来。(过于和睦了)

殷郊自然没有请来殷寿,姜王后本就没期望殷寿会来看他们,早早便休息了。殷郊在东宫外发了一通火才回到东宫,姬发一路跟着,他配有鱼符可以自由出入东宫,所以殷洪见他进来也不意外。

“我没想到……苏妲己居然在父王寝殿内!”殷郊气极,把所见告诉殷洪,“那苏妲己……不是送给伯父了吗?!怎么会在那里!”

“也许她只是想活着。”殷洪对此不奇怪。

“但——”殷郊又压低声音,“她可是苏全孝的妹妹啊!”

姬发脸色一变,顿时觉得这层关系糟糕起来了。殷洪脸色如常,他抱着殷郊的手臂劝解道,“父亲成为了王,身边自然多了许多攀附逢迎的人,伯父除了太子妃外不也有许多女人?大哥现在是太子,还需习惯这样的事。”

姬发欲言又止,总感觉殷洪和殷郊之间过于亲密,而且他一直觉得殷洪跟殷郊一起住在东宫十分不妥,但殷郊没把这规矩放在心上,仍然和弟弟同食同寝。

“夜深了,姬发哥哥也该休息了吧。”殷洪笑着下逐客令。姬发也只好离开。

“大哥劳累,先洗漱吧。”

“你呢?”

“我洗好了,一直等你回来。”

“好,我很快。”

东宫的宫女看着殷郊利落地擦拭身上的水,换上洁白的睡袍,他转身对宫女们说道:“你们可以走了,小鹿不喜欢外人打扰我们入睡。”

宫女们行礼退出,殷郊走进寝室。

殷洪穿着墨色的睡袍躺在床上,他衣襟打开,露出诱人的肌肉和皮肤。

“会着凉。”殷郊上前拉好弟弟的睡袍。

“大哥~”殷洪把殷郊拉到自己身上,殷郊不疑有他,如同往常那般亲吻弟弟。但今晚殷洪却伸手抚慰一处意外之地。

“小鹿!”殷郊抬起身,严肃地看着殷洪。

“大哥如果不喜欢,小鹿以后便搬出东宫吧。”殷洪楚楚可怜地说道。

殷郊最看不得殷洪委屈的模样,心一软就抱着殷洪在床上翻了个身,让殷洪趴在自己身上,“大哥听小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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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凑巧,夫诸是洪水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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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8(上)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有小花(回忆版)。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8(上).不复回头



“你这轻功不错。”笛飞声忽然出声。


方多病踩着树枝,闻言差点跌下去。他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情急不小心漏出了几步婆娑步,但左思右想又觉得应是没有,除非笛飞声的眼睛太尖了能从他这混了又混的步法中看出了一丁点不对的地方。


“轻功步伐虽是不同,但你这回转之处跟李相夷很像。”


啧,不出意外,果然很尖。


笛飞声扬了扬下巴,神情有些得意。


这眼睛跟鹰似的,真不...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有小花(回忆版)。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8(上).不复回头



“你这轻功不错。”笛飞声忽然出声。


方多病踩着树枝,闻言差点跌下去。他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情急不小心漏出了几步婆娑步,但左思右想又觉得应是没有,除非笛飞声的眼睛太尖了能从他这混了又混的步法中看出了一丁点不对的地方。


“轻功步伐虽是不同,但你这回转之处跟李相夷很像。”


啧,不出意外,果然很尖。


笛飞声扬了扬下巴,神情有些得意。


这眼睛跟鹰似的,真不好糊弄。方多病叹气,他模仿着笛飞声也扬了扬下巴,笑着反问:“阿飞,没想到你现在挺机灵的,趁着李相夷飞远后才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呀?”


三刻前,贺家小郎被人劫走,三人寻着痕迹,片刻不停即刻就追。


李相夷腿脚快又凭着天下第一轻功婆娑步,不多时就飘出去很远了,一下就拉了两个人一大段脚程。笛飞声有日促身法,原本不至于落下这么多,可不知为何此次他只是追在方多病身后,保持着不急不慢也没有落后多少的速度。


方多病自然能看得出来,原以为是有了别的心思,想着本来就与笛飞声无关,他不帮追也是正常,况且自己也了解这个人的性子,知道笛飞声确实对查案没什么兴趣,后面就想着由他去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把心思放到了自己身上。


还看出了一点苗头。不愧是未来的天下第二。方多病摇头一笑。


笛飞声说:“你跟李相夷定有关系。只是他不知道,但你心知肚明,极大可能你们师出一门,而你出于别的原因不想让他知道。”


“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啊。”方多病抱拳拱手,假笑道,“就一个轻功,看出来这么多门道,厉害厉害。”


“你没有否认。”笛飞声挑眉,“我新悟了一刀,一定可以胜你。跟我比一场,我帮你保守秘密。”


武痴,还是有脑子的武痴,真是讨厌。方多病暗骂。其实本也看得出来,他和笛飞声认识十几载,对这个人了解得不能再了解,知道这人满脑子虽都只有比武却不是愚笨之辈,能懂得和谈求平,也懂得要挟比武,玲珑处事之心不过是被武痴表面掩盖住罢了。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也最难相与。


“好。”万般无奈,他只得点头说,“事了之后你来找我,我会应下。”


笛飞声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嗯嗯。方多病胡乱点头,这回不再掩藏直接运起婆娑步,轻身往前追去。


“废话这么多,快追!等一下人都不见影,你帮我找吗!”

“知道了。”



两个人运足身法,几个呼吸后就又看到了李相夷的背影。


白衣少年临湖而立,背剑反身,看样子应是等了一会儿了。


“等你们好久了,来得真慢。”李相夷轻嗤。


方多病看着回头过来的人恍惚了一刻,便又笑了起来。他说:“我脚程慢,阿飞等了等我,这怪我,让李少侠久等了。”


李相夷看了看笛飞声,又看了看方多病神色不定,最后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生硬开口:“来看这个。”


他持剑点了点地上的脚印,又点了点近在眼前的湖:“脚印消失了,不过不是隐没在湖里,是直接半截消失。而且,这湖也不对。”


“太静,太平。”笛飞声道,他蹲下身去捞湖水,结果触手居然什么都没有碰到,皆是虚空。


“湖水是假的。”方多病皱眉顿了顿后,猛得反应过来,“是奇门遁甲之术。不好!我们眼睛被骗了。”


话音未落,三人便觉脚下一阵摇晃,紧接着就是地动山摇,他们防不胜防,一下被莫名其妙的风力吹飞扑通几声落进深不见底的湖里。


湖水非真非假,却比一般水更重更沉,恍如一座泰山般压在身上。


方多病第一时间闭气却仍是睁不开眼,他挣扎着上游,直到重力稍弱才睁开眼,见到不远处的白衣身影,心中焦急,抬手就想向那人抓去。


可有人更快,一只瘦削苍白的手探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腕,忽得用力把方多病拽出重重无边的深海。


“方小宝,怎么回事,你打个鱼都能跌进海里?”


含着笑的打趣之语从上方响起,方多病猛得抬起头。


你……你……


千言万语一下堵在唇边,他忽得觉得喉间苦涩得过分,海水倒灌时残留的味道和痛感强烈又化作虚无,看着眼前人,他只能把一切都遗忘,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方多病脸上湿得淋漓,已经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他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只是仰头看着那人,一遍遍在记忆里寻找熟悉的模样,描摩出那最初的样子。


直到那人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笑道:“真傻了?”


他才恍惚梦醒,同年少时那般,开口时只考虑了一人,也会说一句——


“李莲花……你没事吧。”





*




五十年同一年相比,哪个时间多长?


有人会说,是五十年。因为五十年,生老病死,人生半百就已经是许多人的一生;而有人也会说,是一年,因为有些人的一年,一念长,一瞬生,一眼就是一辈子。


在这段悠长的岁月里,方多病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很多事情在记忆里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唯有那一年,同李莲花最后的一年,他忘了又想起,想起了又忘,然后化作一道深深的疤痕永远刻在了记忆深处。


在他的记忆里,李莲花确实是帮他擦过头发的。彼时,出海打鱼,他不慎被风浪打入海中,也是李莲花将自己拉了出来。



方多病坐在小院屋前的石头上,撑着下巴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人,视线从嶙峋的腕骨一点点上移到脖上已经遮掩不了的青筋再到灰白的唇上,目光里透显出无边的悲沉。

不知觉中,他心痛难当,便想开口转移注意力。


“李莲花,你长胡子了。”

“哦,明天剃。”

“李莲花,你衣服又破了。”

“啧,待会补。”

“李莲花……”

“方小宝,你安静一会儿不行吗,事怎么那么多?”


方多病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受了李莲花一剂白眼却还是开心起来,又看了好一会儿这个人,弯起的唇角还是一点点落了下来。


“李莲花,你说一个人不肯忘记一个人是为什么呀?”他没由来地开口,声音带上了点哽咽道。


“不为什么,他傻呗。”李莲花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柔,“方小宝,你才多大啊就想这些问题了。这么愁人,不愧是多愁公子——唉,你动什么,不许动。”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不要总是忽悠我,我长大了,我听得出来!”


“是是是,你听得出来。方小宝,长大了。”李莲花笑着说。


“所以……为什么?”


李莲花顿了顿,摇头道:“不为什么,只是难忘而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永远就这么记着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事。人世悠长,烂漫之事何其多,要记得的事情不是只有一件两件,人嘛,记性总是有限的。你记着一个人,那记得后来好的事情便少了一件,甚至是后来那些好的事情,你都要念着他一份,而他却不一定念着你,你日日记得,他便时时遗忘。太不公平了,太傻了。”


“这样吗……”方多病喃喃,“那我觉得记得一个人也挺好。我要的不是公平,也不会觉得自己傻,因为这个人和那些事本来就很好,值得我去这么记的。”


李莲花手上的动作一顿,许久他才很轻地嗯了声,把少年人的青丝好好挽成一束在头顶以发簪束好。


“好了。”李莲花忽然想起了什么,“方小宝,你是不是要束冠了?”


“对啊,再过一年我就二十了,是个大人了。”方多病笑道,“我娘说了,她给我准备了一个顶好的发冠,到时束上本少爷一定神采奕奕,你记得来看啊!”


“好。”李莲花不假思索,应了下来。





挽完发后,差不多时夕日西沉,今日没有捕到鱼,两人简简单单就着糙饭吃完,李莲花便又坐到院里对着月发起呆来。


方多病一手拎着那片被他补了三回狐裘,一手提着两壶酒走了出来,他站到李莲花面前,为这人披上衣,又把酒递了出去。


“快入冬了,夜里风大,披上吧。”方多病说,“你好得差不多,今天可以喝酒了,给你。”


李莲花看着少年人轻手轻脚地为自己披衣,没有其它动作,只待他束好绳后才悠悠笑着慰语。


“风寒罢了,只是小病。”


“那就不会冷了吗?”方多病瞪他,“穿上再喝酒。”


“还真有人觉得我不会冷。”李莲花笑了笑,摸了摸鼻子,“阿娩她觉得李相夷不会冷,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我习惯了。”


“你是人,又不是木头。”


李莲花这段时间讲了不少往事,方多病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便拿起酒壶同这人碰了一杯,说:“那就当我觉得你李莲花会冷吧。”


李莲花笑着回望他,仰头喝了口酒,才接着说:“李相夷不会冷,但我很怕冷。方多病,你觉得李莲花和李相夷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脑,却又一下如同利箭般嗖得一声射来,击碎心头间隐而不言的平静。


方多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喝了几口酒后,慢慢开了口:“李莲花,其实我这个人不太聪明。一开始,我分不清楚这个两个人,但后来我又觉得这是两个人,但到现在我觉得不是两个人,只是一个人。”


“为什么?”


“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追逐着一个人。”方多病说,“不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只是我在不同的时候看到的不同样子。我不会怪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甚至不会去想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知道,是这个人而已。我年少时体弱多病,看着李相夷会很憧憬,会想着将来要驰骋江湖,会想当他的徒弟,而长大后入了江湖,我看着李莲花我会想,将来我也要成为这个样子。人不管变不变,只要随心自在就好,他人何观那是他人。”


李莲花的神色轻动,他几次张口,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是轻叹了一声“小宝”。


“我一直都觉得,你只是你。但可能是年少时只记得那一件事,而现在我和你又做了那么多事。无法否认,我确实多偏爱你是李莲花。但无论如何,李相夷好,李莲花也罢,我只希望你能自己选择去成为。无论是谁,于我而言都是故人。”


方多病放下酒壶,转开视线去看着头顶那一轮月莞尔失笑,极轻地说:“说来也得谢谢你们。时间过得太久,我居然差不多已经快忘了他的样子了。这个阵挺有意思的。”


说完,他扭头去对着故人敬了最后一次酒,看着那人勾唇摇了摇头,同自己碰杯仰头喝下之后,忽而化为了一阵尘土飞去。


结果一低头,还是不住地落下了泪。


“方小宝,要好好照顾自己。”风中隐隐约约传来模糊的人声。


好,我会的。方多病默默应道,然后起身走到院门处推门而出。


叮……一声轻响之后,身后一时间如同花镜坍塌,旧忆寸寸成灰烬,故物已化废墟,而他只是一直往前走,再也没有回过头。







TBC









Ps:求求评论。更了点心境,是幻境加回忆,有一些话是原来说过的,有一些话是他自己现在加上。应该还有两章,这个案子就完结了。写得很糟糕,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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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7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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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柔骨绕心】



17.梨花开遍



“一品坟?”

“此是何物?”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到了方多病身上。


方多病脸色稍变,宽袖下的手指瞬间掐紧了左手腕上的皮肉,凭着尖锐的疼痛刺激才勉强定住了心神。


“一座惊险万分的古墓罢了。”方多病扯出一个笑,“很危险。我年轻时被人引进去走了一遭,现在看到还是觉得惊吓,不甚失态,各位切莫见怪。”


笛飞声抱手冷笑:“那你真的是被吓得不轻啊。”


“是啊,...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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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柔骨绕心】



17.梨花开遍



“一品坟?”

“此是何物?”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到了方多病身上。


方多病脸色稍变,宽袖下的手指瞬间掐紧了左手腕上的皮肉,凭着尖锐的疼痛刺激才勉强定住了心神。


“一座惊险万分的古墓罢了。”方多病扯出一个笑,“很危险。我年轻时被人引进去走了一遭,现在看到还是觉得惊吓,不甚失态,各位切莫见怪。”


笛飞声抱手冷笑:“那你真的是被吓得不轻啊。”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是这个样子。”方多病如此说,但还是忍不住瞪了笛飞声一眼,蹲下身去又问妙手空空:“你说的霍大侠,是不是黄泉十四盗中唯一金盆洗手的原第十盗千影手霍明知!”


“你……你怎么知道?”妙手空空大惊。


方多病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心里沉甸甸一片。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原本多年之前一品坟出世,业火痋重见天日,不过一出又一出摆好的棋。而这一盘棋十年前就已经谋划完毕,他寻始承末,想着让一切因果拦截,若一品坟无影无踪还好,可现在未免也太提前出现了。


他暗暗将目光放到那刻着印的木盒上眼底显出几分厉色,然后一抬头就打上李相夷似笑非笑的一双眼,一时间僵住了身子。


“这个东西这么可怕吗?”李相夷以指腹摩梭着从妙手空空手上拿来的盒子,朝着方多病傲然地挑了挑眉,“我忽然有点兴趣了。”


这小子,又挑衅我。方多病简直想跳过去给十五岁的李相夷一个爆栗。果然不可一世,果然盛气凌人,果然不好对付。要是年轻时的他,说几句话后气都气死了,一定再懒得理这人。但没办法,年少的他欣赏这样的李相夷,一欣赏就欣赏得从始至末,哪怕后来遇到李莲花也有点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人的感觉,他生气是生气了,但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而且他现在只是个小孩。我就勉强当当那时候哄自己的李莲花吧。方多病扶着额头深呼吸一口压下气腹诽道。


“该走了,我听见后面有追来的声音了。”笛飞声开口。


方多病点头侧耳一听,有人言声近,是追兵赶上了。四人便不再拖拉运起轻功向城外客栈而去。


这回笛飞声拎了妙手空空先行一步,而李相夷则是就近抓住了方多病的手腕,一扯就带人飞到了树顶半空中。


方多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李相夷带着走,每次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令人眼晕,而他已经好些年没用过快到这种程度的轻功了。


但快虽快,方多病却没感觉到上次那般的刀削般完全睁不开眼的风,艰难地掀开眼皮,李相夷的侧脸便闯入了眼中。


琼鼻剑眉,五官虽还有稚气,但轮廓已见锋利之色,


明明还是很像的。方多病莞尔,他想起来第一次引李莲花去看李相夷画像的荒唐场景,自己对着那幅画说故事似的编排了一通,然后回头去看那人的侧脸发觉相似极了。然后半真半假的调笑,没想到一言成真。


明明这么像而那群人分明也看得出来,却连认都不敢认。他们怎么敢相信李相夷会坠落成李莲花,那个天之骄子会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江湖游医。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他方多病一认一个准,十年前认准了,十年后也丝毫不差。所以小剑神和李莲花哪里不像了,他倒是觉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小剑神年轻气盛,确实用内力用得太肆意妄为了些,下雨天用来遮雨就算了,现在用来挡风为了让衣服和头发不乱……真是讲究。


方多病嘴角轻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连衣角都没有被风吹动的李相夷,嘴唇动了几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一会儿,倒是李相夷先在方多病的眼神下不自在了,回过头来白了人一眼,跟李莲花用脸骂人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忽得就把方多病逗得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李相夷问。


方多病挠了挠侧耳,若无其事道:“我笑的是,你用脸骂我骂得挺脏的吧?”


“你——”李相夷被戳破脸上一红,下一刻又扬眉硬气驳斥道,“我没有!你瞎说什么?”


方多病的转音都快绕到天上去了,眼睛含着笑盈盈地看着李相夷,怪声怪气地“哦~”。


李相夷回视着他,透过那层白纱以视线描摩出这人一双轮廓漂亮的杏眼,眼角向下目里晕光,是一双半瞎的眼睛,里头的情绪模糊茫然恰也更显无辜纯稚。他忽然探身靠近方多病,俯在这人的耳侧,却用了传音入密。


“你骗不了我。”李相夷说,“下回要小心点。否则我——”他没说完,只笑了一声便拉开了距离。


臭小子。方多病不由摸了下靠近李相夷这边的那只耳朵,偷偷瞪了这人几眼,乱七八糟地嗯了声,转开视线不再看李相夷了。



四人先后到了城外客栈,一回到方多病带着妙手空空去见了贺清谦,三人接头说明了一番后,他们才知道贺清谦竟是认识霍明知的。


“你是说霍叔叔?他竟然来了这里!”贺清谦有些兴奋,“太好了,他不会害我的。七年前我母亲救下霍叔叔,而后两人便认下了异姓兄妹,他们关系极好,情同手足,而霍叔叔是寻为了医治我旧疾的灵药才出走了那么多年,如今……”他嘴巴一扁,眼眶里涌出眼泪。


“霍大侠他听闻了贺家一事,便想先造访照雪门待你前来,结果被照雪王派所伤。”妙手空空道,“我从前受他一恩,便帮他从老爷子那偷出来的这个。”


说完,妙手空空就把那木盒递给了贺清谦,贺清谦接过一看不明所以,方多病便说“给我看看吧”,他就又把木盒递到了方多病手中。


“……嗯,这盒子装有自毁机关,但是这外面的锁又是那种非有钥匙才能开的了的最烦人的锁,强开的话里面的东西就没有了。”方多病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李相夷忽然开口:“像那个门上的玄铁重锁?”


“差不多。”方多病挑眉,“不过这个锁与那个锁相比极小极精巧,没那么容易打开。”


“哦,我知道了。”李相夷勾唇轻笑,“他们是想要用云铁来打开这个盒子。就像是那日你可以用玉骨功炼铁作钥匙,而他们想要云铁,无非同那日的你一样想到了一样的办法,而云铁柔韧加以炼化捶打的话足以打就这把小之又小的精巧钥匙。这盒子的魅力竟这么大,里面是藏了什么惊天秘密,能让他们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一切,只为了能打开这个盒子。”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估计这个秘密你知道之后,大概会觉得天崩地裂吧。方多病在心里暗暗摇头,他不动声色地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喝了一口就听见有人把话头转向了自己。


“不过很奇怪啊,怎么这么巧,你会玉骨功,也会用以炼钥匙?这一切都刚刚好啊。”


李相夷在方多病的身侧坐下,拍了拍袍角,扭头目中含笑又含疑地盯住了人。


怎么又怀疑我啊……方多病喝茶的动作一顿,他也转过头,对上李相夷无奈道:“我若说这一切真是巧合,你信不信?”


“你身份不知,来路不明,我想信也难啊。”李相夷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道。


笛飞声竟也点点头:“你从未说过自己的名讳。”


“你们不是也没问吗,现在怪我了?”方多病啧了声,“我叫袁健康,就是一江湖闲人,家住莲花乡莲花镇莲花村,以前有个教过我武功的知己师父,死了。我人倒霉,因前些年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不慎受了重伤,没钱买药伤一直没好,一来二去就用不了内力成现在的样子。没了。”


“就只如此?”

“还能如此!”


方多病重重放下茶杯,愤愤道:“怪我烂好心,行了吧。我年少的时候出手救人,没个分寸落得这个鬼样。现在老了,没忍住出来多管闲事,又被你们这些人盯上,怀疑来怀疑去,真是痴心错付。烦不烦啊!”说完,他冷哼一声竟一扬宽袖,直接起身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摔门扬长而去。


“这……”


妙手空空左看看右看看,发觉大家的表情都不太一样,嘿嘿一笑说“那我去给霍大侠传信了,告辞”然后迅速脱离了奇怪的战场。


贺清谦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比划了个让李相夷和笛飞声去的手势溜走了。


李相夷喝完杯子里的茶,抬头看向笛飞声开口:“你去我去?”


“去什么?”笛飞声不解。


李相夷眉心一跳,直接起身寻着人刚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喂,李相夷,你话怎么说一半?”


笛飞声抱着刀不明所以地冲着那边喊了一声,见到没人理他,最后就自顾自地出去找一个空地练刀去了。


好久没有练功了,还是练功重要。他想到。






月上中天,毛星寥寥。


城外客栈外有几棵梨树,花开繁茂间有风吹时如同霜落摇枝,一时竟如同入了隆冬飞雪时节一般。


李相夷走进梨花雨中,美不胜收下他忘了以内力避花,顶着一头梨白站到了树下正自饮自酌也被落了一身梨白的人的面前。


“袁兄,你倒是会找地方。”李相夷道。


方多病笑了笑:“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我找地方避个清静,有何不可?李少侠,又有何贵干?”


“我看得出来你毫无恶意,是可信之人。”李相夷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只是你太奇怪了。我真的很好奇罢了,多有得罪,还望袁兄见谅。”他挑眉,向方多病拱了拱手。


这一下倒让方多病微微瞪大眼睛。他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年少骄傲的李相夷,竟也会向他人致歉,不过想来也很合理,他这个人年少成名,傲是傲了点,但也着实是万分聪明,做人做事风格极为豪爽,否则又怎么会让那么多江湖人士自愿追随,只是后来名声太盛,传来传去,得了一个桀骜不羁的名头,便是遮掩住了李相夷的进退有度。


这个人可是能够跟金鸳盟签了五年和平协议的人,这一点其中弯弯绕绕,难上加难,那时候哪怕是他方多病协商许久也没有做到。


方多病摇了摇头,心想,一叶障目啊,识人还是得眼见为实才对。便拱手还了礼,调笑道:“没想到李少侠也会说这种话,以你的个性,倒让我觉得意外了。”


“师门有云,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李相夷道,“我无端生理猜测,已然无礼,道一句歉本来就正常,又有什么意外。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目中无人之人?”


“李少侠,难道不就已经可以目中无人了吗?”方多病笑着反问。


“哈哈哈……”李相夷爽朗一笑,“袁兄,倒很懂我,不请我喝一杯?”


方多病反手倒过酒壶,耸肩道了句“不巧,一滴都没有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一颗糖抛给李相夷,笑道:“只能请你吃糖咯。”


李相夷下意识接住那颗糖,低头看了一下又抬头看一下方多病,耳尖泛起了红。


他剥开糖纸把糖扔到嘴里,扭过头掩饰住自己的喜色,含糊不清说:“那我勉强收下了。我们就算了结了。”


“当然了结了。”方多病点头笑说。



今晚夜色的确不错。


方多病忽生了兴趣,扭头对着李相夷道:“听曲吗?”话毕,就从怀里掏出一只粗糙的竹笛晃了晃。


“你会吹笛子?”李相夷惊道。


方多病扬了扬下巴:“年少的时候学过,好久不吹了。”


“那就试试,当练手咯。”李相夷挑了下眉,“反正难听的话,现在也只有我听得见,不算丢面子。”


“那就让我来毒害一下李少侠的耳朵。”方多病玩笑道。


他笑了笑,把笛子放到了唇边。


一曲如风吹起,缠缠柔柔地同这梨花般飘下,更似花落带雨,无边春意温暖在笛声里荡出,听得人心绪和畅,如浸绿江之中,却仰头一望有半圆霰雪月落入眸中。


他吹的分明是一曲难之又难的春江花月夜。


李相夷闭眼倾听片刻,忽然心有所感,拔出少师剑飞身至不远处,一招又一式地舞了起来。


一手相夷太剑不似平常之快,而是慢了下来,以剑气带动在花瓣而动,气卷花如龙,袍袂绽放盛开却比花更盛。


白衣少年衣角翻飞,长发如舞,一招接着一招灵动似蛇,飘逸胜仙,一剑仿佛可以幻化出万年梨树花影,气浪袭下花瓣轰然反弹上天,就舞落了一场梨花之雨。


方多病恰随着李相夷舞剑收招后一曲吹毕,抬头跟他对视,悄然勾了勾唇,抚掌。


“李少侠,这剑招叫什么名字?”


李相夷顺手挽了个剑花收招背剑,便傲然一笑,道:“借此夜色悟剑,便叫它 忽如一夜春风来 ,袁兄,觉得如何?”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好名字。


方多病笑了笑刚想开口应是,不巧,便有一道声音忽然来打断了他们。


“不好了,不好了!贺家小郎被人劫走了!”


妙手空空大喊着,焦急万分地跑了出来。







TBC










Ps:求求评论!

连更了三天,接下来我要休息两天。感觉最近看的人多了起来,建议不要囤文啊,没准哪天我突然没兴趣就不写了哈哈……本来说要写番外的,结果太难写了,没写出来,大家再等等!

还有我写文都是一气呵成,写完不检查直接发的,之后再一点点改,一般都是改错别字,发现我没改的话就是忘了,自行理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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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6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三人继续探案,小情侣浅浅交一下锋(?)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6.初识玉骨



笛飞声发现方多病非常之讲究。


每日的衣服样式不同就算了,连佩饰发巾都是跟衣服相适的。紫绸外衫配藤色发带、薄青长袍配灰白玉发簪、水墨短打配银冠……每一套都讲究的很,连蒙眼的布条也要随着衣服颜色变化。


笛飞声不懂,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姑娘还爱美。于是每日洗淑完后坐在窗台等方多病挑衣服出门,他都忍不住冷哼,但坐在外边桌上的李相夷倒是不这样,还时不时说几句这个搭这个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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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三人继续探案,小情侣浅浅交一下锋(?)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6.初识玉骨



笛飞声发现方多病非常之讲究。


每日的衣服样式不同就算了,连佩饰发巾都是跟衣服相适的。紫绸外衫配藤色发带、薄青长袍配灰白玉发簪、水墨短打配银冠……每一套都讲究的很,连蒙眼的布条也要随着衣服颜色变化。


笛飞声不懂,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小姑娘还爱美。于是每日洗淑完后坐在窗台等方多病挑衣服出门,他都忍不住冷哼,但坐在外边桌上的李相夷倒是不这样,还时不时说几句这个搭这个比较好看,然后方多病就会乐颠颠地按配着穿上。


很怪,我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笛飞声强忍。


而今日也是如此。


笛飞声看着方多病对着窗外的日光左看看右瞧瞧,抢在李相夷说话前,终于没忍住先开了口:“不懂你一个瞎子,每天穿这么讲究,到底为何?”


“人可以穷,但是不能不讲究啊。”方多病撇嘴,他今天眼睛的布条是白纱质地的,很清透,笛飞声能很清楚地看见了这人熟练地翻个白眼给自己。


“况且我又不是完全瞎,只是看不太清楚,不能受强光罢了——哎呀,你们就不能帮我看看吗,这个是什么颜色啊?”方多病抓狂。


他这个眼睛,最近是好了点,但就是怎么看东西都没颜色,也分不太清是什么东西,虽然说已经很久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怪麻烦。以前不出门走江湖还好,他穿得像个乞丐也没人管,但现在要他穿的像以前那样在他人眼前晃来晃去,恐怕那个早早养成的讲礼仪要雅正的戒律习惯会不自在到让他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


方多病心道,他活那么多年,在老友面前无所谓,但在外头还要脸呢。


李相夷听了会儿两个人的拌嘴话,才抬头看了眼方多病手中的外衫,哼出一声鼻音:“这件是红色的,你拿错了,青色是左手边那件。”


哦哦!方多病顿时喜笑颜开,笑眯眯地说了句“多谢李少侠了”,就拿过李相夷所指的那件衣服穿上了。


“走吧,先下去吃东西。”


方多病招呼两个人,于是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在客栈大堂里寻了一个角落坐下,又点了几道菜看似吃饭,实则开始探听左右的消息。


大堂里人来人往,江湖人众多,因此消息也来得最快。不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众江湖人,坐下之后点了菜开始侃侃而谈。


“你们知道吗?那照雪门出事了!”

“说说,什么事啊?”

“照雪门掌权把持的不是王沈两家吗,王家向外沈家主内,但实则有权的是沈老爷子,但听说我最近沈老爷子病重了,那王家一派……啧啧啧。”

“要夺权?”

“可不是……行了行了,咱们也别说了,多说惹祸上身,喝酒喝酒!”

……


他们把这些话听了个大半。


“原来我们三人能安然进城,是因为照雪门自顾不暇了啊。”方多病一边低头泯茶,一边向李相夷和笛飞声传音。


李相夷环顾四周,扬了扬眉轻蔑道:“那又如何,就这些货色,能拦得住我吗?”


笛飞声闻言点了点头。


你们……方多病感觉到一阵头疼,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


他知道这两个人年少的时候很难相处,但没想到会这么难相处,性格他是都猜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处事的风格狂得那是完全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方多病忍无可忍:“我说你们每天把打打杀杀放在嘴边很有意思吗?就不能吃吃饭喝喝茶做做事,每天都简单一点吗?这件事就是上门探听一下消息,行就行,不行就走,你们还一定要打进去?”


结果“好主意。”笛飞声只捕捉到方多病最后的一句的“打进去”认同道,“这就简单多了。”


方多病一口茶呛噎在喉咙里,他扭头拍胸口平复咽下,扭头对李相夷有些不可置信:“你也这么认为?”


“如此是最简单的,有何不可吗?”李相夷挑眉,观察着眼前人已然要背过气去了,才缓缓开口转圜,“我说笑罢了。你当真了?”


小屁孩!方多病面上气愤哐当放下茶杯,实则放下了一口气心道:怎么能不当真,你和阿飞这个时候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我都已经开始设想该怎么拉住你们了。结果你说开玩笑,这话说一半的风格倒跟那只老狐狸相像。


他暗暗笑了笑,摇头道:“少年意气太过啊。我年轻的时候已经算冒进了,都不大像你们,你们太冲动了,真的吓了我一跳。”


还没等方多病伤春悲秋的感慨完,下一句冒出的话直接让另两个人都变了神色。


“那肯定是你年轻时武功太差。”笛飞声插嘴。


“……”方多病的笑僵在脸上,“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相夷咳了声,这回是真没忍住拿起茶杯掩住了唇边的笑意。


“行了,不扯这么多了。”方多病面上快挂不住了,生硬地把话头拽了回来,“照雪门什么时候去探?我想的是择时不如此时,我把小郎放在外城客栈里,小二哥是可信,然迟则生变。沈老爷子仍小郎外祖,如今病重,恐怕再迟的话,时局就无法挽回了。现虽不是夜黑风高夜,但也算反其道而行之,能打个措手不及,而现在他们门内大乱,可能大白天才是最松懈的时候。你们轻功不错,不如就这个时候去?”


两人没有异议闻言皆点了点头。




于是用完饭食后,三人便绕道一番寻了条人迹稀少的小路直奔照雪门所在。


照雪门位于洛阳城西,门派依山而建,上有九九八十一以镜石制成的登天阶而闻名江湖,是谓“溪深古雪在,石断寒泉流”,照雪一门老祖观盛景而畅意,于此建派,也因此命名。


三人避开主路上山,看到原本应有弟子看守了登天阶上竟无一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番,就不再停留直奔山崖上的主阁而去。


主阁上倒是人声嚣嚣,一群穿着黄鹤长衫的人在堂内争论不休。三人落地之处甚远,自凭武功也只能听个大概,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沈老爷子病危”“沈派反抗”“云铁”之类的话,拼出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照雪门内黄鹤为王派,雪松为沈派。”李相夷道,“看来我们来迟了,这王派已经控制住照雪门。”


“沈老爷子为小郎外祖,他们想要云铁,将人接回便是,何苦决绝到这种程度?王沈才是同家人,竟然为了外物闹翻要颠倒一个门派……你们不觉得奇怪?”方多病轻笑。


笛飞声皱眉:“至亲至疏,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方多病说,“但还是要先见过老爷子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走,该找人去了。”


于此,三人就绕过主阁向内院而去,刚才偷听时他们已经知道沈老爷子被软禁在何处,找到那处后,顺手打晕几个看守的弟子就落到了院门前。


“这看得也太严了。玄铁重锁,妄自乱动就彻底锁死,这没有钥匙可开不了。”方多病伸手托了下门前挂着的重达几十斤的铁锁,无奈地摆了摆手。


“让开。”笛飞声目光一凝就要拔刀,被李相夷出手拦住,随及汹汹地看向了眼前人,眼里流露出威胁之色。


李相夷八风不动,语气淡淡地说:“你若砍了,就彻底开不了了。”然后扭头看向方多病,“你有办法。”分明是毫无疑问的语气。


方多病摸了摸锁孔,笑了:“如果是机关的话对我来说倒是不难,可这就是最平常也是最难开的锁而已,需要合适的钥匙才能打开。不过,我的确还有办法。”


他抬起头笑吟吟地望向李相夷:“相夷,有铁制的小兵器吗?暗器,小刀什么的都可以。”


李相夷愣了愣,在衣袍里摸了两下才掏出一把小刀,不自在地别过视线将它放入方多病的手中。


“……嗯。只有这个。”

“重要吗?”

“路上随手买的。”


“那好。”方多病晃了晃那把小刀放心收下,“下次还你个更好的。”


然后,他凝气反掌,运出内力,那小刀便在极强的内力压聚下逐渐化为一滩铁水又慢慢凝成钥匙的样式。


“玉骨功?”李相夷半诧半疑,“你竟然会这门功夫?”


“自保的微末功夫罢了。”方多病提气收功,一把成型的钥匙就落入掌中。


“好了,先开门进去再说吧。”他笑了笑,拿着钥匙转身开门,趁着这个间隙把涌到喉间的腥甜咽了回去。


重锁落地,推门而入。


三人先后踏入院内,发觉前院无人,就向内阁而去,才入了屋内就听过咔嚓几声,是机括暗响。


“有机关!”笛飞声喊道。


数不尽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三人动得比机关还快,笛飞声抽刀,刀势如断水一般掀飞眼前之箭,李相夷一把拉过方多病踩着婆娑步躲开,接着推开人反手拔剑,挽剑成风打飞迎面而来的箭。


方多病顺势躲到柜子下,刚好同原本躲进那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妙手空空?机关是你触发的?”方多病认出了这人。


妙手空空脸色煞白,紧紧护着怀中之物,身下已经积了一滩乌红。


“兄台,救我……大恩大德,我定然相报!”妙手空空说完这句话,吐出一口浊血就双目一闭晕了过去。


“来人啊!有人擅闯!”院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便是警示全门派的竹笛锐响。


笛飞声劈飞眼前的利箭,看向李相夷:“此时不走,稍后就麻烦了。”


李相夷脸色凝沉,扭头望向柜子后的方多病,见到这人扶着一个人探出头来,眉头又是一皱。


“快走!”方多病急道。


来不及多想,李相夷接住方多病推来的人,笛飞声就近几步上前抓住方多病的肩,两个人对视,皆是使了最强的一招。


一剑,明月沉西海。

一刀,悲风摧八荒。


未命名也未完全成型,但是依旧势如破竹,剑浪刀风如龙似虎腾跃嘶吼冲破箭阵,只余一地激扬的喧嚣尘土中,后院房屋房梁断裂轰然倒塌,本来完好的屋子一下就成了废墟。


在惊天的气浪中靠近此院的照雪门人都被震得连退了好几步,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收剑收刀后踩着绝世轻功远去的背影,直到完全隐没不见。



两人运尽轻功下山,转眼不过两刻就到了山下。


才落地,方多病便叫李相夷放下妙手空空,出手时点穴如残影,连封此人几处大穴阻止了此毒游走全身,暂时保住了这个人的命。


“他中了毒,须尽快医治。”方多病把了下妙手空空的脉眉头紧皱,“可惜我于医术一道一窍不通,看不出这是什么毒,只能赶快去找大夫了,走吧。”


活了这么多年,以防不备,他什么武功都学了学,什么技能都用了又用,方多病唯一不会的就是医术,那几本医书他看是能看得懂,但是用来开药治病救人只会是误人子弟。这一点他跟那只老狐狸倒是一点都不同啊。方多病无奈苦笑。


李相夷扫视了妙手空空上下,说:“此毒凶猛,恐怕你没找到大夫,他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让开。”


说罢,方多病看着李相夷撩袍下蹲,并指点到妙手空空的颈上恍然大悟。


差点就忘了,扬州慢枯木回春生生不息,胜过能解百毒的灵药千倍。如今他内力空虚不足以救人,但现在李相夷可是全胜,救个人又有何难?方多病喜上眉梢。

 

果不其然三刻之后,妙手空空在李相夷的内力下脸色好了大半,不再是灰白唇角有了血色,人唔咽一声似要转醒。


可李相夷却中途收了功,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对方多病说:“我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你跟他是旧相识,又有什么在瞒着我们?”


这人,实在太聪明了。方多病心头一跳,他有求于人,知道自己这回怎么编,这个人都不会信就说了实话。


“不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他直截了当地否认,反问,“应该说是刚刚认识,他跟我们是同路人,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两人对视,一人生疑一人含笑,眼神里隐隐冒出了火星。


下一刻,李相夷勾唇:“好,我信你一回。你若骗我……”他没有往下说,便继续出手治疗起妙手空空来。


一刻后,妙手空空悠悠转醒,李相夷收功站了起来。


“你是妙手空空?是我救了你。”李相夷说,“说,你来这里是为了何物,受何人所托,是不是为了云铁?”


妙手空空才醒,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支吾了几声就被一把少师剑横到了颈上,杀机重重,剑锋极凉,他猛得就彻底清醒过来了。


“我没有多少耐心。”李相夷沉声道,嗓音里已有了不耐。


“等等!我说我说!我受霍大侠所托,来找沈老爷子,但是老爷子脱身不能,他便让我带走此物!”


妙手空空战战兢兢,从怀里掏出一个檀香木盒呈到三人眼前。


方多病凝目望去,看到盒子上那隐晦生涩的文字印记时,惊颤不已,一时脱口而出:


“一品坟。”


这上面分明就是末代南胤龙萱公主的私印。








TBC









Ps:继续求求评论……感觉埋了太多线,我都快忘了自己藏了些什么了……如果有bug就是我bu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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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5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三人探案小队初识(?)同行啦!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5.暗流涌动



李相夷从没有想过天底下居然有人仅凭招式精妙能在自己的数十剑后依旧不败。


眼前这个人,绝不简单。李相夷的眼中微微划过一抹诧色。他手中之剑比风更快比箭更疾,一息之间恍如千手观音持刃警世,招招皆有有金刚怒目雷霆之势,剑招如骤雨下落全是看不清的残影。


方多病踩着最普通的轻功步法在剑式中左右腾挪,身法并不算快,而是精准得要命,每一步都正好踏进李相夷剑招的空当里,若是早一步或...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三人探案小队初识(?)同行啦!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5.暗流涌动



李相夷从没有想过天底下居然有人仅凭招式精妙能在自己的数十剑后依旧不败。


眼前这个人,绝不简单。李相夷的眼中微微划过一抹诧色。他手中之剑比风更快比箭更疾,一息之间恍如千手观音持刃警世,招招皆有有金刚怒目雷霆之势,剑招如骤雨下落全是看不清的残影。


方多病踩着最普通的轻功步法在剑式中左右腾挪,身法并不算快,而是精准得要命,每一步都正好踏进李相夷剑招的空当里,若是早一步或是迟一步早就见血了。


躲得开的招就躲,躲不开的招就举竹杖一挡。李相夷眼光极佳,自然看得出来方多病的武学路数中正平和,挥剑收招都是大家风范,花架子虽多但转换灵活,一招一式的基础打得极好。


年少习武,但看不出是哪门哪派。李相夷心念电转,挑眉一笑,不如再试试。于是便不再留手,贯注内力于少师之上,反手一剑点破方多病的虚晃一招正中面门而去!


方多病瞳孔放大,下意识踩出了几步婆娑步,如一片竹叶飘浮向后,旋身一剑“夜雨沾青衫”接下李相夷的一剑,又被气浪逼得倒退数步后,顺手以竹杖挽了个剑花背身收剑。


“等等!”


李相夷将剑点面前人的颈间,眉头紧锁,不太高兴道:“你又留手了?”


“李少侠神功盖世。我是真的打不过你,再打下去不过白费。”方多病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你在骗我。”李相夷目光敏锐至极,他上下扫视方多病确切无比道,“你没想和我打,只是在拖时间。那个人是跑远了,但你当我是追不上他了吗?”


方多病挠了挠侧耳,道:“对,但我从不骗人。也从没有低估过李少侠的轻功,你若想追的话,此刻就可以去追,何苦来这里堵着我呢?莫不是你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欺负一些?”


话毕,下一刻方多病做出一幅恍然大悟被伤到的弱者模样。


“你——”李相夷年少脸皮薄,一下就被一句话激得面红耳赤,抛了句“我李相夷不是这种人”就点了方多病的穴,背过身看上去像要飞身去追了一般。


方多病哪里料到李相夷年纪这么小,心眼这么多,要去追了还点他的穴,这主意打的是面面俱到一个都逃不了。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方多病急忙道。


“废话真多。”李相夷闷着气扭头,然后就被迎面吹来了药粉糊了整个脸,他不由呛得咳了几声结果吸了更多的药粉,晃了晃脑袋连运功逼毒都来不及做,就眼睛一阖被药晕了。


化繁而简。


天底下最厉害的迷药到底还是蒙汗药加麻沸散,两者混在一起,连武功第一的高手都顶不住。


方多病呼出一口气,扭了扭酸疼的胳膊后,抱手笑眯眯地盯着躺倒在地上的李相夷,自言自语:“真不好说话呀。这倒很像传说中的李相夷,不过幸好我有迷药,你对付人的招还真有用……”


他目光不住悠深起来,笑着摇摇头,蹲下身去把李相夷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不过我可不会像你那样一声不吭随地丢人。”方多病喃喃道,他颠了颠身上的人,少年身型纤长挺拔,分量并没有多少,相似得一时间竟恍然以为自己又背起了那个病骨嶙峋的故人,一步步走在尽是迷幛的山林中茫然无措地去寻偏僻渺茫的高人救故人性命。


那时候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迷茫,也比任何人都要害怕,他害怕找不到路,害怕找不到高人,更害怕背上的人如风中残烛风吹即灭。他没有办法,那一刻他能靠的只有自己,能走这条路也只有自己。


想来那时的想法,倒是早熟,这条路最后还真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走下去。


方多病摇摇头,听着背上人平缓有力的呼吸,柔和绵长地如盛夏烈风,心里忽然间万分庆幸。


人世悠长,重来会有不同吧。


噗嗤……


他似被自个少有的天真逗笑,心叹一句老了老了还胡思乱想后,背着人运起婆娑步向笛飞声飞离的方向追去。


而去处正是天光尽亮,有旭日东升。








方多病怎么都不会想到,这辈子再见笛飞声人对自己说的第二句话居然是——


“你救了我算一次,你的剑很不错算一次,我记你一次就还剩一次。”笛飞声提着贺清谦的后颈衣服递回给方多病,目不转睛盯着眼前人。


方多病简直悚然,胡乱点头也不知道应了什么,就接过贺清谦顺手解了小孩的穴,又回过身去看放靠在墙角的李相夷,被如芒在背的眼神弄得不自在极了,忍不住开口道:“记记记,你是账本精吗?比武是不可能的,我打不过你,我这一次你就记这个人身上吧。”


方多病扬了扬下巴,示意笛飞声看向李相夷。


笛飞声皱眉看了看李相夷,皱眉不屑道:“一介小儿,有何了不得的?”


“你别看人家年纪小……哦不对,你才多大啊,还说人家小。”方多病忍不住嗔他,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没准人家明天就是天下第一了,你现在看不上,没准以后求着比武都求不及。”


“我十七。”笛飞声道,“你说的当真,他很厉害?”


“真的很厉害。我打不过他。”方多病格外认真地点头。


笛飞声转念一想, 耿直道:“你那一剑我破不了,那我打不过他。看来我还要再练。”


“……”方多病被这句话噎住,下一刻偏过头捂着嘴笑出了声。


没有想到世事变迁,这个人世如此不一样,笛飞声却像是逃离此间因果的意外,不管是之后还是年少时都没怎么变,固执耿直,以武为先,依旧满脑子都是至上的武功,人还是直来直往。


是初见,也是旧相识。方多病心叹,真好啊。


“你好像……看见我很高兴?”笛飞声疑惑。


啧……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一点都不好,这小子的直觉跟李相夷一样敏锐得过分。方多病腹诽。


方多病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只是在感叹英雄出少年。”


“哦。”笛飞声抱手点头。



方多病看他一时也没什么话说了,便回头蹲下在李相夷的肩上点了两下解了这人的睡穴。


“你醒啦,李少侠。”方多病嗖得一下闪出去老远,躲到了笛飞声后面的柱子后,连个头都不敢露,只哈哈地笑着说话。


“渴了吗饿了吗?要不咱们先吃东西再说话吧?”


李相夷撑着额头站起来,还没看清人就拔剑出了一剑,剑气如虹凌绝,笛飞声目光一闪,反手拔刀对上,刀风与剑气相撞掀起层层风浪,门窗应声而破。


尘土满天里,方多病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又怕两个人真的打上,只能边咳边拍笛飞声的肩膀,忙道:“你们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有资格与我一战。”笛飞声兴奋道,“报上名来。”


李相夷也是第一次遇到对上自己不退的刀客,原本燃起的怒意被转了半分注意,但也只是半分而已。


“李相夷。”他冷着脸说。

“好,我记下了。等我打赢了他,我就来挑战你。”笛飞声说,“笛飞声。”


李相夷无所谓地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了躲在柱子后的方多病。


方多病:“?”怎么回事啊?你们真的不打起来吗?这很不符合你们年少时候的性格啊。


“不是有话要说吗,现在不说?”李相夷冷笑,“你背着我来到这里,不就是存着这个心思吗?”


这个人虽然有所隐瞒,但是对自己是真的毫无恶意,若有恶意,刚才下迷药把自己迷晕倒后,分明已是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真要下手,那时能是最好时机,又何必把自己背来这个地方。李相夷不傻,知道这人有话要说,而且这话还只能对自己说,才会引自己来这里。


“聪明。”方多病笑了笑,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拉着贺清谦朝李相夷拱手,“我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事。多有冒犯,感谢李少侠既往不咎。现在贺家一事多有牵扯,我一个人如今举步维艰。若李少侠还愿帮我们,我等万分感谢。”


“贺清谦多谢李公子。”


李相夷偏身让过了这个礼,别扭道:“江湖儿女,拔剑相助,本当如此。况且我也是受人之托。”


“那我们就是同路人咯。”方多病笑了起来,“现在,他的外祖家也出了问题,我们大抵是不能把他送到那了,还得为贺家小公子另谋出路。不过也是奇怪,这一路上追兵不断,若说这些人都是为天外云铁而来,其实也勉强,一块云铁能制出神兵利器是不假,但是云铁不是万能,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吸引力呢?这一切,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想,李少侠,也不是任人摆布之人吧。”


李相夷对上方多病的笑眼,不情愿地点头,开口说:“天底下吸引武林众人之物的莫过于两样,秘籍、神兵。其追溯根源都是为了让自己的武功大进。但云铁,传闻至柔至刚,并不是所有人都适配此类兵器,而且它现在连神兵都算不上,这么多人来争夺也是奇怪。而你,哪怕被逼到现在也不愿意交出,更奇怪。”


李相夷说完,目光灼灼地盯向贺清谦,似笑非笑地挑眉。


方多病不动声色地把贺清疏拉到自己的身后,接了一句:“确实很奇怪啊。”脸上的表情似是想不通的样子。


“不奇怪。”


出乎意料,笛飞声在两个人的沉默时插了一句。


他说:“若想要此物之人放出承诺可以秘籍和神兵交换,自然有无数人来夺。”


李相夷看了笛飞声一眼,唇角上勾点头。


“聪明。不过,到底是谁想要这个东西。”方多病明知故问。虽然早就知道是谁,但是那个人……此间有因果,他是想说也说不出来,而说出来也不会信的。他的眼底之光黯了黯,连笑都僵住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回去找最近的。”李相夷傲然一笑,“走,照雪门。”


“啊?”







果不其然,年少的李相夷聪明是真的聪明,但是直接也是真的直接。


自凭武力回头直捣黄龙,饶是方多病年轻时也没这么狂妄不羁过。但是没办法,李相夷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十头黄牛都拉不回来,何况是他一个方多病。而且现在除了李相夷,还有笛飞声,两大高手在场,去冒险,也不算很危险要紧的事了。


方多病被李相夷半押半推带回洛阳城,笛飞声记了他一次不肯走也跟着他们进城。一路上,有追兵埋伏都被两个人直接解决,跟砍瓜切菜似的,方多病第一次悠闲到只用围观就行了,然而同行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笛飞声老是突然出手试探自己,而且都是杀招,招招不留情。


好几次猝不及防,方多病差点露馅,后面只要笛飞声出手,他藏都不藏,直接用“夜雨沾青衫”化解,正着用,反着用,逆着剑决,挑着招式用,反正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这么一招被他反反复复用出花来了。


“你能不能换一招!”笛飞声黑着脸咬牙切齿。


“阿飞,你连我这一招都破不了,还想下一招?”方多病说,“再说了,我就只会这一招。”


方多病难掩自傲,心道,好歹我这时比你们多习了几十年武,这一招我要是不用得炉火纯青以一敌百,连你们都还是个黄毛小子时都打不过,那不就丢人了吗?


哼。笛飞声冷哼,抱着手靠在客栈房间门口。


四个人赶了半天路,就回到了之前的客栈。人多眼杂,方多病直接定了几间房让四人暂且休息打尖,此时他们便又同桌而食了。


李相夷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方多病,抱着剑没动手。


“吃饭啊,你们都干嘛?不吃,不饿吗?”方多病不明所以。


李相夷嘭的一声把剑重重放到椅子上,拿起碗哐的一声砸到桌上,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怎么又不高兴了?方多病疑惑不解,他犹豫了一会儿,伸筷给李相夷夹了一块肉放进那人碗里。


“李少侠,怎么了?”他的声音里隐隐带上了些讨好。


李相夷抬头看了眼方多病,开口时重复了一个词“李少侠?”


“不对吗?”


李相夷嗤笑,答了声“对”后,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你的剑法到底师承何门,哪里来的?我竟从未见过。”


原来这么不高兴,是又想打探我。方多病无奈。


“我这个剑法哪来的?反正不是我自创的。”方多病翻了个白眼,“你们真当我这么有本事啊?如果真是我自创的,我就只反反复复用那么一式,只会那么一招,这合理吗?”


“那你说,哪来的?”笛飞声回过头不依不饶地追问。

李相夷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啊这个……”


方多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难下得来台,老狐狸那一套太贱,他现在想照着学,都会觉得莫名羞耻,真不知道那人当年怎么说出口的,骗小孩什么的难道不会心虚吗。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佯装清嗓,道:“早些年我游山玩水时,有一天救了一个老婆婆,才扶起她,她便道:年轻人,多谢你,我与你有缘,无以为报就传你一套剑法吧。然后她就舞了一套剑法,我记性不好就记住了这一招。她传完剑法后化作金光而去,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仙缘啊!”


方多病装出回忆中恍然大悟的神情,扭头看向李相夷和笛飞声,见两人皆面上生疑,眼露不屑,不太高兴道:“怎么,你们不信啊?”


“鬼才信你。”李相夷冷笑道。

笛飞声深以为然地点头。


“不信就不信。哼,臭小子。”方多病气急败坏,重重放下茶杯不再理会他们,自己回房去了。


不对,他们现在也跟我当年差不多大啊,不应该最信此等传说的吗……所以,我那时为什么信了啊?


方多病百思不得其解。





TBC










Ps:迟到了……继续求求评论。三人小队到齐了!已经订阅500了,谢谢大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人来看我的文(痛哭)手好了点了,这次少写一点,周末加更番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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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4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阿飞出场,小剑神剑指方小宝(?)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4.谁是黄雀



夜间急行,有如鬼魅。


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夫走过林间小径被树底上划过的黑影吓了一跳,大叫着甩开背担斧头惊慌失措地跑远。


然而,世间无鬼,吓人仍人。树上飞过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相夷和刚和其汇合的单孤刀。


李相夷的剑是天下最快的剑,李相夷的轻功自然也是天底下最快的轻功。


今夜是个无月无风的日子,层层墨似的云将半满的月遮了个严实,金乌西沉后天彻底暗...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阿飞出场,小剑神剑指方小宝(?)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4.谁是黄雀



夜间急行,有如鬼魅。


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夫走过林间小径被树底上划过的黑影吓了一跳,大叫着甩开背担斧头惊慌失措地跑远。


然而,世间无鬼,吓人仍人。树上飞过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相夷和刚和其汇合的单孤刀。


李相夷的剑是天下最快的剑,李相夷的轻功自然也是天底下最快的轻功。


今夜是个无月无风的日子,层层墨似的云将半满的月遮了个严实,金乌西沉后天彻底暗下,大多时就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方多病站在树下遥遥望着李相夷运着轻功飞远,视线中那人踩着最顶的叶梢身若鸿雁,轻如浮云,眨眼间就飘出去好几里,残影道道吹散,阴暗中咋看上去真同不知所云的魑魅魍魉般。不过好在这人年少时喜好着一身白衣,虽速度快得如魅魉,但身姿着实翩翩更似仙人般。


他实在飞得太快,追在他身后的单孤刀始终落了几十步,而几息间方多病已不见其身影了,便只得笑了笑,收回目光从隐身之处出来回头向客栈而去。


半盏茶前,李相夷逼问出贺家小儿被劫往何处,就要拎着方多病一起去追。结果两个人才到门口就见单孤刀行色匆匆地走过来,说的是,刚才他看见一人绑了贺家小郎跑了,他追了上去,但那人轻功实在是高,他没有追上,只能先折回来找师弟商量一二。


方多病一时间没忍住,捂着唇漏出一声笑道:“那可真是太凑巧了。”阴阳怪气得让还未修炼成型的单孤刀不由脸上裂出一丝破绽,只得生硬地转开视线没再敢看方多病而是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急得来不及多想,并没有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只问了单孤刀的方向便拔腿就追。


三个人运着轻功寻着单孤刀所指方向追去,方多病用不了多久内力,不想用婆娑步,就只是使了最普通的轻功,而轻功本质上是一种玄妙步法,有无内力都能使得出来,只是没有内力便不能腾空加速,因此他总是落后两人数十步。


本来方多病乐得清闲,坠在两个人身后,偶尔使劲跟上,没有跟丢也不算太落后,这倒是还好,可偏偏有人不想他好,才几刻,方多病就见李相夷运着婆娑步折了回来,说了句“走”,一把抓住手腕,扯着自己飞进了风中。


总觉得这人拉扯自己怎么这么上道?方多病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无声勾了勾唇,下一刻脸色发白,急道:“哎,你能不能别飞那么快,我有点头晕。”


李相夷偏头看他一眼,果断落了地放开了方多病的手,似是嫌弃道:“你怎么那么麻烦?快点,我们还要赶路。”


快点什么啊快点。方多病嘟囔,他捂着嘴咳了几声,缓缓开口:“你带着我这个包袱太被拖累了。要不这样吧,你和单公子先去追。此事好像有些不对,我们应该是忽略了一些东西,不如我回客栈查看一番,你们去追人,稍后我们洛阳城外会合?”


李相夷皱了皱眉,上下打量方多病了一番,眼神如刀剑。


“不对?”李相夷道,“是他们不对还是你不对?”


李相夷生疑了。果然,不能低估十五岁的小剑神。哪怕他年纪尚轻,那也是李相夷啊。方多病心叹,面色如常,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露出一点点的不同,小剑神就能用利剑般的直觉把细微的破绽劈开到极致。


“李少侠在说什么?我们三人目的是一样,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对不对。”他脸色苍白,嘴角带笑,“我武功是不好,但不是没有眼力,如今只能靠你先去把那小童救回来。我当然不能你们添麻烦。这般,不对吗?”


“对。”李相夷深深地看了方多病一眼。反身同单孤刀点了下头运起轻功,于风声中抛下了一句,“天亮之前洛阳城前会合。”就飞身向前,半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方多病悄悄跟了两个人一里路,发觉两个人确实是寻着刺骨鞭所指之处去的,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门前,看到刺骨鞭还被倒吊在门前的旗幡上,脸涨青紫,眼睛上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扬了扬眉,以手为刃断了绑着刺骨鞭的绳索把人放了下来。


刺骨鞭似一坨烂泥跌到地上,挣扎了几下还是因身上的伤难以起身。方多病叹气,心说,本事还挺大的,受了小剑神那么多巴掌还有气喘,这硬功真不错。


他蹲下身,并指点向刺骨鞭的颈间输了半分内力,扬州慢生生不息,胜过众多疗愈圣药,不一会儿这人就转醒了。


“你醒了。”方多病似笑非笑,猛出一掌拍向刺骨鞭的正胸,把人掀飞撞到旗柱上停住了身形。


“你!”刺骨鞭吐出一口浊血,目光恨恨地盯着方多病。


方多病抱手敛了笑:“我已在你身上注入了几道罡气,你要是想活,就乖乖听我的话去做。我没有李相夷那么好糊弄。”


刺骨鞭大惊失色,凝气下沉便觉身体里真气堵塞,有一股极强的内力封住了几处致命大穴,若是强行冲开,不是武功全废,也恐有性命之忧。而且,筋脉曲张已经开始隐隐泛疼。


这种内力举世罕有,这人到底是谁!刺骨鞭本想咬牙不从,对上方多病眼睛,就见那人又是一笑,打了个响指,然后自己的两处大穴就涨疼不已,他疼得惨叫连连,跌在地上求饶起来。


“我没有多少耐心。说吧,是万圣道还是鱼龙牛马帮?”


方多病对上刺骨鞭放大的眼,说:“我差点忘了,这里是姓封的……的地盘吧。”


“……你已经知道,还何必问我!”


“其实我想问你的不止这一点。”方多病摆摆手,“贺家手里的云铁,你们已经知晓是在何处?”


刺骨鞭冷笑:“还以为是仗义出手,没想到也是为利而来。我们自然不知,但只要有了那小孩在手,逼问一二后又有何难?前辈,本来人已经在手上,您是不是玩脱了?现在还不是与我等一般一无所有了。”


“你还有空关心我啊?”方多病挑眉一笑说,“本来我不想去找姓封的麻烦,你现在越说我就开始好奇他到底在想干些什么了。至于这带路的活,可就拜托你了。”


话毕,方多病点了刺骨鞭的穴,拍了拍手站起转身向客栈里走去。


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还是那个给两个人点菜的小二,他巴巴地看向方多病搓手道:“前辈这这这……我们客栈被砸成这样了,您看……”


方多病眉间一跳从腰间摸出几张银票递给店小二:“洛阳城里的五福钱庄,你拿去看看,期限仍有应是还能兑的。”


“好嘞!”店小二眼睛泛光急忙收好。


“多出来的就当做是给你们相助的谢礼。”方多病不急不慢,“小二哥,人呢?”


“好好的藏在地窖里呢。”店小二嬉笑,“一直没有出来。前辈,这边来。”


店小二引着方多病走向客栈后的地窖,看着店小二拉开井口后伸手地贺家小儿拉了上来。


“小郎,辛苦了。”方多病摸了摸小童的头柔声道。


小童仰头看方多病怯怯地笑了笑:“不辛苦,多谢先生为我谋划。贺清谦定不忘先生之恩。”说完,就向方多病拱手相谢。


方多病承了他这个礼后把小孩托了出来,早在那日李相夷和单孤刀来之前,他与小孩便相谈过,几句便知贺清谦生而知之,聪慧至极,这样的孩子最懂进退,也最懂得如何护自己的安危,李相夷仍江湖新锐,虽说有他保护堪称万无一失,但实在太过显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方多病也有自己的私心,这人现在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心里盘不清那么多的阴谋算计,还不如让他就在这个局外,少点麻烦少点危险也少结仇怨。


“行了,此事刻不容缓,我们即刻上路吧。”方多病道。


店小二便牵来早早为二人准备好的马,二人从后院出门上马后,绕道直奔洛阳城后城门。


“现在有他们解决前面的追兵,我们从后城门直接去你的外祖家。”方多病勒紧马缰,“不过,你觉得你的外祖可信吗?抑或是……”他觉得不太适言,再说便有挑拨亲间的意思了就闭了口。


“……先生,我不敢肯定。”贺清谦稚声却不稚语,“吾家此宝过重,因宝生私乃常情,而外祖家与吾家已久不往来,我……”


“那就交出宝贝求自己平安,没有什么宝贝能比命还重吧,还是说……这个宝贝就是你的命呢?”方多病笑道。


“先生!你——”


方多病看着贺清谦的脸上明显出现惶恐不安的表情,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不想此物落入别人手里,而我自己也不想要,你不用辩解,放心,此事你知我知。你的外祖家仍洛阳名门照雪门,若能保你,我便守着秘密自行离去,若是不能我也尽我所能给你找一个安身之地。我是守诺之人,你大可放心。”


刎颈多年后被弃被断,足以证明这因果之中名剑的宿命便是如此。方多病此生因刎颈而活,刎颈于他而言有救命之恩,刎颈很好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而若是一直悲惨循环还不如让它从此便不存在。


李莲花也是因为刎颈之事才……方多病的心头忽然剧痛起来,他闷哼一声喉间涌上一口腥甜,眉头紧皱着就将其又咽了下去。


这死老天。方多病低骂,什么时候发作不好,竟是在这个时候?他只得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加快策马的速度,想赶着在天亮之前送贺清谦进门。


然程咬金不断,两人才接近后城门不远,就远远看见照雪门的人持着兵刃守在门外,非常不像是来接人的,而是来劫人的。


“看来你的外祖家也不行啊。”方多病摇头叹息。

贺清谦低下头:“对不起先生,连累你了。”


“不对。走!”


方多病目光一凝,拎起贺清谦飞身下马向远处的绵绵青山而去。


洛阳城外,山峦连绵,竹林遍布,是一处很好的隐蔽身形之处。


方多病带着贺清谦在山林中急行,身后不断传来追兵的声音,他奔了三刻钟,跑出了十几里地,可还有人遥遥地跟着,甚至还要追上了。


糟糕,居然还有难缠的人,内力也快跟不上了。方多病心中焦急不已,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踩着竹叶的步子一软差点从空中跌下。


“先生,你没什么事吧!”


“快要有事了。”方多病苦笑着自乐,恰是只停顿这么一刻,他忽然听到前方有别的声音,注目一看眼睛里露出狂喜之色。


故人,不对,应该说是知根知底的将要认识之人。


那前方,持着一把金轮之刀跟一群人苦战的蓝衣少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初出茅庐的笛飞声!


“我有办法了,不过你得先跟别人走。”方多病轻笑。


他跃下树梢,拾了一根竹子,带着贺清谦冲进那包围住笛飞声的人中,以竹为剑,反手携风起势,竹叶如雨落下,一剑如风一式化雨,似书生习武风流肆意,便是一招多愁公子剑中的成名绝技。


——夜雨沾青衫。


围攻笛飞声的人被排山倒海般的剑浪之气击飞,而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笛飞声紧紧盯着这一剑,目里忽生出汹汹的火。


好强。笛飞声虽然不懂这人为什么在自己能应对的情况下冲下来搅局,但他欣赏这一剑,也很想败了这一剑!


“这位兄台,我帮你一次,你也帮我个忙,这个小孩交给你了,麻烦你带着他走远!越远越好,多谢!”


这天下的绝顶轻功除了李相夷的婆娑步,便只剩下笛飞声的日促身法。


他甩不掉的人,笛飞声还甩不掉吗!阿飞啊阿飞,你真的是我的好友啊,来得太及时了!方多病此刻极想抚掌大笑。


笛飞声接住被扔到怀里的小孩,表情扭曲了好几回,青了白白了红红了又青,咬牙切齿,最后化为一句气闷至极的“我记你一次”,便转身提着人跑了。


记吧,记吧,带着人跑就好。


方多病笑着望着人跑远,便持杖闭目站在原地,等那些追兵前来。


一直逃也没用,不如直接解决了。


可他左等右等,再次的听到动静后,已经不是原来那些追兵了,而且只来了一个人。


“果然没错,你的目标也是贺家小郎。”


方多病睁开眼就见李相夷持剑冷笑,少师剑尖正点在自己的喉结上,如针如吻,危险冰凉。


“你根本就不是路过之人,这根本就是你的打算。”李相夷面色冷峻,“而我和师兄破坏了你的计划,你便想甩开我们,从追兵到客栈,这里一路上除了第一波追兵都是你设计的,甚至击浪帮的人会来是你没算中的意外,但如果不是你故意行慢且泄露了消息,他们不会找我们找的这么准。只是,你没有想到他们太弱了,根本受不住我一剑。”


方多病沉默,片段后笑了起来:“李少侠,你未免把我想的太聪明了。”


“哼。”李相夷冷哼,“你骗不了我。我进客栈便知道,你与那店小二言词熟络,活用黑话,那几句黑话与别处是有区别的,他必是你的旧识。只是我没想通,为何你们要佯装不认识。再者,那小姑娘手上卖身葬父的手绢也只是洛阳一带有的习俗,你不是说从未来过洛阳吗,而且视物不佳,又如何马上知道那女子腕上有手绢?看来真正调虎离山的是你。”


果然是李相夷。方多病笑了,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人,虽然初出茅庐,但又怎么可能会简单。一个十五岁便天下第一,十七岁时成为天下第一门派四顾门,二十岁弱冠时任武林盟主的人,性格桀骜不驯,武功天下绝顶,但又会单纯到哪里去,只不过武力是解决事情最简单的办法罢了。天下扬名多少人想遍办法都做不到,而成立门派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而那是多少人纠结一方势力都做不到的事,而武林盟主,统帅江湖,门派势力盘根错节,他既能从中斡旋缓和,又以武服人。这样的李相夷,一个被笛飞声赞过心智和心计皆胜他人百倍之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区区之辈。


怪他现在还长得太嫩,害我轻敌了。方多病无奈。狐狸的本质还是狐狸,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太聪明,太狡猾了。


方多病直截了当地承认:“没错。但我没想到,居然是装得太自然,引起了你的怀疑。李少侠,机智过人啊。”


“不才。”李相夷挑眉,“我怀疑你之后便告知了师兄,后兵分两路,不出所料我果然是对的。”


……好吧。你是很聪明,但别太信身边的人了。方多病这才反应过来,照雪门的人根本不是意外,是单孤刀的手笔,而李相夷前来是抓住了他,但是也搅了单孤刀的局。这算是一件不好也很好的事了。


方多病忽然间漏出一声笑,很是认真地道:“李少侠,多谢。”


何意?李相夷心中生疑,手上倾斜,剑锋刹间偏了半刻。


然而就是这半刻,方多病抓住时机,扬袖暴起发难!




TBC






PS:被车撞手伤了,有点痛就写了一点……我缓两天。。。然后合集订阅快500,总赞快2000了,到了之后周末加更番外吧~

一共有两个可以给大家选,都会写,不过就是先后而已!1.【方多病前传番外】《莫听穿林打叶声  》又名:方小宝当上四顾门门主后的BK那些事 2.【李莲花前传番外】《当时只道是寻常 》又名:李莲花跳崖后疯了又好了的和小宝的最后时光 

大家想先看哪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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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2-13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正式进入二人时光~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2.初出茅庐



李相夷此人之傲气是生自骨子里的。


自他知之,年幼六岁时第一次握剑,他便察觉自己于武学一道极有天赋,将来定会是那剑道魁首,武林中的天下第一。


然新竹高于木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李相夷拜漆木山为师,漆木山于其亦师亦父。他这个师父性格顽童,教习武功时态度极严堪称苛刻,一招一式检验时从不纵容,若有飘忽偏离便会罚人,也从不认假谦喂招,如有得知便会骂得毫不留情,这使得李相夷从后消了相...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正式进入二人时光~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2.初出茅庐



李相夷此人之傲气是生自骨子里的。


自他知之,年幼六岁时第一次握剑,他便察觉自己于武学一道极有天赋,将来定会是那剑道魁首,武林中的天下第一。


然新竹高于木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李相夷拜漆木山为师,漆木山于其亦师亦父。他这个师父性格顽童,教习武功时态度极严堪称苛刻,一招一式检验时从不纵容,若有飘忽偏离便会罚人,也从不认假谦喂招,如有得知便会骂得毫不留情,这使得李相夷从后消了相让之心再不退让。


可慢慢地李相夷就发现哪怕他让与不让,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他早就于同辈中无出其右了。漆木山闲时会带他拜访故友,也让他与同辈中人切磋过,自八岁时开始那些同龄人用尽办法,招数全出,就已经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自己的一剑了。而那一剑,也只是他以为的平平无奇的练剑般的一招而已,同龄中人却无人可以招架。


那时之后,李相夷便开始认识到,原来自己真与别人不同,学武时的招数一看便知,他人的招数一看便破,是一个真正的武学奇才,由此他的性格就越来越傲气起来。


待他十四岁时第一次打败师父漆木山,他的傲气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师父,好无聊,我要下山!”

“你武功全练好了?心法修到几层了?就这武功还下山,小心山下的老妖怪把你这个小娃娃一口吃咯!”


李相夷不服气:“可我都打败师父你了!你不是说,你在那前万人册的武功排名第三吗,我现在胜了你也是第三了吧?该不会是你现在退步到都打不过现在的万人册了吧?”


闻言漆木山气得吹胡子瞪眼,扬袖想去打这臭小子,结果李相夷跟脚底抹油似的,踩着他那刚成形的婆娑步嗖的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漆木山追着徒弟跑了半个云隐山都追之不及,他远远望着小少年身着白色练功服的背影,觉得那神似将要长成的白鹭鸟,挥翅便要扶摇万里,欲上青天揽明月风云。他笑了笑,心生感慨,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便停了下来作罢了追人的念头。


可是还不是时候。漆木山明白,摇头心道,再过一年吧。然后悄悄地扣减了李相夷接下来半个月的糖。


知子莫若父。于是,下山之事,李相夷也只能暂时作罢。


下山可以先不下,但是糖不能这时没有。李相夷心道。


不过小小的云隐山又怎么可能一直留得住有高飞之心的李相夷。


待到李相夷将十五岁正式佩剑之时,漆木山带着他前往神兵谷寻剑,名剑琳琅,但李相夷就是一把都看不上,要去闯那九死一生的无穷般若阵拿这把堪为此兵一出百年无首的无名之剑。


“剑首?”李相夷眼睛发亮,望着风沙后隐隐可见的华美之剑肆意地笑了起来。


他道:“若非我,何人能配此剑!”语气里全是少年的狂妄与意气,便不顾漆木山的阻拦飞身而下落入此阵之中。


此阵虽极难可又怎么拦得住惊才绝艳的李相夷,天欲将明,日出如火时,少年手持宝剑披着烈焰般的日光大笑着出阵,笑声曳上高天,比那能飞攀上最高峰的雁鸟还自在快活。


“已是少师扶日手——那么,自此之后,你就叫少师吧!


而这一天,李相夷才刚十五岁,恰是桃李待日开。


也是这一年,李相夷在云隐山碧涧溪边与师父对掌,其师退两步,他退了一步,未败,还戳破了漆木山的酒壶,终获准下山。


“我会用我手中这把剑,匡服正义,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由此,李相夷正式踏入江湖。



少师破万钧。江湖传言确实不假。只稍稍一打听便能知道李相夷不过下山数月,便连败万人册上的数十好手,胜了之后毁其兵扬己名而去,少气意气凛盛,不多时已在武林中名见经传。


江湖人的武功都是这样,不过尔尔吗?李相夷初时无不骄傲地想到。


直到跟师兄会合,知晓长马刀贺家灭门一事,他才隐隐知道,原来武功高也不一定能扭转正邪乾坤。


他双目泛红地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灭门惨状,心里生出难言的愤懑痛恨。


何苦要赶尽杀绝……他想。江湖不该是这样的,有正亦有邪,可以有酒,有美人,有武功不济者,也有隐世高人,有觥筹交错杀机四伏,也有举杯一笑泯恩仇。而不是如眼前这般多行不义,唯利是图。那样,江湖不过算盘而已,何来潇洒快活?


如此不合正理之事,他李相夷管了,而且管定了!


然而,李相夷也没想到此事竟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他从满目血红中瞟到一席紫衣已是诧异,而师兄的一剑更是让他费解不已。


此人明明毫无恶意,为师兄会忽然动手?还未等李相夷想通此处,就见那人迎风站起,三千过腰青丝狂舞,只持着竹杖挥出的两剑利落、精确,极美也极峻,似春风化雨中的绵里藏针,那一刻他瞪大眼睛,心道,好漂亮的剑。


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极好的一剑。


李相夷反应过来,单孤刀接不住此剑也一定会不敌,他亦不可能让师兄因此受伤,便提剑上前挡下那一剑,还出手试探了那人一招。


岂料那人根本不想对上他,或是说,那人对剑只是为了应招,竹杖为剑被他一剑劈没便不想再打了。


可李相夷根本不想放过,自他下山至今从未见过这样一剑,他的剑招已登峰造极,对上武林中人多觉无趣,而现在民间被他发现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高手,剑招漂亮还能与他对招,自然不想放过,于是便捉着人扯了回来。


“你的剑,很不错!”李相夷撑着少年人的自负心,骄声道,暗暗实在的意思便是,我的剑,也很好,你要不要同我比一下!


不料,那人只是笑了笑,别开了他的手,做了无声的拒绝。


刹那间,李相夷只觉得天打雷劈。


他李相夷,自他练剑以后,无论想与谁对招从未受过拒,他要什么没什么,少年天骄武学奇才大家争先与他打。这是第一次有人拒绝了他。其实这才是常态,只是李相夷太傲,从前他人也乐得纵这个天之骄子罢了,李相夷恃才傲物,却也心知肚明,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子。


本是常事,李相夷懂事理,却也无端生了气,不甘、愤怒、委屈……种种情绪混杂而上化一声重重的藏着少年人自尊心的冷哼。


不想理这个人了!李相夷心里愤愤道。


而后贺家家主所托他们之事,三人虽然同行,但李相夷却总会刻意忽略那人,买马赶路不帮,吃饭住店不叫,休息打水不提醒,他无缘无故生气,但那人却也不急不恼,一来二去都快到洛阳了,他居然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估摸着还有半日到洛阳城,三人宿夜不分赶路多日,很是疲倦便寻了家小客栈暂时休憩。此客栈位于到洛阳城的必经之路上,因此人来人往客人极多,他们进店时已是黄昏饭时,大堂里全是正打尖的人,空桌寥寥无几,迫不得已李相夷终于和那人第一次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结果那人跟看不见他似的,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举止如常。好像根本不是自己忽略他,而是他在忽略自己。

岂有此理,这个饭食还是花我的钱买的,他怎么能一点都不理会我!李相夷偷偷实则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个人轻笑着给贺家小儿夹菜,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嘭的一声,李相夷就把筷子插到了桌子上,筷子直入三寸,力道足其大。


“师弟,你怎么了?”单孤刀偏头看他,不明所以道。


李相夷面色不变,扯出一个笑:“没事,我一不小心而已。”


“可这桌子……还有这筷子……”单孤刀一脸为难,“罢了,我待会儿赔给客栈吧。少了一支筷子我去再给你拿一双。”


客栈里客人多,店小二已经忙得晕头转向,麻烦店小二还不如自己去寻来得快,于是单孤刀便起身去前柜找食具去了。


单孤刀一走,只剩他们三个人,李相夷心情更不虞,他没了筷子只能用仅剩的一只扒饭,还夹不了菜,脸拉得都要碰到地板了。


然后之事,出乎他的意料——


“喏,吃吧。”


李相夷放下碗的间隔,一块油香的红烧肉被放入他的碗中,他猛地抬头看向缓缓收筷的眼前人,话和饭一时都噎在了嘴里。


“你在看着我?”眼前蒙布的人疑惑不解,“看什么?吃吧,难道这块肉不好吗?”


“挺好的。”李相夷小声道,咬了口红烧肉,味道咸香味美,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那人微微一笑,玩笑道:“那就好。我眼睛不太好使,还以为夹到了边角肉让你生气了。以为你要拿另一根筷子戳我来着,我差点就要躲了。”


“我没有生气!”李相夷年少脸皮薄,被逗一下就耳尖烧红,咚地放下碗筷,令双手空空跟要证明什么似的。


“我知道。”那人笑着道,语气柔软分明是在哄人。


诧异地,李相夷在这个语气下彻底消了气,他起身凑到那人身边坐下,开口直白道。


“你跟我比剑吧。”


他实在难忘这人那一剑的风情。不比一比,败了此剑就太遗憾了。


李相夷是个从不让自己后悔之人,于是暂时放下自傲直截了当地道明了心中所想。


怎料受邀之后,这人的反应简直怪极,“啊”了声,欲言又止,好像几次想开口又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少侠,鄙人早已无剑又如何与你比?再说了——”


“不是少侠。”李相夷忽然出声打断了那人的话,极为认真一字一句告知道。


“我叫 李 相 夷。”





13.调虎离山





方多病钻研李相夷平生,当然知晓此人本性极傲。


少年李相夷时自不必说,武功绝世下恃才傲物总是常态,至于那什么用内力挡雨、红绸舞剑,他都很理解,年少时意气过盛,还是武林第一,张扬傲气到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很强,这种举动也不足为奇。而李莲花,那人只不过是少了自负的李相夷,又把刺人的傲气收敛进了骨里,外表看上去柔和有礼,实则冷漠敷衍,别人强留不了,也受不了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傲气是一点都没少,只是藏了起来罢了。


方多病自认为自己应当是非常了解这个人的。他们虽才相识不过数年,时间短得连人生的碎片都算不上,却是真正的交心之人。他铭记了这么久,在流转的岁月里不断重复回想不断思念,把回忆中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是何意思都在脑海里猜了又猜,一点点在梦中补齐了那段日子里自己的意难平。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人?


年少时他就已经能从李莲花一个眼神中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要自己干何事,结果,现在老了老了,被刚下山的李相夷看了又看,却实在没搞懂那人想干什么。


难道真的是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了?方多病心里不太确定,又想,也不对啊,刚开始见面打架说话时意思是“还是不如我”,前些天不理人是不屑,刚才吃饭时是生气……我都看出来了呀。所以他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传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俊美冷峻,喜怒无常,哪怕是相处多日的兄弟手足对其也不是完全了解,而李莲花身上也有原本的影子,他是用嬉笑怒骂遮掩面下的冷漠,我若仅凭传言断人,实在武断……何况现在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方多病只能自己说服了自己。


他在心里暗笑,一路上也由李相夷去了。而且,他与故人重逢,心绪动荡不定,又没有李莲花那个本事能把脸上的情绪掩盖得一干二净,此事若了他们便会分开,而现在远远望之就已经很好,就不必再近了。


这般想着,方多病又换上了一颗平常心,不料十五岁的李相夷骄傲是骄傲,却比以后的任何时刻都要直接诚恳。


你和我比剑吧!


怪不得我猜不出来,因为我确实没有经历过李莲花要同我比剑……而我的剑,它……方多病像想起了被弃在四顾门的尔雅,又想起了自己身上藏着的断刃刎颈,心头似被一块沉沉的巨石压住近乎喘不过气来。


有人弃剑如遗,有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总归是不同的。方多病耳旁响起熟悉的嗓音,低又哑地念着,尾调放得很低仿佛在讲故事,柔和又感慨。


李莲花,看来你我果然至友,都是个对剑无情的负心汉。方多病自嘲道。


“少侠,鄙人早已无剑又如何与你比?再说了……”方多病想也不想就是拒绝。


结果这小孩哗得一下报了自己的名字,跟比武动手前要互报大名似的,吓得方多病直接闭上了嘴。


开玩笑,对上十五岁正值巅峰和李相夷,别说是十年前的他,恐怕二十年前功力全盛的他都不够李相夷对几招的,而现在的他一身病骨,恐怕几剑就被劈进土里了。方多病孑然一身,是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但是事情没做完之前,他还是要命的。


“比不比?”


方多病一只手撑住额头一副心力交瘁对付不能的样子,另一只手都快摇出残影了。


“李……李少侠。”方多病犹豫开口,“我内力很差,真的打不过你。何必呢?”


“只对招,不比内力。”李相夷早就发现那日对剑之时,这人是被自己的内力震退的,似乎内力不济,只好退而求其次。


“我没有剑。”

“那我也不用剑。”


“我……”是个瞎子。

“走,我们出外面打去!”


怎么没人告诉他,十五岁的李相夷也是个武痴啊!方多病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愕然地看着李相夷站起来,真的非常想跟他说一句——能不能先吃完饭,孩子都饿了好几天了。


他默默把目光转向还在低头闷声吃饭的贺家小儿,一时间竟还希望这小子能忽然开个窍来救救自己。


然而平地上起风浪,天有不测风云,接下来发生的事别说打不了架了,连吃饭都不香了。


“走走走!进去进去!”

一行身着斜肩短打的江湖人推着一个弱女子走进客栈,那些江湖人莫约十几个,布巾蒙头,皮肤黝黑,虎背熊腰,看上去好像临江的江湖门派中人,而那女子,看上去极年幼,只有一十三四岁左右,身穿黑白麻布,小脸苍白泪迹连连。


“守丧?”李相夷看女子衣着猜测着疑惑道,然后就被方多病一拉顺势又重新坐了下来,“你干什么?”


“嘘——你猜得没错,先看那边的好戏。”方多病手指抵唇压低声音道。


“小娘子,你也别哭了,当时跟我们大哥还不是吃香喝辣!”

“是啊是啊!哭了可就不够漂亮了哈哈哈!”

“可明明你们没有给……”


那群人坐在角落,此地喧嚣,即使他们武功再好,那些话也只是听清了个大半,勉强拼出一个事实,即便如此李相夷已觉得怒火中烧,抓住少师剑想站起来,就又被方多病扯了回来。


“等等。”方多病道,“先不要急。我看得不太清,你帮我看看,那女子左手腕上还有没有系着一条白布?”


“江湖儿女,路见不平,出手理所应当。看什么看,等什么等?”说罢,李相夷性急一下就甩开了方多病的手。


下一刻,方多病回手又扣住了李相夷的手腕,李相夷以内力震开,方多病就借力打力,手指落到了李相夷手臂上顺势点穴,李相夷又用内力冲开……两个人顷刻间交手了十几招,最后被方多病抓住时机点穴又紧紧攥住李相夷的手指,这人才停了下来。


“你放手!”李相夷耳尖泛红,低声喝道。


“哦。”方多病笑了笑,解了李相夷的穴,“确实得管这事,我想管你也想管,所以你得先听我说话啊。”


方多病过于淡定,李相夷竟也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他凝视看去,那女子手腕上正系着一系白布,冷声说:“有。”


“这样啊。”方多病似知非知地点头,“我们先加个菜。”


“嗯?”加菜?


还没等李相夷反应过来,方多病已朗声喊了起来——

“小二哥,这里,我们加个菜。”


“好嘞!客官,这就来嘞!”店小二甩开汗巾,登登登地跑了过来。



“客官要加什么菜啊?”


“加个这里最好的菜。不过……”方多病朝店小二勾勾手示意他低下头来,似笑非笑,“我们这几道菜好像有苍蝇啊,小二哥知道这苍蝇哪来的吗?”


“呃……”是打听事儿的黑话。店小二跟这么多人打过交道,见过千种人遇事多又眼光极佳,一听就知道眼前是老江湖人要打听东西,环视了客栈大堂一圈,戚戚收回目光。


“客官,这几道菜不便宜,别点了吧。”店小二小声道。


“我这位小兄弟啊,嘴挑,要点就点最好。这个账就记在他名下了。”


方多病推了下身旁的李相夷,李相夷瞟了一眼店小二冷笑一声,啪得把少师拍在了桌上。


“我就要点。”他扬眉,桀骜道。


店小二认出了这柄名剑,瞳孔放大嘿嘿笑了两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打量了周围之后掩唇小声开口说了起来。


“两位听口音不是此地界人士,那一定不知道击浪帮吧。此江湖门派在这边盘踞已久,祸害……啧,说不得,说不得,而那些人就是击浪帮的。”店小二顿了顿,“那击浪帮主,五十好几了,还是个好色之徒,前些日子路过城镇看上了这卖身葬父的薛小娘子。薛小娘子的父亲不是个东西,欠了众多赌债也得罪了很多人,被人打死后无钱收尸,这小姑娘只能这般做,可惜呀……”


“原来是卖身葬父。”李相夷皱眉,脑子灵光一闪终于反应过来方多病为什么要问女子手腕上白布了,“据我所知,卖身以手绢为准,就是这个姑娘手上的白布,她的手上可还系着,那便证明还没有人出钱买她。怎么就被击浪帮的人抓了?”


“因为那姑娘的混账父亲,早就把她抵给了击浪帮帮主了。所以这姑娘现在是既葬不了父亲,也失了自由身,一片孝心可怜了。”店小二叹息。


方多病喃喃:“竟然是耍赖?”,语气暗藏不屑。

“岂有此理,这不是强抢民女吗?”李相夷怒道。


方多病闻言很赞同地点头,轻笑起来:“他们当强盗,我们可不能当强盗。这规矩啊,他们不守我们守。”


“李少侠,有五两银子吗?”方多病转向李相夷笑吟吟道。


“有。”李相夷翻出五两银子递给方多病,“干什么?”


“一两帮葬父,二两买自由身,剩余的一两就当做是对不起赔给他们,最后一两要赔桌子。刚刚好。”


方多病颠了颠那五两银子,扭头屈指将其弹向角落里的那些人,砰的一声银子就砸到了木桌上,力道大得其完全地嵌了进去,桌面皲裂密布。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击浪帮的人目露凶光抓着兵刃站得起来,气势汹汹地看向他们此处。


李相夷迎着目光站起来,指尖一弹挑开半寸剑鞘,少师剑刃光外露,凛冽刺目杀意十足。


“李相夷。买人,杀贼。”他声色俱厉,冷着声一字字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为首之人冷笑,持着兵刃率先攻了上来。




“小郎,待会儿就要打起来了。”方多病悄悄把贺家小儿拉到角落里让他蹲到桌子下,叮嘱道,“外面没有停下来之前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嗯!”小孩点头。


方多病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下一句,就听见不远处兵刃相交声响了起来,不多想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就飞身进了人群之中。


击浪帮的人不少,除了些臭鱼烂虾,里面居然有两名好手,单打独斗李相夷一剑便能破杀,可偏偏他们两人极擅打配合,一人持双刃刀,一人持刺骨鞭远近皆可敌,招式如同蒙头大网落下,一招一式皆是密集,尽是要将人片骨碎肉的杀意。


李相夷生了兴趣,本来心里就还闷着些不能与方多病比武的不痛快,这下恰是泄怒的好时机。他背手持剑,每一剑都点向二人招式的疏漏之处,脚踏婆娑步躲开一刀,身姿飘逸如游龙,回身一剑恰似流风回雪,瞬间连划三剑快到只见残影,内力全贯之于上轰得一声巨响就把刺骨鞭击得吐血倒飞而去,然后旋腰上踢,一脚踢飞双刃刀,少师在那人颈上划过,血溅当场一击毙命。


胜负不过一呼吸间。


方多病拿扫帚拍臭鱼烂虾时抽空看去,这幕真仍惊鸿一瞥,白衣少年身影翩翩,潇洒至极,好似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意气侠客的风采不过如此。


这就是剑神吗?果然我年轻时还是不及一二。方多病惊叹,手上微微一顿,那面前人以为他气力不支,抓了空当冲上来。


“小心!”李相夷急道。


方多病反手就把扫帚砸到了偷袭人的脸上,先前都有留手,这回真的是毫不留情,让那个人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打架都能走神。”李相夷落到方多病面前,“真当自己脊背上长眼睛了?”


“长了就好了,总比我现在这双好用。”方多病挠了挠侧耳道。


打完之后客栈大堂里一片狼藉,原来的客人都跑了,几个店小二还哆哆嗦嗦躲在前台不敢出来。


左看右看都是赔不起的样子。方多病叹了口气,转身去找贺家小儿:“小郎,出来吧,我们打——”他拉开挡着桌子的凳子,蹲下后向里看瞳孔一缩。


没有人。


“糟糕,人不见了。”方多病起身,看向李相夷严肃道。


李相夷脸色一变,电光石火间想到了刚才战斗中看到的细节,几步上前拎起昏迷的刺骨鞭,拉开那人的斜肩衣一看,果然有一个三片山陵相连的黑色刺青标志。


他怒气冲冲,左右开弓连扇几个巴掌把人打醒,气极反笑:“调虎离山。你们竟也是东陵三帮的人。说,把贺家小郎带哪去了!”








TBC










Ps:是十五岁的小剑神~(小屁孩)猜猜这是不是一个方狐狸精设的局(?)阿飞也应该要来了。之后都是两天一更,不卡情节,莫催莫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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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夷方】了了青山见 11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见非常骄傲的小剑神,然后下章跟小剑神一起破案~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1.初见成缘



江湖有传说——

南山隐居者,不知寿几何。



“书接上回!”

街头布篷下人潮如织足足围了好几圈,说书人拍下惊堂木就此开腔,娓娓将人引入那神秘的江湖传说中。


“区区说到,那南山客啊,二十年前对上早已神功大成的武林盟主丘无涯,此人折一支竹节为剑,出剑如春风化雨,一剑惊艳天下,迎上丘无涯的全力一刀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飘然离去,从此杳无音讯。而...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见非常骄傲的小剑神,然后下章跟小剑神一起破案~




【第二卷 柔骨绕心】




11.初见成缘



江湖有传说——

南山隐居者,不知寿几何。



“书接上回!”

街头布篷下人潮如织足足围了好几圈,说书人拍下惊堂木就此开腔,娓娓将人引入那神秘的江湖传说中。


“区区说到,那南山客啊,二十年前对上早已神功大成的武林盟主丘无涯,此人折一支竹节为剑,出剑如春风化雨,一剑惊艳天下,迎上丘无涯的全力一刀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飘然离去,从此杳无音讯。而数年前竟有人寻到了他的行踪,寻上一瞧,嚯,更了不得了!南山客的容貌居然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人已垂垂老矣,而那人却仿佛时光凝停般风华永茂!传言,是此人有一门绝世功法,可枯木逢春,逆转时光……”


那说书人讲故事确有一手,不多时街巷便被围得严实,堪堪水泄不通。方多病拄着竹杖在人群里艰难地向前,挤得浑身冒汗,才走了几步就险些被人推倒。


“实在抱歉,各位借过,借过啊!”方多病将此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讲得口干舌燥。他视物不便眼睛上蒙着布条,走了好久依旧没有走出去,反而被堵在中间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直到有人哟了一声,大发善心从人群中把他捞了出来,拉到了街角的茶摊上。


“哟,这不是袁兄吗,来金陵了啊?”


方多病向那人拱手道谢,笑着说:“苏文才,多谢了。”


苏文才哈哈一笑,摆手道:“小事一桩,比不过你救我多回。不过你这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些年走南闯北我认识了一侠医,姓关,医术非常不错,要不要我让他来给你看看?”


“罢了,我的眼睛我自己知道。”方多病摇头道。


“好,随你,我早知道谁都说不动你。”苏文才伸手给方多病倒茶,这时才抬眼细细看了看眼前人,调侃道,“诶?我们都相识快十年,上回见面好像四五年前你怎么好像越来越年轻了?我头发都白一半了,你这脸上是一点皱纹都不长啊。”


“你是这些年走南闯北,又劳又思把头发愁白的吧。”方多病拿起茶碗抿了一口,挑眉道,“哪像我这个种地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得好睡得好,人自然就年轻了。”


“人家种地农夫早就被太阳晒的跟黑炭似的,你农夫?哼。”苏文才上下打量着眼前除去眼睛不便,云玉为冠,青丝半披,一袭水墨白衫,外貌神态举止皆是风流公子韵味的人,撇了撇嘴。


“你可一点都不像农夫。”


方多病只是笑了笑,不答话继续喝茶。


“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那街头说书人说的容颜不老武功绝世的南山客,不会就是你吧?”苏文才探头玩笑地问。


闻言,方多病头一扭噗地将嘴里的茶喷了个干净,然后扶着桌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苏文才急忙给方多病拍背顺气:“唉唉,你怎么了?”


方多病拍了拍胸口,重重呼吸了会儿缓过来才嗔道:“你看我像吗?在你心里,我是老妖怪?万人册苏文才,苏兄,你竟也信这种传说一般莫须有的东西,就不怕辱没了你这万人册之名?”


“……说实话,也不太像。就你这武功,恐怕连我排的万人册末名都打不过。”苏文才又道,“行了,你既然来了金陵就在我府中多住几日,这几天这片地界不太平,你眼睛不便少走动,明哲保身为妙。”


方多病点头应下:“好,那便叨扰了——对了,不太平是何意?”


“你又对这种东西好奇了?”


苏文才啧了一声,探近身低声道来:“金陵五里外有一属城,名为青城,青城里有一早已退隐的江湖门派长马刀贺家。不久前贺家有一块天外云铁的消息传遍江湖,此消息真假难辨,不过确实是招来了很多武林人士。早些年贺家发家不正树敌颇多,我怀疑是仇家故意为之。你呀,少管这事,小心惹祸上门。”


“长马刀贺家,天外云铁……”方多病喃喃,心道,居然已经到了这里吗,连这些东西都出现了,那李相夷已经下山了?……果然,事情太多,人老了忘性大了,我还真记不住,不行,下回得找个东西记下来才行,否则哪天就误了正事了。


方多病走神太久,待苏文才在他面前手都挥了三回,最后忍无可忍地喊了声“袁健康!”,他才回过神来,无奈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事我可管不了。”这件事自然会出现能管的人,我就不凑这热闹了。方多病在心里补道。


“我是怕你的老好人心又发作。时候不早了,快跟我回府,不然就赶不上我儿媳妇做的菜了,她手艺可比我那臭小子好多了,走!”接着方多病就被苏文才扯起竹杖拉起来向苏府而去。


你慢点,我看不清。方多病连唤好几声才让苏文才停止扯弄。


两个人迎着夕阳离去,此时正好,故友成双。






苏文才没说假话,他儿媳妇做的饭菜确实可口。


苏家人好客至极,加之方多病是苏文才的忘年交,又有救命之恩,这家人便更是热情,方多病承之好意,饭都多吃了几碗,又被苏文才灌了酒,实才招架不住就装作不胜酒力退了席。


苏家大儿送他回房,他拱手作谢入房后躺了几刻,便翻身而起,走进书房寻了笔墨,一字一句提笔写了起来。


不知何月何日,已忘。今日恰晓贺家和云铁之事,才惊觉二十年岁月匆匆,吾来此地已久,竟也到那人出山之时。由吾所知,后事不可涉,因果皆报之。切记,云铁后仍剑魔之事,后应是正魁成立,此间可动作,防人亦寻物。切记切记。


方多病写完此记,又放在烛火下看了一会儿,待墨迹干透便折叠收好入怀中,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咚咚咚——门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敲门声,间隔略长,好像只是试探般地悠闲敲敲。


“行了,我知道你酒量没那么差,快出来吧。月色正好,不赏月美酌就可惜了。”


是苏文才。


酒鬼。方多病低头轻笑,应道“来了”,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今天月色确实很好,月晕生虹,望舒如纱,仿佛柔柔地为万物披上一层灰蒙蒙的鮹纱。


“喏,爬梯在那。”苏文才坐在屋顶上冲着方多病扬了扬下巴。


方多病白眼:“你倒是贴心。”然后扶着爬梯一点点攀上了屋顶坐到苏文才身侧。


苏文才哈哈一笑,抛给方多病一壶酒看着这人仰头喝了一大口,开口道:“你这没有布条挡着的脸还像从前那样有几分狐狸精的味道,真是一点都没有老啊。”


“你才是狐狸精。”方多病怼他。


“行行行,不是狐狸精。是明眸皓齿美如冠玉,这总对的吧?”


方多病冷笑:“说说说,老说这个你不烦吗?喝酒都闭不上你的嘴?”


“别生气呀,这不是又想起来你我刚认识时那珠玑镖局的千金追着你跑的时候了吗,哦!还有三清门的大师姐,云天帮的女帮主,东华琉璃宫的少宫主……”苏文才开始掰着指头数。


“停,打住打住,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提了好吗?”方多病头疼地敲了敲额头。


苏文才推了推方多病的肩,低声道:“真的就没一个啊?你都自己一个人,不嫌寂寞?”


“寂寞什么寂寞,你以为我像你?”方多病说,“我和她们不过萍水相逢,从来都无缘无分。这些年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我依旧逍遥自在一个人,不挺好的吗,就你老是操心我,还是好好操心你自己吧。”


“好吧,我说不过你,反正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子孙满堂的快乐。”苏文才向方多病举壶,“来老友,干一杯。”


方多病无奈一笑同他碰杯,仰头又是灌了一大口。


“我们都这么多年不见,这几年你去哪了?我打听来打听去都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死了,我还不知道死哪了,寻思着给你收尸都难。”


“我?”方多病偏头回忆了一二,忽然间笑了下目光变得很悠远,“去见了几个故人,一时间没来得及回来。”


“故人啊?你还有认识的比我还久的朋友?稀奇呀,还以为你独来独往,性格孤得很呢。”苏文才惊道,“对了,今天初七,我们刚好认识十年了。十年老友,这些年多谢你帮我收集万人册了。”


苏文才朝方多病很正式地拱了拱手,礼还未成就被方多病托手送了回去。


“举手之劳。没想到我们都认识十年了。”他说。


十年啊,怎么时间会过得如此快?十年前,是什么时候来的……哦,是我才到这儿第一个十年,如同孤魂野鬼般的第一个十年。


烈酒生后劲,醺醺欲人昏。方多病仰卧在屋顶,望着漫天碎星眼皮上下打架分分合合,被悄然上涌的醉意一勾,神思忽地就陷入久远如梦的回忆中。


……



那时,他拖着重伤之躯艰难无比地爬出深山老林,看见远处的袅袅炊烟知晓有人家所在,吁了口气走到村口还未来得开口求救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结果晕倒醒来后,天都变了。


问年朝,大熙七年,问如今武林第一人,大概是丘无涯吧?


方多病目瞪口呆地看着不似作假的村民,一下就急火攻心嘭的一声倒回了床上晕了过去,几个人连忙抢救他,按心的按心,掐人中的掐人中,摁百会穴的摁百会穴,一通乱七八糟的操作后人又醒了过来。


方多病又一次醒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好像,回到从前了。


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荒唐且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方多病第一反应。


那……意思是我可以救李莲花了?这是方多病的第二反应。


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被莫大的狂喜冲刷得神思极乱,恨不得马上起身去做事。


因此的话,他不仅能救李莲花,还能救李相夷,甚至让李相夷不变成李莲花,让那人最后不至于有那么一个苦惨的结局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吗?上苍终于怜悯我了。方多病痴痴地自语,开始癫狂地大笑,后又失控般地流下泪来。


然而,高兴是高兴,但是事却不能如他所料般顺利。


方多病的伤太重了,走火入魔损了他的根基大半,中了的毒又致他内力全失,他近乎动弹不得,缠绵病榻三年才复原了一二,下床走出村庄,开始游历起这个江湖来。


不得不说,这个江湖确实比他那时候的江湖有趣。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无数武林高手,隐居高人不断,人才于江湖如海处处皆是峻丽的波澜奇崖。


前几年,方多病在江湖游走时遇到过许多人,也同许多名人侠客交过手。他还未完全恢复,内力不济,交手时也多凭招式之精妙,发觉打不过或难打,就极快地脱身。


此举被人不屑过说是缩头乌龟。方多病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没有那热血却毫无作用的意气,与人相交对招,都是点到为止君子之交。


但有些人就是很难缠。


使刀的,好像都有点死脑子。方多病叹气,前有笛飞声,后有付疏狂,现在有丘无涯。真是够烦的。


方多病被丘无涯追了大半年,忍无可忍才跟这人动手,结果一动手,不小心被其他江湖中人看见,把他传得跟天上有的地下没的绝世高手似的,然后就开始不断地有人来挑战他。


那几年,方多病真的很忙,忙着打架,忙着躲人,忙着治病。


方多病落到这世间的时间太早,那些故人要么还年少,要么就是未出生,他也曾去看过那些人,看着故人一点点长大,开始生了惶恐,万一那些事我都来不及去做,万一君生我已老,万一我根本撑不过那时,这又当如此,我该怎么办?


之后,方多病便陷入了魔障,他开始出现频繁地走火入魔之症,旧伤也难愈还加重,不过又两三年,就再次身心交病,


迫不得已,他告别江湖,回到那个小村庄,又在床上躺了两年。


也是这两年,他逐渐开始理解李相夷为什么会变成李莲花。是无奈,是顺从,是看淡。人世太匆忙,他只一介凡人,如世间不过渺沧海之一粟,等不到地老天荒,也改不了因缘结果。他做的越多,未来就会改变的越多,而那些不测便会越多。落到这个世界的他就像是一只孤蝶,悬在命运的丝线上,扑扇翅膀引动风暴能惊动了线,也会让自己无处栖身。


他所做的东西都会回报在自己身上,这个伤理应不会久久不愈,却也是天经地义地伤上加伤。


方多病苦涩地悟出这个道理,在床上如同行尸走肉地躺了两年,好了三四,又能下床后入江湖做事,就彻彻底底地掩盖住了自己从前的事,遮掩行踪,不问前事,也不顾后来,做了一个逍遥闲人。


后这些年,方多病去过天机山庄,看过了他的两位娘亲。


彼时,他的娘亲们还是芳华少女,戴着花扎着辫子的何晓蕙何晓兰如同一双蝴蝶般穿过花园,咯咯地笑着,笑声比青天下的白鸟还快活自在。


方多病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嘴唇嚅动那个字欲吐难吐,忽地无声地落下泪来。


如果像现在一样,一直这样就好了。他心道,没有以后的分别,没有以后的执着,没有单孤刀,甚至没有他,或许他的娘亲们一直都会这样快乐无忧。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故人相见不相识。这个世界的故人,毕竟不是他的故人了。


这些年,方多病也逐渐地发现,自己不会老。时间好像已经在身体里暂停了,什么都不变,就似磐石从无转移也从无变迁,他像是一个误入此世间的孤魂野鬼,连阎王爷都懒得管他,此方天地尽忽略,却动不得半点因果。


方多病苦笑,最后看了眼何晓蕙和何晓兰,屈指弹石帮她们射下树冠上的风筝,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过头。



后来,他还遇到过单孤刀。


还是可怜乞儿的单孤刀可怜巴巴在屋檐下哆嗦着躲雨,方多病又入了迷障,他持剑靠近,一步又一步,盯着那个人的后心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若是没有单孤刀,他的娘亲就不会误了终生,李相夷也不会蹉跎成为李莲花,李莲花就不会那样一个结局……可没有他也不会有自己,但自己又何妨,有没有又如何,我只是孤魂野鬼,早就不该在了。


你是谁!


方多病猛得顿住脚步,他对上小儿一双瞪大的眼,除却惊惧再无其他,一丝没有曾见过的阴险和算计。


我在追小偷。对不起,吓着你了吧。心里的弦瞬间崩断,无边悔意席卷。方多病闭了闭眼,勉强扯动唇角。他道,实在是抱歉,这些东西就作为吓着你的补偿,可好?


然后,方多病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单孤刀,又持剑离去了。


故人已不是故人,而稚子何其无辜,到底是他糊涂。今时不是往日,哪怕往日无法改变,但现在没有错的人就是没有错,他又有什么资格那样去决定人之生死,那同那些无辜害人的魔头有何区别。我方多病此生最厌此等人,这也差点成为了这些人。


方多病自嘲笑了笑,冒着雨出城,离单孤刀远得不能再远。


而也是那时,他因妄想,被老天所罚惊雷伤眼,从此之后一双眼难见日光视物困难,成了个半真半假的瞎子。


看的越多也想的越多,他坦然接受了一切,甚至以布蒙眼,不视外物。


注定发生的事他改变不了,而有些事能做的他还会去做。方多病心存侥幸,不改变那些大事就好,我能做的还有很多。


忘川花十年一开,他能早早找到,李相夷或许还会成为李莲花,但可能不必再病痛缠身,未来便多一份改变的筹码。


于是后十年,方多病走遍大江南北,只为寻一朵虚无缥缈的忘川花。


在这个十年里,他因随手搭救,认识了万人册苏文才,两人最终成了忘年交。


而这些年里,方多病也见过年少时还是乞儿的李相夷,匆匆一面,撞到小儿又扶起,顺手给了几个铜板,就不能再多做别的事。


幸好易容够严实,死死地焊在脸上遮了他的失态也掩了他的泪,方多病站在角落里看着两兄弟相携着离去,喉咙鼻尖全是苦涩,心痛难当。


终归是心软,终归是不忍心,方多病悄悄递飞信去了云隐山,告知了漆木山李家兄弟所在,盼望着他能早些寻李相夷回去。


结果又因涉乱天命,辛苦练回了五成的内力被全废,方多病做回了个武功尽失的常人。


一废就又是好几年。





其实现在也还好,就是没有太多内力,用不了轻功不太方便上下屋顶而已。


方多病笑了几声,从一场梦中惊醒,朝苏文才挥了挥手说困了让他慢慢喝自己睡觉去了,就顺着爬梯下楼摸索着回到房间里。


躺回床榻后,方多病辗转反侧,待月沉又日升还是难以入眠,然后不甘愤愤地翻身而起。


“罢了,不就是再废几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方多病喃喃自语。


见死不救。他还是做不到。


方多病借着欲明的天光寻路出门,又在集市里买了匹无人问津的老马,紧赶慢赶奔向青城。


“老马识图,我这可就靠你了。”方多病拍了拍马身,翻身上马扯了缰绳急驰而去。


青城离金陵不过五里,方多病原以为自己赶到时起码能救下贺家父子,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到时贺父已重伤倒地,而那些人已经要对贺家少郎动手了。


方多病以竹杖为剑,运起步法一个个解决了那些人,因好久没有动过武,他不慎下也受了点伤,身上沾了些许血污。


“这位公公……子,多谢相助,请送小儿到洛阳外祖家,贺某感激不尽,定有厚礼…相报。”


方多病蹲下身重重点下头,才想应下承诺,就被一人打断了欲说之言。


“你是何人!贼人!放下贺家少郎!”

“师兄,等等——”


单孤刀?竟来的这么快?


千钧一发之际,方多病来不及多想,也没有发现在场说话还有一个人,他侧耳便知那贼喊捉贼的人是谁,在心头冷笑一声,而迎面来的长剑破风而来风似利刃刮得鬓角生疼,忽得踩着步法偏身躲开,提起竹杖刺向单孤刀剑招的弱处,一剑破此招,又趁其中胸虚空,扫剑而出又一剑挑飞单孤刀的手持之剑。


但单孤刀的一剑好破,又来的另一剑则是如虹贯日气势如龙,毫无破绽。


一时间方多病竟发觉不出此招有什么疏漏之处,下意识起杖挡下半式,就听见那人惊奇地咦了一声,下半式剑招已出直接将竹杖劈得粉碎。


方多病被那人的内力逼得连连后退,他退了两步,就被人抓着手腕拉了回来稳住了身形。


“你的剑,很不错!”


是一个极少年意气的嗓音,听上去似赞赏,实则尾调微微上扬充满了意为还是不如我的张扬和骄傲。


方多病僵住身子,不敢再动了。


他能感受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有力、坚定、生机勃勃,似刚长成的强风不折的劲竹,抓握的力道极大,少年手掌发烫,指上的硬茧层层磨得皮骨生疼。


这是……活着的,李相夷。方多病后知后觉地想到。


叮。


一声如同春水初融,冰层渐裂的声音从身体深处响起,丹田处尘封已久根本动不了的经脉忽然动了起来,一丝丝扬州慢同暖溪般凭空漫出,不断滋养温润朽木般的身体,是时间的洪峰扭转,霎时间逆流而下。


方多病终于明白过来,抬头隔着布条看向眼前人,眼前逐渐朦胧成片。



原来,我这一辈子,只是为你而来。

他在心里说道。




TBC



PS:一个初见写太长……直接趁着假期最后时间发了!继续求求评论~



BR

【花方】了了青山见 7-10(第一卷完结)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那时,岁月静好,而他和李莲花离江湖都很远。”

本章破案完成,花花和小宝见面。探案完,已穿越,下章见小剑神~(友情提示本章2w+)


【第一卷——人非草木】



7.引蛇出洞





“嚯!话说与乌衣帮的一战可谓是战得天地浑见日月无光,只见贺长风大侠一记成名的飓风掌劈出,便能携风掀江,一掌将那乌衣三匪贯入沧江之中!”

“好!精彩精彩!贺大侠不愧是一代大侠!”

……


街头巷尾车水马龙,说书人支了一个小篷在街头敲木而谈,将那一桩桩江湖往事讲得惟妙惟...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那时,岁月静好,而他和李莲花离江湖都很远。”

本章破案完成,花花和小宝见面。探案完,已穿越,下章见小剑神~(友情提示本章2w+)


【第一卷——人非草木】



7.引蛇出洞





“嚯!话说与乌衣帮的一战可谓是战得天地浑见日月无光,只见贺长风大侠一记成名的飓风掌劈出,便能携风掀江,一掌将那乌衣三匪贯入沧江之中!”

“好!精彩精彩!贺大侠不愧是一代大侠!”

……


街头巷尾车水马龙,说书人支了一个小篷在街头敲木而谈,将那一桩桩江湖往事讲得惟妙惟肖,让人身临其境,不多时那小篷前便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讨论之言不息,打赏的铜币也不断,将这街头充得人烟味十足热闹非凡。


说书人小篷不远处有一茶摊,因人都去前头听书了,现今人还不多,这正好方便了观察那头的情况。


笛飞声和付疏狂坐在角落里的一桌相对着喝茶,两个人都是寡言之人,笛飞声对小辈没什么像方多病那样的老妈子心自然无话可说,而付疏狂是一个问一句答一句的人,尽了向前辈倒茶的礼后就也一杯杯自己喝着沉默至极。


直到李多惜从人群挤出来,回到两人桌前抢过付疏狂的杯子咕咚咕咚仰头喝完长出一口气开口说话,才打破了两个人间的沉默。


李多惜道:“都准备好了。我们看着就行。”


“坐。”

笛飞声看了李多惜一眼,李多惜嘿嘿一笑向笛飞声拱手,坐下后才继续道:“不过,方前辈真的会这个吗?我只是联系了百川院的人而已,如果对面有人走过来问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他扬了扬下巴,无奈地一摊手。


“坑蒙拐骗不至于。”付疏狂看了李多惜一眼说,“死记硬背可以的。那些人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暗卫,虽然说这么多年不见,但也共事过不止一回,对他的戏应该没问题。”


笛飞声闻言轻嗤放下了茶杯,说了句“不入流”,但还是诚实地把目光放了过去。三人同时望向说书人小篷对面的小摊——一张竹桌,一条布幡,上书“摸骨算命”,以及还有一个白衣道袍双眼蒙布的人,是方多病。


“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笛飞声默了片刻才开口,他竭力控制表情嘴角也还是不住抽动了几下,这副难以言喻的样子就像是当年看到了老对手成了一个江湖游医还学会了炒菜一样,甚至还尤甚之,毕竟谁能想到老对手的徒弟也成了江湖骗子,还是十有九假的算命道士。


笛飞声现在真的有种想把李相夷从阎王殿里揪出来让他看看自己徒弟的丢人样。一对师徒全是好的不学净学坏。


“是他当门主的第二年。有一回他带人抄了北江邪帮琅岐门,那门主深受玄门道法的毒害,我们查抄的全是相关之物。他不知道那根筋搭错学了一阵,后来可能觉得没用就废掉不再学了。”付疏狂回忆着说道,“那时他学还不错,也帮门里的人算过竟出乎意料的准。”


“我觉得方前辈算得很准!他只摸了一下我的手,便知我年幼失怙,生于靠海之地,从小打鱼为生,十二岁左右才遇到师傅开始习武,但没洗经伐髓前根骨不佳,丹田练真气时受过伤,这个除了我师傅没第二个人知道。方前辈居然……诶,师傅,前辈,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李多惜眨眨眼,不明所以道。


照着答案出问题又怎么可能不准。付疏狂拍了拍少年的头,忍着笑没告诉他真相。笛飞声也看了出来,喝了口茶镇下笑意,依旧冷脸却别开了话题:“乌衣三匪?”


“几年前的江湖邪派,常在长江以南流窜作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甚至是附近的江湖小派也受其压迫良多。两年前因得罪朝廷之人,被监察司带人越百川院之权而剿灭。”付疏狂说到此,冷笑一声,“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年余孽重聚,又出了一个乌衣楼。”


“乌衣楼。”笛飞声重复了这个门派名,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心下计划着此事了之后便让无颜去查,点头以示了解,付疏狂也颔首,这事便顺势揭过且到了笛飞声手里。


李多惜不知两人暗处的风起云涌,左看看右看看,闷得无聊便把这几日收集的消息倒豆子一样全倒了出来:“说来也奇怪,贺长风受伤浣花宴推迟了三日,这三日他居然没有全城搜查以保自己之后无忧,不知道是他心大还是心虚了。而且你们知道吗,这几天——”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后,凑上前刻意压低了声音:“贺府在闹鬼。”


“闹鬼?”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贺二小姐虽芳华未嫁,但其兄贺长风前几年可是遇见了一个良人,听说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成。有趣的是,那个女子同贺二面容有六分相像。是遇山匪围堵时被贺二搭救,因伤重在贺府休养时同贺长风暗生情愫。这闹的鬼啊,我和方前辈从贺府老护院那里打听到,正是此名女子。”李多惜得意地一扬眉。


付疏狂放下茶杯:“这世界真有神鬼之事?我可不信。”


“这当然没有,我和方前辈也不信。”李多惜眨眨眼,笑着说,“但有人信啊。接下来就看方前辈的了。这几天我们造的声势已经够大了,想来半个城都应该知道这位摸骨算命的半仙很是灵验,哦?人来了!”


少年的声音方落下,三人便看到有一人身着贺府家仆的衣服拨开人群走到了方多病的算命摊前。


“看!”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多病闻言轻笑,他以布带蒙眼听到声音时微侧下耳,单手下按示意来人坐下,缓声道:“请坐,不妨先让我算一算?”


那人犹豫了一刻,还是先坐下了伸出手。


“阁下年少时家庭圆满,中途生变入了奴籍,但遇到一户好人家,从此便用心为此做事。你曾为主人家做过不少事,也得知过一些不可说的秘密,此秘为情一字。”


方多病说到此时,手指感受到被扣了扣,了解一笑转了话题:“切其脉弦伏而滑,是惊则气乱;观其面有郁气于三花难散,是遇诧事而不解,且那不解之物缠于你身,你……诶,不说了不说了,袁某言尽于此,阁下自求多福吧。”


 “大师!”闻言,那人直接急了,一下抓住了方多病的手恳切道,“若大师能帮我…我主家解决此事,我定然奉上厚礼相谢!”


“啊……”方多病佯装犹豫才要摇手拒绝,就感受到手里被塞进了一物——分量不少的一锭银子,随即捂唇咳了几声,压低声音道:“阁下,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好好好……多谢大师。”那人向方多病拱手,“鄙人贺家管事贺全福,大师这边请,随我到添香楼略进餐食。”


方多病颔首,起身摸索着收完摊上的东西,随着贺全福离开了街巷走进了添香楼。


茶摊上的三人望着两人离去,纷纷放下了茶杯,结了账跟上前去。


“成了。”李多惜朝付疏狂一扬下巴,说,“我说了方前辈真的能算,是你们不信!接下来就等他们出来一问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走。”笛飞声道,拐了个弯进了巷子后点穴封口,动作行云流水,李多惜还未反应过来,唔了几声就被左手一拎上了添香楼的楼顶。


两个人继续当起了梁上君子。


于此,三人各行其事,付疏狂易容后装作富家公子进了添香楼,在大堂里寻了刚好观察到贺全福和方多病包间一桌坐下,点了几道菜耐心等待起来。


莫约一刻钟,那包间就开了门,贺全福和方多病走出来,贺全福朝方多病拱了拱手就先行离开,而方多病也随后走出了添香楼。


付疏狂结账出门,运起轻功跟了贺全福半程,才小心地绕了又绕才回到约定的客栈,到了之后寻房间进去才发现那三个人已经坐下吃了好一会儿饭了。


“师傅坐啊,吃饭吃饭!”李多惜招呼道,“这添香楼的饭菜味道果然不错啊,怪不得每次都人满为患。”


付疏狂卸了脸上的易容后坐下,道:“我跟上去后发现贺全福是从后门回的贺府,也无家丁跟着。他做的事是瞒着贺长风的。”


“果然如此。怪不得他拉着我来这里才说,原来不是避生,而是为了避熟。”方多病笑了笑。他的眼睛上还蒙着布条,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时用力不慎,排骨咚得一声就掉回盘中,只得泄了气放下了筷子。


方多病继续说:“我们猜的不错。贺全福此人胆小性微,难当大任,也根本不知晓他家主子所藏之事,至于撞到‘鬼’那根本是一个巧合。”


“只是这个巧合发生了太多次,他自然会撞上。”笛飞声接话道。他夹起方多病方才夹过的那块排骨丢进这人的碗里,说,“还蒙眼作甚,真当自己是瞎子了?”


“接下来还得装好几天,我适应适应。”方多病笑着回,夹起那块排骨放入嘴里含糊道,“阿飞,谢啦。”


四个人吃完一顿饭,为掩人耳目便没回莲花楼,打算分开寻客栈住下。


待付疏狂和笛飞声将要跳窗走时,方多病叫住了他们,叮嘱道:“对了,明天小惜扮作道童同我一起入贺府。你们两个,阿飞你去城郊桃林,小付去义庄,那里定还有我们漏了的东西。”


“知道了。”

“好。”

两个人应了声,先后跳窗离开。


方多病摇头叹笑,回到榻上欲和衣躺下,结果方才坐到床板便听见窗外有稀瑟风声响动,他侧耳一听,以并指接住破风而来的小箭,拆下上头的信放进怀里。


“多谢。”他笑道,“事了后请你喝酒。”


窗外风声瑟瑟,似有一声轻笑随着风灌进屋内,下一刻便被风吹散了。


方多病摸了摸怀里的那封信,终是放心地和衣躺下。


今夜,风平浪静,一夜无梦。




8.世无两全




第二日一早,贺全福就亲自上门来接方多病。


“这是我的小道童,此番施法我也得靠他动一番功夫。”方多病扬袖露出身后已经易容的李多惜。


李多惜手持旗幡口中念叨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向贺全福低头虚敬一礼。


贺全福不疑有他,朝两人回了一礼,便带着两个人从后门入了贺府。


“前辈,不太对啊,怎么他带我们走这路越走越荒了?”李多惜看着周遭越发破落的景物,贴近方多病传音道。


方多病偏过头:“正常,闹鬼的地方当然荒。”又感觉到小朋友贴着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隐隐发抖,他暗自好笑,拍了拍李多惜的肩说,“别怕啊。鬼都怕人,只在人少的地方闹。你年纪轻阳气盛,它不会来找你的。”


“真的?这里……真的有鬼?”李多惜瞪大眼睛,捏紧了方多病的衣角。


方多病捂唇咳了咳忍住笑意,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你小心点,鬼最喜欢抓小孩了。”


“前辈!”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什么都怕啊。”方多病似笑非笑地回他一句,将目光投向前面的贺全福身上,“你猜猜他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里?”


“看这儿方向,莫不是后山后院?”李多惜眼睛一亮,“对!我前些日子踩点时来过,贺府背靠沧桑山,此山盛产寒石,因此有寒石矿的地方气温都会比别处低一些。低温好储物……难道贺全福所见之鬼不是鬼,而是尸?那些丢了的尸首?!”


方多病没驳斥,只笑了笑道“恐怕不止如此。”,按住李多惜的肩头让他停住了步子。


“大师,就是这里。那闹……古怪之处离此处不远,请大师暂住于此,多有不便,还望体谅,贺某就先行告退。”


方多病颔首道:“今夜开坛做法之后便会重归平静,请管家放心。”


闻言贺全福呼出一口气,感激地行了一礼后匆匆退下,把方多病和李多惜留在一座小院前。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很怕这个鬼啊。”李多惜眨眨眼。


方多病向前推开院门,一边走进去,一边说道:“他心里有鬼自然会怕。”


天气阴郁,后山生寒雾绕,两个人推门进了小院,李多惜越过方多病往里走,一进门就被没由来的风吹得瑟缩。小院的布置平常雅致,不大像北方的装饰,檐角上挑,屏门拦幛,又有花窗青瓦,更似江南一地的风格。


“你还记得那个女子的来历吗?”方多病忽然问道。


李多惜回头看方多病:“护院说了,那女子说话时带点吴语口音,大概是苏淅一带之人——不是吧,这么巧,这是那个女子住过的院子?”


“嗯?”方多病扬了扬眉,寻了一张石凳坐下,手指擦过石桌,那上面分明有一层薄灰,想来这座院子应该是许久有人没来打扫了。


“贺全福好像并不把我们当贵客啊。”方多病笑了。


“他不会跟谁串通好了吧?”


李多惜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回到方多病的对面大大咧咧坐下,顺手提起茶壶想给方多病倒茶,但茶壶才提起来就听见了一阵机栝声。


李多惜瞪大眼睛,看向茶壶底下连着的机关锁链,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这这这……”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方多病头疼地拍了拍额头。


四遭之景在机栝声后变得更加朦胧不清,寒气更甚,白雾茫茫之后隐隐有人影闪动。


“贺二小姐如此大费周章引我们前来,现在却躲在幕后不言,是否太过无礼了?”方多病朗声道。


“袁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迷雾阵后传出贺二的声音。


闻言,李多惜和方多病对视,李多惜朝方多病传音道:“前辈,她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方多病微微颔首,继续同贺二开口:“所以贺二小姐有何贵干呢?把袁某二人困在这里,并不是你最终的目的吧?”


“五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道士奇人,传说此人善以玄门道术测生平断善恶言,传言虽不可尽信,但此人却知晓众多江湖秘闻,大到寻宝,小到找人,只要你有能与其交换的东西,他必会回以相应。这个人,便是袁先生您。”


“我竟不知自己的名气如此大了?”方多病佯装讶异。


贺二道:“我有一物,想从你那里换一个人的消息。”


“谁?”


“方多病。”


噗——咳咳……李多惜听着这一来一往的试探之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个半死,他捂着嘴想忍下笑都忍不住,被方多病瞪了好几眼后只好拧着自己的腿上的肉强行以疼痛止住了笑。


方多病最后白了李多惜一眼,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语气,又道:“依我所见,贺二小姐想找的不是那个人,而是他身上的扬州慢吧。”


“你怎么知道?”贺二的声音尖锐起来,下一刻又和缓下来恢复了柔弱之意,“先生真是厉害。应该已经知道我找方门主是为了什么了。”


“胭脂泪脱人体便会进入沉眠,贺小姐费了一番功夫拿到此物,定不会希望它变得毫无作用,而现在控痋之术几无人知,这唯一的办法便是那位的扬州慢。而扬州慢至善至纯,有枯木逢春之效,你想用这种功法让胭脂泪活过来。”方多病顿了顿嗤笑,“用它,去救一个人。可是依那位的性子,你觉得他会答应你用害人之物救人吗?”


“方多病在江湖中消失已有六七年,几乎没有人再见过他。我仍一介小辈自然不知这位前辈是何性子。但是——”贺二轻笑,“我有一物能与他交换,他一定不会拒绝。”


“何?”

“少师剑。”


嘭——李多惜闻声望去,便见方多病按着石桌身形僵硬,而他的手下石桌已在千钧巨力下出现了密零的龟裂之纹。


“前辈!”李多惜心下一急。


江湖谁人不知少师剑乃方多病之师李相夷遗物,当年其师断少师剑,笛飞声将其拾回,又交还方多病手中,而方多病并没有将少师剑重铸而是封存于百川院。出乎意料之外,即使是残剑竟也被有心人觊觎盗走。失窃之时,方多病一人一剑追贼千里于凉城内三斩窃贼血溅城头,盛怒之下因受奸人诱导误闯当时的武林大会,将拦路挑衅的江湖中人全数挑败,最后提窃贼头颅而去。自那一番后,少师剑还是失了一块,遍寻也不见踪迹。没想到最后一块残剑辗转几年竟流失到了贺家手里。


“贺家好大的胆子!窃百川院之物还以此为凭,真欺我百川院无人吗?”李多惜怒道。


“哈哈哈哈……”贺二狞笑起来,“我贺家自然不敢和百川院叫板。但是如果有你,付疏狂的小徒弟在手,保我和兄长一二,还是不成问题吧?您说呢,袁前辈?”


“哈哈。”方多病笑了两声,笑意在脸上逐渐消褪,冷意上浮。


贺二听出了他笑中的轻讽,皱眉道:“你笑什么?”


方多病施施然站起来解了眼上蒙的布,又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区区一个迷雾阵,不过云隐山二十年前的老玩意,被偷出来用,还用的如此糟糕,也不知我祖师婆婆那急性子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直接掀开棺材板出来打人。”


“你——”


叮。是玉石相击的声音。


方多病指间弹出一枚玉石击向茫茫白雾中的某处,刹那间犹如有箭破风,白雾被厉然劈开一线露出了隐藏在其后的贺二。


接下来,李多惜就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一剑。


剑客一剑,有剑甚快,一剑如光贯虹白日;有剑劲凉,落之霜寒十四洲;有剑力劈,如山不动吾动。而方多病的一剑,快则快之,却更似一场拂面春风。


李多惜只感受到脸侧有一阵风吹过,方多病便在身侧不见了人影。


那一剑,不是剑,是持木成剑,一剑直出枯枝上生出幼芽,是春夜花落之时寒意与暖意汇融,有身着青衫的文人雅士挥墨点画,一笔将春绘作江南绿,分明的是雅极之剑。


多愁公子剑,夜雨沾青衫。


贺二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剑已经点到了她的胸口命门上,刺入皮肉一寸生出刺疼,但要是再入一寸那可不是什么疼不疼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命的问题了。


贺二不敢再妄动,僵着脖子对上眼前人的眼,这是一双含着笑的眼但笑不见底,眼底拨云见日下是一片刺骨的凉意。



“贺二小姐不是问我笑什么吗,我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想找人,绕了几道弯先找到了我,想从我身上拿信息找人。是否能料想到,你想找之人就在眼前?”


方多病挑眉,饶有兴趣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任你拿捏之人?”


“你是!”


方多病一剑挑开贺二欲发毒针的手,直接震断了她的手筋,眼底锋芒毕露。


他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方多病。”







“陆剑池?”笛飞声见到桃林外等的人杳不可闻地皱眉。


陆剑池朝笛飞声拱手,将一物抛到他的手里,说道:“阿飞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这是方兄让我寻来交给你的,想必你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笛飞声按过那物定睛一看,是相思阵布阵所用的阵眼,上头刻着的暗印正是贺家的标志,心下瞬间了解,嗤笑道:“果然,是他自己想入局。”


还以为方多病这么多年不理江湖事变蠢了,结果一套又一套算无遗策,全是李莲花的影子。笛飞声摇头心道,不愧是师徒。


“他想要少师,便想出来这个办法。”陆剑池笑着说,“刚好能试探少师在哪里,又能试探贺家,一举两得。方兄不愧是智者。”


“而现在是他算好的出局时候。”笛飞声冷哼。收下那物便要走,又被陆剑池叫住。


“阿飞兄莫怪方兄。”


笛飞声顿住脚步偏过头道:“我了解他,从不怪他。”说罢就飞身离去。


一路上,笛飞声本想直接去贺府但转念一想又去了义庄找付疏狂,才落到义庄门口就看见付疏狂拿着仵作做出的痕书一脸怪色地走了出来。


“如何?”笛飞声道。


付疏狂表情变了又变道:“这不是刀伤,这是伪装的剑伤。前辈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仅凭我们那日所见,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贺二使出的剑招所造成的剑痕。”


“方多病。”笛飞声气出了一声笑,“该回去找他了。”


两人的轻功卓绝,不过二刻就落到了贺府屋顶之上,定了身形就瞧见了方多病放的信烟从后山升起,对视一眼向那处飞去。


一落到后山就看见方多病正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枝指着贺二似笑非笑,身后跟着一个目瞪口呆的李多惜,这一幕看上去奇怪又不算太过奇怪。


“来了。”方多病看了两个人一眼,又将目光放回了贺二身上。


“证据都有了,你也抵赖不得。现在不说,是想去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受了大刑才肯说吗?”


万般无法,贺二只怨恨地白了方多病一眼,深吸口气开始缓缓道来:“我和季宛姐姐是三年前认识的。我路过救了她,我们很投缘关系愈好,可是可是……我兄长竟喜欢上了她,我——”


“你也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你。”方多病接话,“对吧。”


“什么唔唔——”李多惜发出一声惊叫后被笛飞声点了穴。


“是,但她也不喜欢哥哥。”贺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好啊,我们都爱而不得。公平了,公平了。后来,季宛姐姐得了一个怪病渐冻症,此病会使四肢僵硬,血液凝结,最后五脏六腑如同受到冰冻般,最后失了生机而亡。我们试了很多办法,很多,一桩桩试,一次次用,但一次又一次失败,我们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方门主!”


贺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忽得打开指向她的木枝,跪了下来冲着方多病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我求求你,帮我们一次,就这一次!不论结果,之后我都会将少师剑双手奉上。”


“方多病!”

“方前辈!”

笛飞声和付疏狂同时出声叫住了方多病。


方多病没有理会两个人,他注视着贺二,眼神很深很复杂,经年累月里藏着的东西在此刻好像显露出了一些,遗憾还是释怀,抑或者是都有,虽带着笑意却异常冷淡,目光沉沉如山地压在贺二身上,她看不懂但依稀觉得这位大前辈好似已经动容,便想再低头磕下一个响头,方才一动就感受到手上一轻,方多病已经借力将她托了起来。


“走吧,带我去看看她。”方多病轻声道。


他解了李多惜的穴,转头对付疏狂说:“给百川院燃信烟,贺府所做之事就都交给你们了。”说完,转身扶托着贺二离去。


笛飞声冷哼,没再看这对师徒只是跟着方多病走了。


“师傅……”李多惜生了茫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望向付疏狂问,“怎么办?”


付疏狂神色不变:“点信烟。”便负手站在一侧看着李多惜点了信烟。


一声轻鸣信烟升空,等了片刻,百川院与贺府之人几乎同时到达,伊始贺长风来时还想负隅顽抗,付疏狂便直接出手制服了他,在场的江湖人士认出了付疏狂,知晓他的身份,又加之四顾门门主令现身,一下便镇住了动乱。


待百川院众人押了贺长风一行,准备去寻贺二时,付疏狂才伸手拦住了他们。


“再等等。”付疏狂道。


属下一行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等了一会儿,直到不远处响起信弹之声,付疏狂才叹出一口气,说:“去吧,在那里。”


一行人赶到那处,就只见贺二小姐伏在一具女尸上泣不成声。


至于方多病和笛飞声,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9.将去将忘





月夜,莲花楼前,篝火明明灭灭。


“来,请你喝酒。”方多病从莲花楼里提着三壶酒走了出来,笑着把其中一壶抛给了陆剑池。


陆剑池抬手接住,仰头灌了一口,大笑道:“好酒好酒!”


“说好了请你喝酒总不能拿些不像台面的东西来糊弄。”方多病道,他把另一壶递给坐在一旁沉默良久的笛飞声,看了看老友的表情讶异道:“不是,你还气我呢?”


“哼。”笛飞声回以一声冷哼。


在旁边听见两个人言语的陆剑池不住地摇头:“方兄,阿飞兄没怪你,只是不太高兴你不告诉他事情始末罢了。”


“哎哟,阿飞啊。”方多病叹道,“事出紧急,我接到陆兄的信就来了,结果一来就被贺长风算计。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来得及跟你说呀。你不会真怪我吧?”


方多病试探地夹起一个鸡腿放到了笛飞声的碗里,讨笑地笑了笑。


“滚。”笛飞声瞟了一眼方多病,口上还凶但却拿起筷子狠狠插进了鸡腿中,算是受了这个歉礼。


“贺长风是个聪明人,在我来荆州第一天就出手试探。可惜的是他妹妹比他更聪明,然而聪明人容易发疯。他见事态逐渐控制不住,便想推在他妹妹身上,结果他妹妹直接全盘托出拉他下水。贺家兄妹倒是有趣。”方多病摇摇头,低笑道。


陆剑池又喝了口酒,笑道:“确实。我三个月前路过荆城,发掘有少师的音讯便知有不对劲的地方。传了信让方兄过来,怎料方兄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竟快到浣花宴时才来到。”


“荆城位北天寒地冻,烦人精和我种的那些菜可受不住,便只能慢慢走咯,结果没算日子不小心迟了些。”方多病缓声道,神色稍异。


“不对。”笛飞声忽然出声,“贺长风如何得知了你的行踪?”自己找方多病还费了一番功夫,而贺长风长居荆州,少师仍其妹所藏,他怎么会料到,又从哪里得知消息,方多病这几个月必定会前往其所在?


怪事。笛飞声眼底生寒。


两人自然听出了笛飞声的话外话,方多病挑眉摊手:“要不然怎么说他们有趣呢?不过也不要紧,我现在一介平民,除了莲花楼要什么没什么,他的算计要是打我身上也算白费了。”


“方兄洒脱。我们多年未见,现被他事打搅了不好,但还是现在抓紧时间喝酒比较重要些。来,喝酒喝酒。”陆剑池向笛飞声和方多病二人举杯笑道。


三人便撞杯一笑,一同饮酒直至欲近天明,晨昏茫茫如同白雾相连山峦,天地顷然一色。


笛飞声在隔壁村舍第一声鸡鸣响起时告别了两人出了莲花楼,方多病站在楼前目送笛飞声离去的背影,只一瞬笛大盟主便在眼中不见了影,来无影去无踪,一如他自顾自行的性子。


方多病忽然间低头一笑道:“真的长进了,现在走都会跟人说一声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阿飞兄是在女宅,你和李兄叫一没才出现一次,一眨眼又就不见影了。现在真是不同了。”陆剑池回忆着说道。


“人总是会变的。”方多病笑了下扭头问,“对了陆兄……金兄,如何了?”


陆剑池脸上的笑多了一丝苦涩,开口时语气却是释然:“五年前就去了。去的时候还陪我喝了最后一次酒,够了。”


“节哀。”


陆剑池拍了拍方多病的肩道:“也这么多年了没什么过不去。对吧方兄?”


对上陆剑池的眼睛,方多病本想答是却忽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些年他游荡江湖不是没见过陆剑池为了救好友一次又一次深入险境求药,又一次次失望而归,他数次险些几乎丢了性命,方多病也曾搭救过,自然深知一切有多不容易。现在故友已去,未亡人说道时只能化为一句看似轻飘飘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他觉得心酸,肺腑被沉沉压住呼吸困难,或是感同身受,亦是忆及己身,便再也笑不出来,点了点头又道一声保重。


陆剑池朝方多病抱拳拱手,告别之后只身走入了欲明的天光里。


“走了。”他向后挥挥手,消失在林影中。



方多病送走两个好友,站在原地伫望良久,直到烦人精从小屋里爬出来,冲他汪汪叫了几声咬着衣摆扯弄,他才恍惚回神,整个人如同才从一场大梦中苏睡。


“我想,我还是更喜欢热闹点。”方多病蹲下身摸了摸烦人精的头柔声道,“你也是吗?”


汪汪!烦人精回以两声兴奋的叫声。


“真乖。”方多病唇角溢出一丝笑,他似是喃喃自语:“所以说我还是不懂李莲花呀,真不懂他守着一座小楼一条狗一片萝卜地有什么意思的,但守着守着忽然发现闯江湖也没什么意思,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万事好像都是没什么意思,所以还不如就守着你们呢。你说是吧。”


烦人精不懂人之愁思,但却能体会到人的难过,它歪了歪头,扑上去舔方多病的脸,措手不及下方多病竟被它扑得后仰,结结实实地舔了好几下弄得满脸口水。


方多病诶了好几声才起了身,拎着小狗的后颈皮向莲花楼里一边走,一边笑骂“蹬鼻子上脸”,心里却忍不住叹道:动了点内力就开始腿软,看来自己的武功是真的退步了。


“饿了吧?坐好吃饭了。”


他又对烦人精说出了日复一日不变的话。


所幸,狗狗只懂得吃饭睡觉撒欢,不知他有多无趣,无趣到经年累月的还是重复,楼破修,话照旧,人不变,无趣至极恰好了残余生。




没有老友的日子,其实每一天都一样。方多病又在荆州停留了几日就启程向南,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他让烦人精随便在舆图上指了一处,然后拉着楼向那处驶去。


说句老实话,他有点想去血城,前些日子慕容腰来了信说是车狐的番禺朗要到了,邀自己前去做客。那可是车狐国十年一度的大节庆,到时十方列国都会前往去一赏盛会,想必一定热闹的很。但方多病想了想又只能作罢,血域太远,他若去了清明就赶不及给李莲花扫墓,也会错过立夏时天机山庄摆的家宴,一来一往是长了见闻,但也失了太多,到底得不偿失。


所以他还是半真半假调侃般地给慕容腰回了信,说自己如今胃口大的很,大吃大喝想必会把他们家都吃穷了,又说慕容腰现在都多大年纪了,少了个胳膊招待人还累呢,不如好好和赤龙姑娘过着,不用念想着当年的恩情,自己都差不多忘了云云。


半月之后,慕容腰竟又来了信,先道自己与赤龙过得很好,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最大那个十二岁,又继续邀方多病,说来若照顾不周,大儿子还可以帮忙。


方多病看得失笑,一时间也想去看看故人家和事圆的美满状,但他明白,自己啊,到底是牵绊太多,这片大熙土地,山山水水,亲亲眷眷,都牵住了他,他走不出半步,也是不舍得走出。有时夜里突然惊醒,他也曾荒唐地想过,要是自己同单孤刀一样是个浪子就好了。江湖儿女,来去自由,亲缘寡淡,听着薄情但是洒脱至极,也只会顾着自己。如果他是那样的人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念着一个人,找着一个人,孑然一身,不再为情之一字而苦恼。


但到底方多病不是单孤刀,也一点都不像他。


“幸也不幸也。”方多病低叹。


他又像七年里的每个寻常日子一样飞身上楼,坐在莲花楼顶对着月自饮自乐起来。


今日是初五,时节有常,月还未圆,似个没膨满的白萝卜挂在天边,方多病喝得醺醺,迷糊地枕在自己胳膊上赏了会儿月,忽然就想起自己好像已经三天没有浇萝卜了,一骨碌爬了起来跳下楼拾了水勺和桶浇菜去。


夜很静,心也很静,若是没有打扰一直静就好了。


方多病用水勺打落暗处射来的冷箭,皱眉道:“怎么,不让人浇菜了?”才弯腰去拾箭杆上的信,展开一瞧醉意忽得就没了大半。


天机山庄生变,速回。

几个字如同利剑刺入眼中,方多病神思混乱,来不及多想回楼放了一只信鹰,把烦人精往楼里一锁,就牵了匹马上马向天机山庄急驰而去。


他归心似箭,但也赶了三天三夜入了天机山庄的地界。


天机山庄已脱离江湖,封山七年。非常时入山,要过九九八十一机关阵,方多病连闯三阵,发觉阵皆有损,但是阵眼生异,是御敌之后金蝉脱壳所致,便生了疑心,恰巧信鹰送的家信到了后,他读完就已知这是给自己设的另一个局。


小宝,展信心安。天机山庄受敌袭,现已尽数脱身,如今山庄为一座空城。切莫上山,速走。


方多病的心落回肚子里,又冷笑,将那几个阵一一复原,就运起婆娑步下山,走到一半被一行人拦住了路。


“素闻四顾门门主多愁公子方多病的婆娑步举世无双独步天下,现今一观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一行乌衣人中走出了一个面容清秀,声音尖软的男子朝方多病拱手作礼,“方门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可不认识你。”方多病似笑非笑,侧身扬袖负手,“阁下消息未免太过时,看来无根之人久居深宫,果然只看四角天不知天地大。方某早就不是门主了,且这婆娑步天底下也不止我一个人会,何来无双?”


“方门主不认识我也无妨。但这传言果然不假,方门主的嘴实在厉害。”那人咬牙切齿,“若不是您这副口吻,我现在看您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哦?认错人?你的意思是我不像现在的我了?”方多病挑眉饶有兴趣。


“十一年前,方多病任四顾门门主,四顾门老人皆道其治下极严,恩威并施,因此积威极深,一时间门内无人不服。他从不与人玩笑,江湖来往也是冷脸来去,对人对物毫不留情。但方门主也是出了名的面冷心热,他人求你你便护,他人遇难你便帮,是有大仁大义之心的大侠,一时间江湖名声极盛,加之武功大成便坐稳了四顾门门主之位。”那人道,“可是七年前您败于付疏狂之手,后退隐江湖,世人皆说您是选了同其师一样的路。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您跟您的师傅是一模一样的,他剑断人亡,沉疴难起,而您是无以为继,走火入魔。”


那人又顿了顿,嘲讽道:“您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同当年的意气风发真是差距甚远啊。”


“打听得倒挺门儿清。”方多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半真半假吃惊道,“原来乌衣堂这么早就盯上我了,你们十年蛰伏,一朝忽起,如今不怕时候未到?”


“你!您猜到了?”

“好歹我也是方相之子,琴棋书画不算精通,也还说得过去。”


方多病无奈摇头:“啧。许久未舞文弄墨,确实一时没有想起来,‘风流推宋玉,更有乌衣门第旧琅琊’,乌衣堂取自这个吧。既然你喜欢说故事,那我也来说说故事。十三年前,陛下喜得一龙儿,龙儿生而知之,极尽慧敏,十三年后,龙儿长成与其长姐昭翎为那至上之位斗得两不相让,大有鹿死谁手的意思。昭翎虽不涉江湖事,但有众多朝老部支持,一时间龙儿竟也取不得多少胜势,便将主意打到了江湖上,想着用我挟制四顾门与天机山庄,四顾门如今如日中天,天机山庄封山多年但江湖中人受恩不少,这便能得控半个江湖,你们这主意打的不错。我说的是或不是,魏公公?”


“方门主不愧是在江湖势力中左右周旋过的人。”魏公公叹为观止地抚掌,眼里露出阴狠之色,“那现在,便请您同我走吧,二皇子已经煮好茶就等您来作客了。”


“若是,这个客我不想去做呢?”


他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多年前养成的高位者锋利意气终于完整露了出来。


方多病长了张很是明媚开朗的脸,年少时一颦一笑都会让人生出感染心扉的愉悦之心,因知晓自己这点,所以在选择撑起四顾门后,他便极少会笑了,还学会了和李莲花一样冷下脸唬人。


如今一摆这副神色出来,方多病才往前走了一步,眼前的一行人便连连后退了好几岁,拔了剑警惕万分地盯着自己。


“尔尔之辈。”方多病冷笑,“我大不如前是真,但你以为仅凭这些人能拦得住我?”


言罢,方多病站在原处的身影就被风吹散了,原来那只是个残影。风动我亦动,藏于袖中多年的软剑出鞘,剑光似一缕飘逸的月光,柔和而缱绻地缠上人的脖颈,霎那间那站在前头的人就倒了大半,皆是红痕溅现,见血封喉!


“吻颈!你——”


方多病将剑架到了魏公公的脖子上堵住了他的话,挑眉道:“不错,你竟然认得这把剑。”


“谁人不知这是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的佩剑,当年他因师兄寒心弃剑,后十几年天下人遍寻不得,竟被你寻了回来。”


“这有何难,当年李莲花在哪我就在哪,这剑他扔哪里我不知道?我是看刎颈在悬崖上吹了好几年风,实在是太寂寞,舍不得,于是爬上去拿了下来。如今居然有人想寻这把剑,也不想想自己到底配不配。”方多病笑吟吟道,手上剑又送了送,眼睛里的寒意却更甚。


“方门主,你真的不想去?我已先礼后兵,那可别怪我们没有手下留情了!”


方多病神色一凛,手上软剑向前一送,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从侧面一掌击向方多病,方多病只能收剑对掌,嘭得一声气力震荡,那人退了三步,方多病后退半步,却一时肺腑震疼,他只能咬牙支撑。


好厉害的内力。方多病心道,下一瞬忽感经脉真气乱进,丹田散气,剧烈地疼痛遍及全身,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无心槐?”方多病咬牙切齿。


乌衣堂设计了贺家一事耗他内力,趁着如今他内里虚空下手,桩桩件件环环相扣,朝廷下了好大一盘棋!


“不只是无心槐,还有烈心散,可是专对您的走火入魔之症。”魏公公大笑起来,“我真的很好奇,方门主,对所想之物唾手可得的四顾门门主,会为了什么走火入魔呢?”


眼前所有物景已是重重叠叠的幻影,周身剧疼无比仿佛已受饮血噬肉之刑。方多病闷哼一声半膝跪地,以剑撑住才勉强止住疼呼。


他的意识已经半散,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恍然间捕捉到了一个名为“走火入魔”的词,竟令他清醒了片刻,猛然起身出剑,杀尽那些拦路之人,踩着婆娑步下山,然后因气力不足跌入了不知哪片的深山老林里。


晕过去前,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自己耳边不断叹气,语气像是在乞求自己。


那人说,方多病,不要想起来,千万不要想起来。


他听了又听,疑惑极了。


将要晕过去时,方多病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声音是他自己的。






10.那年那人






其实没人知道,寻人的那两年,方多病是真的找到了李莲花。


那时,他和笛飞声策马寻到东海之畔只见一件狐裘飘于海面,没有人甚至也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于此之后,笛飞声心灰意冷,回了金鸳盟从此闭关不出。而方多病抱着狐裘泣不成声,悲痛欲绝下回去大病半个月,能起身时发现已经没有人在找李莲花了。


大家都在向前,大家都在放弃,而他不愿,他只想留在了原地。方多病作别父母,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寻找之途。


应该是上天垂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和李莲花就是如此。从前那个人多少次将他抛下,他能一次次找回去,到现在这个人无影无踪,他亦能不怨不悔不怪,因为他坚信总会找到的。即使远隔千里万里又如何,总有同一方天涯同一轮月。


或者真的是这样,全天下的人都在怀念李相夷,却没有多少人想留下李莲花。那些日子里无数人去找,最后也只有一个人找到了李莲花罢了。


方多病是在一个小渔村找到李莲花的。


柯厝村,是一个听起来就平平无奇的名字,也是一个很符合李莲花隐于尘世的地方。


这里离所有地方都很远,离风波恶的江湖远,也离高节叹的朝堂远,因此这里的人不懂什么叫江湖,也不懂什么叫朝廷,他们会做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收网打鱼过着自足自乐的生活。


彼时方多病已经找了李莲花一年,在这座小村庄寻到人时,第一个感觉是认为自己在做梦。


李莲花就在那里,手上提着一张破网对着日光好似打量着什么。他的眼睛应该看不见了,右手也动不了,做这一切时表情痴痴傻傻,一副懂又不懂的样子。


彼时,他躲在邻里的屋顶上偷偷地看,不知道看了多久,看着看着忽然就落下泪来。


方多病终于能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找到了李莲花,一个还活着的李莲花,却也是真的不敢出现李莲花的面前。


李莲花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当年碧茶毒发会选择支开自己,被识破之后会不敢抬头看人说“我吓着你了吧”,会在当年要赴死时又支开自己说要饿了要吃饭。他太骄傲了,做的一切都体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又会如何……方多病不敢再想了。


现在这样看着就很好。方多病喃喃自语,看见他活着就好。


于是,他就在这个屋顶上从白天等到夜晚,等到李莲花回屋,跳下去拾起了那个破网,生疏地补了起来。


可方家大少爷金枝玉叶,哪里会做补渔网的粗活,他只会凭着一双会做机关的手,摸索着左打一个结右打一个结,把那几个洞都弄小了些就算补好了。


又在李莲花如今栖身的泥瓦房小院里走了一圈,方多病简直快受不了,这比莲花楼还破旧,李莲花抛弃了一切,想自在地活,为自己死就算了,这都没多少天好活了就只想受苦吗?


于是他又动手帮李莲花砌了院墙,挑满了角落里的水缸,做完这一切估摸着时间就又走了。


接下来一个月里就都是这样,方多病夜里来帮李莲砌墙挑水淋菜洗衣服,前几天他还有些不熟练,会不小心淋水太多,会把李莲花的麻布衣服搓破,但后来就熟能生巧了,不仅干上面的活快了,还能赶在天亮前给李莲花煮好一顿早饭。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李莲花会抓他,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李莲花不认识他了。



若不是日夜操劳,疲倦过度,方多病决计不会中如此粗糙的陷阱,他被这张自己补了又补的渔网网了个正着,被困住时本来很轻易就能脱身,只是他盯着那几个洞,还在犹豫着应该戳破哪个洞以后方便自己好补些,那本来会睡到日上三竿的李莲花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


啊,原来你就是我的田螺仙子!


什么东西?方多病猛然回头,对上李莲花稚子般的一双眼,愣在了原地。


李莲花有一双很灵动漂亮的凤眼,平日里剑眉轻挑,风流与调侃便在眼波中荡出,怒时生威悲时含柔,但常常喜欢掩着真实的情绪像一片轻云遮蔽月,分明含情却道无情。方多病看的最多的就是李莲花的这双眼,他和李莲花能只一个眼神就懂对方所想所做,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亦是交情通意目和谐。


而如今他却看不懂李莲花,那双眼睛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方多病恍然想起来,碧茶之毒入脑会让一个人失明失智最后疯癫失去。是了,李莲花是该不认识自己了。


方多病的心漫出一阵又一阵的疼,喉间涌上极苦的涩意,他偏过头擦掉眼角,忍下哽咽道,田螺仙子是女子,我可是男的。


啊?可是已然痴傻的李莲花读不懂复杂的是或不是,他歪着头,固执地又重复道,就是,就是,你就是,田螺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瞬间,方多病极想说出自己的名字,想说自己叫方多病,又想说自己叫方小宝,但两个名字在嘴里绕来绕去像绳索一样把他的嘴和真心绑得结结实实,最后他只是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闭上眼,很轻地说,你就叫我田螺吧。





自那天后,方多病在李莲花的泥瓦房小屋住了下来。


他还是做着之前的事,也慢慢发现,其实自己来不来住不住下,对李莲花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现在李莲花不在乎自己的吃住,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做最经常的事便是坐在院子里晒一天太阳发一天的呆,无知无觉比痴儿更痴,却比疯子更静。


方多病有时看着,总会觉得这个人下一刻就在日光下化作飞灰而去,他总会忍不住上前去扯住那个人的衣服,待那人疑惑地看向自己,他又恍若梦醒地松开那截衣角。


次数多了,方多病干活时便总将李莲花放在自己的视角里才能安心。他给李莲花打了一把摇椅放在院子里,李莲花很喜欢这把摇椅,于是将发呆的地方从屋前石头转移到了摇椅上。


他砌墙时,李莲花就坐在那里看他,他挑水时,李莲花就坐在那里等他,他劈柴时,李莲花就坐在那里昏昏欲睡。方多病有时也想过,李莲花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从前的李莲花忧思过多,从来不会为一个人停留,现在无知无觉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就为自己而活,偶尔还会停在那里看看他。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方多病自欺欺人地想道。


不过,有时李莲花会问一些他难以招架的问题,比如问他有没有父母,为什么不回去找父母,这时候方多病就会觉得他在装傻,这一句句分明是在劝退,但观他的神色又不像,只能信口胡诌敷衍回去。


“田螺,你从哪里来的?”


方多病劈柴的手一顿,他本来还想像从前一样骗回去,但李莲花已经搬了凳子坐在自己面前一幅要听故事的样子,那些编好了的话就堵在了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我……”方多病哑声道,“从江湖来。”


江湖多年,变化万千,有人走有人留,有人扬名千里,有人功成身退。江湖是无边江河,万际海天,所有在里面的人就像一块石子,努力过,落入其中能激起一丝波澜,便算是走过,体会过江湖了。没有人能让江湖永远记住,但江湖永远在遗忘人。


他只是一个从江湖来过的人罢了。


“江 湖……”李莲花呢喃着这个词,他仰头看方多病,眼睛里第一次聚起了光。


他痴痴,不断重复道:“你该回去的,你要回去,回去……”


方多病手里的斧头垂落,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只是笑了笑又忍不住流泪,仗着李莲花看不到无声地哭了一场。


“我会回去的——不是,你不饿吗,吃饭!”方多病胡乱拭掉眼泪,忍下哽咽捞起李莲花就往屋里走。


吃饭的李莲花一向比平时还安静,方多病往他的碗里夹菜,他就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不言不语声音极轻。但今天好像不一样,李莲花嚼了嚼咽了进去后,忽然间开口吐出一个名字。


“方小宝。”


方多病手里的碗筷脱手摔在地上碎了个彻底,他抓住李莲花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你…在说什么?”


什么?李莲花只是懵懵懂懂地看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方多病缓缓松开他,自嘲地一笑,没再理会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运起婆娑步飞身离去。


他去了海边,看了很久很久的海。


盯着起伏的海浪,方多病的思绪乱得找不到根絮,他想要不直接把李莲花绑回去算了,又想如果绑回去的话李莲花会不高兴的,要是他想起来了,估计又得跟自己生气,这个人生气是真的很绝情,谁都受不了他那冷淡的样子……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尽数作罢。


这天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莲花。找不到李莲花那些日子,方多病曾想过,若没有碧茶之毒和单孤刀之事,李莲花应该也还是会走的,没有人能留住他。李莲花,从始至终都是自由的。


小的时候追不上李相夷,长大了留不下李莲花。方多病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自己半辈子好像都是为了这个人,但是又真的没有落到这个人的眼里。乔婉娩说过,李相夷如日光之芒,刺目无比,而李莲花又怎么能不算是追之不及的一轮天边月呢?


不过还好,现在的李莲花不是日也不是月,只是一朵痴痴傻傻的小花,仅我一个就足以守着。他喃喃道,苦涩一笑。


方多病安慰好了自己,就又掉头回去找李莲花了。一进门就看见李莲花还是坐在原处吃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听到他的响动就抬头看来。


回来了。

嗯,回来了。


这是方多病陪着李莲花的第一个春天。





春过入汛,海上风大浪急,偶尔还有骤雨淋漓。


时候原因,方多病和李莲花再也不能出海捕鱼,或是到岸上拾货,加之李莲花又在季节交替间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不多时他们的存银就耗得干干净净。


方多病带出来的银票花了个干净,身上能用的首饰玉佩全都当了,还是远远不够李莲花之后的药钱。以前走江湖时,方多病就知钱财来之不易,他也和李莲花一起卖过菜赚钱,也曾为了找李莲花在街头卖艺,却从来不知一文两文的铜钱能近乎压死一个人。


李莲花不想被人知道行踪,方多病也就从没向天机山庄求过救。万般无法下,他咬了咬牙,去当了尔雅剑,换了一百两银子回来。


其实尔雅剑镶金雕玉,远不止一百两,但当铺老板看出来他急需用钱就故意诓价,方多病没有办法只能认了下来。


他走出当铺时心如刀割,但是用那一百两银子买来的药一罐一罐地给李莲花喝下,看那个人一点点好起来,他又喜极而泣。


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方多病侧躺在李莲花身侧,摸着那人微凉的手指,盯着那人睡觉时仍紧皱的眉眼,眼里的泪同屋外漏了的天那没停过的雨般落个没完。


李莲花,李莲花,你会好的,你一定好的。他不断喃喃。从不信神佛的少年人在那个时候,把漫天神仙都求了个遍,不知道求到了第几个,李莲花终于悠悠转醒。


那人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摸了摸方多病的脸,又摸了摸方多病的全身,很是吃惊地道,田螺,你居然还在?


我怎么不在!方多病又哭又笑地骂他。


李莲花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以为你看我要死了,就回天上去了。


不许乱说!我不会走也不会让你死的!方多病都想打他了,可一抬手又舍不得,左右为难,最后把人甩开自己下床给李莲花煮药去了。


所幸的是,汛期过去,李莲花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还是目盲手残,但总归是能下床走路了。


李莲花又坐回了他的摇椅上,不说话只晒太阳,日复一日地看方多病干活。


有一天,不知李莲花怎么了,他忽然冲着方多病说:“田螺,你的剑呢?”


方多病劈柴的动作一停,若无其事道:“当了,银子拿来给你买药了。”


然后方多病就看见李莲花从没有过的样子,他从没有见过李莲花这么急切过的模样,嗖得一声跑进屋拎着一个钱袋出来塞到方多病手里。


他急得口齿不清,说话都颠三倒四:“不行不行!剑它好!很好!拿回来!要拿回来!”


方多病瞪大眼睛看他,忽然就落下一滴泪来。他哽咽道:“这钱不够啊,我以后再去拿回来吧。”


但李莲花还是不依,他扯着方多病出门,口上念叨着“要抓鱼,抓鱼卖,抓鱼”,方多病也由李莲花去了,直到两个人到了海岸边,方多病才开口说:“今天风大,出不了海,我们先回去吧。”


李莲花被风吹得踉跄,扶着方多病的手才能站稳,他直视着方多病,明明看不见还是固执看着,然后眼睛一眨就流下一串泪来。


“方小宝啊。”他叹。


方多病呆住了,下一刻扑进李莲花怀里紧紧抱住了人,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







其实李莲花不是故意装疯卖傻的。


他的碧茶之毒入脑绝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很清醒,有时清醒了见方多病在身侧,不想耽误他便假装不认识,可是这一回,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方小宝,你长大了,也是真的不把我的话放了耳里了。一个剑客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剑,我以前说过吧?”李莲花指着坐在凳子跟个鹌鹑似的方多病,觉得自己都要气精神了,“你居然把它当了?你个笨头笨脑的二柱子二傻子!”


“可是你不是也弃了刎颈,断了少师吗?还说我……”方多病顶嘴,“还有那个……门主令!”


“你……”李莲花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


“方小宝,我和你不一样。也怪我,没教好你。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是我不想再回去。人的一生中总有很多选择,有人选择为自己而活,有人选择为自己要死。无了和尚帮我偷来十年,这十年我活够了,也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你不一样,方小宝你才几岁啊。”李莲花苦笑,“一个小朋友,就耗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身上,不值得。”


“我才十九。如果人能长命百岁,那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方多病说,“李莲花你该喝药了,快喝药。”


两个人对峙良久,最后全败下阵来,选择各退一步,李莲花喝药,方多病承诺从今天开始攒钱,争取下下个月把尔雅拿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由夏入秋,李莲花清醒的时间竟越来越多起来,有时候一天中居然有七八个时辰都是有神智的。


如此,对上这样的李莲花,方多病就愈不知道怎么面对。李莲花太过了解他,他也太了解李莲花,他知道他和李莲花所想的就似两道相交过又分开的丝线,不可能再有同路的可能,他尊重李莲花,而李莲花也从不会强求,两个人就这般,交心又装作不知。


李莲花清醒的时候会教方多病剑法,毕竟相夷太剑是真的晦涩难懂,一招一式在纸上都描绘了出来,也比不过亲传者寥寥几句恰到好处的指点。


方多病拾了一节木枝当剑,在不大的泥瓦小院里使过曾经一战成名的多愁公子剑,使过曾经名动江湖的相夷太剑,一招一式从生疏变熟练,从熟练变灵动,直至招如龙蛇舞,剑若挥臂出。


方多病戏言过,要不他也在剑上系个一丈红绸,舞起来一定不比当年的李相夷差。


李莲花就笑他,说自己看不到了也知不知道差多少,又说方多病剑都没有了,还想胡闹,再说他们哪里有钱买红绸。


也是哦。方多病也笑。


两个人相视而笑。那时,岁月静好,而他和李莲花离江湖都很远。


唯一不好的就是,每次李莲花清醒过后又糊涂,总会记不住方多病。


方多病说了说,这个人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而且还就单单想不起来方多病这个人。有时候方多病怀疑他是故意的,等李莲花清醒了就跟他抱怨。


李莲花闻言,无奈地笑了笑道,方小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要不我给你多讲点故事,我忘了你就跟我说。


然后从那之后,李莲花就开始给方多病讲故事,讲他还是李相夷时的故事,讲他是如何认识佛彼白石,又什么时候认识了乔婉娩,为什么创立了四顾门,也讲他刚刚成为李莲花的故事,为五十两而折腰,刚刚种出萝卜时想哭,又讲拉着莲花楼四处游荡寻人遇到的事,说自己年少心软想救素手书生没救活还白费了十两银子,说妙手空空曾来偷他钱看他犯病又侠义心大发救了人,说自己一开始行医时不小心开错了药……李莲花说了很多,娓娓道来,讲得方多病仿佛看到这个人起起伏伏,跌宕的一生。


方多病忽然就觉得,这个人或许是真的活够了,他短短的三十年,就已经胜过别人的一辈子了。而自己只是他生命末尾的一个很普通的人,记住或记不住,又有什么重要,总归是要离别的。


那一年,李莲花毒发过不止一回。每一次毒发方多病总是手忙脚乱,把所有被子盖到那个人身上又紧紧地抱住他,去输自己那毫无作用的微弱的扬州慢内力。


李莲花的毒已经压无可压,身体里一丝内力都没有了,而自己的扬州慢内力不足十年一点驱毒功效一丝也无,能做的只是用它一点点暖李莲花的身体。


李莲花,十载春秋如果能短一些就好了,如果十年前你教过我扬州慢就好了,我有十年扬州慢内力就好了。方多病这时候恨不得能寻到稀世灵药,十年内力一夕即成,可他找不到药,也不是天才,只能像个陀螺一样,扬州慢能练多少就一股子全给了李莲花,在徒劳无功的转圜中赌一把天命。


这时,李莲花总会笑着拍了拍方多病说,没有如果,也不必回头。


或是上苍垂怜,李莲花又挺了过来。


万物逃不开枯荣,不经意间,秋天已经过去,冬日将近了。





入冬后,临海寒凉,两人便极少出门。


李莲花无事可做便开始练字,他一个瞎子,根本看不见,开始练字时得方多病一个个指着框着才能好好写出来,但这人学什么都快,不过两三天就能好好地写下字。


他还开始给不同的人写信,但只写不寄。方多病看见信上出现过笛飞声、乔婉娩、石水……等等很多人的名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


方小宝亲启。


方多病打开过那些信封,里面有时什么都没有,有时只是一张白纸,他有些不高兴地问李莲花,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写了为什么上面一个字没有?


李莲花就嗔怪地点方多病的额头,说臭小子,你有没有礼貌啊,乱开我的信。再说了,你不是在这里吗,我有什么好对你说的。


哼哼。方多病轻哼,走到后头去守着正在煮的药罐去了。


后来,李莲花不写信了,开始给人寄东西,不知道在寄什么,但什么都寄,大到十两银子,小到他以前用过的木簪子。


他每天在驿站等到马客来,把东西交出去嘱咐一二又看着马客走,方多病就抱着不久前赎回来的尔雅剑靠在驿站门口等他。


你到底在给谁寄东西?怎么每天都有?


小屁孩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李莲花白了方多病一眼,声音里含笑,没准我是寄给你的呢。


我就在这里,你直接给我就行了呀。不是,老狐狸你又在骗我!


方多病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终于反应过来向前追上李莲花回到他的身侧。


他偏过头问,李莲花,除夕你要吃饺子还是元宵?本少爷给你做啊!不对哦,除夕是吃这两样东西的吗?


应该吧。李莲花答。


两个人并肩在风雪里走远。


这时候,方多病隐约意识到,这应是李莲花陪着自己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开春时,莲花就会谢了。



……




大梦一场空,往事如山倒,桩桩件件沉沉地压在身上,令方多病连睁开眼都困难无比。不知道过了多年,他等到身上逐渐恢复了力气,才慢慢掀开眼,摸索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方多病靠在树干上沉重地呼吸起来,他的鼻尖喉间全是腥甜之味,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尽是苦意。


“原来,我是忘了这个。”方多病笑不成笑哭不成哭,“李莲花,你可真是误我终生了。”


这么多年了,他竟是真的忘了李莲花已经被自己亲手送走了,而那些他要找的东西正是李莲花当年寄出去的,也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


李莲花早就料到了。


方多病摇头,撑着树站起身,眼角余光扫到了不远处已经断做两截的刎颈剑,一下就僵住了身子。


他掉下来的时候,是刎颈架住了自己,让他落地时多了一层缓冲才保住了命。


方多病走过去将刎颈拾起,怜惜地摸了摸剑身的断口道:“苦了你了。”你跟着李莲花时被弃,跟着我时被废。真是太辜负了。


他将剑藏回自己身上,望了望天光,捡了根木枝撑着自己向外走去。


重山叠叠,何为出路。


他不知自己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就一直往外走,越山后见雨,淅淅沥沥恰如愁人。


山无数,愁思如雨,不记来时路。





【第一卷 完】


TBC



ps:继续求求评论!然后这几天不小心写多了,就攒在一起发了,以后应该都是两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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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了了青山见 5-6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小宝和小付喝酒说心事,花花存在记忆中。探案下章完,马上穿越~



【第一卷——人非草木】



5.苦命鸳鸯



百川院近些年新加了几条规矩,是方多病亲手加上的。由此发散,二代刑探大多养成了两个习惯,一好一坏,好的是,会带徒弟;坏的是,会带着徒弟看徒弟探案。


此时,月上柳梢头,贺府房顶有好几人正在做梁上君子。确切来说,是方多病、笛飞声、付疏狂正在看李多惜做梁上君子。


“不对,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蹲了一刻钟后笛飞声忍不住了,给方多病传音。


方多病虚了他一...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小宝和小付喝酒说心事,花花存在记忆中。探案下章完,马上穿越~



【第一卷——人非草木】



5.苦命鸳鸯



百川院近些年新加了几条规矩,是方多病亲手加上的。由此发散,二代刑探大多养成了两个习惯,一好一坏,好的是,会带徒弟;坏的是,会带着徒弟看徒弟探案。


此时,月上柳梢头,贺府房顶有好几人正在做梁上君子。确切来说,是方多病、笛飞声、付疏狂正在看李多惜做梁上君子。


“不对,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蹲了一刻钟后笛飞声忍不住了,给方多病传音。


方多病虚了他一眼,传音:“陪我探案啊。”


“那我们为什么看他。”笛飞声说,“麻烦,我下去把他们都杀了便是。”


“诶诶诶!”方多病急忙拉住了笛飞声,“你急什么呀?看看小朋友做游戏多好玩,你说是吧,小付?”


付疏狂点头:“他闭气术不过关,回去我给他加练。”


方多病:“?……呵。”


他这些朋友够不解风情的,真是受够了,就没一个人觉得此时此刻,不正是我在桥上观景,观景的人看你吗,这都不懂,太没意思了。


方多病无端生了几分闷气,瞪了笛飞声一眼,结果笛飞声根本不理他,扬了下眉还把头扭了回去。


三个人一下子静了好一会儿,直至——“来人了。”付疏狂出声。


方多病往下望去,就见贺二小姐避开护卫,敲响房门摸进了一个人的房间。


方多病挑眉:“居然是她?”


紧接他们就看到李多惜揭开房瓦往里看,看了几眼表情扭成一团,老实地把耳朵贴了过去。


笛飞声嗤笑:“百川院的人武功都这么差吗?”


“啧。”方多病不舒服地啧了下,“你总是说这句话不嫌烦吗?”


“不会。事实而已。”笛飞声道。


方多病吸了口气忍了,他自觉说不过笛飞声,反手就给右边的付疏狂一肘子:“说你们呢,你徒弟听不见,你就不能帮他听吗?”


“我听了。”付疏狂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她说了,她兄长要杀那人,现在劝人赶紧走。”


方多病挑眉,脸上显出意外之色:“她知道?还要阻止?”


“不对?”笛飞声问。


“一般而言的话,对。我曾听闻贺二小姐在江湖上有莲美人的美称,以莲吟怜,怜人怜物,应是个善良的女子。她若从兄长处得知了此等害人秘闻,以其的个性必定会阻止,可是——”方多病顿了顿,发出一声轻笑,“这个时候来告诉的话未免太巧了。其一,她从何知道这位女侠身上有他兄长所想要东西,还预先找上门来;其二,宴会即将开始,所有受邀江湖门派都居住在此,这段时间内若是动手,那便是自毁名声,因此贺长风断断不会动手,而贺小姐找上门来告知一切,与其说善意告知,不如说是另一类的打草惊蛇,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


方多病话音未落,一声长哨警声忽得响起,厉然划破寂静长夜打断了他的推测之言。


原本蹲在屋顶的李多惜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脚尖点瓦瞬间闪身向后,嘭得一地原先他所在的地方已被一剑扫穿青瓦夹石轰飞起来,若非他够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迎面直砍的凌厉剑气,早已被这一剑当胸刺穿。


“贼人休走!”


贺长风从另一头屋顶跃出,迎着李多惜的后退之势一掌灌出,内力皆聚力此间,一掌下有如能掀起的劈山倒海飓风之势,破开风势击向李多惜的后背。


“不好!”付疏狂瞳孔紧缩,就要不管不顾跳下去,方多病看都不看,直接眼急手快地点了他的穴。


“你不能去。”方多病严言道,又转向笛飞声,忽然极甜地唤了声,“阿飞~”


笛飞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个人又犯什么病刚要骂,就被方多病一掌击飞落到了李多惜的背后,迎上了贺长风的飓风掌。


“方多病,我记你一次!”耳畔传回笛飞声咬牙切齿的嗓音。


方多病掩唇忍下笑,一点都不心虚地回了个“诶,好嘞”,他心道:现在的阿飞真的长进了,这种情况下骂我在都知道要用传音了,真是妙啊。


笛大盟主早就是天下第一,闭关七年武功自然有进,以前他对上十几年前万人册上云云高手如同乐鸡般,一一砍过毫无阻力,而这十几年后的万人册虽说已从青黄不接过渡到了百花俱有的状态,但还是跟当年的水平有极大的区别。面对贺长风的全力一掌,笛飞声出手根本就是杀鸡焉用牛刀,不用出刀,只平平一拳直出,八层的悲飞白杨功力震荡,掌拳相撞轰隆一声飞沙走石,贺长风便一下倒飞出去砸到了远处的砖墙上。


方多病啧了声往那边瞟,从烟尘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嵌在墙上的人形,目光开始有点闪烁了。


“这……这有点点……拆台啊。”他勉强笑笑。浣花宴前夜重伤宴会主人,就偷看之举,要往他们头上扣罪名还只能是梁上君子龌龊之辈,但打伤主人,那可就是实锤的行凶不成恼怒伤人。亏他刚才还说笛飞声有长进,长进的恐怕只是武功,这头脑倒是十年如一日的不忘初心。


方多病愁苦地叹出一口气。


“前辈,你——”李多惜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个袁健康的故友,观其举动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是来帮自己的,便很感激地递了个眼神过去,想开口继续说,迎面的剑气就又把他的话扫了回去。


贺二小姐的剑不似她人的美称,并不怜人而是招招杀机四伏,凛冽柔绵犹如蛛网缠伏,一不小心便会被织就剑网绞进其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李多惜躲了几招,招架不住反手拔剑,但才对了几招他就好几次被贺二的剑缠住,手中的剑险些被挑飞。


怎么这么难缠?李多惜暗暗咬牙,侧身避开一剑呼吸急促起来。


“唉。静心凝意,右势上扬,抱元沉气,剑从下出。”


谁的传音?袁前辈!李多惜眼睛一亮,摒弃心里的杂念,后退一步右手悬高半寸持剑下挑而起,锵得一声别开贺二如蛇般的一剑。


有用!


“她右身不稳,攻其弱处,反身躲势,峰回路转。”


李多惜一剑刺向贺二的右肩,被贺二灵巧躲过反持剑身劈向腰身,千钧一发之际,李多惜下腰躲过这一剑,以剑撑地腿画半圆,脚背撞在贺二的后腰上将她扫飞了出去!


贺长风从远处飞身而来接住了贺二,两个人皆被打得狼狈,看起来跟一对苦命鸳鸯似的。


“哥哥……”贺二唇边溢出一丝鲜血。


“啊!”李多惜大惊失色,“我可没有打伤你!”


贺长风脸色阴沉:“两位夜闯我贺府,伤人谋命,是欺我江湖无人吗?”


“你也配以江湖说道?”笛飞声冷笑,他扫视了四周的看到周遭人都生惧退了一步,面具下的唇角冷意更甚。



“好一个贺氏浣花。”笛飞声说,“我改日再来请教。”说罢,点了李多惜的穴,提着小朋友的后颈衣服,运起日促身法如一只玄色大鹏扶摇直上,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待笛飞声走了,方多病又观察了贺府半刻,觉得之前没有根据的猜测好似成竹在胸了,才拎着付疏狂运起婆娑步飞离了贺府。


四人一行,一前一后回到了莲花楼。方多病回到时就见到笛飞声抱着刀站在门外杀气十足,他感受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不妙气息,下意识把付疏狂一丢向左躲去,恰好闪过笛盟主惊雷般的一刀。


“阿飞,你真打我啊!”方多病一边闪一边叫,“我们不是朋友吗?喂喂喂!你刀划破我衣服了!你给我补吗!”


笛飞声被方多病叫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厉声道:“拔剑!”


“我没有剑!你见过哪个农夫有剑吗?剑还不如一把锄头种萝卜来得好呢!”方多病慌不择路地跃上莲花楼顶。


“尔雅呢?”

“七年前留在四顾门当纪念品了!”


笛飞声皱眉:“荒唐。”又追了方多病半刻,终于是泄了火不再想打人了。


“你把你的剑拿回来。”笛飞声收刀,“不拿的话,我去帮你拿。”


方多病眼神微变,唇角的笑都僵了半分,但下一刻又扯出了一个淡淡的打趣般的笑:“哎呀,它都在那里这么久了,就不拿回来跟我受苦了。它是一把好剑,用来挖萝卜就可惜了。”


“方多病,你有事情在瞒着我。”笛飞声沉声。


果然是十几年的朋友,太过了解有时候也不好。方多病在心里叹了口气,逃避似的,开始左右而言他,对着笛飞声招了招手说:“你饿不饿?来我给你做个宵夜吃,这忙了一晚上都饿了吧?诶,小付和小惜呢,去哪了?刚才不是跟我们一起回来了吗?”


“门主,我在这里。”


笛飞声和方多病同时扭头,就看见付疏狂和李多惜两个人还被点着穴动不了,像布娃娃一样被扔在莲花楼的车轱辘旁,瞪着两双大眼睛很无措地看着两个打打闹闹的前辈。


“唔唔!”李多惜奋力动了动,把身上刚睡熟的烦人精给颠醒了,小黄狗懵懵懂懂,喜欢从来不藏着,直接给了这两个人一人一个舔,弄得这对师徒满脸口水,模样貌似比刚才打输了的那一对苦命鸳鸯更狼狈。


付疏狂快忍不住了,头上黑气四溢,咬牙切齿道:“门主,现在我可以把穴全冲开了吗?”


方多病默然,方多病尴尬:“哈哈哈……”


然后用婆娑步瞬移过去一把抱起烦人精,回到莲花楼放狗,又冲进厨房点柴起锅放油,所有动作行云流水眨眼之间就完成了。


“我给你们做宵夜吃!”他心虚地喊道。




6.刻舟之人




所幸,方多病做的饭味道足够“一笑泯恩仇”。


四个大男人忙了一晚上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本来李多惜还在被“啊!袁健康前辈居然是我的前门主!”“那个名字有‘多’跟我很有缘的前门主唉!”“这可是当代的天下第一啊!我的偶像!”这些消息冲激得神思恍惚,待到方多病把菜端上来时一下就全给忘了,只剩下“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听!”“师傅吃!前辈吃!”直接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干饭小狗。


付疏狂比他好点,去洗干净脸后很优雅地坐下,然后飞快地扒饭夹饭,看似不急不慢实则风卷残云。笛飞声不屑和小辈抢东西吃,但享受到了方多病的特别对待——一只卤得酱香的鸭腿,仅此一只,属笛盟主独有,如此做法很好地顺毛了本来就还有点生气的笛飞声,让他连白米饭都多吃了两碗。


方多病笑眯眯地盯着三个人吃完,又让这三个人猜拳洗碗,目睹李多惜被两个前辈用绝世武功——快手欺负忍不住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这些人啊,哪里有什么变啊……方多病心道,他躲开李多惜可怜巴巴的眼神,挥了挥手说,你们自己玩吧。睡觉的话,房间楼上楼下就两个,谁睡床谁打地铺自己分啊,我不管了我浇菜去,说完提着水桶出门了。



今夜的月色朦胧,不似前几日那般清澄,但月轮映云层层如鳞,明日应该是一个无风无雨的好日子。


方多病的心情忽就变得很好,他好多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心头涌动出的热切和暖意催动着压抑已久的情绪,若是年少时他恐怕已经拔剑飞身上楼迎月而舞,剑随心动,好不快活风流。


但也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念罢了。现在的方多病淋着刚冒出芽的菜,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也有另一般的自在。


若是没人来打搅就更好了。他挑眉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付疏狂,把水勺放回桶里,拍了拍手调笑道:“怎么大半夜不睡觉,来看风景呢?”


“不是来看风景。”付疏狂顿了顿,“是……是想来找门主。”


付疏狂到底是太年轻,被前辈打趣一句耳根子就红了,人又不善言辞说了个开头就木木站在一边。方多病看不下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说,你回楼里给我拿两张凳子出来,我们一起再赏赏月亮吧。


付疏狂如蒙大赦,赶紧回去捞了两张凳子,出来一看,方多病已经摆好桌子,连酒都酌上两杯了。


“坐吧,年轻人。”方多病笑,“酒后吐真言,酒后说戏言。这回能痛快说了吧。”


付疏狂愣了愣,终还是坐下同方多病喝起酒来。


“门主,我觉得……我好像不太适合当门主。”付疏狂连喝三杯,才鼓起勇气开了口,“我当的没有你好。”


唉。方多病摇摇头,好笑地瞟了一眼他,反问道:“好不好你都已经当了六年了,现在说不觉得迟了吗?况且这个好的标准是如何?像我一样就是好吗,还是像李……我师傅那样,怎么算好呢?可能你觉得好了,别人也不觉得好。所以小付,什么才是好呢?”


“创建四顾门为好,撑起四顾门为好。”付疏狂认真道,“而我什么都没有做,不好。”


“这样呀……”方多病察觉到年轻人的沮丧,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开了话题,“小付,你知道我第一次说要撑起四顾门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那是我才十七八岁的时候,我同我师傅说的。”方多病笑了声,眼神悠长地似陷入了回忆,“当然,我还不知道他是我师傅。我跟他说时,也是像现在你我这个样子,看着月亮喝着酒,心中都是无限的豪气,一张口就是少年人的天马行空。那个时候啊我可不会像你一样觉得自己不好,我觉得自己就是最好,只会觉得这个江湖很大,够我龙腾虎跃地去闯出一番天地。然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少年戏言被我师父听在耳里是有多么的好笑。”



方多病顿了顿,道:“那时我是这样的,我给你演一下。”他拿起酒杯,对着月亮敬了一下,模仿着记忆里的自己说:“师傅,你一手创建了百川院四顾门,我一定要为你撑起来!——怎么样,是不很傻?”


付疏狂默了片刻,摇头认真道:“不傻。门主这是你的志向,你做到了。”


“这不就是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不会觉得你傻,也不会觉得你做的不好。”方多病说,“我比你年长,自然知道现在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也曾想过,也迷茫过,但少年人最珍贵的就是在此啊。”


“你看啊,今晚的月亮东升西沉,总有落幕之时,可之后会有太阳升起,天地便焕然一新,万物如此,人也一样。我们这些人像这轮月亮,而你们便是太阳,世人根本说不清楚是月追日,还是日逐月,因为它们本就是应该在该生时生,该落时落,就像这个江湖,熙熙攘攘,永远不缺新的传说和大侠。有新人来,自然会有旧人走,这样江湖才能永远是江湖。”


方多病背了背付疏狂的肩,笑着说:“小朋友,谁的江湖又会是一样的呢?今时不同往日,你拿自己和我比,不是钻牛角尖吗?”


“可是门主,我,”付疏狂眼眶一红,低下头灌了几口酒掩饰自己的神色,“就是做的不够好,当年的三招若不是你功法出岔,不是这般的话我根本赢不了你……我不够格。”


“诶,都是什么陈年老黄历了还提呀?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方多病拍了拍额头,有些头疼,“我又不是输不起。我这个人天赋没你们好,年轻的时候输的可多了,又不像笛飞声和李相夷,他俩基本没输过,但我嘛早就输习惯了。”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付疏狂你以前那个叫天叫地、谁也不服的性格都去哪了?”方多病弹了下付疏狂的额头,皱眉嫌道,“还是以前那个十六七岁的你我看着比较可爱一点,能不能少年意气点,你现在才多少岁啊,我跟你这个年龄差不多的时候,我可嚣张了,以前的天下第一,我说决裂就决裂说作对就作对,现在天下第一,我骂就骂了打就打了,根本不在怕的。你在婆婆妈妈些什么呢?是想叫我回去干活?你想都不要想,我现在日子过得很好,不用再好点了。”


“门主……”

“你别叫我门主。”


付疏狂乖乖改了口:“前辈。”

“就是了吗。”方多病终于真心笑了,“四顾门的那个我早就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自己过得好点吧。”


“前辈,你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吗?”付疏狂说,“你的功法还——”


方多病打断了他的话,耸肩摊开手:“反正现在也不太用武功,无所谓了。”


闻言,付疏狂马上急了,喊了声“不行!”,从怀里掏出了一物塞进了方多病的手里:“这个,你拿着。”


方多病定睛一看,手上的那物是一个册子,上头分明地写着“太情心诀”四个字。他知道这是付疏狂从丘无涯功法中悟出的独门心法,顿时就觉得自己接了个粘手的烫手山芋。


他的表情有了几分难看,冷声道:“这是干嘛?拿回去。”


付疏狂不动,只道:“前辈,这是我的心法,可以缓解你的走火入魔之症,有用的。”


“我不要。”方多病伸手要递还给他,被付疏狂反手拍回,又再地转手送出又被绕着递了回来……顷刻间,两个人手上化作道道残影过了十几招,最后还是被方多病抓住时机将其推回了付疏狂的怀里。


“前辈,这真的有用的。”


可付疏狂还是不放弃,想要再递给他,吓得方多病运起婆娑步退出好几步,指着那小子,无奈地叹气:“好好站在那里啊,别过来。否则下回我就当山水不相逢,不认识你咯。”


闻言,付疏狂没再动了只是捏着心法,低下头很是沮丧。


见状,方多病知晓他是放弃了又走了回去,拉着人坐下继续喝酒。


他说:“适可而止。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要,这个心法我也练不了。”


“为什么?这门功法可以清心去念,由此走火入魔便不存在了。”付疏狂说。


方多病看了他一眼,给自己倒酒仰头喝尽,问:“这门功法不仅可以清心去念,也可以太上忘情吧?你的道终归跟我不同,我自然练不了。”


“不同?”

“是的,不同。”


今夜喝了太多酒,微醺上涌后人的思绪便开始漫无边际,方多病这些年来少有不清醒之时,放怀时多为梦,梦里又透着伤痛,往日里他避之不及,醉酒后倒是坦然了几分。他想起昨夜梦里的人,想起同那人的初遇,就是那么摔到自己的面前,背影带着没由来的熟悉感,一开始他也说不通,为什么会熟悉,甚至意识不到那是个熟悉的背影,但在那个人去了之后,他一遍一遍的在梦里回忆摸索,才终于明白,原来十年前的少时初见,他就是那么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看着那个人来,看着那个人走,背影就这么刻到了心里,再也没有忘却。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连浮上嘴边的话都颠三倒四起来。方多病抬头看着月亮,忽然间就道:“小付,你不知道吧。我曾经有一个挚友,初入江湖时认识的,他是个骗子,但我就是喜欢跟着他。说来也好笑,曾经我还想过和他一起闯荡江湖呢,结果,天不遂人愿了。我本来都把将来规划好了,想和他一起一件件去做。结果呢,他先走了。”


方多病苦笑起来:“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很好,天下第一好。所以啊,一开始他们都很担心我,怕他走了之后我也会……但我觉得他们就是多虑了。我方多病那时候才多少岁啊,大好年华怎么会想不开?而且我那朋友把他所有能托付的东西都给我了,我要是不做好,下去了,他得指着鼻子骂死我。其实啊,我觉得我和他是一类人,我的命是我自己,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死,而他呢也能对曾经的爱人说出,她只属于她自己这类的话,然后啊,不管别人怎么做怎么挽留怎么看待,那个人呀,也只是挑了自己喜欢的结局而已。”


“然后?”付疏狂听得很认真。


“然后,就是现在我这样过着。要不然,怎么说我和他是知己呢?”方多病笑,“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说这句话,但不太理解,也在我那个挚友面前说过,不过那个时候我是开玩笑,没有认真。现在想来好像是这样,我想一直往前走,他想后退,我们短暂相逢过,最后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选择,继续走向不同的路程,这何尝不是一种逆旅呢?”


付疏狂好似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问:“所以前辈,你不修这个功法是不想忘了他?”


“对。”方多病没有隐瞒,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太情心决,太上忘情,你真的高看我了,我做不到。”


“可是,你那个挚友不是已经走了很多年吗?他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付疏狂说。


方多病没有再笑,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我过得真的是我所想的很好了。这样吧,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小付,你知道刻舟求剑的故事吗?”


“知道。”

“我就是那个刻舟求剑的人。”


“嗯?”


“想不通吧?”方多病挑眉一笑,“想不通就对了,你该睡觉了。明天还得陪你徒弟去查案,好好睡吧。”


“我……”付疏狂忽然感受到一股眩晕感从脚底涌了上二来,拉扯着他向黑甜的梦乡坠去,他眼前一黑,身体软下就睡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臭小子,功夫长进了不少,这迷药居然这么久才生效。方多病腹诽,劳心劳力地把人拖回莲花楼甩到床上,长舒出一口气,从米缸里掏出最后一壶酒施施然出了楼,又坐回了之前的地方对着一轮月自酌自赏。


刻舟求剑之人。小朋友想不明白,果然是经历的太少了。方多病心叹。


世人都觉刻舟求剑之人痴傻,剑掉下了江水,江水滔滔一去不返,又回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找到?可又有多少人会明白,那些寻剑的人满怀希望地回到原地想找寻珍惜之物,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痴傻。


那些人只是太想了,他们想念到可以一直站在船边徘徊,在江旁徘徊,日日复日日,他们明白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但还是不会离去。刻舟求剑是故地重游,更是了以思念。


莫笑众生痴,更有痴似其间者。方多病心道,仰头喝尽壶中的酒。



今夜的月色的确不比当年。







TBC








Ps:继续求求评论。又写得太长了……讲了点心境和往事,摆了一个设定,希望能够讲得明白一点!谢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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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了了青山见 3-4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小宝带新人探案、跟阿飞聊天,花花记忆戏分多多。探案完就穿了~



【第一卷——人非草木】


3.若是情痴




李多惜没想到再遇到这个怪人居然是在街边的小食摊上。


“袁健…袁前辈,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哈?”


“不巧。只是在下没钱,这里的酒和吃食恰好便宜。”


“哈?”


李多惜怀疑地打量方多病,这人一身玄色绸衣,腰间配玉,青丝半披但束发的发冠是云玉所制,行动举止也是贵族公子哥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钱来小食摊将就的人。


至于丢钱或是钱被抢更...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小宝带新人探案、跟阿飞聊天,花花记忆戏分多多。探案完就穿了~



【第一卷——人非草木】


3.若是情痴




李多惜没想到再遇到这个怪人居然是在街边的小食摊上。


“袁健…袁前辈,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哈?”


“不巧。只是在下没钱,这里的酒和吃食恰好便宜。”


“哈?”


李多惜怀疑地打量方多病,这人一身玄色绸衣,腰间配玉,青丝半披但束发的发冠是云玉所制,行动举止也是贵族公子哥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钱来小食摊将就的人。


至于丢钱或是钱被抢更不可能,他还记得这人的武功自认深不可测,昨晚露出的一手轻功,李多惜敢拍胸膛认证,哪怕现在荆州正值浣花宴江湖能人无数,能比得过的不过一手之数。



“没钱不是很正常吗?对了,小刑探你师傅还没来抓你吗?”方多病放下杯子看向李多惜似笑非笑道。


李多惜表情一僵:“哈哈哈……说这些干什么!袁前辈你想吃什么,我请了,感谢您昨晚帮了忙!”


“如此说来我是洗掉嫌疑了?请客就不必了,就麻烦你把刑探笔记上我的名字消掉即可。”方多病面上淡淡,实则在腹诽:我可不想因为这被四顾门的人找到,太麻烦了。


“还有,袁前辈,昨晚的口脂来处查到了。从三个死者那里搜来的都是一种相同花汁口脂,买这种脂的人名唤戚小娘,身份年龄不详,只出现过几次,我查过她,她以前在贺家做过事,而也只有贺府里才有种有这独有的花汁原料——芙蓉花。”


是传音入密。方多病意外地挑了下眉,这小子功夫还不错。


“贺家?办浣花宴的贺家?”方多病传音,“浣花宴在江湖中流行多年,今已经是第三次了。贺家家主贺长风江湖人称天涯剑客,这几年虽然少涉足江湖事,但是前些年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大侠,仗剑走天涯行过无数善事,浣花宴能够办到现在,除了看他的面子,无非是许多江湖人士受过他的恩惠。否则……呵。”他嗤笑了声,不言语了。


“什么意思啊?”李多惜被这一通话绕晕了,“前辈,你话别说一半呀。”


方多病白了他一眼:“小朋友,这都想不明白?你还是多跟你师傅学一学吧。那我问你,现在四顾门还办四顾茶会吗?”


“当然没有啊,这有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有谁会没事去办这个东西?况且现在武林风云未定,办这个茶会,明显就是不适时。再说,四顾门是正道魁首不错,但也不是什么武林霸主,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做这个不恰当的事,徒增麻烦。”


“这不就是这样?贺长风在这个时候办这个宴会,明面上是数风流人物,实则有心人早就知道他抱有怎样的心思,只是不说罢了。”方多病喝了口茶,笑着摇摇头。


被点拨了一通,李多惜要是再想不明白就不用当这个刑探,气愤地一拍桌子发出砰得一声引得四周的视线加身,冲着方多病想开口发觉不太对又给忍了回去,对着看过来的人拱手告歉待那些人都扭回头了,才继续传音入密。


“那前辈我们该怎么办?”


方多病放下茶杯瞟了一眼人:“什么我们,是你。而且,你一个刑探,把案情随便告诉别人,不怕会被百川院问责吗?”


“嗨呀,前辈你哪里是别人。”李多惜冲着方多病眨眼,“您是天机堂的人吧。您腰间的玉佩样式我曾在天机堂精英弟子身上看到过,天机堂少涉江湖事,堂中的前辈我大多没见过,但看您这个样子应该是了。谁不知道百川院欠天机堂一屁股债,坑谁都不能坑债人对吧?你看,少一个人还债就得多干一年也就是要晚一年还上钱,要这样的话得还到猴年马月啊?”


方多病被这一出言论逗笑了,掩着唇轻咳了几声,忽然开始理解李莲花当年教自己是有多难了,听到一些幼稚话,被弄笑了又得端着师傅的架子把话掰回去,结果才掰回去,一转眼又弯到天边去了,没头没脑的,极少年心性也有趣得很,江湖中百川院与天机堂复杂的关系被他用一个“还债”的词概括,真是……过于儿戏,又恰当其实。


“说正事。山不就你,你便去就山。”方多病说,“少侠,你好歹算是一个年轻一辈的新锐,弄到一张浣花宴的请笺应该不难吧?”


“这不难我早收到了,前辈你——”


请笺才放到桌上就被拿起又放下茶壶压住了,李多惜抬头就看见一个戴着半截面具背着刀的男人大刀阔马地坐了下来,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泯了一口转头对着那位袁健康前辈说了句:“你骗我。”


“???”李多惜瞪,“不是哥们你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方多病急忙拉住人,生怕小孩蹦到笛飞声面前被一掌劈了,然后在桌下踢了笛飞声一脚,说:“这是我的一位故友阿飞,我们有点误会啊,没事没事,都是朋友,都是朋友。”


接着给笛飞声传音:“又是什么事啊?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笛飞声:“你说没教那小子,结果我打他时,他用刀使出的招式分明就是你的夜雨沾青衫。”


“……啊?以剑式化刀法,他这么厉害了啊?”方多病佯装讶异。


笛飞声懒得跟方多病搭戏,把那狂妄的小子打了一顿觉得不过尔尔就回来找方多病,饶是铁人也会在这种急来急去下吃不消,笛飞声有了点倦意,他现在只想把方多病拎回去做饭,然后回莲花楼二楼房间休息。


但是一来就见到这人又开始心热揽麻烦,便想直接动手打断了,不是门主了还像护鸡崽一样护着人,也不嫌麻烦。笛飞声心道。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扭头去看坐在方多病身边的小辈:“百川院刑探?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刑探姓李,”李多惜把马尾往后一扬,一字一句道,“李 多 惜。”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方多病先开口打哈哈:“这名字……不错。”


“是吧!”李多惜像遇到了知己,“我娘说了我这个姓跟前前门主是一样的,中间这个字又跟前门主相同,一听我这名字就跟四顾门百川院很有缘!”


笛飞声嗤笑:“跟叫魂无甚区别。”


闻言,方多病实在忍不住又踢了笛飞声一脚。


“有人找你,穿红衣使刀,今早遇到时已经在城外五里了。”笛飞声看向李多惜,“话我带到了。”


“哎呦,师傅!”李多惜嘟囔,哗得站起来冲着两个人拱手,道了句前辈再见,我下回再来找你,转身一下就溜没影了。


留下两个人对着少年人的背影笑了笑,低头继续饮茶。


“你早就知道。”笛飞声说。


方多病笑:“我是不理江湖事又不是眼瞎。这小子刀剑双修,出剑时带着刀法的影子,而那几招正是付疏狂绝招刀法中的几式。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一个半大小子带一个小朋友,四顾门那群人竟也放心?”


“不是你亲自挑的继承人吗,这么操心?”笛飞声挑眉。


“他年纪尚轻,气盛冲动,四顾门门主之位我传他,初时纯纯将其当成武力吉祥物,想让他照拂一二,但历练这些年后竟也还不错,现在在佛彼白石和乔姐姐一同协助下也干成了几件大事,算是及格,但操心还是少不了。”方多病缓缓道。


笛飞声注视着方多病道:“你变了很多,但又没变。”


“知我者,阿飞也。”方多病以茶代酒敬了笛飞声一杯,“行了,我们赶紧走吧。我也怕被那小子找上,他很难缠的。”


笛飞声摇头嗤笑,同方多病打了酒,原路折返回莲花楼。


春日满城烟柳,暖风熏得行人醉,笛飞声跟在方多病的身后几步,看着老友一手提酒一手牵肉的背影,忽觉同多年前那人的身影重重叠叠,相似却又不似,低头勾了勾唇,心道:


挺好的。







江湖儿女,有缘自是再相会。这句话诚不欺我。


方多病再见李多惜时下意识往小朋友的身后看了看,问了句你师傅呢,又不在?


“我师傅是个大忙人,哪有空多管我。”李多惜摆手。


“浣花宴一案如此复杂,牵扯的江湖势力不少,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他放心让你一个人查?”方多病反问。


李多惜嘿嘿一笑:“他不放心啊。所以给我这个,登登登!你看——”


少年人手中正是那块门主令。


“我师傅说了,谁要是真的想动我了,就把门主令扔他脸上,十之七八的人一定会作罢的!”


方多病挑眉:“门主令没那么好使,拿出去吓吓人还好,没钱了也能当一当值五十两银子。但我劝你还是小心点,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拿这令牌出来。”


“怎么没用了,赐生则生赐死则死呢。”李多惜虽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把令牌收好了。


“人命都挺贵的,谁傻到会听你这块令牌的话?”方多病话题一转,“现在怎么样,查到些什么了吗?”


“浣花宴出事了,又死了一个,跟之前的一样。”这次两个人没在街边的小摊,其实方多病原来是在的,只不过被这小子临了拉到酒楼包间里了,因此不用再像之前压低声音又用传音说话。


“而且,这第四个一死我总算找到了点关系,原来这四个人真的有联系,是多年前一桩旧案受害人的后人。”


方多病眼神一变,芙蓉花、口脂……太多巧合了,他不会想不到,脱口而出:“女宅案。”


“你怎么知道?”李多惜惊讶,“这是十几年前的案子了——看来我师傅猜得不错,你真的是百川院的前辈?”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你师傅说?”方多病头疼,敲了敲额头,他敢肯定付疏狂一定知道是他了,只是碍于公事没马上寻上来而已,看来这案一定要尽快结了,让自己及时脱身。


李多惜听见方多病没有否认,嘿嘿地笑了两声彻底放下了心,继续道:“我查到了,贺家虽这一代清清白白,但上一代起家并不干净,同做芙蓉膏生意的女宅主人关系千丝万结。你说,这不会是报复吧?”


“你在讲越王勾践的故事吗?”方多病无语,“要报复怎么会等十几年,以贺家的势力查无权无势的几个孤女轻而易举。她们的身份可以入手,但不是重点。贺长风到底想干什么,你还得再查。”


“啊?好复杂啊!”李多惜趴在了桌上,无力道,“过几日就是浣花宴了,过后人就走了,再查不到,那些人也不能全扣下来,我没理由啊。”


电光火石间,方多病想到了一点随口问道:“这第四个人丢的也是头吗?”


“对啊,有什么关联吗?”


“只找到一颗头的话,暂时还没有。”


闻言李多惜又倒了回去。


方多病看了眼小少年的泄气样,低头笑了笑,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样子,也是这样遇到问题后一头雾水开始耍赖,幸好身边有李莲花在,时不时点拨一句,不然真的是晕头转向没半点办法。


“李少侠,我说你还是把你师傅叫回来吧,两个人一起查,比一个人快多了。”方多病拍了拍他的肩说,“而且你还有得学呢,逞一时强快活了自己,但也让冤者取得公理的时间慢了一分。多听听师傅的话,很有用的。”


“你怎么知道……”李多惜瞪大了眼睛。


方多病不由露出几分长辈般的笑,说:“付疏狂是不会轻易把门主令给人的,我了解他,所以这一定是你从他身上顺来的吧。”心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把令牌给那小子时就说过不要随便把它丢出去,没用的,做事还得靠自己。那小子狂是狂,但也是真听话,不可能不听我的话把令牌给别人。


“……我,我……”


方多病白眼:“你什么你,小朋友就是小朋友!有师傅都不懂珍惜,有人陪你游历给你撑腰不好吗,没有了你后悔都来不及。还有啊,那个百川院信烟我帮你燃了,你师傅想来还没走远,看到信烟后赶来,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不太方便见他,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窗户哐得一声由内被风吹开,李多惜一转眼,那原本坐在自己对面喝茶的前辈已经不见人影了。


“哎,前辈你——”


嘭的一声,窗户被从外吹开,一个背着刀的红衣男人随即跃了进来,脸很黑,一来就揪住了李多惜的耳朵。


“哎哎哎疼疼——师傅你轻点……”






方多病到义庄后,差点被跟在身后的笛飞声吓得魂飞魄散。


“你很羡慕他们。”


那时的他还在细细查看那颗仅有的找到的头,笛飞声冷不丁开口,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头扔了出去。


“百无禁忌,见谅啊。”方多病把头收回原处又拜了拜,才转身看向笛飞声,“你吓死我了,我羡慕什么了,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抱手而立:“你在羡慕那对师徒。”


“本少爷一点都不羡慕。”方多病拂袖,一字一句道,“来都来了,快帮我查案。”


“不帮。无聊。”


“真的不帮?”


“你不说我不帮。”


两个人对峙了会儿,最后还是方多病先败下阵来。


“……好吧,我羡慕他们。”方多病苦笑,“没有了自然会想有,不是人之常情吗,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十几年了,不是说看透了吗?”笛飞声问。


“看透了,是啊,十几年有什么看不透的,但看透并不代表不遗憾不后悔。我该怎么跟你说,其实前些年,我还年轻时,是真的一点都不懂李莲花,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能放下所有过往、原谅害他的云彼丘、负他的四顾门,一走了之谁也不念。我曾不解也怪过他,但后面的日子太忙了,事情太多了,我要找他,我要练武,我要管四顾门,我要打败上门欺辱的对手……逐渐就没有时间去想去怪他了,等过了好久我想起来时就忘了当初为什么要怪他,我那时在想,我凭什么怪他,这些都是他的事,我再觉得不好不平都不能替他去做。于是便醒悟了,这是我自己的遗憾,我想李相夷是李相夷,想李莲花长命百岁,却没有想过他到底想不想这样。”


他顿了顿,又道:“别说啊,我年轻时确实太爱钻牛角尖,没太理解人的命是自己,也只能自己做决定这个道理。现在想来,无论是亲朋好友,还是师长徒幼,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喝酒,杯杯盏盏,推杯换情,我坐在桌子前敬过来喝酒的人,也送过来谢酒的辞行人,但我不会在乎他们的未把酒饮得杯杯见底,只是有时会觉得那人酒喝得太快,走得也潇洒,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生遗憾……”



方多病叹出一口长长的气,一挥手道:“我说那么多,你听得懂吗?听不懂就对了,我打个比方,你现在虽然听不懂,但你就是想问我,我说了,你得到一通话也算是个回答,就不想再同我动手了,就这个道理。”


“……”,笛飞声默了片刻,“我好像听懂了。”


方多病大惊:“这些年你这么有长进啊!”


“方 多 病。”笛飞声一字一句的喊他的名字,方多病品到了一股恼羞成怒的味道,便识趣地收了笑,对着人招了招手。


“来来来,帮我把这个给药魔看看。举手之劳,想必笛盟主不会拒绝吧。”方多病递出一物,对着笛飞声眨眼。


笛飞声看了那物一眼收下,又看了一眼方多病飞身走了。


“快点回来啊阿飞,我明天赶着要的!”方多病对着老友的背影喊了声,无奈地摇摇头。


他看了眼头顶的月确定了是什么时辰后,放下一张纸条,运起轻功上了屋顶,等了不多时就见到那对师徒一前一后进了义庄拾起了那张纸条。


应该是知道了吧。方多病心道,趁着两个人一起探头看字运起婆娑步跃下屋顶,向城外的莲花楼而去。


夜色已深,该休息了。






4.梦吟留别




方多病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这回大梦一场,倒是把浮生都想了个遍。


十八岁遇知己至交,懵懵懂懂地被人骗了又骗,交了一颗真心,所幸一切都是值得,也是在十八岁他失去了至交,亦师亦友亦知己,从此江湖孤身人。他找李莲花找了两年,走过所有一起走过的地方,踏过大熙的每一片山山水水,遍寻也无踪,想来那句话说的很对,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找不到一个自认已死的人。而后二十岁,他又接手四顾门,用四年的时间撑起了一个风雨飘零的江湖门派,二十五岁时三招败于新门主退位让贤,重回到幕后。


江湖太大了,永远不缺的传说和大侠。少年人有少年人的江湖,长者有长者的江湖,大家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江湖就在觥筹交错间变化。方多病以前并不懂李莲花说的“那高处我曾经去过,没意思”,如今自己去过了,他倒是有凭据反驳那个人了,有意思但不多——有意思了,只是太累了。


武林巅峰那么好,每个少年都应该去看看。方多病如此想着,在一个深夜,给四顾门的老人们留了封信,把令牌给了下一个传说,拍拍少年的肩,像每一次出门会归的游客般眷恋又无奈地笑了笑,说,以后就不回来了。


“展信愿佳,见字如晤:

特谢我师之友多年来照拂吾身。

吾少时意气过盛,曾让各位为难左右,如今回念只觉贻笑大方。吾师曾嘱,现亦圆之。人各有志,今当远行不必再送,不愁前路无知己,也愿天下不识君。

吾亦飘零久。十年来,故愿难平,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只盼各位天涯珍重。


                                                                  ——方多病留 ”



从此方多病消失于江湖,只余天涯游客袁健康。


七年来,他身边只一座楼一条狗,又行从前的故地。莲花楼破了又修,修了又破,狐狸精在一个天光很好的冬天去了,又来了一只烦人精,采莲庄如今已不再种莲,而是千树万树的梨花,石寿村被改道的江水冲得无影无踪,香山风光倒还如旧,对了,他还遇到过陆剑池和金道英。


金有道还是懵懵懂懂的痴傻模样,陆剑池从少侠变成了大侠,脸上难掩风尘却是真心高兴。


只要人还在,总有哪一天我能寻来灵药,让金兄重新清醒过来。


篝火前,陆剑池脸上的笑同火光一起明明灭灭,方多病笑着点了点头,举杯同陆剑池碰了下,说,那就祝陆兄早日得偿所愿,得见故友。


那……方兄不找李兄了吗?


方多病脸上的笑一僵,轻轻摆了摆手,道,不找了不找了,逝者已逝,生者自当珍重。那都是年少时的气话……哎呀,陆兄谈这些干嘛?喝酒喝酒。


他又心道:李莲花是自己藏起来的,我自然不可能找不到他。他自己选的路,谁都左右不了,又何况是我。这个没良心的,最后送一封信来,一句话都没有提到我,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唉,不想了,不想了。


那日他同陆剑池喝了个大醉,回到莲花楼时倒头就睡,梦里依稀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叹声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该好好为自己过下去了。方多病豁然一惊,反手握住那个人的手,破口大骂。


李莲花!你个死狐狸,大骗子!说好了再也不骗我,但你就是一直在骗我,以前我点你的穴你都可以解开,都装解不开,害我那一天以为点了你的穴,你就走不了了,结果呢,我一回来就只看见你那破剑法,破楼,和狐狸精。你知不知道养狗很难啊,你的楼真的很难修,还有你那个相夷太剑你知不知道真的很难练!刚开始别人挑战的时候我使不出来,人家觉得我名不副其实,不配当李相夷的徒弟,我那个气得,幸好我还争气到在也没输过……还有还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那个信一句话都不提我,哦,有提就提了一句,还要我去跟阿飞比武,你知不知道阿飞那个武痴打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李相夷!李莲花你你你——


叭的一声,指到那人面前的手又被拍了回来,李莲花挑着眉,斥了句“没大没小”。只一瞬,方多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蹲在那人面前像以前一样抬头去看,李莲花的脸在泪中模糊不清,但是那一双眼睛永远盈着温柔的光,被他看着你会觉得好像真正的落到了他的心里。


李莲花,这都是你的诡计吧。你就是在骗我,你知道时间过久了我会忘,知道事情那么多我哪怕不忘也会一时想不起来,等再想起来时,该放下的放不下的,都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分量重了。


你太了解我了,我真的……怎么可能忘记你。


小宝。方多病感觉到那人笑了笑,手落到了自己头上很宠溺地揉了揉。


忘记一个人,这没有错。李相夷没有给你留下只言片语,是因为不是他认识的你,他欠你,欠你一个徒弟的名分,所以我替他把扬州慢和相夷剑法都给了你,你是他的徒弟,唯一的徒弟。至于,李莲花没有给你留话,我很抱歉,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把李莲花十年来学的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教给了你,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以为不用明说了。小宝,我知你懂的,只是,不敢承认我真的已经走了而已。


我……


方多病惊醒过来。


他推开窗望向高悬天边的月,聚散的云无声笑了许久,嘴唇嚅动吐出了两个字:偏不。


他方多病,偏不要忘。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忘了,他也不会忘的。李莲花不是要躲吗,本少爷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重新找回来,我就不信了,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然后七年的前半段时间里,方多病又重新踏上寻找李莲花的路。


山一程,水一程。时间过得飞快,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年的后半段时光里,方多病的目标又变成了,哪怕李莲花成了一块残骨,一捧黄土,哪怕就是只找回些那人的东西,做一个衣冠冢,他都要找回来,然后依其承诺葬回师祖爷爷的墓边。


“是你说的,要让你师兄还有你,一左一右葬在你师傅的身边,前者你做到了,后者你食言了,我是你倒霉徒弟,比你重信重义,就麻烦点,帮帮你吧。”


每年去云隐山扫墓时,方多病都会带上好几坛烈酒,给师祖满上几杯,说,师祖爷爷。我又把李莲……相夷,找回了点,他太叛逆了,你在下面好好骂骂他。然后扭头就给单孤刀只倒了一杯,说,你少喝点,本来已经够糊涂了,喝多了没准在下面还犯事,少喝点好啊。直到把好几坛酒都在这两个人身上用完,才提着最后一坛就走到李莲花的墓前坐下靠着石碑哈哈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他们俩酒量都不好,现在应该已经喝醉了。我们来说说话吧。我想告诉你,这些年大家都过的挺好的,你放心吧。除了……诶,这不重要。算了,我跟你这个骗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喝酒吧。


他把酒全倒在李莲花的墓前,提着几个空坛摇晃着身又走了。似每一年来时也似每一年去时。


“走啦。”




回忆太深了,旧影叠着残梦,尽数交杂起来时像一团要拢得人窒息的网,方多病醒来时还觉得自己在梦里,头疼欲裂,晃了晃后看什么都是叠叠的重影,跟梦里看不清李莲花的脸时一模一样。


要不是烦人精咬着他的脚磨牙,还饿得叫个不停,他差点就想栽回去睡回笼觉了。


“烦人精别咬了,疼疼疼……”方多病勉强撑起身体想去给狗找吃食,结果刚下床眼前一黑差点跌倒,所幸被一个人扶住了。


“你生病了?”笛飞声皱眉,“扬州慢护体百病不浸,怎么回事?”


方多病翻了个白眼,示意笛飞声给自己倒杯水,看着这人倒水端过来喝了口后才道:“扬州慢是心法又不是仙法,我是人又不是神仙,生病很奇怪吗?我小时候百病缠身,不然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小时候的毛病了,用内力逼出来内热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笛飞声怀疑:“真的?”又探了一下方多病的脉,“急火攻心,郁气阴盛,还好,治得好。”他终于放心了。


“你以为我是李莲花啊,坏的说成好的,好的讲成坏的。”方多病说,“本少爷才不学他。”


“我同意。”笛飞声认真点头。


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戳中了什么,“哈哈……”两个人相视而笑。


方多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了,让你查的东西呢,是什么?”


笛飞声一个盒子递给方多病:“如你所想。是一种痋虫,名唤胭脂泪,只能作用在女子身上,控制女子的思想,若不从便会发作,那女子即会自杀而亡。不过施术人死了便无用了,奇怪的是,这痋虫待母体死了会都转到下一代身上。”


“这么说来,贺长风想要的是这痋虫……”方多病皱眉,“一种只能控制女子的痋虫,他用来能干什么呢,他又是从哪里知道那几个人身上有这痋虫……”


就在两个人沉思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咚咚咚——莲花楼的门被人敲响了,很轻,一长一短一长,极有礼数只三声,那敲门的人便自行推门进来。


穿红衣背长刀的现任四顾门门主付疏狂走了进来,在客堂里站定对着还坐在床上的方多病拱手作辑。


“门主。”他沉声道,“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方多病愣了愣,他下意识转向笛飞声,看到笛飞声别开视线,终于反应过来,老友又坑了他一次。


“哈哈……还好还好,小付站着干什么,坐啊坐啊。”方多病僵笑道,“茶在桌上自己倒,我有点不方便,你就当自己家看着来吧。”


付疏狂左看右看,眉头愈发紧锁,太破旧了,他怕自己坐下这凳子就散架了,只能倒了茶捧着杯柱在门边,站得笔直跟放哨似的。


两位前辈目光如炬,付疏狂性格虽狂,但对高手极为尊重,他年轻脸皮薄被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脸热,本性又不善言辞,实在尴尬就开口老老实实汇报工作。


“门主,你让我们去查的已经查到了。杨前辈给了我女宅的卷宗,里面确有记录,女子皆被种了痋虫,以控制心神,但施术者已死这痋便没了作用,所以之后监查司就淡过了此事,后又为保这些女子安全,皆是改名换姓又放了回去。”


“竟然确有此事。”方多病吃惊,“原来当年我和李……倒真疏漏了,唉。”


“还有……”


“小付,你继续说。”


付疏狂顿了顿,表情忽变得很奇怪,措词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还查到,贺家喜好近婚,虽近年有所改变,但贺家二小姐就是贺长风之妹已年芳二七至今未嫁,好像贺长风他,他——”一时找不出个合适的词,付疏狂的脸色怪得像吃了个苦瓜。


笛飞声看了小辈一眼,淡定接过话头,肯定道:“他爱而不得。”


噗。方多病口中的茶终于没忍住喷了出来。




TBC



PS:求求评论~有人交流,我就有日更的心了!下章小宝破案后就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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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方】了了青山见 1-2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有小宝带新人探案、跟阿飞喝酒,花花存在记忆中。探案完就穿了~


-

【第一卷——人非草木】

1.江山才人



一百五日寒食雨,二十四番花信风。


荆州位于大熙北地,从来都是暖风晚三更,京城的桃花将谢,而此处的春意才稍稍浓晕了起来。


方多病打马进城时天光只亮了一线,街上人声稀稀,但花影簇簇,马蹄踩沾上了石板路上的落花,马儿只迈蹄奔动几步了便能卷起一股杂着花叶香风,很是自成一股风流之景。


可惜此景不是所有人都有心赏悦,他还在扯缰缓行观景,不一会儿便有数十个...

Sum:成熟老男人方小宝穿越拯救李相夷大作战,一起探案创建江湖刑堂。结果天不遂人愿,一不小心穿早了……


本章有小宝带新人探案、跟阿飞喝酒,花花存在记忆中。探案完就穿了~


-

【第一卷——人非草木】

1.江山才人



一百五日寒食雨,二十四番花信风。


荆州位于大熙北地,从来都是暖风晚三更,京城的桃花将谢,而此处的春意才稍稍浓晕了起来。


方多病打马进城时天光只亮了一线,街上人声稀稀,但花影簇簇,马蹄踩沾上了石板路上的落花,马儿只迈蹄奔动几步了便能卷起一股杂着花叶香风,很是自成一股风流之景。


可惜此景不是所有人都有心赏悦,他还在扯缰缓行观景,不一会儿便有数十个江湖人背剑持刀骑马而来,匆匆奔行间风沙袭卷一地,顷刻便成落花无情。


咳咳……躲避不及的方多病掩着口鼻还是被尘土呛到,嘴上嘟囔了一句,去那么急干什么,浣花宴还未开,难道是要早早守着门口吗后,又慢慢往前走随意寻一家小客栈住下了。


这几日荆州来的江湖人多,城中大多客栈住满了,为的是这三年一度的浣花赏剑会,他此行不是为此,也懒得跟江湖人争,这群人一个不对眼就把兵器往木桌上一扔,又把椅凳踩得嘎嘎直响,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地抢那几间上房,实在没意义得很。


方多病看得眼皮直跳,悄悄后退了几步跟店小二一起躲到了柜台下,小声问道:“小兄弟,有没有偏房给我住住啊,柴房也行,能休息就好。”


店小二每日迎客,眼色极佳,从一照面起便识得方多病的衣料极佳,穿戴雅致,定是位贵客,便想迎人去上房住,还未迎忽得就来了伙江湖人,还要打架,吓得他拉着贵客直接躲了起来,听到贵客的话忽觉得更不好意思,忙道:“有是有,但……实在不好意思啊客官,偏房近伙厨有些许吵闹,您看这……”


方多病摆手:“不打紧,我住了。”说罢塞了块银子给店小二又道:“带我去吧,不然待会打起来就难自走了。速走速走。”


店小二咬了下银子眼睛发亮,听到方多病的话深以为然,于是领着人猫着腰绕过了前堂到了一间偏房门口,又招呼了几句就让贵客入房好好休息了。


方多病日夜兼程赶到荆州,一路上都未曾休息,进了房一见床榻已是神智不清,脱了鞋袜合衣倒头睡去,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整个白天,夕沉月升时才醒了过来。


说醒其实不准确,应该是吵醒,更恰当的是有人闯他的房间把他惊醒了。方多病未完全反应过来已下意识寻声盲掷出茶杯,瓷器击墙碎裂,他便瞬间近身同那人对了一掌,又是嘭得一声响,肉体砸在窗台上,下一刻夜风拂面,那人逃窗跑了。


想也不想就是继续追,那人轻功不错,但又哪里是天下独门轻功婆娑步的对手,方多病几个腾跃追上那人,可下一刻那人就在一片桃树前消失无踪。


“玄门八卦之术。”方多病落地,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诡异为何物,破阵于他不难,只是这人故意引他前来,夜闯他人屋房不为伤人,为是躲避,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略微回想就发现进房的那人气息刻意压得极轻,偏房不过方寸之地,但那人进房后也只停在门扉,分明是在躲,且对掌时内力未济,应是刻意留手了。


只是——方多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刚才自己随心而动,虽才动了三分内力,可依这当今江湖明面能接他这一掌的也不过尔尔,这人定然已受内伤,但居然还能逃走甚至用阵甩开自己……


果然江山多年,变化万千。方多病自叹一句,对那人生出了几分兴趣,欲走的步顿下了,勾勾唇转身走进这八卦阵中。


进阵后入目浓雾蒙景,一棵棵桃树飞速运转起来,桃落成雨雨化尖针,分明暴雨桃花针之景,跟四顾门的相思梨花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些年方多病帮着百川院重修了一百八十八牢外的防阵,一眼便认出了这阵是旧阵改换而来只是加了必杀之机,几年前的老东西被拿了出来……他想到此处,叹气又摇头,觉得百川院真是一如往昔地不行,看吧,东西又被偷了,怎么什么都留不住。


这阵不是这么用的。方多病摇头,用脚挑起落到地上的桃枝,扬州慢由手指传到桃枝上,一时那顶端欲放的花苞悄然盛开,他以花为剑,刹那间便对着阵眼连划四剑,风携花香轰飞那几棵桃树,多愁公子剑中的一式“清风拂山岗”现身,这阵就这么彻底毁了。


四遭的桃树纷纷倒下,月下清风过,拂到鼻间的腥味让方多病瞳孔轻缩,这是……血。


他猛得了扭头终于见了浓雾后的一幕——血流如水注,无头悬吊尸,身上嫁衣艳,恍若其命红。


一瞬间,疑惑、惊诧、嗤笑之感交杂,方多病的心脏急速跳了起来,以许多年不见的频率几乎扰得他面上表情复杂。



这是在算计他,还是如此粗糙的嫁祸?


他几乎要被逗笑了,结果还没笑出声,一柄剑就横到了颈间。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你……是?”


“我仍百川院刑探,命你同我速回刑堂受审!”


熟悉的刑牌被举到方多病的眼前,举着剑的小刑探意气风发,高马尾在夜风中飘得极高,眉眼张扬地挑着,同从前的他,那个刑探方小宝除却外貌无甚区别。


他莫名生了分怀念,眼眶一热借着低头的动作避开了,但更多的是想笑,原来是这样的……现在的他才发现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傻。


自己也这般傻过吗,是了,应该是了,若不傻怎么会被那人一次又一次地骗,又一次又一次地抛下呢。少年人总是要被骗的,不骗啊怎么从中看出真心……


方多病没压住笑声,笑了起来,这把小刑探弄得莫名其妙,放在颈上的剑松了一分力,他已经要怀疑自己抓错人了。


这人莫不是是个疯子,疯子乱杀人?嗯嗯!小刑探狠狠甩了甩头纠正想法,不是这样的,这是连环案又怎么是一个疯子就能做到的。


而且这个人笑得太怪了!好像在嘲笑我似的……小刑探恼了,又向前送了送剑凶巴巴道:“笑什么笑!不许笑!”



闻言,知道再逗小刑探真就生气了,方多病脸上敛了笑,但声音还是带着笑意。


他说:“误会,误会,真的是误会。”







新晋百川院刑探李多惜,初出茅庐接的第一个大案就遇到一个怪人。


“你是什么人?”

“江湖游侠。”


“名字。”

“袁健康”


“家住何处?”

“江湖游侠自然是居无定所咯。”


“……你的武功,师承何派?”

“我的武功——深不可测,无门无派。”


叭嗒。李多惜把毛笔折断了,前面两个况且可以当真那后两个完全就是放狗屁。


“好吧好吧。”方多病摆了摆那只没被扣在椅背上的手,“我是有一个师傅,姓李,一个江湖游医,叫……李莲花,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


他试探性地说出这个名字,想看看少年人的反应,想看看当今江湖还有谁懂得那个人,可是啊江湖风波伏动,人才如过江锦鲤,永运都不缺大侠和传说,十几年前李相夷成了一介江湖游医的还是大街小巷说书人一开腔便引得众人围听的故事,而现在说书人嘴里的主角换了一个又一个,从仗剑走天涯的少年剑客到痴情不负的天涯儿女,每一个人都比从前的故事精彩,而他直白了当地说出这个名字,也只能换来了一个疑之又疑的眼神。



“江湖游医又怎么会武功,你别扯谎了好好交代还能少受一二刑罚!”


“江湖藏头露尾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怎么就规定游医不会武功了?”方多病心情不虞,他受不了他人对故人的遗忘,这么多年来也依旧学不通李莲花平淡处事的做派,说话开始呛人起来,“你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又懂什么,现在净抓着我问,等会儿真凶真就跑得没影了,走走走,探案去。”


说罢套在他左手上的盘龙扣扬袖间就解开了,然后另一端被方多病一甩便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套在了小刑探的手上咔嚓一声锁上了。


李多惜反应不及,剑都忘了举瞠目结舌地看向方多病。


方多病施施然起身:“你既然怀疑我,那如此我就不可能脱离你的视线,走吧,希望百川院刑探能早日还我公道。”



他自行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口,喝完后没留意小刑探还在发呆,自顾自往外走,一拖一拽下“哎呦”一声那人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袁健康!”


“哈哈哈——”




三更天,夜深露重。


两个人到了义庄,见到无人更值就自行开门进去。这几日停在义庄的几具尸首模样惨然,荆州本地信道,最惧此等生死之事,怕冤灵扰民,停尸在此堂内皆点长生灯,照得通屋大明,尸首便看得更加清晰,李多惜初见不觉什么,现在只几眼能觉得肚里翻江倒海,掩唇反身干呕了起来,缓了缓后一抬头就对上方多病似笑非笑的眼。


“你笑什么?”李多惜瞪他。


方多病抱手打量他:“看来你真的是新手啊,百川院不是改了规矩,新手刑探须得有正刑探带教一年才能独自办案的吗,小子,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你师傅呢?”



“你怎么知道……不是!这关你什么事啊!”


方多病挑眉,心道:我怎么不知道,这规矩是我亲手加上的,还不是怕一些新手刑探被江湖骗子蒙骗,骗身骗心最后骗得底裤都不剩。前些年,被骗的真是不少,他拳拳之心立了这条规,到今天又是白费,这苦心真是无人懂啊。


百川院的信烟我放哪了,得找个机会点点,让这小子的师傅领回去才行。他想到,又道:“行吧,先验尸,这你会吧?”


“我当然会!”小刑探往脸上蒙上面巾,对着方多病哼了声登登跑去验尸了。


尸体不难验,左右横死,一刀分尸,不见头颅,身上无打斗挣扎痕迹,也无中毒迹象,奇怪就在这里,怎么会有人不挣扎被人一人一刀断头?


“虽都为女子,但都武功不弱,你瞧啊这位女侠万人册第九十,一手双花剑使得行云流水,这个是青山派的大师姐,武功在他们门派应是前十了,这位姐姐更了不得万人册上虽没有排名但前些日子以独创的风起八十一鞭大败万人册第三十的过江神龙汪千尺,这鞭功恐怕只居于石院主之下了……喂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方多病回过神:“这么厉害啊——所以意思是这些女侠就亳无还手之力被杀了?”


“那个人肯定武功很高!”李多惜斜眼看方多病,“你!不是自称武功深不可测吗?”


什么深山来的老妖怪,武功看不出路数,又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奇怪得很,李多惜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人的侧脸有点熟悉,伸手一遮,熟悉感更强了,忙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哈哈……我长成这样还像别人?你小子没眼光。”方多病佯装生气拂袖转身,内心却道,别是百川院又在什么地方挂了他的画像,以前给李相夷挂了幅还不够,现在给自己整了幅,还面对面挂。以前那回让他在李莲花面前愐念在世人,现在老了回想起来那时就觉得尴尬无比,午夜梦回还扯着那时的自己好言相劝,李莲花身上就两颗糖了你别抢他的了……现在一定就让他们师徒都有是吧,我人还没死,挂着干什么……


方多病捂嘴咳了几声道:“我是剑客,不会用刀。而这三人身上是刀伤,刀法……还行,差点意思,不过这刀痕有点意思,深而细,切肤时又横出了点,是新刃啊还卷边了。啧啧啧,这家打铁匠不行。且看着伤口有点泛红——我记得荆州产有一种矿石,加之打造兵刃可增其软度但韧性不足,以其造的兵刃柔软却易断,那矿石遇水现红光,现在应该是没人再用来打兵器了。”


“真的假的?”李多惜将信半疑,“意思是我们去查铁匠铺寻到是谁买的新刀就知道凶手了?那不快走啊!”说完就向外面跑,猝不及防扯得方多病差点跌倒,反手就给这小子扯回来了。


“我还没说完。”方多病道,“荆州号铁城,铁匠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家,你这么查不说打草惊蛇也得查到明年。而且这些人都无挣扎之象这点你想通了吗?她们尸首不全,寻不回又如何结案?小朋友,探案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怎么办?”这也不是那也不行,李多惜已经有点蒙了,下意识开口问道。


方多病指了指那个最新的女尸:“这个,我们见时是怎么样的?”


“红衣,血流如注……如注!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她虽无头,脖颈上的伤口却新得很,加之这血的样子分明是才斩首不久,恐怕那就是凶杀之地,凶手急着逃走就不可能带着头,头颅定藏在近处!”李多惜眼睛一亮。


方多病点点头,心道,还不错,能反应过来了,继续道:“那就去找吧。凶手不让我们寻到头,一定是这头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找到就知道了。”


于是,二人又折回桃林中 。小刑探反应慢了点,但搜查之术学得炉火纯青不一会儿就找到痕迹摸了过去,两个人手上的盘龙扣方多病借口各自找东西不方便就让人给解了,他没跟上去靠在一棵桃树边抱手打量,欣慰地勾了勾唇。


“来这里是为了带新人?”桃树上传来声音,“你还像从前一样无聊,喜欢多管闲事。”


是笛飞声。


“阿飞!怎么说话啊你。”方多病抬头瞪这位故友,还做出了要踹他的动作,“我被人冤枉了要给自己找回公道是一件无聊的事吗?现在的江湖真是烦人,净做些没品的嫁祸之事,一个不小心就着道了,这怪我?”


笛飞声多少年来依旧是一幅冷漠欠揍的傲样,他抱着手冷哼:“整天过你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农夫生活把武功忘了大半当然会被人骗,活该。”


“我武功怎么你了?本多愁公子最近的新悟了一招,剑术又上一层,谈何说武功忘了!”


笛飞声眼睛发亮:“那我们来打一架。”


“我才不想被你打。”方多病假笑向笛飞声拱手,“天下第一,你好。”


“那你现在干什么?”


“查案啊。”


“……我帮你把人杀了,你跟我打一架。”


“你好粗鲁!”


笛飞声脑门上的青筋一跳:“无聊。”说罢转身欲走,“莲花楼停哪儿了?”


“城门向东山脚下。酒在米缸里,只一壶你别给我全喝了,听见了吗喂喂……”


方多病看着笛飞声以轻功飞远身影消失之后,笑了笑转身向小刑探的方向走去。


“找到了!在这里!”


方多病探头去看,小刑探已经把坑都刨完了,要寻之物就在坑里,正灰头土脸却一脸高兴地看着自己。


“哟,这嘴唇都青了,中毒啊这是。”


李多惜掏出银针在那唇上一刮,银针发黑是中毒无疑。


“啊,这就奇怪了,可尸体上没毒啊。”他疑道。


方多病伸手点了点另一处:“这里,再探。”


银针入眉心一刺,这回没再变黑。李多惜哎了声:“毒没了?”


“原来是这样。”方多病忽得一笑,“把毒下在女子的口脂里,好计策啊。这个拿去给医师验吧。但我估计应该是一种能让人麻痹的毒,效力极微,所以在身体上验不出来。你顺便查一下这几日在死者周边叫卖过的脂粉小摊,荆州城这么小,往来大多是江湖人,卖女子脂粉的商贩少之又少,这个好查多了”,他顿了顿,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忙活一整晚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罢,他猛得转身运起婆娑步,一个呼吸间就在李多惜的视线中没了身影。



2.旧友成痴


笛飞声落到莲花楼前,还没等稳住身形就被一个黄团子咬住了袍角。


汪汪——



“哎呦烦人精!你别咬阿飞的衣服,坏了我可赔不起。”一双手从侧边伸过来把小狗崽抱到了怀里。


笛飞声脸黑:“方多病,它叫什么?”


“烦人精啊。”方多病捏着小狗的爪子朝笛飞声扬了扬,“这是狐狸精的孙子,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像!”


笛飞声无语,他的两个老友脑子都不正常,给狗取的都是怪名字,他撞开方多病的肩走进莲花楼找出米缸里的酒坐在桌前给自己酌了杯,仰头饮尽后才看向正在给小狗喂肉条的方多病,问道:“不是很闲吗,不去教人了?”


“教什么教,他自然有师傅会来教。”方多病说,“我早就不是百川院的人,没我的事了。”


笛飞声说:“你离开四顾门多少年了?”


“七年了。”方多病拍拍手站起身,“想吃什么?说好了,我可没有鸡腿招待你,楼里有什么做什么不吃拉倒。”接着就转身走向了厨房,架锅点火烧油。


“原来我闭关了这么久。”笛飞声低喃,他看向厨房里的人,“我上次见你时,你还在当四顾门的门主。”


“咳咳……打住,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还提?”方多病手一抖本来的盐三许直接变成了盐不知几许,想着笛飞声吃不出味道心虚地倒了几勺醋进去试着中和,继续道,“要不要那几个人这么不争气,我至于做这破门主吗?佛彼白石,石姐姐除外,一个比一个怂包,人家来打擂台一拳一个,肖紫衿还好点,人品不行武功一般般算是能打,但就好一点,但是居然接不过人家三招!害婉娩姐姐生着病还要上场,这不是欺我四顾门无人吗!”


一想到这方多病压了好几年的怒火又涨了起来,把抹布往灶上一丢:“我能让我师父李相夷一手创立的四顾门被人骑在头上吗!还前前任武林盟主丘无涯的关门弟子,我还是前任武林盟主李相夷的唯一真传呢!那小子得意个屁!最后还不是接不了本少爷多愁公子剑的三式!”


方多病连环剑似的叭啦啦说了一堆,从厨房跑出来抢走笛飞声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完,拍了拍胸口又跑回去做饭去了。


看来往事真的不堪回首。笛飞声听到老友连多年前的自称都气得蹦出来时嘴角一扯,又喝了口酒忍下了笑。


“气性还是这么大,还以为你这些年把李莲花那套学得七七八八了。”


“那是当门主时要装的,装的,你懂吗?”方多病道,“本少爷才不学李莲花!”


笛飞声这回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多病端着菜出来前看见笛飞声支着额头肩膀笑得直抖,嘭得把菜放下:“你笑什么笑,有嘴拿来吃饭不好吗,吃饭!”


笛飞声只得敛了笑,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下一刻脸色忽变:“方多病,你中碧茶之毒了?”


“你咒我呢!真那么难吃吗,我试试……呸呸。”方多病说,“都怪你刚才打岔害我手抖了,别吃了,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走,上楼顶喝酒去。”


饭吃不成了,两个人无奈,飞身上了楼对着将沉的月喝起酒来。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这轮月从没有变过,变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对月互酌的人。


方多病的酒量这么年毫无长进,几口后就开始上脸,仰躺在楼底上对着月亮傻笑。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道:“真不知道这几年你怎么当四顾门门主的。”


“当门主又不用会喝酒,况且我不想喝的酒又有谁能逼我喝,不得不喝的,手一抬用袖子挡住杯子向外一撒就当是喝了。李莲花当初就是这么教我糊弄人的哈哈哈……”他哈哈地笑了两声,笑意便在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壶中酒尽,人的意识醉意下像风过就倒的琼台,光鲜亮丽的表面层层被吹剥开露出里面不见光不入目的东西。平日里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同断朽之木从极深处的海浮了起来,尖锐的断面比刀尤甚割得心脏鲜血淋漓。


心脏处升起的尖锐的疼痛让方多病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已经强迫自己忘了这么多年,原来那个人自己也还是这么在乎,真的……毫无长进。


他暗骂自己,闷声开口:“阿飞,我想骂李莲花。”


“骂。”笛飞声道。


“算了,我还是不骂了。”方多病笑道,“否则他那天托梦给我又会说:方小宝,尊师重道呢!我人都而立了,还得受他的念叨烦死了。”


笛飞声:“方多病,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方多病瞪了笛飞声一眼,声音弱了下来,“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病,我要是没病的话,就不会去当那个烂摊子四顾门的门主,还当了四年,李相夷当门主的时间都没有我长。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每一天都在受气,怪不得李莲花不想回去,这样的四顾门哪有什么拔剑四顾的英雄豪气,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现在的四顾门……”笛飞声想了想出关后无颜给他汇报的情况道,“不错。你很厉害。”


方多病苦笑了声:“多谢夸奖。不过就是区区五六年的苦日子而已。”


笛飞声笑了笑,举杯同方多病碰了下当作是安慰了老友。他跟方多病认识多年,自然知道这个人心热,有什么麻烦能揽的自己都会揽了,即使是功成身退后也会不放心再看一阵子,典型的好人心。


“现在的四顾门门主是谁?”


“就是那个丘无涯的关门弟子,叫付疏狂。这小子狂得不得了,还很没有礼貌,但是他那一手刀法确实有狂的资本。”方多病摇头,“当年他十六岁败我三招入四顾门下,说是要拜我为师,开玩笑,我是个剑客,又教不了他什么,自然是拒绝了。但他也还是留了下来,三四年后门里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他了,我又三招败于他,刚好能退位让贤咯。”


笛飞声听着方多病说完事,摇摇头道:“方多病你倒是退得比李相夷体面。”


“骂谁呢你。”方多病坐起身反手给了笛飞声一肘,“说认真的,你没跟他打过,快去快去,让那小子尝尝被天下第一毒打的滋味,省得让他每天鼻子朝天往外走,一副看不起天下武林高手的样子。太欠收拾了,万一哪天被别人算计了都反应不过来。”


“可我怎么听说你的继承人在找你?”笛飞声挑眉,“我路过,听到说书的讲到当年,说你诈了他三招。他现在满天下找你,就是为了赢回那三招。”


“哈?有这个事?”方多病连忙摆手,“阿飞,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吗,净听别人瞎说。我告诉你你要去打他就赶紧,听说他最近好像晃荡到了石城,离这不远,以你的轻功来回就半天,晚上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速去速去。”


笛飞声来了兴趣,他闭关七年,确实是想试一试这些年来功力进济多少,而方多病又不想跟他打,他只能选别人:“我去了。”


“去吧。但别把人打死了,我找下一个门主很难的。”方多病说。


话音刚落,笛飞声已经飞身掠了出去,身影如同黑色的大鸟消失在了天边一线的鱼肚白里。


“嗯,好。”笛飞声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方多病知道笛飞声是个有分寸的人,况且又得了承诺就随他去了,自己坐在楼顶把两壶酒喝到见底,方才下了楼顶躺到了一楼的那张床上。


今晚的酒让他想起太多陈年旧事,那些东西同十几年前东海的寒水一样一旦浸染就沉重得难以甩掉挣脱,那时的他看到那件狐裘浮在海面上疯了一样跳下海将其捞了起来,然后同落水人般抱着它泣不成声,那刻真的太冷了,海水真的太冷了,这股寒意隔着漫长的时光一点点而来,跟之前的分毫不差。


方多病想不通,李莲花那么怕冷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在一个冬天走得无影无踪,还消失在那样的一片海里,他不怕吗……他怎么愿意……又怎么舍得……


这些问题他已想了十几年,每一回都会得到不同的答案,又以不同的答案一遍遍开解自己。十几年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他早已不是年轻气盛只会钻牛角尖的少年,想得通便想,想不通就暂时放下,挂念着一个再不会见到的人真的是好啊,会对周遭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保持平常的心态,不被影响,也不在乎,因为知道除了那人以外没有人能再次将己打动。


只是这种思念实在广大似海,仿佛能溺毙一个人般的漫无边际又永无止境。方多病辗转反侧,终于翻身坐起,他望向窗上那缕月光,觉得自己同那何其相似,月亮永远静伫在那里,他也枯坐在此,年复一年地成一道残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想道,偏头笑了笑,也不全是如此吧。应该是,明月本就无情意,静照只是怜故情。


许多人都觉得李莲花不像李相夷,方多病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知晓他从前的身份后甚至劝过李莲花做现在的自己就好了,现在想到哪里不像了,分明还是一模一样的,这股直奔南墙撞破头的劲儿,十几年了,他再没从别人身上窥见相似半分。


只有他,也只会是他。


方多病叹了口气,愈想便愈觉得自己不懂李莲花,烂泥烂的好好的,我非要给他扶上墙;咸鱼躺的好好的,我非要给他翻个身;一块朽木我非要把它雕成才,是我非要李莲花陪我闯荡江湖,要他长命百岁,一切都是我非要,所以便都成不了,到底怪我强求。


我知道了,但太迟了。


他摇摇头,喉间涌上极苦的涩意,一时间又想喝酒,但莲花楼里的酒早已被饮了个尽,要想喝酒得进城买。


身随心动,左右无事。方多病穿好衣服,牵上一匹马,像昨日那般赶着日出进了城。


他身形萧孤,迎日入城,一人一马,同七年里的孤身而行的身影重重叠叠,经年累月无甚区别。


TBC


Ps:求点交流or评论(鞠躬)(应该有人看吧)

白刃红尘-

【花方】相忘 (了了青山见 前传)

 方多病视角

小宝视角。阿飞客串。结局续写

了了青山见的前传之一吧



“他们都说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包括思念。”




*


东海上的风一年四季都很大,潮潮叠浪浪,怪石阻游船,因此这片海总是寂无人烟,除却前几年腊月时节总有数几人来到这里,望海叹憾又仰颈痛饮,嬉笑时才添了几分人气,大多时间大抵便只有这海浪,代代无穷己,年年望相似。


而今年也是如此。只是来的人少了,更静了些,像从前又不像从前。


方多病提着两壶酒慢悠悠走上怪陡的海石,才踏上又最高的一块就见迎面飞来一块利石,挟着穿风破刃的气劲直奔面门而来,可他却连眼睛都没抬,挥手随意打掉,待利石扎进脚...

 方多病视角

小宝视角。阿飞客串。结局续写

了了青山见的前传之一吧



“他们都说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包括思念。”




*


东海上的风一年四季都很大,潮潮叠浪浪,怪石阻游船,因此这片海总是寂无人烟,除却前几年腊月时节总有数几人来到这里,望海叹憾又仰颈痛饮,嬉笑时才添了几分人气,大多时间大抵便只有这海浪,代代无穷己,年年望相似。


而今年也是如此。只是来的人少了,更静了些,像从前又不像从前。


方多病提着两壶酒慢悠悠走上怪陡的海石,才踏上又最高的一块就见迎面飞来一块利石,挟着穿风破刃的气劲直奔面门而来,可他却连眼睛都没抬,挥手随意打掉,待利石扎进脚边的坚石里后,将手中的另一个酒壶丢进那人怀里。


阿飞你怎么又试我啊,来来来我们比划一下……方多病笑了,拨剑挑起那人手中的酒壶,酒壶升空飞悬,又被那人横刀刺劈上扬接住,回旋一圈重新落回手里,就着势仰头灌了一大口。


笛飞声闷了一口酒抬眼看方多病,他不善言辞,酝酿好一会儿才道:


方小宝,你武功精进许多。很好。


所以要不要比一比?


不比。


笛飞声收回刀盖布上鞘,将视线又放回远外的海线之外。


今晚本不该有雪,东海多暖氲飘絮落如雨,可不知道为什么空中飘起了白霜,十尺之外的景都不甚清晰,但遥遥西沉的月轮依旧晕着光垂在涯角海际,月角弯翘上似乎挂着些雾,似将散未散的愁丝。


不一样了。笛飞声莫名其妙出声,方多病却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十年前的东海之战,十年后的东海绝笔,亦或者是现在的故人遥望,东海好像每一年都相同,但好像每年都变得不同了,今年有雪,昔时怒涛,这时不错,那时也挺好。


我怎么会这么想,越来越像他了……方多病也笑起来,他坐到笛飞声旁边撞了下那个人的肩,举起酒壶饮酒。


你怎么也这么叫我,不许叫我乳名。对了对了,我刚刚打赢了现在万人册的第三名降龙拳,现在可以名正言顺挑战天下第一了!方多病拍了下笛飞声的肩,挑眉,怎么样,不想和我切磋切磋吗?


两个人相识多年,亦敌亦友亦知己,这些年来方多病已经在江湖闯出了名堂,挑遍万人册上的高手,多愁公子剑曾一剑惊江湖,剑斩宵小无数,已然是鼎鼎有名的大侠了。而这些年,还有一人挑遍了万人册上的高手,那就是曾经的天下第二,也就是现在天下第二的笛飞声。


天上第二,天下第三,争一。


无数人期待这两个人的巅峰一战,一个是李相夷的亲传弟子,一个人是金鸳盟盟主,无论是上一代还是这一代,两个人毫无疑问地应有一战,那一年的东海之约,李相夷没来,自然应是徒承师志,李相夷未来的一战,当由方多病接。


方多病也邀过战,笛飞声却从来不接,起初他还觉得是笛飞声看不起自己,追着人问了好久,后来才慢慢明白了,不是笛飞声不接,而是他还不能接。

不打。笛飞声说,我要先打过他,再来打你。


终于说出来了。


方多病敛了笑,拍着笛飞声的肩说着知道了知道了,然后抬颈又饮了一口酒。


烈酒烧心,醺意上涌,风雪夜里倚着故人喝酒,不算风流自娱罢了。方多病摩挲着手中的酒壶,这个酒壶是当年李莲花走时留给他的,或者,不应该这么说,是当年那个人走时潇潇洒洒,将所有东西都丢给了他,包括莲花楼,包括狐狸精,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个酒壶。这是个用了很多年的酒壶了,已经粗糙磨出了毛线连带着上面的印样也模糊不清,但更粗糙的其实是他的手,指间的多年持剑磨出的粗茧轻易就将壶上的印样蹭掉一块,这让他懊恼地摸了摸那处,嘀咕一句,又要补了。


人上了年纪之后,酒量就开始不大行了,方多病喝了几口就开始迷糊,看东西也是朦胧,他半躺在陡石上,抬手想去挡飘到眼帘上的雪却什么也没拦住,落雪和月光顺着指缝流到眉睫上湿了眼。


微醉后思绪开始漫无边际,方多病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从前的事了,只是这酒实在熏人,他竟是又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幕,那个还叫李莲花的人,一招游龙踏雪,身影如云如影替他斩尽身前敌,手上吻颈的剑光胜过眼前月色千尺万丈,一剑便劈入他的心肺之中裂塑出了多年前的见过的剑神模样……那一刻,我在想什么,生气、惊喜、怀疑……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了。


我醉了。方多病用手臂挡住眼嚷了声。

嗯。笛飞声饮尽壶里的最后一口酒,把酒壶扔回方多病怀里。


走了,天亮了,下回见。


东方天际泛起丝丝鱼肚白,每年在东海之畔陪他饮酒的朋友终也抽身而去,只余方多病一人半梦半醉地在石头上躺到了晌午,日头正烈时晒得忍不住起了身,才悠悠走离了海岸。


方多病走时爱避着人,特意选了条人烟甚少的路,或许是他年少时太善欢热闹,走过了太多热闹的地方,现在是经历多了忽觉得日日如此,不用特地去看也还在那里,红尘缭缭反而能落了一身清静,也很好。


走过一片稀林,一座船楼便入了眼,门口等待许久的老黄狗朝他吠了两声,又趴在了槛上无力地吐着舌头。

它也老了,老得走不动了,连迎人都做不到了。


方多病恍惚间才发觉时间好像又过去了一年,莲花楼旁种的花又开了,但一切已经都过去了好久,不管是狐狸精还是他都不再年轻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那个人的轻言在耳边响起,从方多病的嘴里喃出。


方多病想起多年前同争吵时被倒映在那人眼中的自己的脸,愤怒、通红,是他现在再也露不出的充满生气的表情,而那人长了双含情目连瞪人都显得脉脉,但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那个人不想跟自己计较,生气?也只不过是他自己生气。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揉了揉狐狸精的脑袋,笑说,走咯。你问去哪里啊?去找苏小慵啊,她要成亲了,喜帖都发我这来了,不得去喝一杯喜酒……不,差点忘了要多喝一杯,帮他喝了——诶,又得走回老地方了。


走吧,走吧……他摇着脚步进屋,醉意又莫名翻涌起来,眼前如电似露的泡影浮个不停开始看不大清,过往不敢回忆的东西在此时刚好趁着不提防地间隙层层剥落,又被酒浸得氤氲。


他又想起来,自己真的同那个人一起走过一段不短的日子。




青春年少,张狂热烈。方多病年轻时没怎么怕过人,也不甘心自己不如谁,他堂堂天玑山庄少庄主想要什么没有,何苦于求人,但却有一个人让他求了又求才终得所愿。


“李莲花,我们一起闯荡江湖……”

然后被那个人丢在路过数次,支开几十次,被骗无数次,直到吃了无数堑才勉强长一智。


不要太信李莲花的话,但要相信李莲花。不知何时,这句话就刻入了他的心底,所以无论是发现那人的真实身份,还是因为某些事吵架,他总会先去找到一个求退的办法。不过有默契的是,要是真要退时,他们两个人倒是同时会退的,只不过大抵是隐晦些了而已。

——毕竟是搭挡。


可方多病也不会料到,他此生认定的知己搭档,并不能陪自己很久。


“祝你长命百岁,药到病除。”方多病朝李莲花敬酒时根本没想那么多,以为是今天之后,从此江湖闯荡他不会再缺李莲花。而且就算是这个人不陪着自己闯荡江湖,也是可以的,毕竟他也不是那个人口中的小孩子了,只要他还在就好,可以当自己闯累时可以回一下这个莲花楼,陪这个人种一种萝卜晒一晒太阳,养养花钓钓鱼,这样就足够了,他不敢贪心,也愿意同那个人口中说的一样知足常乐。


却不想那人早已定好了自己想要的结局。他救了所有被李相夷困住的人,却唯独忘记了少年一片炽诚,小时遇见的惊艳之人,少时撞上的一颗玲玲之心,当这所有条条框框丝丝缕缕无限重合时,便如同枷锁系扣半生再难相忘。


一路往回,行遍故地时,方多病曾路过李相夷的衣冠冢,冢上草木繁茂几乎要盖住了碑石,他清理时还废了一番功夫,待到清干静对着那快已模糊的碑字,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久不来了,这次路过忘了带酒。”方多病说,“李莲花,你不会怪我……”话声未落,他忽地闭上了嘴,良久失笑,对着狐狸精招了下手领着狗转身走了。


这座冢在李莲花在时就立了,不该来的。方多病懊恼起自己来,心想,自己真是一时糊涂,那个人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自己在这里干这个倒是傻得很,万一哪天传到他的耳朵里,再见时肯定被李莲花笑话。


于是再也不敢回头,一路赶到了婚地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苏小慵,也喝到了休席之前的最后一壶酒。方多病送上贺礼,在高台送了故友一支独属于多愁公子的剑舞后,把那壶酒一半灌进自己的嘴里,一半倒进了自己腰间系着的旧酒壶里。


而后也没有事了,便要拱手离去,又被新娘子叫回头了。一身大红婚服的苏小慵褪去了少女时候的青稚,已然是最美的年华,可她仰头喝声方多病时却是像当年的样子,下巴一抬,便喊:“方多病!”


方多病回头,眼前忽然闪现出当年的情形,也是这样,阿飞点了她的穴后,她是这般喊自己和李莲花的,语气还是神态都一模一样,似乎现在便是当年。而那时的自己,追着李莲花的背影得意、不知道在开心着什么地跑了出去。


想来当初年少,少年心性,大抵都是如此。想着追着、跟着一个人,让一个人陪着自己也是长长久久,再不济也是一个百年。


他的耳边忽然生了鸣声,听不大清苏小慵同自己说了什么说,入耳的只有一句“都这么久了,该好好过了。”便抬步离开了。


可越久,越走,这句话就不停回响,他不明白,自己难道过得不好吗,武功大成,江湖大侠,红尘逍遥,自己都全然得到了。原来在别人眼里他还是过得不够好吗?是少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


方多病想不明白,便不多去想,他不学李莲花那幅想得太明就不去怪人的豁达心,觉得太累,不如就像现在一样,走走,想想,忘忘。挺好的。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想到李莲花,对了,也只是偶尔。真的是偶尔,方多病自认从不骗人,比如饮酒这事,他真的只是偶尔才喝。


“偶尔?”

路上遇到了小姨和已经成为自己小姨夫的展云飞,展云飞皱着眉看着方多病面不改色地灌下半壶酒欲言又止。


方多病笑说:“这不是遇到你们高兴才多喝喝吗?”不管多少年了,他喝酒还是上脸,脸颊泛红,眼睛生水,一看便觉有糊糊涂涂的醉酒模样。


何晓凤不太开心地拨开方多病的酒壶说:“喝多了伤身!方小宝,你若身体不好了还怎么闯荡江湖,以后少喝点。”


好的很呢。方多病拍了拍胸膛,哈哈一笑,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们休想叫我回去!

可他笑着笑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就变了。


方小宝,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的,包括思念。你……还好吗?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方多病靠着床角辗转难眠,脑子里不断地回想这句话,越想就越不明白,与小姨跟展云飞已经分开数月,到现在他脑子里还也还是这句话。


真的很久了吗?他开始不确定了,翻过身去摸床下的狐狸精,入手毛糙但也还是温热的,就忽然觉得一点都不久了。

虽然身边的东西都在老旧,可故人在记忆里却永远是鲜活的。又怎么会让我忘记。


一瞬间心智达明,脉络顺达,沉寂多年的武学屏障不攻自破,方多病周身内力翻涌如风,翻身从窗口飞身向天边月而去。


脚点梨花叶,一剑随心出,扫落千重雪,是我经年愁。多愁公子剑便突破又上一层。


方多病使完剑招落地时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东海之滨,还是那轮月,西望明月年年相似,每一年自己来都会再看一回。


“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这么多年,他念起李莲花信中的这一句时终是又有了感悟。


便也是,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来来复去去,还思千万里。


李莲花,他们都说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包括思念。但我觉得不对。

方多病勾唇一笑,收剑转身离去,身后只余明月沉西海。


这一剑,便叫思愁吧。






陈陈陈可恩

【花方】强求②

*现pa  ABO 狗血 怀孕  避雷

  李莲花31岁,ALPHA苦莲酒,SG副总经理,年轻时被下毒导致身体很差,治疗期间看过方多病的电影爱上他

方多病23岁,Omega柠檬红茶,二三线。   突然有天要嫁给李莲花,自己卖自己,逼迫李莲花和自己离婚。

李相夷24岁,Alpha,兄控,讨厌方多病。   

  方多病第一次听说李莲花的名字时是躲在他妈的书房里。

  他刚结束一部剧又去参加了两个宣传活动,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回到家却觉得家里气氛不太好,有点紧张的感觉。...

*现pa  ABO 狗血 怀孕  避雷

  李莲花31岁,ALPHA苦莲酒,SG副总经理,年轻时被下毒导致身体很差,治疗期间看过方多病的电影爱上他

方多病23岁,Omega柠檬红茶,二三线。   突然有天要嫁给李莲花,自己卖自己,逼迫李莲花和自己离婚。

李相夷24岁,Alpha,兄控,讨厌方多病。   

  方多病第一次听说李莲花的名字时是躲在他妈的书房里。

  他刚结束一部剧又去参加了两个宣传活动,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回到家却觉得家里气氛不太好,有点紧张的感觉。

  他本来准备晚上出去见朋友,已经和张姐说了不在家吃饭。上楼换了衣服想把给他妈准备的礼物悄悄放进书房里。

  进了书房先去隔间看看上次给他妈送的兰花怎么样,刚要出来就听到开门声和压得有点低的声音。

  是小姨的声音“张姨说小宝出去见朋友了,应该不会很早回来。”

  “嗯,你嘴巴严一点,别让他知道家里出事了。”

  他本来要出去大喊suprise的脚步顿了下来,默默得站在墙后面。

  他听到小姨问是不是还是没有集团愿意投资?何晓慧笑得很勉强说一下子18.3个亿,除了SG也没几个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还是参与一个外界传的已经要烂的项目。

  然后又是小姨问,SG的条件就是要小宝嫁给他们大少爷李莲花?

  “对,还说只要小宝嫁过去,之后度假村的项目他们都可以帮助兜底”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李莲花的名字。听到了就生出无端的厌烦。

  他紧张死了,好在他妈说“那次谈判SG大少也没来,传闻是说年轻时被竞争对手下了毒的,好在发现及时,就是之后身体不好了,也很少露面。还听肖家说长的很丑。我这怎么能让小宝嫁过去?小宝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我又不是要把他养大了卖的。”

  “是啊,小宝那么骄纵,也不会答应嫁给个不认识的人。”姐妹俩个俱是叹了口气,都不说话了。

  末了何晓凤重重叹口气说“都怪单孤刀,当年害了二姐不说。现在还要这样陷害我们家!”

  “也是我这次太冒进了。唉不说了,再想想办法。总之你千万千万不可以让小宝发现一丁点儿不对。”聊完,姐妹二人坐了会离开了书房。而隔间的方多病迟迟不敢出来。

  他听到单孤刀这个名字便恐惧得发慌要发抖。他不是何晓慧和方则仕的孩子,他本应该管他们叫大姨和大姨父。

  单孤刀当年哄骗了他亲妈何晓兰,何晓兰未婚就难产生下方多病死了。单孤刀本不要方多病这个小孩,嫌他是早产先天条件弱。可方多病好好活到两岁多,单孤刀又出现把他带走,他是孩子生父,何家也不好阻拦。

  可后来何晓慧去看小外甥,发现单孤刀不仅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动辄不如意就把火撒在孩子身上。三岁的小孩子身上有皮带抽打的伤痕,还有烟头烫的伤疤。痛得何晓慧恨不得杀了单孤刀。她给了单孤刀一大笔钱,把方多病又带回来了,她自己没有孩子,就收养了方多病。这之后方多病才真的成了方大少爷,过上了如珠如宝的日子。

  但他听到单孤刀的名字还是会害怕,他也很害怕可怕强势的Alpha。那个开口要他嫁过去的Alpha也是可怕的存在。

  他妈舍不得卖他,他却不能就真的不管他妈,真的什么不管安心做大少爷。

  他晚上就拿了两瓶酒去找他小姨,他小姨也是有防备的,浅喝了两杯就说什么都不喝了。他怎么撒娇发狠都没用,最后说行吧,明天就给展云飞介绍御姐Omega。

  他小姨才吞吞吐吐说了出来,天机集团前年开始就以世尊的度假村作为整个集团的核心项目,去年年底有个国外的投资财团对这个度假村感兴趣但要求再扩建一倍,何晓慧本来也和几个集团谈好了,高价拿了地。结果现在国外那个财团突然就撤了,拿地的窟窿还没补上,另外几个集团唱衰这个项目,答应的数目也不投了。

  外面一唱衰,银行立刻就上门要查项目。总之是一团糟,最糟还有他老子方则仕现在被紧紧盯着,也不能帮天机集团一丝一毫。

  何晓慧派人查了竟然是单孤刀和其中一家联合起来坑了天机集团。何晓慧算过,要先度过这次危机,整个天机集团的资金流都调过来,也还差20亿。卖房子卖地,满打满算18个亿的漏洞真的没得补,只能再找个托底的。

  现在能托底一下子拿出18个亿的就只有SG了。SG的李董带着小儿子李相夷来谈的,倒是客客气气的,说他们家大少爷李莲花很喜欢方多病,方多病演的所有电影电视剧,所有单曲他们大少爷都很喜欢。

  天机山庄如果愿意,两家定亲,这以后一家人的事都好说。何晓慧当即便回绝了。

  方多病天真地说那把我的几套房子和车也卖了,还有一些存款。小姨你帮我看看有什么项目我都接。

  何晓凤冷笑一声,你做大少爷习惯了,你那些存款拿出来看看还有多少吧。再说你接戏接死了也凑不了这个数啊。最后又喊他别烦了,万事有大人顶着,你个小屁孩别操心了。

  他23岁了,妈妈和小姨还当他是小孩子,他却还有个时时想害何家和他的父亲。

  他认真算了自己的资产,的确杯水车薪。他的发小朋友也没有人可以借如此多的钱。

  何晓慧很少能在家,外面到处飞的拉投资,但外界都觉得天机不行了,没人肯拉一把。他有次很晚躲在何晓慧书房门口,听到她打电话在说要不几套别墅看看有没有买主,再不行就卖祖宅。

  他退回自己房间,找出前几日托发小要到的李莲花的电话号码的小纸片。

  翻来翻去了很久,翻到纸片都磨得起毛了,发了信息过去“你好,我是方多病。请问你是李莲花吗?”

  那边迅速就回了“我是。”

  “我们明天可以见一面吗?”

  见面的地方是个很隐蔽的茶舍,李莲花派了车来接他的。他拿着文件袋上的车,文件袋里装的他上午找律师朋友起草的婚前协议。

  他妈不愿意卖他,他也不能看着何家到最后真连供奉他亲妈灵位的祖宅也卖了。反正都要卖,有现成的能出得起这个价的,也不用再费心去找了。

  他心里乱透了,心情也糟透了,但还是得要强打起精神。

  他设想李莲花估计是个头发掉光了,身体佝偻被病痛折磨的30几岁喜欢年轻Omega的变态中年男人。

  等站到包间门口闻到淡淡莲花香气还夹杂着苦味的酒香,还想着要不算了。

  门从里面打开了,李莲花穿着看上去很温柔的米色毛衣对他笑笑“闻到红茶的香味了。”

  李莲花长得的确不是外界谣传什么丑陋难看。相反还挺好看,眉眼上挑,鼻梁高挺,头发也不少,除了真的好像身体不太好,偶尔便会咳嗽几声。看上去很温柔,温柔的不像Alpha。

  他没有庆幸的感觉,还是只有慌乱,但胆子的确大了一些。

  等坐定后,他便将婚前协议递了过去,将在心里打了好几遍的腹稿说了出来“我听说,如果我嫁给你,你们SG集团就愿意帮我们家。如果这些协议你都能接受,我可以可以......”

  他实在觉得说不出口,对面的人却已经说可以,能接受。

  他里面写的条件极为苛刻,不和李家人住一起,不对外宣布他们的关系,不办婚礼,领结婚证的日子必须和天机集团签好注资合同并打入首期款,不可以强迫他任何事,最苛刻一点便是他们的婚姻关系只维持一年。

  他那个律师朋友说傻逼才会接受你这种条件了,但他真的遇到了个傻逼Alpha,还是粉丝滤镜这么重的一个。

  他们领完证在大厅看到电视里SG与天机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天机股价回升的新闻。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声音低低地说谢谢你,李莲花想去牵他的手,被他避开了。

  何晓慧本来还诧异SG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签完合同李家24岁的霸总李相夷带着嘲讽说没想到你们何家最后还是卖了儿子啊。

  何晓慧惊疑不定地赶回家,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儿子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妹妹何晓凤如痴如醉地盯着一个凭空出现在他们家的Alpha。

  她气得要赶人走,方多病一把拉住她说妈,你别让我的努力落空啊。她气得又要骂擅自做主的儿子,那个看上去温温和和的Alpha抢先一步拦在了他们中间,温和有礼地说何夫人,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对小宝的。

  方多病在背后翻白眼,谁允许你叫小宝的?!何晓凤如痴如醉地想好温柔好有担当。

  他们收拾好要走的时候,何晓凤才如梦初醒大喊“方小宝,你别忘了后天要拍杂志!”

  方多病懒得回,只向后挥挥手表示知道了。李莲花却转回头礼数周全的说“您将地址发给我,我后天会送他过去的。”

  他们回的家是李莲花名下郊区一个小别墅。方多病要求的,要安静要少人。整个别墅区空空荡荡的,只有很少一两栋亮着灯。

  房子花园前面已经停了辆车,李家二少李相夷特意在等他们。

  看到李莲花高高兴兴地喊“哥哥”。转头审视从另一侧车门下来的Omege。的确如电视里那样好看,不是大多数Omega那样柔弱的样子,带着干净清爽的少年气,身上柠檬茶的味道淡淡的,清新的。就是一脸丧气的样子,好像嫁给哥哥多倒霉一样!

  李莲花去后备箱拎方多病的行李箱,被李相夷劈手夺下,然后对着方多病喊“喂!你自己来拿!我哥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啊?!”

  方多病不反驳,走过去就要拎。李相夷又凑近他“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请你照顾好我哥!你不过是我们家买来……”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李莲花一把扯过去往车里塞让他赶紧回去,末了还警告他不会说话就少来打扰方小宝。

  气得他狠狠地多瞪了几眼把哥哥变成恋爱脑的小Omega!

  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尽力写完吧。如果觉得还行,点赞评论让我知道下还是有人看的  😀😀😀

  

  

  

陈陈陈可恩

【花方】强求①

*现pa ABO 怀孕  狗血 避雷

李莲花31岁,ALPHA苦莲酒,SG副总经理,年轻时被下毒导致身体很差,治疗期间看过方多病的电影爱上他

方多病23岁,Omega柠檬红茶,二三线。   突然有天要嫁给李莲花,觉得自己被卖了是工具,逼迫李莲花和自己离婚。

李相夷24岁,Alpha,兄控,讨厌方多病。   

  “方多病,你状态有点太差了吧。今天拍静态宣传照就算了,后天你要重新上台,麻烦你拿出一点专业素养。”方多病经纪人就是他小姨,对他说话比较直。

  但是看自己外...

*现pa ABO 怀孕  狗血 避雷

李莲花31岁,ALPHA苦莲酒,SG副总经理,年轻时被下毒导致身体很差,治疗期间看过方多病的电影爱上他

方多病23岁,Omega柠檬红茶,二三线。   突然有天要嫁给李莲花,觉得自己被卖了是工具,逼迫李莲花和自己离婚。

李相夷24岁,Alpha,兄控,讨厌方多病。   

  “方多病,你状态有点太差了吧。今天拍静态宣传照就算了,后天你要重新上台,麻烦你拿出一点专业素养。”方多病经纪人就是他小姨,对他说话比较直。

  但是看自己外甥有点蔫的样子,加上的确快一年没出来工作了,又觉得有点重了,找补地说“后天品牌宣传主持人是之前合作过的,知根知底的,你其实也就7,8个月没露面而已,小姨相信你可以的。”

  方多病低低地嗯了一声,有些烦躁地不停地把手机打开再锁屏,锁屏再打开。

  “你,你不会要到发......”她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但是方多病显得有点太焦虑了。

  “没有!没到!”方多病不等她话说完就打断了“你送我去Lose Demon。”

  “你要去喝酒啊?李......”隔着后视镜被后排的方多病狠狠瞪了一眼,何晓凤把没说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在心里补全“李莲花不喜欢你喝酒啊。”

  说完又想,离婚证都领了,的确也管不到方多病了。让他今天去放松下见见老朋友,后天说不定状态能好一些。

  Lose Demon是他发小杨昀春开的,他也不喜欢喧杂吵闹的环境,出道后更是要爱惜羽毛。一般和几个朋友喝酒聊天都是去Lose Demon,比较熟悉又安全。

  他和李莲花结婚一起生活的一年里,只出来和朋友喝过一次酒。那次喝的烂醉,被李莲花带回去后,朋友们也不敢喊他出来。

  现在一听说他离婚了,立刻就组了局说要给他庆祝恢复单身。

  处在热闹里,却更加心不在焉的。外面音乐和鼓点太燥了,房间里摇骰子喝酒的人也太吵了。他以前工作很累的时候,偶尔来一次抛掉工作上的情绪和压力会觉得很解压,兴致起来也会到池子里跳一会。

  现在却觉得太吵了真的太吵了。他再次频繁地锁屏开屏锁屏开屏,除了小姨给他发不许多喝早回家,不要流出任何负面行为的叮嘱,再没有人给他发信息。

  杨昀春发现他一个人坐在包间靠门的外侧,拿着酒过来很不满地抱怨“方大少!特意为你组的局,你这也太冷淡了吧!”

  “是啊,方大少你马上复出了又没时间和我们聚!今天怎么也要喝醉才能走吧。”

  “对!方大少今天还来晚了,自罚的三杯还没喝呢!”

  吵吵嚷嚷的,吵得他头疼。他锁了手机。站起来拿过杨昀春手上的酒瓶,随便在桌上拿了个干净杯子,一连倒了五杯都是一口闷下“我罚五杯!”

  所有人震了下都欢呼鼓起掌来“方大少厉害!”“方大少大半年没出来,酒量大增啊。”

  他喝太快了,一下子就有点昏,好在旁边杨昀春及时抓住他胳膊。

  “我先回去了,今天喝的酒全都记我账上。”包间里的人转头已经玩了起来。

  杨昀春把他送出去有点担忧问要不要送他回去。他摆摆手说没事,他喊代驾。

  等站到门口,冷风一吹,才想起来他今天根本没开车。

  酒精已经开始在他脑袋里起作用,轰得他头里昏沉,面颊发热,耳朵里还残留着酒吧里的鼓点。

  他趁着还有理智把外套的帽子带了起来,还摸出了口袋里小姨给塞的口罩带上。他想去路边打车,来往的出租车里都有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么借口了。他挪到旁边有些暗的巷子里,解锁了手机。

  “宝宝?怎么了?”

  “我还有些衣服落在你家里,你这会有空给我送过来吗?”他这个借口从早上就开始想,终于这会用上了。

  “这会可能不行,今天是我爷爷生日。”

  哦对,好像之前,在他们离婚之前,李莲花曾经说过有点遗憾不能带他去见爷爷了。

  可是想见他的心情在这会喝酒后变得特别得迫切,迫切到牙齿已经把曲起的食指咬出血了还是克制不住。

  “我喝酒了,我打不到车。能不能,你能不能来接我?”

  手机里沉默长得他开始更用力地咬食指。血味已经在嘴里散开。

  才听到他说“你把位置发给我,别乱跑。我马上来。”

  李莲花找到他的时候,方多病整个人缩在一起,头和上半身都趴在腿上,显得整个人都很小。

  他把大衣批在他身上,方多病整个人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到是他才松弛一些,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整个人像不可控一样立刻靠到他身上。

  他带着人上了车,看到已经被咬烂的食指,有点疑惑的抓住缩在他怀里不停吸气的人“你应该还没到发+×%情~/期啊?你被人下%+-药了?”

  “不是,没有......就是喝多了......”他报了方多病自己家的地址,让司机老刘送他们过去。

  等他把人扔到沙发里,准备去找药箱,才发现方多病家里乱的很,搬家的纸箱还堆在客厅里,有的拆开了还有些还没拆。

  他还想着不知道能从哪个箱子里翻出药箱,躺在沙发里的人挣扎着起来,从后面环住他,整个人趴伏在他背上“李莲花,你想要~/我吗?”

  他想转过身来,背后的人却固执地不让他转身,但是搂着他的手已经去解~/他衬衣的~/纽扣,纽扣不好解,又去扯他的~/皮带。他按住作乱的手,用了劲把人拉到面前,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方小宝,我们已经离婚了。”

  方多病却顺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熏红的眼睛蒸得他身上红茶的淡甜变得浓烈了很多“可是你说过,你说过让我离开你慢一点。”

  李莲花不回应他,他开始急躁起来,手已经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李莲花,你要~/不要我?你不~/要我,你不-+要我,我就去找别人。”

  他整个脖颈连着~/:凶前一片都被自己扯开,露出白皙又带着红晕的一片。

  李莲花听到他说那样的话,信息素再也压制不住的外溢,俯身咬~/:住他的喉结,带着他往身后的沙发里倒去。

  而方多病闻到带着苦涩味的莲香酒气铺天盖地得把自己包围,控制~/不住地要发抖,又泄~/出满足的喟叹,由着压~:在身%××上的人闯-×入,退~/出,再用力地~/进-××入,他想被%×占有,想被李莲花%++占有。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整个房间里都是莲香交织红茶的酒气。

  他听到李莲花在接电话“方小宝昨天遇到点事受伤了。”“嗯嗯嗯,我知道你肯定能哄爷爷高兴的。我等会就会回去,肯定赶得上陪爷爷吃午饭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兄控李相夷的电话。甚至都能想象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地问要照顾一晚上吗?

  “你走吧,我好了。”他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

  李莲花走过来,摸摸他的头说“好,那我走了。厨房里我给你熬了粥,你等会自己起来喝。我刚刚让人送了抑制剂和抑制贴过来,你之后工作多,自己记不得也要记得交代助理帮你多买些。还有,我帮你把衣服和日用品收拾过了,你以后......”

  方多病一下子掀开被子,恶狠狠盯着他“你要走就走!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以后都不会麻烦你的!你放心就是了!”

  李莲花倾身过来,摸了摸他的脸便真的走了。

  他就坐在床上,贪婪地嗅着空气里和被子里的味道。心里又鄙视着自己,方多病,你要不要脸?!当时是你自己要离婚,又厚着脸皮勾引他?!

  他今天活动是官宣新代言,顺便宣布自己的复出和后面的工作安排。他19岁演青春片出道,长得可爱又有少年气,20岁微博已经有一千万粉丝,之后就一直稳步发展,电影电视剧都有不错的成绩。只除了去年22岁突然宣布要休息一段时间。但即使这一年间很少出来活动,电视剧只播了一部,粉丝也没掉多少。

  他本来不紧张,可他看到助理拿的代言资料,整个人就有点慌,怎么会是SG的新手机?!模模糊糊想起来小姨好像是和他提过,甚至前天被照片,小姨还拿了产品资料给他。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找借口要见李莲花。资料呢?资料被扔在保姆车后面。

  他问助理SG公司要来人吗,助理理所当然地说新品发布会当然要来了啊,而且是SG总经理李相夷要来。

  他当然知道李莲花不会来,李莲花身体不好,除了在SG内部工作,所有抛头露面的工作一般都是李相夷来完成。

  李相夷很讨厌方多病,方多病也讨厌他,真是冤家路窄。

  好在主持人是熟悉的,流程也是以前走惯的,他配合点头微笑就行。

  在等技术员调好设备换东西时,站在他旁边一起候场的李相夷压低声音对他说“别以为你是凭自己拿到这个代言的。哥哥说不想看你这么辛苦,一定要帮你这次。”

  “你哥哥爱我,你就这么吃醋吗?”他轻飘飘地回敬。

  “爱你?!能爱你多久?比你漂亮可爱好看的omega多的是。你们已经离婚了。我妈已经在给他安排相亲了。你还能用自虐骗他多少次?!”李相夷不屑地瞥瞥他握着话筒的食指上的疤痕。

  已经在......相亲了吗?这么快就开始相亲了吗?

  他站在台上,笑着和粉丝打招呼,听着粉丝“妈妈爱你!”“宝宝好帅啊!”的尖叫。

  脑子里控制不住想那个人总是带着点温和微笑的样子,不管他发什么脾气都坚定温柔的安抚他。给他足够的尊重和迁就,从来没有像别的Alpha对Omega那样控制掠夺侵占。

  是自己求仁得仁要得离婚的结局,以后,都不可以再去找他了。

第一次搞ABO,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希望能搞完。

  就是狗血,先婚后爱,破镜重圆,作天作地。

  MD刚刚被屏了,在屏我就真的不写了啊啊啊

  

  

  

  

  

陈陈陈可恩

【花方】是的,我们有个孩子(中)

方多病,男,23岁。多年不见,年少暗恋过的人有了个小孩,小孩喊我娘?

李莲花,男,31岁。让方多病无痛当娘了,他嫁给我也是应该的吧?OOC

02许是当时无意处,相思原已暗中埋

  “你是我娘吗?”

  方多病拎着小孩的衣服后领,把人拎出自己的怀里,好笑地问他“你看得出来我是男子吗?”

  小孩点点头,连带着肉鼓鼓的两个脸蛋也在上下晃动。

  “那你觉得我会是你娘亲吗?”

  “可是,可是,你和我爹爹讲的我娘的样子一模一样啊。大大的眼睛,右眼有颗眼下痣。很白,很漂亮,喜欢扎高高的马尾。还喜欢带金珠或者玉珠子的发串。”

  小孩说的一脸认真,居然还敢扑到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还香香的...

方多病,男,23岁。多年不见,年少暗恋过的人有了个小孩,小孩喊我娘?

李莲花,男,31岁。让方多病无痛当娘了,他嫁给我也是应该的吧?OOC

02许是当时无意处,相思原已暗中埋

  “你是我娘吗?”

  方多病拎着小孩的衣服后领,把人拎出自己的怀里,好笑地问他“你看得出来我是男子吗?”

  小孩点点头,连带着肉鼓鼓的两个脸蛋也在上下晃动。

  “那你觉得我会是你娘亲吗?”

  “可是,可是,你和我爹爹讲的我娘的样子一模一样啊。大大的眼睛,右眼有颗眼下痣。很白,很漂亮,喜欢扎高高的马尾。还喜欢带金珠或者玉珠子的发串。”

  小孩说的一脸认真,居然还敢扑到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还香香的,比隔壁平平娘还香”

  惹得方多病几个围观的好友都笑得直不起来。“方少侠不是第一次来彭城吗,怎么都已经连孩子都有了?”

  “孩子还是方少侠亲自生的呢。”

  还有人也弯下腰逗这小孩“你爹在哪呢?我们去找你爹,说不定真是方少侠的旧人呢。”

  恼得方多病抬手狠狠拍了那几人几下。

  他想把小孩再扯出自己怀里,小孩却两只手紧紧搂着他脖子,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可怜方少侠只能抱着他站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四五十斤的体量,差点闪了方少侠的细腰。

  四处看看也没有小孩的家人寻来,问他和谁来庙会的,是不是和他爹,要不要带他去寻他爹?

  他却摇摇头,说爹爹一早上就上山采药了,他家就住在城外不远的石狮村,他是跟着隔壁平平和平平娘来的,而且他来追自己娘的时候已经和平平说了,说看见自己娘了。临了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方多病“娘,你跟我回家吧。”

  他人不大,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含娘量极多,听得方多病晕头转向。

  但总不能把这么小的小孩扔在大街上吧,他只好和好友分别,决定送小孩回家。还要和小孩爹讲讲,不要让小孩在路上抓着人随便就认娘,很危险的。

  好友还和他嘻嘻哈哈开玩笑,喊他晚上一定要回客栈,别真被押住给人家当娘了。

  ----------------------------------

  他问小孩叫什么名字,小孩说叫李一方,爹爹叫李荷。

  李依芳?李和?那的确是不认识的啊。

  他便只能耐着性子和小孩讲我是第一次到彭城哦,我的确不认识你爹爹哦。你看你都有五六岁的样子,五六年前我才十七八岁呢。最最重要的就是,我方大少爷是货真价实的爷们,绝对绝对不可能被搞大肚子的呀。

  他说完这些,小家伙立刻耷拉下去了说哦,那你放我下来吧。

  这下又变成方多病不忍心了,他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较什么真啊,说不定和自己一样,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没见过呢。

  心里涌起一股怜爱,出城一路上买了好些小玩意,糖葫芦,纸鸢,陀螺,泥人什么的,才哄的小家伙高兴了些。

  石狮村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他家是靠村尾的一个小院子。

  正值初夏,院子外的爬山虎连着院子里的藤架密密爬满了,给院子形成了一片绿荫,院子东南角摆着几层晒药的箩筐,西北角放置着石几两张石凳。夏日晚上坐在这乡野小院里赏月喝酒,微风吹拂过绿意,也是一件乐事。

  这家主人倒是懂点乐趣的。

  小孩的爹还没回来,他本想送到了就走。小孩就可怜巴巴地拽着他衣角,头低着,也不说话。

  他只好又留了下来,陪他逗买的两只蛐蛐打架。

  ----------------------------------

  李莲花回来的时候,听到李一方嘎嘎的笑声里还夹杂着青年男子的声音“快,堵着堵着!别让它跑了。”“还是这只铁头将军厉害吧。”

  他认得这声音,但他不敢认。

  他推院门的时候很踌躇,他怕院子里的人是他,他更怕院子里的人不是他。

  只他的踌躇没有一瞬,李一方已经欢笑着一下子拉开木门“爹!你回来啦!”

  方多病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逗蛐蛐的狗尾草,脸上还挂着笑与门口背着竹篓的人四目相接。

  脑子里想的是“李和?李和?原是李荷啊,荷花的荷啊”。

  但人站起来,说的是“李莲花,你成亲了啊?”

  门外为了今日上山方便穿的墨绿短衫的李莲花没回答,只进了院子,去东南角放下装满药材的竹篓,也问他“方多病,你怎么会到这里?”

  他语气其实很和缓,但方多病听着却好像不太对。

  他站了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不是特意寻你的。我,我不知道他是你儿子。他在大街上走丢了,我送他回来的。”

  “李莲花,你你不要多想,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生活的。”

  “我先走先走了。”他手里还捏着狗尾巴草就往院外走。

  跨出院子时,有一轻一重两股力道拉住他的衣服,他转身却只看到李一方拉着他的衣角,眼睛眨乎乎看看他又看看李莲花。

  李莲花看着他,露出一点笑来“方小宝,留下来吃个饭吧。”

  他陪着李一方玩,李莲花在厨房里做饭。

  李一方有很多木雕的小玩偶,都是李莲花给他刻的。他要方多病和他玩指挥人偶打仗的游戏,方多病却总是不自觉眼睛就会飘到厨房切菜炒菜的人身上。

  他变化不大,换了上山的短衫,穿的仍是如以前一样的青绿长袍,头发用木簪束着披垂在身后,眉间也不像从前那样含着病色和忧容。做饭时,也仍将宽袖挽至肘间。四年时间好像过去了又好像没动一丁点儿。

  本来以为他会寻座山做个再不踏入俗世的隐士,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小村子里过着寻常的日子,还成亲有了孩子。虽然老婆好像没了,但他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孩子和他自己都照顾的很好。

  原来一代剑神要想做寻常百姓,就也能做得很好。

  应当为他高兴的,对,要为他高兴的!方多病这样开解自己。

  那晚月色很好,菜也很好,还是方多病以前喜欢吃的红汤烩鱼和猪肚鸡,鱼和猪肚都是李莲花做饭前特意又跑出去买的。

  李一方想夹鱼肚,却被李莲花夹起来一大块放到方多病碗里。方多病便想到从前苏小慵去莲花楼蹭饭,李莲花总让他别和客人抢,没成想现在自己变成了客人。

  他将那块鱼肚夹给李一方说“你吃,我已不大喜欢吃鱼。”他看着李一方笑,没看到桌对面的人盯着他,目光沉沉。

  两个人话都不多,只说些苏小慵要和关河梦定亲了,何晓凤和展云飞已经两个小孩了,乔婉娩的四顾门门主做的十分的好。但各自也不说自己,也不用问对方过得好不好。

  过得自然都是很好的。

  李一方一直黏着方多病,不让他走。李莲花轻轻斥责他不要这样,也没用。

  方多病只能一直陪到小孩忍不住困倦睡着了,才离开。

  李莲花说送送他,方多病说不用不用,没事的。我明天就会离开彭城,李莲花你别误会啊,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

  ---------------------------------

  可方多病进了城,心里又那样的憋闷。找了家酒馆买了两坛好酒寻了处高楼跃了上去。

  孤月照独影,就让我今晚大醉一场吧,醒来我与他仍是两处人。

  他喝的大醉,明月有两轮,真好笑。眼前居然还有两个李莲花,这也太好笑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幻觉里的李莲花还会说话,两个李莲花一起说,吵死了,真是吵死了!

  李莲花说“方小宝,不是你当时总和我说让我离开,离开后可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为什么我成亲了有孩子了你又要这般大哭?”

  “方小宝,你真的和以前一样又傻又笨!一方五岁,我们分别刚四年,我如何与别人生下他?!”

  “李一方,依方,是我与你的意思。这么多年你还是那样的二柱子二傻子!”

  你才是二柱子二傻子呢!要不是笛飞声不知道在哪闭关,我早就要做天下第一了,和李相夷一样!

  他气得要去给那两个李莲花一点好看,站起来人却直直往下面坠去。

  落在地上却是软软的,两个李莲花也消失了。

  有股药香萦绕着他,是多年没闻见过的。“李莲花,是你吗……你当时祝我娇妻美妾的,你怎么……倒先有小孩了?!”

  有湿热的泪滚进李莲花的脖子里,他将身上背的人往上颠了颠。

  “你既然这般吃醋我有个孩子,那你就做一方的娘吧。”

  

  方多病是被蝉鸣吵醒的,睡在他不认识的卧房里,只穿了中衣,身上盖着有点粗的蓝布薄被。

  他支起身子,头里还是不清爽的疼。

  李一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端着一碗醒酒汤递给他“小宝爹,你醒啦?”

  幻觉,一定是幻觉。

  可李一方还趴在床边叽叽喳喳“爹说你是男子,不喜欢别人喊你娘,所以让我喊你小宝爹。”

  “小宝爹,你怎么喝那么醉啊?昨天爹爹背你回来,你还吐了他一身。”

  他指指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你爹让你也喊我爹?”

  李一方头跟捣蒜一样点个不停。

  好可怕的幻觉啊。

  昨日被喊娘,今日又是小宝爹。

  突然拥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真的不要问问他的意见吗?!

  他有意见的,他还是有意见的。他本来准备以后就一个人浪迹余生的,李莲花只放在心里和回忆里珍藏伴他一生就很好了。

 其实两人没什么矛盾啊。就是意识方面的,小方觉得老李疯了都要走,那我不应该打扰他的。老李嘛就是解毒后小方总说你想离开就可以离开哦只要你活着,老李就想小方还年轻,前途远大,我的确不能耽误他。但相思入骨,情难消。

  总之写出来的确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就是平平淡淡的一个重归于好。

  求赞求评论,都是更新动力~

  


  

陈陈陈可恩

【花方】是的,我们有个孩子(上)

方多病,男,23岁。多年不见,年少暗恋过的人有了个小孩,小孩喊我娘?

李莲花,男,31岁。让方多病无痛当娘了,他嫁给我也是应该的吧?

OOC   已经不会取名字了

01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方多病送李莲花离开的时候,一直从天机山庄送到扬州的扬子江江边。

  本来还想继续陪李莲花再走一程的,跟在身后的李莲花喊住准备去客栈办投宿的方多病,牵着两人的马隔了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对他说“方多病,就送到这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去临江那间最好的酒楼吃顿饭吧。我做东,当作是离别宴了。”

  方多病只呆怔了一下,看着他因江风鼓吹起的发丝说“好。送君千里...

方多病,男,23岁。多年不见,年少暗恋过的人有了个小孩,小孩喊我娘?

李莲花,男,31岁。让方多病无痛当娘了,他嫁给我也是应该的吧?

OOC   已经不会取名字了

01真个别离难,不似相逢好

  方多病送李莲花离开的时候,一直从天机山庄送到扬州的扬子江江边。

  本来还想继续陪李莲花再走一程的,跟在身后的李莲花喊住准备去客栈办投宿的方多病,牵着两人的马隔了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对他说“方多病,就送到这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去临江那间最好的酒楼吃顿饭吧。我做东,当作是离别宴了。”

  方多病只呆怔了一下,看着他因江风鼓吹起的发丝说“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在这江边分别,也算带了几分诗意。”

  那座最好的酒楼叫“独登楼”。李莲花看了就笑了“和了百年多病独登台,竟真像百年都候在此处等你来一趟一样。”

  方多病干巴巴地咧了下嘴说“无聊,不好笑。”

  两人往二楼走,想坐个临江的位子,好赏一赏这湛湛长江。

  甫一坐下,方多病又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站起来”。

  口气不是很好。李莲花也乖顺地站了起来,由着方多病将狐裘大氅给他披上“风大,以后......你自己要注意些。”

  “是,劳小宝费心了。”两人就各自无言,都看着楼外滚滚江水。

  天是阴的,无光,晦暗。

  秋风夹杂着翻腾江水带来的萧瑟气息卷着这楼里的人。

  李莲花给方多病和自己斟了酒,举起酒杯,温和笑着对他说“小宝,第一杯我敬你。祝你永远富足显贵!”

  方多病执起酒杯,与他碰了下,飞快入了喉。

  放下酒杯,李莲花又将二人酒杯斟满,举起酒杯说“第二杯。方小宝,祝你永远不再慌乱,方寸皆在自己掌握中!”

  两人再次碰了杯,一饮而尽。

  第三杯,李莲花给两人斟满后,自顾自伸长手与他还搁在桌上的酒杯碰了下说“方小宝,第三杯。祝你今后娇妻美妾得配良缘!”

  他说完,并不等方多病回应,仰头便饮下这一盅。喝完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上扬的眼尾已经带了些红晕。

  方多病看了他半晌,才再次执起杯子将那酒喝进了嘴里,绵柔却又极端的苦涩。

  李莲花见他喝了,释怀一样转头看向楼外的江水,那江水中有一叶扁舟,随着浪头忽高忽低的浮沉着。

  方多病看着他的侧脸,掏出帕子,将最后那盅酒全吐在了帕子里。

  我再不可能有什么娇妻美妾了,也再不会有什么天赐的好良缘了。

  我们即将分别,此生会否相见都不知道。你的祝愿我都会尽力,唯独这最后一杯酒的祝愿,我做不到,便不能将这杯酒饮下。

  淮扬菜,鲜香清淡。李莲花用筷子将一只清炖狮子头一分为二,一半夹到方多病碗里,一半放到自己碗里。

  “小宝你尝尝,我以前来扬州最喜欢吃的就是狮子头。”他如今右手仍没恢复到那么自如,用的是左手,左手也已练得能做日常取物夹菜了。

  他吃了一口,品评道“不如当年江山笑的。”

  “江山笑都没了。”方多病忍不住要吐槽。

  “是是是,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事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江风吹得菜凉的很快,软兜和虾仁还没吃上几口,已经被吹凉带了腥气。让人毫无胃口。

  在官道前分开时,已临到傍晚。天更阴沉了,像要掉下来砸死人一样。深秋的风,也吹得离别的人越发孤寥。

  李莲花又是那样,温和带着点长辈看小孩子的样子说“小宝,你先走。我看着你走。你走了我再走。”

  方多病也不说话,纵身跃上了马。

  他如今虽才十九岁,本还应是天真吵闹的年纪,与所爱之人分别理应要大哭一场的。但他随着李莲花经历了那许多,让他已明白这世间的确是万般不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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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他执着一定要找到李莲花的念头,终于在柯厝村找到已经半疯癫,眼盲,右手残废的人。

  他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他,哭了出来。

  那人在他怀里却发了火“方多病,我要死你都不能让我安心得去死吗?!”

  他哭的不能自抑“求你了,李莲花......李莲花求你了......你让我救你好不好......找到办法了......真的找到办法了。”

  “不要.....要捕鱼......晚上没饭吃。”他只清醒了片刻又陷入不清明中,狠狠地想要挣开制住他的人。

  方多病只能更紧地搂着他,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放手“李莲花求你了。我只求你活着,求你解了毒。以后天地广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只求你活着。”

  解毒是他娘何晓慧找的南疆的秘术师,李莲花吃了大苦才将深入脑髓的毒逼了出来。身体匮乏的很,再由关河梦开了无数的方子,一天里苦药轮流地灌。

  他祛毒初期仍大多时间处于混沌不清明之中。到了吃药时间,就乱舞发脾气,吵着闹着要走,要离开这。要去捕鱼要去拔萝卜了。

  方多病只能搂着他,一遍遍顺着他的背哄他“好的好的,喝完这碗药就让你走。”

  “好的好的,你先把药喝完,想去哪都可以。”

  苏小慵见他如此,哀伤地说“李大哥连疯了都只想要离开,可见的确是真的要走的,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陪自己的萝卜和青菜。”

  方多病便记在了心里。许是哄他的话说习惯了,等李莲花清明时候多了一些,他喂李莲花吃药时仍会说“你好好吃药,再吃些时日身体好了,你就可以走啦。”

  “你以后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萝卜,钓鱼,这日子想想真好。”

  “你以后一个人肯定还能过得特别好。”

  李莲花喝着药,看着他,想开口最终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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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宝,低头。”

  站在马侧,大氅裹着的人唤他。他便从马上弯下腰,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

  李莲花踮起脚,将他半弯的上半身拢入怀里,将他被风吹乱的高马尾细细梳了下。

  是方多病率先直起身子离开了温暖的狐裘,狠狠抽了马一鞭子,也不管尘土会不会呛到李莲花,便绝尘离去。

  只马奔跑的刹那,他眼泪便掉了下来。越落越多,越来越多,再也止不住。他在马上哭得浑身颤抖,胸腔连着心脏震颤出巨大的疼痛幻觉。让他哭的快要伏在马背上,快要握不住缰绳,快要从马上摔下来。

  再见了啊,李莲花。

  这天地浩渺,总会有一方让你心安的栖身之处。

  你那么强烈的离开的意愿,我如何还能强求你?

  愿你此生终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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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多病,今年二十三岁。

  已是万人册第二,第一是笛飞声。他们是多年不见的朋友和对手。

  方多病其人丰神俊朗,貌美似玉,濯濯如春月柳,心有侠义,不畏俗尘。早已是当今江湖数一数二的大侠,也是很多江湖女子心中的春闺梦里人。

  只他仍年轻,也不入任何一门派,江湖人仍称他一声“方少侠”。

  他四处游历,但鲜少去广陵一带;他结交认识了很多人,但没有人是他的至交;他与许多人都一同喝过酒聊过天,但不能提到莲花二字。

  他路过彭城,彭城自古是侠士聚集之处。他认识的几个好友都恰好在此处,偶遇到便要留他要在城里喝上几天酒。

  他左右也是无事,便应了下来。

  那日是彭城传统的“关帝会”,有好几处大小庙会。

  他也随友人去凑了热闹。

  从庙会中挤出来,有个大眼睛扎了两个发髻,穿了一身浅绿麻布衣服的小男孩跟着他。

  他起初以为是错觉。他走几步,小孩就颠颠跟着跑几步,他停下来,那小孩就也停下来。

  他转过身,蹲下来笑着盯着小孩“你做什么跟着我?”

  小孩快走几步,扑到他怀里“你是我娘吗?”

总是介绍和自己想的好笑一些,写出来就不太好笑

本来觉得不会写了,但还是想花花和小宝

求赞求评论啊,评论是继续写的动力了

  

陈陈陈可恩

【花方】强求③

*现pa  ABO 狗血 怀孕  避雷

李莲花31岁,ALPHA苦莲酒,SG副总经理,年轻时被下毒导致身体很差,治疗期间看过方多病的电影爱上他

方多病23岁,Omega柠檬红茶,二三线。   突然有天要嫁给李莲花,自己卖自己,逼迫李莲花和自己离婚。

李相夷24岁,Alpha,兄控,讨厌方多病。   

  

  “李莲花,你家密码换了吗?”

  既然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当时故意留下来的当借口的没收拾好的东西也应该要拿回来的。

  他打过去的电话永远不...

*现pa  ABO 狗血 怀孕  避雷

李莲花31岁,ALPHA苦莲酒,SG副总经理,年轻时被下毒导致身体很差,治疗期间看过方多病的电影爱上他

方多病23岁,Omega柠檬红茶,二三线。   突然有天要嫁给李莲花,自己卖自己,逼迫李莲花和自己离婚。

李相夷24岁,Alpha,兄控,讨厌方多病。   

  

  “李莲花,你家密码换了吗?”

  既然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当时故意留下来的当借口的没收拾好的东西也应该要拿回来的。

  他打过去的电话永远不超过三声就会被接起。

  “还没。”

  “嗯,那我下午回去一趟,把落下的东西收拾完带走。等我走了晚上你回来后把密码换了吧。”

  对面隔了一会才传来叹息的一声好。

  他小姨知道他心情不好,除了宣了新的代言和将要进的剧组,目前就是轻松些的几组宣传照和两本杂志拍摄。

  今天阴天,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别墅里亮着灯,但李莲花的车不在。这灯应该是特意为他留的,他怕黑。

  门锁密码是当初两个人领结婚证的日子,李莲花告诉他密码的时候他根本没反应,还以为是李莲花的生日。

  后来知道李莲花生日是春天才想起来问他门锁的密码是什么意思,李莲花说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开始。

  屋子里萦绕着苦味莲酒的香,他也问过李莲花为什么他的味道带着苦。李莲花说莲心苦涩,入酒应该就也是苦的。

  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李莲花刚分化成Alpha时是那种夏日莲花映日带着点热烈的酒气,是被投毒后身体受伤导致气味也起了变化。

  他怀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阴暗心理去查看了客房,查看了李莲花房间的洗手间,确认没有别人存在过的痕迹后缓缓呼出气来。又把自己埋在李莲花枕头上,狠狠吸了好几口莲花的香气,才慢吞吞回对面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东西不多,都是他上次故意落下的几件外套还有浴室里几瓶卸妆护肤的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的。他不过就是找借口。

  他房间浴室的灯常年都不关,现在居然也还是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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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结婚有三个月的时候。有天李莲花晚上到家,车停好发现从花园到整栋屋子都没有一盏灯亮着。他开了锁喊着方小宝也没人回应他。

  开灯发现电路过保自动断电了,他摸索到电箱将总闸推上去。整个屋子都很安静,他给方小宝打电话,听到有嗡嗡的震动声。他赶忙跑上去,还是一个人没有,只有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他当时整个心都开始慌,慌得要发抖时,听到浴室里好像有极轻的声音。

  他没控制力道一下子推开了门,门摔在墙上的声音,惊得整个缩在浴缸里的人剧烈抖了下,才像还魂一样动作迟缓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老福特给我屏了,,改了七八次了都没过,无语死了……搞的h很隐晦了,还要屏……粮票取

  感兴趣就看哈,不是很h,因为屏蔽了,我又写了,不发出去真的很难受

安然

【花方/夷方】上邪5

 穿越梗

 追妻火葬场

  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青楼之中,一对“道侣”正携手前行,因不适应楼中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儿,双双闭息。

  据二人调查,春药牡丹醉在这青楼之中的贩卖地极其隐蔽,不易发现。而这里本就是风月场所,助兴之物屡见不鲜,干嘛遮遮掩掩?这也印证了这牡丹醉定是和这些年轻男子的失踪脱不了干系。以防不测,进入这里之前,李相夷已经传信给了石水,让她带领四顾门弟子赶来待命。

  

  

  “这位漂亮公子,既来此地,想玩些什么呢?” 迎面走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妇女,她脸上已留下岁月的痕迹,却身姿曼妙,风韵犹存,还带着浓郁的脂粉味儿。他看向方多病,那双桃花眼...

 穿越梗

 追妻火葬场

  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青楼之中,一对“道侣”正携手前行,因不适应楼中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儿,双双闭息。

  据二人调查,春药牡丹醉在这青楼之中的贩卖地极其隐蔽,不易发现。而这里本就是风月场所,助兴之物屡见不鲜,干嘛遮遮掩掩?这也印证了这牡丹醉定是和这些年轻男子的失踪脱不了干系。以防不测,进入这里之前,李相夷已经传信给了石水,让她带领四顾门弟子赶来待命。

  

  

  “这位漂亮公子,既来此地,想玩些什么呢?” 迎面走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妇女,她脸上已留下岁月的痕迹,却身姿曼妙,风韵犹存,还带着浓郁的脂粉味儿。他看向方多病,那双桃花眼里带着些许挑逗意味,微微一笑。

  方多病已褪去了以前的青涩,再没有像以前在女宅那样手忙脚乱的格挡近身的姑娘,只剩下了成熟,稳重,还有冷静。他回之一笑,答道:“既来此地,无非为了这里的妙人或是好物,姑娘不妨猜猜在下是想玩些什么?”说着举了举和李相夷十指相扣的手。

  那女子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很惊讶于他刚刚所言,但瞬息之间又弯了弯她那漂亮的嘴唇,“既如此,请二位跟我来。”

  李相夷在刚刚方多病答话之时就盯着他看,明明是个初入江湖的年纪,却懂得这样多,面对这青楼女子的撩拨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回想当初他自己第一次来这青楼中查案,可不顺利…

  想想自己当时的浑身不自在,再看看这人刚刚的沉着冷静,李相夷觉得实在匪夷所思,难道他已入江湖许久了?果然当初他说自己初入江湖也是在骗自己。

  他自认光明磊落,不喜骗人更不喜被人骗,可这位已被他当成朋友的人却嘴里没一句实话。“等此案了结后,再向你讨说法。”李相夷心中如是想道。

  那女子在前带路,二人跟在身后,李相夷感受到身旁之人微微挣脱的手,扭头问:“怎么了?”

  “倒也不必时刻牵着吧。”方多病小声道。

  “咳,马上到了。”李相夷不仅没松开手,反而握紧了些。楼中很暖,二人紧紧相贴的手心都出了汗,有些黏黏糊糊的触感。

  渐渐地,楼里的嘈杂声都小了些,二人被带进一间屋子,正是牡丹醉的贩卖点。

  二人瞬间提高警惕,这里如此偏僻,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恐怕知道此地的,此生也再无机会说出去了。

  这也就合理地解释了那些购买了牡丹醉的年轻男子的失踪。

  只见那女子上前和那买药的男人耳语了一番,随后便走了出去。那男人看了看二人,笑得一脸猥琐。那带着面具之人看不清容貌,可他身旁的人可真是个模样绝美的。有了道侣又如何,最后都走不出这里。

  “二位,可是慕名而来买这牡丹醉?”那男人开口。

  “正是,不知兄台可否卖给在下?”李相夷答道。

  “哈哈哈,我本就是个商人,岂有不卖之理?”那男人笑得一脸狡黠。

  “不知这东西要多少银两?”

  “不贵不贵,区区一百两一颗。”

  

  李相夷付过钱后假意起身离开,那男人果然站起挽留:“二位,我看这天色已晚,不如二位就在此试试这药效如何?”说着便走出屋子,把二人往那青楼隔间里引。

  

  空气之中弥散着情欲的味道,浪荡淫声不绝于耳,二人就这样被引到了这青楼之中的一间房。

  刚刚那屋子里被点了迷香,应是有催情作用。好在二人已早早察觉,屏住了呼吸,才不至于被算计。但还是装作已经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的模样。

  只见那买药之人笑得阴险,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二人看了看那帘外的人影,深知有人正在监听屋内的情况。

  门关上的刹那间,二人立马恢复正常,对视一眼,思考对策。

  “喂,接下来怎么办?”李相夷有些羞赧,他们二人正面对面坐在那张大床上,对视着…

  “能怎么办?做戏就得做全套,不然如何让他们信服?”方多病边低声说边朝门外偷听之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他看着李相夷那不自在的神情,突然就起了逗他的心思。他好像理解了李莲花为何总喜欢像逗小狗一样逗自己,关键是自己竟每次都被拿捏,真是个傻狗。有几次气不过,朝他发了脾气,最后要么是自己被自己说服,要么是…被那老狐狸狠狠“制裁”了一番……思及此处,他越发气不过。

  今日必要讨回来!

  果然,李相夷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啊?什…什么?”

  方多病弯了弯唇角,突然扑向李相夷,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李门主,你会叫吗?就是……”方多病贴着李相夷那红透了的耳朵,轻轻地问。

  李相夷虽未经人事,却也懂得一些,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把推开方多病,扭开脑袋,“不会。”

  方多病像是就等着他的这句回答,“既如此,我来。”于是便开始呻吟出声,床板也吱呀吱呀地响着。

  李相夷看着他呆愣了一瞬,这人叫得也太…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方多病看着他如此神色,心中很是受用,没想到李莲花这老狐狸竟也会有被小狐狸拿捏的一天。

  李相夷翻身下床,开始在房间内寻找线索,他们之前怀疑那些失踪男子也许并没有离开这青楼,或许,这里有密室或是通往别处的通道。李相夷一边找一边努力克制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以前和阿娩在一起时都不曾如此慌乱。

  过了许久,李相夷果然发现了一个暗格,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只有进去,才能一探究竟。

  算算时间,根据那些人的计划,他们二人应该已经被毒晕了,成为他们砧板上的肉。李相夷爬上床,解开衣衫,搂住了身旁躺着的人,肌肤相贴。方多病也十分配合,一条腿熟练地攀上李相夷的腿,搂上了他那精瘦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自然而熟练,一气呵成。然后保持着这暧昧至极的姿势,双双闭息,假装昏死过去。

  那门外之人似是在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没了动静,等了很久才打开了门,看着床上“昏死”过去的两人,笑得阴险,“又是两个漂亮的小公子啊。”说着便要上手摸上方多病的脸。

  李相夷正那男人手落下之前猛地睁开了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那人身旁,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被掐住了喉咙。

  青筋暴起,喘不上气,涨得满脸通红。

  

  

  

  

  


安然

【花方/夷方】上邪6

      穿越梗

   追妻火葬场

  李相夷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不知为何,他对袁健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私感情,想把他据为己有,不想让别人染指他半分。

  那男人被李相夷掐得满脸涨得通红,李相夷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猛地松开了手,男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好不狼狈。

  方多病则是已经从床上起来,那男人在被李相夷掐住脖子的瞬间就明了自己上了当,这二人都是装的。他眼里已现杀意,绝没有可能有人活着走出在屋子,要么成事,要么灭口。几根钢针从袖中飞出,直逼李相夷面门。

  方多病大惊,瞬间尔雅出鞘,欲帮李相夷...

      穿越梗

   追妻火葬场

  李相夷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不知为何,他对袁健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私感情,想把他据为己有,不想让别人染指他半分。

  那男人被李相夷掐得满脸涨得通红,李相夷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猛地松开了手,男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好不狼狈。

  方多病则是已经从床上起来,那男人在被李相夷掐住脖子的瞬间就明了自己上了当,这二人都是装的。他眼里已现杀意,绝没有可能有人活着走出在屋子,要么成事,要么灭口。几根钢针从袖中飞出,直逼李相夷面门。

  方多病大惊,瞬间尔雅出鞘,欲帮李相夷抵挡这铺面而来的钢针。李相夷却没给他机会,运转内力与之相抗,扬州慢虽柔和却也强劲,那钢针已悉数落地,那男人也被那内力震的心脏发疼。

  哦,才想起来,他不是那个动不动就需要自己保护的李莲花,没有李莲花那么柔弱,手不能提,盼着他关照。

  看着李相夷,方多病本该欢喜,喜他身体康健,武功盖世,却也悲哀,悲自己不被需要,略显多余。

  李莲花会需要方多病,李相夷也许不需要。

  李相夷看了看少年出鞘的剑,和略显失落的神色,来不及多想,因为这里已经被人包围了。

  而石水带着四顾门的人也冲了进来,和他们互相厮杀起来,方多病也加入了战斗。

  那男人大惊,想起刚刚那道强劲的内力,江湖中有这般功力的人屈指可数,他猛地瞪起眼睛望向李相夷,声音颤抖:“你…你是…”

  李相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摘下面具,露出脸,“中原武林盟主,李相夷。”

  那男人闻言自知自己已是砧板上的肉,认命般地闭了闭眼。李相夷抽出少师,抵上了男人的脖颈,“说!那些失踪的男子去了哪?”语气是不容反抗的威压。

  男人闭目不语。

  李相夷也不恼,“你不说没关系,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开口。”

  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一个让江湖中的恶人闻风丧胆的地方,谁人不知,进了那里的刑犯最后无一不招了供,谁人不晓,四顾门门主志在匡正江湖,这一百八十八牢就是奸邪的葬身之地。因而四顾门成立至今,这风波恶的江湖变得越来越太平。

  整顿这江湖,有时就需用些雷霆手段。

  眼下那男人望着李相夷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好似地底下爬出来的阎罗,听闻四顾门一百八十八牢更是心中发怵,感到周生冰冷。

  他最终还是服了软,交给了李相夷一把钥匙,正是打开那个暗格的钥那一把。李相夷和方多病交换了一个眼神,方多病便把这男人捆好交给了石水,而李相夷则是拿着这钥匙打开了那暗格。

      似是触发到了开关,那地面上一块砖开始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地道,二人对视一眼,握紧配剑,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地道两旁是昏暗的火烛,散发出微微光亮,照着这黑黢黢的路,诡异而神秘。

  半柱香过去,二人下到了地道的底部,忽然感受到了光亮,这楼中的地下竟别有洞天,做的是和那青楼之中一样的勾当,却比那青楼之中更淫靡,更色情……

  方多病了然,那些失踪男子果然根本没有走出这青楼,而是被囚在这见不得光的地方。

  二人调查一番,原来是这些人用那春药牡丹醉作饵,遇见相貌平平的人给的是春药,赚一笔银子,遇见相貌好看的人给的却是迷药,把他们迷晕带到了这里,给他们喂下了真正的牡丹醉后让其来服侍来到这里的顾客,成了他们的摇钱树。如此看来,此地真真是千金难进的销魂窟。

  江湖风波恶,在泼天的利益面前,人心之险恶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为了它,泯灭了人性,舍弃了道义,在它面前,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二人唏嘘不已,把这里的人都带了出去,封锁了地道。惩治了那青楼之中为非作歹之人,还了那些被囚之人自由。

  

  

  

  四顾门中,年轻的剑神正看着一封信愁眉不展,阿娩竟说他们不是一路人,要他断了与他的这份情。他想不通,为何前些日子还和他一起说笑的人转头就对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他正准备去找阿娩当面问问为何与要自己分手,却先碰到了来找自己的单孤刀。

  李相夷看出,师兄看似因自己没有将与金鸳盟签订合约的事告诉他而生气,实则心中的理念早已和自己有所不同。他摇了摇头,四顾门若是和朝廷扯上了关系,还是什么江湖邢堂?朝廷和江湖虽有所制衡,却不该牵扯不清。

  “相夷,你是不是觉得,四顾门没了你不行?”单孤刀微微皱眉,眼睛微红望着李相夷。

  “是。四顾门中没了谁都可以,没了李相夷,不行!”李相夷也微微动怒,难道师兄已经忘记他们下山之时的初心了吗?忘了那个“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门派,锄强扶弱,匡正江湖”的誓言了吗?

  不过他很快就有些后悔,刚刚的那番话是他的傲气使然,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可望着师兄走出屋子的背影,他的自尊心又不许他追出去解释,只是眼神追随着那道身影,微微发愣。

  李相夷心中郁结,叹了口气,提着几个酒瓶跃上四顾门屋顶,开始对月独酌。他的酒量很好,三罐酒已然下肚,却没有半分醉意。

  忽然,一人也跃上房顶,在一旁坐下。“原来你在这啊。”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何人。他转头看向身旁之人,有种那漂亮的大眼睛中只有自己一人的错觉。

  “嗯。” 李相夷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中难掩疲惫。

  “诶,要听故事吗?”他顿了顿,面含笑意,“分杯酒呀。”

  李相夷弯了弯唇角,递给他一坛酒。他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故事,隐隐有些期待。方多病猛灌一口酒,辛辣的酒液入胃,勾起了他无限愁绪。

  “从前有一个小孩,心中有个江湖梦,可他天生残疾,身体孱弱。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神明。神明给了他一把剑,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从此那孩子便把他当做光,誓要追寻他的脚步。”

  “那他后来成功了吗?”李相夷开口。方多病摇了摇头,“可天不遂人愿,当那少年可以站起来了,有能力入江湖时,神明却已陨落。可他不相信他真的已经神陨,没有放弃寻找他。”

  “他找到了?”“嗯。他碰到了他,可是他中了毒,受了伤,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少年没有认出他,但他们还是相爱了。”

  “后来呢?他们厮守了一生吗?”“没有,他因身中剧毒,英年早逝。”说到此处,方多病已忍不住轻轻哽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李相夷却若有所思,不知为何,他的心一直在隐隐作痛,总感觉这故事很熟悉,就好像自己也经历过一样。

  

  

  

  

  

安然

【花方/夷方】上邪1

长篇,更新不会很快

穿越梗

追妻火葬场

故事梗概:莲花小宝双重生,宝有记忆,花没记忆,宝为了保护花却被怀疑,误解,救下花后心灰意冷地离开,花追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楔子

  传闻神医李莲花将忘川花赠予了陛下,才换得如今海清河晏,大熙子民安居乐业,江湖之人提及他时无不赞叹此人之侠义,亦无不替他惋惜。他的故事每个大街小巷的说书人都会拿来说道。

  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样是太阳,一样是人心。

  当一个人比自己优秀很多时,人们大多心悦诚服,忠心追随,而当一个人比自己优秀一点时,人们反而大多...

长篇,更新不会很快

穿越梗

追妻火葬场

故事梗概:莲花小宝双重生,宝有记忆,花没记忆,宝为了保护花却被怀疑,误解,救下花后心灰意冷地离开,花追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楔子

  传闻神医李莲花将忘川花赠予了陛下,才换得如今海清河晏,大熙子民安居乐业,江湖之人提及他时无不赞叹此人之侠义,亦无不替他惋惜。他的故事每个大街小巷的说书人都会拿来说道。

  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样是太阳,一样是人心。

  当一个人比自己优秀很多时,人们大多心悦诚服,忠心追随,而当一个人比自己优秀一点时,人们反而大多会嫉妒,会怨恨,想要把他踩在自己脚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不是天妒英才,而是人性使然。

  曾经风华绝代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因一杯碧茶失去了他本该灿烂又美好的一生,谁人不叹息?谁人又会真心为他而叹息?

  敬佩他的人痛心惋惜,仇恨他的人洋洋得意,真正为他感到悲痛的人却屈指可数。而人们皆知,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这几年从未放弃过寻找李神医,风雨无阻,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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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邪》中有云:“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方多病找到了李莲花,在他师父漆木山的墓旁。

  找到他时人已经奄奄一息,毫无生机,脉搏近无,但却吊住了命,用方多病喂给他的天机山庄到处搜罗来的灵丹妙药。

  “咳咳咳。”李莲花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莲花楼的天花板,身体酸痛不已,他探了探体内,还有一些扬州慢内力。他心里明了,自己又被那小子救了。为何不你让自己体面离开?那小少爷不爱哭,却为自己留了那么多泪;不信神佛,却为自己三步九叩登上云隐山。自己若是在他面前死去,又害的他心痛落泪。而自己,最不愿看到他哭了,他本该是个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他承认,自己是矛盾的,明明想要靠近太阳,却又害怕自己冰封了多年的心被太阳融化,怕太阳会给自己带来生念。这太阳太像十年前的那个,一身正气,意气风发,让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护了一次又一次,从此再难割舍。他想,自己真是世上顶自私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能陪他一生,却还是将自己的满腔爱意告诉了他,害他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方多病在楼外听见里面的咳嗽声,知道是李莲花醒了,但是却没有进去,他有些难过,难过当初答应再不骗自己的人还是不愿与他交付真心,虽说与人相处如同喝酒,不必杯杯见底,但他还是难过。脑中浮现那晚李莲花终于和他表明心意,以及他给自己的珍重承诺,那日,二人喝醉后,酒后吐真言:

  “李莲花,你喜欢过我吗?”

  “嗯。”

  “你说什么?”

  “喜欢。”

  “李莲花,你再说一次?”

  “我说,李莲花喜欢方多病,想要一直护着他。”

  “真的?永远不分离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如今看来,不过是浮云一片。

  后来李莲花终是药石无医,油尽灯枯,死在了方多病的怀里。那日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好像在昭示着一代剑神的陨落。

  没人知道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当日哭红了双眼,哭哑了嗓子,守了李莲花的尸体一天一夜后,拿出李莲花生前雕刻的两支莲花簪,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一支簪在李莲花发上,一支簪在自己头上。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死莲花,你又抛下我了。”

  “你不是说,唯有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与我诀别么?”

  “我就知道你个老狐狸嘴里没一句实话,当初就不该信你。”

  “可是莲花,怎么办啊,我却当真了。”

  “既然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实现,那我们就不能分开。”

  “莲花,奈何桥边你慢点走,也别急着喝那忘情水。等等我。”

  “我…来找你。”

  李莲花咽气次日,方多病自刎于李莲花墓前,殉了情。

  

  

  方多病只觉得意识混沌,隐约间好像有人说他情缘未了,命不该绝。意识清明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下。他疑惑地眨了眨眼,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为何自己会在这里?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那日死去时的衣服,摸摸头上,还带着那莲花簪。脖颈上自己割破的地方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他心下疑惑,跑向大街拉住一人就问现在的年份,得到的回答都是自己八岁这年,李相夷已成为天下第一,创立了四顾门,正处于鼎盛时期。他久久缓不过神来。街上的人看这小公子痴痴傻傻,呆呆愣愣,不知年月,皆在惋惜他白白生了个好相貌,没想到是个傻子。

  这个世界的方多病是否存在?

  李莲花,你是否还记得我?

  方多病按下心中疑惑,决定先赚些盘缠,启程去四顾门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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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花方真的是我嗑得最努力的一对!!!

一个脑洞,有人看么?

emmm…我还没想好写he还是be,你们想看哪个啊?告诉我一下呗。

我其实想写be,可以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