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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一酒壶

初长成(十二)⑤

(十二)蔺浩 完整 ⑤

  蔺浩心心念念的两道菜终究是没能在当晚吃上。师母下班晚,师生二人晚上一人一碗炸酱面就打发了。用高安的话讲——“又不是外人,你一天得往我跟前晃荡一百二十回,大晚上给你大排宴席做什么。”

  好吧,反正炸酱面蔺浩也能吃的很开心。他老师那个厨艺,炖个白菜都像山珍海味。

  吃过饭蔺浩主动去刷锅收拾厨房,一块淡蓝色的抹布被他挥得风生水起。

  “老师。”饭后半小时,蔺浩钻进高安的书房,轻手轻脚,“茶。”

  飘着袅袅香气的茶盏放到老师手边,蔺浩一眼就看见了书桌那头横放着的那把戒Œ§尺。

  是他拜入师门后,二师兄齐时琛送来的贺礼里的一...

(十二)蔺浩 完整 ⑤

  蔺浩心心念念的两道菜终究是没能在当晚吃上。师母下班晚,师生二人晚上一人一碗炸酱面就打发了。用高安的话讲——“又不是外人,你一天得往我跟前晃荡一百二十回,大晚上给你大排宴席做什么。”

  好吧,反正炸酱面蔺浩也能吃的很开心。他老师那个厨艺,炖个白菜都像山珍海味。

  吃过饭蔺浩主动去刷锅收拾厨房,一块淡蓝色的抹布被他挥得风生水起。

  “老师。”饭后半小时,蔺浩钻进高安的书房,轻手轻脚,“茶。”

  飘着袅袅香气的茶盏放到老师手边,蔺浩一眼就看见了书桌那头横放着的那把戒Œ§尺。

  是他拜入师门后,二师兄齐时琛送来的贺礼里的一样东西。

  二师兄对老师说,“完璧归赵。”

  许是注意到他瞬间§绷Œaʊ紧的模样,高安轻轻抿一口茶,问:“知道为什么?”

  蔺浩默了两秒,低头,“是,知道。”

  “服气吗?”

  “服。”

  “心甘情愿?”

  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裤线,而后斩钉截铁:“心甘情愿。”

  “好。”高安点点头,轻轻把桌面时钟转了个方向,朝着自己对面的蔺浩,“自己看着时间,跪一个小时,先静静心。”

  蔺浩低垂眉眼,捏着裤线的手又紧了紧,屈膝跪下去。

  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A市的夏末秋初还很热,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温度。蔺浩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不多时就热了,钉在地板上的膝盖又§胀Œ又疼,两相叠加,额角流下汗来。抬手擦去已经到太阳穴的汗,还没放下就听到老师冰冰冷冷的声音。

  “让你动了?”

  “我…”蔺浩愣了愣,解释道:“我擦一下汗。”

  高安看着书卷,头也不抬地问:“我让你动了吗?”

  “……没有。”

  高安这才扫了他一眼,仍旧没什么温度,“做了该§§罚的事就乖乖受着,没那么多特殊。”

  听了这样的话蔺浩反而格外安心,答了声是,屏气凝神。

  蔺浩清楚自己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年少得意,26岁就评了副高,喜欢的姑娘也喜欢自己,老丈人是恩师,待自己像亲儿子——这样令人羡慕的人生。但殊不知他也很羡慕别人。尤其羡慕师兄人到中年走上高位还可以把授业导师当做港湾;羡慕师兄已经儿女双全却还会在烦心的时候钻进老师办公室里听一听教导;更羡慕师兄无论做什么都有十足的安全感,知道哪怕穷途末路,老师也会在身后托着他。

  他一边为自己的幸运庆幸,一边羡慕别人的幸运。

  天色渐晚,缺月挂疏桐。

  回过神的时候,时针已经转过一圈。

  “老师。”

  “嗯。”高安简单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笔看他,“听说,你的好朋友要回来了。”

  并没有叫他起来,蔺浩便老老实实地跪着,道:“是,下个月回来。”

  高安起身,拿了戒ŒŒ尺站在蔺浩对面,靠着桌子站得随意。

  “他们师生那档子事,你怎么看?”

  蔺浩蹙眉想了想,模棱两可地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高安哼笑,“手。”

  蔺浩抿嘴,两只手手心朝上抬过头顶。

  啪一声脆响,蔺浩皱了皱眉。

  “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说话藏着掖着,更不喜欢别人说违心话。”高安道。

  “各有责任吧。”蔺浩收回手,抬起头重新表达自己的观点:“抛开友情,我承认洛屿不该跟自己老师赌这么多年的气,但是方老师…难道就没有错吗?”

  高安这才笑了,“如果是蒙简,他一定说不出这话。”

  “大师兄…”蔺浩哼哼一声,“在我大师兄心里您就合该被供在高台上,他恨不得天天晨昏上香虔诚祝祷呢。让他当您的面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这辈子都难。”

  “小兔崽子。”高安拽着他的手又给他一板œšþ子:“编排谁呢!”

  蔺浩哎呦一声,搓搓疼麻了的手,继续道:“我说真的啊,方老师早把话说明白点儿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要是早跟洛屿聊透了,洛屿会自己跑去南方吗?他家里还有那么小一个弟弟,要不是实在受不了,他怎么可能离开A市,更遑论跑那么远!不就是上位者所谓的威严吗,什么话都不说,要下属自己去猜,人心隔肚皮,亲儿子都未必能猜出来,更何况洛屿那么个脑子缺根弦的。”

  高安沉默良久,才淡淡说了一句:“师生不是上下级,老师也不是上位者。”

  “只因为我们不是。”蔺浩扬着脸笑意盈盈,“我从不指望外人能理解我们兄弟三个跟您的感情。但我也知道,有很多师生完全是上下级。”

  高安一声冷嗤,“你跟我的感情?是说你天天觊觎我闺女?”

  蔺浩哽住,低声嘟嘟囔囔:“怎么就觊觎了呀…怪不好听的。”

  “你现在嫌不好听了,当时怎么没觉得呢!”

  蔺浩知道老师这话并不是别的意思。A大没有秘密,尽管他的老师师兄都不会跟外人说,但不知怎么他和高教授的千金谈恋爱的事情还是被外人知晓了,一传十十传百,他的私事彻底成了别人的谈资,说他吃窝边草的有,说他想靠老丈人往上走的也有,再难听些的话更是有。

  曾经并不乐意他骗走了自己女儿的高安在这时候倒是格外维护,但凡有那八卦心重又跟高安有些旧交的人问到他跟前的,高老师都一脸正色且理所当然——“我很高兴啊,怎么了?闺女总是要成家的,当父母不就盼着她能遇个良人么?小浩跟我学了这么多年,那孩子是个什么品性我最清楚,有这么好个女婿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跟念念之间是爱情和尊重,跟她父亲是谁无关,我们不怕这些谣言。”蔺浩顿了顿,又是笑:“但还是,谢谢爸维护我。”

  高安的脸色终于柔和两分。

  “方钧维跟你那个狐朋狗友之间的事,我倒是不完全赞同你的看法。”他又绕回方才的话题,长长的戒ΨΨΨ尺伴随着话语停顿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方钧维对他怎么样你看得清楚,三天两头跑去老师家里吃饭睡觉,早上起不来就去老师办公室里翻吃的,当老师的隔三差五给学生买应季水果,换季还给煮梨汤喝。享受这些独有的待遇的时候,他可没说凭什么只对他自己这样。怎么着啊?你做错事了该受aʊ罚了,想起来别人不用挨ŒΨ打了?”

  说着,高安似乎愈发生气,停了一瞬继续道:“有点觉悟的在老师给买水果的时候就该知道老师拿自己当家里孩子看,该知道应该把自己摆在亲传弟子半个儿子这位置上。可你那朋友呢?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摆在老师的债主子这位置上了,关键他自己还挺不乐意。也就是方钧维,要是我这烂脾气,有学生这样不知好歹,管他多有天赋,你看我会拿他当弟子看一分钟么!”

  不无道理。蔺浩摸了摸鼻梁:“他也没什么天赋。”

  高安轻哼,抬起戒§š尺指着小崽子鼻尖,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就颠颠儿跟他臭味相投吧!你还傻呵呵地乐呢,近墨者黑知道不知道?”

  蔺浩有些不服:“那,那我大侄儿也跟他臭味相投。”

  高安一下没反应过来,懵懵的:“你哪个大侄儿?”

  蔺浩挺起胸脯:“您最爱的温景铄呀,他也近墨者黑。”

  高安想都不用想就反驳:“小景能跟你个傻小子一样?小景最多算交友不慎!”

  蔺浩:?

  小心翼翼地探个脑袋追问:“那他不也是近墨者黑…”

  “我说你呢,胡扯别人做什么!”高安横眉冷眼。

花椒一酒壶

定场(六)②

第六章 明剑照寒霜 ②

  吃过药又睡一觉就到了午后,庭院里连灰尘都是炙热的,一丝风都没有。

  步乘叶行至正堂外撩衣跪下,半敛眉眼,语气平静:“徒儿步乘叶,问师父安。”

  束季珩放下手里的公务,直直向他看来,打量许久后才抬了抬手,“起吧。”

  步乘叶咬紧牙关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桌案前一米远,躬身一礼。

  “徒儿照规矩侍奉。受罚本应侍奉三日,无故不到加三日,昨日又被罚再加三日,受罚后心生怨怼总数翻倍,共十八日。”

  他站在此处自算自账,束季珩却已经低下头去处理他的事务,并不说话。

  正堂里似乎点着什么香,闻久了倒很让人心静,步乘叶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

第六章 明剑照寒霜 ②

  吃过药又睡一觉就到了午后,庭院里连灰尘都是炙热的,一丝风都没有。

  步乘叶行至正堂外撩衣跪下,半敛眉眼,语气平静:“徒儿步乘叶,问师父安。”

  束季珩放下手里的公务,直直向他看来,打量许久后才抬了抬手,“起吧。”

  步乘叶咬紧牙关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桌案前一米远,躬身一礼。

  “徒儿照规矩侍奉。受罚本应侍奉三日,无故不到加三日,昨日又被罚再加三日,受罚后心生怨怼总数翻倍,共十八日。”

  他站在此处自算自账,束季珩却已经低下头去处理他的事务,并不说话。

  正堂里似乎点着什么香,闻久了倒很让人心静,步乘叶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满目清明。缓缓走到桌案旁,沏茶倒水,洗笔研墨,然后退到一旁,恭谨侍立。

  一盏茶凉,束季珩未饮一口,步乘叶面色毫无变化,抬手倒掉又添一盏。

  倒掉三盏茶后,束季珩终于开口:“不渴,不必折腾了。”

  步乘叶仍添了新茶,眉眼低垂浅浅一笑:“徒儿不嫌折腾,只怕师父想喝时没有。”

  束季珩笔尖微微一滞,“那燕皑倒真是个有本事的,我的话都不听,却唯独他能劝得了你。”

  “他……并没有说什么。”步乘叶低下头,诚恳道:“是徒儿错得荒唐,已经知罪了。”

  “是他劝的也无妨。无论是为什么,你能想明白就好。”束季珩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放下笔,声音轻缓:“京中太子册封大约就是这几年的事,只要你不犯法做恶,少庄主必须是你。不过你也实在不必急,将来你接任庄主的那日我自会离开山庄四处游玩去过我的日子,到那时整个束清山庄都是你的,是荣是败都是靠你自己的能力眼界来定。至于你与我是不是一条心这种小事,我并不在意。”

  这话说得过于平静、过于理所当然。

  步乘叶的心狠狠一揪,跪倒在地。

  他是为这一场重罚委屈,亦隐隐为束季珩对庄晏的偏爱而心生嫉妒,可这皆是因为他真切地敬爱束季珩,从未想过忤逆,从未生过二心。

  甚至,他最害怕的就是师徒离心,最怕他这唯一的弟子不得师父疼惜。

  “徒儿,徒儿未曾有半分逆心。”他的声音干涩,额头重重磕上地板:“师父若生气,责罚徒儿就好,千万不要……千万不要说这些话。”

  “起来。”束季珩屈指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敲一敲,待他抬起头便递了两页纸过去,“阿晏的信到了,你看看。”

  步乘叶小心接过,一行一行看过去。

  “阿晏日日读书到深夜,早晚习剑都加了十遍,常常伏案而眠,失火那日亦是。”束季珩转头看他一眼,有些冷淡,“在家里的时候一直是你更妥帖些,可如今,眼见着阿晏懂事更胜于你。”

  步乘叶满心酸涩,乖顺地低头拜下。

  “好好做你少庄主该做的事,别再让为师失望。”束季珩不轻不重地拍一下他的脑袋,说道:“燕皑此人不好,太过聪明,将人心看得太透。以后别再来往了,回家之后给你派个好的。”

  “师父……”听着师父的语气和缓了一些,步乘叶往前膝行两步,拉住师父的衣角,低声恳求:“师父,小叶知道错了,师父原谅小叶一次……”

  束季珩眉头轻蹙,片刻后才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好了,起来吧。”

  步乘叶摇了摇头,低声道:“徒儿,徒儿想要燕皑……”

  束季珩面色一冷,抽回自己的袖子:“听不懂方才与你说了什么吗。”

  “在徒儿拜师之前,他就经常跑去家里带着徒儿玩。我们束清山庄的人,要么是全家都在山庄里,要么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他也是万千孤儿之一,我爹娘很疼他的,我一直以兄长待他。”步乘叶的眼泪倏然掉下来,管不得时机合不合适,深深一拜:“他文武双全,聪明也并不是坏事,待在涧西做个小教头实在委屈了,求师父允准。”

  “够了!”束季珩重重拍案,斥道:“是非不分的糊涂东西,以后不准再提这件事!”

  步乘叶不解地抬起头,“师父……”

  “站起来!”

  步乘叶正欲再求,恰好柏进进来躬身回禀:“庄主,都备好了。”

  “好。”束季珩起身,吩咐道:“去更衣准备,再叫上张昭。”

  柏进应是。

  “还有。”束季珩又道:“把吴三娘叫上,让她与你扮一对夫妻,都是男人太假。”

  柏进脸一红,低低一声是,转头看到跪伏着的步乘叶。

  又犯错了?

  柏进心里一惊,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上边束季珩一句调侃:“怎么,还想要少庄主给你扮儿子?”

  柏进连忙回神,拱手一揖:“属下不敢,这就去让张昭和……吴三娘做准备。”

  束季珩轻笑,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也起身换了一套最普通的粗布衣服,坐到镜子前取下头上的白玉发冠,看了看步乘叶。

  “还不过来?”

  步乘叶过去,低眉顺目地替师父重新束发,找了条网巾简单束好,侧立一旁。

  束季珩略略转身直视着他,重新放缓了声音:“又委屈了?”

  “没有。”步乘叶慌忙开口,忽又觉得有些生硬了,补充道:“徒儿真心知错认罚的。”

  “好了。”束季珩揣起一把匕首起身,摸了摸步乘叶的鬓角:“张昭派去探查的人回禀,骀州以西的山里有一些骀州口音的住家,无房无地,看起来很是贫苦。为师亲自去看一看,天黑前就回来。”

  步乘叶后退一步行礼:“师父万事小心。”

  “乖。”束季珩略略垂眸看着他,终究是心软了,“明日给燕皑升一级,奖他照顾你仔细。”

  到底年纪小了些藏不住情绪,闻言步乘叶不愉地嘟起嘴,却并未说话。

花椒一酒壶

定场(六)①

第六章 明剑照寒霜①

  步乘叶醒来时似乎刚刚清晨,院子里有鸟在枝头鸣叫,薄薄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桌旁束季珩撑着额头闭目轻眠。

  膝盖的伤似乎也处理过了,身后的鞭痕板印却还是疼得要紧,略微一动就忍不住呻吟出声。

  束季珩睡得浅,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起身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步乘叶的额头。

  “还是出虚汗。”束季珩拿了帕子给他擦去,声音温和:“让厨房给你煮了粥,吃一点?”

  步乘叶愣愣的,一动不动。

  束季珩微叹一口气,伸手摸上他的鬓角,“还在怨我?”

  不知想起什么,步乘叶闭上眼睛瑟缩一下,“乘叶…不敢。”

  束季珩手一顿,收了回来,一时静默。

  ......

第六章 明剑照寒霜①

  步乘叶醒来时似乎刚刚清晨,院子里有鸟在枝头鸣叫,薄薄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桌旁束季珩撑着额头闭目轻眠。

  膝盖的伤似乎也处理过了,身后的鞭痕板印却还是疼得要紧,略微一动就忍不住呻吟出声。

  束季珩睡得浅,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起身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步乘叶的额头。

  “还是出虚汗。”束季珩拿了帕子给他擦去,声音温和:“让厨房给你煮了粥,吃一点?”

  步乘叶愣愣的,一动不动。

  束季珩微叹一口气,伸手摸上他的鬓角,“还在怨我?”

  不知想起什么,步乘叶闭上眼睛瑟缩一下,“乘叶…不敢。”

  束季珩手一顿,收了回来,一时静默。

  良久之后,还是束季珩开了口。

  “终究让你委屈了。”他低头自嘲一笑,说:“小叶,你跟我这些年,受了罚或是生了病,夜里昏昏沉沉都是拉着我的衣角喊师父。昨日,你第一次喊了爹娘。”

  步乘叶眼眶一酸,流下泪来。

  束季珩轻柔地给他掖好被角,问道:“可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步乘叶没有说话。

  “真的不想做少庄主了吗?”

  照理说,束季珩问到这一步,步乘叶应当起来告罪,可不知怎么,他并不想动,安静许久只是看着墙壁淡淡地说:“乘叶累了,想歇一歇。您…师父可否改日再问?”

  “从日落睡到现在,该醒醒吃些东西。”束季珩看着他,忍着心痛勉力笑道:“师父陪你吃,可好?”

  步乘叶歪头蹭掉眼泪,疲倦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姿态无异于在束季珩心上的伤处又扎一把刀,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叶,有些事情并非儿戏,到如今这个地步什么是最好的路你要自己想清楚。你或许是受了些委屈,但你也要知道我这个庄主也并非事事都有的选。切莫因一时任性,日后后悔。”

  步乘叶仍旧沉默不语,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泪珠。

  束季珩看着他,终究还是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我让方新开了方子,等下派人来服侍你喝药。厨房的青菜蛋黄粥做得不错,还有你喜欢的梅菜包子,稍微吃一些东西身体才能恢复。”

  步乘叶鼻子一酸憋了许久的泪终于淌下来,瘪着嘴偷偷握住了被角。

  束季珩便拍了拍他的手,“乖,好好想明白再来见我。”

  步乘叶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玄色长袍已经消失在门口,继而听到束季珩与门外侧立之人对话的声音。

  “好好照顾少庄主,不要妄图有什么心思,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他平日很少有的上位者强势的语气。

  隔着长窗,步乘叶看到一个人影单膝跪地,坚定地答了声是。

  待那人进来,步乘叶才看清楚原是燕皑。

  燕皑端了食案进来放到桌上,朝着紧盯着自己的少年温和地笑了笑,蹲跪在床榻旁轻声道:“属下扶少庄主起来用些粥可好?”

  步乘叶只盯着他,问:“为何是你来?”

  燕皑神色柔和地回望着他,半晌才浅浅一笑:“属下来照顾少主,不好吗?”

  “你会陪我回京吗?”步乘叶问。

  “不会。”燕皑仍旧浅笑,扶步乘叶坐起来靠着床头,自己端了粥来,“属下喂您,可好?”

  步乘叶心里有些失落,又看他仍旧跪着,不免皱了皱眉:“没有旁人,你坐。”

  燕皑看一眼旁边的脚踏,脸色变了变,转瞬之间又是一脸温和的笑意:“昨夜挨了杖责,请少庄主恕罪。”

  “昨夜……”步乘叶神情一滞,追问道:“为何罚你?是不是我神智不清时说了什么?”

  燕皑不肯多说,摇头笑着,一勺热粥递到步乘叶嘴边,步乘叶下意识张嘴吞了。

  “少主要多加餐食,才能长得高,威风八面,人人敬服。”

  两年前燕皑在他身边时便常常这样哄他,此时同一个人说起同样的话,步乘叶的眸子却黯淡下来。

  “这个少庄主,做不做的有什么意思。”

  燕皑手一顿,偏头看着少年的神色,语气平静:“此刻拱手退让,便是人人可欺。属下与您说过,一定要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下。”

  步乘叶抬起头望向他,面前这个人仍然还是两年前在他身边时那样,温润柔和,清亮的眼睛里总是带着能安抚人心的笑意。

  “燕哥哥,你……”

  “少庄主。”燕皑打断,说道:“往后您还是直呼属下大名。”

  步乘叶眉头紧锁,置若罔闻,“燕哥哥,你这两年在涧西过的好吗?”

  燕皑稍怔,而后轻轻摇头:“从少庄主贴身护卫到分舵武堂的十教头之末,自是天壤之别。”

  没等步乘叶说话,他又补充:“少庄主若是此时任性行事,会比属下的境遇更差。”

  步乘叶闭上了眼睛。

  “庄主还是疼爱您的。”燕皑伸手为他拂开一缕碎发,眉眼柔和:“吃些东西,喝了药再睡一觉,醒了便去向庄主认个错,做好您的少庄主是眼下唯一的路。”

  他只有这一条路,所有人都知道。

  况且……师恩与养育之恩,哪一个都无以为报。

  步乘叶吐出一口气,慢慢屈起双腿手臂环抱着膝盖,微微点头。

  “是我任性了。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此次是我错上加错才有这一场重罚。更何况…便是真屈打了,为人弟子也不该心存怨怼。我会去向师父请罪。”

  燕皑便又喂他一勺粥,“少庄主心思纯良聪慧过人,是束清山庄之幸。只是……还是下午去为好,否则显得您过于儿戏。”

  步乘叶颔首,忽然接过粥碗仰头喝下大半,迎着燕皑惊愕的目光一笑。

  “两年前,虽然课业繁重,可是有你在我身边,你总那么妥帖,护得我日日快乐。那种时光自你走后便再没有了。我想要你回来。”少年的眸光重新亮了些许,他说:“燕哥哥,我要你回我身边,至少,回到京城。”

  燕皑睫毛一颤,轻轻摇了摇头。

  “昨夜受罚之后偶然听闻,庄主已经为您找好了柏护法的小弟子。”

  “可我只信你。”步乘叶不假思索,紧盯着他重复道:“凭他是谁的弟子,与我没有自幼的情分我便不信。燕霁白,我只信你。”

  燕皑看向步乘叶,眸子深处的愁绪似乎渐渐消融了些许。

  片刻,他起身整理衣袖重新跪了,俯身郑重拜下:“燕皑愿为少主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花椒一酒壶

定场(五)④

第五章 望极天涯路④

  南国早春的阳光仍然灿烂,刺得人睁不开眼,滚烫顺着膝盖骨缝往身体里钻,仿佛有万千虫虱噬咬。

  仅仅半个时辰,步乘叶脸色通红,汗水从额角滚落。

  又过一个时辰,柏进匆匆进来,看看摇摇欲坠的步乘叶,咬牙冲进正厅,撩袍跪了。

  “庄主!”

  束季珩瞥他一眼,神色平静:“起来。你我之间没有这种礼数。”

  柏进并不动,仰头望着束季珩:“那还是个孩子。”

  “少庄主不是孩子。”束季珩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我十二岁做少庄主,比他如今的年纪还小一些。柏进,从少庄主到庄主我经历过什么你最清楚。”

  闻听此言柏进的心一颤。

  他当然清楚...

第五章 望极天涯路④

  南国早春的阳光仍然灿烂,刺得人睁不开眼,滚烫顺着膝盖骨缝往身体里钻,仿佛有万千虫虱噬咬。

  仅仅半个时辰,步乘叶脸色通红,汗水从额角滚落。

  又过一个时辰,柏进匆匆进来,看看摇摇欲坠的步乘叶,咬牙冲进正厅,撩袍跪了。

  “庄主!”

  束季珩瞥他一眼,神色平静:“起来。你我之间没有这种礼数。”

  柏进并不动,仰头望着束季珩:“那还是个孩子。”

  “少庄主不是孩子。”束季珩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我十二岁做少庄主,比他如今的年纪还小一些。柏进,从少庄主到庄主我经历过什么你最清楚。”

  闻听此言柏进的心一颤。

  他当然清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天分再高的少年,走这条路也要受旁人不能受之苦。他见过少时的束季珩一时不慎露了行踪被人追杀,顾不得刚挨过狠打还在发着高烧的身子潜进河里才逃出生天;他见过老庄主站在隐蔽处看着少年落荒奔逃,明明急得双手暴出青筋,却仍然不派人去接应,只说“此时并非走投无路,全看他能不能豁得出,若是此次他都没有自己回来的本事,来日终要死无全尸”。

  那时的他就跟在老庄主身后,眼睁睁看着少年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冰冷的河里,老庄主轻笑一声,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天下第一大帮的掌舵者,从来不是普通人。

  柏进闭眼重重叹了口气,“当年,我也曾为您数次苦求老庄主。”

  “义父不会饶了我。但,所幸他未曾饶过我,这些年我才能时时警醒,安安稳稳走到这一步,天子不疑心,山庄上下兄弟真心辅助。你知道有些寻常的过失在束清山庄未来庄主身上就是要命的过错,一次都不能犯。”束季珩顿了顿,过去亲自扶了他起来,“如同义父不会饶我,今日我也不会饶了小叶,你为他求情是在害他。”

  柏进知道束季珩所说绝非夸大其词,犹豫着往门外看了一眼,见那孩子的状况甚至连方才都比不上,不忍地移开目光。

  束季珩踱步到窗前,遥遥看着,问道:“我让你为小叶教出一个人,怎么样了?”

  提起来柏进面上竟露出浅浅的笑意,“有一个,是我的弟子,名叫柏延沂。三年前沂川城那场饥荒家里人全都死了,只剩他一个孩子吊着一口气。若不是我及时救下,他便被别人扔进锅里煮掉分食了。”

  束季珩点点头,“多大了?”

  “比少庄主小一岁。”

  “都教了些什么?”

  “心法内力,轻功剑术。”柏进向前一步,低声道:“只是……年纪尚小不懂事,怕照顾不好少庄主。”

  束季珩笑着看他,“怎么,舍不得你的小徒弟?”

  柏进不好意思地一笑,点头:“延沂在我身边三年,真让他搬走,心里确实不好受。”

  束季珩却并未接话,推开窗朝烈日下的步乘叶冷声呵斥:“跪稳!平地跪着不舒服就去跪瓦片!”

  “庄主……”柏进实在不忍,低声道:“跪了两个半时辰了,太阳都快落了,让少庄主起来吧。”

  束季珩看看天色,“再让他跪半个时辰。”

  柏进叹了口气,又听束季珩说:“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回去送到小叶身边吧,送过去也不耽误你教,你若实在不舍得,让他晚上还回你院子里住也没什么。”

  柏进低头称是。

  “庄主的心腹,须得你这般,心地坦诚,能为挚友,能做兄弟。燕皑实在太聪明、心思太活络,不能伴庄主左右。”

  束季珩语气缓缓,话音刚落,便见院门外多了一个人,跪伏在地朝着步乘叶行礼。

  正是燕皑。

  “燕哥哥。”步乘叶看到他费力地扯开嘴角笑了笑,嗓音有些嘶哑:“昨夜,你何时离开我房中的?”

  燕皑额头贴着石子地,答道:“四更两点。”

  步乘叶点点头。

  “那是你为我上的药,还是师父为我上的药?”

  燕皑沉默片刻,却答非所问:“少主身上有伤受不得这般重罚,我去求庄主饶恕少庄主,我愿代少主受责。”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步乘叶出言拦住。

  “燕哥哥,我方才想明白一件事。”

  燕皑不明所以地直起上身,看到少年惨白的脸上挂着的一丝明晃晃的讽意。

  滴水未进又带伤在烈日下直跪许久,步乘叶看起来格外虚弱,说话也格外艰难。

  他说:“少庄主,也许是做不成庄主的。今日的少庄主会让人失望…会被放逐…会像你一样…跌落尘埃…去做最不起眼的差事。而这个位置,会换人,那些无父无母…无所依靠的可怜孩子被一个…接一个地…换上来,直到换成…最合适的人。”

  “少庄主!”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步乘叶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耳边似乎有人在高喊,可他却听不真切。  

  天边日薄西山,云朵被染得一片鲜红。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到周围似乎有很多人,有人身披漫天晚霞把他打横抱在怀里。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步乘叶闭上眼睛,喃喃地对抱着他的人说:“燕哥哥,我不想做少庄主,我想回家,想爹娘了。”

别搞我

32.你逃罚还哭上了?

  沈彦白见他不哭出声愣了下,认为他是委屈了在和自己赌气,皮带搭在他身后问道:“生气了?因为我刚才吓着你了”

  

  “我…我没有…哼…”炼凝明知不是因为此事,但还是有些委屈,平白无故吓人的师父最讨厌了!

  

  “哈哈哈哈哈…”沈彦白把皮带往床上一扔,笑了几声道:“你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打了”

  

  “……”舍不得打还每次都让我肿着团子…“不舍得打…就…不打”他厚着脸皮道,稍稍偏了头

  

  沈彦白看他撅着嘴微红着眼睛愣了下,想捏…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歪过头笑问:“疼吗”

  

  他本以为回答他的是带着委屈的奶音,但不曾想这一回答吓了他一跳

  

  炼凝...

  沈彦白见他不哭出声愣了下,认为他是委屈了在和自己赌气,皮带搭在他身后问道:“生气了?因为我刚才吓着你了”

  

  “我…我没有…哼…”炼凝明知不是因为此事,但还是有些委屈,平白无故吓人的师父最讨厌了!

  

  “哈哈哈哈哈…”沈彦白把皮带往床上一扔,笑了几声道:“你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打了”

  

  “……”舍不得打还每次都让我肿着团子…“不舍得打…就…不打”他厚着脸皮道,稍稍偏了头

  

  沈彦白看他撅着嘴微红着眼睛愣了下,想捏…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歪过头笑问:“疼吗”

  

  他本以为回答他的是带着委屈的奶音,但不曾想这一回答吓了他一跳

  

  炼凝皱了皱眉看向他,这不是废话吗!心里不知何时升起一丝愤怒,扯着嗓子喊“疼!疼死了!坏师父臭师父烂师父!”

  

  沈彦白愣了下重新折起皮带,指向这只快要冲过来咬人的小猫道:“我看你一点都不疼”

  

  “啊~别呀师父我疼…我疼的…”他一下子怂了,又摆出那副令人怜悯的表情撒娇,虽然这些事在他以前看来很娘气,但在挨打和师父面前,这是最好的救命方法

  

  沈彦白看他一下子又从小老虎变成小猫,强忍着笑意往他身后抽去,一连几下,都没使上力气,但小孩儿却哭闹个不停

  

  “呜呜呜…师父轻点”

  

  “啪”

  

  “打死徒弟你的名气就没有啦!”他一心急脱口而出

  

  皮带停在半空,又是几声笑“我有什么名气,我的名气迟早被你这个小鬼败光”他边说边落着皮带,又抽了几下才停

  

  炼凝哭花了脸,看着他帮自己解绳子瞪了一眼扭过头,突然又停了动作,师父是不还有二十没打呢?不行现在不能生气,万一他等会恼了又加数怎么办

  

  他极不情愿的重新偏过头,撒娇道:“师父,好疼,您忍心打这么可爱的宝宝吗,还是您家的”

  

  沈彦白抬头对上他眼神,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对视了几秒才皱着眉开口:“别装,我都没用力”

    

  “我不管…反正我疼”

  

  “那正好趁着你疼,把中间的挨了,不然等会儿还得疼两遍”

  

  “……”哪有这么算的!他又急又恨,待到他刚解完脚上的绳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彦白一脸懵的抬头看向门口,连个背影都不留,反应过来后一股怒气升起,刚想追出去又停在原地,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当师父的没教育好还得用蛮力解决事情

  

  他冷静了会儿关上房门躺到床上,等着他自己上门认错

  

  炼凝跑到客厅见他不出来,批了件衣服坐到沙发上生着气,都不出来追我,不爱我了,就知道欺负我,他越想越委屈,无意看到房门关了,眼眶一下红了,他宁愿师父出来把他抓进去狠揍一顿,也不愿意他放着自己置之不理

  

  “都不关心我…呜呜…”他小声嘟囔,几滴眼泪滑落下来

  

  沈彦白以为他过两分钟就会回来,但等了快一个小时,连个脚步声都没有,他按耐不住了,起身开门刚要往他房间去,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低着头不停抹眼泪

  

  他朝着那边走去,在他旁边装着生气道:“你逃罚还哭上了?嗯?”

  

  炼凝抬头看了他一眼,犟着脾气移过眼神“都不来追我,害我等这么久…呜呜”

  

  沈彦白看着他愣了下“追你?我有时间和你玩吗,自己犯了错不来我找我,反而要我去找你,你认为我愿意和你玩游戏?”他语气又冷了几分

  

  炼凝抬眼望着他没了怨恨,尽是委屈“我…我不该逃的,但是我想让您重视我…”

  

  他本想继续训话,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蹲下身搂住小孩儿安抚道:“不哭了,乖,你在师父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

  

  

花椒一酒壶

定场(五)③

第五章 望极天涯路③

  近日天气晴好,窗外草长莺啼。巳时一壶罗山茶刚刚煮沸,弥漫一室茶香。

  束季珩端坐正厅,随便找了本神怪小说打发时间,忽听门外有些声音,抬头望去便见涧西的舵主张昭站在门外朝他躬身行礼。

  “庄主。”

  束季珩放下书卷,“进来说。”

  张昭进来坐了,谢过束季珩亲手斟的茶,禀道:“属下今早已经按庄主吩咐,派人分别去骀州以南二十里、西十里的地方探查,有了回信便来禀告。”

  束季珩颔首,“加紧。骀州城内必有古怪,既然从内找不到,那便从外找。”

  张昭应是。

  “还有一事。”束季珩顿了顿,终是问道:“永泰十四年威平案,可有进展?”

  “没......

第五章 望极天涯路③

  近日天气晴好,窗外草长莺啼。巳时一壶罗山茶刚刚煮沸,弥漫一室茶香。

  束季珩端坐正厅,随便找了本神怪小说打发时间,忽听门外有些声音,抬头望去便见涧西的舵主张昭站在门外朝他躬身行礼。

  “庄主。”

  束季珩放下书卷,“进来说。”

  张昭进来坐了,谢过束季珩亲手斟的茶,禀道:“属下今早已经按庄主吩咐,派人分别去骀州以南二十里、西十里的地方探查,有了回信便来禀告。”

  束季珩颔首,“加紧。骀州城内必有古怪,既然从内找不到,那便从外找。”

  张昭应是。

  “还有一事。”束季珩顿了顿,终是问道:“永泰十四年威平案,可有进展?”

  “没有。”张昭放下茶盏,小心回话:“那件案子活口不多,最后的罪刑都是先帝亲下谕旨,洞察秋毫如老庄主这么多年都未曾为那孩子找到证据,属下实在……”

  “再查吧。”束季珩微微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还有六年他就二十岁了,五年之内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听闻义父最近带着二师兄三师兄去了昆双国游玩,我想他老人家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去那么远。你派两个人去那边探查探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是。”

  “这本是我的私心之事并非公务,奈何我常居京城事务繁多,实在抽不出身。”束季珩亲自给张昭添了茶,诚恳地道:“威平府地属涧西,张大哥,只能请你多费心了。”

  “庄主!”张昭慌忙起身,深深一揖:“为庄主效力是属下本分,庄主尽管吩咐就是。”

  束季珩挥手让他重新坐下。

  张昭默了一瞬,低声说:“庄主,说到那孩子,属下还有个请求。”

  束季珩看过去。

  “庄主,恕属下多事。威平案左不过是一个奴仆的事,您都这样上心;咱们少庄主可是个正经的主子…”张昭觑着束季珩的神色,说道:“总该有人贴身照顾的。”

  束季珩端着茶杯的手一滞,上下打量他一遍,神色淡淡:“谁找你说情了?小叶,还是燕皑?”

  当年燕皑是犯了错被庄主驱逐出京城山庄的,必然不应该再去见少庄主,此时不应提他,可若说是少庄主自己提的似乎更不妥当。

  张昭一时语塞。

  好在束季珩并未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轻轻笑了一声,嘲讽意味极浓:“你那少庄主昨夜挨了罚,按规矩理应来我这里侍奉三日,可是你瞧瞧,到现在我用过早饭与你谈了甚久,连他的人还没有见到,可见是长大了。哪里需要什么人去伺候。”

  张昭叹了口气,束季珩还是少庄主的时候他便已经在束清山庄跟着老庄主做事了,知道这看似温和的人实则是个什么脾性。

  “庄主,少庄主不是不听话主意大的孩子……”

  “好了。”束季珩又挥了挥手,端茶送客:“准备一下,过两日你我亲自去骀州周围的山里看一看,我总觉得不对。”

  张昭不敢再劝,起身告退。

  退到门口,恰好看到匆匆赶来的步乘叶。

  张昭略略回头看了看束季珩,朝着步乘叶行礼问候。

  “少庄主安好。”他躬身,压低了声音:“庄主生气了,切莫顶嘴。”

  步乘叶侧身颔首,定了定神向前两步在门口撩衣跪下,“徒儿步乘叶,问师父安。”

  束季珩又捡起那本书,眼皮都不抬,“少庄主好大的架子。”

  “徒儿不敢。”步乘叶俯身拜下,微不可见地提起一口气:“只是,昨夜受罚之后徒儿还记得规矩的,今早却不知怎么忘得一干二净,竟睡到方才。”

  束季珩翻过一页书,朗声唤道:“柏进。”

  连夜从浑州赶来还未来得及歇一歇的柏进连忙进来。

  “这次涧西派来跟着的大夫是谁?”

  柏进躬身道:“是姜大夫的师侄方新。”

  束季珩嗯一声,吩咐道:“让他来,看看你家少庄主是不是魇着了。”

  步乘叶一惊——今日醒来他就发觉身后的伤已经上过药了,若是束季珩给他上的倒还好,可若是燕皑给他上的,万一被发现有用药的痕迹,岂不是要被师父知晓燕皑偷偷见过他!

  “不要!”他脱口而出,朝着束季珩叩首求道:“是徒儿懒怠,师父…求师父恕罪。”

  束季珩冷哼一声,把书卷扔到桌案上,一步一步走过去,俯视着少年颤抖的肩背。

  “伤怎么样?”

  步乘叶额头抵着手背,“没有大碍,师父放心。”

  “步乘叶,莫说只是个少庄主,便是真做了庄主,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玩意儿,江湖上说难听些,钩子而已。整个束清山庄的荣辱生死都在你一人身上、在天子一念之间,实在不必识不清身份把自己当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束季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挥手一指院门在被太阳烤得滚烫的石子路:“那里跪着去吧,跪到日落,想想为何历任少庄主都要老实守这严苛的规矩,也想想明白自己的位置身份。”

  步乘叶的心狠狠一坠,低低应了声是,朝着束季珩又拜,然后起身退至院外,直挺挺跪在烈日底下。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5


  

  颜庭安盯着锁屏界面看了两秒,还是上滑解锁,进入聊天界面。

  

  手指在键盘上空悬了半分钟,才键入:「晚上吃什么了?」

  

  一眼望去,颜庭安和季杭最近的聊天记录居然都聚焦在简简单单的衣食住行上,颜庭安像个很想走近孩子生活、却又无所适从的家长,只能肤浅地停留在三餐和起居上。

  

  季杭居然很快就回复:「食堂。」

  

  「师兄吃过了吗?」

  

  看着熟悉的字眼,甚至都能想像出季杭回复时的表情,可颜庭安却愈发觉得陌生,这种陌生让他心脏都绞痛起来。

  

  「嗯。」

  

  他回复,并问得足够直白。

  

  「还在医院吗?」...


  

  颜庭安盯着锁屏界面看了两秒,还是上滑解锁,进入聊天界面。

  

  手指在键盘上空悬了半分钟,才键入:「晚上吃什么了?」

  

  一眼望去,颜庭安和季杭最近的聊天记录居然都聚焦在简简单单的衣食住行上,颜庭安像个很想走近孩子生活、却又无所适从的家长,只能肤浅地停留在三餐和起居上。

  

  季杭居然很快就回复:「食堂。」

  

  「师兄吃过了吗?」

  

  看着熟悉的字眼,甚至都能想像出季杭回复时的表情,可颜庭安却愈发觉得陌生,这种陌生让他心脏都绞痛起来。

  

  「嗯。」

  

  他回复,并问得足够直白。

  

  「还在医院吗?」

  

  季杭:「对。师兄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厚重的双开木门前,季杭回复完最后一条讯息,才将手机放进口袋,随后朝侍立一旁的服务员点头,服务员露出职业的微笑,躬身打开面前的大门。

  

  “哎哟!季主任!”主座的中年男人支起敦实的身躯,顶了个啤酒肚,摇摇晃晃向季杭迈步而来,“恭迎大驾恭迎大驾!可算是见到本尊了,来来来,快请坐!”

  

  季杭肩挺背直,虚虚回握向他伸来的双手,余光迅速扫过包房内的其余宾客,依旧不卑不亢,“不敢当。让姚院长久等。”

  

  一副标准的三角眼在金丝边框的眼镜后头弯成一条弦月,姚亚宁朗声笑了,“哈哈哈哈!姚某不怕等,只要有希望,等等算什么!”

  

  意有所指。

  

  “来来,季主任先入座,我给你介绍介绍。”

  

  朝季杭射来的目光突然就变了味道,男男女女,或试探、或打量、或热切。

  

  神外界的传奇人物,年纪尚轻便站在了行业巅峰,在过去十年内以B市为中心向外拓展,带领国内复杂颅底手术团队向国际前沿水平的进阶,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未来无限可期。

   

  在私立高端医疗极速拓展的当下,季杭无疑是各大医疗机构相竞的目标。

  

  这几年来,向他抛出的橄榄枝都能自成一片小树林了,然而,私立医疗根本从未出现在季杭的人生规划之内过,未来也不会。

  

  季杭一直都不以为然,拒绝起来强硬又坚决。

  

  可姚亚宁又不太一样了。

  

  他是神外出身,是乔硕的顶头上司,也是乔硕所在的国际医院的执行院长。

  

  美酒佳肴的餐桌上人声起伏,姚亚宁一一向季杭介绍宾客。

  

  季杭几乎从不参与圈子里的应酬,识人甚少,只不过凭借与生俱来的记性,大致也能将姚亚宁的介绍词和印象里的几个人像对上。

  

  在座的,还有另三家私立医疗的院长副院长、卫健委的干事、卫监的办公室主任、以及同样是B大体系下另两个附属医院的医务处和护理部主任——季杭对社交的兴趣为零,姚亚宁介绍,他不过出于礼貌和教养点头问好。

  

  话题最终又回到了季杭身上。

  

  “我姚某能让季主任出现在我作东的餐桌上,荣幸之至啊,我们季主任可太难约了。能叫了你有五六次了吧?”这话一点不假,姚亚宁脸上的笑意也看得出诚恳。

  

  季杭恭谦得体,“抱歉,姚院长,之前一直抽不出身。”从支援出差回来后,确实就一直没有停过。

  

  身旁便有人立刻附和,“一直听闻季主任敬业,B大可算没看错人啊。”

  

  “那是捞着宝了!还是两块宝,季主任的弟弟也很优秀!”姚亚宁笑得欢,顺势端起酒杯,端端站了起来,“季主任,我敬你!有朝一日,希望能有机会合作!”

  

  季杭这才注意到银边白底的餐盘面前,分酒器内不知何时已经斟满了一壶浓香的白酒,在白织灯的照耀下泛出浅浅的微黄。

  

  季杭眨了下眼,缓缓说道,“姚院长,承蒙抬举。酒我就不喝了,明天一早还要上台。”

  

  他的拒绝从容不迫,温和松弛,也边界感十足。

  

  姚亚宁瞬间面露难色,尴尬地挠了挠鼻子,酒杯却始终没有放下,“季主任别误会,我们这桌都是自己人,不劝酒。”

  

  “姚某只是诚心想和季主任交个朋友,一直听我们乔医生挂在嘴边的老师,好不容易见着了,表表心意而已。”

  

  “乔硕才入职多久就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了,那他的老师岂不是更加厉害了?愿意把那么优秀的学生放给我们,季主任,我敬你!”

  

  姚亚宁左侧座的干事笑着附和,“姚院长亲自举杯敬酒,季主任给个面子呗?”

  

  柔和的灯光打在季杭长久未经修建的刘海上,他的眼神藏在阴影之下,掩藏起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倦意。

  

  是个凡人,拥有七情六欲,有在乎的人和事,那么,处在这个社会环境的五指山下,就必然会被枷锁禁锢,多少而已。

  

  他季杭处理起自己的事情来,洒脱凌厉、杀伐决断,可面对乔硕现如今的直系领导,即便是泛泛之交一面之缘,他也不敢随意下赌注。

  

  醇酒下肚,从喉咙口一路到胃里都是暖洋洋的。

  

  餐桌上又恢复了喧嚣,季杭礼貌性的动过筷著,大多数时候都敛着眉目,听人寒暄,偶尔轻轻点头。

  

  直到厚重的木门再次打开,跟在服务员身后的颜庭安,正大光明地踏入季杭的视线。

  

  他才乍然宛如置身冰窖。

  

  颜庭安人缘甚广,从前,都是师兄带着季杭去社交、去应酬、去推他一把,教他一些人情世故,季杭一点也不奇怪,为什么师兄好像和姚亚宁认识的样子。

  

  颜庭安的气场依旧盛然,在年近半百的姚亚宁和一众位高权重的医疗前辈面前,也温良恭俭,平和深稳。

  

  他和姚亚宁交谈的内容,季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看见最后颜庭安手掌朝下、弯曲四指招呼自己。

  

  拿起外套向师兄走去的那几步路像是在穿越银河,漫长得季杭觉得每一步都跨得比他以往人生任何一步都艰难。

  

  颜庭安笑着,拉了拉季杭的袖管,让他靠近自己两步,“不好意思各位,我师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在吃抗生素不宜喝酒,我先带他回家了。姚院长肯给小辈机会,我荣幸之至,今天这桌算我的,大家尽兴。”

  

  

  

  

  时值饭点接近尾声,餐厅内人群攒动,颜庭安的脚步比平时快一些,季杭甚至有些跟不上,错开两个身位,将将跟到了门口。

  

  海湾区地势环山,雨后的夜风清晰地呼啸着,吹落屋檐上的积水,被打湿了羽毛的小鸟停在树梢上瑟瑟发抖。

  

  颜庭安一路没说话。

  

  来往宾客陆续走出餐厅大门,夜风无孔不入地往室内钻,将季杭本就大出一号的衬衫吹得紧贴在胸前。

  

  颜庭安回头,看了眼面色死白的季杭,指向他手里的外套,“外面凉,衣服穿上吧。”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依然是暖调多过冷调。可正是这种语气,让季杭心神惶恐。

  

  确认季杭拉好拉链,颜庭安才回头,踏入夜色之中。

  

  雾霭低沉,停车场分好几层,颜庭安的车就停在地面层,角落里的路灯下面。

  

  他握住驾驶座侧的门把手上,咔嚓,门锁打开,颜庭安很自然地跨上车。

  

  副驾的门锁却没有开。

  

  季杭缩回手,用平整的指甲掐了下手心,小跑着,绕到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边,垂手恭立。

  

  颜庭安侧眼看了他一眼,摁下车窗。

  

  季杭着急了,“师兄。对不起。”

  

  这一次,颜庭安没有再说没关系。他靠在椅背上,视线微微向左,“手伸出来,我看看。”

  

  季杭毫无犹疑,直接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颜庭安温声命令,“翻过来。”

  

  手掌几不可查地一抖,季杭缓缓将手背翻转过来,清晰的针眼和大片的乌青被路灯照得分明。

  

  颜庭安似是又叹了口气——季杭这才意识到,师兄最近,经常在叹气。

  

  “怎么没有多按一会。”

  

  是啊,怎么会青呢?

  

  下午淤青变得越来越大的时候,季杭就在想,他住院这么久,打过多少外周和深静脉的留置针,身上连一片淤青都没见过。针眼就只是针眼,干净利落的针眼。

  

  “季杭。”颜庭安再温和的声音,在夜风的渲染下,也多出几分深沉,“你都要三十二了。”

  

  “从你说想学医开始,十八年了。”颜庭安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微微一笑,突然问,“那么辛苦走到今天,觉得值得吗?”

  

  人生不止是工作,但对季杭而言,医学更是一份职业,这份职业彻头彻尾地改变了他,让他得以从阴霾里走出来,拥有面对世界的底气。

  

  季杭垂着眼,“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颜庭安问得很直接,“那么辛苦得来的成就,为什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

  

  一纸问诊记录,留下了永远的痕迹,以季杭为患者姓名的病历下面,有安寄远当晚在藤条下转辗回忆出的每一条用药记录。

  

  季杭没料到师兄会突然提到那件事,本就因为酒精而反应迟钝的他,怔愣了好久,才闷声道,“因为,那是小远。”

  

  “我本来就欠他的。”季杭缓缓说道,说着他以为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话,“他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来,也是我没有教好。那十四年没有教好,这三年也没有教好。我不想他的人生因为这种事留下污点。”

  

  “你欠他的。”颜庭安默默重复,冷静而犀利地问道,“是小远和你说的吗?说你欠他的。”

  

  一反往日的刀枪不入,季杭的情绪带有明显的低落,“他不会。”

  

  “那就是你自己觉得的。”颜庭安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话题跳转很快,“今天为什么要来这个饭局?”颜庭安问的认真,没有半点责怪和质疑,让人毫无抵触心理。

  

  季杭站得笔直,身旁车位的一辆黑色奥迪亮起了灯,绝尘而去,他眨眨眼,看颜庭安紧绷的下颚线,“姚院长是乔硕的现任领导。”

  

  “嗯。”颜庭安知道。

  

  “我拒绝了六次了,两次是想让我去他们医院挂名,还有四次都是饭局。”季杭清楚自己的脾性,但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影响到小硕,没必要因为这么小的事得罪他们院长。”

  

  颜庭安声音温沉,“嗯。你不想。”落在季杭耳里,却穿云裂石。

  

  云层阴沉,风雨欲来。

  

  “你不想害了小硕,你觉得应当要补偿弟弟。”颜庭安淡淡道 ,“这些,说得好听叫做英雄主义,说得不好听,季杭,就是自私。”

  

  “你只想满足自己的掌控欲,根本不管别人的感受。小远是不是希望看见你以自己辛苦十八年的职业生涯为赌注,小硕会不会心疼你出院一周就要陪他领导喝酒,师兄和你说过多少次,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你都不在乎。”

  

  “季杭,你只在乎你自己。”  

  

  “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了就足够了。”

  

  季杭三十二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来没有被人说过自私。

  

  头一个人,居然是师兄,是扎针青了一块,都会心疼的叹气的师兄。

  

  季杭静静站在原地,道歉都说不出口。远古的早就长出瘢痕的疤,从心尖迸出一条细微的缝隙来。

  

  他木然抬起眸,轻声询问,“师兄,能上车说吗?”

  

  颜庭安转过头,淡淡看着他,目光平静,“你希望你的弟弟和学生一路顺遂,同理,我希望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平安健康。我想让你多花一份心思在自己身上,不想看见你病殃殃躺在监护室里,好像下一秒就要走去很远的地方,这些,很难明白吗?”

  

  季杭声音很僵硬,“我知道。”

  

  颜庭安就这么毫无情绪地看着他,“是吗?”

  

  这个眼神让季杭觉得心冷。好像所有血液都从心尖处的裂缝里流光了。

  

  颜庭安嘴角轻轻一抿,“你知道。但是,不在乎,对吗?”

  

  季杭纵身一僵。

  

  他在乎。

  

  他明明最不想让师兄担心,怎么就变得不在乎了。

  

  “不必不承认,”颜庭安的语气里还是全无责怪,平静地像是再说无关紧要的事,“在乎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季杭的眼底涌出一汪红色。  

  

  颜庭安轻笑一声,“季杭,你是不是挺烦我的啊?”

  

  连声带都僵硬到颤抖的季杭,咬牙逼自己挤出几个字来,“我没有。”鼻音深重。

  

  颜庭安笑意仍旧,眼神却带着窥探的审视,“到如今,你还心甘情愿叫我一声师兄吗?”

  

  是不是发烧了,季杭觉得好冷,好冷,心底传来具体的冰冷痛感。

  

  路灯下,他眼眶通红,可惨白的面容又毫无血色。

   

  颜庭安问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叫自己师兄。

  

  一口气憋在胸口,胸前像是被重物压着,说不出来一个字。

  

  沉默即是答案,颜庭安笑得更深了,“你应该很烦我。我管东管西的,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师兄,还偏要像管儿子一样管你。前两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是也过得很好吗。我早该想到的,你已经成长到,并不需要我在你身边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在乎我的感受。”

  

  季杭宛如溺水的少年,扑腾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没有这么想过。”

  

  颜庭安像个求知的孩子一样,认真看他,“真的吗?”

  

  【彩蛋继续】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4


  周五下午。

  

  季杭当然不会乖乖等颜庭安下班。

  

  两片27寸的屏幕上至少同时开启了十个窗口,颜庭安坐在办公椅上,用瞳孔笔在屏幕上指点笔画,和身侧弯腰曲背手持小本本记笔记的研究员分析数据。

  

  屏幕右上角突然划过一则消息提醒:

  

  「师兄,藤条放哪里了?」

  

  消息停留在屏幕上的短暂时间内,颜庭安面不改色地口若悬河,研究员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十分钟后,颜庭安装模作样地请教完这位出身农村的研究员,如何用藤条支起一个葡萄藤架,亲自起身将人送出门后,才轻叹一口气,坐回办公桌前。

  

  他不着急回复,倒是先打开手机...


  周五下午。

  

  季杭当然不会乖乖等颜庭安下班。

  

  两片27寸的屏幕上至少同时开启了十个窗口,颜庭安坐在办公椅上,用瞳孔笔在屏幕上指点笔画,和身侧弯腰曲背手持小本本记笔记的研究员分析数据。

  

  屏幕右上角突然划过一则消息提醒:

  

  「师兄,藤条放哪里了?」

  

  消息停留在屏幕上的短暂时间内,颜庭安面不改色地口若悬河,研究员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十分钟后,颜庭安装模作样地请教完这位出身农村的研究员,如何用藤条支起一个葡萄藤架,亲自起身将人送出门后,才轻叹一口气,坐回办公桌前。

  

  他不着急回复,倒是先打开手机上的实时视频,切换到书房,凑近又放大确认了那正埋头翻自己抽屉的身影后,才将手机搁到支架上,在电脑前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

  

  开始打字——

  

  「抽屉里找找。」

  

  「不在抽屉里。」

  

  「书架呢?」

  

  视频里的瘦长身影从书桌后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一层一层地往上摸,等摸到最上层,触电似的满脸嫌弃收回手,将黑乎乎的手掌摊在眼前,怔怔看了三秒钟。

  

  然后出门,取来抹布,搬了垫脚凳,从上往下,一层一层地擦。

  

  颜庭安托着下巴看视频,办公室没人,他笑得毫无遮拦。

  

  季杭绞干抹布,非常无语地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哦。」

  

  「沙发下面呢?可能被阿司匹林当逗猫棒了。」

  

  视频放大到最大限度,颜庭安还是为不够清晰的画面质量懊恼,他可太想看季杭此刻的表情了。

  

  完全没有被监视自觉的季主任不掩嫌弃的深深皱眉,站到双人沙发前,好像认真沉思了一番,最终毫无办法似的跪了下去,手掌撑在地板上歪头往沙发底下探去。

  

  不过一眼,就被密密麻麻的猫毛和灰尘恶心到需要立刻移开视线,怔愣跪在原地半分钟才稍稍缓过来。

  

  作为颜庭安的宝贝师弟,洁癖傍身的季主任当然是取来扫把苕帚拖把,挪开沙发将底下打扫干净,然后才拿来手机给颜庭安回复:「不在。」

  

  颜庭安回复了一个头顶带有三个问号的小猫表情包。

  

  季杭沉着脸皱眉,打字:你作为训诫者能不能严肃点?

  

  ——当然,没敢发出去。

  

  「师兄想起来再告诉我吧。」

  

  季杭退出和颜庭安的聊天界面,回复了几条信息,又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便走到墙边,将手机放在地板上,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颜庭安摇头,这个世界上唯一着急还债的,恐怕只有他季杭本人了吧。

  

  手机设置调成常亮,颜庭安开着实时视频,在季杭一动不动跪省的背景里开始办公。

  

  文献看累了,被博士生的学术垃圾气到了,就打开智能家居,遥控电动窗帘、远程开启音响,顺手给书房来点氛围灯,暗戳戳地笑看季杭僵着一张木头脸,起身去找音响开关,调节灯光,去拉如何都拉不动的电动窗帘。

  

  或者,悄悄打开书房门,放阿司匹林进去,素来喜欢木头的小猫咪自会用脑袋去拱季杭的脚踝。

  

  掐指算着时间,零零总总跪了也接近一个小时,颜庭安才终于在视频中亮出自己的声音,“季杭。”

  

  季杭吓得一抖,面向墙壁眨了眨眼,调节情绪,强装镇定,然后满脸无奈的转头朝向声音来源。

  

  颜庭安满足地看季杭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季杭根本懒得理。

  

  颜庭安也没指望他回答,只把声音放低,沉沉的,显得自己好像很疲倦,“冰鲜层里的黑虎虾和牛腩拿出来做了吧,冷藏里有番茄,再炒两个蔬菜。哦,你再看看阳台上的土豆有没有长芽,我想吃土豆丝。”

  

  季杭是什么时候确信,颜庭安并不是想要他来还债的呢。

  

  是开门后看到师兄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季杭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颜庭安。

  

  ——这位祖宗来了,别说三十下,三下都能和你拼命。

  

  “哥!我买了蛋糕,庆祝你出院!”

  

  安寄远却浑然不觉,咧嘴亮出上排牙齿,笑得宛如季杭抽屉里那张幼儿园毕业照上的小屁孩,眼底闪烁着晶莹的光,明媚灿烂。

  

  

  

  

  

  成年人的相处总是在一次一次的试探中互相迈进的,这个周末季杭去了两次医院,处理积攒的琐碎事物,安排下周的手术。

  

  第一天回家的时候,季杭打包了一杯美式,才进家门洗完手,转身就看到颜庭安拿过去戳上吸管喝了起来。

  

  第二天,季杭退一步,带了一杯拿铁回家。颜庭安直接有样学样,连同袋子一起扔进垃圾桶。

  

  师兄家里是没有咖啡这种东西的,甚至在季杭出院前,所有带咖啡因的饮料都处理干净了。厨房里只能看见恒温六十度的温水,旁边放了半瓶奶白色的蜂蜜。

  

  季杭的房间重新布置过,触手可及的小夜灯换成了可调节亮度的暖黄色,被套是每天都让阿姨阳光曝晒过的,套在当时很流行的重力被外面香暖可口,照着季杭家里的型号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枕头,加湿器里滴了安眠的桉树精油。

  

  可即便这样,还是很难纠正长期以往的睡眠紊乱。

  

  季杭凌晨惊醒,都会尽量不出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发呆,但也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会想去客厅和阿司匹林坐一会。

  

  颜庭安就也会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有时给他冲一杯蜂蜜水,有时是一碗不加糖的牛奶蛋花,如果他晚饭吃得不好,那就是一小份竹升面。

  

  温度恰好,太烫这种错误再也没犯过。

  

  不过,印象里对食物从不挑剔的季杭,总是要求颇多。

  

  “太甜了。”

  

  “蛋有点老。”

  

  “面不要煮那么久。”

  

  颜庭安就微笑着看他吃,“好的。”

  

  有时,季杭实在不想吃东西,又睡不着,就开笔记本看资料,颜庭安就会坐在他对面,从印有B大附院的大号塑料袋里,一盒接着一盒掏出季杭当天要吃的药,算清计量,一粒一粒分装进便携药盒里。

  

  光是抗生素就有三种,还有许多,颜庭安在老年患者身上,才会开出的药。

  

  想叹气,但是要忍住。

  

  装完满满当当的药盒,颜庭安把塑料袋扔到一边,嘲笑他,“小药桶。”

  

  季杭眼神清明,根本不像才睡过两个小时,“嗯,光吃药就吃饱了。”

  

  颜庭安知道他在开玩笑,可还是会叮嘱,“三餐要正常吃,可以的话,每顿都尽量有蛋白质。”

  

  “知道的。”

  

  “你在科室我不可能一直管着你,但是,咖啡,这几个月能不碰就先别碰。”颜庭安商量着,商量的语气里竟有点恳求,“等你三个月复查结果出来了再看,好不好?”

  

  季杭从电脑上移开视线,看见明显疲惫的颜庭安,点头应下,“好。”

  

  颜庭安从季杭身后玻璃柜的反光中看清了他的电脑屏幕,脸色不禁有些沉,“排你手术了?”

  

  “嗯,明天开始恢复手术,之前积攒太多了。”

  

  颜庭安不是拥有金手指、法力无边的的小说男主,一个电话就能让季主任推掉所有手术、安心休息。

  

  他很担心,这个世界上也许再没有人比他更担心季杭的健康状况,因为真正了解季杭的身体情况而尤为担心。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能做的,就是给他做点他爱吃的,确保房间温湿度适宜,然后婆婆妈妈地叮嘱他,尽量少喝咖啡。

  

  和每一个被家里担心着、又害怕被家里担心的孩子一样,季杭答应得很爽快,很诚恳,很容易就让人交付信任。

  

  可真正实施起来,又是另一个季杭了。

  

  季杭生病的这段时间内,科室依然正常运转,没有出现什么大事,可那些原本就只有他才会干预的手术,也还是只有他出面才会做。别人不做,自然是有原因的,要不然风险太大、时长太长,要不然家属太难缠,或者是可预计的欠费患者。

  

  不论哪一种,落在大病初愈的季杭身上,都有够沉甸甸的。

  

  将近九点,手术室食堂的阿姨正在收工,看见窗口的身影明显愣了一下,“哎哟!这孩子咋才来呢,刚把剩菜都倒干净了。”

  

  季杭苍白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容,指了指阿姨身后的白米饭,“能要点米饭吗?”

  

  阿姨犹豫地拿起饭勺,“能是能,但没菜了啊……”

  

  季杭从调料区挖了一勺萝卜干到餐盘里,“没事的,阿姨,我有小榨菜吃。”

  

  “孩子。”也不知道是季杭长得幼齿,还是阿姨母性泛滥,一个劲地叫孩子,“你要不去楼下食堂吃吧,总食堂还有菜,昂,米饭都凉了,你光吃这怎么行。”

  

  还有一台急诊,来不及了。

  

  季杭摇头,笑道,“阿姨,您不给我盛饭,我就只能吃萝卜干了。”

  

  咖啡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戒就能戒掉的,开始时,季杭还会和颜庭安打报告,速溶的还是现磨的,咖啡因有多少,颜庭安舍得回复了,他才敢拿杯子。

  

  可而立之年的大男生,B大上下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凛凛、供人仰望的季主任,又不可能真的事无巨细的汇报。后来,也渐渐会出格。被颜庭安亲自抓包,又会认认真真求师兄不要生气,科室里很多人都在,也会伸出爪子来让颜庭安打,像是吃准了颜庭安不会真的动手。

  

  又到了周五,心内心外的学术大查房,报告厅的侧门打开,心内的主任张望一圈,最后坐到了颜庭安身边的空位上。

  

  主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地中海,凑近颜庭安问,“那个,神外那个季主任,是你师弟?”

  

  颜庭安脸色微凝,看了一眼主任的严肃神情,心里沉沉的,“怎么了?”

  

  “刚才在手术室里不舒服了,血压70/35。”

  

  颜庭安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好像昨晚就没下台,一直到站到今天早上。输了液之后好多了,没事,别担心。”主任尽量宽慰道,“不过你回头看看他的用药,是不是β受体阻滞剂用多了。”

  

  颜庭安只道,“嗯。”

  

  主任让出半个身位,“你去看看他?现在估计在手术室值班室。”

  

  颜庭安的脸色很少有这么难看的时候,台上汇报的主治医生看见角落里颜教授的神情,突然就结巴的厉害。

  

  “不去了。”颜庭安突然就觉得很烦,僵硬地回复,继续目视前方。

  

  午休的时候,季杭打来了电话。

  

  “师兄,科室里有点事要加班,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好的。”原本就惯会隐藏情绪,经过无线传输的颜庭安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波澜,“记得吃药,灯给你留着了。”

  

  上周有一天颜庭安比季杭晚回,季杭到家的时候漆黑一片,差点被阿司匹林绊倒,吓得颜庭安如今二十四小时开着玄关和门厅的灯。

  

  “好的。”

  

  “嗯,”颜庭安很耐心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季杭瞥了眼手背上的针眼,当时情况有点混乱,忘记让护士往上扎了,手背太引人注目。

  

  季杭摇摇头,突然想起来颜庭安看不见,又补充道,“没事。”

  

  “哦。”颜庭安状似随意地问,“你在哪里呢?”

  

  季杭捏住拳,“在手术室。”

  

  颜庭安又问,“早上手术还顺利吗?”

  

  季杭很快回答,“顺利的。”

  

  “好。”

  

  颜庭安说完这个字后,电话两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出声。这种静谧就好像最强效的强心剂,让季杭的心脏如擂鼓般敲响起来。

  

  “小杭。”颜庭安突兀地开口,语调不知怎么变了,难以捉摸,那么了解师兄的季杭却也听不出喜怒,“能照顾好自己吗?”

  

  隔着手机的一句简单问话,不知为何,竟让季杭鼻头发酸。

  

  “能。师兄放心。”

  

  

  【彩蛋继续】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3


  

  严格卧床休息,三餐定时供应,时而也有妻子师兄嫂子加餐的季主任,终于在一周后,脸颊上稍稍长出两囊肉来,和人说话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再是一副好像随时都在交代遗言的模样。

  

  随之恢复的,还有不减反增的脾气。

  

  安寄远滥用科室药物的事件还没有尘埃落定,季杭就先倒下了,科室里自然就没有人再敢提那件事。可严正端直的季主任不愿意就此糊弄,作为科室的管理者,他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作为训诫者,他也需要教安寄远如何处理能力问题,并亲手为他筑起处理类似问题的底气。

  

  特需病房的私密性,便成了兄弟二人最为依仗的功能。

  

  季杭经常盘腿坐在床上,将电脑放在......


  

  严格卧床休息,三餐定时供应,时而也有妻子师兄嫂子加餐的季主任,终于在一周后,脸颊上稍稍长出两囊肉来,和人说话的眼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再是一副好像随时都在交代遗言的模样。

  

  随之恢复的,还有不减反增的脾气。

  

  安寄远滥用科室药物的事件还没有尘埃落定,季杭就先倒下了,科室里自然就没有人再敢提那件事。可严正端直的季主任不愿意就此糊弄,作为科室的管理者,他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作为训诫者,他也需要教安寄远如何处理能力问题,并亲手为他筑起处理类似问题的底气。

  

  特需病房的私密性,便成了兄弟二人最为依仗的功能。

  

  季杭经常盘腿坐在床上,将电脑放在身前,托着下巴和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安寄远讨论方案。

  

  平等的讨论居多,不过季杭毕竟管理经验比弟弟要多出太多,况且,那份被安寄远珍藏起来的反思记录,在最近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和交替陪夜中,早已被他置之高阁。

  

  讨论到最后,不知为何,安寄远总是身后凉凉地趴在某个平面上。

  

  一天早上查房,忘了哪个主任心血来潮,使唤住院医去测季杭的颈静脉压,测量时需要将床头调定至特定角度。年轻医生站在床尾,轻触按键操控床头角度,按了没多会儿,就听见清脆一声物什掉落的声响,所有人都向床头的地面看去——

  

  一根暗黑、沉肃、食指粗的藤条,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一同查房的颜庭安淡淡看了眼在沙发上装蚕宝宝的安寄远,对怔在原地、不知该不该捡的住院医吩咐道:“你继续。”

  

  等人群散去,颜庭安走到“蚕宝宝”身侧,隔着毯子瞄准那一团肉乎乎的组织,抬手拍了一巴掌。

  

  “嗷呜——”蚕宝宝发出变异般的惊叫。

  

  安寄远从薄毯中露出脑袋,皱着眉头瞪人,“干什么庭安哥!”

  

  减去三分夸张,也不能算轻,至少有二十下。颜庭安心底有了判断,面色也沉了沉,“你哥打的?”

  

  不然呢。

  

  安寄远想要怼回去,奈何余光看见季杭正专注地盯着这个角落,他便只能装乖,“嗯,我方案没做好。该罚的。”

  

  “我又没问你该不该罚。”颜庭安居高临下看向居然还有点委屈的安寄远,不客气的道,“你哥打你自然是你该打,”

  

  安寄远:……那你还问。

  

  “但是,”颜庭安放轻了语气,给人一种有商有量的错觉,他胡乱蹂躏一把安寄远咋呼的脑袋,道,“你哥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再有下次,你自己动手,别让你哥累着,听见了?”

  

  安寄远:………………………………

  

  安寄远:毁灭吧。

  

  五米开外的病床上,千年冰山季主任,嘴角不听话得往上翘了起来。

  

  哪还有什么下次,他家小远又不是熊孩子。

  

  季杭不是第一次住重症监护室了,虽然这次的时间远不比年少时术后住的长,依然没能逃过睡眠紊乱的后遗症。安寄远陪夜这几天也没睡好,明明自己很困很累了,季杭若是半夜惊醒,再安静不声不响的,安寄远也会在十几分钟内便睁开眼睛。

  

  回到普通病房一周多了,不论昼夜,季杭的最长睡眠维持时间仍旧不超过两个半个小时,比刚出生的婴儿醒的更频繁。

  

  睡眠紊乱的结果便是:清醒的时候,季杭需要靠咖啡提神醒脑,才得以将安寄远手里那两份方案制度赶在科会前完成;好不容易要进入深睡眠,又经常会被惊骇的噩梦惊醒。

  

  “醒了四次,哦不对,五次吧。”安寄远回顾前一天晚上季杭的心电监护记录,扭头问季杭,“哥又做噩梦了?”

  

  季杭撒谎依旧面不改色,“没有。起来上厕所。”

  

  安寄远也不戳穿,“要不,我还是晚上陪着吧。”即便预先交代过,晚上巡视病房的护士也经常会忘记,顺手就把季杭房间的小灯关上了。

  

  “不行。没你的事。”季杭沉着眼,拒绝地坚决。

  

  安寄远还想争取,“我本来在值班室也睡不好,都一样的。”

  

  季杭还是很凶,“你的惩戒期结束了吗?可以和我提要求了?”

  

  从噩梦中惊醒的季杭自带飓风级别的起床气,但也有他如何都不敢凶的人。

  

  季主任在特需病房里住的时间久了,也会向护士们提一些小要求,比如颜教授进病房的时候,让护士站向他床头的呼叫器打个暗号。从来都只闻其名的季主任原来长了一张如此具有观赏性的脸,这么小的要求,没有护士拒绝得了。

  

  今天是他自己魂魄纷飞,护士在颜庭安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就悄咪咪打了暗号,季杭却在发呆,没听见。

  

  时针指向傍晚七点,颜庭安进病房的时候,季杭的眼神安静的融在窗外的夜色里,面前小餐桌上的冰拿铁还没有完全融化。

  

  特需病房的移门是非接触式的,崭新丝滑,开合都很安静,但也不至于颜庭安都走进玄关了,季杭连回头看一眼的动静都没有。

  

  颜庭安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出声,走到床边,将手里的保温袋放到餐桌上,曲起手指在冰拿铁旁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季杭转过脑袋,眼神里蒙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师兄。”

  

  他不想让颜庭安察觉什么,尽可能控制从那过度惊惶的噩梦中带出的情绪。大抵是前两天和安寄远聊起母亲聊得多了,季杭这些天总是梦到陈棉。梦里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血,腥红而黏稠,铺天盖地,糊住口鼻。不太一样的陈棉,平静且绝望的告诉他,小远不会回来了,你丢下他的时候就毁了他了,他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颜庭安微微弯腰,看塑料咖啡杯上的标签,评价道:“美式换拿铁了,是不是该夸你有进步?”

  

  季杭喉咙口像是有一团棉花梗着,不是很想说话。他没有回答颜庭安的揶揄,只是冷着脸忽然抬手端起半满的咖啡,直接扔进了床旁的垃圾桶。

  

  “咚”的一声,在静谧的病房里,像滚石入潭。

  

  颜庭安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

  

  继而抽出两张纸巾,轻轻擦去桌角遗留的融水,想了想,还是往旁边跨了一步,弯腰歪头以便更清晰地观察季杭的表情。颜庭安盯着他的眼睛,细细看他的表情,一字一句问,“安寄杭,你不高兴啊?”

  

  安寄杭自然是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

  

  颜庭安不敢乱猜,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一边拆着桌上的保温袋,一边和季杭转述下午安寄远在厨房给席鹤添乱的场景。

  

  季杭说他不饿不想吃,颜庭安的措辞就更夸张了几分,“他说他炒的是鸡蛋,我和小鹤一致认为肯定是拿错了皮蛋。”

  

  听着不重样的絮叨,季杭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熟悉的身影,脸色不知不觉就好些了,“师兄还是别让他进厨房了。”

  

  “说是这两天被你训狠了,想要表现一下。”颜庭安给季杭递去勺子,笑着道,“快点,你先试毒,我再吃。”

  

  看季杭嚼了小半勺虾仁蛋炒饭,颜庭安稍微松一口气,又聊了一些其他话题,商量着出院前还要做哪些检查,哪些指标门诊复查就可以,看季杭都一一答应,颜庭安才算真正放松下来,不过还是一边说,一边吃,一边偷瞄季杭的脸色。

  

  确定季杭不是在跟安寄远怄气,才又提起那几个方案制度的事情,“我之前在美国工作的医院有类似的制度,我让同事去找了,收到就发给你,可以借鉴一下。”

  

  颜庭安似乎总是最能在许多混乱的信息当中,捕捉到季杭最需要什么,毫不吝啬地提供尽可能的协助。

  

  尽管情绪仍旧不算好,有些勉强,季杭还是对颜庭安笑了,“谢谢师兄。”

  

  这个笑容成功骗过了颜庭安,从进门便惴惴不安的心脏终于安稳放下,颜庭安于是放轻音量,小心翼翼的,再问了一次,“干嘛不高兴啊?”

  

  【彩蛋继续】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2


  

  从落地窗铺洒进来的橙黄暖光,在宽敞明亮的特需病房内划分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颜庭安就站在阳光之外的阴影里,沉沉的目光坠在季杭身上。

  

  陈述句:师兄生气了。

  

  原本是明确了颜庭安今日的行程才敢消失一上午的,却不知是情报有误还是师兄行程有变,被当场抓个正着。生气是自然的。

  

  十分钟前还在手术里凛然正气的季主任,小心眼地庆幸特需病房的私密性,顺服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颜庭默然在原地,没说话。半晌,才兀自向前,将散落在床头的生命体征仪连上,沉静的眼眸等待屏幕上跳跃而出的数字。

  

  血压低,心跳很快。颜庭安不禁皱......


  

  从落地窗铺洒进来的橙黄暖光,在宽敞明亮的特需病房内划分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颜庭安就站在阳光之外的阴影里,沉沉的目光坠在季杭身上。

  

  陈述句:师兄生气了。

  

  原本是明确了颜庭安今日的行程才敢消失一上午的,却不知是情报有误还是师兄行程有变,被当场抓个正着。生气是自然的。

  

  十分钟前还在手术里凛然正气的季主任,小心眼地庆幸特需病房的私密性,顺服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颜庭默然在原地,没说话。半晌,才兀自向前,将散落在床头的生命体征仪连上,沉静的眼眸等待屏幕上跳跃而出的数字。

  

  血压低,心跳很快。颜庭安不禁皱眉,“头晕吗,有没有不舒服?”

  

  黑压压的脑袋左右摇了摇。

  

  “哒哒”两下。颜庭安手指点在屏幕上八字开头的高压,听不出责怪,只有些许无奈,“这个血压,还想和我捉迷藏。”

  

  季杭还是摇头,怔了三秒,才动了动唇,一板一眼地道:“我不该挂师兄电话,也不该敷衍师兄的。对不起,师兄。”

  

  “不用道歉。”颜庭安口气温沉、平波无澜,垂着眼将血压袖带捆扎成一团,“你敷衍我、挂我电话,都没关系的。没有不舒服就好。”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分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季杭却只得脊背发软,板正的身子骨不禁畏缩两分。

  

  季杭思量几秒钟,素来不喜辩解、最不怕误解的季主任,在颜庭安沉肃的气场下,也还是没忍住解释道:“不会不舒服的。我昨晚睡了七个小时,早晨血抽过了药输完了,心电图也做了,早饭吃完,和管床医生打过招呼才走的。但是,让师兄生气,是小杭的错,师兄可以揍我。”连续说话,又着急,嗓音还是会哑。

  

  并且,没一个字是颜庭安想听的。

  

  颜庭安倏地收敛起神情中的最后一分温存,将生命体征仪整理好放到角落,大步走向季杭。他实在是很少有这样气场全开、凛然之气毫无收敛的时刻,就连新风系统里经由微滤而吹出的空气都如西伯利亚的旷野之风,有种随时能将人撕裂的冷厉。

  

  颜庭安站定在季杭面前,扬起手掌——

  

  被发现抽烟时的那两记巴掌,挂在脸上将将一个礼拜才得以全然消退。师兄盛怒下的耳光并不好挨,季杭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季杭的眼底,连半分本能的退怯都找不到。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停在颜庭安紧绷的下颚线上,眉头也不蹙一下,连下意识的趋利避害和条件反射都被一键消除,更不是一副英勇就义的义无反顾。

  

  就只是很温顺,很乖巧,很恭敬,神情自若得完全不像是在等待责罚。不是真的不怕疼,只是季杭刻在骨子里的认知太过深刻——师兄又不是在伤害他,打他不过是在教养。

  

  巴掌裹挟着劲风,停在季杭脸颊上方五公分处,颜庭安垂眼看了季杭几秒,克制翻滚的怒意,淡声问道:“生气就揍你一顿。从小到大,这话你说过几百遍了?”

  

  季杭认真思索,用唾沫湿润了喉咙才敢开口,“应该不到一百。我也没有经常让师兄生气吧。”

  

  要打季杭,是一件很难的事。

  

  难的不是动手本身。

  

  颜庭安要动家法,他安寄杭连半点不服都不会,更别说反抗逃罚了。

  

  难的是——

  

  季杭并不觉得抽两根烟有什么错,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尼古丁摄入不至于对他的健康造成影响;他也不觉得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那几剂尚未被发现的精麻药有什么问题,防患于未然,最差的结果也不一定会发生;他不觉得以心内科患者身份去观摩一台手术是错,反正,冗长的上午躺在病床上也是无所事事。

  

  季杭认错、道歉、领罚,仅仅是因为师兄生气了。

  

  难的是,真的让他认同你的对错观。

  

  颜庭安抬手指了指床尾的病号服,“衣服换了。”

  

  已然而立之年的季主任在师兄面前换衣服居然还会不好意思,特意转身背对颜庭安,脱完上衣,穿好病号服的衬衫,才俯身去换裤子。

  

  全程低头,身上的疙瘩肉眼可见。

  

  颜庭安微微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等季杭转身站回来,才按下床头的对讲按键,温声吩咐,“让季主任的管床医生到病房来一趟。”

  

  管床医生姓李,板寸头配细框眼镜,一眼便是好学生很乖的模样。捧着病历推着电脑进屋的时候,颜庭安正在角落的料理桌上冲蜂蜜水。

  

  “今早的血检出结果了吗?”

  

  颜庭安将蜂蜜水递给床边端坐的季杭,便走到电脑前和李医生凑着看检验报告。

  

  他看得详尽,心超的数据一个一个读过来,又让李医生把心肌酶结果换成趋势图,余光瞥见季杭右手撑着床沿,左手握住杯子,低头轻轻吹着蜂蜜水。

  

  “太烫了?”

  

  李医生莫名其妙“啊”了半声,才发现颜教授不知何时转换了说话的对象。

  

  “有一点。”季杭头也没抬,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颜庭安看着那颗毛茸茸有点凌乱的黑脑袋,肩胛骨在病号服下撑起两块山脊般的尖锐弧度,乖到不行。

  

  “那就放凉了再喝。”

  

  “不要。凉了就不好喝了。”说完,斯哈斯哈地轻啜了一下,烫的皱眉,也没把杯子放下。

  

  【彩蛋继续,别急,你们想要的,会有的。】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1


  

  复杂颅底肿瘤是季杭的专长,安寄远自启蒙时接触这类手术,都是由季杭亲自带在身边。

  

  这是第一次,他为除季杭以外的主任做颅底手术的一助。

  

  季杭抱着手臂站在无菌区外,抬头凝视屏幕上放大的术野。

  

  手腕处的患者腕带被他埋在胸前的衣服褶皱里,这是他突发心肌炎后从重症监护室转进普通病房的第三天。

  

  对外,是怕安寄远手拙给主任添麻烦。

  

  扪心自问,是担心主任的坏习惯给安寄远留下不良印象。

  

  刷手服的上衣口袋传来突兀的震动,打断季杭的专心凝神,他抽出手机,低头瞥向屏幕,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手指悬空半秒,按在了鲜红的挂断......


  

  复杂颅底肿瘤是季杭的专长,安寄远自启蒙时接触这类手术,都是由季杭亲自带在身边。

  

  这是第一次,他为除季杭以外的主任做颅底手术的一助。

  

  季杭抱着手臂站在无菌区外,抬头凝视屏幕上放大的术野。

  

  手腕处的患者腕带被他埋在胸前的衣服褶皱里,这是他突发心肌炎后从重症监护室转进普通病房的第三天。

  

  对外,是怕安寄远手拙给主任添麻烦。

  

  扪心自问,是担心主任的坏习惯给安寄远留下不良印象。

  

  刷手服的上衣口袋传来突兀的震动,打断季杭的专心凝神,他抽出手机,低头瞥向屏幕,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手指悬空半秒,按在了鲜红的挂断键上。

  

  不到两分钟,相同的来电显示再次跃然于沉黑的屏幕上。

  

  季杭轻叹一口气,接通。

  

  “师兄。”恭恭敬敬的。

  

  颜庭安立在空空如也的病床前,顺手将季杭搭在床尾的病号服叠整齐,“会挂我电话了。”

  

  季杭仍旧盯着屏幕上安寄远持械的手,“不小心摁错了。”

  

  “哦。”颜庭安语气如常,温柔,很容易让人亲近,没有半点来查岗的意思,“在哪儿?”

  

  季杭一点不慌,淡淡回复,“在医院。”

  

  二十一楼的心内科特需病房是医院,五楼的中心手术室也是医院。

  

  颜庭安像是笑了,“医院哪里?”

  

  “……”季杭面无表情,输出废话文学:“医院里面。”

  

  颜庭安沉默五秒,“好的。”

  

       【移步彩蛋】

米酒蛋泥

【小剧场】很难打的三十下 8


  

  

  答应我,按顺序看好吗

  

  

  


  

  

  答应我,按顺序看好吗

  

  

  

花椒一酒壶

定场(五)②

第五章 望极天涯路②

  

  …………………………

  月上柳梢,夜晚的宅院掌着灯,照得一片亮堂。

  步乘叶回了自己院子,刚进院门便看到院中有人等候。那人一身末等教头的浅色窄身衣衫,迎风站在夜色里,身姿清瘦挺拔,似乎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温雅几分。

  “霁白?”

  燕皑应声回头,躬身一礼。

  ……………………

  【全文afd同名】

  【afd尽点赞评论,评论回这里,球球了,我这么难,配合点🙏🏻】

  

第五章 望极天涯路②

  

  …………………………

  月上柳梢,夜晚的宅院掌着灯,照得一片亮堂。

  步乘叶回了自己院子,刚进院门便看到院中有人等候。那人一身末等教头的浅色窄身衣衫,迎风站在夜色里,身姿清瘦挺拔,似乎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温雅几分。

  “霁白?”

  燕皑应声回头,躬身一礼。

  ……………………

  【全文afd同名】

  【afd尽点赞评论,评论回这里,球球了,我这么难,配合点🙏🏻】

  

花椒一酒壶

定场(三)③

第三章 桃花对春风③

  客房内,束季珩端坐在桌旁,一手紧紧捏着茶杯努力克制住将杯子丢出去砸那小兔崽子的头的冲动,步乘叶一脸紧张地站在他身后。面前柏进保持着躬身长揖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挡住一半庄晏跪伏的身影。

  整间屋子安静得诡异。

  束季珩就那么握着滚热的瓷杯端详了那两人半晌,终于抬起一根手指朝着柏进一点,说:“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便由着他胡闹!”

  柏进低着头姿态恭谨,“庄主说的是,是我存了侥幸之心,追上他之后屡屡心软,没能带他回去。”

  束季珩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解释,鼻腔里哼了一声,“阿晏。”

  庄晏略直起身子,挪动膝盖往前蹭两步,重新伏下去,“阿晏任性妄为,...

第三章 桃花对春风③

  客房内,束季珩端坐在桌旁,一手紧紧捏着茶杯努力克制住将杯子丢出去砸那小兔崽子的头的冲动,步乘叶一脸紧张地站在他身后。面前柏进保持着躬身长揖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挡住一半庄晏跪伏的身影。

  整间屋子安静得诡异。

  束季珩就那么握着滚热的瓷杯端详了那两人半晌,终于抬起一根手指朝着柏进一点,说:“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便由着他胡闹!”

  柏进低着头姿态恭谨,“庄主说的是,是我存了侥幸之心,追上他之后屡屡心软,没能带他回去。”

  束季珩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的解释,鼻腔里哼了一声,“阿晏。”

  庄晏略直起身子,挪动膝盖往前蹭两步,重新伏下去,“阿晏任性妄为,与旁人无关。”

  束季珩又打量他片刻,轻笑:“你是越发有本事——我记得,从前你并不看得上阿晏?”

  这前半句话是对庄晏说的,后半句话却是朝着柏进。

  柏进重施一礼,言辞谨慎了些许:“从前是属下拘泥于尊卑之礼,不喜阿晏成日与少庄主打打闹闹不成体统。后来看明白了,加之此次奉庄主命指点阿晏,实在喜欢他的聪敏与天资,自然会改观。”

  庄晏俯身低着头,视线里只看到束季珩的脚在他面前点了点,继而耳中听到问话。

  “你何时偷跑出来的?”

  庄晏收回眼神,说:“比公子迟一日。公子与少庄主晨起出门,到夜里阿晏辗转反侧实在心里不安,快三更天的时候趁人不备跑出来的。”

   束季珩轻轻“嗯”一声,再没了下文。

  寂静越深,柏进的心悬得越高。他明白束季珩为何有这一问——只迟一日,何来指点。

  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迎着束季珩平静的目光坦然道:“他偷跑出去半日之后便被我追上,从京郊到浑州我劝了他一路,他反抗了一路,边追边打,我未制服他,他也未摆脱我。不过功夫,倒是极有进益。”

  束季珩与他对视半晌,点头道:“缓一缓,过了晌午,你亲自给张昭传信派几个人来。”

  柏进松了一口气,低头行礼:“是。”

  束季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却是对他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柏进又应一声是,退至门边,转头看了看束季珩。

  他是束之康留给束季珩的人。他见过束季珩最快活无忧的年岁,也陪着束季珩在弱冠之龄一点一点收服了这江湖第一帮派上上下下各色的人,一直到如今——见到那智勇无双手腕果决的公子背影里藏着些感伤。

  微叹一口气,抬手打开门出去。

  “小叶。”束季珩微微合起眼睛,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去拿条鞭子来。”

  步乘叶一惊,直挺挺跪下去:“师父!”

  他这一跪,束季珩脸色更冷几分,自上而下地看着庄晏的头顶,说:“我最得力的下属、我唯一的继任弟子,都为你鸣不平。到底是我对你太苛责,还是阿晏你,太知道该笼络哪颗人心?”

  这话诛心,庄晏面色一白。

  他以为偷跑出来就算运气不好被束季珩抓到,顶多训他几句打上一顿,却没想到束季珩的怒火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每一句话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连给他的罪名他都承受不起。

  他姿态更低几分,挪动方向朝着步乘叶重重地叩了个头:“晏,求少庄主。”

  步乘叶紧紧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寻了条略细的软鞭,双手跪奉给束季珩。

  束季珩接过,抬手一鞭子抽过去,庄晏的外衣从肩颈处裂开一道。

  “你与小叶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我不过多干涉,小叶有他自己的原则,非情谊能撼动。但是其他人,我绝不允许你与他们有什么私交。”他拎着鞭子点一点庄晏的后背,声音发冷:“别忘了你要科考,你早晚要走出束清山庄。”

  “是…”庄晏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子,说道:“阿晏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等张昭派的人到了,我拨一个送你回去。以后再敢胡闹,我便把你吊在树上抽。”

  伴随着话音,又一鞭子甩下,庄晏闷哼一声。

  良久,他挣扎着朝束季珩拜了一拜,“公子…公子今日,便可把庄晏吊起来抽。”

  束季珩眯了眯眼睛。

  “庄晏,不知来处,只知公子恩情难报。从前公子说,到我冠礼之后,便放我去应试。这样算来,我只能再侍奉公子六年。”庄晏略略抬起头,看向束季珩,“求公子允准,让我亲自送公子去骀州。阿晏不掺和公子的事,阿晏只随公子到骀州便好。”

  束季珩脸色铁青,将鞭子对折握在手里抵住庄晏背后的伤处。

  “你跟我去骀州,回京之后这奏报我该如何写?提你不提?提了你,我要如何让圣上相信你从头到尾未曾参与查办,你将来该如何应试?不提你,我要如何坚信圣上永远不会知道我瞒过他?”

  “不提你是不忠,提了你是不义!你笼络我的护法,结交我的徒弟,如今又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束季珩发了狠,斥问道:“庄晏,你要做什么?!”

  庄晏怔住。

  束季珩说的这些他从未想过,他没有笼络柏进,也未曾刻意结交步乘叶,更不想害束季珩害束清山庄,他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只想知道,人到骀州与他的身世有何关联。

  可是骀州他去不了,身世也藏在那残破的一半玉佩里找不回来。

  庄晏狠狠闭了闭眼,额头咚的一声磕上地板。

  “庄晏,知错了。”

  背后的鞭子移开。

  庄晏站起来,端端正正地重新跪下俯首,声音如常道:“谢公子教导。”

  束季珩随手将鞭子扔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说:“回屋去。好好想想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庄晏应是。

  十四岁的少年仪态端正,身后衣物上两道裂口显得格外扎眼。

  “小叶,把你的衣服拿给他一套。”

  “不必。”庄晏抬手行礼,声音比往常更恭谨:“奴才卑贱,不敢碰少庄主的衣物。”

  束季珩直接一脚踢过去:“好好说话!”

  庄晏委屈道:“……我带衣服了。”

桃花岛上的猫

抽烟?老师家访,当场被揍了

       李卿卿在学校里一个样,在家里一个样?在学校像校霸一样霸道,在家里像小猫咪一样乖巧。

  「她的总裁姐姐才不会惯着她呢」

  “李卿卿,几点了,你还不起床?今天没有课么?”

  “知道了,马上”

  「李卿卿的速度可不是说说而已,五分钟达到餐桌。」

  “天呀,今天的早餐也太丰盛了吧!墨寒姐”

  “丰盛你就多吃点!”

  “谢谢墨寒姐!”

  「今天李卿卿格外开心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看着墨寒就笑,苏墨寒被她笑的有点发麻。」

  “卿卿,今天几节课?”

  “正常的话应该是四节,下午没课”...

       李卿卿在学校里一个样,在家里一个样?在学校像校霸一样霸道,在家里像小猫咪一样乖巧。

  「她的总裁姐姐才不会惯着她呢」

  “李卿卿,几点了,你还不起床?今天没有课么?”

  “知道了,马上”

  「李卿卿的速度可不是说说而已,五分钟达到餐桌。」

  “天呀,今天的早餐也太丰盛了吧!墨寒姐”

  “丰盛你就多吃点!”

  “谢谢墨寒姐!”

  「今天李卿卿格外开心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看着墨寒就笑,苏墨寒被她笑的有点发麻。」

  “卿卿,今天几节课?”

  “正常的话应该是四节,下午没课”

  “那你下午准备干嘛去?”

  “回家啊,没课当然是回家了!”

  「苏墨寒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嗯,我下午有个饭局,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你的饭局,不怎么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作为名义上的「小娇妻」,陪我出席个饭局也不为过啊”

  「名义上指的就是口头的,而不是实质的,因为苏墨寒想等李卿卿在成熟一点,懂得多一点再说下一步的打算,现在也就是霸道总裁爱上小娇妻的桥段吧,」

  “我不想去,都是大人”

  “好吧,随你吧,不过放学别乱跑,回家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知道啦,我肯定丢不了。。。”

  「李卿卿嫌她的墨寒姐话有点多了,有点不耐烦的回答问题」

  「苏墨寒再次提醒她放学就回家,不要乱跑,李卿卿一直点头」

  “好好的丰盛的早餐,愣是没吃出高兴😊”李卿卿抱怨到。

  「李卿卿在学校里,老师都要绕着走,打架被叫到办公室是常有的事,今天因为抽烟又被老师带到办公室。」

  “你一个女孩子,打架不说,现在怎么还学会抽烟了,李卿卿,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家长,今天这事必须让你家长来。”

  “我没有家长。”

  “你没有,那你家里还有谁。?”

  “还有一个姐姐”

  “把你姐的电话给我。”老师严肃的说道。

  “我没有她的号。”

  “李卿卿,你如果不想你姐姐来,那就我去你家里,你选一个吧?”

  「李卿卿无论老师说什么她都不会把苏墨寒的电话给她,而是要赌一赌老师不可能去她家,再说苏墨寒也不在家啊」

  “老师我真不知道我姐的电话,她很忙。”李卿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姐姐没有时间管她,事实上苏墨寒还是很关心李卿卿的,李卿卿在家里的表现,基本上就是乖乖女,好孩子了,苏墨寒想卿卿能在家这么乖,学校里自然也是怪怪的,但是她还是太不了解李卿卿了。

  「苏墨寒的家高端大气上档次,门口还有保安,老师跟着李卿卿来到了别墅大门口」

  “老师,我家里真没人。”

  “我可以等………”

  「李卿卿无语中……」

  「刚一进门就发现苏莫寒的车停在院子」里」

  “墨寒姐在家?她不是今天有应酬么?”

  “李卿卿,你姐姐在家?”

  「李卿卿磕磕巴巴说」“可,可能吧”

  “走吧,把你在学校干的好事,和你姐好好说说你在学校的表现。”

  「老师你能嘴下留情么?」

  

  

  

浅悠悠

十 砸笔

事实证明,有没有工具对傅远来说毫无影响。他用手也能揍的季小狗哇哇叫。


季文渊虽不抗揍,但恢复力却是不错,昨天那么重的伤,睡了一觉就已经好了一半,除了伤重处还留有痕迹,伤浅的地方都已经恢复了白皙。


傅远一巴掌落在团子伤重处,打的季文渊“哎呦”一声,季文渊差点跳起来,又被傅远无情的按了下去。


“别动”傅远冷冷的低喝一声,季文渊立刻就萎了,乖巧的趴傅远腿上。心里暗骂,傅远这混蛋,巴掌怎么也这么疼。


傅远没多打,二十下后就把季文渊拉了起来。季文渊嘿嘿一笑,也不记仇,自己揉揉团子又黏黏糊糊的往傅远身上贴。


傅远推了几次,但每次推开这孩子又跟个牛皮糖似的黏上来,也就随他去了,......

事实证明,有没有工具对傅远来说毫无影响。他用手也能揍的季小狗哇哇叫。


季文渊虽不抗揍,但恢复力却是不错,昨天那么重的伤,睡了一觉就已经好了一半,除了伤重处还留有痕迹,伤浅的地方都已经恢复了白皙。


傅远一巴掌落在团子伤重处,打的季文渊“哎呦”一声,季文渊差点跳起来,又被傅远无情的按了下去。


“别动”傅远冷冷的低喝一声,季文渊立刻就萎了,乖巧的趴傅远腿上。心里暗骂,傅远这混蛋,巴掌怎么也这么疼。


傅远没多打,二十下后就把季文渊拉了起来。季文渊嘿嘿一笑,也不记仇,自己揉揉团子又黏黏糊糊的往傅远身上贴。


傅远推了几次,但每次推开这孩子又跟个牛皮糖似的黏上来,也就随他去了,又拿起书继续看起来。


半小时后,傅远实在受不了这孩子的粘糊,去书房里拿了本子和笔,本子放沙发前的茶几上,笔递给季文渊。


季文渊伸手接过,懵懂的看着傅远,这是要做嘛呢。傅远言简意赅,“写检讨,八百字。”


什么?“我不要!”


季文渊跳起来,让他写检讨还不去再打他一顿的好。他连写作文的八百字都要东拼西凑,绞尽脑汁。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傅远吩咐的检讨,要是写不好,不仅要重写,还有挨打的风险。


傅远懒得多说,撒谎泡吧喝酒,哪一个不够让他屁股开花。要不是昨天这孩子实在乖巧,让他一时晃了心神,这事哪能那么容易就过去。让写个检讨还这么磨叽。


许是这两天的傅远对季文渊太温和了,脾气一上来,季文渊直接把笔砸了。


笔撞在墙上,瞬间四分五裂。没了笔帽的笔身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傅远脚下。撞在鞋子上停了下来。


空气有些凝滞,傅远眸光冷下来,看着季文渊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冷的瘆人。


季文渊身体颤了颤,笔砸出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傅远曾说他性子跳脱,做事不过脑,他就努力的在傅远面前装乖,只是这两天的傅远实在是太好了,让他有些蹬鼻子上脸。


颤抖着伸手去拉傅远的衣角,边伸手,边小心翼翼的去看傅远的脸色。就在他手要拉到傅远衣角的时候,傅远侧身避开了。


手在空中顿了顿,瑟缩着缩回。季文渊抖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远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拿了书就去了书房,徒留季文渊孤独的站在客厅,茫然的看着紧闭的书房门。



(糖都吃了吧,那就该吃点刀子了。看我写刀子)

浅悠悠

九 此后风雨,有人待你回家

饭后,季文渊抢着刷碗,傅远不让他还跟他急眼。


有人抢着要刷碗,傅远客气了两句也就随他去了。


季文渊出来的时候傅远又坐在沙发上看起了书,他发现傅远真的好喜欢看书,傅远的书房里,一整面墙都是书,种类繁多,心理学,医学,法学,天文地理人文杂志,各式各样的都有。


季文渊蹭到傅远身边,探头探脑的跟着傅远的目光看向书,这本书是一本地理杂志,还配上了图,图片上是一个古寨,黑色的木制古寨在没去过人的眼里确实很有吸引力。


看着看着,季文渊身体都快贴到傅远身上了,傅远皱了皱眉,看着身边的小脑袋毫不留情的就推开了。


两个大男人,贴什么贴。


季文渊一点没在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傅远。...

饭后,季文渊抢着刷碗,傅远不让他还跟他急眼。


有人抢着要刷碗,傅远客气了两句也就随他去了。


季文渊出来的时候傅远又坐在沙发上看起了书,他发现傅远真的好喜欢看书,傅远的书房里,一整面墙都是书,种类繁多,心理学,医学,法学,天文地理人文杂志,各式各样的都有。


季文渊蹭到傅远身边,探头探脑的跟着傅远的目光看向书,这本书是一本地理杂志,还配上了图,图片上是一个古寨,黑色的木制古寨在没去过人的眼里确实很有吸引力。


看着看着,季文渊身体都快贴到傅远身上了,傅远皱了皱眉,看着身边的小脑袋毫不留情的就推开了。


两个大男人,贴什么贴。


季文渊一点没在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傅远。“远哥,国庆我们去这里玩吧”


“国庆我没时间”傅远没说谎,他国庆有事,且事还不少。


“哦”季文渊眸光一下子就黯淡下来,傅远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有条尾巴耷拉了下来。


“你国庆不回家吗?”


“家?永远只有一个人在的地方也算家吗。”


傅远有些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大手揉了揉季文渊的脑袋。“钥匙我已经给你了,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傅远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我一直都在这里”


季文渊脑袋抬起,嗯了一声,身体又向傅远挨了过去,傅远当真是不想和男人贴贴的,但季文渊表现的着实有些可怜…,算了,就这一次。


继续低头看书的傅远没看到季文渊嘴角那抹得逞的笑。


夜晚,季文渊躺在床上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不差。他有家了,是有人等他的家。


傅远生物钟特别准时,一般十点五十就在床上躺好,十一点之前就能入睡。


今天他罕见的迟了两分钟,脑海里想着在次卧的季文渊,也不知晚上说的话是对是错。只是他也不后悔,想着,傅远沉沉睡去。


季文渊实在睡不着,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真的太早了,拿出手机进入王者峡谷。不多时,次卧又是一阵国骂,顾忌着主卧的傅远,声音压的有些低,但该骂的一句没少。


时间匆匆过,季文渊毫无所觉,赢了就想继续打,输了就想赢回来,越打越兴奋。


转眼就到凌晨一点,季文渊吓了一跳,不是,他没玩几局啊,怎么就一点了,睡觉睡觉。


……不行啊,睡不着,克制着想要去拿手机的手。还是想傅老师吧,对,想傅老师,想着想着,还当真给他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傅远准时睁开眼睛,洗漱,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打太极,看书。


等他忙完,季文渊才穿着睡衣迷迷瞪瞪的走出来,看见又在沙发上看书的傅远。“远哥,早”


“早”傅远看了眼时间,九点零二分。对他来说是真不早了。


季文渊麻溜的洗漱,今天的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傅远的手艺很好,简单的皮蛋瘦肉粥都做的香气扑鼻。季文渊很容易满足,有的吃他就很开心。


如果傅远不说话的话,他应该会更开心。


“昨晚几点睡的”傅远看着书,语气淡淡的,像是随口一问。季文渊往他身边蹭的动作一僵,这人怎么这么煞风景。身体悄悄的离傅远远了一点。


到底没胆子不回,嗫嚅着回答:“一点”


傅远眼眸抬起,轻飘飘的瞥了季文渊一眼。季文渊脑袋低下去,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就是不敢看傅远。


“啪”书合上的声音,季文渊脑袋缩了缩,“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就玩着手机,然后它就一点了”


傅远声音不咸不淡的。“你还有理了是吧”


渊渊摇头。“没有没有”


傅远拍了拍大腿。嗓音低沉:“过来”


季文渊顺从的趴上去,心中暗喜。他没工具,嘿嘿~


浅悠悠

七 总会有人,救赎你的过去

季文渊又梦到自己小时候走丢的那天了。


从季文渊记事起,他父母总是很忙,忙着公司的事,忙着应酬,忙着合作,忙着世界各地满天飞。所以季文渊的童年是一个人孤独的长大的。


大人总喜欢以我要给你更好的未来为借口,去忽视陪伴的重要。


七岁的他常常羡慕的看着别人一家三口温馨的日常,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哭闹着去寻求爸妈更多的关爱,当发现这种方法没用的时候,他也就不在用了。


从小到大,他的生日都只能看到成堆的礼物,却看不到那两个大人的身影,8岁生日的前一天,他打电话请求父母能来陪他过一次生日。他们答应了。所以他从早上就守着那个生日蛋糕,等待着爸妈的回来。


太阳从东方落在到了西方,直到...

季文渊又梦到自己小时候走丢的那天了。


从季文渊记事起,他父母总是很忙,忙着公司的事,忙着应酬,忙着合作,忙着世界各地满天飞。所以季文渊的童年是一个人孤独的长大的。


大人总喜欢以我要给你更好的未来为借口,去忽视陪伴的重要。


七岁的他常常羡慕的看着别人一家三口温馨的日常,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哭闹着去寻求爸妈更多的关爱,当发现这种方法没用的时候,他也就不在用了。


从小到大,他的生日都只能看到成堆的礼物,却看不到那两个大人的身影,8岁生日的前一天,他打电话请求父母能来陪他过一次生日。他们答应了。所以他从早上就守着那个生日蛋糕,等待着爸妈的回来。


太阳从东方落在到了西方,直到月上中天,才等到一个电话。“渊渊啊,有个项目出了点事,我和你爸爸现在在美国,不能赶回来陪你过生日了。妈妈已经托人把礼物带给你了,你收到没有啊。爸爸妈妈要过几天才回来,你”


季文渊不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麻木的看着眼前的生日蛋糕。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落。早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他要那些礼物做什么用。他只是想让他们陪陪他而已。


第二天,季文渊独自去了游乐园,他们说游乐园是最好玩的地方,骗人,一点也不好玩。


游乐园太大,季文渊渐渐迷了路,从人群熙攘,到华灯初上,身边的人来来又去去,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渐渐的,他走累了。找了个角落蜷缩着。


今天保姆阿姨请假了,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来找他。天空下起了大雨,这场雨持续了一夜,季文渊就这么看着,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工作人员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个孩子!一夜风雨,季文渊烧了一天一夜,独自醒来时病房里空空荡荡……


“小渊,小渊,醒醒,吃饭了。”傅远轻轻把季文渊拍醒,这孩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睡着了都在哭个不停。


“呜,啊,疼。”季文渊忘了有伤,直接用手把自己撑了起来。手疼,屁股疼。痛苦的又砸回了床上。


傅远看着,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用哄小孩的语气:“小渊乖,我们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呀。”


季文渊眼泪汪汪的点头,从床上一步步挪下来,走到餐桌一看,有一个椅子上放了厚厚的垫子,很明显是给他准备的。季文渊心里一暖。心里对傅远揍自己的怨气都散的一干二净。


傅老师人还是挺好的嘛。嘿嘿~


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闲不住。睡过午觉起来,季文渊趴在床上非要吵着闹着出去玩。


“远哥,陪我出去耍。”


“远哥?不叫傅哥哥了”


季文渊老脸一红,这要他怎么回答,说他那时候就是想撒撒娇,让他心疼心疼自己啊,他现在说不出口啊。


想不出借口,恼羞成怒了。“我爱怎么喊就怎么喊,你管的着嘛”


傅远轻笑了两声,摸了摸季文渊脑袋。“行,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你今天下午不宜乱动,该养养伤。”


季文渊不干,越有人说就越想反着干。傅远劝了两句,见劝不住。也就随他去了,结果就只走到公寓楼下,季文渊就自己疼得转身要回去。


傅远哪能让人轻易就回去了。出门是他的选择,哭着也得逛完,不然怎么对得起季文渊的撒泼打滚呢。


傅远开车直接把季文渊拉去了购物广场,给季文渊挑了两套睡衣,又买了些其他东西。


东逛一下,西逛一下,傅远平时不爱逛街。可看着季文渊走路都是龇牙咧嘴的样子。逛街的兴致也就有了。


季文渊心里暗暗叫苦,他说让傅远带他出门玩,不是带他来商场大采购啊。买米买菜也就算了。锅碗瓢盆卫生纸他也能理解,可你买大棉被干什么!还非要让他拿。


从来手上身后都疼,走路他都生怕扯着。结果傅远带着他走那么多的路,还买那么多东西让他拿。走在回停车场的路上,他爆发了。气呼呼的冲傅远喊:


“你就是故意的!”


傅远声音带着笑意。冲季文渊挑了挑眉,“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季文渊都快气成季河豚了。“你你你,我不走了!”


说着,还真往原地一杵,抱着的大棉被和七七八八的购物袋往地上一方,倔强环抱的双臂显示着主人坚定的决心。


傅远心中都快笑死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好玩啊。他先把买的东西送到车子上,回来见小孩还在原地站着,连脚尖的角度都没动一下。


直接直接把人一个公主抱起来,不理会飞踢的脚和乱扑腾的手,把人一路从楼梯抱到车位,硬塞进了车里。


季文渊都快气死了,这人,又是遛他玩,又是故意买一堆东西给他拿,他这手和屁股,不仅没好一点,反而更疼了,还对他公主抱!他一个大男人,被人公主抱了!


越想越气,恶从胆边生,看着傅远还没收回去的手,抓过来就是一口咬在手臂上。大坏蛋,让你逗我,让你打我,咬死你。


傅远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哎哎哎,松口,住嘴。”


季文渊听这话,不仅没松口,还咬的更紧了,等他觉得差不多了松口的时候。只见傅远手上一个清晰的牙印跃然其上。


傅远都无语了。“你还孩子属狗的啊,我看我以后叫你狗崽子得了。”

浅悠悠

一 熬夜的惩罚

        第二天,季文渊在路上百米狂奔。这节课居然要点名!还要把名单交给辅导员!


  他醒来的时候就八点半了,反正也赶不上早八了,准备继续睡的,可是室友给他发消息老师居然要点名!现在正在点名中。点名三次不到这门课可就挂科了。


  季文渊现在大二刚开学,听说辅导员是新来的。因为他们以前的辅导员休产假了。


  可是开学班会那天他没参加,只听说他们新来的导员是个身高起码180的帅哥,姓傅,还是个博士生,还是个留洋海归。还发表过几篇非常有名的论文。


  现在班级里女生都成了导员的迷妹了,哦,男...

        第二天,季文渊在路上百米狂奔。这节课居然要点名!还要把名单交给辅导员!


  他醒来的时候就八点半了,反正也赶不上早八了,准备继续睡的,可是室友给他发消息老师居然要点名!现在正在点名中。点名三次不到这门课可就挂科了。


  季文渊现在大二刚开学,听说辅导员是新来的。因为他们以前的辅导员休产假了。


  可是开学班会那天他没参加,只听说他们新来的导员是个身高起码180的帅哥,姓傅,还是个博士生,还是个留洋海归。还发表过几篇非常有名的论文。


  现在班级里女生都成了导员的迷妹了,哦,男迷妹也是有的。


  不对,想这么多干嘛,快点跑啊。


  “报,报告”季文渊气喘吁吁的跑进教室。


  “叫什么名字”老师低着头,正在点名册打勾叉。


  “季文渊”,李文渊心里暗到好险,幸好赶上了。


  教室后面缓步走出来个身高185的大帅哥,戴着金丝眼镜。一身西装,看着清冷又矜贵的样子。


  季文渊这才看到这人。猜测应该是他们新来的导员,只是,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季文渊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到自己身前。浅笑着说。“季同学,迟到咯”


  又压低了声音。“你好,我是傅远”。


  季文渊眼睛一下子睁大。傅远?是他通讯录里的那个傅远吧。


  傅远对讲台上的老师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季文渊游魂似的找了个座位坐下了,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上就一节课。下午两节。最后一节是毛概,毛概课,因为老师不爱点名,所以这节课缺勤率非常高。


  以前季文渊从来不上毛概,到底心里还是有点忌惮傅远,还是去上了。


  要下课时微信提示音想起。


  傅远:‘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慎行楼301’。


  季文渊死死地盯着这行字,想假装没看到,又没这个胆子。


  季文渊:‘知道了’。


  “报告”


  “进来”


  季文渊不想来,总感觉来了没什么好事,但到底才认识,没摸清楚傅远的脾气,抱着试探的心态,还是来了。


  办公室里除了傅远还有一个老师。季文渊来的时候这个老师正好走。现在办公室里就傅远和季文渊两个人。


  傅远放下手中的笔,取下金丝眼镜,捏了捏眉心。走到沙发上坐下。


  对着季文渊招了招手,“过来坐”


  季文渊犹犹豫豫的在离傅远最远的地方坐了。背脊挺得直直的。双手下意识规规矩矩的放在双膝上。


  “早上为什么迟到”傅远声音很平静。


  “睡过头了”季文渊老实的回答。


  傅远点了点头。温和的问“昨晚几点睡的”


  “12点”季文渊目光躲闪的不好看傅远。


  “嗯?你确定吗。”


  傅远声音淡淡的,目光平和却又带压迫力的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李文渊。


  “不确定吧”季文渊在傅远的目光下连脑袋都不自觉的低下来。


  “呵呵~”傅远意味不明的一笑。


  从沙发上优雅的起身去他的办公桌。季文渊不自觉的就跟着站了起来。


  傅远先去把办公室门锁了,又把窗帘拉上,接着从桌子里拿出一个半米的紫檀木戒尺。周身带着浓浓的压迫力一步步向着季文渊走来。


  他进一步,季文渊就慌张的退一步。结结巴巴的问


  “傅,傅老师,你,你要干嘛”

  



  

浅悠悠

二 小季酒吧蹦迪撩妹子

从开学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季文渊和傅远也认识个把月了。


要他说,傅远这个人吧,好说话的时候是真好说话。平时待人接物都有条有理,和和气气的。


就是对谁都温和,但温和却有种平和的疏离。让人不敢造次。


对他上心,但打人疼也是真疼啊。


这一月来,他可没少挨打,都被揍哭好几次。


他觉得,他这一月在傅远面前留流的泪比他前十年流的都多。


季文渊正在和傅远微信聊天。


季文渊:‘远哥,明天周六,不上课,我们去吃火锅吧’。


对,一个月下来,季文渊觉得每次都傅老师傅老师的喊总觉得不对味。傅远的学生都喊他傅哥,他觉得喊的人太多了,就喊远哥。


傅远:‘好,明天带你...

从开学至今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季文渊和傅远也认识个把月了。


要他说,傅远这个人吧,好说话的时候是真好说话。平时待人接物都有条有理,和和气气的。


就是对谁都温和,但温和却有种平和的疏离。让人不敢造次。


对他上心,但打人疼也是真疼啊。


这一月来,他可没少挨打,都被揍哭好几次。


他觉得,他这一月在傅远面前留流的泪比他前十年流的都多。


季文渊正在和傅远微信聊天。


季文渊:‘远哥,明天周六,不上课,我们去吃火锅吧’。


对,一个月下来,季文渊觉得每次都傅老师傅老师的喊总觉得不对味。傅远的学生都喊他傅哥,他觉得喊的人太多了,就喊远哥。


傅远:‘好,明天带你去。你这周末要是不犯事,我送你个礼物’


季文渊:‘真的吗,我肯定乖乖的,礼物我拿定了’


“文渊,走,喝酒去。”说话的是季文渊的室友林涛。一宿舍6个人,除了有个室友在图书馆,其他四个都在。现在四人勾肩搭背的,很明显是要一起出去了。


季文渊有点心动,他以前也常去酒吧,但自从遇到傅远之后这学期还没去过,想到傅远那冷冰冰的脸,他打了个寒颤。“我,我就不去了吧。”


室友有点不满。“不是,你怎么回事,从开学到现在喊你几次都不去。以后再喝酒可不喊你了啊。”


“走走走,不喊他了”


几人说着就要出门。


手无意识的悄悄摸了摸臀,前天才刚被傅远教训过。现在都还疼,可看着室友都要出门了,季文渊咬了咬牙。“等等,我去”。


只要他不说,远哥应该不会发现的。嗯…反正发现了肯定也不会把他打死的,应该。


想着,他给傅远发了消息。


季文渊:‘远哥。我和室友们出门吃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今天宵禁可以推迟一点吗’


现在马上就晚9点了。确实不知道要耍到几点。


傅远:‘可以,但不许去酒吧那些场合,少喝酒,敢喝醉,仔细你的皮’


季文渊:‘我哪敢啊,我的傅老师,就是一起吃个饭,更不会喝醉的。你就放心吧’


这话发出去,季文渊心肝都有点颤。心里发虚。


酒吧里,刚开始季文渊还有点收着,还不太敢喝多,几杯酒下肚,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他可是越喝越飘。早把傅远的话丢在犄角旮旯里了。


“来,喝。今天不醉不归!”


酒精上头,他手里拿着瓶啤酒就混入了人群,跟着音乐起舞,扭动着身体。


摇头晃脑的,还哼着乱七八糟的歌。


已然是已经嗨翻了的状态。


既然是和室友一起出去的,想着,傅远拿出手机,在好友里找到一个名字,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一会,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通。


听到对面声音的时候傅远就沉了脸。挂断电话后,脸色更是阴沉的骇人。


急匆匆拿了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酒吧内,在看到傅远的电话的时候,林涛吓了一跳。拿着手机出去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才接通电话。


“喂,傅哥,有什么事吗”


傅远隐隐约约的听见对面嗨的飞起的音乐。开门见山问:“林涛,文渊和你们在一起没”


“在的在的”


“你们在哪呢”


林涛把地址发给傅远后,被风一吹,脑海清晰了不少。疑惑的看着电话,导员打电话来干什么。


摇了摇头,不想了,喝的也差不多了。听导员意思是要来,到底还是个学生,被老师撞见喝酒还是有点心虚。回去招呼室友走人了了。


等几人架着喝的烂醉的季文渊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现在路边的傅远。


不知情的3人面面相觑,使着眼色,怎么回事,导员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


还是林涛先走上前去,招呼了一声。“傅哥”


傅远点了点头,看着被两个人架着的季文渊。


“麻烦你们了,把文渊给我吧”


两人毫不犹豫的就把季文渊给卖了,放心的把人给了傅远,开学这么久了。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室友还是知道他们导员和季文渊关系不错的。


傅远跟几人寒暄了几句,对着几人叮嘱了一下,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是男生,也没什么好说的。


交代了几句后,傅远在几人的帮助下把季文渊弄进了车里,又对着几人点了点头,就带着季文渊走了。


也不管那几个八卦的眼神。


浅悠悠

受罚(下)

       “现在说说上课迟到的事吧”


       季文渊身子一僵,啥子?傅远轻轻拍了拍,声音低沉。“放松,也是一百”


  季文渊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傅远腿微抬,让身后抬高,也没拿戒尺#,巴掌落在红红的团子上。惹得季文渊呜咽一声忘了报数。


  现在神经更敏感,更疼了。


  傅远手搭在上面,声音带着笑意,“小朋友,不报数可是要重来的哦”


  什么?“不,不要,一。”


  说着,季文渊团子讨好的蹭...

       “现在说说上课迟到的事吧”


       季文渊身子一僵,啥子?傅远轻轻拍了拍,声音低沉。“放松,也是一百”


  季文渊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傅远腿微抬,让身后抬高,也没拿戒尺#,巴掌落在红红的团子上。惹得季文渊呜咽一声忘了报数。


  现在神经更敏感,更疼了。


  傅远手搭在上面,声音带着笑意,“小朋友,不报数可是要重来的哦”


  什么?“不,不要,一。”


  说着,季文渊团子讨好的蹭了蹭傅远的手,声音糯糯的。


  “傅老师,不重来,不重来好不好”


  傅远声音又恢复了打人时的冷厉。“仅此一次,这下不算,报数”


  说着就抬手,重重落下。


  啪!

  “一”季文渊打起精神。他可不想重来。


  “二”


       “三十八”,滚蛋,怎么手打也这么疼,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一百”呼~终于结束了。


        把人扶起来站好,傅远这才看到季文渊红红的双眼。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控诉。


         “暴君,坏蛋!疼死我了。”


         “好好好,我是坏蛋。”傅远把人拉跟前侧站着给小孩揉着。


        他下手有分寸,没有肿块。睡一觉,第二天都不带疼得。


  看了一眼时间,都6点过了。傅远把东西放回去,又拿起了外套。季文渊就看着他动作,心里默默的想,早晚给你把这玩意儿丢了。


       傅远自然的揉了揉季文渊的头。“走吧,带你去吃饭”


       “我要吃宫保鸡丁”


      “没问题,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