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吃醋
点我看柏队吃醋。
这位宝贝 @三三三金 点的梗。
“太棒了!这局我是国王!”许向安看着手中的牌,“那就让三号来说一个自己以前的情史,五号和一号来一段狗血的表演。”
“我是五号,谁是一号?”季少一扬了扬手里的数字牌。
“啊,一号怎么是我啊。”许向宁翻开自己的牌面,“哥哥坑我。”
许向安又看了看还没有公布牌的人,“我是四号,那谁是三号?”
很不幸,江恪就是那个要讲述自己情史的幸运儿。
所以,他翻牌的那一刻,许向安愣住了,红馆客厅的气氛凝固住了。“呃……哈哈哈哈,江恪哥……”
江恪看向柏闻,他就坐在对面,脸上是波澜不惊。
季少一看热闹不嫌事大。“......
点我看柏队吃醋。
这位宝贝 @三三三金 点的梗。
“太棒了!这局我是国王!”许向安看着手中的牌,“那就让三号来说一个自己以前的情史,五号和一号来一段狗血的表演。”
“我是五号,谁是一号?”季少一扬了扬手里的数字牌。
“啊,一号怎么是我啊。”许向宁翻开自己的牌面,“哥哥坑我。”
许向安又看了看还没有公布牌的人,“我是四号,那谁是三号?”
很不幸,江恪就是那个要讲述自己情史的幸运儿。
所以,他翻牌的那一刻,许向安愣住了,红馆客厅的气氛凝固住了。“呃……哈哈哈哈,江恪哥……”
江恪看向柏闻,他就坐在对面,脸上是波澜不惊。
季少一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呀呀小江江,正宫就坐在这里,说话前请三思哦。”
许向安颤颤巍巍:“要不……换一个?”
“不用。”柏闻突然开口,“刚巧,我也有点好奇。”
这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江恪撸了两把自己本来就乱的头发。“高中时候谈过一个女孩儿。”
季少一眼睛亮了。
“你什么表情啊老季?我现在连人家长什么样叫什么都记不清,而且没多久就分了——主要是高中生干不了什么,帮忙跑跑腿,送点礼物,顶多牵个手拥个抱什么的,要是越界,我爸妈再加上我哥,能打死我。”
季少一撇撇嘴,“那你最后怎么没谈?”
“没什么好谈的啊,说来还是我的问题。”江恪托着脑袋,“一开始是人家跟我表白,我心高气傲的就答应了,而且那个年纪,哪个男生不希望自己受到追捧。”
“后来发现我不喜欢人家,答应也只是头脑一热。除此之外,我需要做到所谓‘男朋友’需要做的事情,但是并不是我的心甘情愿,更多时候只是因为顶了个名头而已。”江恪耸耸肩,“所以后来分手是我提的,主要还是不想耽误人家耽误自己。毕竟,人还是要为自己而活嘛。”
“后来没谈了?”
“没啊,反正在我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之前,怎么可能这么随随便便。”
“哦——”季少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柏闻。
“啊哈哈哈哈可以了可以了,那接下来就要让季少和向宁表演了,我想想剧本啊……”许向安连忙开始cue流程。
柏闻全程端坐在那里,江恪刚刚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他,就是盯着桌子上的指针发呆。江恪发言完毕,他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跟许向宁耳语几句,就先离开了。
“柏闻这是去哪?”季少一问。
“队长说,他去一下洗手间。”
“好吧好吧,那他可就看不到完整的好戏了,来小宁宁,许导喊个开始,我们就演!”
江恪突然有点没来由的心慌。刚刚就觉得柏闻表情不对劲,这下该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他的注意力也不在季少一和许向宁令人捧腹的表演上,一直盯着厕所的位置。
所幸,五分钟后,柏闻从洗手间里出来,除了手上有了点水渍,几乎没什么变化。
游戏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被抽到了一两次,季少一说了声他要和隔壁LASER乔殊打游戏就一头钻进自己的狐狸窝里,许向安许向宁也回了二楼。柏闻帮江恪把一楼收拾干净之后,也打算回房。
“柏闻。”江恪突然叫住了他。
“嗯?”
“你……”是不是生气了?
“有什么事情留到明天早上再说吧,”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刚刚喝了酒,有点晕。”
他上楼了,江恪把垃圾都扔进垃圾桶之后,关了客厅的灯。
这下整个红馆都安静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左思右想睡不着觉。
他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柏闻肯定不对劲。
至少在玩过那一轮游戏之后,绝对绝对不对劲。
江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打算摸黑上三楼看看去。
走到门口才发现,门框地下的缝隙里,还泄露出一点点微弱的灯光。
他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柏闻站在他面前,穿着睡衣,没戴眼镜。“……江恪?”
江恪闻到了萦绕在对方身上的红酒气味,再看到里面小桌上摆放的醒酒器和酒杯。“你又喝酒了?”
“失眠,睡不着。”他言简意赅,又问。“你上来做什么?明天还有通告。”
“有通告不也得关心关心我的男朋友的身体健康啊?”他进来了,带上门。“心情不好?”
“没有。”
“真没有?”
“要你管。”
孩子气的话,再看到泛着粉红的耳尖,估计是有点醉了。
江恪福至心灵,问:“是不是我说我第一任女朋友的事情,你吃醋了?”
柏闻没点头也没摇头。他走到床边,关掉床头灯,躺下盖了被子。
所幸窗帘没有全部拉上,借着外面月亮的清辉,他也走到床边,故意挨着柏闻躺下。
柏闻翻了个身。“别挤我。”
“没挤你。”江恪大臂一揽,直接把柏闻圈在怀里。“不能给我抱抱吗?”
语气像委屈的狗狗。
“醋了你也跟我说啊,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手揉了揉柏闻的发顶,“还是我们队长脸皮薄?”
“不。”柏闻缓缓道,“这是坏习惯。”
他喝了酒,语速很慢,像是思考了很久,“我做不到坦率的聆听到最后,我很任性,还会伤害到你。”
人人都要为自己而活。
但我会发自心底地牵挂着你的幸福。
而这份心情,直到永久都不想忘记。
江恪突然笑了。“可是队长,你爱吃醋的样子我也喜欢。”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这可怎么办啊?”
又在不经意地撒娇。
面对如此笑言,柏闻却突然失语。
“刚刚我的确说了,我第一次只是头脑一热,答应了对方的告白,”他说,“但你是不是忘了,这次是我先告白的啊?”
“不管你是吃醋,还是你的任性,我都很喜欢。”他亲了亲柏闻的额头。“剩下的话,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再说吧,晚安。”
想要紧紧抱住你。
想要立刻用言语之外的方法,将我爱你的心情传达给你。
后来在没有通告的假期里,他们在无人的街上悠悠闲逛。
那时刚刚进入深秋,两个人戴着口罩,藏在风衣底下的手牵着手。
踩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觉得,你以前的生活还蛮有意思的。”柏闻突然这么说。
“有兴趣的话,回头我带你去我以前生活那一带逛逛?”江恪笑着回应,“现在想想都是满满的回忆,挺珍惜的。”
珍贵的事物,或许就在司空见惯的地方,闪着微光。
“我跟你说,我有一次逃课和兄弟们去打篮球联谊赛,打到一半了发现我们班主任就在主席台上坐着,旁边就是校长,当时我心直接凉了半截。”
“后来呢?”
“后来幸好得了第一,算是给学校挣了个荣誉,就警告了,没处分。”说到这里,江恪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爸妈后来知道这事了,我回家之后,也没说什么,让我当着大伙的面表演胯下运球,结果失误了,球直接朝我爸那个方向飞过去……”
柏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用咳嗽声遮住了笑。
“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开心点。”江恪在口袋里捏了捏柏闻的手掌心,“不过嘛,你生气的样子我也喜欢。”
喜欢的无可救药。
柏闻忽然停住了脚步,有点局促地开了口。“……我也是。”
“嗯?”江恪看他。
“其实……和你在一起,牵着手,就足够了。”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表达,但我也想说。”
“我喜欢你。”
从今以后,也是永远喜欢你。
他面对着江恪,空出来的那只手揪住了他的领子,慢慢凑近。
那是秋风中,隔着口罩的一个吻。
与正文无关的试阅(但有主角之一)
题主:
新年了朋友们,又到了倒霉的串亲戚时刻。
先交代一下背景:题主家坐标背区,众所周知,该区是我洲鄙视链底端,现在我马上要参见高贵的首区人民和富贵的腹区人民了,非常焦虑!感觉自己是混进了珍珠里的鱼眼珠,有没有朋友分享一下类似经历,跟本乡巴佬抱头痛哭一下子?
※最高赞:匿名答主(444人赞了该答案)
我不想哭,但还是抱抱题主吧。
你们可能觉得我在这个话题下插嘴不合时宜,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因为我是角区人。很快会有人骂我“......
题主:
新年了朋友们,又到了倒霉的串亲戚时刻。
先交代一下背景:题主家坐标背区,众所周知,该区是我洲鄙视链底端,现在我马上要参见高贵的首区人民和富贵的腹区人民了,非常焦虑!感觉自己是混进了珍珠里的鱼眼珠,有没有朋友分享一下类似经历,跟本乡巴佬抱头痛哭一下子?
※最高赞:匿名答主(444人赞了该答案)
我不想哭,但还是抱抱题主吧。
你们可能觉得我在这个话题下插嘴不合时宜,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因为我是角区人。很快会有人骂我“角区天人又来凡间秀优越了”,无所谓啦,如果骂我能让大家心里痛快一点,我也算给社会做贡献了。
我想跟题主说:世界大如沧海,风雨反复无常,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曾是一颗混珠的鱼目,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一切都在变好,希望听了我的故事,题主能得到一点小小的安慰。
我祖上也是背区人,所以说不定跟题主还是同乡。我小时候父母工作忙,跟着奶奶长到十岁,为了上学才回的角区。奶奶以前在背区乡下经营一家猎场,前两年去世了,她老人家生前常说:“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我认为这句话应该写进我们家的家训,亲爱的爸爸,听您妈的话好吗?
我爸和我妈都是背区人,都是平民出身,还都是他俩家族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
自从我爸上了大学——用我奶的话说——他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在学校里,这位忘了姓什么男士遇上了忘了姓什么女士,很快发现对方那自命不凡的风采如此熟悉,宛如性转版的自己。
哦,这该死的缘分!反正他俩也都找不着别的对象,于是凑合成了一对。
虽然我父母打心眼里互相看不起,但睡着了做的“上流梦”倒是同一个,从来没有“同床异梦”过,婚姻意外的稳定。在我区,婚姻满十年不破裂的伴侣就可以申请一个后代,于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我出生了。
我们家住的小区,被称为“豪宅门槛”之一。前房主是一对烈性夫妻,因家庭矛盾互殴导致一死一无期,房也成了凶宅。我那逆天改过命的父母悍然无畏,借了一屁股债,低价买下了它。从此,我们家有了“某某街业主”这样光鲜的头衔……以及一个世纪的贷款。
我不知道我奶要是还在世会怎么说,反正我是无话可说。
除了打肿脸充胖子的“豪宅”,他们还托了我三姑夫表舅妈侄子他教父的人情,把我送进了圣挪得学院——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圣挪得”,总统女儿、首富孙子都在这上过学,摩羯洲连续十三任洲长都是我校校友。
我们洲只有天赋者才有资格上大学,天赋者的觉醒率是十万分之一,所以十万人才有一个能摸到大学的门槛,但我校大学升学率高达九成!
进入伟大的圣挪得之前,我父母对我说,我们全家都会是那个“一”,我压力山大,入学后我就放心了,我果然成了那个“一”。
天赋者会在成年时觉醒天赋,但一般十岁左右,就开始出现“天赋悸动”了,首次天赋悸动后,手腕上会出现一个特定的意向图,那是神的恩赐,暗示他们未来的天赋类型。悸动越早的人天赋越强,十五六岁都没动静的,这辈子大概率就是普通人了。
我们班前三分之一的优等生,入学就是带着手腕纹身来的,中等生一般是在一二年纪出现首次悸动,个别发育晚的会拖到三年级,学校会根据每个学生手腕上的意向图组织不同方向的选修课,供大家充分开发潜力。
到了五年级,我已经是全班唯一一个两手空空的异类了。
我们学校竞争激烈,一帮名流子弟们都很用功,每学期末争排名硝烟四起,只有我,雷打不动,稳坐后进生首席。所有选修课都不对我开放,所有课外小组我都参加不起——买不起他们规定的装备。
别人上学,天没黑就得出门,天不亮回不了家。我每天朝九晚四,比食堂倒果汁的校工还闲。
接下来,你们以为我要讲一个校园霸凌的故事吗?不,恰恰相反,我在圣挪得有众星捧月的待遇!
这不是梦话,众所周知,我校是全世界最左的地方,政治正确就是天条——“不那么有优势的孩子必须得到额外照顾”,引自我们校规原话。
翻译成人话就是: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在我们学校,辅导后进生可以拿学积分,而且“后进生”的评定标准很难达到,不是每个班都有这种“班宝”。期末学积分大战的时候,我就是那行走的刷分机、全年级的香饽饽,档期满得轻易预约不到,他们能对我不好吗?
我去学校既不用给食堂交伙食费也不用自己带饭,每天都有人给我带吃的;小组作业我什么都不干,纯搭便车,同学还都抢着加我,爽极了。当然,要是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不刻意放慢语速,我感觉会更好。
从我跨入圣挪得大门那天起,我就被同学们呵护着、照顾着、无视着。别人说的事我听不懂,我呢,不管说什么,大家给的反应都是“嗯嗯、好的、你真棒”。
我有时候怀疑自己就不是个人,是个自动点赞机成了精。
学校里没人跟我聊天,可我也有交流的需求,为了不像个没事就自言自语的神经病,我每天只能对着珍妮长篇大论——珍妮是我家的宠物,我们这里家家养宠物,攀比宠物的品相和血统是重要的社交活动之一。
珍妮是奶奶送给我的,奶奶那个小猎场当然没有宠物繁育资质,珍妮是她自己瞎配出来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后院”货。珍妮血统不详,品相挺垃圾的,年纪也大了,但性格温驯,跟我最亲,不管我说什么傻话,她都会耐心地听……哪怕不会回答。
我很爱她,为了珍妮,我给区长信箱写过二十多封信,希望角区出台《家养宠物保护法》,这事目前还在推进。
对不起跑题了,我可能是憋得太狠了,嘴有点碎。
说回我的母校圣挪得——
为什么说是母校呢?因为过了今年万圣节,我们这一届就毕业了。
最后一学年的成绩会录入档案,年级第一的照片还会作为荣誉校友留在学校的长廊上。于是全班同学把我让给了最有希望拿年级第一的班长。
班长的详细信息打码,我只能说,他是某奢侈品财团的继承人之一,大明星们都得为他家的定制礼服抢破头。我妈是他们家的疯狂粉丝,有三件二手成衣,宝贝得不行。反正我们家要是着火了,她肯定先救衣服。
世界上可能真就有没有弱点的人吧,像我们班长,又有钱又帅、天赋超牛逼、成绩巨好,还是个社交达人。我想嫉妒都找不到切入点,只好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当工具人。
班长通过刷我,拿到了三个附加学积分,压了隔壁班学霸一头,综合分年级第一。出成绩那天,班长请了半个班的人去他家庆祝。作为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要道具,我也去了。
那天我可真是开了眼了,朋友们,班长他家住城堡你们敢信?
管家送的伴手礼我差点没敢收,还见到了好多大明星真人,光签名照我就拿到了十多张!
后来班长也嗨了,说要带我们去看他的宝贝,我们一帮人就在他家大城堡里疯狂绕路。过了好几道安检、凑了一万多步之后,来到了一个展览室。
那有一个巨大的单向玻璃隔出来的展台……面积也就是我们家总面积的两三倍吧,里面陈列着一件即将完成、还没发布的男装礼服。
众所周知,摩羯洲角区是个浮夸的地方,三大时装周都在我们这办。但我是个猎场长大的乡下孩子,对这些东西一直不开窍。
听说定制衣和成衣那种批量产的工厂货不一样,定制衣是独一无二、有灵魂的……我以前只在网上看过照片,一直觉得那都是有钱人的虚荣矫情。
衣服而已,能有多大区别,总共就那么几个部件,尤其男装,看着不都差不多么?
可是见到实物的那一瞬间,我发现我错了。
我的同学中不缺见过大世面的,但毫不夸张地说,看见那件礼服的时候,大佬们跟我这土包子共享了同一张震惊脸。
我不知道是展台上灯光设计还是怎的,看着那件尚未完成的礼服,我几乎有点窒息。那种美丽,那种视觉冲击,让我觉得它能击穿我的瞳孔、直接烫到我灵魂。
班长说这件作品——对,他用了“作品”这个词——名叫“加百列”,一个充满禁忌感的名字。
它的设计师是班长他们家高级定制线的前总监,衣服没做完,总监人先走了。有传言说,那位设计师为了这件加百列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不光自己的,还买一赠二——这件衣服先后克死了两个设计助理。
我听得大气也没敢出,然后班长就笑了,说他是开玩笑的。
淦,老子真信了!
我们班有个姓诺菲勒的同学当场就说要买,多钱都要,卖身卖肾不在话下,班长没同意。班长说这件加百列是他的成年礼服,量身定做的。他们家是做定制服饰起家的,所以一直有个传统,家里子弟成年礼服都得自己参与一部分制作工作,这件加百列他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班长还讲了好多设计理念、选材啊编织啊之类的事,我统统没听进去。
我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那件加百列,心率飙到了两百八。这事回想起来真是荒谬极了,快成年的我,从来没谈过恋爱,从来没跟女孩约过会,第一次神魂颠倒,居然是因为一件衣服。
完蛋,我可别是个变态恋物癖!
我悄悄问一个同学,这衣服要多少钱?
我善良的同学耐心地给我科普:这样的定制礼服不是今天说要,明天就能变出来的。从选材和设计,长达十几二十年,运气好的一次成型,稍微出一点纰漏衣服材料就会变成废料,花多少钱都不一定能出成品。像加百列这样完美的作品,要么需要中彩票的运气,要么需要天文数字。
我不死心,厚着脸皮问“天文”是多少?同学无奈地心算了一会儿,告诉我一个大概数……倒也没有那么天,也就是我们家那一个世纪贷款连本在息总和的三四倍吧。
我听完就冷静了,比冻了一千年的冰还冷。
可是当我抬头,那件纯白的加百列就像个橡皮擦,又将我脑子里世俗的理智都擦干净了。不受控制的,我眼前浮现出自己穿上它的样子,陌生的悸动开始从我心口涌出,往四肢流,我的左手腕竟开始隐隐发烫。
那种感觉我只在一个地方感受过:学校的天赋觉醒模拟器里——校医院里有那么一台,也是政治正确的产物,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像我一样的后进生模拟一下天赋悸动的感觉。
我当时脑子里“嗡”一声——
你们看过那些网络爽文,是吧?一无所有的主角在快要成年、快要毫无希望的时候得到奇遇,突然被一件异宝勾起天赋悸动,转眼觉醒成天赋者,成为人上人……我知道这都是作者瞎编的,是意/淫,但我至少偷偷看过几百本类似的小说。
是,我在圣挪得蝉联后进生首席。我不知上进、不知羞耻,不管我父母怎么辱骂我,我都能左耳进右耳出,岿然不动地当着我的纯种废物,仿佛没有一点自尊。
要是我真的没有自尊就好了。
我生活在角区,世界上对平庸者最残酷的地方,不把自己变得麻木一些,还能怎么办呢?我还得活下去啊。
我的父亲是乡下猎场主的儿子,母亲是屠宰场工人的女儿,就因为中奖觉醒了天赋,他们洗掉一身血污和泥泞,成了教授、成了议员、成了住在角区的“人上人”。他们梦想生一个更有天赋的孩子,从此改门换风,甚至有朝一日成为贵族。
可是作为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我——不行。
低年级的时候,我父母还会自我安慰是孩子发育晚。
到了十四五岁,同龄人的手腕上都有了意向图,他们开始焦虑,开始搜索各种偏方往我身上砸,我喝过公鼠骨髓、泡过“百肝水”,听说情绪刺激有用,他们差一点烧死我……我能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我妈是真的想烧死我。
随着我接近成年,希望越来越渺茫,父母对我也越来越冷漠。他们发现“大号”养废了,于是又攒了十年“貌离神合”的婚姻生活,生了我妹妹。去年妹妹也进了圣挪得,才一年级就经历了第一次天赋悸动,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要不是抛弃未成年犯罪,他们大概早把我塞进不可循环垃圾里了。
我还不如珍妮,至少珍妮还能在有客人来的时候充场面。
只有珍妮知道,我曾经疯狂地祈求过神,给我一点天赋觉醒的指引吧,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大概是因为我一无所有,神她老人家从不回应,还在最后跟我开了个大玩笑——距离我成年礼只有不到一个月,对着一件把我们全家卖了也买不起的贵重礼服,我就像网络小说里的主角一样,离奇地产生了天赋悸动的先兆!
大概是我的脸色太震惊了,班长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回过神来,讪笑着、试图用玩笑的语气对班长说:“太绝了,我刚才心一阵乱跳,跟被勾起了‘天赋悸’似的。”
我的表演一定很拙劣,我们那温柔善良的班长很难过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他也希望那不是错觉,可惜加百列再漂亮,也只是一件人造的衣服,人造物是不可能勾起天赋共鸣的,否则政府早就能批量制造天赋者了不是?
班长还安慰我说,人和人之间只是社会分工不同,我们的世界也不是靠少数天赋者支撑的,是靠各行各业平凡的劳动者云云……说得挺好,是能去竞选洲长的水平,可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失败的掩饰的偏执的垂涎让场面很难看,展台旁边的保安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于是没几分钟我们就被带走了,说是未完成的高定礼服不宜暴露太久。
回去以后,我疯狂地查各种资料,比毕业考试还用功。
班长没骗我,各种研究文献也说,没有能勾起天赋悸动的东西。
可我真的感觉到了,而且从那天开始,只要我闭上眼睛,加百列就会入我的梦。梦里,我反复体验那种四肢麻痹,濒死一样的天赋悸动。那种梦又诱惑又折磨,于是我尽量减少睡眠时间,每天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跟昼伏夜出的珍妮大眼瞪小眼。
有一天,家里来客人,珍妮被我父母留在了客厅,丢人现眼的我照例藏在阁楼,假装自己不存在。等客人离开,我饿得躺不住,想下楼找点喝的,结果在楼梯间听见我爸妈聊天。
我听见他们说,成年了就再也不可能觉醒天赋了,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他们商量着成年礼一过,就把我送到职业技术中心学手艺,毕业之前负担我学费就算仁至义尽了,前提是我改姓,我们家住在角区,家里不能有无能者。
对,在我们区,十万中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不叫“普通人”,叫“无能者”。
我爸随母姓,我随父姓……所以我的姓氏其实是奶奶给的。她在我十八岁的时候,遭遇野生动物袭击过世,从那以后,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就没了,只留给我两样东西:珍妮、和奶奶的姓。
而我将会被赶出家门,同时失去这两者……失去我也有存在价值的最后证明。
那一刻,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加百列。
我想,我必须要再见加百列。
回想起来,我当时真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好像只要能再看一眼加百列,我就能像都市传说一样逆天改命。
我决定去找班长——那时关乎我一生的大事,管他怎么看我呢,反正在他眼里,我本来也就是个可笑的傻子。再说我又不是跟他要那件礼服,我只想有没有可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同学的份上,他能让我触摸一下加百列,哪怕一分钟。
可是很快,我发现我咬牙跺脚完全没用,我压根联系不到班长,我联系不到任何人。
期末考试之后,所有人不再需要去学校,学生们只需要回家休养,准备迎接自己的天赋觉醒,然后在万圣节回学校参加成人礼就好了。我才发现,同学给我的联系方式都是校园网的账号,我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私人联系方式。
我在区立图书馆里查到了班长他家城堡的地址,拿出我所剩无几的零用钱买了最体面的衣服,厚着脸皮登门。结果在城堡外十五公里处就被拦下来,在保安戒备的眼神下,我只得到了一个“主人去度假了,请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会转告”的回复。
可是班长没联系我。
和许多人一样,我也是万圣节生日,离我成年生日还有一个星期时,我知道我最后能见加百列的机会,就是在班长把它穿出来的成年礼上。
但班长不参加学校统一的成年礼,他的成年礼将会在角区最高的天空花园上,需要三封推荐信……我跑到学校,求了我所有能求的人,终于赶在截止日期前拿到了三封推荐信,卡在最后一秒填好了登记申请,然后卡在最后一部——天空花园要求我填写礼服编码。
给广大网友科普一个用不着的冷知识:每件高定礼服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编码,像人的身份证件一样。
天空花园不接待穿成衣的人。
不管什么样式、不管合不合适,我都需要一套高定礼服,让我穿女装都行!我壮着胆子求父母,我妈只给了我冷冷的一句“你正常点”,我爸照常像没听见一样,把我的话当成了空气。
我试图向同学求助,给每个人发私信,没有一个人回复。
毕业了嘛,刷分机没用了。
最后,我甚至铤而走险地上了暗网,联系了一个据说能搞到便宜高定的黄牛。我掏空了从小到大的积蓄,不够,于是又悄悄登录了我爸的支付软件,把他的私房钱刷了个底朝天……结果衣服没拿到,对方人跑了。
那是个骗子。
我爸很快发现我干了什么,差点直接打死我。在他用我的头砸碎地砖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阁楼的棺材里,再一看手表上的日期,发现已经是万圣节当天了。
我昏迷了三天,没人给我包扎伤口,没人管我,在城市另一端,班长已经穿着加百列在他的成年礼上亮相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屋顶,意识到在昏迷的三天里,我没有梦见加百列。
失血让我觉得很冷,于是我脑子也冷静了,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其实加百列和天赋悸都是我的错觉。
我只是不甘心吧,所以想象会有那么一件能改变命运的宝物,并且将这种疯狂的想象强行投射在一件礼服上,发了一场神经。
疯完了,喧嚣也过去了,我心如止水,知道自己注定是个无能者了。
第二天,妹妹跑上来打开了阁楼,连名带姓地喊我,通知我禁闭结束,爸妈让我下楼见客。
客人是律师,我成年了,我爸请律师让我签“自愿放弃姓氏书”。
我还是很冷,捏着承诺书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傻子似的问出一句:“珍妮呢?”
珍妮知道我就要被赶出去了吗?不来和我告别吗?
我问了三遍,没人理我,好像我说的不是人话。
连律师都看不下去了,安慰我说珍妮大概是胆子小,见到外人躲起来了,过一会儿自己就出来了。
天气很好,今年的万圣节正好是满月,澄澈的月光冰泉一样滋润着大地,将慈悲分给众生,我不在众生里。
见我乖乖签了字,我父母也难得宽容,允许我这个“外人”在家里住到“无能者”们上的技校开学,律师很遗憾地摸了摸我的头。
律师走了,我依然没找到珍妮。
珍妮消失了一天一宿,我在想,她会不会是不忍心看到我才躲起来的。
十一月第一天,也是我作为无能者的第一天。
早间新闻还没来得及更新,就有人按响了我家的门铃,警察来了,告诉我爸骗子落网了,他的钱追回来了。
爸爸高兴地说:他就感觉家里晦气没了。
妈妈一边喊珍妮,一边热情地请警官进门喝点东西。就在大家在门口客气礼让的时候,一个老先生对着门牌号来到了我家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盒子。
“是XX街XX号的XX家吗?”老先生自我介绍,说他是隔壁街区定制服装店的裁缝,他把盒子递给我爸,我爸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脸色骤变。
我妈也尖叫一声,捂住了妹妹的眼睛。
裁缝先生为难地说:“应该是昨天之前死在我们后门的,该死的学徒偷懒没打扫后院,我们一直拖到今早才发现。哦,对,它还留了张字条,说要把自己的皮留给您家的少爷做万圣节定制礼服,呃……可万圣节已经过了。而且你们知道,这是一只雌性,它的皮只能做女装,看样子还得是稍微……稍微年长稳重一点的女士才合适。我想问,你们确定要吗?它好像还是服毒死的,这个皮真的不太好处理……”
盒子里是珍妮的尸体,微笑的、蜷缩的……面色铁青的珍妮。
来当报喜鸟的警官发现事情不对,已经尴尬地悄悄溜走了,爸爸脸色难看地送走了裁缝。
我听见妈妈说:“这下我们连家养血宠都没有了!怎么丢得起这个人?!”
十一月第一天,我成年了,失去了奶奶留给我唯二的东西,姓氏和珍妮。
可我依然活着,并且在新年即将开始之际,收拾行李来到了位于首区的新学校。这里都是普通人,我不再是“无能者”了。
我的专业是畜牧养殖,也许等毕业后,我会回到背区,像奶奶一样开一家小猎场,培育一只新的宠物,还给她起名叫“珍妮”。
我将活得坦坦荡荡,我不怕被血宠泄露什么秘密,也不会给未来的珍妮做声带手术,她可以一直陪伴我、跟我聊天,直到老死。
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