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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唐x无名多

ps:之前的《时光》正文已经在话本更完了，后面写了点小续集凑了个全勤，算是填了一些坑，加上一个大番外，之前为了省事删了整个合集现在把番外搬回来。

敲锣声下，谁去谁留，一曲作罢，你的如意郎君是否局座其中。

“嗯?今天他没来吗？”

唐晓翼趁着曲末最后的几秒快速的扫视着台下，却迟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是个戏子，在八岁那年被卖进了这座囚笼，随后便与外界再无瓜葛。

直至下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那人喘着粗气站在那不知所措。

“戏已经结束了，墨先生。”

唐晓翼顿了顿，指责的话还是未能说出口。

“抱歉我迟到了……”(作者为兔腿子)

“先生请回吧。”

“我……”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唐晓翼定睛一看是朵艳丽的花。“上次离别后你跟我说你想看看外面的景色，我……找了很久，所以才迟到的……”

那人说着愧疚的低下了头。

“……”

“我……”

“谢了墨先生。”

唐晓翼伸手接过花仔细打量着，花有些皱了但不影响它的美丽。

“这是……”

“花的名字，下次见面再告诉我吧，希望您别再迟到了，我可等不起。”

“好。”

习惯了这人的傲娇，那人只是笑笑便离开了，这座戏楼规矩出了齐的古怪，据说这里的角儿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越是招牌登台的时间便越少，唐晓翼身为这里的当家花旦，下次登台……估计又要很久吧。

唐晓翼望着院里的海棠不自觉的发愣，那朵花被他插在了水瓶里，那样可以活很久。

应该足以撑到下一次见面吧?

那人全名叫墨多多，两人一开始不过也就是观众和角儿的关系，他总能感觉有一股炽烈的目光打量着他，对此他早已习惯，只是草草的扫了扫台下，直到一曲作罢墨先生找上了他称赞着他的功底。

夸赞的话他听过不少，比他华丽的也好文艺的也好，但到了墨先生这却只有一句你真厉害，这让唐晓翼不禁提起了几分兴趣，两人聊了一会在分别之际唐晓翼说出了想看看外面世界的想法。

很明显这在这所戏楼是禁止的。

没想到他能记到现在……

唐晓翼捻着海棠花瓣嘴角不禁勾笑，他并不知道墨多多的身份，却莫名的……感兴趣?

唐晓翼是戏楼出了名的傲骨，但因为戏功老师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难得碰上他感兴趣的人。

大概一个月后，他再度登台了。

那朵艳丽的花依旧顽强，唐晓翼快速寻找着那抹身影却以失望而终。

果然他又迟到了。

唐晓翼心生不悦，直到结束那抹身影也没出现。

“果然还是忘了吗……”

看着离开的人们，心中的不悦逐渐变为失落。

直到最后，只剩下个手捧鲜花的黑衣人，那花唐晓翼认识，正是墨多多送的那种。

“请问是唐晓翼？”

“嗯?”

黑衣人压了压帽沿，将手里的花递了上去：“这是多多让我送给您的，他……”

“他以后不用来看我了。”

唐晓翼转身准备离开，连个余光都不肯溜个那束花。

“他以后不会来了。”

“……”唐晓翼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你说什么？”

“他……对不起，我没在任务中保护好他，他是个好队友，但我……”黑衣人擦了擦泪：“他最后托我在你出戏的时候来为您送上这捧玫瑰，他说您喜欢，您是他的恋人吗？”

“我……谢谢你。”

唐晓翼上前颤抖着接过那捧玫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玫瑰散落在地上，艳红中的那抹白总是那么显眼。

唐晓翼将那张纸条捡起来打开：

我亲爱的挚爱，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的好伙伴信守了承诺，也说明我……这次的任务很危险，请不要为我的离开感到难过我亲爱的挚爱，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我会化作风，化作雨，化作雪看着你，我会化作春，化作夏，化作你院内的海棠树陪伴着你，我只是换了种方式与你相见，此后每一缕清风都是我在唤你，每一只蝴蝶都是我在想你，即便阴阳两隔我也想说……我爱你。

一直深爱着，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只是可惜没机会亲口跟你讲了。

爱你的墨。

“谁会为你这种不守时的人伤心啊……”

眼泪逐渐浸湿了纸条，染花了脸上的妆，却无人为他擦拭。

水瓶里的花已经枯萎，但他却还是会下意识的在人群中找他，他时常靠在那棵海棠树下低语，很多人都嘲笑他疯了，她砸了戏楼的招聘，老师看着这副场景叹了口气。

唐晓翼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今年的海棠开的格外的盛。

“今年你……回来了吗？”

        大概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每逢冬日闻时就手脚冰凉，冬至最盛。

        或许自己也习惯了，冷到麻木时他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也无畏严寒。除非被尘不到强行添衣，闻时基本都是一身单薄衣衫，方便他牵扯傀线，也方便他在山道上奔跑。

        因此当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雪人缩在榻上，薅着无辜小鸟的毛发时，尘不到第一反应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闻时仰头看他，一双乌黑的眼睛与他视线对上。尘不到不禁发笑：“你是被钟思的符给定住了么？”

        他说着，顺手把闻时头上的小帽摘下，手背贴上他额头，还不忘调侃：“让我找找符咒贴哪了呢……”

        额头温凉，应当不是发烧。但他一直保持着屋里的气温适合小雪人生活，便是块冰此刻也该化为暖水了，闻时的体温不该这样低。

        忽的，闻时略显苍白的脸似乎提醒了他什么。尘不到蹲下身子，把闻时两手拉到身前，垂眸凝视，果然见丝缕黑雾溢出。

        闻时也不敢蹬他了，只能郁闷地晃晃腿，眼睛紧盯自己的手，好像能盯出来一朵花来一样。

        “你到底是谁家堆的雪人，怎么还忘记加副口舌了，”他顿了顿，继续补刀，“罢了，便是主人，大概也想不到雪人能活过来，还喜欢爬树。”

        闻时此时也顾不上辩驳，只脆生生地叫了声“尘不到”。

        “嗯，没大没小。”

        尘不到少见的有些无奈，却仍旧笑着，温声开口：“在师傅面前当什么哑巴，遇到事情你叫人便是，我还护不住几只小崽子么。”

        自己捡的雪人，捅了天他也扛着，他想。

        闻时一时难受着，暂时找不到话语反驳，只能小声应答：“尘不到，我好冷。”

        这句话太苍白太过无力了，大概它只会被认作假话。但那时候的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冷，冷得像每一滴血液都凝结起来，与骨头摩擦、碰撞，每动一下就掉出更多冰渣。他像是掉进了刚开始消融的湖泊，冰水与冰晶将他包裹，温度于他只是遥远的、模糊的一个概念。

        但尘不到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尤其对这种疑似撒娇的话语。

        那双指节均匀的手笼住他双手，毫不吝啬自己拥有的温暖，任温热从他指缝流向他掌心。

        就这样捂了半晌，尘不到抬起头看榻上的人。

        闻时的手已经暖了，这股暖流似乎也流向他的四肢和肺腑，温暖着他，令他有些犯困。那双眼睛眯起，就露出眼下乌青，像人拿颜料抹了两道。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全然倒下去，恰好靠在尘不到肩上。

        总算有点孩子气了，他想。

        如果能揪着他衣角真真正正的撒个娇，就更好了。

        可惜这愿望直到他阖上眼眸，在黑暗、鲜血和白雪间长眠时，也不曾实现。

        那之前的每一个冬至，他都会提醒那只哑巴小雪人添衣，飞鸽传信也好，制造偶遇也好，总之他要看见他穿得暖和了，方才离开。

        那之后的每一个冬至，他总会有片刻的清醒，有一抹散不去的执念支撑着、牵引着他，往世间红尘望一眼。他想看看那个小雪人穿暖没有。

        尽管温暖和严寒的交替早已让雪人穿上一层厚厚的冰壳。

        再见时，他会为他卸去那个给与他严寒的盔甲。

        但雪人还有些坏习惯改不了。

        “尘不到。”

        闻时手里洗了一个苹果，不用转身他也知道，尘不到一定正倚着门框看他。

        “洗个苹果你也要看吗？”

        尘不到嗯了一声，走过来把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腰侧，补充道：“过来看看雪人会不会把自己冻死。”

        “……我冻不死。”而且你不说话也不会死的，闻时心想。

  “我不冷。”        

          尘不到手指往前伸，抓住他手腕，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这话你也就骗骗别人了，你是冰块做的吗？还是我把你丢冰窟窿里带大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垂头笑出了声。

        出于礼貌以及确实有点冷，闻时没有答话，只是悄悄往身后温暖挨了挨。

        “你之前也喜欢用冷水洗手，每次出笼一定洗完手才来见我。”

        闻时刚恢复记忆，对往事记不起多少，只能靠尘不到带他一点点回忆，他已经习惯尘不到突然地说起往事了。

        “有一次冬至，你出笼后蹲在一条小溪边洗手，被我抓到了，你说水是暖的。”

        尘不到刻意的停顿了一下，很客气的就像老师指引学生那样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时洗好苹果，关掉水龙头后咬了一口，思考了一会，得出要么那个时候他有病，要么尘不到有病记错了。毕竟松云山上流下的水无一不是刺骨严寒。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只是接着尘不到的话往下问：“为什么？”

        “我摸了一下你的手，像块冰一样，别说冬天的溪水了，把你抓进冰窟窿里你怕是也觉得暖和。”

        尘不到手指捻了捻身前人单薄的衣衫，抬眼笑道：“所以，你再不穿点厚衣服我就要把你丢进冰窟窿里了，闻小冰。”

        闻时：“……你死不死。”

        闻时很自然的搬出了他去年，前年，以及上辈子，应对徒弟们的话语：“我没有厚衣服，放心我抗冻。”

        尘不到抓住转身想逃的闻小冰，盯着他的双眼笑而不语。

        闻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不想穿衣服的话……也可以不穿，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让你暖和暖和。”

        第二天，闻时说什么也不肯下床，并且一睁眼就把尘不到轰出了房间并反锁房门。

        尘不到只好带着前晚用手掌刚量好的尺寸，自己去商城给他买衣服了。

        走之前，他叩了叩雪人的冰窟窿的门，笑道：“雪人，冬至快乐。”

        此后相伴的每一个冬至，都温暖如春。

-END

温馨日常

  闻时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旁边的人已经睡熟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半夜两点——

  

  他有些饿了。

  

  晚上。

  

  闻时搁下筷子，示意自己吃饱了。

  

  桌上的人目光都投向闻时，这上桌才不过两分钟，怎么就吃饱了？这菜还刚端上来呢！

  

  尘不到夹了一筷子菜搁闻时碗里，低声道：“才吃两口饭就不吃了？多吃一点。”

  

  闻时又捡了碗里的菜吃完，再一次放下了筷子，这一次他在尘不到给他夹菜之前离开了桌子。

  

  闻时坐在客厅沙发，玩着他最近喜欢的一个游戏。这个游戏还是周煦推荐给他玩的，准确点啊来说是周煦打一关打了很久也没有过，请傀术老祖救急。

  

  闻时救急了一下午就对这游戏上瘾了，他自己下了一个，闲暇的时候也玩一玩。

  

  闻时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懂现代文化的民国遗老了，他现在可以自如地使用手机，空调等现代高科技。刚开始的闻时只会拿着手机打打电话，发发消息，后来闻时学会了用手机刷刷视频，现在的傀术老祖玩起手机来得心应手，各种复杂的游戏都会玩，甚至玩的比周煦这个网瘾少年还溜。

  

  闻时低着头玩手机，都没有注意尘不到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吃饭就跑来玩游戏？”尘不到笑着问他。

  

  “不是。”闻时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尘不到看着闻时低着头不肯再理他，他没收了闻时的手机，他看着闻时茫然地眼神，哂笑：“手机先给你收了，吃这么点饭，夜里就饿了。”

  

  “才不会。”闻时反驳道。

  

  ***

  

  此时的闻时想把几个小时前的那句话给吞了，他本来都睡着了，硬生生给饿醒了。

  

  他本来想忍一忍等第二天天亮，奈何有一段时间饿狠了，长时间饿着会越来越焦躁，于是在心里斗争了二十多分钟后，闻时还是决定下床觅食。

  

  闻时的声音很轻，生怕惊醒身边人。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就听到背后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雪人这是饿了还是馋了，要半夜偷偷起来吃东西？”

  

  “你什么时候醒的？”闻时问。

  

  “你刚下床我就醒了，然后看到某个馋猫半夜觅食。”

  

  “谁是馋猫？……”闻时辩驳了一句。

  

  “饿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尘不到披上衣服起身。

  

  “不饿，没事了，睡觉吧。”闻时一边往回走，一边又有点不相信，“你还会做东西吃？”

  

  你不是五谷不分，能把毒药当草药的人吗？

  

  闻时暗自腹诽。尘不到推了推他往前走，“当然。给你煮一碗面好不好？”

  

  “可是……现在煮东西等会儿会把师兄们吵醒的？”

  

  “简单布个阵，不碍事的。”尘不到说。

  

  两人轻声下楼，来到厨房。

  

  尘不到在煮面，闻时则抱臂在旁认真旁观。

  

  尘不到一只手端着碗里打散的鸡蛋液，一只手拿着筷子伸进锅里测水有没有烧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半仙的清雅，只可远观不能亵渎。他明明永远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却叫人不敢靠近，唯有敬仰。

  

  在这一千多年的岁月长河里，似乎只有闻时一人真正地靠近了尘不到，可以对他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的柔软。

  

  ……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尘不到的声音在夜里温温沉沉地响起。

  

  “就煮好了。”闻时收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么快。”

  

  “嗯，快吃吧。”尘不到帮他把面端到桌上。

  

  闻时是真的饿了，一碗面三下五除二吃完，连汤汁都不剩。

  

  “怎么样？”尘不到期待地问。

  

  “挺好吃的。”闻时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好吃就行，雪人现在还饿不饿？”

  

  经尘不到这么已提醒，闻时才想起来自己半夜饿是因为晚上没吃几口饭，半夜饿醒的。当时尘不到还让他多吃点小心半夜饿，那时闻时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不会饿……

  

  他耳朵有些红，又不好说什么，只含糊道：“饱了，回去睡觉吧。”

  

  尘不到盯着闻时血色的脖子看了会，低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解了阵法上楼，好死不死碰到夏樵半夜起来上厕所。

  

  夏樵半夜看着楼梯上站着个人都吓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人是谁。

  

  “哥？你怎么在这？”夏樵再定睛一看，发现尘不到也在这，“祖师爷怎么也在？”

  

  “你哥半夜饿了，要……”

  

  尘不到给夏樵解释着，话还没说完就被闻时的眼神威胁，不准他把事情说出去。

  

  夏樵听到他哥饿了就想问他哥是不是半夜起来偷偷吃东西，声音差点没控制住，好在闻时的眼神来的及时，让他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好在夏樵知人情懂世故，没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这个晚上。

  

  

试图投喂祖师爷的闻时❄️，虽然目的并不是投喂

  “尘不到，吃么？”

  “……？”

       他抬眼望过去，雪人拎着袋拆封的薯片，眼神还状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手已经很自觉地递了过来。

       嗯，状似，用在闻时身上，形容表面上装作不在乎，但内心其实很关注他的反应的一种口是心非的状态。

       这倒是稀奇了，难得这护食的雪人还肯把零食分给他。

  众所周知闻时老祖身上有三样东西碰不得：零食、傀线、尘不到。第一样碰了会收获他的死亡凝视，但不会引来实质性攻击。第二样碰了是自讨苦吃，修为不够的会被震得灵相不稳。至于第三样……第三样是死刑，碰过的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某人自己就是第三样，他碰闻时的傀线堪称随心所欲，所以对于他来说，“闻氏禁令”就只有第一条，零食。

       还挺受宠若惊的。

       “终于学会孝敬师父了？”他低低笑了两声，没忍心拒绝，伸手拈了两片。

   他还是不喜欢吃这种高盐的油炸食品，这对他而言刺激性太强了。不过比起这个……他更不愿意看到小雪人失望。

 

  祖师爷反向滤镜八万米。刚刚的闻时让他想起纪录片里的小松鼠，捧着自己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坚果，巴巴地送到喜欢的人面前。

  

  夏樵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吐血，松鼠你个头，刚刚他哥的表情明明是“爱吃吃不吃就滚”。

  也就他能从中看出“可爱”这种字眼来。

  好的，看来是不感兴趣了。闻时收回观察尘不到的目光，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

  明明特地给他挑了原味的……

  

  他这些天试着给尘不到投喂了很多东西，但是如他所料，某半仙口淡得很，很怕高油高糖高盐的当代小吃。

  

  辣条是不可能的了，闻时还记得某人笑嘻嘻地和他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我多大了还和你抢吃的么？”

  好的，连碰都不碰一口。

  薯片除了原味和黄瓜味的拿两片以外，其他只拿一片，看得出来他不喜欢烧烤味等带油香气的味道。

  

  饼干倒是可以多吃一点，但是带巧克力味儿的统统不太感冒，闻时猜他是嫌腻。

  

  至于他的最爱可乐，某人试着喝了一口就绷不住了：“麻麻的，有点辣舌头，你喜欢这种感觉？”

  

  闻时：“……”

  

  什么叫辣舌头？明明是刺激！刺激！

  

  这人的审美违背了21世纪的主流吃货美学，口淡得近乎刁钻，想找个对他胃口的零食难如登天。

  老毛他们是怎么把他喂大的？闻时都纳了血闷了，这也嫌咸那也嫌咸，就算他是豪门人家的大公子，真的不会被打么？

  

  那位老毛真可怜。闻时在辛苦寻觅的路途中经常发自内心地感慨。

  还是对现在的老毛好一点吧。

  其实闻时完全可以不必执着，毕竟大小召烧的饭菜一定能对她们老板的胃口，总归不怕某人没东西吃。

  

  甚至他不吃都没关系，也不知道这人身体是什么构造，能量守恒定律在此人身上算是彻底失效了。

  

  牛顿，啊不是，赫尔曼的棺材板都绷不住了。

  但是闻时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期待，如果呢？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这芸芸中的某一种呢？

  那他是不是……离红尘就更近了一步？

  

  闻时想把谢问从尘不到身上剥离出来，想了很久很久了。那人几百年里估计光顾着解笼，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的爱好剐得一干二净，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喜欢过什么。

  

  闻时才不信呢。

  他是个人，不可能没有喜欢的东西，只是有时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其实喜欢。

  

  但是闻时可以。

  

  他理解他的所有笑容：装的、有点坏心眼的、温和的、嘲讽的、与他相拥时毫无保留的，他都理解。

  

  他理解他的笑容，也同样理解他的所有。不过还是笑容更熟悉一点，因为尘不到啊……总是带着笑意的。

  之前尘不到总爱说他倔驴脾气，闻时不否认。不过最近他逐渐发现，那人其实很吃他犯倔。

  那就肆无忌惮地犯下去吧。

  于是就这样潜移默化地，路过超市的食品区时他会为之驻足，想象着那人尝试后会露出怎样的眉眼。

  

  要是那人露出了一些不是很“尘不到”的表情，那岂不是很好玩。

  

  明明是普通枯燥的包装与配方表，就这样因为另一个人而产生了不同的含义。

  他活了一千多年，走在长街上时，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思考模式变了些许。

  从“我认为如何”，变成了“我猜尘不到会如何” 。

  

  之前他旁听过卜宁和钟思吵嘴，关于“观山是山，观水是水” ，他也无法评价自己所观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因为尘不到……他观山不是山，观水也不是水。

  

  他看的是尘不到眼中的山水。

  ……扯远了。

  事实证明，随便给某人瞎投喂是会出事的。

  这天闻时拆了包怪味豆，也没多看，就径直递给了尘不到。

  他窝在旁边观察，看某人的神色从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到……皱眉？

  

  今天的讨厌表现得这么明显么？

  

  闻时很纳闷，谁料到对方的侧腮抖了抖。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很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不过碍于面子还是艰难地咽下去了。

  

  居然难吃到这个地步了吗？他一头雾水地翻开包装，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如此不得圣心，结果在封面角落看到个不起眼的小炸弹：

  变态辣。

  

  完了，闯祸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东西是在超市的散装区称的，敢情是在原味里混进了几个隔壁的大祸害。

  

  “我……我去给你拿水。”他自知理亏心虚，低着头，也不敢再缺德地观察某人的表情了，掉头就想跑去厨房。

  

  谁料身后人居然没怎么生气的样子，温温和和地来了一句：“雪人，回头。”

  

  他本来就愧疚，这下没什么防备就听话地回了头，结果被对方一把薅住唇舌。

  

  辣。

  

  尘不到是起了点报复的心思的，过去总是浅尝辄止的吻在今天显得格外缠绵悱恻，某人铁了心不打算放过他，唇齿相依间，他被探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嘴里上上下下全是辛辣的灼烧气息。

  

  他挣扎地闭上了眼，眼角不自觉地就沁出一点泪来。

  都说辣使人生津，闻时也是如此。口腔抗议地分泌自保的液体，几缕纠缠不清的清液就这样顺着嘴角流下来。

  

  太狼狈了。

  

  他逮了个机会从对方怀里跳开，那人也是准备放开他了，故意放松了禁锢，就这样浅笑着看某雪人拭着嘴角落荒而逃。

  

  逃跑的方向是厨房，都这样了还不忘给他拿水。

  小兔崽子还挺有良心。

  这倒霉事要是就到这里也无可厚非，奈何闻时在逃跑的半途中，碰到了来厨房觅食的钟思。

  大晚上的吃什么啊，果然被周煦带坏了。

  ………钟思看到他，吃也不吃了，见鬼了似的逃了。

  

  也不知道自己眼角含泪、满脸潮红的样子，给这位三师兄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打击到了人就该解释，该怎么和他解释？说自己是被辣出来的，尘不到以前亲人没这么变态的？

  怎么解释都显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闻时想都不敢去想，又羞又气又恼地牙痒痒，恨不得在尘不到的水里下毒。

  

  他觉得挺对不起钟思的。

  且说钟思这边。

  卜宁一脸困惑地打开了门，就看见了失魂落魄的钟思，进也不进来，就木木地站在门口发愣。

  “你做甚？”他皱了皱眉。

  “小师兄，把我的记忆删了。”

  

  “嗯？”他一时间没听明白这人的意思，大晚上又发的哪门子疯？

  

  “你……别问了。”钟思直接捂起了脸，满脸通红：“小师兄，求你帮我删了，五分钟以前的，越干净越好。”

  卜宁：“……”

  他大概知道这人看见的是什么了。

  卜宁神色温和地回应：“我删不了，不过你自己变出一块砖头来，自己撞上去，保准能删得干干净净。”

  

  钟思：“……”

  

  像是怕他破不了防，卜宁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删除范围不保证。”

  完了，卜宁学坏了，这人毒舌起来未必就比闻师弟要弱。

  

  钟思觉得自己今天被师门上下狠狠欺负了。

  

  fin.

  冬至了，小雪人祖师爷冬至快乐。

  

  

  

  

是甜甜的小日常～

  夜幕已至，闻时又开了一听冰可乐。

  “雪人，该睡了。”

  “嗯。”

  闻时一口闷了可乐，眼睛微微眯了眯，他确实有点困了。

  闻时的手攀上遥控器，摁了红色的关闭键。

  电视忽的暗下去，沈家别墅里变得静谧，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楼上钟思和卜宁打闹的声音的声音。

  手又懒懒的垂在沙发上，他仰头，闭上眼，就这么躺着。

  尘不到的手指轻轻抬起，插进闻时的头发里，揉了几下，温声道:“先洗漱，然后去床上睡。”

  闻时闷闷的“哦”了一声，又做了一会儿思想争斗才从沙发上直挺挺做起，像诈尸了一样。

  闻时抬了抬眼皮子，站起来缓慢朝楼梯运动，某祖师爷双手搭在某傀术老祖肩上，推动这闻时拖拖踏踏向前步子不是步子的走。

  “走啦，洗完漱再睡。”尘不到的声音传来。

  对于这个语气，闻时很不满意:“你在哄小孩？”

  “我是在哄，但你是孩子吗？”尘不到调侃道。

  闻时决定闭嘴。

  到了卫生间，闻时直接上演了一波直立睡眠。

  闻时站在卫生间正中，闭着眼就这么睡上了。尘不到从背后抱住了闻时，闻时却就这股力向后躺去，靠在尘不到身上。

尘不到的手环住闻时的腰，在闻时耳边轻轻的说:“好啦，先洗漱，别贪懒。”

闻时“嗯”了一下作为回应，身体上却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抱了一会儿，闻时似是有些不耐烦，转了下头，原本他是脸朝外，枕在尘不到肩上，这下变成了闻时的脸贴在尘不到脖颈处，闻时还讨好似的吻了一下尘不到的锁骨。

尘不到从鼻腔里含混不清的含着笑意说：“使诈也不行，听话。”

尘不到把人哄的支起了一点身子。一只手拖着人，一只手从镜柜里拿出了牙具，伺候着人刷牙。过程中闻时还迷迷糊糊的点了两下头，他恍惚的感觉到尘不到还帮他撩了一下头发，好像还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哪个竹熊崽子千年前几宿几宿的熬着鹰不睡。”

他还配合着这为老不尊的冷哼了一声。

闻时是被尘不到抱着进卧室的。

就这样，他们相拥而眠，于现在与将来。

 （BE警告！！！但不是双死！）

 青梗峰下炎凉世，青梗峰上道空空。

  未得他朝，雪降青丝，白头几添愁。

  -01-

  松云山已经下了多久的雪了？

  千年一去，尘埃落定，松云山这座千年灵山也是在无声中认了主。长年来的四季如春，却是在沈家别墅的一次卜卦中、一次让所有人都惊愕的铜板落地的闷响中，堪堪停留在了山腰，而一场似是断不掉的霜雪，彻彻底底地埋住了山顶，埋住了一间等不来主人的房舍，埋住了白梅与门前高树以外的所有生机。

  旁人不知别的，却是也有了舆言的教训，未曾多言其他，至多是在一个冬日看见从山上结伴而下的有些面生的三人，叫上声老祖，暗叹句祖师神通。

  只是……闻时老祖似乎很久都没露面了。

  一众傀术小辈未免唉声叹气又期期艾艾起来。

  ……

  松云山上肆虐的风雪渐渐平静了下来。

  张家之变以来一年，祖师爷尘不到出山。

  -02-

  卜宁在尘不到下山后，误打误撞把师兄弟几个送上了山顶，便看见一大片秃了一半的梅林，以及一坛见底的酒。

  钟思庄冶才醒不久，于是卜宁夏樵周煦几个就也瞒着他们，谁都没说闻时不在了的事，也都没提尘不到与闻时的关系，于是钟思他们只当为他们造躯壳还是麻烦了点儿，咋咋呼呼地早早计划好给闻时带上一盒糖糕以表谢意，接到师父下山的消息便天天揣在身上，准备挑个良辰吉时偷摸溜上山，顺便再揶揄一下冰碴子师弟。

  可谓是“好事多魔”了。

  卜宁见事情藏不住了，无奈叹了口气，不得不解释了一下所有的情况。

  关于两人关系，钟思与庄冶只是愣了一下，也是红了眼眶。

  “那……师父他……”好不容易堵住泪腺的钟思，只一句，眼泪便又决了堤。

  万事浮云庄好好，也是看着那壶空了的酒，咽下了两串咸水。

  那个酒坛，是闻时及冠那年的冬至，拎去尘不到屋中放下的，一直等到鸡鸣也没能等到人的……松醪。

  ……

  山风裹挟着终年不化的雪，轻轻柔柔地将眼眶通红的三人送下山，又缓缓沉沉地拎着空酒坛，在地上打了个旋。

  -03-

  尘不到不再将自己锁在松云山上的雪里，只是常常往来在各地解笼，偶尔会像谢问一样温温柔柔地笑着，回答几个小辈们的疑惑。

  在没踏足过山顶。

  钟思和庄冶没什么别的感觉，至多看到那笑容后撇开眼，至多是觉得师父还是高山上的仙人，只是更冷了些。

  卜宁则不然。

  他是真真切切地看过那个仙山上的仙客温柔缱缱地眼中盛满一个人的身影，看着仙客被那人牵动着七情六欲，看见那些被人拉拽着实打实落在地面上的情绪。

  于是就更难迷惑自己相信那层用来掩饰伤痕而披上的皮。

  夏樵周煦更甚。

  两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忌讳，直接趁一次难得的“偶遇”，避着别人便直言了担忧。

  “祖师爷，您没必要硬生生逼着自己笑的。”

  “我们……我们看着都难受。”

  尘不到愣了一下，随即又如谢问般挑了挑眉，奇道：“我这是真长成了‘青面獠牙’了？笑一笑便能让你们难受起来？”

  周煦夏樵心里一咯噔，打着胆子去看尘不到的眼睛，确是收到了他疑惑又礼貌的微笑。

  两人心绪不宁地等到笼散，一个傀术小辈结结巴巴战战兢兢地问尘不到：“祖……祖师爷，我……我们许久没见到沈家大……不不，闻时老祖下山解笼了，这……他……是伤还没好吗？”

  两人被这愣青的话给唤回了魂，却又被尘不到一句话彻底打进地狱。

  “闻时……？我认识他吗？”

  ……

  天空一声惊雷炸起，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每一个人苍白惊疑的脸。

  -04-

  三个亲徒收到这个消息时，都差点儿情绪失控，空气里弥漫的是无声的悲泣。

  “忘了……忘了也好，重新来过……也好。”卜宁最先缓过劲儿来，喃喃道。

  另外两人不语，算是默认。

  是啊，比起想起后日夜断肠，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大善哉了。

  三人因为担心，在尘不到下山后便一直跟着，生怕他做出什么自伤的行为，一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他受到什么刺激。

  现在骤然撤去了悬在头顶的利剑，许久没回松云山的他们，也生出了思乡的愁绪。

  于是他们找了个时候去找尘不到请辞，听完他们的话语，尘不到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你们本就已经出师，重活一世，不必跟着我在各处蹉跎。”

  三人向尘不到行了个大礼，转身欲走，却听见尘不到叫住了他们。

  “师父也有一个疑惑需要请教一下你们。”

  三人一愣，应允道：“师父请讲。”

  “这半年来我在山下又解了数个大笼，但也不过人间天人两隔之伤，只是……不知为何，千年以前不过浮云之事，如今却似乎住进了我心里，使我常常感到阵阵钻心之痛，旦日面上常常有血泪之印，你们……可有这烦恼？可知如何解决？”

  他问及这个问题时，眼眸中并没有一丝一毫所说的悲伤，而是极认真的疑惑不解。

  三人脑中震荡，顾不得礼数，跌跌撞撞破门而出，开了阵门便躲到了山腰。

  尘不到看着三人离开的仓惶身影，不由叹笑一声：“我真就那么可怕吗？”

  ……

  仙客摇着头离去，未曾注意到身后才种下的白梅慢慢变红，接住了落下的一堆乱雪。

  -05-

  时间乘着春风掠过仲夏的骄阳，又顺着稻麦的甜香寻到了白雪一方。

  钟思几个已是傀身，无需进食，便在山腰一直住着，一面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寻找闻时的痕迹。

  这天，庄冶正在清心湖畔用游鱼练着傀术，忽然看见山道上一抹红色的身影掠上山去。

  他愣了愣，急忙去凉亭里找正在推演的两人，说了这个事情。

  三人终日呆在山上，也没算过日子，便也就没注意今夕何夕。

  “啊……难怪了，今天是……”卜宁难得迟疑了一下。

  “是什么？”

  “腊月初一。”闻时的生辰。

  ……

  山风轻轻地卷起几人的袍摆，无端地带来了寒冷悲伤。

  -06-

  月亮静静地爬上天空，一脚将太阳踹下西山，粗暴地赶走了云，拉上了星幕。

  几人在山腰坐立难安，几番纠结还是决定去山顶看看，到了山顶却是被所见到的场景惊到了。

  只见那颗不知哪年就长在尘不到房前、后来又被闻时据为己有的参天古木，再现了旧景故人——

  他们看见闻时依旧坐在那处树桠，面上挂着万年不化的冰霜，眼里却流淌着星华，而尘不到则是站在树下，仰着头笑着，半调侃半哄地和闻时交谈着。

  钟思庄冶一愣，以为闻时真的回来了，却被卜宁沉着脸拉住，道：“是阵。”

  是一个极其简陋的障眼阵，简陋到卜宁挥袖就可破开，简陋到稍稍凝神就能看见独自坐在那枝树桠一坛酒一坛酒地“独酌”的尘不到，简陋到……

  简陋到那布阵之人似乎不是为了向别人遮掩什么，而是为了骗骗自己。

  三人在酒香里红了眼眶，没有惊动树上的人，悄悄地回到了山腰。

  第二天，一如千年以前的几人早期练功，却看见一个红衣白发的身影脚步略显踉跄地向着清心湖走去，心里暗道不妙，却没追上去，而是去了山顶。

  于是他们便看到了一个终生难忘的场景——

  山顶白雪皑皑，积久不消，而那本来空空如也的雪地上，站满了各式各样的雪人。

  尘不到门前有一个格外精致也格外刺眼的冰雕。

  那是闻时。

  冰雕手里握着一个红衣小泥人，笑得灿烂。

  ……

  他在人间躲了一场大梦，梦醒了。

  世间多了一个红衣白发的惊鸿客，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似鬼似仙，似哭似笑。

  -07-

  尘不到下山前，将数千年来所藏的松醪饮了半数，第二日清晨起来时只觉头痛欲裂，脑中浑浑噩噩，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继续闲在山上，清醒后便下山解笼去了，只是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潜意识地警戒，无论如何累时都没有回到松云山，哪怕这只是开一道阵门的事。

  在世间行走了又近半年，他脑海中一直闪过一个身影，高高的，瘦瘦的，总是背影，也没有出过声。

  他不知道那是谁，可是一看到那个背影，就只觉回到了宿醉的那天，头痛欲裂，心也跟着绞痛，第二天起来总会发现脸上有两道异常突兀的血泪凝住的痕迹。

  他觉得几个徒弟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于是趁着他们辞别，便以解笼之困为由——当然他其实就是这么觉得的——问了几个徒弟，却没想到反响如此激烈，直接把几个徒弟给吓跑了。

  后来，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的金翅大鹏，还有他的大小召，这三个世间唯一还留有谢府的影子的人，他的傀，召不出来了。

  每每他想要尝试时，脑海中就是一片混沌，好像什么东西就要破开浓雾钻出来，潜意识却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会后悔。

  可是那个冬至到来时，他却执意唤出了老毛，那个谢府的老管家似乎因为傀主灵神震荡想起了什么，眼眶通红，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声音几不可闻：“……公子。”

  脑海中的迷雾一下子闪开了，他这近一年来所疑惑的，不解的，悲伤的……似乎都有了解释——

  那是他困了自己一年也没能让自己接受的真相。

  闻时被困在了无相门里，六合轮回之外，生死不知。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天人两隔。

  认清这一点后，他急忙收起了老毛，匆匆赶到松云山，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祈盼着闻时就在山顶，在那枝树桠上坐着，等着他从山道上出现，在袭来一根雪白的傀线，顶着微红的耳根，撩起眼皮冷冷地望着他，用清冷的嗓音问出柔软的话：“怎么才回来？”

  可是到了山顶，却只有一根雪白的棉线悬悬地挂在树枝上，没有灵魂地随着风飘飞。

  他那天结结实实地疯了一回，设了个障眼阵，拿出醉人的千年陈酿，打算在酒精里再梦上一场，可是酒越喝越清醒，看着松云山顶高悬的月牙，喃喃道：

  “这月亮……怎么还是不圆？”

  “尘不到，为什么这里的月亮总是不圆？” 

  几度重叠。

  他已经生了又散了一个笼，所以现在连到笼里躲一躲懒都做不到，只有清醒又麻木地背着所谓半仙之躯留在世间，替那人看看世间的风花雪月。

  第二日起来，他便发现了昨晚不清醒时的成果，像是被刺激到了，逃也似的来到清心湖，又对着山顶放了几道符。

  所以卜宁他们不知道那立满山巅的思念在他们刚走时便化做了齑粉。

  所以卜宁他们很久之后才知道那颗参天古木下立了一块覆雪的石碑。

  上书——

  闻时之墓。

  未亡人尘不到。

  所以他们没有发觉，将缠绕在墓碑上的系着两段指骨的一红一白两根棉线取下后，在“闻时”二字右下方，还刻有一串小字——

  谢问之墓。

  ……

  后世判官都不知道，尘不到那一头银丝，并不是为了帮助“闭死关”的闻时突破半仙之体所致。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知道了又如何？

  唏嘘几多，何妨离愁别绪萦萦心头无奈何？

  人间魑魅魍魉，终至好事多魔。

*老夫老妻设定

  

 对于吴邪来说，发烧不算什么，毕竟再痛再苦的他都经历过了，小小的发烧，根本无关痛痒。

但是对于张起灵来说，吴邪发烧，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吴邪早上起来就感觉有点头晕，没在意，后来渐渐开始感觉恶心，无力，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吴邪去药箱里翻了两颗感冒药吃，以为没事了，结果到了下午，症状好像更严重了。

吴邪捂着额头坐在沙发上，想要缓一缓，张起灵伸手摸了摸吴邪的脸，这才发现吴邪身体烫的吓人。

吴邪坐在床上看着皱眉盯着温度计看的张起灵，笑着说：“多少度啊？没事，应该就是发烧了，吃药就好了。”

张起灵脸色很不好：“三十九度九。”

吴邪：“嚯哟，这么高，好久都没发过这么高的烧了。”

张起灵拉着吴邪躺下，给人盖好被子：“我去拿药。”

吴邪头是挺晕的，就顺势这么躺着了，结果就起不来了。

没过多久，张起灵回来了，手里端着盆和药。

吴邪被张起灵扶着坐起身，乖乖吃了药，又被摁回床上，张起灵拧了毛巾，给吴邪盖上，随后又起身，吴邪喊住他：“小哥，你去干嘛？”

张起灵：“煮粥。”

吴邪：“没那么严重啦，你坐会吧。”

张起灵摸摸吴邪的头：“睡会。”

吴邪无法，随着张起灵去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吴邪感觉越来越热了，脑子里的思绪也是一片一片的，心里暗道不妙，这烧好像是有点猛。

张起灵回来，吴邪已经睡迷糊了，张起灵摸了摸吴邪的手，很烫，立马拿了毛巾给吴邪擦身子，到了晚上，烧还是没退，反而又有点升高的迹象。

张起灵轻轻拍了拍吴邪的脸，喊了吴邪两声，吴邪这才睁开眼，坐起身把药吃了之后，两眼一闭，又躺回去了。

张起灵照顾了一晚上，不停地换毛巾，拿酒精给吴邪擦身子。

吴邪也睡得不安稳，睡睡醒醒，本来想坚强的挺过去，现在还是忍不住跟张起灵撒娇，说自己难受。

张起灵抱着吴邪，轻轻拍着吴邪的背，吴邪迷迷糊糊的，后半夜终于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吴邪烧还是没退，张起灵立马将人带去医院打点滴。

在医院挂了一天的盐水，回来的时候，吴邪摇头道：“果然是人老了，发个烧还要跑医院里来。”

张起灵牵着吴邪：“以后不舒服了要直接说。”

吴邪靠着张起灵：“知道啦，辛苦你了小哥，昨晚没休息好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张起灵微微勾起：“嗯，一起。”

闻时这两天总是莫名恍神，常常看着某处久久出神，心事重重的。

尘不到几度询问，也没有得到什么回复，只隐约觉得闻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知道一日早晨，尘不到从榻上醒来时，惊奇地发现他的小雪人不见了！

开始尘不到只以为是昨日未听闻时话，折腾的晚了些，把人惹生气了。

直到尘不到找遍松云山，找遍沈宅，也没有找到他的小雪人，哪怕只是一片小雪花时，他终于慌了。

摆阵，卜卦。寻人符，加了尘不到灵血的寻人符。重复了无数遍，没有任何结果。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的雪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他的雪人吃了那么多苦，走了数次无相门，他们才走到了今天。

无相门……所以，是无相门消失了吗？闻时…是否也入了轮回呢？

一入轮回，前尘往事随风而去，再不会记得，一切归于原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

岁月流逝，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对于半仙之躯的尘不到来讲，本该弹指一挥间的事。可他竟觉已有几千年之久。

今日是腊月初一，尘不到解完笼，正匆匆往松云山赶，他哪舍得让那人的生辰孤孤单单一个人过。

怎料却恍然驻足，不受控制的回头看。只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那人小小一个，站在废墟里，和他之前的身世一样，无父无母。

“我的雪人，那么好的人，运气怎的这般不好”

“小雪人，我带你回家。”

“你，是神仙么？”

“嗯。”

是，更是你的爱人。

一如曾经在松云山，尘不到依旧是闻时的师傅，一手将他养大。

只是在某天，尘不到发现闻时的灵相不全，只是他从未找到一丝信息。

他再次看着闻时从小小一只长成松柏般的青年。他教闻时做人，看着他长大，他以为，他能当好“师傅”的角色。

直到那天，闻时问他什么是喜欢。“尘不到，有人说喜欢我，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什么感觉？”

那一刻，尘不到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偏执地想要闻时永远不要喜欢上任何人，想要他眼里只有自己。

“够了，尘不到。灵相都不完整了，他也没有记忆了，往日的记忆太痛了些。他既已忘却，就别让他想起来了。”

“尘不到，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这次，你可护他周全。”

于是时间在尘不到的自我劝解中艰难前行。

解笼难免受伤，一次解笼中，尘不到为保护无辜之人负伤，灵相受损。。“雪人又该担心了。”尘不到无奈嘟囔。

回到松云山后，尘不到打开自己的灵相，因灵相受损，那层保护也被破坏。

只见他的灵相正将紧紧护住那不属于他的灵相。

那灵相他怎会认错？

要上学了😭，下次回来一定更完。

谢问名字一出，众人手中的动作纷纷顿住，齐齐扭过头看向来人。那一张千年未曾变化的容颜再次出现时在众人内心中震惊之余更多了几分感慨。

闻时没理会谢问的问好，他转身看向经历过转世的卜宁和周煦二人。目光在那张完全不相像的脸上看了许久。

闻时的动作过于生硬，整个身子都转了个弯，成功带动了其他人的好奇。就连两个当事人也不禁打量起了对方。

“嗯？”

谢问和店员站在原地无人理会，谢问也不觉尴尬，目光流连在众人身上：

“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闻时实在不行太丢人，他将购物车推到谢问身前。

“结账。”

店员下意识要伸手时却被谢问按住。

男人随手抄起被堆在最上面的薯片，指腹摩挲着包装袋上极大的克重。整整一车的零食，就算不吃饭也需要吃上一周左右。

“大过年就吃这些吗？”

谢问将薯片放了回去，大致是觉得这群人中少数像大人的夏樵和周煦一点都不会做饭才导致这群少年大年初一出来采购。

“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外面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现在驾车上路不太安全。”

不仅谢问觉得他们不会做饭，连亲徒四人也觉得谢问不会做饭，加上判官来干预转生灵相的生活这件事做起来身为老祖的四人实在别扭。踌躇间空气静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谢问依旧笑的温柔，可他没开口收回对众人留下来吃饭的提议。

“夏樵，他问你家里有饭吗。”

闻时轻踹了脚身边呆愣的夏樵。

“啊？”

夏樵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张张嘴发现这群人里辈分最小的其实是自己。没办法拿定主意，他小心开口询问闻时：

“我们应该有饭吗？”

傀师老祖没有一点谎话被抬到明面上的尴尬：

“我们没有。”

“哦，那我们没有。”

卜宁他们多久没见过这样有些朝气的闻时。孤身出入太多养灵阵的少年出来时对谁都带有距离感，甚至感觉极强。或许他也喜欢热闹，只是不爱在这热闹中插上自己的话题，又或许荒芜的养灵阵中走上一年，也没什么话题可言。

谢问没见过这般相处模式，不小心轻笑出了声。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请诸位不要客气。”

众人走在前面，落后推着零食车的店员见自己和老板与他们落了些距离，这才小声的对谢问道：

“老板，那个开口的小孩性子太冷了些。”

“是吗？”谢问不以为意。

店员看着男人这样，语气急了些。好似要证明自己的话有一定肯定性，搬出了家里的夫人。

“若您未来的孩子是这样的，一定难讨老夫人喜欢。”

提到母亲，谢问这才抬头认真看向走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影子与梦中的白衣重叠，那孤寂的身影不知换了背景出现了多少翻。

“我倒是觉得如果能从小养起，他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身前的少年碰巧在这时回头。

“谢问。”

谢问嗯了声，对店员嘱咐让人算好账后将购物车推到待客区就快走几步追上了闻时。

“唤我做什么？”

自从灵相完整地回来以后，闻时真的觉得自己愈发懒了。

他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温暖的阳光穿过树梢洒下来，竟生出了一丝困意。

久违的温暖了。

松云山上他和尘不到住的地方在山巅，常年积雪，即使是晴天也并不算暖和。所以他们冬天很多时候都在沈家别墅住着。

宁州的冬天也很冷，不过好在家里有空调，但比着自然温度还是差了点意思。今日难得的好天气，气温也回升了不少。

闻时坐在阳台打游戏，打了一会儿没精神就换了本书，结果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尘不到过来的时候闻时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尘不到低声笑了一下，从柜子里拿了条毛毯给闻时盖上。

他支着头看书，但目光却没落在上面几下，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在看人。

临近中午，尘不到下楼给闻时倒了些水，不然一会儿有人嗓子该哑了。

“要不要喝点水？”

闻时身上还盖着毛毯，显然是刚睡醒。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尘不到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抓了抓头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他嘴里的水还没咽完，就听尘不到说：“我倒是不知道，雪人也会冬眠。”

闻时：“……”冬你个头。

起床气都要被这人整出来了。

闻时瞪了他一眼，尘不到笑了笑，显然不在意，甚至还以此为乐。

“现在竹熊也不敢养了，多睡会儿挺好的。”

闻时刚把嘴张开想要怼回去就被尘不到亲了一下。

“午安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