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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棱镜

有缘者见~

温周底色下的周温~ 

周温

周温

周温

重要的事说三遍

不关联任何坑,就是剧背景,当然似乎也可以看做任何一个坑的平行世界,或者任意时间线~

祝食用愉快~


        俗话说种善因得善果,俗话说个人造业个人担,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温客行断袖断了半辈子,从来都是辣手摧花的那只手,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当被摧折的那朵花......

有缘者见~

温周底色下的周温~ 

周温

周温

周温

重要的事说三遍

不关联任何坑,就是剧背景,当然似乎也可以看做任何一个坑的平行世界,或者任意时间线~

祝食用愉快~





        

        俗话说种善因得善果,俗话说个人造业个人担,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温客行断袖断了半辈子,从来都是辣手摧花的那只手,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当被摧折的那朵花的一天。

  这事说来也不能怪周子舒——可是,那能怪谁啊?辣手摧花,难道还能怪花不成?

  此事严格说来,话也不长。

  自武库传功一事过后,温客行全身经脉尽断,多亏叶白衣大巫当时就守在武库里,方才能在他们传功结束周子舒睁眼的那一刻及时的将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周子舒迷迷糊糊的睁眼,本以为会收获一个活蹦乱跳的师弟,却莫名只抓住了一双冰凉冰凉的手,和一个长发尽白的他,满心悲愤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人赶下了练功台,也才注意到身边早就被改造成了救人的地方,所有急救药品物品一应俱全。

  温客行一生与天争命,想不到竟然还有其他人与老天争他这半条残命的机会,是以求生意念全无,全靠大巫的南疆秘法和叶白衣的内力强行吊着。

  最后,虽然命是保住了,可心跳脉搏全都极弱,比死人也就多了半口气。

  身体运转微弱成这样,自是不敢给他重塑经脉,那本就是逆天的法子,谁知道现在这个一碰就碎的壳子经不经得起。

  而想要他身体迅速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

  然后半个月后,温客行睁开了双眼。

  嗯,半个月的双修,加之他俩在功法上本就是他为炉鼎,于是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变得极为的……容易被周子舒所采撷了。

  之后回到四季山庄,为他重塑经脉非一日之功,且本身痛楚非常,几乎日日疼得他心神涣散,睁眼不能视物,耳中尽是轰鸣——和五感尽失真没什么区别。

  周子舒日日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守着,加之四季山庄十九名弟子轮班侍候在侧,上好的药材一批一批的往这里送,终于他熬过了经脉初生时的痛楚,整个四季山庄也仿佛熬过了一场劫难——毕竟谁都不知道,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周子舒会如何。

  只是……武库里的半个月他没有意识,回来这么久又一直暗无天日的,周子舒心里那股被他欺瞒又险些被他抛弃从此阴阳两隔的邪火,就这么一直压在了心底。

  偏生有人喜欢作死,经脉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到底初生脆弱,又被一大庄子的人围着侍奉,镇日里躺在床上快躺出了虱子,俗话说,饥寒起盗心,饱暖思那啥,于是闲得要发霉的温大善人,看着日日在床边守着他的周子舒,那眼神就越发的不对味了起来。

  当然,周子舒的邪火沉淀了这么多天,已经成功的化作了满腔沉甸甸的怒火,只是一直沉在心底,被担忧、心疼压着,尚还没来得及发作。

  恰逢重阳节至,鬼谷长大的温客行自是从来不过这种节,周子舒不敢让他跟着一起登高祈福,只允他带个躺椅躺在一边看,他也看得新鲜,很是兴奋。到了晚上,一庄子人吃吃喝喝,他近来身子恢复不错,周子舒心下开怀,便多喝了几倍,待到席散回房,也有了几分醉意。

  问题就出在这几分醉意上。

  若是平时,周子舒怜他经脉初生脆弱又历经极大苦痛,是断然不会忍心对他做什么的。不过一方面周子舒心底本就压着怒火未来得及发泄,那怒火便在不断的发酵壮大,势必要烧成熊熊烈火,另一方面,酒醉能放大人的喜乐,周子舒既喜于他身子逐渐复原,往后自是能天长地久,又恨他之前欺瞒独自赴死,说到底,周子舒不是恨他自己要被独自留在人间,而是心疼温客行要无人陪伴的独自下黄泉。

  于是在回到二人同居的卧房后,温客行替二人擦洗干净换好寝衣,便抱着周子舒躺到床上,双手还不知死活的四处点火。

  酒乃天下一等一的好物,毕竟酒能乱性。

  周子舒醉得本不重,奈何温客行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檀香,前阵子被每天十几碗的药一泡,险些腌入味,整个身子都是苦涩的。如今药减到了三碗,那檀香味便自温客行的领口颈间钻出,也不浓,就是仿佛带了钩子,将周子舒那本就被酒泡得发晕的神志,带回了武库中那半个月。

  ——冰冷的空气,却挡不住如火的热意,昏迷的温客行意外的乖巧柔顺,触手是温凉的,虽然比周子舒冷但同样是活人的体温——仅是这个认知就足以让周子舒在欲念中获取极大的满足——当时就同样有这样清浅的檀香味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周子舒神志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檀香还是武库中冰冷的空气。

  那半个月的记忆仿佛已铭刻进骨髓,周子舒此时被酒意激出了满身的汗,日间为了散去药味而半开的窗子还未来得及关上,微风过处,温客行颈间的檀香味又钻入了他鼻间,瞬间就引起了周子舒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一些旖旎的反应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来势汹汹,他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半个月的温客行有多么的……诱人。

  当然,罪魁祸首对此一概不知,他只觉得阿絮的身上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肆意纵火的贼人自身亦是灼热难耐,武库中他人事不知,后来日夜经脉剧痛,自然无心这个,算一算,也清心寡欲了许久。

  此时见周子舒情动,自然也是起了兴致,他沙哑的在周子舒耳边喃:“阿絮……阿絮……我们……可好?”

  周子舒被他的声音唤回了一分神志,睁开烧红的双眼,便看到温客行放大的脸。

  温客行五官锋利,平日总穿飞肩衣物,显得气势冷硬,只是此刻,他们距离极近,温客行的眉眼被病痛磨去了两分锐气,依然苍白的脸色显出几分软糯的脆弱来,眉目舒展着,眼尾带着薄红,加上柔软的白色寝衣,让他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周子舒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武库中的旖旎记忆兜头扑来,那时的温客行……苍白却乖巧,他无数次的想,如果温客行是这样活生生的,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欲念便不管不顾的燃烧了起来。

  温客行觉察到了周子舒的变化,垂眼低低的笑了。

  他容貌本就昳丽,平日撑着气势十足,此时像个孩子般天真的笑起来,便显出几分清秀。

  周子舒的呼吸更加的粗重了。

  

Rei

【温周温】感冒(完)

* 一系列秋冬季节取暖小段子~ 

* 因为爱美要穿风衣的老温感冒了~ 


正文


感冒的人会犯困,会鼻塞,会忽然发呆出神,抬头看一朵平平无奇的云,半天才明白是在酝酿一个喷嚏。

感冒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降温,比如开窗,比如吃了午饭出来神清气爽晒太阳,外套搭在手臂上迎来一阵冷风。

而温客行的这场感冒,全是因为舍不得一件衣服。


关于衣服的事可说来话长。

衣柜里起初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后来一件衬衫悄悄越了狱。蓝白格子纯棉质地,旧了又松松垮垮,当睡衣穿两人都合身。万事开头难,第二回来得快,第三回也顺理成章。

衣服晒得清清爽爽,挂在...

* 一系列秋冬季节取暖小段子~ 

* 因为爱美要穿风衣的老温感冒了~ 


正文


感冒的人会犯困,会鼻塞,会忽然发呆出神,抬头看一朵平平无奇的云,半天才明白是在酝酿一个喷嚏。

感冒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降温,比如开窗,比如吃了午饭出来神清气爽晒太阳,外套搭在手臂上迎来一阵冷风。

而温客行的这场感冒,全是因为舍不得一件衣服。

 

关于衣服的事可说来话长。

衣柜里起初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后来一件衬衫悄悄越了狱。蓝白格子纯棉质地,旧了又松松垮垮,当睡衣穿两人都合身。万事开头难,第二回来得快,第三回也顺理成章。

衣服晒得清清爽爽,挂在衣架上还热乎乎的,大早上迷迷糊糊不免错放了。穿格子睡衣的有时是周子舒,抱着枕头盘膝而坐,聚精会神读文章。有时是温客行,半躺进被窝里举着pad,舒舒服服地喊阿絮关灯。

 

后来周助教的羊绒衫在温客行手里,对着灯唉声叹气地捻去一根根细软绒毛,一面揉揉小猫的肚皮,要它下回别淘气。周子舒则对着零上五度的风抖开一条沉甸甸的长裤,仰头皱着眉,拍掉雪片似的纸屑,看那个从不掏口袋的人低头亲亲小猫的耳朵,只好叹口气。

没法子。

 

 

讲究实用的周助教年纪轻轻穿暗青色夹克配运动裤,拉开拉链是普普通通灰色套头毛衣,只差保温玻璃杯里的枸杞茶。这点被温客行说来说去,讲阿絮真无趣,又拿短风衣外套往他身上比,说昨天看了一双马丁靴不错,过阵子降温能穿。

周子舒要他别捣乱,先把葱切了,待会儿拿碗筷。

 

 

北方的秋天没道理,晚上微风沉醉,是往江边长跑烧烤、配一杯橙子汽水的好天气,一觉醒来开了窗,瞌睡都冻醒了。

这样的天气里温客行穿衬衫加两层薄毛衣,低头整理风衣腰带,被周子舒提醒外面可不到十度。温客行在门口换鞋,低头系鞋带,对阿絮拿来的拉链加绒卫衣直皱眉头。

 

这件温客行颇为中意的长风衣挂在门口三四天,以半个多月进进出出的退货下单、反反复复的期待失望为代价,不是袖子短就是肩宽,每天听嘶啦一声拆快递盒子,然后是好轻好轻的一声叹息。

直到有一天,周子舒扣下电脑屏幕戴眼镜,镜子里手插口袋的人朝他微笑。

他们同时知道,就这件了。

 

 

 

 

 

 

奈何天公不作美,天气冷热无常,穿出门早晚吹风中午冒汗,温客行爱惜新衣服,总穿了又脱,平平整整挂在门口,同一双短靴一双手套,等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天气好时两人出门散步。没能买一式一样的两件,踩深秋落叶,衣摆轻盈灌满河畔微风,温客行一直深以为憾。

周子舒拧开杯盖递过去,心想陪着个爱漂亮的温三岁出门还好,一人一件再加副墨镜,夜晚路灯下一站,就是一对眼神儿不好的的赛博疯子了。

这话他没和温客行讲,只低头啜饮剩的半杯大麦茶——小朋友看出来了,在生他的气。

 

这天气温跳水,两人早餐剥着鸡蛋喝粥,几乎呵出白气。

温三岁果然朝着风衣去。果然是件潇洒挺括的衣裳,只是看着冷。

周子舒劝到门口,温客行好歹系上领口,不情不愿垫了条米灰围巾。

“感冒了。”他追在后面塞好风衣空荡荡的领口,

温客行一面穿鞋一面说阿絮瞎操心。哪有那么冷。

 

小孩子拿到新玩具爱不释手,周子舒也没法子,目送他一路噔噔下楼,神清气爽到一跳两级台阶,心想家里板蓝根还有多少,够不够一天三包,七天一个疗程。

 

 

感冒来得快。回来的人脱了风衣,没精打采坐在门口换鞋子,只还记得挂好风衣抚平褶皱。两人吃过饭,温客行裹上珊瑚绒睡衣往沙发上打坐,像个冬眠的小鹌鹑,抱起软乎乎的蓬松可爱,还迷迷糊糊地任人欺负。

小鹌鹑闻起来像白茶香包与新摘的棉花。洁净温暖、令人安心的味道,体温在三十六度七打转,吃了感冒药打瞌睡。

“这个待会儿吃。”

周子舒把药箱里的东西摊开一片,挪到落地灯边上读说明书,聚精会神研究风热感冒的治疗方案。

 

“阿絮。”

“嗯。”所幸背过身,周子舒忍笑忍得肩膀一抖,觉得这鼻音怎么听都有几分委屈,委屈起来还有点骄傲——吃药时嘴硬,说白天降温了。

温客行吸吸鼻子要他拿背包来,颤巍巍露出十个指头尖敲电脑,说着会传染,不要他坐在旁边,自己似睡非睡地写报告,写几个字就抛出一只白花花的纸团,快要堆满垃圾桶。

 

“我早说过了”这种话无论如何不能出口,说了便会收获一个不要他帮忙的温三岁,骄傲又可怜地慢腾腾喝水吃药热牛奶,用揉红的鼻子凑近去闻,有点遗憾地喝下去。

 

周子舒坐在两个靠垫远的地方低头看手机,看三分钟速成胡辣汤,家常荠菜馄饨汤,放点紫菜胡椒辣油,暖身子又通关窍。伸手去摸摸病人的额头给避开,又看到橘子冬枣增加维生素C,想着明天下班去先去水果超市,再买一斤馄饨皮儿。

 

感冒的人没胃口,米饭只吃了一点点,在厚衣裳里缩成一团,额头冒着细汗。周子舒握着他的手也不敢用力。温客行轻轻回握过来。手心是潮热的。

 

睡吧。他轻声说。

温客行摇头。打开的pdf还没翻页,摘要胡乱标记了一行,想必余下的时间在和瞌睡与不通气的鼻子打架。

他想调侃一句,问下回还这样吗,可看温客行可怜兮兮用鼻子吸气,半天白费力,抱着沙发靠垫没了精神的样子,只好坐近了安慰一句,说漂亮衣服明年总能再穿。

 

温客行靠在他身上擤鼻子,纸团扔出去,抛物线切中垃圾桶边缘,啪的一声落地。

小孩子不开心了。周子舒终于忍不住笑,被又推又搡地赶开。

 

 

闹到十点多钟睡觉,周子舒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将那件风衣掸平挂好,到阳台上通风,钥匙卡片掏出来,悄悄塞进被温三岁嫌弃的丑衣服口袋里。

麻烦也是明天的麻烦。

 

回来时温客行已经睡着了,蜷起手脚侧卧,呼吸轻轻的。灯给他留了一盏,暖光里穿厚衣裳的背影蓬松柔软,像只冬眠的小熊,亲一亲也不会醒的。

再看一会儿。他想。

 

END

Rei

【温周温】睡衣(完)

* 哈哈一个奇奇怪怪的关于睡衣的脑洞。衣服买大了应该怎么办呢~


正文


那件新睡衣的故事要从两周前讲起。


“大了。”

那件T恤肩线滑到胳膊肘,领口晃晃荡荡,膝盖上二十公分是柔软的裙摆——下摆。胸前绣金色字母,背面也不扎人。哪哪都好,只是穿他的人陡然减去十几岁年纪,像个暑假赖床不起的初中生了。

他在屏幕后抿唇微笑,看温客行站着照镜子,照来照去,实在没法替这件衣服辩驳。


“退了吧。”周子舒扣上电脑。

温客行叹了口气,换下衣服折起来,讲邮费二十,所费不赀。当睡衣嘛——


“不是挺好的吗?”

周子舒...

* 哈哈一个奇奇怪怪的关于睡衣的脑洞。衣服买大了应该怎么办呢~




正文


那件新睡衣的故事要从两周前讲起。

 

“大了。”

那件T恤肩线滑到胳膊肘,领口晃晃荡荡,膝盖上二十公分是柔软的裙摆——下摆。胸前绣金色字母,背面也不扎人。哪哪都好,只是穿他的人陡然减去十几岁年纪,像个暑假赖床不起的初中生了。

他在屏幕后抿唇微笑,看温客行站着照镜子,照来照去,实在没法替这件衣服辩驳。

 

“退了吧。”周子舒扣上电脑。

温客行叹了口气,换下衣服折起来,讲邮费二十,所费不赀。当睡衣嘛——

 

 

“不是挺好的吗?”

周子舒记得成岭的小恐龙睡衣,长长的直到膝盖。五六岁的小娃娃穿这种睡裙正好,光着脚咚咚咚下楼梯,站着揉眼睛的样子可爱极了。

 

温客行往床边坐下,说配那个条纹睡裤不好看,然后低头看标签,看得又要叹气,往他身边一倒,说还要手洗。

在这夜里十点,温客行硬是赖了半小时的床,在他再三催促下还是揉着眼睛去洗澡。新衣服扔进盆里。等着两人有空去洗。

二十块钱约等于三斤苹果、一斤葡萄,一纸袋菠萝包,点点的一层猫爬架。这么点麻烦值得。

 

 

 

 

温三岁近来勤俭持家,要给点点省出个豪华小别墅,不再买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比如一只布袋熊买了大号又看看小号,觉得给点点抱着也挺好,该有多可爱。全然忘了一只娇生惯养的猫儿只要主人抱着挠挠下颌,睡觉哄哄就好,才不要什么软乎乎的安抚玩偶。

 

小熊洗过了退不了,只好给他抱着。周子舒手长脚长,十厘米的小家伙抱在怀里总觉得空空的。每回临睡前看小熊一脸哀怨地躺在枕边,晓得它本该被一个三岁小娃娃当做最亲密的朋友,亲着抱着不撒手的。

 

如今门口不再有堆积如山的快递盒子。省来省去省出了什么,这两天还看不大出。

 

而那件睡衣洗干净挂在阳台上吹风,拿下来同原先的一件挂在门背后。两人换着穿也不讲究,先洗澡的人拿上面的一件。日子长了,新睡衣却还是温客行穿的时候多。这人最近也奇怪,改了旧习勤快起来,总要先跑去洗澡,不似往常抱着被子“嗯嗯”的撒娇,眼镜也不摘,作势要赖到天明去。洗了澡也不照镜子,每回见了都是端端正正躺着看书,要么只露出个脑袋,揉着眼睛喊阿絮快点,关灯关灯。

始终不晓得穿没穿睡裤。

 

这小秘密被周子舒察觉,是在一个周末晚上。一天不出门看书看电影,吃了晚饭赶赶报告。一人一块菠萝,面对面打呵欠。

他收了电脑回来,浴巾挂在门背后。温客行开着小灯看书,毯子盖到腰间,头发蓬松清香,有点湿漉漉的味道。

“阿絮快洗澡。”温客行拍拍枕头边。“早睡早起。”

他认得那只刺绣的金色字母。领口有点空,看久了也习惯,总记得它规规矩矩的样子,忘了这件XL码的T恤长到可以当裙子穿,因此某个爱偷懒的人始终没找到一条颜色相配的睡裤,害羞到一溜小跑跳上床,用一床被子欲盖弥彰。

 

周子舒摘了眼镜滑进被窝。旧睡衣领口柔软,从浅蓝褪到灰白,规规矩矩扣到最上面。温三岁调侃,说戴上眼镜换了拖鞋,这一身可以下楼买菜倒垃圾,顺带给小学生讲讲数学题。

一片黑暗中两人迷迷糊糊说晚安,温三岁照例推推他,说太热。

 

醒来是三点多钟,夜晚半梦半醒,窗缝里透着冷气。明天大约要降温。

 

周子舒看看手机又闭上眼睛,身边是空的。

也是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喝了水回来的温客行赤足咚咚咚一路小跑,翻身上床往被窝里一钻,舒舒服服行云流水。睡前蹭到他身边来,膝盖凉丝丝地挨着他的小腿,心满意足地入睡。

 

周子舒无声叹息,叹过了又忍不住要微笑,仰躺捉着被子,将布袋小熊塞到颈边,安心等睡意归来。

捉到一次了。

 

他想着下回该怎么办。早早洗漱上床,让光着腿穿睡裙的温三岁来不及躲避,被他抓个正着。

 

动坏心思的人被发觉。温客行翻个身,被子都抢去了,留下周子舒躺得平平整整,不情不愿地往他身边挪。

周子舒蹭到一点被子边,盖住肩膀勉勉强强入睡。他想也许改天该劝老温正经穿件睡衣,过两天降温要冻感冒了。他想点点的小别墅可以先等等,想到购物车里一套板板正正的纯棉睡衣,一双棉拖鞋,想着想着睡着了。被子里有挨着他取暖的温三岁,一只小熊和一只小猫。


END

左岸安暖

一月之期 希望

 (私设预警见简介)   


轻度抑郁×耐心守候 


轻微抑郁症的自由职业者温温&事业小有所成的摄影爱好者阿絮 


他们要的什么温客行已经记不清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在模糊的电话声中,听出温如玉的声音。


他的父母回来了,是不是带着勇敢的警察叔叔来救他了呢?


温客行精神状态并不好,没多久又昏睡过去。


外面是温如玉谷妙妙带着警察和他们交涉,想要什么都好商量,只要不伤及温客行,要什么都行。


警察已经在物业的帮助下疏散了这个小区...

 (私设预警见简介)   

    

轻度抑郁×耐心守候 


轻微抑郁症的自由职业者温温&事业小有所成的摄影爱好者阿絮 


他们要的什么温客行已经记不清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在模糊的电话声中,听出温如玉的声音。


他的父母回来了,是不是带着勇敢的警察叔叔来救他了呢?


温客行精神状态并不好,没多久又昏睡过去。


外面是温如玉谷妙妙带着警察和他们交涉,想要什么都好商量,只要不伤及温客行,要什么都行。


警察已经在物业的帮助下疏散了这个小区的居民。狙击手已经在最佳位置就位。


监控显示他们只有三个人,刚刚有个人出来买饭,也就是说,他们,有机会。


“不许动!”


“放下武器!”


“举起手来!”


……


温客行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些什么,他想睁眼看看,是不是警察叔叔来救他了,他想睡觉,想安安心心的睡觉,不想再听鬼故事了,他想妈妈陪着他,爸爸陪着他,好好睡上一天。


外面似乎突然下起了雨,窗外透过来的光越来越暗,风声越来越紧,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温客行靠着墙抱住了头。


为什么这段记忆还是这么清晰?不是已经接受治疗了吗?不是说他没什么问题了吗?不是说他……


温客行崩溃了,他想过自己可能还有阴影,还有心疾,想过自己没能完全放下,但这突如其来的记忆,实在是太可怕了,谁能救救他?谁能?谁都好,告诉他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了,谁来救救他?


温客行攥紧了手里的领带,指尖开始泛白,阿絮,我后悔自己来了,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阿絮,说好了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当面跟你说,我怕,我要……失约了……


阿絮……


阿絮……


熟悉的铃声响起,温客行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直到结束,才微微松了紧握的手,那声音,似乎是自己的手机发出来的。


手机,对手机,他有手机,他可以联系任何一个他想联系的人,他可以打给阿絮,什么承诺什么约定都不算数,现在,只要能让他听听周子舒的声音,失约又怎样?不守信又怎样?他现在,只想听听那个心心念念的声音。


温客行急忙去翻手机,铃声刚断没多久就再次响起,温客行手忙脚乱的掏出来接听。


“老温,你在哪儿?我是阿絮,我是阿絮,老温,你在吗?”周子舒急切的声音透过电波,掺杂着这边的风声雨声入了温客行的耳朵,他坚持了半天的心态,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阿絮……”


“老温,我是阿絮,我在,我在,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么有难受?你带药了吗?带了吗?不舒服就吃一粒,老温,老温?”


温客行的声音太过委屈,像是海中漂浮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陆地,看到了希望。但周子舒看不到他,温客行那边似乎在忍,可他在忍什么?忍着疼?忍着难受?  


“老温?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老温?你说句话,一个字也行,别不出声。”   


温客行一直没出声,周子舒心急如焚,哪怕他只说一个字,也够安心的了,怎么就,不肯出声呢?明明已经接了电话了……


温客行吸吸鼻子,刚才听到周子舒的声音没绷住,居然哭了,眼泪根本止不住,手里的领带很快就湿了。


可他的心却是亮的,暖的,和窗外的瓢泼大雨一点也不一样,晴空万里的。


温客行抹了把眼泪,才反应过来手里是他俩的领带。吸吸鼻子,温客行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阿絮……我……”


周子舒得了答复激动坏了,他有一个月没和温客行说过话了,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话都说不清了,“老温,我,我,那个,你……”


温客行听他这样有些想笑,“阿絮,我在的,我在的,阿絮。”


“我……”周子舒不知道说什么好,温客行刚哭过鼻音有些重,两个人就这么举着手机听彼此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舒回过神来,自己好像已经违反了当初的约定,“老温,我好像……犯规了……”


周子舒没有给温客行肯定他的机会,急忙说了后半句,“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错,但叶白衣说你一个人回了青崖,我担心你去那个地方,想着你若是想去,我陪你一起,或者叶叔也行,有个人陪你,别自己去……”


“可我已经进来了。”温客行说的平静。


此刻他是真的平静下来了,周子舒就像阳光,穿透一切黑暗,风雨,来到他身边,驱赶寒冷,带来温暖。


“你说什么?”周子舒着急了,这可怎么办?“那你赶紧出来,我一会儿就去改签,不,我重新买机票,立刻过去。你等我。”


周子舒说完就走,也不管其他的了,会议结束,其他的他还有韩英,他不放心,不能就这么让温客行一个人在那待着。


温客行听到周子舒这边的动静,知道他着急,起身来到窗边,“阿絮,你这个电话打的真是时候,如果你没打来,我可能真的走不出来了,可现在,我突然不再害怕了,你要视频,看看我以前住过的地方吗?”


周子舒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电话断掉,温客行重新打了视频过来。眼睛有些肿,温客行不想让周子舒看到,和他匆匆打了招呼就开始介绍房间。


“这个是我六岁那年刚上小学的照片,其实我并不想去上学,幼儿园的小伙伴都不在一起了,我想他们,觉得小学是分开我们的罪魁祸首,所以爸爸说给我拍照留念的时候并不高兴。”


温客行指着相册上久远的照片,慢悠悠的说道。 温客行举着手机,一件一件指给周子舒看,想起来就说几句,实在想不起来,就含糊其辞糊弄过去。周子舒在手机那头看着,听着,脑中飞快计算着航班,想要乘坐最快的飞机过去。


慕堂

疼(一)

周子舒曾是庙堂挥斥方遒的天窗之主,未曾有过什么儿女情长,更不知情爱为何。

他见证了七爷和乌溪之间的情,祝福吗?当然,可是却未曾歆羡,他自认为不需要那般缠绵的柔情。

可是,当温客行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后,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受他控制。那人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的靠近迷恋,他第一次对什么人有了渴望,想要长久!

他不想委屈自己,最终胜了天命,赢回了他的温客行。但是,伤的却是温客行的命。

那样肆意的人儿因为他,困于病榻,落了满头霜雪。周子舒终于感受到了疼,来自于情爱的疼,比之于任何身体上的伤痛,都来的刻骨铭心。

对着那人依旧明朗的笑颜,周子舒的呼吸仿佛都带了疼痛。看着颤颤巍巍向他伸出的手,没有错...


周子舒曾是庙堂挥斥方遒的天窗之主,未曾有过什么儿女情长,更不知情爱为何。

他见证了七爷和乌溪之间的情,祝福吗?当然,可是却未曾歆羡,他自认为不需要那般缠绵的柔情。

可是,当温客行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后,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受他控制。那人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不自觉的靠近迷恋,他第一次对什么人有了渴望,想要长久!

他不想委屈自己,最终胜了天命,赢回了他的温客行。但是,伤的却是温客行的命。

那样肆意的人儿因为他,困于病榻,落了满头霜雪。周子舒终于感受到了疼,来自于情爱的疼,比之于任何身体上的伤痛,都来的刻骨铭心。

对着那人依旧明朗的笑颜,周子舒的呼吸仿佛都带了疼痛。看着颤颤巍巍向他伸出的手,没有错过那人一闪而过的停顿,眉头只微微皱了一下,抬眼依旧是明亮的笑。他在疼……

周子舒将人抱在怀里,十指相扣,原来……他是冰冷的,指尖都在打颤,可人依旧在笑。“阿絮怀里,真暖。”

“温客行……疼吗?”

“……不疼的,阿絮,没事的……”说着不疼的人有没有发现,被冷汗打湿的里衣全然出卖了自己。

周子舒眼底泛起血色,大巫在把温客行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时候,就已将这人的情况告知与他。

筋脉寸断,是一种什么样的疼?周子舒以为自己深有体会,七窍三秋钉的痕迹还在他的七经八脉上留着。可是……可是,乌溪说,不止!周子舒因为内力深厚,可以扛一扛,逐渐消退的五感更是替他掩去了许多疼痛。最难熬的不过是每日夜间的几个时辰,可是,温客行不一样。他内力尽失,全身经脉尽数碎了,所有的疼痛如同洪水般席卷全身血脉,连呼吸都会带有血气……

大巫沉默了许久,问他,还要继续吗?还要继续救他,让他继续受着那足以把人逼疯的疼吗?他不忍心说出那句残忍至极的话,长痛不如短痛。可是周子舒会不知吗,放手对温客行来说也许真的是解脱,再不会疼了。可是,没了他,周子舒要怎么活?

无措的绝望让人窒息。可是他真的,不想放手,他不敢去想,就这么放他走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还见得到他吗?

他贴近人冰冷的唇,细细的吻着,泪水打湿了人的面颊,“再忍忍,好不好……”周子舒的背脊弯了,没了骄傲,嘶哑了声音,细细的求,“阿絮不想…不想你就这么走了,你怨我也好,周子舒就是这么自私,没了你,活不成的……至少,再看阿絮一眼也好,我们定下下辈子的约,可好?”

终是上天慈悲,温客行带着满身血气,睁开了眼。

周子舒抱着人不敢放手,更加不想认输。

“行儿,疼吗?”

温客行一如既往笑得明艳,“不疼的,阿絮!”

不疼吗?怎么可能不疼!傻子,还想骗我!

不管他怎么暖,屋里地龙烧的如何旺,怀里人依旧冰冷。被冷汗打湿的里衣又被换下,可人依旧笑着说,不疼的。

“温客行,你就不能喊声疼吗!”他埋进他的颈窝,再忍不住。

温客行愣了许久,直到脖颈间微微湿意,阿絮哭了。他惊慌无措,被爱人的眼泪烫得生疼。

“阿絮,你……”

“温客行,为什么不能跟我喊声疼呢!药那样苦,你不抱怨,连糖都不要!筋脉寸断,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怎可能不疼!我怕你醒来后怨我恨我,怕你想求死,怕你不肯陪我,一心去找你的小丫头……”

“傻瓜!湘丫头早就有了自家夫君,我这当哥哥的作何去给他们俩添堵,阿湘有小曹陪着呢,我放心的很。可你,小可不放心啊!这些疼算得了什么呢?还能见到阿絮,赖在你怀里,让阿絮抱着,已经是对温客行最好的结局了。能和阿絮一起活着,阿絮还健健康康的,我早就知足了!我听到了,听到阿絮说爱我,既然阿絮没有放开手,我自然要争气,我不要你殉我!我只要这辈子,和阿絮好好在一起……”

“…只要这辈子?我家师弟这么容易满足吗?周子舒要你的生生世世!”


当然,还是乌溪想出了法子。

法子虽险,但成了便可让温客行不再受这日日疼痛折磨。

需将全身筋脉重塑,一寸一寸接起来。过程不亚于走一遭地狱,甚至凶险非常,稍有不慎,便会……连南疆大巫都不敢有十分把握。

周子舒的指甲死死嵌进了血肉,止不住地发抖。第一反应,便是摇头。

“好。”却是温客行。

“行儿!”周子舒猛然抬头。

“阿絮,我……不想你,疼!”

周子舒死死地看着他,突然间笑了。“好,好!成与不成,阿絮都会陪着你的!”

爱人间,再不必多开口了。

乌溪更是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力,他知道,这次他手里的,是两条命。


整整三天两夜,四季山庄灯火通明。

张成岭和门下十八弟子,跪在房门口一动不动。七爷在屋外坐立不安,也不敢去敲门……

屋内,因为不能用麻沸散,温客行只能靠意志生抗,感受着刀子一点点划破他的筋脉……有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就这样算了吧,不如就此沉睡。

可下一秒,磅礴的内力游走进他的身体,他的唇被温柔的贴近,霸道无比的夺走属于他的一切……是阿絮。

不,不能睡,不能丢下阿絮!

……

终于,脱力的周子舒接住一头栽进怀里的人,一个踉跄。三天两夜,强大如周子舒,也撑不住了……

二人满身血污,温客行的白衣都被血染透了,连唇色都褪去了。周子舒更是没什么人样,他颤抖着望向乌溪,“如何?”声音沙哑。

乌溪脸色也有些发白,好久才找回声音,“成了。”

周子舒眼底发黑,可内心的激动与狂喜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抱着人不敢用力,贴近冰凉的额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笑声凄厉,有几分瘆人。

乌溪明白这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把屋子留给二人,蹒跚地往外走,他也快撑不住了。

七爷一开门,接住摇摇欲坠的乌溪,焦急万分,被乌溪扶住手,“莫慌,没事了。温公子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七爷往里头看了一眼,赶忙扶着乌溪去歇息。

屋外,成岭他们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唔……阿絮!”

“在呢,阿絮在呢!”

“…疼!”

周子舒抱着人,终于听到了这人喊一声疼。“乖乖,没事了,没事了,再不疼了,阿絮再不会让你疼了!”

“…我还活着,对吗?”温客行已经神志不清了。

“当然,活着,我们都活着!你要陪阿絮好好活着!”周子舒哽咽了。

“…”温客行笑了,“嗯,疼了,就还活着……”说罢,彻底昏睡过去了。留下周子舒一人僵直在原地!

疼了,就还活着!

原来,原来,竟是这个意思吗?

温客行竟是用“疼”来验证自己是否还活着,疼,才活着!

一瞬间,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明晰了。

为何温客行一直笑着答他,“不疼。”

为何一直以来,温客行从未喊过一声“疼”,无论伤的如何重,他都仿佛无痛无觉,就连被莫怀阳穿心一剑,他都能笑着将断剑拔出来插进敌人的身体……他一身伤痛,依旧追着周子舒不眠不休的赶往雪山,苍白着脸色依旧对着周子舒笑。他拼上了一身筋脉,用以命换命的法子换回了一个周子舒!直到最后,仍是笑着的……

不是因为他不疼,而是因为他习惯了。

他习惯了疼痛,只有疼痛才说明他活着。

“主人自幼便有头痛的毛病,但长大之后很少犯过病……”重新想起阿湘的话。温客行没有一刻忘记仇恨,也就是说没有一刻不再与孟婆汤抗衡!长大后他是没有犯过病吗?不是的,他没有一天不再受着疼痛的折磨,他只是学会了与疼痛和解,他习惯了那磨人的痛苦,他把那当做他还活着的象征!

他从不畏惧疼痛,不管是穿心之剑,还是筋脉寸断,只要还在疼,他就十分满足,他卑微且努力的活着。以至于更加无惧死亡!疼,还活着,要笑。不活了,那便不会疼了,更要笑……

周子舒以为他不会再更疼了,可直到今天,他被温客行一句“还活着”彻底击碎了。痛彻心扉!他的衍儿究竟是怎么在这人间地狱苦苦挣扎。

温客行明媚的笑,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轻轻抬手,擦拭着人脸上的血污,眼泪再忍不住,抱着他,无声的哭,“温客行,你要我怎么办呢?阿絮要怎么爱你啊?”

……




温故

【周温】称呼(续)

突然想写一个这篇的……算是后续吧

这里 

——————————————————————

“天涯孤鸿,无根行客。”

“此乃我温大善人……哎哟,阿絮!”


被周子舒不轻不重敲了个暴栗的人捂着额头,瞪大眼睛看着周子舒,无声地控诉着他这个“暴行”。


虽然深知温客行此时眼中的泪水多半是装的,但周子舒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只好顺着温客行的意思替他揉揉额头,再轻声哄哄已经喜笑颜开的夫人。


当然,周子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又瞎说什么呢?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知收敛。”


温客行不满道:


“我哪有瞎说,我是在给他们讲以前的事呢,是孩子们吵着要听他们师父...

突然想写一个这篇的……算是后续吧

这里 

——————————————————————

“天涯孤鸿,无根行客。”

“此乃我温大善人……哎哟,阿絮!”


被周子舒不轻不重敲了个暴栗的人捂着额头,瞪大眼睛看着周子舒,无声地控诉着他这个“暴行”。


虽然深知温客行此时眼中的泪水多半是装的,但周子舒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软了。


只好顺着温客行的意思替他揉揉额头,再轻声哄哄已经喜笑颜开的夫人。


当然,周子舒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又瞎说什么呢?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知收敛。”


温客行不满道:


“我哪有瞎说,我是在给他们讲以前的事呢,是孩子们吵着要听他们师父的故事,我才……”


“那你和我说说,你刚刚是怎么介绍你自己的?”


“我……”


温客行这才反应过来,怕是阿絮刚刚听到了他那句随口说出来的“无根行客”,心里不舒服,才做此举动。


周子舒也不催他,只是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在等着温客行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似乎,是确实在等。


但他又明白,其实温客行可能说不出来什么,因为对这件事十分在意的,只有周子舒一个人。


天涯孤鸿,无根行客。


周子舒真的厌恶极了这八个字。


从前没觉得有什么,江湖之中人人都是无根行客,飘摇不定,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可现在不行,周子舒想。


他是温客行,但他不是无根行客,不是居无定所,不是没有家。


他能把温客行从最险恶的地方带回人间,就能给他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给他甜,给他喝不完的糖水,吃不尽的糖葫芦,穿不完的衣服,最昂贵的首饰,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家,和他最想要的爱。


周子舒从来就不喜欢唤他“客行”,他不喜欢那个“客”字。


客行,客行,就像这个人总是没有一个家一样,轻飘飘的,随时都要飞走一般,叫周子舒心里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可是温客行怎么会没有家呢?


他是四季山庄的宝贝,是周子舒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儿,是成岭和一众孩子们最喜欢的师叔,是阿婆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第一口给他的乖阿行,是叶白衣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愿意为了他留下来的小蠢货,是七爷和大巫的好友。


他是周子舒的人间,是他此生都放不下的牵挂。


就连最普通的称呼上,周子舒也会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个“客”字。


周子舒叫温客行的称呼有很多很多,阿行、衍儿、温宝…还有那一堆他自己起的名字,数不胜数,却独独不愿参杂进去一个“客”字。


曾经杀伐果决的天窗首领如今却像个孩子,宁愿用这一点点小小的心思来为爱人祈福,换他留在人间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其实温客行又何尝不知道周子舒的想法,只是他自己对这种事情不甚在意罢了。


他总觉得自己能回到人间,回到周子舒身边就已经够满足了,至于剩下的这些,怎么都好说。


只不过现下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阿絮,周庄主,还在等自己的一个解释。


温客行瞧着周子舒,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有点委屈,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的很快,快的周子舒都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对面的人含了满眼的泪。


“那我,那我就叫温客行嘛!我能怎么解释,无论怎么说,我不都叫温客行嘛……”


话语间是掩盖不住的委屈。


周子舒慌了,忙把人抱在怀里仔细安慰着,那句“我不都叫温客行吗”戳的周子舒心直疼。


这人,怎么就这样招人疼呢?


周子舒心里叹气,想着还是自己把他逼的有些紧了,等温客行缓过来些,他便捧着温客行的脸,拇指擦过眼角的泪,说:


“你是温客行没错,但是下次,换个方式说。”


“怎么……说?”温客行声音还有些颤抖。


“你说……”

“我是温客行,是四季山庄庄主周子舒的夫人。”


有家,也有名分。


温客行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这下又绷不住了,把头埋在周子舒怀里哭的像个傻……像个孩子。


傻孩子。


阿婆后来知道了这件事,笑着摇摇头,道了声: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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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
  小常识:伤口沾水会疼

  小常识:伤口沾水会疼

  小常识:伤口沾水会疼

左岸安暖

一步一步走向你 之我才不喜欢蛋花汤

(私设预警见简介)


(这原本是个欢快吃醋的小段子,一不小心就着成了把小刀……)


(接上篇小剧场)


(全文算彩蛋约4.8k)


周子舒被迫跟着定位到了温客行所在的位置。


站在门外的时候突然觉着很眼熟。这种突然的熟悉感让他怀疑温客行是不是故意约在这里的,总觉着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周子舒还在考虑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温客行已经发现了他,笑的花一般,冲着他招手。


周子舒觉着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得进去。


温客行殷勤的起身帮周子舒拉了椅子,等他坐好又把菜单递过来给他看,“阿絮阿絮,你看,这家的包子特别好吃,皮薄馅大,各种口味都有,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私设预警见简介)


(这原本是个欢快吃醋的小段子,一不小心就着成了把小刀……)


(接上篇小剧场)


(全文算彩蛋约4.8k)


周子舒被迫跟着定位到了温客行所在的位置。


站在门外的时候突然觉着很眼熟。这种突然的熟悉感让他怀疑温客行是不是故意约在这里的,总觉着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周子舒还在考虑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温客行已经发现了他,笑的花一般,冲着他招手。


周子舒觉着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得进去。


温客行殷勤的起身帮周子舒拉了椅子,等他坐好又把菜单递过来给他看,“阿絮阿絮,你看,这家的包子特别好吃,皮薄馅大,各种口味都有,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周子舒看了菜单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当年大院附近温温发现的那家包子铺?没想到追着开到这边来了。这么说他俩跟这家店还真是有缘啊。老温约在这里难道是想起什么来了?


“阿絮?阿絮?你笑什么呢?”温客行伸手拍了拍他。


周子舒这才回神,多美好的记忆啊,臭小子就这么都忘了,自己还不能提,好想找机会欺负回去啊。“没什么,吃什么馅的?”


见他不说温客行也没多问,开始推荐自己喜欢的口味,“我最喜欢芹菜肉和酸菜肉的,他家牛肉的也好吃,香菇的味道也可以,茴香的就算了吧,我觉着那味道一点也不好吃。阿絮你看是每个口味来一个还是有特别喜欢吃的?”


温客行拿着点菜的小本本随时准备记,兴致勃勃的盯着周子舒。


周子舒又看了眼菜单,开了口:“一个芹菜肉,一个酸菜肉,八个牛肉的。”


温客行记下了周子舒的,又在两个“一”后面分别写了个“+5”。“麻烦一下,点餐!”温客行举手示意店员。


“六个芹菜,六个酸菜,八个牛肉,总共二十个对吗?”


“嗯。”周子舒出声,却引起了店员的注意。“子舒?”


那带着略微疑惑的声音传来,周子舒抬头,仔细辨认一番,“小泯哥?真的是你啊?”


温客行意识到两人认识时,如临大敌,一双眼睛紧盯着店员,连周子舒都不看了。


“我还以为认错了呢。好多年没见了。”那店员也是热情,聊起来没完似的。


“五年了。”周子舒笑笑,其实他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小时候一起吃包子的哥哥的。


那被称作小泯哥的店员又看了眼单子,“酸菜肉数量1+5,你不是不喜欢酸菜肉的,怎么,还没找到阿衍呢?”


周子舒看了眼一直盯着别人自己十分紧张的温客行,心说找我倒是被找到了,可是现在这兔崽子忘了曾经,我怎么告诉你对面那个就是?


不能说,只得笑着摇摇头。却又回答了前面的问题:“阿衍喜欢。”


又被提及了那个孩子,温客行虽然劝自己周子舒已经和他在一起了,那么久远的过去就不要计较了。

可每每被提及心里都会闷闷的。


那个人曾经占据了阿絮的童年。


阿絮对那个人的牵挂持续了好多年。


哪怕现在和他在一起了,那个小小的人也是能牵动阿絮一颦一笑的。


温客行怕自己控制不住,影响了阿絮重遇旧友的喜悦,起身想要离开一会。“那个,你们先聊,我去买杯奶茶。”


周子舒拉住他的手,“想喝点外卖就行,何必自己跑一趟?”


小泯哥倒是一如既往地大方爽快,“喝什么奶茶,哥请你俩和蛋花汤,我跟我爸学的,保证跟小时候的味道一点不差。”说完还看了眼周子舒。


温客行将一切看在眼里,原来,不仅认识那个孩子,原来,还是小时候的玩伴。


温客行突然后悔约周子舒过来了。“不了,我喜欢喝奶茶。”


说完避开周子舒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泯哥有些尴尬,那人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子舒,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朋友他……”


周子舒一直在盯着被温客行躲开的那只手。这是相识以来温客行第一次这么决绝的躲开自己。头也不回。


“不知道他想起来之前,还肯不肯再来你这吃饭了。”


“你是说……”小泯哥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过了这么久居然找到了对方。


周子舒显然不是被从小宠着的弟弟留下的样子,更像是被爱人丢下了。


小泯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亲手做了两碗蛋花汤和着他们点的包子一起送上来。


买奶茶本来是个逃避的借口,温客行觉着一会平复了如果没带回去会被阿絮看穿,所以真的去买了两杯。一杯全糖加糖,一份半糖。


可从店外透过窗户看到周子舒面前不属于他俩点单的那两碗蛋花汤时,温客行彻底卸了力。


那是属于他们的回忆,属于他们的默契,属于他们的味道,那是属于阿絮和阿衍的,不是属于他温客行的。


温客行开了自己那杯奶茶,狠狠地吸了口。原本甜甜的味道今天也不觉着那么甜了。


果然还是做不到不在意。


温客行不知道怎么面对周子舒,他选择了逃避。


“阿湘实验失败,需要我去救一下,先回去了。包子挺好吃的,你多吃点呀!”


微信发的轻松爽快,心里肯定不是一样,周子舒盯了手机半晌,才关了屏幕开始喝汤。


温客行心里的那个坎儿周子舒是知道的,“缺席”的那十几二十年里,没有名为“温客行”的影子。


温客行一直以为相遇前他俩是没有交集的,周子舒心心念念的只有小时候的那个玩伴,是自己缠着他才有了今日的关系。


有时候温客行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才会得到周子舒的特别待遇。


顾湘本就是个借口,温客行丢了自己那杯全糖加糖的奶茶,带着半糖那杯去了海边。


周子舒喝完一碗蛋花汤给顾湘打电话,“老温跟你联系了?”


顾湘那边很吵,说话声音却压的有点低,“你说什么?”


周子舒听清了那是前几天跟温客行一起看过的电影的声音,确定顾湘在电影院。“没事儿,下次告诉你。”


顾湘看着挂了的电话,一脸的莫名其妙。“真是的,耽误我看电影。”


周子舒自然是吃不完两个人的餐食的。叫人打包,又点了新的包子和蛋花汤,跟小泯哥借了特制的保温餐盒。


小泯哥看他一样一样细心收好,又拿了一次性餐盒装了一盒子水放到了不透光的袋子里,疑惑,“你带吃的走我能理解,这一盒子水干嘛用的?”


周子舒神秘一笑,“当然是钓鱼用的,不然某人很有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将东西都收好,周子舒又想了想说,“你这套新保温盒也不一定存的住,多少钱算我买的。”


“咱俩好兄弟还什么钱不钱的,就当我给你朋友道歉的。”


“头一次见道歉送保温餐具的。”


小泯哥不好意思的笑笑,挠挠头,“你真知道他在哪儿?”


周子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回忆,沉浸其中,好一会儿才回答,“他啊,总想装的满不在乎,其实很是在意,这会儿估计在哪儿一个人默默消化呢。”


周子舒到海边的时候温客行果然还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吹海风。


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像是要带走沉闷的心事。


周子舒把东西藏在石头后面,带着一个袋子坐到了温客行身边。


碰碰他的手臂,“阿湘的实验救活了?”


温客行感受到周子舒的气息,心情还没完全转化回来,“没,彻底完了。”


“完了就完了,从头再来一次,还有时间。你都没吃饭,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包子和汤,喝点暖一暖。”说着,把那个袋子推到了温客行身前。


“实验失败可以从头再来,那人生可以从头再来吗?我想回到小时候,代替那个孩子出现在你身边,也能做得到吗?”温客行盯着周子舒,像是要盯出一个答案来。


周子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一下子就柔软起来,我也想告诉你从小到大都是你,这不是怕影响你恢复?你以为我憋着容易啊?唉,不能说,还不是时候。


“喝汤吧。”


温客行一听这话来了气,抓起袋子就丢到了海里。“我才不喜欢蛋花汤,我喜欢的是你阿絮,是你周子舒,遇见那天开始满心满眼就都是你,可我不是你的全部,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一秒也掺和不进去!每次提到小时候你都笑的温柔,这份温柔里却没有我!”


周子舒特别想给他一拳,喵的我这二十来年心心念念的还不都是一个你?轮到你自己在这自怨自艾了?


想想觉着还是自己亏,又怕说了狠话温客行又钻牛角尖,拉住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可我今后的几十年里都是你,苦也好,笑也好,开心难过都有你分享,小时候已经成了回忆,你不想帮我创造更多回忆吗?”


温客行闻言一顿,充满水雾的双眼轻轻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弄得跟我欺负你了似的。”周子舒翻口袋找纸巾要给他擦擦,温客行一把抱紧了他。


“阿絮,阿絮,阿絮……”


“好了好了,我在呢。”


“阿絮……我很任性吧……”


“才不会,我家老温这是没有安全感……”


“你才没有安全感……”说着收紧双臂用力抱紧他。


“好好好,你任性,你任性。”周子舒从善如流。


“阿絮!”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饿不饿?”原本周子舒是心疼他想让他松手吃点东西,没想到温客行听了这话却一把推开周子舒跳了海。


“老温!!!”


那个被温客行丢弃的袋子被海浪拍在了石头边,温客行捡起来的时候一直滴着水,阿絮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自己丢了,好对不起他啊。


“阿絮……”温客行有点委屈又有点歉意的看着他。


“快上来!”周子舒真的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哦。”温客行乖顺的走上岸,有点像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的。


周子舒也从石头上下来,拿了之前藏起来的东西。“这才是给你带的饭。”


温客行诧异的举起手里的袋子,“那这个……”


“你吃醋时脑子里进的水。”周子舒逗他。


“阿絮!!!”温客行佯装愤怒。


“哦,你伤心时候流的泪。”周子舒改口可快了。


“阿絮!!!!!!”这回温客行是真的有些情绪在里面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赶紧把水拧一拧,感冒了可别跟我哭鼻子。”周子舒已经脱了自己的外套准备给他披着了。


“我才不会哭鼻子,哼╯^╰”温客行反驳,却也听话的拧了衣服上的水,“阿嚏,阿嚏。”


“快走快走。”周子舒用衣服裹紧了他,揽着人往回走。


“我才不要回学校,我要去你的小公寓,阿嚏,我需要阿絮贴身照顾,阿嚏……”


“好好好,依你依你,温三岁你步子大点的吧,不然一会儿真感冒了。”


“我才不会,阿嚏……”



(彩蛋是失去温温的阿絮和包子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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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温客行恢复部分记忆以后再一次来到了曾经令他伤心的包子店,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逃脱不了的命运,来收菜单的店员又是命运般的小泯哥。小泯哥见了周子舒本来想欢快的打个招呼,但是看到对面的温客行只得公事公办起来。)


小泯哥:六个芹菜,六个酸菜,八个牛肉,总共二十个对吗?


周子舒:是的。


小泯哥:好的,请稍等。


温客行:(拉住要走的人)为什么不送蛋花汤了?


小泯哥:本店蛋花汤三元一份,要几份?


温客行:上次来你还说免费送的!


小泯哥:我朋友看在友情的份上才送的,我跟你,不熟。


温客行:阿絮!!!他欺负我你也不帮帮我!!!


周子舒:(憋笑都快憋不住了)小泯哥,送份蛋花汤给他。


小泯哥:(认真的想了想)看在你的面子上,送一份吧。


温客行:凭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再送阿絮一碗,好歹我也是吃你家包子长大的。


小泯哥:(口型示意周子舒)他想起来了?


周子舒:(摇摇头,口型回应)一点。


小泯哥:你都不知道我是谁,看什么面子。


温客行:阿絮你不地道,谁说我没想起来,我已经想起你来了,其他事情只是时间问题!


周子舒:(摸摸温客行的肩膀)没事没事,送一碗咱俩一起喝。


温客行:嗯嗯,好的阿絮。


小泯哥:哼,还想在我面前秀恩爱,我还非送你们两碗不可了。


(说完带着点单纸走了。温客行又因为周子舒一句话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




问初心

你永远不知道老龚的颜值上线在哪里

你永远不知道老龚的颜值上线在哪里

Rei
买了只波克小羊,结果发现太小了...

买了只波克小羊,结果发现太小了,抱着睡觉容易找不着~

然后看看这个大小,买了件卫衣又加一只,凑成一对,假装是小羊温和小羊絮~

小羊太蓬松了,温周的衣服穿不上,勉强代一下,没事戳一戳,超级软超级好rua~

悄悄过一过叶神仙的瘾~

买了只波克小羊,结果发现太小了,抱着睡觉容易找不着~

然后看看这个大小,买了件卫衣又加一只,凑成一对,假装是小羊温和小羊絮~

小羊太蓬松了,温周的衣服穿不上,勉强代一下,没事戳一戳,超级软超级好rua~

悄悄过一过叶神仙的瘾~

清溪_91957

求求某些宝子了,真的,不要反复点了红心蓝手再取消!


我不知道“反复点赞取消”是否真的会限流,但是我看了真的很不舒服。


说实话,我在老福特也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向大家求过关注,也没求过给红心蓝手什么的。我一直的观点就是随意。无论是留言还是点赞或蓝手,或者给我粮票都是读者朋友对我的肯定和支持。看到这样的,我是真的很开心,这让我觉得我不是孤独的。我很高兴我在这儿交了很多朋友。


但我也知道,我写的并不好。温周圈里的神仙太太一抓一大把。我也常常感慨自己的水平差。所以,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写的东西,那就请你叉叉了,或者干脆把我拉黑,我也完全没有意见。


可是我真的不能理解,点了又取消,而且......

求求某些宝子了,真的,不要反复点了红心蓝手再取消!


我不知道“反复点赞取消”是否真的会限流,但是我看了真的很不舒服。


说实话,我在老福特也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向大家求过关注,也没求过给红心蓝手什么的。我一直的观点就是随意。无论是留言还是点赞或蓝手,或者给我粮票都是读者朋友对我的肯定和支持。看到这样的,我是真的很开心,这让我觉得我不是孤独的。我很高兴我在这儿交了很多朋友。


但我也知道,我写的并不好。温周圈里的神仙太太一抓一大把。我也常常感慨自己的水平差。所以,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写的东西,那就请你叉叉了,或者干脆把我拉黑,我也完全没有意见。


可是我真的不能理解,点了又取消,而且还是反复操作。。。这算几个意思?是喜欢还是讨厌?我真的不理解。。。



以上是我实在忍不住的吐槽,觉得我的言辞不舒服的,还是那句话,请叉叉!叉叉不难!真的!


朝歌夜弦

[周温]爸爸

*周温育儿 前文 妹妹  弟弟  娃娃

*还是群里的,还是瞎玩,想名字的时间比我写这个还要长(。


上回书说到,周子舒怒而拒绝给妹妹买新款娃娃,然而冰雪奇缘这类大ip服装一般比较固定,也就是说可以换的衣服比较少,所以当婚纱款出来的时候,周子舒还是眼睛眨也不眨地买了。

周子舒淘宝评价:给女儿买的,她很喜欢:)


妹妹真的很喜欢婚纱娃娃,每天都要玩一会,还拿出来和温客行分享。

玩了一会,妹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温温,你和爸爸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客行:啊?

妹妹放下娃娃:你们已经结过了吗,为什么我没看见你们结婚?

温客行:...

*周温育儿 前文 妹妹  弟弟  娃娃

*还是群里的,还是瞎玩,想名字的时间比我写这个还要长(。


上回书说到,周子舒怒而拒绝给妹妹买新款娃娃,然而冰雪奇缘这类大ip服装一般比较固定,也就是说可以换的衣服比较少,所以当婚纱款出来的时候,周子舒还是眼睛眨也不眨地买了。

周子舒淘宝评价:给女儿买的,她很喜欢:)


妹妹真的很喜欢婚纱娃娃,每天都要玩一会,还拿出来和温客行分享。

玩了一会,妹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温温,你和爸爸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客行:啊?

妹妹放下娃娃:你们已经结过了吗,为什么我没看见你们结婚?

温客行:偷偷告诉你真相,妹妹不能跟别人说听到没有?

妹妹很信任地点点头,跑到温客行身边把小耳朵凑上去。

温客行:因为我没有和爸爸结婚!

妹妹大惊:怎么可能!其他人的爸爸妈妈都结婚了!

温客行:嘘!小声点。

妹妹赶紧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大眼睛睁得好圆好圆,好像阿絮啊好玩死了!

温客行沉痛地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你怎么会没看到呢?你不是每天都和我们在一起吗?

妹妹飞快地把小手拿掉,飞快地说:有两天不是呀,我在阿湘姑姑家里玩。然后又飞快地捂住嘴。

温客行:结婚啊,两天哪够啊!

温客行循循善诱:而且爸爸结婚肯定会请阿湘姑姑的,你想想是不是?

妹妹点点头,想到了她的阿湘姑姑,如果爸爸去医院不告诉她的话,她是会很恐怖的。

妹妹信了,眼眶里又开始酝酿眼泪:那爸爸其实不是我的爸爸是不是?

温客行(快要笑死了你在说绕口令吗):有可能我才不是你爸爸呢?

妹妹慌张,抱住温温的腿:不可以!

温客行心花怒放,这时候周子舒去超市回来了,看到妹妹又在抱温客行的腿,感觉女儿跟个小狗一样,酸溜溜地说:你们又那么好啊?

温客行:阿絮你自己反省一下,妹妹说可以不要你这个爸爸。

周子舒一头雾水:爸爸做错什么了又不要爸爸了?把你幼儿园小朋友吃了?

妹妹没有能力辩解温客行的偷换概念,气得原地乱跳,只好跟周子舒发脾气:谁叫你不跟温温结婚!

周子舒大怒:我可以不是你爸爸,但我对温客行绝对是明媒正娶!

温客行笑得倒在床上,周子舒上头,爬到书房架着的大梯子上打开他藏书的阁楼,去抱了一大本结婚照翻给妹妹看:你看!

周子舒已经气得神智不清了,一本一本往下搬,来来回回爬了几次,周子舒:你自己看!温客行也过来看!

他提溜着妹妹的领子,真的好像小狗啊!温客行怕他也来提溜自己,只好低眉顺眼地蹭过去,傲娇地看起各种过去的照片。

周子舒:我给你看看过去的CD,省的你忘了我们那时的爱情😭

只有妹妹趴在床上,小脚一晃一晃地翻着照片,看得喜笑颜开:原来你们结婚了呀。

周子舒:可不是。哼。(拧了一下温温)

温客行:哈哈,我忘了,不过妹妹你看我们都没有穿婚纱啊(暗示)

妹妹一直美滋滋地用小手摸着覆膜卡纸上两个人略微年轻的脸,表现得很大度:没关系~结婚了就好~


E~nd

云上🌸🍬🔪🌸

【周温】命也

……emmm……我自产刀自虐应该不要紧吧?

文笔不好,私设如山,超ooc

打不过就加入发刀行列

大概就是温温传功之后的事情吧

……………………………………………………………………………………

温客行,我……一直很想抱抱你。


周子舒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

温柔,平和,包容,大度,这些都不过是天窗首领跳出了尔虞我诈的朝堂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柔软。少年庄主,又一手成立天窗,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一个人,若是真把他当做菩萨,那才正是好笑。

七爷曾说,子舒是世上最薄情冷性之人。周子舒笑笑,不置可否。后来镜湖派风波,他在春暖花开之际醉卧桥下,恰好那么惊鸿一瞥,看见了一个温客行,...

……emmm……我自产刀自虐应该不要紧吧?

文笔不好,私设如山,超ooc

打不过就加入发刀行列

大概就是温温传功之后的事情吧

……………………………………………………………………………………

温客行,我……一直很想抱抱你。


周子舒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

温柔,平和,包容,大度,这些都不过是天窗首领跳出了尔虞我诈的朝堂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柔软。少年庄主,又一手成立天窗,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一个人,若是真把他当做菩萨,那才正是好笑。

七爷曾说,子舒是世上最薄情冷性之人。周子舒笑笑,不置可否。后来镜湖派风波,他在春暖花开之际醉卧桥下,恰好那么惊鸿一瞥,看见了一个温客行,就让那人蹦蹦跳跳,跌跌撞撞地,扑进了自己心里。一个天窗之主,一个恶鬼头子。任凭哪一个出去都是说一不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表面上,许多事情,周子舒都像宠着孩子似的,顺着温客行。但两人心中早是心照不宣的明白,真正做主的,到底还是周子舒。

温客行其实就像他在周子舒面前表现的那样,孩子气,单纯,有着不谙世事的残忍,孩子往往都下意识的依赖着那个他们想要依赖的人,全身心地信任他,把自己交给他。而周子舒,虽是从来被“周圣人”长“周圣人”短地叫着,骨子里却是刻着凉薄、强势,极强的控制欲。温客行强大又脆弱,复杂又单纯,他像孩子一样,单纯,全身心地依恋着他,但温客行又有着孩童那种近乎偏执的固执。

也就是遇到了一个这样的温客行,周子舒才能这样尽情的流露出他所有的柔情。

但是温客行实在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他九死一生地从鬼谷挣出条命来,九死一生地布了一场算计了整个江湖的局,九死一生地从他的假死计划里绝处逢生,又九死一生地叫周子舒从蝎王的毒刺下抢下一条性命。那时,他几乎生意已是淡泊,是周子舒抱了他一夜,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温客行,你要活,你活了我才能活。”险而又险地把一只脚已经跟着阿湘走过半条黄泉路的温客行硬生生拽回了人间。

他抱着温客行,疼得眼眶通红。他想着温客行的身上有多疼,心上又有多疼。他第一次对他的心上人撒谎,便是要骗他活下去。七窍三秋钉,三载赴幽冥。他七颗钉子已取,已是经脉寸断,回光返照,可他却要骗温客行说他要活下去。太难了。

所以温客行生气了。他从病榻上爬起来,顶着一张苍白消瘦的脸蛋,拖着一副遍体鳞伤的身体,看起来比周子舒更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他不眠不休,千里奔袭,追着赶着,冒着一身风雪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撒娇放刁,嬉笑怒骂皆流露心意,于武库之中拼着一口真气,将一身霸道酷烈的六合真气输进周子舒身体,换得一身支离破碎,一头青丝落霜雪,未及年迈已白头。他阖了双眼,垂了一双长年也捂不热的白皙双手,留下一个肝胆俱裂的周子舒,捧着他一双手,愣是一动也不敢动。

他被周子舒抱在怀里,像个瓷娃娃一般。这哪里还像个人,表面上光洁完整的一层皮囊,里面从骨头到筋脉,哪里还有好地方?一个好好的人伤的不能再伤,唯独剩着一口气,像风中一缕轻烟一样缥缈地吊着,只要周子舒一个呼吸,说不定便断了。


他该有多疼呢?

周子舒想。


疼不过亲眼见正邪两道对他一家赶尽杀绝。疼不过引狼入室,亲生父母惨死眼前,生啖父肉,生食人血。疼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周子舒,却被告知他命在朝夕,不肯陪他在这人世间逗留几载。疼不过亲手养大,如妹子,如女儿一般,暖着心口最后一点温热的小姑娘,被人一掌劈碎心肺,字字泣血地在她大婚之日死在他怀里。他好像一生浸在苦水里,只有开始的九年和遇到周子舒的那一年,浅尝辄止地尝到了短暂的一口甜。


很疼吧,很苦吧?

周子舒想。


“可我偏要你活。”他听到自己说。

“你舍了性命叫我活下来,不是叫我看着你死,而是要我和你一起活。你说天不报,你来报。你不信天命,我更不信。你这一生只尝了一次糖水,吃过一口西瓜便以为圆满,我不许。

他抱着浑身柔软的人,将一身内力化为涓涓细流哺进温客行经脉,留住他心头最后一丝暖。他翻箱倒柜地将武库找了个遍,将所有能找到的衣物布料,将温客行裹了个紧。他吻了吻温客行安静的眉眼,“混蛋。”


他一掌轰开了武库大门和门口堆积的重重积雪,将门外带着人忙着挖雪救人的七爷吓了一大跳。大理石门化为飞灰散去,周子舒抱着一个满头银丝的温客行,站在那里。


温客行又一次险而又险地被带回人间。只是那一只脚,有一半又踏进了鬼门关。他在青崖山伤得太重,本就是强提一口心气挣得一线清明。须知人的精力潜力自是有限,他透支了保命的心力万里奔袭去换周子舒的性命,如今泄了这口气,心力衰竭,便如玉山崩塌,长堤溃散,带着浑身大大小小的旧伤新伤,带着寸寸断裂的经脉和脆弱不堪的骨骼,终是积重难返。

他本该在经脉寸断的那一刻便断了气,可他偏不。一定留着这口气,兴许指望着可以再看一眼他健康完整的阿絮一眼。他便吊着这口气一日一日熬着,不肯咽下这口气,也不肯痛痛快快睁开眼看周子舒一眼。

乌溪几乎不眠不休三个日夜,才终于将他的经脉一点一点接回去,顾不上抹去额上的汗珠,只看着周子舒一双熬得通红的眼,说“人事已尽,只得待天命。若是温公子不肯留,子舒你……”未尽之意便化作一声叹息。周子舒不语,只握着温客行一双凉津津的手,努力的想要捂热。

周子舒觉得自己听不懂乌溪说的那些,他说:“温客行,你看,他们都说你不想活。你看他们多蠢。你怎么会不想活?你从前那样苦,那样难,你都会活,现在眼看大仇已报,天光初晓,我已握住了你的手,你怎么会不为了我活?”

温客行还是安安静静的阖着眼,被一床被褥死死压在床榻上。

温客行有时会咳血,乌溪说他伤了肺腑,内伤又重,内里积了不知多少瘀血。他躺着,不能动,冷不防血就从口里冒出来,那血太多,涌的太急,几乎将他呛得背过气去。周子舒便抱着他,一动不敢动,内里如丝贴着脊骨突出的单薄脊背,探进经络,一点一点顺着他助他将血吐出来。血一口一口从温客行嘴里吐出来,染的他一张白玉一样莹润的脸上一片污遭,周子舒不敢放下他,扯了自己袖子去擦温客行的脸。擦完脸再擦手,擦身子。温客行说他腰似韧柳,身如飞絮,他自己才真真称得上柳腰细背。鬼谷里求生何等艰难,更何况他带着一个阿湘。好容易活到这么大,空长了挺高的身量,人却又瘦又薄像个纸片,手腕伸出来比周子舒还细上一圈,被周子舒抱在怀里,只有小小的一点点。周子舒怀里抱着他,像抱着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明知他无知无觉,还是想哄哄他。思绪飘到从前,又回到现在。

他想起从前的温客行,身法轻灵,灵动矫健。温客行生得漂亮,腰肢柔软得不像话,身量又清瘦,那一身轻身功夫被他使起来自是俊了不知道几倍。他功夫路数驳杂得很,可掌法、鞭法、剑法,每一样使起来都好看。可那样的温客行,都是飘在空中的,昨日的温客行,唯有他怀中抱着的这个,染了一头霜雪,支着一身碎骨苦苦挣扎的温客行,才是他所追逐的真实。

他怕温客行吐血,那样瘦的一副身子,他不知道怎会有那样多的血好吐出来。温客行吐得浑身颤抖,像一片落叶一般躺在他怀中,周子舒替他疼得双目充血,抱着温客行抖得像筛糠一般,偏生一滴泪也不肯落下,只是一声一声哀求着温客行,撑下去,撑下去。

他又怕温客行不吐血。他身上伤太多太重,不知何时便会发作。肺腑的伤让他吐血,可骨骼经脉里的伤发作起来,周子舒根本无法知道。若是温客行吐出血,周子舒还能揽他入怀,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前。可若是温客行安静下来,他不知道他疼不疼,难不难过,温客行整个人陷在床褥中,单薄地几乎让人看不出床上有这么个人在。那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在周子舒眼里便厚重得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温客行身上,不知何时便将他那一缕气压断了。


周子舒动摇了,他想温客行活,可他不想温客行痛。他想温客行从前那样骄傲,那样要排面的人,一身衣裳穿过了便不再穿第二次,使得一身漂亮功夫穿梭在树林之间。那日去天窗救他,穿着一身大红,眼下晕出两缕鲜艳夺目的红,自树木葱茏之间飞掠出来,抬手之间白玉扇下已是尸横遍野。然后鬼主身后三千恶鬼齐齐下拜,高呼鬼主名号,他对着自己挑起眉,扇子半掩了脸,扇面上甚至还染着几滴未干的血,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地笑。他背后便是一线阳光从树影中照进来,把温客行和周子舒两个人都照了进去,那便是他们的归处。随后鬼主下拜,对他俯首,却被他一把捞起,顾不得琵琶骨上的伤口,将温客行抱进怀中,在他颈侧落下滚烫一滴泪。

如今他白了头发,没了家人,亲手毁去了鬼谷。他没有了来处,没了故乡,人事不知委委屈屈地躺在这一张床褥上被他周子舒强留着一口气,忍着伤,忍着痛,忍着刻骨的悲伤被拘在周子舒怀里。周子舒如何舍得?

他将手扣在温客行的咽喉。温客行洁白颀长的脖颈就在他掌下,他阖眼,乖顺平静地躺在床上,如一只柔弱的幼兽,安睡在他怀中。他任由自己的脆弱被人握着掌中,全然一副信任乖巧的模样。“只要一用力。”周子舒想,“只要一用力,老温就再也不必受这份苦了。”他五指微微收紧,从前扭人脖颈,碎人咽喉,周子舒眼都不眨,干脆利落。可现在…无论如何,他无法使出半分力气。周子舒的手触到温客行颈侧,触碰到他带着淡淡温度的肌肤,触碰到指下跳动的搏动,微弱,缓慢,坚定地,却在告诉周子舒,他想活。


周子舒的泪终于一滴一滴落下来,他在朦胧中去看温客行的脸,他在笑啊。即使身受剧痛,身心俱损,油尽灯枯之际将一头青丝换白发,温客行依然在笑。


那是温客行啊,那是将甄衍的血肉灵魂打碎了,从中拼凑起的温客行。


那是向死而生,从阴诡地狱里一路屠尽恶鬼奔入人间的温客行。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周子舒舍不得。


他抱着温客行,把脸颊贴在温客行的脸颊上。“温客行,等你醒来,我抱抱你好吗?”


温客行啊,我一直很想抱抱你。抱抱二十年前那个踏进地狱的你,抱抱曾经无忧无虑的你,抱抱现在来到人间的你。穿过二十年,拥抱所有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刻的你。


把你留在人间,抱紧你,留住你,让你尝到世间所有的甜,告诉你,从此你我才是彼此的宿命。

…………………………end………………………………

其实应该是小甜饼呀~

云上🌸🍬🔪🌸

【周温】闲乘月

给我们然然的生贺,生日快乐呀宝子@染酒 ,要一帆风顺,天天开心!很久不写了,文笔退步别嫌弃,有私设。按我的时间线应该是小温刚刚醒了不久,还有一点悲伤中。全文连彩蛋6.1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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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曾不止一次地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他生在十一月的尾巴,往前七天往后七天,将将卡在小雪与大雪中间,天虽入冬,却既不能算太冷也不能算暖和。毛呢穿着凉,夹袄又嫌热,叫人无论如何也不舒服。


以往的生辰,不见天日,不知寒暑,也就那样囫囵着过了。后来捡了阿湘,将那一日定作她的生辰。温客行给人情冷暖撕扯得如同破絮般的心,勉强东拼西凑地给小姑娘拉扯着填上一个窟窿,唤醒了一些稀薄的暖意。...

给我们然然的生贺,生日快乐呀宝子@染酒 ,要一帆风顺,天天开心!很久不写了,文笔退步别嫌弃,有私设。按我的时间线应该是小温刚刚醒了不久,还有一点悲伤中。全文连彩蛋6.1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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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曾不止一次地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他生在十一月的尾巴,往前七天往后七天,将将卡在小雪与大雪中间,天虽入冬,却既不能算太冷也不能算暖和。毛呢穿着凉,夹袄又嫌热,叫人无论如何也不舒服。


以往的生辰,不见天日,不知寒暑,也就那样囫囵着过了。后来捡了阿湘,将那一日定作她的生辰。温客行给人情冷暖撕扯得如同破絮般的心,勉强东拼西凑地给小姑娘拉扯着填上一个窟窿,唤醒了一些稀薄的暖意。小姑娘生辰那日,饶是肠子拖出来半截,他也要爬回去,沾着血污的手在身上胡乱蹭蹭,摸着小姑娘脑袋道一句生日快乐。


小姑娘懂事以后,知道了世间还有“生辰”这么个事情,好奇为什么单独自己有,哥哥却不肯过。叫着闹着,胡搅蛮缠着,也要给温客行过生辰。


从前日子不好过,只能说一句生辰快乐,后来日子好过了,他们俩便变着花样地,拼了命地,要把所有好的都给对方。


温客行其实并不爱过生辰,因为八岁那年生辰赵敬寻上他们,他错开了一扇门,于是毁了自己一生。只要他过生辰,便能想起父母惨死的惨状,鬼谷众鬼狰狞的嘴脸,吃进嘴里的面就像和着父母的血,咀嚼着父亲腰上的血肉。后来他肯过生辰,一开始是因为阿湘,后来是因为阿絮。


他们在一起闯荡的那一年半,其实周子舒想给他过生辰,但阿湘不在,他也懒得过,于是搪塞着便也过去了。后来阿湘成婚前,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拉着那只拱了自己白菜的猪,将十数年担心交待了清楚。


“周絮/曹蔚宁,我把哥哥/妹妹托付给你,你要好好待他/她,不许薄他/她。”


谁知道后来会是一双天人永隔,一对难共白头?


周子舒知道自己错过了温客行的生辰,很是一阵捶胸顿足。当时一心只想自己时日不多,满心满眼懊恼的都是从今以后也用不能陪他过往后生辰,亲眼看他长命百岁了。结果一心赴死的活蹦乱跳,预备着长命百岁的那个吊着一口气,伤得体无完肤。


到底造化弄人。


辛苦煎熬,等着,盼着,求着,念着,这才换到了两个人都齐齐整整活蹦乱跳地站在一处。冬衣秋衣给做了两柜子,总算盼到温客行生辰将至。


周子舒兴高采烈地筹备着,计算着,想着将去岁错过的生辰礼也一并给温客行补上。温客行却是有些兴致缺缺,周子舒问他什么,他面上含笑点头,可观望他神色,却看不出他有几分高兴。


温客行自然是知道阿絮想着给他热热闹闹过个生辰,叫他开心一些,他不想拂了周子舒的意,也领这份情。四季山庄的人很多,很热闹,可是任是人声鼎沸,他却觉得那热闹中并没有属于他的一份。一种莫名的孤独包裹着他,便是心上空了碗大的一块,那个每年生辰总会叽叽喳喳喧闹着,对他喊“主人,生辰快乐,你又老一岁啦!”的小丫头,已经随着她的心上人永远睡在四季山庄的后山,再听不见她咋咋呼呼地叫他哥哥。


温客行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年就是生父母死在面前,他也能在愤恨之余,找到一条生路。父母是生养他的,阿湘是他亲手养的。父母双亡他痛了二十年,而他的阿湘早夭,他还未来得及悲伤便收拾好了心情上雪山换周子舒的性命。


如今重回人间,当时那件更要紧的事落了地,找回了人间路,温客行才来势汹汹地痛起来。


他自知这样并不很对。苍天薄他,神佛弃他,造化弄他。诚然不信神佛他也曾无数次暗自咒骂过这贼老天不长眼。他咬着牙,赤脚淌过刀山火海,踏着地狱恶鬼的尸骨走到今天,做惯了钢筋铁骨的一副假面。


可打落牙和血吞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人可以依赖一下,总要允许他放纵自己脆弱一段时间,别让他那么快便做回那个刀枪不入的温客行 。


他换了素服,提了酒,想了想又提了两刀纸钱,几件样式鲜亮的女子衣裳,一人去了后山。


靠着阿湘的碑坐下,擦擦小姑娘碑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温客行看着“曹公夫人顾氏讳湘”几个大字,倒是先笑了笑∶“都还没拜堂呢……真的便宜曹蔚宁那小子了。”


他一手揽着阿湘的碑,一手拿着酒往嘴里灌,假装像从前,他揽着小小的姑娘,打打闹闹地说话。酒喝了半壶,但温客行喉中却只觉干涩,哭不出,也说不出话。他甚至有些麻木地想,或许阿湘并没有死,只是所有人都瞒着他扯了个谎。无心紫煞那么聪明的小丫头,古灵精怪,干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又想,阿湘知道轻重,知道他会发疯,断然不会用生死大事瞒他。于是心里终于慢慢痛了起来。


他先将那几套衣裳焚了,又拿着那两刀纸钱,一张一张地投进火里,望着那火舌,突然很想把手伸进去暖一暖。于是他真的伸手,半道上便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果然是周子舒。


周子舒握着温客行的手腕惊得发抖,只差一点温客行的手就进了一团火里,他不知温客行竟如何做得出。北风已起了,山风吹得人骨头也渗出凉,可温客行却穿着一身单薄的素衣,静坐在地上,好像霜雪堆成的那样。


经脉寸断之后刚刚修复的身子,比纸也强韧不了几分。饶是他身强体壮也觉出几分寒冷,更何况是大病未愈的温客行?他望着顾湘和曹蔚宁的墓碑,内心一阵酸楚,温客行倚着墓碑的样子就像迷了路一般的茫然无措。他如何不知道顾湘的早夭在温客行心里有多痛,可斯人已逝,悲伤无用,自从他在武库捉住温客行落下的手,苦苦守了他百来个日夜之后,他便清楚,除家国外,没有什么比温客行更重要。


温客行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子舒,这才仿佛刚刚回神一般道∶“阿絮?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就是想起来我还没有看过阿湘,来陪她说说话。给她…和小曹,送点衣裳,送点纸钱。”


他说着话,突然面色发白地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周子舒搂着他身子,只觉得如搂了一块冰一般,恍惚回到温客行昏睡时他搂着温客行,怎么也捂不热他的那段日子。


他喉间顿时泛起几丝血腥气,强压着心头浓重的痛楚柔声道∶“这里凉,天要黑了,你穿得这么少受不住北风。回去吧,等你身上痊愈了,咱们带着徒弟一起来看妹妹妹夫好不好?”


温客行望着他,点点头,但那双凉得像冰的手却一刻不停地往火堆里送着纸钱。“再等等吧,等我把这些纸钱烧完,把我要说的话说完。”


他手中的纸钱被周子舒一把夺过,一股脑地塞进火堆中。周子舒少有的粗暴地扳着他肩膀,呼吸粗重,双目赤红。


一腔的话都变成周子舒骤然闭上的双眼,他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温客行。周子舒咬牙痛苦道:“温客行·····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年雪山传功,你没有熬过····每年寒食中元,这刀纸钱里也会有你一份。”


温客行眨眨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子舒,随后笑起来:“若是当真能收到阿絮亲手烧给我的一刀纸钱,自然求之不得。阿絮想我,念我,我自然死也愿意。”


周子舒似乎被他这话激怒,“霍”地起身,背过身去:“你不要想了。我不会给你烧纸,给你放灯,所有所有我都不会做。你····你····”他气息很急,声音颤动着,到底也没说出口。

温客行顿了一下,轻轻地笑起来:“如是···也不错。能够去见爹娘和阿湘,我求仁得仁,阿絮,那样也不错。”

他旋即被周子舒回手堵住了口,周子舒的手粗暴地扼着他的脸,用力到将他两颊所剩不多的软肉也挤得堆起来。周子舒双目赤红,已然难再压抑:“温客行!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我怕你死。我不想听你说求仁得仁的话,你想着你的爹娘,想着阿湘,那时我看你昏昏睡着不能醒,我就怕你独独想着把我放下。温客行,我只求,只想你死的时候带上我。你不懂吗?你不明白吗?还是你明知我心意,故意诛我心呢?”

明明情话已经说了万遍,他仍怕温客行的生死不肯将他考虑在内。

他扼着温客行脸颊的手上溅上两滴温热的水珠,却瞬间烫得他松开了手,无措地看着温客行两颊通红的指印,笨拙地伸手抚摸他发烫的面颊。温客行眼中淌下两滴泪,脸上却是笑的:“阿絮,我知,我明白的。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我是恶鬼,恶鬼想要抓住的,就是下到地狱也不会放。”

“可若再来一次,以我性命换你,我仍是一句求仁得仁,永不后悔。我若死了,要你一世记我,我若活着换你一世陪我,是我算计了你,我不亏。”

周子舒恨恨笑着:“你妄想。”

“你知道为什么清明中秋我不与你烧纸钱么?因为若有那一日,就算是追到地狱里,我周子舒也绝不会放下你。”

此刻,天色已黑,明月高照,温客行穿着一身白衣蹲坐在地,发是白的,脸是白的,衣是白的,连脑后绾着发髻的冠子也是白的。


他这样一个被传为地狱罗刹,剥皮恶鬼人物般的人,凭谁都觉得他是个手染鲜血,或邪魅,或妖冶,或狂肆的人物。那双白玉般的手,染透了淋漓的血迹。却谁料,这样的一个人,其实眉目神情带着天然的纯稚,干净得仿佛被月色洗练过一般,既天真,也残忍。


他早知道温客行是绝色,却仍是盯着这白衣白发的人,一眼也移不开。月色是冷的,温客行也像是冷的。他恍惚觉得自己该做个胆大包天的窃贼,从月光里将温客行偷出来。


窃得婵娟三分色,藏于温郎眉目间。


他吟着,想着,于是便动着,做着,伸手将那身形清矍的人一把抱起,就着这蹲坐的姿势把人“端”了起来,把他裹进自己厚实的斗篷内,紧紧地拥抱住他,将他带回家。


温客行冰凉的手自斗篷内环住他,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他说∶“阿絮,别怕。我只是有些想她。”

“等我的伤撕开了,流血了,把里面的痛和血都流出来了,我就好了。”

“没有人可以从你身边带走我,我自己也不行。”

“回去吧,过几日,我等你给我过生辰。”


温客行其实不曾告诉周子舒,在他陷入昏沉的百十个日夜里,日复一日地做着一个梦。他在一条漆黑的路上不停地走,走得筋疲力竭,走得身上遍体鳞伤,双脚鲜血淋漓。他看见了甄衍,举着一只糖葫芦,抱着还是奶狗的一锅,欢笑着跑过去,扑进一个美貌妇人怀中,咧开缺了一颗牙的嘴,笑得灿烂。


美貌的妇人,俊朗的男子,揉着他的头发,温暖的手一同覆在温客行头上,揉着他柔软的银发,爱怜地唤他:“衍儿,衍儿。”


他又看见牙牙学语的小婴孩,话也说不囫囵,口中被火急火燎地塞了一勺粥,烫得小嘴通红,却不哭不闹,望着眼前瘦弱的少年,没心没肺地笑。小婴儿逐渐变成少女娇俏的模样,小猫儿一样张牙舞爪,围着他团团转,一声声地叫:“哥哥。”


不知不觉,紫衣换了嫁衣,凤冠霞帔,满脸欢喜,小姑娘发式挽作妇人髻,抱着怀里嗷嗷直哭的婴儿,看起来比孩子还委屈:“哥!救命!他一直哭!”


然后他看见腰挂长剑的男子,在阳光下推开房门,一把掀了床上人的被子。待要一掌拍醒他却不舍得,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柔声哄他:“师弟,起床了!”


“衍儿”“哥哥”“师弟”交错响起,化成一条条漆黑的荆棘缠住他的脚腕试图把他拖向深渊。老鬼主剥了皮的脸笑容狰狞,喊着:“温客行,陪我下地狱!”那些他本该得到的人间美好叫他沉溺,叫他沦陷,几乎心甘情愿被拖下深渊。


头顶突然亮起一束天光,光里是岳阳月夜下碰在一起的两只酒壶,龙渊阁紧紧相拥的两个身影,雪山武库中被一双手握住的一双苍白的手。


温客行背后突然伸出无数双手,将他不停地推啊,推啊,推向那天光来源之处。那无数双手像是他背后的双翼,让他不由自主地前进,走着,跑着,飞奔着。


“哥哥”“温兄“衍儿”“阿行”“谷主” 被推到光源处,他回头望去,阿湘、罗姨、爹娘、小曹,甚至还有薄情司的姑娘们,望着他,微笑着,一把将他推进光里。那团光里,一双手扣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从黑暗里,抱了出来 。


那双手牵着他,穿过凌冽风雪,乘着天上皎洁的月光,推开了一扇门,将他带进去,扣上了名为周子舒的锁。


“温客行,温客行,我不信你见过人间烟火,尝过世间真情之后,会冷心冷情地丢下我。”

“我要等你春时种花,夏日饮酒,秋日赏月,冬季观雪。”

“求你抓住我的手,不许走。”


温客行紧紧握住了那双手,于是温客行睁开眼,对上周子舒熬出血丝的眼睛,一边笑着一边落泪。


此刻周子舒抱着他,就像当初初醒时抱他那样紧。直到脊背贴着铺着厚实被褥的床板,身上压了晒得蓬松的羽被,怀里温温软软地抱着暖洋洋的、散着淡淡香气的温客行,周子舒如梦初醒般地长处一口气,总算觉得自己回到人间。


温客行像一只在冬夜里冻饿许久,无家可归的,遍体鳞伤的幼犬,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一双温柔的手,蜷缩在他怀里。周子舒从背后抱着他,一手环着他腰,一手从他腋下过,双手覆在他心口。那一寸温热,一点跳动,换了周子舒的心安。于是他揽着温客行,阖眸。两双湿润的眼睛在黑夜里重又睁开,注视着对方模糊的轮廓,无言说着爱意。


他们的呼吸交融间,依稀能够嗅到对方身上带着风雪冷冽的气息。吹了灯在黑暗里吻过对方千万遍,尝到对方口中淡淡的血腥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心头的剧痛。


顾湘于之温客行,是心上剜出血肉带着筋,溃烂着流出脓血也不能愈合的伤,如兄,如父,如女,如妹。她是温客行走上还阳路最大的期盼之一,任是谁也越不过她去。这样一个人,周子舒如何舍得叫温客行受着痛彻心扉的痛,叫他剜出来。


不能剜去,只能愈合。温客行的一道伤,就让周子舒用自己的伤口去帮他愈合。他将自己再三将要失去温客行的痛楚尽数撕扯开,血淋淋地对温客行袒露无遗,让他看清自己的患得患失,自己的钻心剜骨。在他生念俱断的时候,周子舒扯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把温客行包裹进去。


他要温客行知道,不仅是温客行受不住失去他,他更承受不住失去温客行。四季山庄八十一人九九归一,他所牵所挂只有温客行。


他尝着温客行口中的血气,抚着他因伤病而单薄嶙峋的肩背,将温客行的头按在自己胸膛处让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擂,一腔带着甜的酸楚酸苦到了心里。


温客行生辰那天,天刚蒙蒙亮便被周子舒亲手伺候着洗漱穿戴着,裹了厚厚的斗篷遮了头脸,双手蒙了人眼,叫成岭扶着人,一步一步出了院。


日前才下过一次小雪,雪化不久的空气里还带着寒津津的湿意。温客行双眼给周子舒温热双手挡着,满世界只有周子舒掌心微微一点汗湿的气息,成岭小心扶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嗅到一点浅淡的花香。


成岭自觉地放了手,周子舒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心肝儿,到了。”蒙着眼的双手慢慢松开,光亮一丝丝从周子舒撤开的指缝间泄露,温客行睁眼望时,是漫山遍野的粉。


时已入冬,风已见凉,周子舒却在初雪之后,给了他满山桃花。


这个人,无声无息地握住他的手,说∶“温客行,生辰快乐。”


不合时宜吗?可正如这冬日盛开的绚烂芳菲,饶是不合时宜又何妨,飞雪之后,自有人小心呵护,直到它恣意盛放。


不合时宜,正合时宜。


十九个孩子站成一圈,被风吹得微微泛着红的脸蛋上都是烂漫的笑。他们捧着各式各样的礼盒,不约而同地对着温客行道∶“师叔,生辰快乐。”


山上突然起了风,刮过几片小小的白点,落在身上转瞬即逝,此刻竟是又下起雪来,浅浅地在温客行面前落了薄薄一层。飞雪过处,地上竟迅速地生出一片紫色的三色堇,生长、绽放,绚烂着,摇曳着,就像一个紫衣小姑娘明艳的笑脸,大笑着对他说∶“哥哥,生辰快乐。”


温客行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轻声道∶“生辰快乐。”


我的明珠郎,要生辰快乐呀。

……………end……………

评论我谢谢,明明是个生贺,我却写的有点悲伤怎么回事,我错了。

云上🌸🍬🔪🌸

【周温】口中蝶

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个什么,就看看吧,因为看见俊子这张照片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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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失声了,他的口...

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个什么,就看看吧,因为看见俊子这张照片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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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失声了,他的口中生出了一只黑色的蝴蝶。


他两片薄唇微张着,从他微启的唇瓣间,端端正正栖息着一只蝴蝶。黑色的翅膀向两侧张开,遮掩住温客行下半张脸,蝴蝶的触须从他喉中生长,身子从他口中探出,如被他衔在唇间。温客行张口欲说的话,变成的蝴蝶成长的养分,汲取着,生长着,蝴蝶身上生出妖冶的花纹。


温客行有些不耐地眨眼,纤长的睫毛每一次眨动,都伴随着蝴蝶翅膀的一下蹁跹。蝴蝶困住了温客行欲说出口的爱意,温客行困住了蝴蝶展翅的自由。


他冷静地看着身旁面色凝重的周子舒,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天窗首领肉眼可见地在焦灼,温客行却冷眼旁观,好似口中衔着一只蝴蝶的人不是他。周子舒为他焦虑为他担忧的神情,格外能够取悦他。


温客行张了张口∶阿絮。蝴蝶的触须在他喉间灵巧地抖动了两下,吸取了他的声音。周子舒的手指在他喉间按动着,摸着他后颈的手掌心,满是潮湿的汗。


“真好看。”他望着周子舒近在咫尺的眉眼,暗想。脖颈是人最为脆弱的所在之一,他却毫不在意地任由周子舒的手指在他喉间按动着,哪怕每一次按动都会带来喉间刺骨的疼痛。对于这种疼痛,他甘之如饴。


温客行看着周子舒比他还焦急的神色,突觉有些想笑。不久之前,他才问过周子舒把他温客行当什么。那时周子舒斩钉截铁地回答∶朋友。如今,他倒真想再问周子舒∶“阿絮,你把我当什么人?”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可黑色的蝴蝶翕动着翅膀,肆无忌惮地吸取着他喉间的话音,带来的也是愈发刺骨的痛楚。周子舒指尖触摸到他脖颈的紧缩,看见他苍白的面色。温客行徒劳地张着口,越是焦急越是疼痛。


周子舒心中一紧,手掌顺着温客行的后颈试图安抚他∶“老温你别急,别着急。你会疼的,你别急。”但温客行固执地望着他,鬼谷谷主向来狠戾,拼着喉间撕裂的疼,终于嘶哑着嗓音拼凑出一句破碎的∶“周子舒,你把我当什么。”


周子舒一愣,下意识地回避了温客行的视线。那七根钉子,似乎隐隐作痛。


温客行冰冷的手指握住他的手,强硬地,决绝地,张口∶“阿絮,你把我当什么。”这一次,他喉头一缩,蝴蝶的翅膀欢快地扑闪两下,从翅膀下,缓缓渗出一缕鲜血,晕染着翅膀上妖异的纹路。


周子舒越不肯说,温客行越要说,翅膀下流出更多的血,温客行胸脯剧烈地起伏,随着他脸色苍白下去,他口中的血也越来越多。


他是在逼周子舒。

他在赌周子舒心里有他,心中疼他。


周子舒的肩膀垮了下去,几乎有些失态地按住温客行想要继续张开的嘴。“我喜欢你,想亲你,想抱你,想在我名字边上写上你温客行的名字。好了,可以了。温客行别说话了,你不要命了吗?你怎么可以如此逼我?”


温客行半张脸被他掩在掌下,露出的眉眼间慢慢现出融化的暖意,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志得意满地还有些狡黠。他扯下周子舒的手掌,用自己细白手指轻轻点点自己的唇。“那便吻我。”


他含着笑意,不容拒绝地,又在周子舒掌心写了一遍。“周子舒,你吻我 。”


周子舒只愣了下,便低下头,虔诚地,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捧住温客行的脸。拇指摩挲着温客行尖瘦的下巴,摩挲着温客行柔软的面颊。手掌扣住温客行的后颈,将他按向自己的怀抱,吻上了他被蝴蝶掩住的唇。


他的唇触摸到蝴蝶的身子,随后触碰到一片温热柔软,如绸缎,如花瓣。他肆意地啃咬着,亲吻着,血液混合着温客行身上的香气,被他咽入口中。那只挡在他们之间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随后变成一朵黑色的玫瑰,枯萎、凋谢,灰飞烟灭。

…………end………………

吐血了,就带一下吐血tag吧……

云上🌸🍬🔪🌸

【周温】人间可留

 @慕雨庭烟 安慰你,给你甜甜,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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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个心上的人儿啊,起啊起那么早,我的那个哥哥儿啊,他知不知道。”周子舒陡然睁开眼,失神地望着床顶青色的纱帐。


一双微凉的手自他身侧伸出,轻轻地推了推他。随着他的动作,青色袍袖间漾出一阵清淡的兰草香。


周子舒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他听到有...

 @慕雨庭烟 安慰你,给你甜甜,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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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个心上的人儿啊,起啊起那么早,我的那个哥哥儿啊,他知不知道。”周子舒陡然睁开眼,失神地望着床顶青色的纱帐。


一双微凉的手自他身侧伸出,轻轻地推了推他。随着他的动作,青色袍袖间漾出一阵清淡的兰草香。


周子舒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他听到有人轻笑了一声,“阿絮,起来了,别装睡,我都看见你睁眼了。徒弟都起来了,你这师父可不能叫徒弟看了笑话。”


推搡着他的力度,触摸着他的温度,无比真实。那是他熟悉的,属于温客行的气味,是梦里没有的味道。周子舒忍不住睁眼,痴痴地望着坐在床边的人。温客行白玉簪绾着发,坐在床边,笑盈盈地望着他。


他朝着温客行伸出手,先是触到他柔顺的发丝,接着摸到他温热的心口,最后缓缓地、迟疑地,抚摸他的面颊。他望着温客行的脸,觉得下一秒眼中泪水便能夺眶而出。


“温客行,你回来了?”


温客行“噗嗤”一笑:“哎呀,我们阿絮睡傻了。我何时走过,不是一直陪着阿絮吗?”


“我又做梦了。”周子舒心中苦笑,“这样的梦,要我做多少回,才能不痛呢?”他摸着温客行的脸,嗅着他的味道。那股兰草香无比真实,真实到周子舒压下锥心之痛,压下满心的苦涩,对着温客行露出一个笑。


他伸手一把拉倒温客行,翻身将他压在床上,对着他微凉的薄唇狠狠亲吻下去。这次的梦境是这样真实,真实到周子舒能尝到温客行口中淡淡的汤药的苦涩,真实到他能尝到唇齿摩擦间彼此口中泛滥的淡淡血腥气。


苍天啊,若当真是梦,求你不要让我清醒。抑或是让我醒的慢一点,让我再多看他一眼吧。


他把温客行吻得几乎背过气去,心脉孱弱的人可经不起他这样折腾,心口微微有些作痛,忍不住轻轻拍拍周子舒。周子舒将眼泪咽进肚子了,唇舌分开时,嘴里还残留着温客行口中的味道。望着温客行略微泛白的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温客行缓过口气,拍拍他,看他仍是一脸愣怔地凝视着自己,失笑:“哎呦,看来我们周庄主当真睡傻了。怎么了?一夜不见如隔三秋,想我了?一大早对着小可这般啃咬,可怜小可身无二两肉,填不饱我们阿絮的肚子呢。”


他给周子舒狠狠抱住,力度大到近乎能够将他勒断。周子舒埋首在他颈间:“是啊,我好想你。”他这样坦诚,反而叫温客行一愣。周子舒却迅速收拾了情绪,在他唇上又轻轻啄了一口:“是我失态了,好心肝儿,咬疼你没有?”温客行愣愣摇头,总觉得他家阿絮分明在笑,望着他的时候却像在哭。


取过周子舒的衣裳,温客行故作轻松调笑道:“往日都是阿絮帮我穿衣,今日难得,让我服侍我们周庄主一回。”他一面说,一面帮着周子舒穿戴。系腰带的时候他的手环过周子舒的腰,抬眼却发现周子舒目光贪婪地望着他,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眼圈发红,是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塞进眼睛里带走的神色。


这如果真的是梦,好真实,太真实。


温客行捧住周子舒的脸,浅棕色的瞳仁里清楚地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周子舒:“阿絮,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事瞒我?”


他感受到周子舒的手从他头顶一丝丝一寸寸抚摸过他的头发、他的耳朵、他的脸颊,他的脖颈最后慢慢的到他背后,珍重而小心地环抱住了他。“温客行,上苍不曾怜你,也不曾厚待我。我不知道,在我梦里,我竟还能见你,还能吻你抱你。贼老天要叫我见你,便不要叫我醒。雪山洞里那样冷,我一个人守着,没有你,叫我如何不锥心。”


温客行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颈间微微一烫,原来周子舒始终含在眼中那颗泪,眼里终于盛不下了。


温客行终于明白,心里密密地疼了起来。他环上周子舒的后背,将他的脸紧紧贴近自己的脖颈,让他感受自己蓬勃有力的脉搏。


他说:“笨蛋阿絮,你别怕,你没有做梦。我就在这里,没有伤,没有死,没有将你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雪山上。”


他说:“阿絮你忘了,我可是个疯子,我就算要死,也绝对不会把你留下来。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怎么舍得把你留给别人。”虽然这话,他知道由他说出来并没有说服力。


最后他说:“就算是梦吧,阿絮,你在梦中难得见我一面,难道不想看我?”


从他颈侧抬起周庄主眼圈通红的脸。他笑着揩去他家阿絮眼下沾着的泪珠,任他将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腰:“好了,正在做梦的周庄主,饭要凉了,去吃饭吧。”


他牵着周子舒走,与他并肩坐在一起,先搛了一筷子小菜放在周子舒碗里,握住他的手:“阿絮,我就在这里,不会走。”他从衣襟内扯出周子舒亲手刻的白玉长命锁,露出两腕上曾多次被他嫌弃累赘的,缀了十几个叮当作响的小玩意的银镯,那都是周子舒曾在佛前一步一叩头求了高僧曾开过光的信物。是他的温客行,被他带回四季山庄的温客行才有的。


现在,他的温客行望着他,对他说:“有句话我早对你说过,现在我再对你说一次。阿絮,你留住我了,你用你的锁,牢牢地把我锁在了这个世上,谁也带不走了。”


周子舒重又将温客行抱进怀里的那一刻,两人都红了眼眶,周子舒想:“若当真是梦,也值了。”

············END···········

小番外:

当然,这肯定不是梦。周庄主后来因为这个梦做了温客行一个月的跟屁虫。终于缓过来以后,周庄主下了一条命令:那首歌谣,永远别叫他在四季山庄听到。


评论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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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停云

前文破劫 ,来自烟烟@慕雨庭烟 的唠嗑脑洞第二波,依旧文笔、ooc、私设,又臭又长警告。关于一些细节背景可以看彩蛋,那是烟烟给我写的背景参详。全文1.2万字,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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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难得地低眉敛目,拉着周子舒手温声软语央他∶“好阿絮,七爷大巫此次也是受我所托,拗我不过才不得已行事。实属无妄之灾,你别怪他们。”


周子舒笑笑,拍拍他手,将他冰凉双手握入掌心。“无妨,北渊知道,我周子舒向来心胸狭窄,善于记仇。这次我家心肝儿受伤颇重,我情难自控,大概,他也会理解。”


“至于你,心肝儿,等你好了,你的账且在后头慢慢与你算。”...

前文破劫 ,来自烟烟@慕雨庭烟 的唠嗑脑洞第二波,依旧文笔、ooc、私设,又臭又长警告。关于一些细节背景可以看彩蛋,那是烟烟给我写的背景参详。全文1.2万字,慢慢看

………………………………

温客行难得地低眉敛目,拉着周子舒手温声软语央他∶“好阿絮,七爷大巫此次也是受我所托,拗我不过才不得已行事。实属无妄之灾,你别怪他们。”

 

周子舒笑笑,拍拍他手,将他冰凉双手握入掌心。“无妨,北渊知道,我周子舒向来心胸狭窄,善于记仇。这次我家心肝儿受伤颇重,我情难自控,大概,他也会理解。”

 

“至于你,心肝儿,等你好了,你的账且在后头慢慢与你算。”

 

周庄主笑里藏刀,“佛口蛇心”,笑眯眯给他家温二庄主喂药。仗着温客行现在受伤理亏,不敢再对他撒娇讨饶地不肯吃药,苦药汤一碗接一碗往下喂。温客行只觉得那药比之从前苦涩数倍,但望着他家阿絮温柔和煦的脸,只能咬着牙被周子舒一勺一勺地喂汤药。

 

后来有一回他实在吃苦不住,夺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气闷下,咂摸两下却觉得并不是那么苦。夺过周子舒手里那只勺子轻嗅,当即也顾不得自己理亏,枕头对着他家周庄主就扔过去∶“周子舒你卑鄙!居然在勺子上淬黄莲汁!”

 

周庄主憋着坏,促狭了温客行这几天,每天看他苦得脸蛋皱成一团,又不敢撒娇讨饶的小模样,心中气早就消了大半。脑袋上被温客行隔着枕头砸了几下,周子舒偷偷笑起来。

 

本来也没想着骗他多久,现在这副着恼的模样,真好,又可以看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

 

事情一下子反转,理亏的反而翻身做了主人,占理的反被揍了一顿,低眉顺眼地要去哄人。周庄主把枕头塞回温客行背后,揉揉他仍是苍白的脸蛋温声道∶“好心肝儿,我错了,可不许恼了。你这接二连三往我心口捅刀子,我就哄你喝了几天苦药,你这就生气了?得亏是你,要是北渊,这会这宅子都归我了,他得和乌溪喝西北风去。”

 

温客行当时一掌插在自己心口,口口声声说有分寸。确实,他是有分寸,但是也就是相对于“重伤”和“致死”来说。那一下险险又把他心脉给伤了,虽没直接命中,倒也差不离了,隐隐伤了肺腑。周子舒没来那几日,他都昏睡着,尚不觉得。等周子舒一到,他好似踩着点故意要周子舒心疼似的苏醒过来,根本等不及他家阿絮对他发火就先用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染血的心口堵上了他的嘴。

 

不过他既然清醒,那肺腑间隐隐作痛的感觉便开始磨人。初时是钝钝闷闷的,后来慢慢地便是一阵一阵发紧,心口连着肺腑间沉甸甸地好像压了石头一般。有时夜半,他喉间作痒,咬牙忍了又忍,憋得颈间青筋也暴起,口中泛起血腥气,才勉强压抑住。然后便是眼前发黑,头脑发昏,也不知是困得还是憋得,一身淋漓的冷汗头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他好忍性,这样难受却一点也没惊醒抱着他睡的周子舒。只是过不多久,周子舒便被他身上凉意惊醒,抱着他怎么喊也不应,看他嘴唇发紫手脚冰凉命都给他吓掉半条。一面抱了人起来一面喊人去叫大巫那徒弟。

 

路塔来得倒是很快,十五六岁的小少年一本正经颇为老成的模样。望闻问切行医诊治也算有模有样,倒真有几分大巫的样子。捏着温客行腕子把了把脉,在他胸口按了几下,也不知他怎么按的,温客行身子猛地一突,喉头滚动吐出几口乌黑的血块。路塔松了口气,道∶“师父说温公子那日伤了肺腑,这几日开的药有促进内伤愈合的。但那日他肺腑间有瘀血,温公子又失血过多,师父不敢强逼出来,只能等瘀血凝结叫温公子自己排出。只是大概温公子他太过隐忍,不敢叫周庄主您担心,强忍着没有吐出瘀血,以至于积郁在肺腑间所致。”

 

再三确定了没有什么大碍,周子舒松了口气,路塔耐心地待温客行吐尽了瘀血,再探后确认瘀血已经排尽,这才安心回房去。

 

于是温客行不知道,周子舒心里的小账本上又给他记了一笔。但是对着温客行,他现在实在没有办法,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生气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生气好。

 

但是有人可以。周庄主连夜放了信鸽出去,第二天一早,周子舒轻拍着温客行后背唤他起来,他陡一睁眼,便看见一张熟悉到让他咬牙切齿的脸在他面前。

 

叶白衣叶祖宗驾到。

 

回到温客行悄没声失踪的那几天,周子舒曾急吼吼地冲到长明山寻人,结果人没寻到,倒是把叶祖宗给惊动了。叶白衣一头雾水骂骂咧咧,转头也下了山,寻这个不省心的小蠢货。

 

周子舒回了昆州,因为连着几天照料温客行,根本忘记了去个信告知叶白衣一声已经找到了人。这会心定了,又被温客行这两次不要命的举动勾得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偏偏对着温客行束手无策,于是他终于想起被他忘在脑后的叶祖宗来,一封信洋洋洒洒将来龙去脉全数告知了叶白衣,狠狠告了温客行一状。于是当晚,收到信的叶祖宗连夜冲到了七爷府中。

 

叶祖宗大发慈悲地等着小两口洗漱穿戴完毕之后,他老人家大马金刀地一坐,噼里啪啦就开了炮。

 

“温客行你真他娘的不省心啊。说你蠢你还真的蠢。一个人玩失踪你很厉害啊,还往心口捅刀子,武功不高,作死的本事倒是不小。什么奇奇怪怪的预言都敢信,你要信这个你怎么不信秦怀章半夜托梦给你两个耳刮子。你要是嫌你相公命长你告诉我,老子直接给他一掌送他归西。”

 

“还有你啊周子舒。果然秦怀章本事不高,教出来徒弟也是废物。自己老婆都看不好,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蹲了七天愣是没找到。你那本事心眼都用在算计别人身上了是吧。”

 

小两口垂眉耷眼地听叶白衣骂人,叶祖宗越说越来气,看看周子舒低眉顺眼,再看看温客行,脸色苍白,本就瘦削的脸又是瘦了一圈,却是满脸的不服气。

 

叶白衣眼一立∶“小蠢货,你还不服气?”

 

温客行怒道∶“老怪物你要说我就说我,怪阿絮干什么!我做事情他知道吗?这事本来就是瞒着他的,你讲不讲道理!再说了,我做错了吗?现在四季山庄不就是被雪埋了,说明那劳什子的预言也没错。我自伤是我不对,你要打要骂,来就是了!”

 

叶白衣气得手痒,巴掌都举起来了,望着温客行惨淡的脸色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一转头看见周子舒,冷笑着一把拉过来,龙背连着剑鞘在周子舒背上狠狠抽了下去。

 

温客行“蹭”地一下翻身下床,捂着心口疼得脸一抽,对叶白衣怒目而视∶“老怪物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阿絮!”他一面说一面抬掌向叶白衣攻去,被叶白衣反手一掌,轻飘飘送回床上去。

 

老怪物冷笑∶“你有伤在身,我不动你。我动不了你,我还不能动你男人么?他看不严你这小蠢货,我还不能罚他一个看管不严么?”

 

他说着又是几下抽下去,打得周子舒额上冷汗直冒,温客行眼圈通红。温客行怒吼一声抬手成爪去拉扯叶白衣,一次又一次被叶白衣拍回床上。他只看着周子舒一声不吭任叶白衣打,背上衣衫都缓缓洇出血色,心如刀割。

 

“好,我错了。”温客行红着眼眶,“我错了……”他声音哽咽起来,咬着牙不肯落泪。“我以后一定凡事和阿絮有商有量,再也不自作主张,用自伤为代价解决事情。我错了。”

 

龙背打在身上的闷响声停了下来。温客行扑上去,抱着周子舒,抚摸他背上的伤,将脸埋在他颈窝。叶白衣将龙背系回背上,望着他,突然可称温柔地揉了揉他一头雪白的发丝∶“小蠢货,你该好好保重身子。这样的事情,别让我老人家知道第二次了。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听见这样窝心的事情。”

 

温客行眼眶噙着泪,扫了他一眼,手按在周子舒背上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他的手指狠狠在周子舒背上一按,“周子舒,你真是个混蛋啊。”

 

现在,变成他们小两口一起养伤。虽说周庄主串通了叶白衣教训了温客行一顿,叫他很是生了两天气,不过这事要是真要细细掰扯谁对谁错,真的没有多大意义,所以温客行的冷脸不过摆了两天,又冰雪消融晴空万里了。

 

现在四季山庄给雪埋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无家可归,只能暂住七爷这里。虽然这回温客行受伤归根结底其实是温客行做得不地道,但是朋友这种东西,不就是拿来坑害的吗?温客行这笔账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而且这一来二去的周子舒也不大舍得跟温客行算账了,于是有些不讲道理的周庄主一股脑地把账都算到乌七两人身上去了。

 

由于在人屋檐下,周子舒一时半会也不能去坑害景北渊,再者说大巫对他们有恩,多少也是被温客行坑了,一时半会还真不好下手。

 

昆州的雪已经停了,雪霁天青,四季山庄被掩埋在那场大雪中,他们师徒二十几口人只能暂住七爷这里。但久住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死劫已破,温客行精神养好了几分便盘算着叫人去废墟处看一看,将雪清了,也好将一些东西抢救出来。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其实并不要紧。但除了一些重要的如秘籍、信物、账簿必得挖出之外,秦怀章夫妇、秦九霄还有顾湘曹蔚宁的遗体都还在四季山庄旧址。他们必然是要重建四季山庄,却总不能将他们的亲人仍留在那片大雪中。

 

雪里太冷,他怕冻着他们。

 

十九个徒弟轮换着回去铲雪清障,温客行与周子舒开始物色着计较着四季山庄名下产业,预备着等温客行身子再养得好些,寻最近的一处,归置打扫着,一大家子重新搬进去。

 

冷不防周子舒突然收到封信,洒金描龙的信纸上端端正正地扣着大印,落款赫然是云南王赫连翧。

 

要说这赫连翧,与周子舒也有些交情。当年周子舒与他与赫连翊是从小一起玩耍起来的交情,后来大了些,他与赫连翊一个受封云南王,一个受封晋州节度使,而周子舒在四季山庄拜师学艺,虽比不得周子舒与赫连翊表亲兄弟,但那几年里周子舒也与赫连翧引为莫逆。

 

然而赫连翧此人,过于淡泊名利,也过于天真,比不得赫连翊狼子野心。空有一颗为民造福的心,却不具备强大的能力。而当时他与赫连翊已然成年,圣人迟迟不曾立储,几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于是赫连翊便动了心思,远远地安插了暗桩混入各位兄弟的封地,一面伺机给几位兄弟下毒,一面试图将自己势力渗透入各处,以期为自己荣登大宝助力。

 

当年秦怀章一病去世,周子舒也曾犹豫过是投奔近在眼前的赫连翧还是远在晋州的赫连翊。当时四季山庄早已无力支持,急需得强大助力作为支持。周子舒知道赫连翧并非雄主,只求安稳,权衡利弊之下,终于远赴昆州,做了十年天窗首领。

 

而他既然已归于赫连翊麾下,为了避嫌,他也逐渐与赫连翧淡了交情。再加上后来赫连翊野心扩大,天窗之名打响,饶是他远在云南也听闻天窗首领周子舒的名号。赫连翧不齿赫连翊为人,对于周子舒助赫连翊的行为也感到寒心,于是赫连翧也与周子舒渐渐断了消息。

 

再后来,四季山庄九九八十一朵白梅尽数凋零,唯剩两朵并蒂相依。周子舒寒了心肠,撕破脸皮回了昆州。想起多年不曾往来的赫连翧,便带着温客行前去拜会。

 

十年不曾见面,饶是当年交情似铁,见了面,却也仍有些淡淡的尴尬。从前年少,如今物是人非,竟是相顾无言。周子舒望着赫连翧唇下蓄着的短须,惊觉这些从前与自己一同疯过闹过的哥哥,此时已是一个稳重的中年男子。

 

于是他寒暄几句,便道∶“十年未见,子舒犹记得当年离开云南时,正是王爷大婚不久,如今想来世子或郡主也该有八九岁了,敢问子舒可能见见?”

 

赫连翧面上却露出些尴尬神色,眉宇间也有些愁绪∶“不瞒子舒,说来惭愧。我虚长几岁,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这几年与王妃也算夫妻恩爱。但这十年间,无论我与王妃如何努力,都始终不曾有过子嗣。子舒离晋州那年,王妃曾有孕,但不及三月胎像稳定上报父皇便无缘无故落了胎,从此再也不曾有梦兰之兆。与我同岁的,若是成亲早的,如今已是做了阿爷了,我却膝下空空,想到老来无人送终,不免感伤。”

 

周子舒眉头一皱,也是有些尴尬。他本无意戳赫连翧痛处,此时不免有些赧然。

 

彼时温客行尚是一头乌发,颇为风骚的扇着他的白玉扇,无所事事地四下打量。其实若非看在周子舒面子上,他对这些所谓的皇室中人,是一点好感也不曾有。眼神飘忽着,冷不防落在赫连翧面上,他目光一凝,心中“啧”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

 

赫连翧想来也是心中苦闷已久,仍是对着周子舒大倒苦水∶“这些年我与王妃各种法子都试了,药也喝过针也扎过。太医日日请平安脉,都说我和王妃没有问题,却偏偏没有动静。”

 

温客行突然笑了一声,引得赫连翧有些不悦地望向他。温客行见他目光,敛去几分笑意,压低声音正色道∶“赫…王爷莫怪,温某只是觉得……云南王难道就不曾怀疑是太医有问题吗?”

 

赫连翧皱眉∶“这位太医乃是父皇亲赐,随我来云南的,断不会有问题。”

 

温客行摇头∶“此言差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若是为利所图,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温某本不想管皇室之间的闲事,不过看在阿x……师兄面上便卖王爷这个人情。温某今日便将话说明白些,云南王眼下有淡淡青紫,唇色呈淡淡紫红,指甲色深,显然是有人给云南王下了毒药。这样明显的征兆连温某这半吊子医术也能猜测一二,而王爷身边医术高超的太医却把不出么?”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呢。云南王不妨好好想想,有人要害你性命呢。”

 

赫连翧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周子舒望着他,突然想起曾在晋王处见过的描影及暗探名录,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于是第二日云南王议事时他隐在一旁,果然见到与那描影上有七成相似的脸。而那人已然成为赫连翧心腹,那些秘方药品,全是这位为赫连翧搜刮而来。

 

于是散了会,周子舒又重回赫连翧房中,闭门密谈两个时辰,当晚那位心腹便“暴病身亡”,随后出现在云南王密室里,尝尽了天窗数十种酷刑。

 

也是当日,云南王跌坐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万万不曾想到赫连翊竟然歹毒至此,不仅不让他生下皇孙,更是要害他一家性命。

 

那暗桩拔除并非难事,但云南王夫妇中毒十年之久,却早已中毒颇深。温客行一眼认出赫连翧身中毒药,赫连翧便知周子舒带回来的这位公子绝非池中之物。又是千请万请地求着周子舒将温客行带去,细细为他夫妇望闻问切。

 

温客行手指只在他腕上搭了一搭便迅速收回,望着周子舒摇摇头说“治不了”。十年之久,毒药早就浸入肌理,拔除倒是不难,却必定余生缠绵病榻,有性命之虞。

 

云南王红了眼眶,拉着周子舒手再三请求,最后无法,只说不求全解,只求能让他夫妇二人有生之年能得一子嗣,安享天伦。饶是心肠似铁,也禁不住这般哀求,更遑论向来嘴硬心软的温客行本人。

 

温客行虽幼时不喜医术,但仗着天资聪颖,过目不忘知能,再加上鬼谷求生那段经历,也颇通医术。到底是如今神医谷唯一传人,虽及不上叶白衣和大巫,在眼下情景,已是最好的选择。

 

温客行断断续续为云南王夫妇诊治三月左右,段鹏举的人马就气势汹汹杀上了门,他们来去隐秘,竟然让赫连翧浑然不知。等他们知晓此事的时候,温客行已经上了白鹿崖,给叶白衣一剑扫下悬崖去。

 

后来的事情实在是焦头烂额,叫周子舒自顾不暇刻骨铭心。坠崖、拔钉、血婚、重伤、雪山传功,周子舒将将从阎王殿抢回一个经脉寸断青丝成雪的温客行。一颗心揉碎了又粘起来,满满当当装着的唯独只有他那再经不起磋磨的心肝宝贝温客行。周子舒仅剩的那点理智和精神全凭温客行一口气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发了疯,四季山庄直接大门紧闭,全心全意只扑在温客行身上。大小事务都由徒弟们一手料理,只隐约地知道,大概将温客行抱回来三月之后,云南王府封了厚礼来,说王妃有喜。

 

一转眼这样长时间,比之当时温客行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周子舒后来听了徒弟回报知晓了此事,只是顾得上吩咐送满月礼过去,仍是一门心思地看护温客行,全然不能分心。如今骤然收了来信,周子舒讶异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心虚,毕竟自己这样长时间将人家忘在脑后,全然没个交代,实在失礼。一目十行地看过信之后,周子舒却面色难看起来,望着温客行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云南王不行了,我们得过去一趟。”

 

周子舒安排得飞快,却是说走就走,十九个徒弟全数跟着,一同去往云南王府,显然事情紧急且严重。不欲让七爷担心,周子舒只简单提了一提,便匆匆告别。临行前,周子舒眉头紧锁,却在与七爷分别时,露出一丝笑模样。

“北渊,等乌溪出关,替我多谢他的东西。”

 

他翻身上马,借着温客行“受伤未愈不宜颠簸”的由头强行和温客行挤在一匹马上,将他环在怀里,带着徒弟策马而去。

 

景北渊一头雾水,往回走时,突然路塔气急败坏地跑出来。孩子眼中都冒着泪花,景北渊细问,原来周子舒一行临行前去他们仓库转了一圈,等他走的时候,那满满一仓库的珍奇药材天材地宝都没了。景北渊回想起“身子娇弱,受伤未愈”的温客行,放着背后的马车不坐,硬是和周子舒骑在一匹马上,忍不住失笑。

 

“真不愧是子舒啊,不讲道理。”

 

云南王府距之七爷府邸也不算很远,却也赶路赶了小半天,一行人到达时已近夜晚。周子舒扶着温客行才下了马,还未叩门,大门便豁然打开,云南王府管家眼含热泪地奔出来,哽咽道∶“周大人,可算盼到您了。王爷王妃就吊着一口气,等着您呢。”

 

恰似五雷轰鸣,周子舒足下生风走得飞快,扶着温客行随着管家一路奔进云南王寝殿。大约知道大限将至,他们夫妇早就穿戴好了衣裳,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此时看着竟然精神不错,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怕是回光返照。

 

看见周温二人进来,他们含笑道∶“许久不见了子舒,温公子。”他们看眼风尘仆仆的周子舒与相比两年前已瘦削太多,兜帽下露出雪白发丝的温客行,面上终是支持不住,现出悲色。

 

当年赫连翊下毒暗害他们,早已毒入骨髓,全靠温客行发觉才救了他们性命。后来猝不及防与周温二人断了联系,待要再找时,虽周温二人自顾不暇,但当时王妃也发现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王妃顺利诞下一名郡主,取名赫连湘。然而由于中毒过深,即使得温客行调理,那毒也早抽干了他们的精气神,使他夫妇二人油尽灯枯。苦苦支撑了两年,终于毒发如山倒,再不能挽回。

 

王妃怀里还抱着赫连湘,生命最后时刻,他们亦是不舍得骨肉,只想与她多亲近。小郡主安睡在父母身边,尚不知事的孩子不知当她醒来便要与父母天人永隔。

 

赫连翧望望幼女,再望望周温二人,满目悲切。“子舒,温公子,你二人于我夫妇有恩,若非温公子,我夫妇也不能与湘儿有这两年父女情缘。我知温公子现在身子不及从前,子舒挂心,我夫妇本不该再麻烦你们,但我思来想去,除了你二人,我实在不知可以将湘儿托付给谁。”

 

“王妃有孕时,我便向父皇上书请封,无论王妃生的是世子还是郡主,都将袭我云南王爵位。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再多陪湘儿几年,起码……能够给她搏一个安全的云南。呵,”他苦笑一声,“可我不是那块料。我想做一个好王爷,好父亲,是我无能。现在我和王妃撒手去了,湘儿举目无亲,不过一个稚儿,在这举目无亲的云南,怕是活不到成人。即使侥幸活到成人,赫连翊狼子野心,若是要我湘儿在他手中形如傀儡一般讨生活,我死也不甘。”

 

“温公子是心善之人,而子舒,虽然你我曾经生分,但我看得清楚,你绝不会是赫连翊那般无耻小人,断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所以子舒,温公子,我夫妇二人厚颜请求,求你们答应我们不情之请。请你们看顾湘儿,护她成人,替她,替我守住云南,直到她成人为止。看着我这将死之人的份上,求你们。”

 

他夫妇二人已是形容枯槁,此刻支持着病体竟是要下床给他二人行礼。周子舒下意识伸手去扶,面上亦是一脸痛色,却仍是转头,征询温客行意思。

 

温客行被兜帽盖住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面上不豫的神情。却看周子舒与云南王夫妇推拉间,怀中安睡的小郡主动了动,一只右手露出来,腕上赫然便是一道鲜红,如一圈红线系在腕上。温客行的眼神当时黏在那圈红上,再也离不开。

 

“给我看看。”他轻声说,只有他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有多忐忑。“把小郡主给我看看。”

 

他近上前去,看清了埋在王妃怀中安睡的小郡主的脸。也许是嗅到他身上的香气,小郡主竟是朝着他的方向动了动,于睡梦中露出一个憨笑,无声地唤了一声“哥哥。”

 

温客行脑中“轰”的一声,险些双腿一软被周子舒险险扶住。那是阿湘啊,是他养了十七年的他的小姑娘的脸,他永世也不会忘记的,他的阿湘。温客行向前一步捧住小郡主的手,猝不及防地便是两颗泪珠坠在孩子腕上那条细细的红上。

 

“我答应你们。”温客行说。“我答应你们。”

 

他从王妃怀里接过小郡主,嗅到了他的气息,孩子笑得越发开怀,熟练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温客行望着她的动作,觉得自己的手几乎颤抖得要抱不住失而复得的阿湘。借着兜帽的掩盖,他一面笑,一面哭,悄悄地把额头抵在了孩子小小的额头上,泪如雨下。

 

(“阿湘,阿湘,太好了,哥哥找到你了,我的湘儿啊。”)

 

赫连翧夫妇对着他们,支撑着病体郑重对他们行了大礼,当夜云南王遗旨颁下,上奏朝廷,下告百姓,云南王从此为郡主赫连湘,而在郡主成年之前,由赫连翧挚友周子舒代掌云南事宜,直到赫连湘成人为止。

 

是夜,云南王夫妇双双薨逝,云南大丧三月,周子舒携四季山庄弟子,入住云南王府,代掌王爷金印。父母去世时,小郡主赫连湘于睡梦中大哭不止,高烧不退,直至落葬方愈。从此,云南表面姓赫连,实则为四季山庄天下。

 

葬礼过后,周子舒仍是派了徒弟去四季山庄旧址铲雪,而这十八个徒弟也不仅为四季山庄传人,为拱卫云南之用,周子舒于是对他们越发严苛,后来便成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滇南十八卫。

 

当权力一旦抓在手上,所有人都以为周子舒一定会一手遮天,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事实上,除了一开始更新迭代的几天,周子舒以雷霆手段收拾了不少来自晋王或是别的地方的蛀虫老鼠肃正秩序之后,他便一股脑地将事情通通丢给了张成岭。除非必要事情需要他定夺,只是一门心思陪着温客行……和阿湘。

 

对于阿湘这一世的新名字,温客行颇为嫌弃。“我家阿湘好好的一个名字,多好听,怎么沾上他们赫连家的姓听起来那么难听。”作为一家之主,温客行严肃下令,以后不许再提“赫连湘”三个字,只许叫小郡主阿湘。

 

失而复得的阿湘,温客行宝贝得不行,就像小时候在鬼谷时那样,将阿湘带来带去,唯恐一个不见,他的妹妹就又丢了。周子舒为此老大不乐意,拈酸吃醋许久,憋了一肚子气酿了一缸子醋,偏偏阿湘又只是个话也说不囫囵的孩子,只能忍得咬牙切齿。

 

该说顾湘这小丫头,和他就是天生不对付。从上辈子到现在,相依为命的兄妹两个都把对方视作自己半条性命。所以周子舒于顾湘其实就相当于曹蔚宁之于温客行,只是从前顾湘一门心思想着她的小女婿,再加上对温客行识人的信任,所以后续才对周子舒友善起来。现在换了个壳子,又没小女婿分散她注意,全凭本能反应觉得周子舒要抢她最重要的哥哥,几乎只要有她在,周子舒就近不得温客行的身。

 

云南王托孤那晚,她只凭温客行的气息亲近温客行,并没有睁开眼看他一眼便高烧不退。后来等她病愈之后,一睁眼便看见温客行一头白发,苍白的脸色和瘦了一圈的脸,抓着温客行的头发“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从此以后她看见周子舒就好似见了仇人一般,但只感受到周子舒的气息,她小手死死抓着温客行衣襟,长大嘴巴就开始干嚎,哭得嗓子哑了,嘴巴干了,惹得温客行心疼了,抱着她哄哄,才肯收了神通,还不忘得意地瞥一眼周子舒。

 

周子舒气得牙根痒,温客行也无奈何。几次还好,但久了之后,一来温客行的身子现在经不起折腾,受不得劳累,不比从前康健提心吊胆度日,能时刻警醒看护着顾湘。二来阿湘搅得两人多日不曾亲近,两人都是抓心挠肝地憋得慌。给折腾几天之后,温客行在阿湘又一次张嘴干嚎之前捏住她的嘴巴,眯眼∶“阿湘,我知道你的鬼主意。你要是再搅和阿絮,我现在就发通告找到你那小女婿,把他脱光了挂在王府门口遛小鸟,你说好不好?”

 

小姑娘扁嘴,老老实实收了功。温客行轻笑点点小姑娘额头∶“乖。”“阿湘,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哥,就算你结婚了生子了当娘了,我也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小姑娘眼圈红红地点点头,乖顺地抱紧了温客行的脖子,像一只归巢的小鸟,终于心安。

 

当晚,饿了许久的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恶斗。虽说温谷主武力更胜一筹,奈何周庄主技高一等,虽然温客行如愿以偿的在上面,但周子舒始终还是在里面。敦伦之后,温客行主动地拥紧周子舒。与以往情到浓时的紧紧相拥大大不同,他拥着周子舒,就像拥抱着他的世界,他感觉到他心中缺的那一块巨大的缺口,从这一日彻底被填满。

 

他们的生活从此慢慢又步入新的轨迹。从前温客行常待在山上,下山不多,所以百姓们对于温客行的印象并不深。而今入住云南王府,赫连翧有心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舍了云南王府旧址重在城东建府,从百姓中来,往百姓里去。既然下了山,温客行有事没事总喜欢出去转悠,一来二去便混了个脸熟。在百姓心里,全然没把温客行和群鬼册上描述的杀人如麻,喜怒无常的鬼谷谷主画上等号。在他们看来,那些江湖传闻远没有自己所见所感来得真实。

 

在他们眼里,温客行是个生的好看,性子又好,又最是和气不过的人。人又美,心又善,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身子不大好,脸色总是苍白的,瘦得让人心疼。甚至在他们看来,那群鬼册上的话,多半是对温公子的污蔑,是有心人嫉妒他造的谣,抹的黑。那段时间温客行都不敢出门,但只出去便会被人以怜爱的目光洗礼,顺便再咒骂一顿写群鬼册的小人是何等狼子野心,这样污蔑温公子。

 

温客行∶就离谱……

蝎王∶已死,莫cue,不要反复鞭尸谢谢。

 

温客行也不理解,武功高强如他,天下第二,杀人如麻,除叶白衣再无对手的他,虽然现在有了个什么烦人的心疾,让他温大善人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但为何在百姓心中会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形象。周子舒言∶“还不是你太瘦,天天的叫你多吃一口饭比登天还难,但凡你能乖乖多吃半碗饭,我也高兴了。”说着又是一口饭塞进他嘴里,理直气壮要求温客行多吃半碗。

 

曾有一回王府遇袭,使得是声东击西之计。王府在城东,他们在城西引起暴乱,挑衅周子舒率弟子过去,只留了八个在府中。然后百十杀手全数袭击云南王府,直到周子舒赶到城西只见数十人,才知中计,欲要回头已是来不及。王府亮起冲天火光,周子舒怒从心头起,本来想留活口审问底细顿时再也不留情面,只求速战速决。

 

他匆匆回转,等到了王府也已过一个时辰,火光已经平静,门口闹哄哄地聚着无数百姓,提着缸、桶、盆、瓢等,显然是急匆匆赶来救了火的。见了他,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他心急如焚只一头往里冲,到了近前只看见八个徒弟并着府中下人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外,抱着一个劲要往里面冲的阿湘,不见温客行。

 

周子舒呼吸一滞,从马上飞身跃下就要往里冲。冷不防一个人从里面冲出来,一身的血红,可不就是温客行。

 

他一身雪白的寝衣已是被鲜血染得通红,两只手指尖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提着两颗头颅飞出来往地上一扔,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颇为兴奋∶“好痛快,阿絮,我许久不曾杀得这样尽兴了。”

 

周子舒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上下前后细细查了,从怀里掏手帕掏不着,直接抖着手撕下半幅衣襟擦干了温客行手上血迹。确认过他完好无损,终于长出一口气,一把又把他抱回怀里∶“是我考虑不周,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刚才我真是怕极了,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本事并不会受伤,可我就怕你有个好歹,我……”他噤了声,笑起来∶“我真庆幸我家心肝儿是武功高强的温谷主,却也害怕你太过搏命。”

 

温客行拍拍他后背,亲昵地与他额头相抵,“好了好了阿絮,我是病了不是废了,好好的呢,你别心慌。”徒弟们顾不得尴尬,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周子舒刚走不久,他们便察觉有人潜了进来,追踪着欲要擒了,谁知道他们冷不防丢了火油放起火来,借着火势府里人忙着救火乱作一团来行刺。他们又急着抵抗歹人,又唯恐伤了下人,又要避让火势,手忙脚乱。

 

冷不防他们一个个给人提着领子扔了出去,最后一个怀里被扔了个阿湘。温客行徒手拧下一颗脑袋,望着他们喊∶“快带着阿湘出去顺便救火,你师叔许久不动弹今日松松筋骨。”他抬手间身形飞速掠过,身后只听见血肉横飞的噗噗闷响,地上溅起好大一个血花。

 

他们不敢怠慢,亦不敢让师叔分心,略定了神,一面去给周子舒发信号顺便跟着温客行看看能不能帮忙,一面组织仆人救火,一面叫人带着阿湘出去。温客行好容易遇上这大好机会,很是开心,有意猫戏老鼠般戏弄着慢慢杀了,一个人包围了百十号人,直到周子舒回来。

 

夜风起,周子舒突然回神,将自己身上外袍脱了要给温客行披上,却被一双苍老的手拦住了。一位婆婆正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在了温客行身上。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恐惧,而是心疼。望着温客行,柔声道∶“好孩子,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吓坏了吧?怕不怕?夜里凉,婆婆给你穿件斗篷,这么瘦,又受了惊吓,可千万别病了啊。”

 

温客行当时便僵硬了,一动不动好似一块木头一样,说不出话。随后他被百姓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道∶“周大人太不像话了,这么危险,怎么可以把温公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是啊,多吓人,又是杀人又是放火,温公子这么瘦弱,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温公子肯定吓坏了,你看看那一身血(别人的),那脸白得(天生的),那身子抖得(并没有)想想都可怕。”

 

他们把温客行团团围住,乱哄哄地用自己的善意和温暖将温客行包围。他站在善意中间,手足无措地约过人群与周子舒对视,尴尬得脸上都泛起淡淡的红。周子舒被隔离在人群外,望着被所有人关心的温客行,眼眶酸涩地笑起来。

 

我的温客行,你是被所有人爱着的。

 

这群贼人到底是什么底细,周子舒和温客行心中其实大约早已有了数。料理了这百十号人的尸体,周子舒直接叫人割了他们右耳,快马加鞭地送到晋州去。

 

且不说赫连翊在晋州如何气急败坏,云南王府那一失火,他们又得紧锣密鼓地修房子。若非当时火势并未殃及卧房,这一大家子人恐怕还要再体会一把无家可归的感受。

 

房子修了半个月,总算这新的一桩风波结尾。想想这一庄老小上上下下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给这一连串的幺蛾子弄得吃不香睡不着,温客行卷卷衣袖,预备着好好给师徒二十人打打牙祭。

 

这厨房他自搬迁以来还从未来过,厨具锅灶等比之四季山庄那套周子舒特意为他打的自然不能比拟。温客行提着菜刀在手中掂量掂量,总觉着这刀并不很锋利。这会子再去磨刀肯定来不及,温客行随手拿过只粗瓷碗,直接刀刃对着碗底蹭了几蹭。

 

这一蹭就不得了,到底对这把新刀不太熟悉,温客行提着刀一个手滑,刀刃直接蹭着碗底在他手上割了又深又长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温客行还未觉出痛来,冷不防手给人捧住,按住腕上穴位给他止血,可不正是来寻他的周子舒。

 

想想周大人那副恨不得把温客行挂在裤腰带上的德性,半天也不见他家明珠郎的人,寻寻觅觅到了厨房,一进门就看见温客行拿着菜刀给自己放血,觉得心脏都得跳爆了。三两步掠过去捏住温客行手,看他还好似没事人般的,根本没觉出痛来的模样,便知道这多半是个意外。提高嗓门直接喊∶“快来人请大夫,衍儿手给菜刀划伤了!”

 

听到这话的人急急奔出去寻大夫,一路上撞上好几个人,见他没头苍蝇似的,不免询问,他急得额头冒汗∶“可不得了,温公子被人用菜刀砍伤了胳膊。”说着冲出去。却不知道,这句话在之后迅速以一种奇异的趋势,一路狂奔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情节。

 

等他一头热汗扯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发现才一炷香多的时间,府门口围着一群吵吵嚷嚷的百姓,提着云南白药、红鸡蛋、老母鸡等一系列东西,好不容易挤进去,只看温客行周子舒面沉似水,一脸尴尬地被张成岭抱着嚎啕大哭。画面有些诡异,他一时不知进不进去。

 

原来在他跑出去的那段时间,事情已经从“温公子不小心划伤了手”的事件,走向了包括但不限于“温客行被歹人用菜刀砍掉了胳膊。”“温公子被人重伤,失血过多生命垂危。”“温公子给周大人生了个孩子,因为难产不得已用刀剖开了肚子。”等一众情节。而成岭本在街上采买,突然听到他师叔给人重伤心脉命在旦夕当即泪奔,直接跑回府里抱着他师叔嚎啕大哭。

 

温客行只觉得丢死人了,因为做饭把手划伤了这事当真不是大事,这一闹以讹传讹,直接满城都知道这件事。两眼无神地任成岭抱着,眼泪鼻涕往他身上蹭。还有门口探头探脑的大夫,踌躇着不敢进门。温谷主突然咬牙拿起桌上的核桃砸周庄主∶“周子舒你说你大惊小怪什么!要不是你喊那一嗓子,这会我都好了!”

 

正说着,一朵白银耳落在门口,脸上还沾着石屏豆腐的酱汁,急吼吼地冲进来∶“周子舒你给老子出来!听说小蠢货给人一剑穿心,已经不行了!你怎么看得人!小蠢货呢?老子还活着,绝不允许他有事!”

 

温客行顿时眼前一黑。

……………END……………

好了,结束了,请评论我谢谢!

 

一个小彩蛋∶

你周庄主,后来又一次跪搓衣板了。

你温谷主,手包扎完了之后施施然回去把饭做完,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因为深感丢脸,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你叶祖宗,知道来龙去脉以后很是不留情面的嘲笑了一通小两口,顺便留下来蹭了后半辈子的饭。

你张成岭,因为听信谣言,被他师父罚了六千遍流云九宫步。成岭,惨

云上🌸🍬🔪🌸

【周温】唯有绿荷红菡萏

迟到的中秋节福利,文笔退步勿怪。是之前这个阴间脑洞 的扩,全文连彩蛋5.5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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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日属实太过炎热了些,即使四季山庄终年如春也是热似流火,熬得某位温姓美人灯也煎熬不住...

迟到的中秋节福利,文笔退步勿怪。是之前这个阴间脑洞 的扩,全文连彩蛋5.5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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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日属实太过炎热了些,即使四季山庄终年如春也是热似流火,熬得某位温姓美人灯也煎熬不住,急吼吼拖了一家上下二十口人奔往长明山去投奔叶白衣去避暑。等到好不容易熬过了立秋,如蒙大赦地回来,温客行颇为惊喜地发现,那四季山庄内盛开的一池荷花竟是还未凋落。


其实四季山庄本是没有这荷花池的,怎奈何温大善人骨子里是个风花雪月的人,牡丹芍药石榴腊梅种了个齐全,唯独就少个荷花池。当时被周子舒拐回四季山庄时好一顿死缠烂打撒娇卖乖,央着周子舒硬是大冬天的给他在窗外空地上挖了硕大一个荷花池来。内里养了锦鲤若干,也不管能活不能活,莲子投了一池子便了事。周子舒一面翻他白眼说:“温大善人自己动动手便是,却非要我动手来给你掘这池子。掘好了你又这样瞎来一气,不管死活便丢下不管,可是拿我寻开心呢?”


温客行笑得一脸灿烂,却也不嫌寒凉,将他那白玉扇给周子舒扇扇,装模作样地给他做捏肩捶背状:“周庄主辛苦,便知道你是最疼小可的啦。可你岂不闻‘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缘聚则来,缘散则去,本是不能强求的事。有时精心养护悉心照料反倒不美,若是任由它自由生长或许可得一线生机呢?”周庄主心知他在狡辩,却也不点破,任由他不规不矩在自己身上揉揉捏捏,一把扣住人腰把人抱怀里,按住后脑便亲上去,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当我这般好糊弄呢?我可不依你,须得向温谷主讨些利息。”


他到后来才知道温客行打得是什么主意。温客行的计划本就是九死一生,有今日谁知是否还有明日。他不肯精心侍弄那些他强拉着周子舒栽下的花花草草,不过是想着若是能活当然很好,若是不活,既不曾活,便不能谈死,好似不曾得到过便已经失去。干枯颓败地叫周子舒一直记挂着,成为周子舒心上干涸的一块池塘,却也是不错的法子。


但他投下的莲子生了根,发了芽,自淤泥里探出幼嫩细绿的芽,再长出荷叶,荷花,直到盛开,郁郁葱葱摇曳生姿地开满了一个池塘的时候,温客行没有看见。他沉睡在荷塘之畔,倚在周子舒怀中,隔着窗被周子舒揽着,借着周子舒的口向他说着绿叶红花粉黄色的莲蓬。他只兀自沉睡着,错过了一池荷花第一次盛开。


今岁荷花开得早,更是开得长久。早在花苞初绽,小荷露角的时候,温客行便喜滋滋地赤了脚下荷塘折了一大捧的荷叶荷花,满满地抱了满怀。兴冲冲地奔到房内寻了个羊脂白的瓶插起,也不管那茎上滴下的水将他莲子色的衣裳晕湿了一片。只看见他自那能掩住他大半身子的荷叶之间探出张玉白的脸,笑得天真纯然,似一个纯稚的孩子。


等他们动身去长明山之时,温客行还颇为依依不舍地将他的荷塘看了又看。满心以为回来便只能看见一池子枯枝残荷,萧瑟颓败,心中惋惜着着荷塘盛景未及多赏便又生生错过,又安慰自己说待到秋风一起,秋雨渐落,他与周子舒两人凭栏饮酒,留得残荷听雨声,却也是大雅。


这番看见这荷塘仍是一片郁郁葱葱,犹是一片“风含翠篠娟娟净,雨浥红蕖冉冉香。”之色,心中欢喜。适逢中秋,温客行巧思,除了往年做的几色月饼之外,又摘了鲜嫩荷花炸了给一家子做小食,已长熟的莲蓬剥了莲子做糖莲子、莲子羹,又将从前收的晨露取出来酿了几坛荷花酿埋在老梅树下。更可喜的是,他除了将荷叶做了几只清香鲜嫩的叫花鸡外,还使法子取了荷叶的汁液来和面,做了一碟子惟妙惟肖的荷花酥,当真叫人食指大动,看绿了一桌子被周子舒操练过后嗷嗷待哺的猴儿们的眼。


去岁中秋,温客行一手鲜肉月饼吃刁了徒弟们的嘴,今年可不由扭股糖似的缠着师娘再露一手。周子舒也是又恼又好笑,却不知这群人为食亡的崽子从哪里学来的这幅嘴脸,自顾自琢磨半天得出结论:“大概是叶前辈教坏了吧。”冷眼望着崽子们一副有奶便是娘的样子,周子舒额上青筋直跳:“滚滚滚滚,也不知你们没出息的样子是谁教的。感情是长明山上叶前辈操练得你们还不够,还有精神来闹你们师娘。我尚且舍不得央着他做这做那,你们仗着你们师娘疼你们,倒是无法无天了?”


“好了阿絮,”温客行拍他,“不过一次罢了,孩子们高兴有何不可啊?再说,阿絮这话可说得违心,早年这家里只有咱们三人时候,可是我上下操劳地伺候你师徒两个大爷。你周大爷可是两手一揣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碳在哪都是不知道的。”


他这是要揭他短了,周子舒无奈 :“可是要算旧账了?好好好,是我不好,你看现在我可改了不是?”温客行没好气翻他眼:“是呢,周庄主白日里自然是不舍得我做这做那,到了晚上可就说不准了。”


周子舒忍不住“嘶”一声,咬牙倾身过去咬他耳朵:“怎的?温大善人,难道夜间弄得你不舒服了,可你昨日不也挺畅快的?夜间办那事不仍是我出力的?不过昨日弄得你久了些,这样记仇啊。”


他腰上软肉顿时被两根手指捏住,恶狠狠地拧着转了一圈。


他小两口光天化日之下打眉眼官司偷偷说些不着调的话徒弟们早就习惯,只是一门心思地盯着他们师叔色香味俱全的月饼与荷花酥,只盼能大快朵颐一番。待师父师娘亲热够了,宣布开席,早是按捺不住,如狼似虎地抢着吃。


中秋团圆之日,他们也并无太多拘礼,只当师父师娘师兄弟是家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说笑之际,便有孩子扯着温客行衣袖问他:“师叔为何能有这一手好手艺呢?并非弟子有意冒犯,说师叔伤心事,只是从前只当师叔生存艰难,又是生的这样一副不染尘埃的样貌,无论如何也不似会沾染烟火的模样。”


温客行闻言缓缓放下酒杯,抿抿唇,笑起来:“这个嘛····说与你们听听倒也无妨。”


那孩子说得确实不假,谁也不知道温客行究竟如何练成那一手好手艺,做得一手好菜。只因温客行的样貌生的实在哄人,颇具迷惑性,既想不到这样一位生得天人之姿的美男子,骨子里其实是个鬼蜮里爬出来的小疯子。也猜不透他这出尘若仙,美而近妖的一张脸,只当他不食人间烟火烟火,自当是金尊玉贵叫人娇养着长大,断是不会进出庖厨的模样。


只是看他笑语盈盈,手若柔荑,指若葱根,提起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来,无论是切菜还是切人都觉得赏心悦目。看到他的模样,或许早期他的饭做得再难吃大概也会有人像吃山珍海味一样吃下去。早年前一任急色鬼喝醉了酒便说,温客行这等的美人,便是他的洗澡水,只要他那双手亲自捧出来叫他喝,大概是会有人前赴后继抢着去喝的。自然,他说完这话不多久,当真就让温客行绑了灌了一肚子的洗脚水。


确实如那孩子所说,鬼谷之所在,属实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幼时能夺到一口吃食便已是艰难,何来的厨艺能做个甜咸酸苦?不论生熟好坏胡乱吞下了便是。唯有确确实实落到肚子里的食物,才能算得上安心。


只是后来他处境稍好之后又捡了个小姑娘,他可以闭着眼囫囵吞枣地吃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是舍不得叫他的妹妹同他一起做个小野丫头。所幸当时他已学会了一些简单粗陋的厨艺,大约做着些简单粗糙的食物也是没问题的。


刚出鬼谷的时候,他终于窥见了带着妹子寻回人间路的一缕亮色。为了叫阿湘适应人间的滋味,他自是带着小姑娘好好寻了几家酒楼,去尝了那久违的人间烟火。于是那时候阿湘才知道,青菜不是淡而无味,鱼汤也不全都是腥膻的,肉并非是干柴冷硬。感念心疼温客行不易的同时,竟也不自觉的把小姑娘的嘴养得刁了不少。没奈何,温客行只能花了重金寻了间酒楼学了三天艺,这才骗好了小姑娘刁钻的舌头。


其实本来并非温客行自己愿意,然而他生得一副俊俏模样,穿着又似个公子哥儿,偏生身边又带了个貌美的小丫头,两人是如出一辙的天真纯然的神色,活脱脱便是一个人傻钱多初出江湖不谙世事的天真美人的形象。是以一路上,无论是图财还是图色,亦或是两样都想沾沾腥的遇上了好几回。加了那等上不得台面的药物的菜,不说八次五次也有了。受够了一次又一次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硬生生搁置舍弃,温客行挽挽袖子,心情颇为不妙地将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倒霉鬼宰了扔出老远去,自己起了炉灶开了火,拎着小姑娘的耳朵,兄妹俩一同拜师学艺去。


小姑娘耐心欠佳,只肯学个皮毛,挂羊头卖狗肉撒泼打滚学了一天便不肯去了,温客行却是耐心甚好地老老实实一天不落地学足了三天。彼时他们正行到晋陵地境(①),正是在当地最出名的酒楼“避雨山海楼”(②)学艺。他们却不知,这酒楼虽说出名,除了菜肴确实是货真价实地出众之外,也是因为幕后的老板是当地出名的地头蛇,仗着自己同着晋王有些亲戚关系,平日里素来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更兼之他与当地知府知州皆有些龌龊关系,官官相护的同时更有利益纠葛,是以在晋陵一家独大,说一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说来也巧,恰好便是温客行学艺那几日,那避雨山海楼的老板无意之中与他照面几次。他已是一地霸主,鱼肉乡里多年早已忘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见温客行便移不开眼。他本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听闻温客行孤身一人又带着个美貌的丫头更是心痒难耐,摩拳擦掌地蠢蠢欲动,欲要将这主仆二人一同留下好好消受一番。


当温客行被十几名彪形大汉围在厨房内时,他心中便猜出一二,忍不住一阵厌烦。待到他们主子自他们身后闪出,满脸堆笑地对他说些不干不净的荤话时,温客行脸上已然没了笑意。那厮大约也未曾想到,温客行瞧着身形纤瘦,文弱可欺,料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公子。却不知最难消受美人恩,越是生得美的人却越要当心。


不消片刻,那十几名走狗已然叫温客行捏碎了脖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那叫他垂涎欲滴的手,一寸寸捏碎了这厮四肢的骨骼,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放到了案板上去,手起刀落剁下了他的手足,切得粉碎,和着糖盐料酒拌了好大一盆馅。那人便是哀嚎也嚎不出,睡在一片血海里只觉疼得头脑发昏。


混沌间,他察觉一只冰凉的手掐着他的下巴,涣散的眼神好不容易聚拢,正对上温客行那张此时看起来妖异美貌得可怖的脸。他笑盈盈的望着他,语气轻柔:“我在贵地学艺三日,想来你是想考校考校我的手艺呢。小可不才,这举一反三的本事应当是不差的。这几日你家大师傅教了我一道荷花酥,说是使得猪油开酥。小可今日便想,若是使得人油开酥,做这一道荷花酥与你吃,不知可好啊?”


他不知从哪提出个罐子,里面正是热辣辣一罐油:“你这手下油水可正足,想来平日里山珍海味吃了不少,不过两个人,竟能熬出这么大一罐油。”他一面说一面将那滚烫的油往这人身上浇,伴随着“刺啦刺啦”热油烧灼皮肉的声音,他神情颇为天真:“你说你这人,可真是笨呢?你既然想要占我的便宜要我的乖,不叫我高兴可怎么成呢?你找了那么多壮士来强迫我这柔弱书生,这可叫我有点害怕。这样吧,今日这荷花酥,人油开酥,人肉做馅,你若将这点心吃了,我就原谅你,如何?”


那老板闻言双眼大睁,面容惊骇,当真如见了血涂地狱中的恶鬼般,一口气倒不过,竟是就这样活生生吓死了。


“哎呀,”温客行一脸委屈地蹙眉:“怎么就吓死了呢?其实你们大师傅说我手艺很好的,可惜你没有这个口福啦,可惜可惜。”他看起来仿佛真的为他可惜一般,一面摇头惋惜一面将那罐中油脂撒了一地,颇为嫌弃地看了看浑身的血腥,摇摇头漫步走了。


片刻之后,避雨山海楼火光冲天而起,将一地血腥和一位鱼肉乡里的地头蛇多年的罪孽一同埋葬在火里。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孩子隐隐觉得口中的点心变得难以下咽起来,望着桌上荷花酥的眼神变得逐渐惊恐起来,温客行却浑然不觉,笑得温文尔雅:“那厮也过于好骗了一些,其实不过是烧热了的菜油罢了,他竟就当了真,真是无趣。”


周子舒咬着牙:“那你还想怎的?当真开酥揉面,便宜了那混账东西吃你做的东西?恶不恶心先不说,你那宝贝小丫头怕是要同你大闹一场吧。当时你我还不相识,我没那个福气吃到你第一次做的点心也就罢了,若是阿湘都没这待遇,当真说不过去。”


温客行哭笑不得看他眼,似乎没想到周子舒有朝一日也能吃这种奇怪的飞醋。余光瞥见孩子们已然一脸菜色的模样,眼珠子一转坏笑一声:“不过虽然那次没做成,后来不多时老无常手下的青面鬼派了人来暗杀我,没成功。可惜了,20多条鬼呢。”他一本正经地叹气,“对了,那天晚上老无常的晚饭是肉包子。”


于是那群孩子再也按捺不住,同时绿了脸,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鲜肉月饼怎么也下不去口,一个个的面色青白,最后到底没忍住,“哇”地一声一齐吐了出来。


可巧,他们一齐换了温客行差人给他们新做的衣衫,正是比着荷叶裁的翠涛色。一时之间吐得波澜起伏,恰似荷叶随风,绿浪阵阵。温客行一身隐红长袍配着一头银丝立在当中,笑得前仰后合。恰似一朵淡色芙蕖,顶上带着一点雪白,亭亭玉立的立在荷塘中。


周子舒灌了口酒,横温客行眼,不知道是心疼徒弟怪温客行忒缺德了点好,还是头疼这群孩子这样轻易就被温客行唬得胆汁也吐出来好。两厢无奈之下先掐了把温客行下巴:“行了好师娘,作弄孩子也太缺德了些,回头有个好歹又是你心疼。”温客行忍着笑,一个个点穴止吐安抚过去。


周子舒却支着下巴,望着温客行的背影,默默饮了口酒:“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温客行回头唤他:“他师父,还不快来帮忙?”他笑笑:“是,他师娘。”

···················END······················

有点重口,有点阴间哈

①:其实就是我们常州的古称,借来用一下,和我们这里没关系哈

②:我编的

拟岸乌恩

好兰舟啊


又美又带感的疯劲儿cr.

好兰舟啊


又美又带感的疯劲儿cr.

依然一笑作春温

被狐狸咬了一口怎么办

      古有灵狐,常变身美人,穿梭于市井,看似与凡人无异,实则拖尾于裙裾之下。以魂魄为食,可保持容貌昳丽,长达千年之久。凡人或被勾魂,则形容枯槁如同身死,或被咬伤,则身形变异,归于灵狐同类。

——《狐妖志异》


      今年的中秋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一大清早,周子舒就命人把月饼买回来,分给了这些小馋猫。那月饼都是从郑记饼铺买回来的,基本都是鲜肉馅儿的,咸香爽口,从周子...

      古有灵狐,常变身美人,穿梭于市井,看似与凡人无异,实则拖尾于裙裾之下。以魂魄为食,可保持容貌昳丽,长达千年之久。凡人或被勾魂,则形容枯槁如同身死,或被咬伤,则身形变异,归于灵狐同类。

——《狐妖志异》




      今年的中秋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一大清早,周子舒就命人把月饼买回来,分给了这些小馋猫。那月饼都是从郑记饼铺买回来的,基本都是鲜肉馅儿的,咸香爽口,从周子舒拜入四季山庄以来,每年都吃这个,其他弟子也是赞不绝口。

      除了一个人,甄衍。

      被戏称为四季山庄的走读生,神医谷甄如玉的独子,他不喜欢吃鲜肉月饼,偏爱吃甜的。

      也许是周子舒自觉担起大师兄的责任,也许是看在秦怀章与甄如玉夫妇交好的面子上,从甄衍来四季山庄那年起,他总会特意交代负责采购的人,另买一个莲蓉馅儿的月饼,还要用粉色的油纸包好,以免跟鲜肉月饼弄混了。

      每当甄衍拿到月饼,总会把它抱在怀里,开心地的在床上打几个滚,再小心翼翼抿一小口,剩余的重新包好带回给爹爹和娘亲。这是周子舒能见到的最柔软的甄衍。平时的他总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是一只额头上写着不好惹三个字的小兽。这应该跟幼时的经历有关,秦怀章曾与周子舒聊起过,甄如玉曾为了搭救挚友,被挑断手筋脚筋逐出师门,他们一家三口度过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旧相识找上门来,意图寻仇,幸亏谷妙妙留先在茶里下了毒药,才得以逃过此次劫。而这位旧相识之所以能找到甄如玉的住处,就是拿了一串甜甜的糖葫芦诱骗甄衍,让甄衍带他回家。后来秦怀章找到他们,将他们安置在四季山庄附近的村落。谷妙妙为了维持生计开了一家医铺,平时一边坐诊一边照顾卧床的甄如玉,已是忙不过来,秦怀章可怜年幼的甄衍缺乏照料,便让他白天跟四季山庄弟子们读书习武,夜晚再回家侍奉双亲。但是习武归习武,甄衍并没有拜入秦怀章门下,此时的神医谷已经绝迹,甄如玉念着老谷主的养育之恩,还是执意要甄衍继承衣钵。

      不过今天,甄衍并没有拿到唯一一个莲蓉馅儿月饼。秦九霄在发月饼的时候忽然奶声奶气的跟周子舒说:“师兄,我今年想吃甜甜的月饼。”周子舒犹豫了一阵,看看了剩余的月饼盒子,又看看了甄衍,还是把粉色的给了秦九霄。甄衍望着秦九霄兴冲冲离开的背影,小脸蛋憋得通红,他瞪了瞪尴尬杵在一旁的周子舒,眼神凶巴巴的,足以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若是真长着爪子,估计是要扑到自己身上了,周子舒还真有些怕怕的。

       最后,甄衍气鼓鼓地伸手拽了果盘里的小串葡萄,转身消失在排队领月饼的人群中。

       分完了月饼,周子舒带着弟子们练功读书,直到饭点到了也没看到甄衍的身影。周子舒有些着急,倒不是担心甄衍功课跟不上,他跟秦九霄不一样,他是天赋型的选手,既有巧思又有狠劲,而秦九霄资质平平,必须每日苦练不懈怠,日积月累才能看到些许进展。只是周子舒看着剩下的那枚鲜肉月饼,孤零零的躺在盒子里,想到他也正孤零零的猫在某处生闷气,就像被狐狸爪子挠心口一样难受。

      下午还要组织众弟子上劳动课,周子舒还是顾不上甄衍,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三魂丢了一魂。四季山庄的后山是一大片庄稼地,春种夏耕秋收冬藏都是弟子们一手包办,既可以学习劳作,又可以自给自足,何乐何不为。再往后是一座山林,那里种满了桃树,如今已是秋日虽然不见花开,但枝叶繁盛,浅草茵茵,若是能躺在树下伴着鸟鸣声酣睡片刻,可算得上一桩美事。

       到太阳下山,弟子们收拾农具回到山庄内,食堂早已准备好了简单的饭菜,今晚得了秦怀章的允许,等月亮出来就放烟花,还额外买了生肉大家一同烤着吃,这可是难得的活动,几年才有一次,弟子们别提多兴奋。可周子舒端着碗,张望了好几圈,也没在笑着闹着的孩子们中看到甄衍。

      秦九霄看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便用胳膊肘推了他的腰,问道:“师兄你今天怎么了,魂被什么勾走了?”

      周子舒也不回答,心神不宁的坐下,右手握的筷子夹了夹空气,又放在桌子上。他挨个问在座的师弟们有没有见过甄衍。还真有人见到,说是看到他往后山桃林去了,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叫住他,他却只是回头看了看,便惊恐的跑开了。周子舒随意扒了几口白米饭,又交代一个年长的师弟负责组织今晚的烟火活动和烤肉活动,回房间拿了几块玫瑰糕就往后山去了。

 

       一路上,周子舒想起甄衍刚来四季山庄的时候,小不点一个,才到自己肩膀那么高。秦怀章嘱咐周子舒要把甄衍当师弟看待,多照顾他,周子舒便应允下来。一开始甄衍认生得很,总是毕恭毕敬的,与周子舒保持距离,防备心很重。一晃好几年过去,两人一同读书、吃饭、习武,才渐渐熟络起来。有几次玩得晚了,为了安全起见秦怀章让甄衍在四季山庄留宿,天亮了再回家,可走读生自然是没有专属房间的,周子舒主动让甄衍跟自己睡。

      小孩子嘛,睡觉总是不踏实。甄衍总喜欢趴着睡,两只手埋进被褥里,再将脸很舒服的枕在上面,有时候腿还会蜷起来,就像后山上卧草而眠的小狐狸。睡熟了还会梦呓,发出哼哼嘤嘤的声音,跟狐狸的叫声一模一样。这些都算好的,前年中秋,大伙也是又看烟花又吃烤肉,玩到深夜才散,甄衍就没有回家去。不知是不是身体太累了精神就会紧绷着,刚开始睡得还是好好的,半夜里忽然搂着周子舒的脖子不放,那张小嘴还迷迷糊糊的在脸颊上一阵嘬,弄得周子舒整宿没睡着。

       秋天的夜晚有凉凉的,风拂稀疏的桃枝和桃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走到后山深处,周子舒远远地就看到有个人躺在树下,怀里还抱着一个赤色的团团,发出尖细的嘤嘤的叫声。

     “衍儿。”周子舒喊了一声,只见那人被吓得弹坐起来,怀里的赤色的团团飞速溜进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周子舒你干嘛?吓我一跳。”甄衍气得小脸蛋通红,发髻上粘着几根杂草,像是刚睡醒的呆毛。

        周子舒上前摸了摸甄衍露出的半截手臂,又将手覆在他的脖子上,看看有没有着凉。甄衍似乎很抵触,连忙把屁股往后挪了几步,不让人碰。

     “还生气呢?”周子舒的声音很温柔,伸手拂去他发上的茅草。

     “我没生气,但是你也不许碰我,离我远点。”甄衍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男孩子还没到变声期,所以声音还是尖尖的、细细的,跟那个赤色团团发出的极其相似。

      还说不生气呢,周子舒心里暗暗偷笑,说道:“今年是我考虑不周,没让衍儿吃到莲蓉馅儿月饼,明年,明年肯定多买几个,补偿给衍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玫瑰花糕递到甄衍面前,“这是我偷偷让人带回来的,郑记饼铺的新品,一共就这几块,都给你,快尝尝甜不甜。”

       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的周衍,本想要装作做足不屑一顾的姿态,奈何闻到这香味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咕直叫,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盯了几秒,周衍像朵被晒蔫的花,使劲的咽了咽口说,说道:“甜糕放在这,你快走吧。”

     “我不走,等你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家。”周子舒笑着,把手又往甄衍面前伸了半寸。

       甄衍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屁股再往后挪了挪,誓死跟周子舒保持距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周子舒终于发现了甄衍的异常,这山林植物茂盛,小动物很多,也许还有恶犬野猪出没,难不成是被抓伤了。周子舒越想越害怕,也顾不得他躲,一把把人搂过来,小手小脚都检查个遍。

      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快离我远点,小心被我吃掉!”甄衍使劲挣扎了一番,可惜周子舒毕竟大他要大几岁,体力占绝对优势,哪里挣脱得了。

      没有受伤就好,周子舒长舒一口气,心也放了下来。看甄衍一脸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从小哄你吃块肉都难,来说说看,如今为什么会吃掉人。”

      甄衍的眼角泛起红润,张张嘴也没说出一个字,最后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乖乖的,不用怕,有什么事情跟师兄说,师兄会保护你的。”周子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是拍后背又是擦眼泪,哄了好久才停下来。

       月亮冒出了半个头,照在沾了眼泪的脸蛋上,闪着晶莹的光。甄衍哽咽的问道:“如果我不是人了,变成狐狸精了,你还会认我吗?”

      周子舒忍不住笑了,他扯了袖子给甄衍擦干眼泪,说道:“傻瓜,你变成狐狸精我也像现在这样,教你练功读书,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那你怕不怕我吃掉你的魂魄,把你变成傻子?”

      “变成傻子好呀,刚好跟你这个小傻子作伴。”

 

       中秋节一年也就一次,没吃到月饼的甄衍当然生气了,他以为周子舒至少会把莲蓉月饼掰成两半,没想到全都都给了秦九霄。而那个秦九霄也太不识好歹了,拿到月饼就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全然不顾及往日一同掏鸟窝、捉蛐蛐的情分。于是,甄衍眼睁睁看着又圆又香的月饼只剩碎末渣子。甄衍发誓再也不理会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去找他住在后山的小伙伴去了。

       后山的那位小伙伴,是一只小赤狐。甄衍第一次遇见它时,就被迷住了。红色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柔亮顺滑,比城里最贵的锦缎还要漂亮,尖尖的耳朵和鼻子异常灵敏,若是咧开嘴笑还能看到尖尖的侧牙。这也是个淘气的小家伙,是不怕人的,看到肉乎乎的甄衍还主动扑上去,小黑爪扯着腰间的穗子玩,聪明得不得了,绝对是只有灵性的狐狸。

       枝叶繁盛,浅草茵茵,树下伴着鸟鸣声,两个小可爱很快就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玩耍起来。

       今天,甄衍刚到小赤狐的窝边,赤色的团团就窜了出来,围着甄衍开心的打转,还嘤嘤的叫唤着,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甄衍的郁闷也消散殆尽,掏出葡萄往小赤狐眼前一晃,开始投食。小赤狐立刻眼神发亮,跳到甄衍怀里咯吱咯吱的吃起来,边吃边耸动着耳尖,扫得甄衍下颚痒痒的。中秋节前后的葡萄最是清甜多汁,小赤狐吃得不亦乐乎,也顾不得吃相,尖牙刺破紫色的皮,粉色的舌头将果肉卷到嘴里,丰盈的汁水溅了到甄衍一脸。甄衍眯着眼睛,看着小赤狐风卷残云般地将果子吃光,只剩下一根嶙峋的葡萄藤,还意犹未尽的舔起了自己沾满汁水的手指。

     “你若喜欢,我再回去拿。”

      甄衍刚要起身,只见小赤狐忽然用毛茸茸的爪爪搂住他的脖子,冷不防的往耳垂上咬了一口。甄衍被咬疼了,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立刻就要推开小赤狐,谁知它还沉浸在葡萄的美味中,完全无视甄衍戴上痛苦面具,还兴奋地舔了舔甄衍侧脸上未干的汁水。

       甄衍曾偷偷读过从周子舒床底翻出来的《狐妖志异》,里面的内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次被小赤狐咬了一口,想必是在劫难逃了,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变成狐狸,长出尖尖的耳朵和大大的尾巴,以后也不用吃莲蓉馅月饼了,得吃人的魂魄了。想到这里,甄衍是又急又怕,连忙跑回家去找爹爹娘亲想办法。可谁知还没到半路,就遇到四季山庄的一个弟子,甄衍害怕自己已经长出尾巴,被他瞧见可要被笑话死了,只好捂着脸又往山林里跑去,等天黑了再回家。

       没想到,天没黑全,周子舒就来了。甄衍知道,虽然自己只是半路捡来的走读生,对于周子舒而言当然没有嫡亲师弟秦九霄重要,但也经不住周子舒柔声细语的追问,还是把被狐狸咬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周子舒听完,不知何故,脸颊上泛了微红,但肯定不是憋笑憋的。此时的月亮已经完全露出真身,像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莲蓉馅月饼挂在空中,圆圆的,亮亮的。借着月光,周子舒细细检查了甄衍的左耳,是有两枚鲜红的牙印,好在没出血,只是淤青了。

      看来要多谢小赤狐的嘴下留情。

      周子舒装模作样的呼呼两下,把安抚小孩子的戏做全,说道:“乖乖的,等回到家让妙姨涂些活血化瘀的药酒,几天便会不疼了。”

      甄衍没想到周子舒完全不在意,还是跟从前一样亲近温柔,鼻子酸酸的,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哽咽起来,“好师兄,你告诉我,被狐狸咬了会不会变成狐狸精?”

     “傻瓜,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看了什么野史杂谈,信了鬼神妖怪之说。”周子舒用袖子给甄衍拭去眼泪。

      若真能变成狐狸精来勾他的魂魄,说不定那可是他福气,试问谁不喜欢知情识趣的妖娆美人。

      可是,甄衍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狐狸精。

      想到这里,周子舒不禁骂自己龌龊。

      回归神来,周子舒又将那几块玫瑰花糕递给甄衍:“快吃吧。”

      甄衍真是孩子心性,刚才还哭哭唧唧,看到甜食,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好甜!你也尝尝。”说着,把剩下的大半递到周子舒嘴边。周子舒笑了笑,象征性的抿了小口,把其余的留给甄衍。

       郑记的糕点做的确实太香了,小赤狐闻香而动,从黑暗中蹿到甄衍的身边,用尖尖的鼻子拱拱他的手肘,亮晶晶的眼珠子盯着糕点,示意要分享。

     “原来你就是咬伤衍儿的小家伙!可知你把他吓得不轻。”周子舒撸了撸那条扬在半空的大尾巴,想分散它的注意力。小赤狐只是撇了他一眼衍,两只前爪趴到甄衍的身上,嘤嘤的叫唤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吃到甜糕。

     “周子舒你不许欺负它,不许抓它的尾巴,它会疼的,。”甄衍说着,拿了一整块糕点凑到小赤狐跟前,示意它可以开动啦。小赤狐完全没有客气,粉色的小舌刷刷地舔舐起来,让每一粒碎末都化在嘴里。

     “衍儿也太偏心了,给我吃剩下的,给它吃整块的。”周子舒看着这两个小团子津津有味的分食甜糕,忍不住嘀咕到。

     “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给它。”甄衍看小赤狐吃得啧啧作响,可爱极了,忍不住亲了一亲它的耳朵。“周子舒,你还不是偏心秦九霄,哼,所以我也要偏心小狐狸,才不要不偏心你。”

       周子舒愣住片刻,只是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声异响从山下传来,紧接着在漆黑的夜空中,喷射出五彩的光线,犹如数十条金色的、银色的蛇,扭动着上升至天空,再变成一簇又一簇的火花在夜空绽放。几乎要与那轮圆月同辉。

     “哇!好漂亮,周子舒你快看。”甄衍抱着小赤狐仰面躺在草坪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周子舒也躺下,把手臂借给他当枕头,享受着这份亲近与安逸。烟火闪烁,也比不过身边的人耀眼。五彩的光束打在肉乎乎的脸蛋上,将清秀的五官逐渐放大。再过几年,等奶膘褪去了,露出优越的骨相,便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了。什么狐狸仙子狐狸精的,也不能更好看。

       甄衍看周子舒走了神,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捧着小赤狐的脸说到:“小狐狸小狐狸,有人不专心,你帮我去教训他好不好。”说着,将小赤狐放到周子舒胸前,小赤狐听话的举起爪子,啪的一声打在周子舒脸上,立刻印出一朵粉色小梅花。“哎呀小狐狸,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他可是我挂名师兄,不许打那么重。”甄衍把小赤狐抱了回来,嘬了一口狐狸耳朵,把谷妙妙数落甄如玉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小赤狐似乎真有灵性,砸吧砸吧小嘴,主动伸出爪子轻轻抚过周子舒的脸,可怜兮兮的认错完毕,又趴到甄衍怀里嘤嘤求安慰。

       两只狐狸精搁这演聊斋呢。

      看来人被狐狸咬了真会变成同类。

    “又淘气了,你偷看禁书的事小心我告诉甄叔去。”

     “周子舒,还不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你长了嘴,就你会说话。”周子舒捏着小赤狐的后颈,把它从甄衍怀里抽出来让它一边玩去,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甄衍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烟花停止了,小狐狸早就跑回窝里了,身边的小朋友也睡着了。周子舒背起甄衍,向山下的医馆走去。甄衍似乎沉静在什么美梦中,吸着鼻子喃喃了的几声,黏乎乎的,跟刚来四季山庄那年好像没什么变化。离得那么近,周子舒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离得那么近,周子舒也不用担心他发现自己耳垂上的牙印。

       那年中秋,甄衍留宿四季山庄,夜里就稀里糊涂的咬了周子舒一口,虽然没什么力气,尖尖的乳牙还是在周子舒的耳朵上留下几枚浅浅的印记。疼痛使周子舒半夜惊醒,清冷的月光落在卧褥而眠的人儿身上,想起《狐妖志异》里写的段子,也忍不住在想被狐狸咬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好好的把狐狸养大呗,能养成狐狸精似的美人,那就最好不过了。等到把秦九霄培养成才,自己就可以卸下四季山庄的担子,去过想要的生活。

       天空的云散了,十五的月儿越来越亮。不远处就是谷妙妙的医馆,门已经关了,窗户却透出暖色的烛光,依稀可见两个人影在耳鬓厮磨、絮絮低语,生活清苦却满足,仿佛身处世外桃源般,一举一动都倒映出浓情蜜意。周子舒的心有些羡慕,他兜了兜背着的人,向着烛火光源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