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翌日被拍醒时，韩烨下意识拢了下双臂，却空荡荡的。抬眼一看还是温朔。

“那猫和狗，送去了吧？”他以为温朔是来复命的。

来人摇头：“陛下让公公抱去了他那里。”

韩烨瞬间清醒：怎么回事？

“陛下说，他都来主动探你，你却只要那两……那就去他那要吧。”温朔知道皇帝只是关心太子：“殿下，你出事这几日，陛下天天都来的，他……白发都多了。”

韩烨稍振作起来：是该亲自向父亲说句‘不孝’了。

昨日韩烨擅自做主，封城宵禁搞得京城满风雨人心惶惶，早朝被参了好几次，皇帝陛下容颜是不悦的，可一见太子长跪不起，又于心不忍起来。

“烨儿，起来吧，重伤初愈又劳碌奔波一天了。”

韩烨没起身，反而把头给磕了下去；皇帝不解主动去扶他，发现这天子骄子的眼神竟如此黯淡！他曾经见过，是明德皇后薨逝的时候。

“哎，早知朕就不和你拿兵权打赌了。”皇帝猜测和那肃王有关，“这段时间为了拿这兵权，不得不和他过从甚密，想必定是建立了不错的兄弟情谊吧。”

什么兵权？他早就放弃了，是徐晋主动给他的令牌的；什么叫不得不过从甚密，都是他软磨硬泡死缠烂打来的；什么叫兄弟情谊，他们早就私定终身有了夫夫之实了——韩烨只能在心里摇头。

“按国礼厚葬皇陵吧！”

“不！”韩烨进殿后第一次出声，声音是哑的：“我会送他回靖北。”他是打算长留北境了，只是还不到明言的时机：“这是他们靖北军传统，魂亦要守疆土。”

“果然是义胆忠肝，他刚回朝时就看出来了。”皇帝叹了口气：“烨儿，你最近变得越来越激进，想必也是被他影响了吧。”

韩烨不敢开口承认。

“兵权在手，翅膀就硬了。朕也可以早点退休，把朝堂交给你了。”皇帝口里这么说，实际还是想在幕后操纵着：“朕还是提点你，你们遇劫这事，查得太大张旗鼓了，切不可影响民生太久，今日你被参的这些，帮你挡着已经是朕徇私了。”他还是甩出了早朝的参本。

“儿臣明白，乃是希望速战速决。”韩烨是想早点带着徐晋回靖北，不再回来了。

“心里有分寸就好，你按你的节奏查吧；还有一点，听端妃说你扣着忠义候在大理寺？”皇帝又被吹了枕边风：“他堂堂相国，还算你半个国舅，和你也从无冲突，都是自家人，怎会行相害呢！可有实证？”

“暂时还没有。”韩烨明白西山这事忠义候关系不大，可靖北帝家军一事关系到‘通敌卖国’，未有实证暂不能向皇帝直言。

“侯爷是您任命主管西山修寺一事的，召回问询是例行；但昨日失联的反而是信都候，儿臣希望先找到人对质清楚，这样也能还忠义候在此事上一个清白。”韩烨暂时不想放人——起码在他部署好靖北通敌一事前，不想让他放信息出去。

此时公公通报端妃求见，见这妃子急急忙忙地奔进来：“陛下陛下，刚听闻大理寺发生动乱，兄长还被……”她瞥了眼太子，“臣妾担心有什么万一啊~”

“韩烨！”皇帝施压了：“朕现在就要召见忠义候！”

“臣听命，定会护好侯爷安全觐见。”

韩烨不得不妥协了，速赶回大理寺，才刚出宫便撞见了洛铭西安排来通报的人，了解到这动乱一下死了八人，伤了二十余人。他便赶忙让人快马加鞭回去，速守忠义候回宫。

才到大理寺门口，便撞见大摇大摆走出来安然无恙的忠义候。这人被禁足在内院房整整一天一夜，一见韩烨是心头火起，便想给足警告。

“哟~殿下如此风尘仆仆，可有否需要老臣协助之事呢？”这场动乱就是他安排人兴起的，是明知故问。

韩烨只想赶紧平息事态，不想和他多纠缠：“此事无需劳烦侯爷。”

“昨日可是您请我过来协助想了解一些事的啊，还留了我那么久，我不清楚的自然无从相告，我知道的告诉你也无妨，关键看你用什么态度。”他点了点脑门位置：“你这里得清楚，如别说今只是太子，即便你登基，上面还有太上皇，而那皇太妃，还得称呼我一声兄长！”

韩烨无眷权势，而今没想继位，还一心想离开，他懒得争这口舌：“陛下急召，还侯爷先行入宫吧。”

太子不在乎的态度，忠义候解不了气，继续纠缠：“你还是看不清啊，我要不愿意留，不是你靠人能困住，也不一定得靠端妃向陛下相求，是我自己想办法的。”

韩烨看了眼大理寺：“里面发生的事，和你有关？”

“我说无关，你信么？若你觉得有关，能查到证据么？”忠义候成功引起了韩烨的注意。

韩烨喃喃着：“八条人命……”

“万千军队也不过蝼蚁，八条草芥又算什么？”这人对生命一副漠视的态度。

‘万千军队’？？？这人刚刚提及了什么？这是间接认了么？

而目前‘人命’和‘生死’是极其易刺激到韩烨的敏感脆弱处，他压不住情绪起伏。

这正是忠义候想要看到反应，他依旧不够解气，继续施压和刺激韩烨：“身为老臣子，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自认还是比殿下多了解二十多年，一些前人走过的弯路，提醒殿下可以避免覆辙。”

“近日后宫皆知，太子殿下初尝人事，独宠那肃王府的……还送走了滇国公主；正如当年陛下也专情于明德皇后，看不清暗流涌动的波谲云诡，直到皇后薨逝才懂雨露均沾的平衡之道。”

韩烨听懂了，且信息量巨大！

明德皇后？母后不是病薨的么？难道和后宫权斗有关？和忠义候端妃有关？

看着韩烨放大的瞳孔，像真了被震慑到的样子，忠义候心里畅快了不少，更进一步：“老臣从入朝开始便一直站在你们韩家这边，咱们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多好对吧~可十年前，就有个人没那么眼力见，自己人对付自己人。幸好陛下念情面才没发配他去边疆，还留在宫里的御膳房……”

韩烨心明的很！这个人，是招了个冤案改名换姓在御膳房做了十年伙夫，如今只能叫他一声刘叔的亲舅舅。

为什么？为什么忠义候提这两件陈年往事，他是知道什么内情？更有可能，他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忌逍】三千宠爱在一身17

　　散去后宫诸般嫔妃，不是一件小事，杨逍这般发了话，兹事体大，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一众臣子私下议论起来，都说好好的英明神武陛下，这般春秋鼎盛年纪，明晃晃好的不能再好身子骨，忽然之间，无缘无故，要将后宫之中那些没有过失的嫔妃悉数散去，只是为了独宠皇后一个，已经足够惹人非议，

　　论及根本，朝堂上下，街头巷尾，都说皇后各式各样事情上非同一般的一手遮天，飞扬跋扈，俨然已经把年纪轻轻的当今陛下，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摆布的傀儡，恣意利用，

　　有些个妃子因着各式各样理由，就是不想回家去，总觉得哪都不如宫城里头尊贵得体，这等时候，哭哭啼啼，波澜之下，前朝后宫汇集在一起，自然颇为震荡，

　　之前那么些日子，虽然后宫一直形同虚设，陛下几乎从未踏足，更加不曾有过任何宠幸，不过，只要那些个嫔妃还都在后宫里头住着，也就是所谓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别说那些个嫔妃自身对此作何打算，就算是前头朝堂上，不少人也是各式各样琢磨，少不得想着，就算当下皇后确实被陛下宠上了天，到底年纪明明白白在那摆着，就算往日里再去如何如何厉害，不过就是个寻常人罢了，哪怕是保养的好一点，身子骨硬朗结实一点，又能如何，

　　不少人都觉得，认定了，早晚有一天，这些个滔天眷顾都会成为过去，陛下才这般年纪，往后日子还长，只要耐得住，守得住，熬得住，自然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掌控中宫以来，皇后不仅没有过失，还是已经为陛下诞下了嫡长子，那些个不好分说的议论，从前自然只是搁在肚子里，没胆子公开拿出来言说，而今终于得了天赐良机，觉得这就是皇后自取灭亡的开始，当然要好好造势，好好推波助澜，

　　朝堂之上，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在这样的时候站出来，联合在一块，一股脑的上折子，各式各样参奏杨逍这个皇后，张无忌心里都清楚，也都明白，并不在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素日里端肃周正，心思清明，一心为国的肱股之臣，也在这样的时候挺身而出，例数杨逍诸般不适不当，好像只要不废黜了杨逍这个皇后，就是家国不宁似的，

　　人心晦暗，勾心斗角，明里暗里，各有琢磨，这些个曲曲折折，一向不是张无忌擅长料理，

　　从前他都是能避则避，眼下，因着杨逍才有了身孕没多少日子，最是经不起心思起伏，郁积于内，他又是已然在杨逍面前说过，会把那些个棘手之事接过去，当下自然不想再让杨逍为这些个事费心，

　　他自己觉得，已然有这么多人站出来针对杨逍一个，杨逍俨然已经成了千夫所指，这样的时候，若是自己还躲在后面不出声，不作为，不担当，继续让杨逍出来料理面对，委实不是大丈夫所为，更加不是为人夫婿该有的模样，

　　这一日，御书房里，好几位肱骨大臣，素日里都是一根挺直周正脊梁骨，这等时候，聚在一处，当着陛下的面，说起杨逍这位从前的左相，如今的中宫皇后，一直一来，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何一手把持朝政，如何一点一点将当今陛下架空，那可真是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这些个话，从头到尾，张无忌这个当今陛下一直默不作声听着，热茶放在面前，他一口都没动，两只手看起来松松垂落膝头，其实已经在宽大袍袖之下无声握拳，

　　一惯的好性子好脾气使然，出于对这几位读书人的尊重，这些个说话的过程中，张无忌一直都是一言不发，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这几位都说完了，才不紧不慢问了一句，“诸位方才言辞之间反复提到国之根本，却不知，诸位以为，何为国之根本？”

　　这几位互相看了看，觉得得了在陛下面前分说道理的大好机会，其中一位站出来，朗声回答，“陛下，臣等以为，国之根本，在于皇嗣血脉，只有皇家血脉绵延不断，才能确保国祚稳定，”

　　张无忌抬眼看去，“皇后执掌后宫以来，已经育得一子一女，如今复又得了身孕，诸位看来，皇嗣血脉这件事上头，皇后可有过失？”

　　那几位看了看，互相给了眼色，其中一个温声回禀，“陛下，哪怕不是皇家血脉，只是寻常大户人家，正妻之职，除了自身尽力绵延血脉，更应该做的，还是想方设法，为夫君开枝散叶，求得子实累累，枝繁叶茂，如此，将来才能称之为树大根深，”

　　张无忌淡淡一笑，“你说的这些，怕不尽然，众所周知，大户人家，嫡庶分明，宗族之间，厉害纠葛，尚且争执不断，轮到帝王之家，若是当真如此，如尔等所说，子实累累，枝繁叶茂，过不了多少年，必定就是你们梦寐以求，巴不得早日看到的祸起萧墙，争权夺利，互相掣肘，说什么树大根深，到头来，怕是大厦将倾才对，”

　　那几位听了大吃一惊，不约而同，赶紧跪了下来，“陛下明鉴，臣等从来不敢心怀此念，”

　　张无忌坐着没动，“你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位置，从来都是只有一个，若真是像你们说的，帝王之家，子实累累，各自都有自己的出身背景，各自都有一些个忠心耿耿，到时候，为了这个位置，少不得一番激烈厮杀，最后才能得到胜出的那一个，是也不是？

　　第一次深重感觉到了人心叵测，但求私利，他沉沉问了一句，“这等事，和江湖上那些个歪门邪道残忍无情精心养蛊，有什么区别？”

　　怒气上来，心头淤塞，一巴掌拍上去，面前那张沉重的几个人都抬不动的书案，立时无声碎裂一地，他眼神中带了几分杀气，“素日里看你们这些读书人还算识大体，知道如何才是为国为民，想不到，到了紧要关头，还是跟那些个满肚子小算盘的一样，各个都是满肚子主张，争名逐利，为了一己之私，沽名钓誉罢了，”

　　从来没见过温润平和的陛下这般发脾气，那几个臣子噤若寒蝉，低着头，半个字也不敢言语，

　　眼神扫过，神色冷淡了几分，张无忌端出了地地道道天子气韵，“你们几个，这些个日子以来，暗地里都是如何与内廷中人暗通曲款，勾勾搭搭，皇后早就一目了然，明察秋毫，从前不说破，就是想要给你们留几分薄面，等你们良心发现，迷途知返，事到如今，你们这些人，不仅不能体察皇后的一片苦心，还要贼喊捉贼，反咬一口，其心可诛，不要也罢，”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经过范遥身边，给了一个手势，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少见的冰寒怒气，

　　范遥会意，恭谨行礼，陛下走远之后，大步流星走进去，挨着个打量了一遍，冷冷一笑，“如今大家都知道，皇后复又得了身孕，日子还浅，一日日的，脾气甚是暴躁，陛下整日里小心翼翼周全，各种方法熨帖，唯恐不能让皇后满意，你们几个倒好，非得赶着这个时候火上浇油，跟陛下拧着来，是不是当真觉得，有那么点所谓的身份扛着，自己的脖子就能比外头的太湖石还硬，怎么都砍不下来？”

　　他选了一处舒舒服服地方落座，一个手势招呼过去，自有伶俐威猛手下，抱过来一个不小的长条形盒子，打开之后，拿出来一个卷轴展开，朗声宣读，上头写着的，正是这几位素日之中的诸般行止，都是如何触犯了各式各样法度规矩，有些关于前头朝堂，有些则是涉及后宫内廷，

　　这几位听在耳中，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腿上酸软，哪里还能支撑得来，瘫倒的瘫倒，坐倒的坐倒，气都喘不匀净了，

　　范遥坐在那，手里拄着御赐的锋利剑棍，看着这几位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恼怒，脸上现出了些许笑意，愈发衬的他那张狠戾面容狰狞可怖，“别说你们这些个没多少斤两的，便是从前江湖上那些有些名头的，最后还不是都一样，统统败落在皇后手中，你们干这些个事之前，怎么就没多长点脑子，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多少本事？”

　　与此同时，寝殿之中，杨逍正在罗汉床上歪着，悠哉悠哉看着手里头的书卷，

　　自从那日张无忌说过，那些棘手的事都会料理，他就没怎么过问过外头的事，一日日的，只是在寝殿之中养着，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瞧不见，听不见，日子果然清静不少，

　　正在这样舒散着，脚步声传来，张无忌从外头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过来这边，二话不说，直接去到身边，扑上去，抱住了杨逍，

　　杨逍还是那样舒散歪着，手里的书卷都没放下，一只手臂搂住了身上的张无忌，轻轻拍着，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书继续看，一个字也没打听，

　　过了一会，感觉到张无忌心思平复了些，没有方才进来之时那么生气委屈，杨逍不疾不徐缓缓说来，“怎么了，委屈成这样，外头谁给你脸色看了，还是谁给你气受了？”

　　张无忌没言语，就着这样的姿势，在杨逍身上趴了一会，终于放开人坐起来，却又不曾下了床榻，不过就是顺手从一旁的小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罐子，坐在一旁，将杨逍袜子除去，衣衫撩起来些，取了药膏涂抹在小腿上，专心致志，手上发力，开始给杨逍按摩小腿脚掌，

　　按理说，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不该像第一次那么大反应，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阵子心思用的太多，起伏太过，回来之后，杨逍一直觉得身上不大自在，却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大对劲，

　　这时候，给张无忌那张修长暖热手掌徐徐按揉起来，得了恰如其分放松抚慰，他虽然还在看着手里的书卷，眉头已然平展不少，心思上颇为安慰踏实，整个身姿都跟着放松了，

　　两条腿通盘按揉下来，小盒子里头的药膏已经用去了不少，难得事后并不觉得黏腻不适，反而觉得清爽净润，缓解了不少周身疲劳，如此，杨逍自然由衷称赞了一句，“陛下的手艺，越发精进不少，普天之下，无人可及，”

　　张无忌轻柔抚摸着温暖着杨逍膝盖，“我也就能做些这等微不足道小事，”

　　杨逍把张无忌的手拉过去，落在自己腰腹之处，“这件大事，陛下办的委实不错，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这句话把张无忌说笑了，他俯身而去，轻轻的，柔柔的，像怕惊吓到了什么似的，侧耳贴住了杨逍小腹，柔声细语，“你呀，在里面要乖一点，不要总是那么欢实闹腾，”

　　杨逍一身风云不动，逍遥自在歪着，倚靠着背后堆叠起来的枕头被子，“烦劳陛下好好听听，这一次里头装着的，到底是几个？”

　　张无忌脸上一红，坐了起来，微微低头，没去看杨逍的脸，“应该只有一个，”

　　杨逍顺势追问了一句，“无忌，你是不是，不大喜欢这个娃娃？”

　　张无忌吃了一惊，立马抬头看了过去，“不是不是，我当然很高兴咱们又有了娃娃，就是觉得，有了身孕，又会让你辛劳难受，心里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杨逍轻柔摩挲着他的手，“有了身孕，那些个滋味，又要从头一一来过，需得不少日子，难为你了，”

　　张无忌在杨逍腿上躺下，搂住了杨逍腰身，“那些事，对我来说，算不得如何，倒是你，还要一一从头来过，委实辛苦，”

　　杨逍笑了笑，“这一次若还是个儿子，希望可以和前头那个一样，多像你一点，”

　　轻柔抚摸着杨逍腰身，张无忌轻声低语，“还是多像你一些的好，像你才聪明，不要像我这样，很多事都想不到也想不明白，什么都瞧不清楚，事到临头，才知道很多事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

　　体会到了张无忌这番话里头含着的意思，杨逍轻柔抚摸着张无忌的耳朵，“那些人之所以是当下那样，正是因为他们就是他们，他们也只是他们，所以才会和你这般不同，”

　　深深看入张无忌眼中，他温声抚慰，“你和那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始终都是你，从未被那些人沾染，也从未与那些人同流合污，曲高自然和寡，越往高处，越是时时处处寂然无声，”

　　情到深处，他的声音听来暗哑低沉了些，“无忌，你心里的那番清静自在，至纯至真，放眼天下，万中无一，”

　　张无忌没说话，挪动上来搂住了杨逍，杨逍放下了手里的书卷，伸开手臂，搂住了张无忌，外头正好傍晚时分，暮色渐渐深重弥漫，寝殿里，不大明亮的烛火之下，两个人一直这样拥抱在一处，好一阵子都没分开，

　　晚些时候，正在用晚膳，韦一笑忽然来了，说有要紧事回禀，却又只是寝殿外头站着，不肯进来，

　　张无忌让他只管进来说话，又说但说无妨，韦一笑这才走了进来，一旁站定，低声回禀，“陛下，周掌门那边，有点不好处理，方才丫鬟出来说话，要找御医过去，说是因为离宫的事，有些不大好，已然到了起不来身的地步，”

　　张无忌手上不停，继续给杨逍夹菜，听了这番话，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她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这样，你先打发一个信得过的老实人过去，用些药调理着，就说我说的，等她大好一些，能够起得来身，我再过去看她，”

　　韦一笑看了看，杨逍没有其他表示，于是恭谨行礼退了出去，走到外头，瞧见殷野王来到，正在候着，说起这件事，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何苦来哉，不在意的，怎么折腾都还是一样不曾看在眼里，都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怎么还没发现，咱们这位陛下，素日里是优柔寡断了点，不过，大的事情上头，从来没有半点糊涂，眼下这一回，愿意走也得走，不愿意走还是一样得走，这不就是明白着的事么？”

当教主之前：

杨逍微笑道：“将来我们都是你的属下，在你眼前，连坐也不敢坐，还说甚么长辈平辈”张无忌一怔，问道：“杨伯伯你说甚么？”

当教主之后：

张无忌行礼作别。杨逍：“教主，你是天下英雄之望，一切多多保重。”张无忌道:“兄弟理会得。”纵马向南驰去。

伯伯变兄弟了…

ps蝴蝶谷那么多明教高层呢，杨左使怎么就你出来叮嘱（好的因为左使位高权重）

（二十三）

“你疯了吗。”

张泯坚决不和凌睿一起踏进徐家大门。

“那你觉得如果被叔婶他们看到我们两个人在家门口拉拉扯扯，他们又会作何感想？”凌睿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张泯都说不在乎自己了，闹一场又如何。

“凌睿你是不是有病。”

张泯勉强挣开了凌睿用力握住自己的手，身上穿着的西服外套被扯皱，但他无暇顾及。

“我就是有病，得了失去你就会发疯的病。”

凌睿笑得温和，张泯却觉得那笑容有些可怖。

“我劝你不要在徐家闹，你是徐斯的表堂兄弟，亲戚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

张泯确实有点慌了，他没见过这么不冷静的凌睿，也不清楚凌睿到底想干什么——早知道不该跟凌睿走的。

张泯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徐斯的脸，那么稳重从容的人却为了接机开车飙速，想来第一时间没看到自己一定会失落吧。

“你要去哪！”

凌睿迈开大步抻开长臂挡住张泯的去路。

“用不着你管。”

张泯挥开了凌睿的手，躲开对方投来的视线，这让凌睿生了气性，抓起张泯的手腕就往徐家大门走。

“凌睿！你放开！”

张泯吼了一声，凌睿选择性耳聋。

屋外这小小的骚动让在二楼的徐母透过窗台看了个一清二楚，虽然不清楚凌睿和张泯之间的矛盾，但她很明智地给徐斯打了个电话。

“赶紧回家。”

“我在家呢，妈。”

“我是说来我这儿。”

徐母见凌睿和张泯开始争吵，她皱眉。

“哎哟不是说好——”

徐斯以为徐母又要操心他和张泯的事儿。

“小泯和小睿。”

“什么？”徐斯一脸严肃。

“他们在家门口吵起来了，还不过来灭灭火？”

“婶婶很少出门的，何况家里还有李姐……”

凌睿很是疑惑，他快把门铃按出火星子了，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而张泯则是庆幸徐斯父母都不在家，不然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和凌睿现在这般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李姐，距离我打完电话过去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十二分钟了，夫人，真不用开门吗？”

“再撑撑，小斯开车过来少说也得二十分钟，等他到了——”徐母话音未落，便听见屋外车辆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这是徐斯今天第二次发力飙车速了，他都觉得自己去参加赛车竞技兴许能拿个优秀奖。

“徐斯？”

凌睿眯了眯眼，偏头见张泯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勾了勾唇，自然地往张泯身旁靠近。

“偷偷回来是要给我个惊喜吗？”徐斯面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的眼睛只盯着张泯看，完全把凌睿当空气。

“你…你怎么过来了…”

张泯刚开口就觉得自己说错话，这里是徐家，徐斯过来很正常，他这么一说却有种偷偷干坏事被抓包的意思。

“我完成工作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爸妈——”徐斯没提起是徐母让他过来的，他大步上前，默默地隔开了张泯和凌睿两个人的距离，然后才一脸讶异地看向凌睿。

“哥？你怎么也在？”徐斯自然地伸手轻轻牵住站在自己身后的张泯，又用自己整个身体替张泯挡住凌睿盯着不放的视线，他刚刚可没错过凌睿死死抓住张泯的手臂不放那幕。

“我轮休。”

凌睿淡淡地回了一句，企图在徐斯脸上观察出他有任何的不快，可徐斯只是点头表示清楚，转身摸了摸张泯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冰。

“抱歉，没及时去接你，鼻子都冻红了。”

徐斯满眼心疼，而张泯差点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他紧紧回握着徐斯的手。

“航班提前，你又不清楚。”

“那也是要怪我。”

徐斯宠溺地捏了捏张泯的鼻尖，无视身旁还站着个大活人凌睿。

“徐斯。”

凌睿觉得这两个人在眼前亲密的互动很是碍眼。

“有事？”

徐斯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凌睿。

“你不意外吗？”

“你指的什么？”

“我和小泯在一起…出现的事。”

凌睿非要说一些令徐斯误会的话，惹得张泯直皱眉头，厉声打断。

“凌先生，请你注意用语。”

凌睿耸耸肩，甚至还挺满意张泯终于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堂哥，我不懂你要表达的意思，也不想懂，天儿都快黑了，要么一起进来坐坐，要么回去陪陪嫂子吧——难得的休息时间别浪费了。”

徐斯去按门铃，没人理会，他便打算牵着张泯往刚刚停车的方向走。

“你们要去哪儿？”

凌睿实在摸不透他这个堂弟的心思。

“还不够明白吗？”徐斯举起他牵住张泯的手，“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打搅我和小泯的二人世界。”

“喂！徐斯！”凌睿有点气急败坏了，“你难道不知道张泯是我前男友吗？你难道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张泯他根本就不爱你吗？”

张泯觉得现在的凌睿已经没有理性可言，他下意识地看向徐斯，不知为何，张泯非常不乐意让这些话钻进徐斯的耳朵里。

“徐斯，我们先回家吧。”

张泯捏了捏徐斯的手背，对方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却依旧紧紧地攥住他的手。

“所以呢？”

徐斯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所以？”

凌睿面上带着嘲讽。

“我和张泯的婚姻不需要任何人来评判，也轮不到任何无关的人——”徐斯似笑非笑地看了凌睿一眼，“来指手画脚，至于堂哥说的爱与不爱，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嗯？”

徐斯反将一军，凌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张泯不想再继续僵持，一把拉过徐斯往外走，而凌睿在错身时却抓住了张泯的另一只手腕。

“小泯…”

凌睿的语气似是乞求。

“徐斯说得对。”

张泯没有直接让凌睿松手。

“什么？”

凌睿看向张泯的侧脸，发现对方根本不给他一个正眼。

“我和徐斯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讲，因为你不配。”

张泯用力地甩开凌睿的手，擦肩的一瞬，凌睿明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碎得彻底。

忠义候表面上负责西山修寺一事，却把采矿的口子给了信都候，各中事宜自己这边一点没碰，自认此次太子肃王遇难一事和他一点关系没有，见韩烨亲自来‘邀’去大理寺也是坦荡：“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修寺采石乃是正常，不曾想到两位殿下会去那游玩，遭此意外。”

“意外？修个寺需要封山吗？需要禁锢进山者吗？”韩烨这边有小七小八两位人证。

“此事本侯确实不知，殿下应去盘查监工管事。”忠义候推得干脆，反正有人背锅。

“还有那火药呢？修寺只需大件石材，怎会需要如此数量火药，把山炸的稀烂？”

“此事殿下得去查司库所。”忠义候嘴角轻扬了下，打算把责推回给韩烨：“况且，这司库乃徐家人，还是统领三司的太子殿下您亲自任免的人事啊！”

韩烨想起来了，这是当时为了妥协陛下不再追查司粮一案，自己亲手交换给徐家人的官职。他只是暂时不知，在他昏迷的两日，信都候已经安排那司库带着库本潜逃了。

“我已派人去跟了，这段时间请侯爷暂留大理寺。”韩烨听得出忠义候只是被摆在了西山一事的表面上，滴水不漏的答复一下子并不能问到什么；可此人是帝家军覆灭的重点嫌疑推手，他手里也有了部分证据，打算先扣下人。

这下侯爷就不悦了：“太子殿下，本侯好声走一趟来协助您调查西山意外，怎可将我当犯人看待，留在大理寺？”

在他眼里韩烨只不过是个上被皇帝控制，下被朝臣架空的傀儡太子，便直接流露轻视，把端妃搬出来反向施压：“本侯事务繁忙，端妃娘娘还等着我协助殿下您大婚的筹备一事呢~”

韩烨心紧紧梗起来：肃王府白事期间，还提什么大婚！正想拍案喊出一句‘荒唐’时，深呼吸了口气：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事证据未齐，帝家军一案查了这么久，不能在即将收网时打草惊蛇。

他收起怒意，假装退让：“哦~说到端妃娘娘，我倒也想问问。”韩烨丢出了账簿：“众所皆知，这民间的凤来仪是属于端妃娘家的，为何近期有大量款项收购金银原料，这……和司设局的出账对不上啊，莫非娘娘为了筹备自己贴了宫俸？那我得补回给她，可我也没有那么多啊~”

糟了！忠义候内心紧张了下：他和信都候达成的共识，就是不过问对方在西山的所有事，但可以用低于市价收购黄金，而这笔钱是从他这里出的，用的是早年勾结北狄人出卖帝家军军情换来的——为什么这太子会有账簿，他到底还查了哪些？

他打算反试探下韩烨，顺便给他个下马威：“殿下与其插手娘娘如何管理后宫，不如把重点放在如何平定国安上。”他故意笑了笑：“这肃王不幸遇难，靖北军群龙无首，消息应该也会传到靖北，届时万一北境再被来犯，请问陛下还能像现在如此闲情，忙着推进殿下大婚一事？”

韩烨后槽牙都咬硬了，他埋首于彻查案件，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想起肃王府那他不愿接受和面对的情景，这人还反复提！

他攥紧了袍间的靖北军令牌，也没有亮底牌。既然对方提了北境外敌，极有可能故技重施再通一次敌，那他只要反布一个局就可人赃并获。因此这个阶段，人更不可能放。

“侯爷提醒的是，我正好也请了信都候爷了，不妨先喝杯茶一起等等，商讨下他们徐家那边能调出哪个大将来接手下靖北军。”

忠义候以为也就三两盏茶功夫，没想韩烨一出房就命人看守之，将人软禁起来。

另一边厢，信都候出了掬水小筑才发觉京城大乱，金翊卫封城拉人，且都和这采矿链条关系；下人还通报那太子亲自带人上府，说是‘邀’去大理寺。

他记得此事原本有忠义候那边的人做替罪或者垫背，没想到会搞出了人命，还是手握重兵被陛下太子都无比器重的四王爷；可现在城也出不去，府也回不了，只能回掬水小筑——当初以为是个谋士，不料却是和皇帝同个辈分的王爷，如今也只有这座靠山了。

“安……安王，肃王这事真是个意外，我们也没这个本意，您可得帮我和陛下陈情说明啊……”

话没说完就被小筑里伪装成书童的武伺从后打晕了。

安王摇了摇头，“肃王这事，你没有本意，我可是有的，只不过你是歪打正着了。”他流露出无辜的笑显得阴鸷：“要怪你也只能怪太子殿下，如此大胆直接拿了那徐晋兵权军权闹得满城风雨！退路我给了，是他不给你。还有，错就错在你刚刚交错了称呼，你要是只叫我掬水先生，我也不至于让你自负后果。”

韩烨那头因还没切实证据，暂时还不敢强行进府搜证和拉人，等到傍晚时，天突然下起了黄梅雨。

他把自己困在调查的忙碌中，让所有人都陪着他高速转着，就是不想给自己任何空隙去想那白事；可天偏偏下起雨，是天也在用哀泣来提醒他么？

他放任自己在雨中淋着，这样脸上的水是咸是淡，别人也看不出来的，这时头上打来一把伞。

“徐……”他一转头，还是温朔。

“殿下，你身体还没全好，别淋着。”

韩烨没有理他，走出了伞下，温朔又追了上来：“殿下，陛下在东宫等您回去呢。”

东宫？哪哪都有徐晋影子的地方，这不触景伤情么——他摇摇头。

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你帮我，把那猫狗抱去肃王府……”接下来的话他哽住了：它们应该也很想他。

由于他下令的宵禁，今晚的京城没有夜市，翎湘楼也是暗的，摘星阁的浑天仪没有月光的照射也丢了金属的光泽。原来，这个世界是可以一天变灰，失去所有色彩的。

生无可恋，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那还不如醉生梦死。

韩烨移步到了醉春阁，由于他下令的宵禁原本也不待客的，幸好琳琅机灵，并很识趣地离开了厢房，让他一个人待着。

他独自灌着酒，想着能赶紧睡死下去，连梦也不要做了，可模糊的眼前都是他们几人在此的欢乐光景：猜拳、传花、徐晋笑着，嘴角扬成月牙，眼睛如星闪耀，单边的梨涡的笑颜像漾开的春水……你，还是入我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