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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色殇别

【棠棣不华】【中卷】51.皆自河图出

  被路灯印出的暖黄色的树影,婆娑在夜间。偌大的别墅院里人影晃荡,夜间的宴会开到这时候已经快要散了,却在这时暗无声息的驶进庭院一辆车。

这群在社会顶层混成人精的众人若有若无的侧着身子,看着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别家宴会尾声才姗姗来迟。

车子无声停在远处,等了半天没有动静,车门都不见打开,众人盯了半刻觉得蹊跷,跟着身边几个说得来的朋友悄声八卦着:“这位有人认识吗?”

“陈老的宴会,三年也就这一次,竟也来迟?”

······

底下的人聊得火热,正主早就被主家从别路引进了会客室。

室内棋盘也才摆上,陈老难得的......

  被路灯印出的暖黄色的树影,婆娑在夜间。偌大的别墅院里人影晃荡,夜间的宴会开到这时候已经快要散了,却在这时暗无声息的驶进庭院一辆车。

这群在社会顶层混成人精的众人若有若无的侧着身子,看着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别家宴会尾声才姗姗来迟。

车子无声停在远处,等了半天没有动静,车门都不见打开,众人盯了半刻觉得蹊跷,跟着身边几个说得来的朋友悄声八卦着:“这位有人认识吗?”

“陈老的宴会,三年也就这一次,竟也来迟?”

······

底下的人聊得火热,正主早就被主家从别路引进了会客室。

室内棋盘也才摆上,陈老难得的精神矍铄,这么晚还兴致盎然:“若不是等你,老朽可要安睡了。”

盘膝坐在对面的少年抿嘴笑了,执了白子紧跟按下,移动,未置一词。

老爷子端了茶轻轻呷了口,那少年却端的没有好耐性,拿着棋子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催促:“该你了。”

老爷子也不着恼,应声拾了棋子撕绞起来:“此间事了?”

少年摁下一枚棋子,看似无意,实则波谲云诡的将半片江山成合围之势:“然。”

陈老叹气跟上棋子:“幼时坏习分毫不改,如此快攻,终会伤己。”

少年左手食指点在白子上,白子恍惚,竟与指尖同色,不以为意道:“说正事,唤我何为?”

老者尚未开口,门外却进了一位男子,先跟少年点头施礼,继而对陈老轻声汇报:“宾客尽去,爷爷不必挂怀。”

陈老却冷哼一声:“无事不能叫你?”

陈梓殊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爷爷不是跟自己说话,两人见面就吵,他早就习惯了,摇头笑笑,替爷爷换了茶水,再问那少年:“阿展,炖了一天的银耳羹喝吗?”

苏沐展晚上没什么胃口,贼兮兮的冲陈梓殊使了个眼色,陈梓殊秒懂却无奈摇头:“你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吗?”

少年无奈歪了歪头,真是可惜陈家的老酒,收了神色正经坐好:“陈爷爷上次输我半子,去时匆忙,竟忘了带上赌注,你去准备好,今日是定要取走了。”

似晴天霹雳将陈老的一张脸砸的面色全无,皱纹都被呆滞到惊讶的表情撑开了不少:“不可!”

苏沐展也不说话,只拾了一枚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抵赖?恩?”

陈梓殊笑着应下,出门找人把爷爷埋在地底四十年的女儿红取出,全了自家爷爷的颜面。

棋也无心再下,老人家对着苏沐展吹胡子瞪眼:“好一个过河拆桥!”

苏沐展耐心也少:“一码归一码,助我之事另算,这酒是吾正大光明赢来的,怎得是过河拆桥呢?”

陈梓殊再回来,两人已经从酒吵到了苏沐展七岁时捣乱砸坏的明代花瓶怎么算账了。

苏沐展吵到饥渴,就着陈梓殊的手喝了两勺银耳羹,随即站起身起:“酒备好了?”竟是要走。

陈老也不拦着,一句话将苏沐展钉在原地:“韩家幼子,你得留着。”

苏沐展没有说话,刚刚胡闹时甚至还气定神闲的眼睛,已经安静下来,普兰色的海底涌动起黑色的风浪…………

  

  

  

  下文见彩蛋揭示缘由……

  

  ——————

  1.谢大家等待。

  2.谢小朋友支持@冰焰燃天 @倩玖🌟 @红尘阡陌 @梓桑 @朝暮 @Oreo @白念之 @秤姊 @甜心奇异~果 @暮槿. @长木 ……还有很多,谢谢大家

  3.情节开始转到中间部分了……

_(:ᗤ」ㄥ)_

耶啵的直播好像翻车了?

*耶啵赞赞瞒着所有人悄悄同居设定(不过只是偶尔会一起住)

*我都不想打预警了 我的文一直都是甜甜的无脑无逻辑沙雕文 全部都是我胡乱编的 不要带脑子去看 


“大家晚上好。看到很多粉丝都想让我开直播,今天是2000w粉丝福利。”

王一博刚回家洗了个澡,随便穿了一条白色T-shirt和一条黑色运动裤,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前,开了直播,表情看上去还是一脸冷漠。

【王甜甜在我怀里:9102年了,耶啵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粉丝,不愧是你!】

【王甜甜的小括号:震惊!那个粉丝已经两千多万,置顶却还是300w粉丝福利的男人竟然想到要...

*耶啵赞赞瞒着所有人悄悄同居设定(不过只是偶尔会一起住)

*我都不想打预警了 我的文一直都是甜甜的无脑无逻辑沙雕文 全部都是我胡乱编的 不要带脑子去看 

 

 

“大家晚上好。看到很多粉丝都想让我开直播,今天是2000w粉丝福利。”

王一博刚回家洗了个澡,随便穿了一条白色T-shirt和一条黑色运动裤,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前,开了直播,表情看上去还是一脸冷漠。

【王甜甜在我怀里:9102年了,耶啵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粉丝,不愧是你!】

【王甜甜的小括号:震惊!那个粉丝已经两千多万,置顶却还是300w粉丝福利的男人竟然想到要发粉丝福利了!】

【耶啵12138: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耶啵老公我来了!今天的老公也很帅!】


王一博刚开直播就有几十万人进了直播间,有一堆人送礼物,弹幕也是一片混乱。

“咳咳。我今天大概会看看弹幕,你们可以在弹幕里问些问题,我抽几个粉丝回答一下。或者你们提些要求也行,我看看能做的话就试试。”

【甜甜的大摩托:啊啊啊啊啊跳舞!想看老公跳舞!】

【bjyxszd:跳极乐净土!!!】

【一片菠萝:卖萌!学海绵宝宝!】

【ky111:提问!肖战gg现在在哪呀!好久没看见肖战gg了!】

【一棵椰子树:楼上请自重,这是耶啵的直播间,不会提问就不要提问了。】


王一博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弹幕刷来刷去。

“你们刷的也太快了。”

“卖萌,学小黄人说话就别想了啊。我说过了,我不会做的。真的无语。”

“跳舞?下次吧,现在一下子也不太好跳。极乐净土?不跳。”

【百香果的爱情:啊啊啊耶啵现在在家嘛,想看看耶啵的家555】

【王老师的头盔:就康康看宁放摩托车头盔的柜子也行(在线卑微)】

【耶啵5201314:啊啊啊啊啊我来哩我来哩!网卡的姐妹终于进去了!感天动地!】

【kswl:提问!耶啵今天晚上吃了啥啊,你晚上吃啥我晚上就吃啥!】

【沧海一声笑:楼上那位姐妹请你清醒点,现在十点了,你那叫夜宵。】


王一博皱着眉头,看着粉丝们提的杂七杂八的要求。

“也行。给你们看看我的柜子吧。”

他起身,拿着手机走向客厅,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对着一整柜的摩托车头盔。


“这个是我买的第一个头盔,@¥#%@……&,这个是我去年参加比赛前几天买的,我特别喜欢,……%¥#*+=”

一说起头盔,王一博叨叨叨的嘴就停不下来了,愣是介绍他的头盔介绍了二十多分钟。

粉丝进你的直播间就是为了看这个的?当然不是。她们在弹幕里大声嘶吼让他停下,本来直播的时间就很宝贵了,谁有空听他逼逼这些。


刷弹幕有用吗?没有。


【摩托都是大猪蹄子:哈哈哈哈哈王老师又开始了。】

【我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还记得上次王老师直播给我们看他骑摩托的视频看了大半天,我都给看出阴影了。】

【百香果kswl:提问!请问哪个是肖老师送的头盔呀!】

【我的cp天天发糖:同问同问!哪个是肖老师送的!】

【我是猪猪侠:cp粉滚远点】

【bjyxkswl:前面的宁是猪吧,这个问题怎么就不能问了。】


王一博其实看见了她们问的问题,刷了那么多条看不见除非他瞎,但他假装没有看见,并没有回答。

“好了,看完了,这里是客厅,那边是厨房,没什么好看的。行了,回去了。”

镜头一晃晃了过去,王一博拿着手机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书桌前,把摄像头的方向又转了回来。

【耶啵我的小宝贝:想看耶啵做饭!直播做饭可还行!刚刚那一晃好像看见锅碗瓢盆都挺全的!耶啵平时会自己做饭吗?】

【没有名字: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凭着我多年的经验,那个摆放方式肯定是做过饭的!而且是最近刚做过!】

【磕还是宁会磕:刚刚我好像还看见桌上的一对杯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kswlkswl:磕到了谢谢谢谢】

【给你小心心: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我刚来,磕到什么了?】


“……你们想太多了,直播做饭也是不可能的,我只会烧面,而且现在我也不想烧。”

王一博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但心里还是震惊了一下。她们都是显微镜吗,还好只是晃了一下就过去了,不然不知道会被扒出什么来。

他确实没去厨房做过饭,但肖战做过。

做的水煮肉片特别好吃,还特地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少放了点辣,炖的玉米排骨汤也特别香,烧的油葱鱼特别鲜美,炒的青菜不咸不淡、不生不老,刚刚好。

想着想着,王一博又开始想念肖战了。


【不愧是我:耶啵怎么什么要求都不行啊,要不就唱个歌吧】

【一个死肥宅:威风堂堂吧,套马杆也行。会不会扰民。】

【百香果爱情水:套个头,耶啵dd清唱,扰民个头】

【少年郎:唱无羁吧,我就爱听无羁】

【一个壶:壶都煮烂了,别无羁了】

【周杰伦铁粉:告白气球吧!我想听耶啵哥哥唱告白气球!】


“不会扰民,我们家隔音效果挺好。那就唱个告白气球吧。”

“呃…让我看看词啊,我不记得词。”

“塞纳河畔 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 品尝你的美……”

王一博开始轻轻哼唱,王一博的声音本就低沉,没有放开嗓子唱,就这么低低哼着,透过手机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特别性感,弹幕里的女友粉们一片鸡叫。

【王一博的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太好听了!5555还想再听一首!】

 

一首唱完,王一博手滑了一下,手机没拿稳,扣在了桌上,他马上拿了起来。

“你们还想听啊,想听什么。”


【酸酸甜甜百香果:哈哈哈哈哥哥都被你们的鸡叫吓得手机都拿不稳了。】

【一台么得感情的显微镜:等等!刚刚哥哥晃镜头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哥哥房间里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头盔!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模糊的一个影子。但我发誓,我看到了!】

【显微镜2号:我好像也看到了】

【耶啵我的小宝贝儿:我可以作证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在现场!我在耶啵dd的床上!】

【过年好过年好:!!!刚刚问耶啵dd哪个是肖战gg送的,耶啵dd没回答,不会藏在自己房间里吧!哈哈哈哈】


……装作没看见,装作没看见。


【小喇叭叭叭叭:耶啵!我知道你肯定看见了!快说!那里是不是有个头盔!】

【酸酸甜甜百香果:啊啊啊我也想知道!!!提问!提问!哥哥康康我们!】


弹幕里瞬间全部都在问头盔的事情了。

【耶啵正牌女友:别问了别问了,关你啥事儿啊,我都没问什么呢】

【耶啵正宫:你谁?】


“……我确实是在那里放了个头盔。”

王一博看撑不下去了,他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那种人,就直接大大方方地说了,把镜头转向了他房间的柜子。

“是战哥送给我的头盔。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战哥让我挑的,我就挑了个最喜欢的。这个是我最喜欢的头盔,我就放在自己房间了。”

【沧海一声笑:啧啧啧,什么最喜欢的头盔,还不是因为是人家送的,就藏自己房间的柜子了,每天睡前都要擦一擦看一看吧~】

【百香果爱情水: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耶啵dd别害羞,我们都懂的。】

【一台么得感情的显微镜:咦,头盔下面那层柜子上那个是不是兔子发箍。】

【显微镜2号:哈哈哈哈这个发箍也还留着吗】

【显微镜3号:旁边那把剑是避尘吗。真的带回家了啊哈哈哈哈。】


“避尘好看啊,战哥也带了陈情回去。”

“说谁幼稚呢?我就是觉得这把剑好看啊。”

“你们刚不是说还想听歌吗,还听不听啊。”


【百香果菠萝:听听听听,我想听!!】

【耶啵我的小宝贝:点歌叽上线】


王一博唱了两首歌,又和粉丝们瞎聊了一会儿。

 

突然,外面传来输密码的声音,然后滴一下,门锁开了。

王一博惊了,肖战今天晚上回来了?

【大虫虫:嗯?刚刚是不是有开门的声音?】

【啵啵啵啵啵:隔壁吧,王老师是一个人住,不过不是说隔音效果很好吗,这也太差了吧!】

弹幕开始刷了起来,然后所有人都无比清晰地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吼叫:

“跟你说了鞋脱下来摆好放门口,不要随便踢!你怎么还是这样呀!”


弹幕突然一片寂静,然后大家发现直播突然黑屏,也没了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弹幕突然炸了。

【bjyxszd:!!!!这个声音格外熟悉啊!是我想的那个人吗!是吗是吗!】

【bjyxkswl:!!!!!是吧!!啊啊啊是那个人吧!!!百香果女孩出来过年了啊啊啊!!】

【kswlkswl:是真的!!这是真的!!!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百香果菠萝:???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就去上了个厕所怎么黑屏了?大家怎么了?】

【耶啵的老婆:你们激动个鬼,肯定是隔壁啊,王老师是一个人住,一天天的都别异想天开了,你们cp粉真烦。】

大家在弹幕里激情辩论着,过了一会儿,摄像头和声音都开了,王一博还是一脸平静,但嘴角好像还挂着一点微笑。


“咳咳,那个…好了,现在十一点多了,大家都早点睡吧。这里隔音还挺不好的,大家都早点休息。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了,谢谢大家!拜拜!”

王一博朝屏幕挥了挥手,就关了直播。

【一个问号:??????怎么突然就拜拜了?】

【百香果kswl:????怎么突然就隔音效果不好了?】

【一脸懵逼:????这是2000w粉丝福利?我怎么觉得我就吃了一嘴狗粮?】

【我懂我都懂:别问,问就是在一起了】

【酸酸甜甜百香果:别问,问就是同居了】

【bjyxszd:博君一肖是真的!!!!!】

 



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个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玩偶,房间的抽屉里塞着几瓶肖战的眼药水和他最常用的香水。

里边的柜子里摆着几张孙燕姿的专辑,迪士尼狐狸Nick的头箍也放在那里。

墙上挂着用心装裱过的肖战给他画的画,衣柜里有几件肖战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

门口常用的拖鞋摆着两双,浴室里的浴巾牙杯牙刷都有一对。

傍晚的餐桌上有时是几道热气腾腾的菜,有时几个外卖盒。

夜晚的客厅会传来电视的声音,夹杂着两人的嬉笑声和打闹声。

深夜的床上会有两个人交叠缠绵的身影。



在粉丝们看不见的地方。

 

 


忍荒

【博君一肖】《他住在我心中的无人区》★第七章 第八章★

●故事是我瞎编的,bjyxszd

●谨以此片,献给两个清澈如水的少年,和我爱上他们的夏天

●现实向清水,略胡说八道,勿上升


●尾声 完结。

【引】

从前有个小王子,住在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

那里有未盛开的花,未成熟的果,还有不停轮转的春夏秋冬。


小王子很忙,忙着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第七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

*修首饰的工匠说,以前有个长得干干净净的男孩,拿着一个牛头项链来找他,要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修好。

  可碰巧,自己当时伤了手,就...


●故事是我瞎编的,bjyxszd

●谨以此片,献给两个清澈如水的少年,和我爱上他们的夏天

●现实向清水,略胡说八道,勿上升



●尾声 完结。





【引】


从前有个小王子,住在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

那里有未盛开的花,未成熟的果,还有不停轮转的春夏秋冬。


小王子很忙,忙着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第七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

*修首饰的工匠说,以前有个长得干干净净的男孩,拿着一个牛头项链来找他,要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修好。

  可碰巧,自己当时伤了手,就耽搁了几天。



*

乐华的一个小助理,酒局上喝多了跟人抱怨,说以前跟着王一博的时候可是遭了不少罪。

不会说好听的话,也做不来巴结的事,性子还倔的很。

除了《陈情令》那会儿,真就再没好好配合过营业。



*

美容院的师傅闲聊,谈起有一次给王一博做造型的时候,那人睡着了,说了些稀奇古怪的梦话。

用的还是不太标准的重庆口音:


“嘎子哇!”  “扎起!”




*

剧组负责伙食的阿姨,乐呵呵的八卦王一博最爱吃川菜。
  说原来拍陈情令的那会儿,那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蹑手蹑脚地凑过来,脸憋得通红,好久才吐出一句:


“今天晚上...能吃水煮肉片吗?”




*

好长时间了,小模特都记着第一次见面时王一博与她搭讪的台词:

“请问,你看过极光吗?”

还真是唐突的有趣,让人摸不着头脑。




*

经纪人说今年8月5号那天,王一博一直守着手机,却一个电话都不接。

也不知是在等着什么,

等了整整一天。





*

众人谈论王一博花花公子,私生活乱得荒唐。

  无人知,他只是在寻找...


  寻一个,如他一般的姑娘。






——


*

坚果特别喜欢趴在一个垫子上,蹭来蹭去。

那垫子上的味道它很喜欢,与从前经常来家里做客的一个哥哥的味道很像。




*

一个出租车司机,跟客人炫耀自己载过的一个明星,前段时间得了影帝。

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大雨天,那人满身酒气,嚷着要去横店。说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那儿,找不到了。




*

肖夫人向闺蜜介绍经验:


“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我家先生最爱吃粉,时不时就惦记着要我给他做, 多加香菜,多放醋。”




*

朋友笑肖战跟不上时代,还喜欢多少年前的老曲儿。歌单里反复听的就那么两首歌。

“快40的人了,还听什么《男孩》啊。”


“不过,你还真算得上年少有为。”

  



*

妈妈埋怨肖战浪费,净买些没用的东西。

又不会骑摩托,干嘛大大小小买了一堆,摆在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

警卫跟组长反应,
说前天夜里有个男人,挺高挺瘦,手里拿着个蛋糕盒子在小区门口转来转去,不进来,也不走远。
  

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没见了影儿。




*

众人都说,肖战是难得的模范丈夫,婚后不接感情戏。

无人知,他只是害怕。 万一,万一呢...

万一某个傻孩子碰巧看见了...

他可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


*

王一博没和人说过。那次小龙坎不欢而散,其实他没走远。

若那天,肖战追了出来,他是不是就能鼓起勇气,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



*

肖战没和人说过。那次小龙坎不欢而散,其实他等了好久。

若那天,王一博回来找他,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抱住他,再也不松手了。





——


世间其实很残忍,上帝本来就是个坏蛋。

它用时光过滤所有过往,只留下那么一点,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无光之地。


可是,人嘛,也是偏执又奇怪,

就剩这么一点,还能强撑着继续爱你。



是遗憾,却也算幸运。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视若珍宝的那个男人,也曾爱透了他。






---

★第八章   尾声


那样小的人儿,抱在怀里竟比想象中沉了许多。

咿咿呀呀,听不出她在讲什么。

结婚第三年,妻子生了个女儿,把肖战高兴坏了。成天“小祖宗,小祖宗”的叫着,摘星捧月的供着,一眼不见都要念叨个没完。

孩子满整十月那天,开口叫了“爸爸”。

小家伙连叫了几声,声音还挺洪亮,只是吐字不清,听起来有点像是  “bobo”。



肖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到处跟人炫耀孩子先喊的是他。


也难怪,


这是他头一次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一个人,
便是一丝一毫也舍不得憋屈了。






*

年初听舆论传,王一博的绯闻女友小腹微起,疑似有孕。

没出半年,正主就官宣了婚期,并举办了婚礼。



在8月5日,王一博32岁生日那天。


穿着婚纱的新娘已经显怀,
精致的妆容配着满面笑意,还略羞涩的轻挽住自己的新郎,甜蜜的紧。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定是幸运的。

能娶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应该也是吧。



肖战翻着网上的新闻图,只是轻轻感慨了一句。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啊。”



没有接到请帖,自然也不好上赶着自己到场。

婚宴上没见得肖战的身影,媒体纷纷猜测两人关系转淡,不同往日。身边朋友也好奇的来问一声,
 “王一博,你和肖战怎么了?”

是非恩怨,自己都理不清楚,又怎么说与外人。只模糊地搪塞一句“时过境迁,疏远了”,便不肯再答了。


多少是埋怨的,总要允许自己委屈吧。

倒也并非那人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就只是...


他让他伤心了。




所谓‘藕断丝连,或许便是这般。


他陪我熬过千难万险,却离开在最晴朗的那天 。





*


忙了一大通,好不容易能得空,坐下吃口饭。

服务生端来两盅汤,一人一碗递到新郎新娘面前。

新娘尝了一口,侧头跟旁边人说: “ 汤里有茄子。你不爱吃就给我吧。”


朋友见了,一脸嫌弃的调笑。


“王一博,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啊!”





*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啊。

与那人相反,又同那人一般。






*

三个“庞然大物”送到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进口哈雷最新顶配机型,一台几十万的价格。


新娘过来打量,瞧着外包装并未署名。

“这是谁送的?

  看款式,应该很贵啊。

  一送就送三台,还真是大方得可怕。”


“一个很好的朋友。”

王一博轻描淡写的解释,所谓‘他们’的关系。


“骗人,好朋友连你不骑摩托了都不知道?”


“很久不联系了。

  或许.....他也是知道的。”




王一博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硬拉强拽的带着肖战去看摩托展。

那时候,自己最钟情雅马哈。

价格合适,款式好看,配置性能也都不错。

可肖战却盯着中心展台那辆进口哈雷。问:

“这种不好吗?”



“贵的不一定好,好的不见得适合。我现在这个水平,骑雅马哈最正好”

王一博瘪瘪嘴,内心os:

那么贵的车,也就适合在家摆摆。要不然划了碰了要多心疼。



“一分钱一分货,等哥有钱了,给你买最好的。

  买三台,摆在家里,换着骑。”


“行行行,我等着。”



当时,王一博是不肯信的,只当个玩笑听听。

本也没人会想到,此般随意的对话,会被人当作诺言,记在心里。

自然是不用署名了,

世上哪里会有第二个人待他如此。

这种没了限度的宠溺,似乎只是因着自己一句:


“只要顺着我,顺着我就好。”




-  你惯要给我最好的,却也不问我想不想要。-





*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

“他曾是我的南,我的北,我的东,我的西。”


“But now,he's just my past.”

“可如今,他只是我的过去。”





今天的夜空美得很,繁星满天。

会不会有一颗,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心中有片世外桃源,水木清华,百卉千葩。

  而你,就住在那里。”






------

关于后来


*

近几天,肖战总听女儿提起一个玩伴。

是个妹妹,比自己小了一岁。


女儿说,那妹妹向她抱怨自己的爸爸脾气不好,还总是抢她的乐高。

女儿说,那妹妹向她炫耀家里有个不会坏的蛋糕,放在客厅,能摆一辈子。



有天,女儿带回家一张软笔字簿,说是在学校和朋友胡乱写的。


肖战拿起来随意看看。

那么大一张纸,不过写了两个名字而已。



 一个王思夏,一个肖忆欢。





*

夏天搬家还真不是个明智之举,天气热不说,还有苍蝇蚊子到处飞。

到底是老了,连女儿都到了豆蔻之年。

王一博在家中仓库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一个头盔和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

女儿探头去看,那上面写着:


--


愿有一女,面容姣好,玲珑剔透,秀外慧中。


知汝喜恶,得汝倾心。

爱汝如斯,不亚于吾。

                                                        魏婴


                                                               --



“爸,你一个八百年不看书的人,怎么还热爱过古典文学啊?

  这魏婴又是谁啊?”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是爸爸拍戏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魏婴,是那剧中一个角色。”


“哦。那....”

  女儿起了八卦的心思,凑到他旁边:

 “您找没找到这上面写的‘小女子’啊?”


“自然是找到了。”



“谁啊?我妈妈?”



“不是。”



“那是谁啊?”



“是你啊...”





*

住在我心中无人区的你,

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我原谅了所有误会与欺骗,

但是,可没说会释怀我们之间的彼此亏欠。



别忘了,



你还欠我一次碧海青天。

你还欠我一次极光之夜。




  

                                                      -End-










★小番外

*

“最美夕阳红之浪漫极光行欢迎各位叔叔阿姨,希望大家跟紧我,好好享受这段极光旅行!”

“俗话说,老当益壮,不输少年。老年人也要积极寻找乐趣。”


“那个,两位大爷,有什么需要吗?”

“有话好说,您们都这么大年纪了。”

“怎么回事???”

“哎,别,冷静啊!”

“别打别打,快住手!”

   


聚民生新闻为您报道一则消息

  据传,某北极圈极光旅行团今日发生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事件当事人是两位花甲之年的老人,王某和肖某。

据相关人士,两位老人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一个老人想指导另一位滑雪,而另一位则嫌弃他教学不标准。

幸亏导游劝阻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俗话说,相互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相互让一让,和谐乐满堂。

此事件告诫我们。

珍爱生命,远离斗殴。


感谢收看。





忍荒

【博肖】《他住在我心中的无人区》★第五章 第六章★

一个现实有感+脑洞+胡说八道

可能算是悲观现实主义的文章,不上升真人。


【引】

我们之间,从未破碎,只是残缺。

不多不少,就欠了那么一点理所当然。

我的确是喜欢他啊。

可这话,不该说出口。

★第五章   到底,是我亏欠了你。

------

*2018年 夏

尴尬....

在连续11次笑场NG后,导演终于发了火。

“你们两个不想拍了是吧?故意的?给你们两分钟冷静,还拍不好今晚就通宵,让全组人员都陪你们两耗。”


肖战和王一博连声道歉,承诺马上就能调整好。

其实他们也不是有意的,近来只要对视便会忍不住笑,需得掐大腿才能稍微控...

一个现实有感+脑洞+胡说八道

可能算是悲观现实主义的文章,不上升真人。





【引】


我们之间,从未破碎,只是残缺。

不多不少,就欠了那么一点理所当然。


我的确是喜欢他啊。

可这话,不该说出口。






★第五章   到底,是我亏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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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夏


尴尬....


在连续11次笑场NG后,导演终于发了火。

“你们两个不想拍了是吧?故意的?给你们两分钟冷静,还拍不好今晚就通宵,让全组人员都陪你们两耗。”


肖战和王一博连声道歉,承诺马上就能调整好。

其实他们也不是有意的,近来只要对视便会忍不住笑,需得掐大腿才能稍微控制。



“你干嘛看我就笑啊!”

肖战怼了一下王一博的肩膀。

“还不是你先逗我。”

王一博毫不留情的甩回四五个“铁袖”。

“我没有啊!”

“你表情太甜,看的我发毛。”

“魏无羡本来就要这样啊,这叫少年感你懂不懂。”

“不是,是肖老师本来就甜,一笑就更甜了。”


肖战突然红了脸,没由来的一阵害羞。

真搞不懂,对面人是怎样将这‘肉麻的话’如此‘大义凛然’的说出来的。

王一博注意到肖战的尴尬,自己也觉得有点不自在了,懊恼自己这两天怎么总是无缘无故的胡言乱语。

倏然安静,许久也没个动静。
两个人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肖战小心翼翼的往身边瞥了一眼,不成想,正对上那边同样瞥向自己的眼神。


一,二,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次笑得过分整齐,引得周围人“百脸懵逼”的望向他们。

【?????????????????.......】




听心理学专家说,这世上最神秘的表情就是笑。

笑可以是开心,愉悦,也可以是无奈,绝望。可以充满善意,也可以居心叵测,甚至丧心病狂。

一个看似美好的多向动词,褒贬不明。



“咳..”

不约而同的轻咳一声,又默契的偏过头。



看过原著,读过剧本。

两人间扮着什么彼此清楚的很。

清楚却不能说,有些事情必须暧昧不明。

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让情愫被对方勾了去。

闭口不提,便藏在笑里。

好像笑过了,尴尬就过了。


笑过了,便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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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年 冬


肖战收工就看到那个把自己扮成蜘蛛侠一般的人,骑着摩托,手里抱着头盔,见他过来就笑嘻嘻的喊:

“战哥!”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还骑着摩托?生怕别人看不见是怎的?”

“想吃小龙坎,想吃鸳鸯锅,找不到人陪,所以来找你。”

“鬼信你就是想吃个饭。”

肖战倒也没假客套,一边套上头盔一边跨上后座,

“走吧,狗崽崽。”



肖战曾问过王一博,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骑摩托。那种玩命去拼个刺激的感觉是他不能理解的。

王一博的回答特别简单,“就是喜欢。”

也是,小孩子哪里懂得瞻前顾后、权衡利弊,喜欢便去做了,多简单的道理。




都说火锅是难得的“众口可调”,

可再好吃的菜,也就是那一个味道,吃几次就腻了。更何况王一博本身就没什么胃口。

无聊的怼着碗里的调料,得亏对面的肖战吃的香,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多尴尬。

“战哥。”

“怎么了?” 肖战抬起头来看他。


“最近,我们是不是有点生疏了。 

 你好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

这段话说的困难,左思右想也觉得矫情,王一博憋足了气,却还是尴尬的满脸通红。


“太忙了吧,最近事多。”

肖战敷衍的应着,下意识搓着指尖来缓解不安。


王一博没再追问,他知道若肖战不想说,自己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只是经他这么一问,肖战倒有些心虚,话突然多了起来。

“今天的牛肉可真新鲜,以前拍《陈情令》的时候,我每天就惦记着这口。可横店本来就燥热的够呛,吃辣又容易上火,那四个月忍得可真不容易。”


王一博静静地听着,没作声。


“那时候你还没到180吧,总是踮脚跟我比身高。以前总听老人讲‘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股一股’,没成想还真是的。你现在都快赶上我了...”

“哎,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总抢我的绿茶喝,我从家里带的一包茶叶全让你给喝光了...”

“对了,那时候你还特怕虫子,我...”


“那时候那时候,除了那时候就没别的话吗?”

王一博撂下筷子,不耐烦的冷冷打断。


肖战突然不太适应,
 那人望过来的目光温度太低,他好久不曾见过了。


“我们之间除了过去,就没别的可聊了吗?”


“不然呢?”


肖战敛了笑意,语气却依然是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

“难不成,我们之间还有未来吗?”


“你什么意思?”


“怕你装的太辛苦,帮你把窗户纸捅破了。怎么样?贴心吧!”


“我听不懂。”


“我是说,不用再演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被我喜欢的感觉怎么样?开心还是别扭?得意还是恶心?”


“肖战!”



后牙咬得颌骨发酸,脖颈上的青筋像是要爆出血来,王一博在忍。

肖战是故意的,故意把话说的难听,故意把处境逼的不留余地。偏要撕破了脸皮,再无回转的空间,才好明明白白理个干净。


“王一博,我们两个不要避重就轻了好不好?

  问题在我,你又没做错什么。

  装作不知道不是真的不知道,还不如说开了,对谁都好。”


“所以,你想怎么办?”

王一博清了清嗓子,辣气扑上来呛得鼻腔发酸。


“我仔细想过了,要不然...”


“不要。”


王一博提声,阻了肖战的话。

他并不知道肖战要说些什么,可直觉所使,
 那不会是自己愿意听见的话。

“我想明白了,战哥。

  这样一声不吱就过来找你确实是不妥当,骑摩托车带你也真的是太招摇了,万一被狗仔拍到了,影响不好。以后我会注意一点,尽量不要这样做事不经大脑,惹人非议了。行不行?”

“战哥?”

“你说话啊...”

“你听见没有啊?战哥。”

“肖战!”


王一博连叫了几声,音量也是越来越大。可肖战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逞强果然不是好事。
 表面硬撑着,内心却早已塌的不剩一砖一瓦,连个台阶都没给自己留下。





肖战啊,你怎么也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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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夏


“肖战!”


“魏无羡!”


“夷陵老祖!”


“战哥!”


“肖战啊...”



肖战故意不理屋顶上那人的“千呼万唤”,连头都不回一下。

“他就是无聊瞎闹腾,晾他一会儿就好了。”

确实,没出一会儿,小孩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


“蓝湛!”


“王一博!”


“还真生气了?”


“哎,你别跑啊!!!”


从一个小时前就开始别扭的小朋友,到现在也没和肖战说一句话,甚至还要躲得远远的,像是立志要“划清界限”一般。

肖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摸不着方向:今天的小孩儿怎么这么难哄啊。

正可谓,虐兄弟一时爽,追兄弟火葬场。

“博哥!我错了行不啦!!!!!”




“王一博,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小心眼啊!我就没应你三分钟,你这么半天都不理我?”

肖战气急败坏的将陈情往人身上一扔。

“你就自己玩去吧,我还不管了呢!”


“明明是你先做错了,怎么现在还理直气壮的凶我呢?还讲不讲道理了?”

王一博气鼓鼓的跺了一下脚,可算是开了口。

大丈夫能屈能伸,要不然一会儿肖战真不和自己玩了,可就糟了。


“我就没应你几声,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至于吗?”

肖战倒也委屈。两人经常打打闹闹,比这过分的事多了去了,也没见王一博气这么久。


“至于,就是至于。

  你不能不理我,我叫你你不能不回答。

  要不然....

  要不然....

  我会害怕。  ”


???????????


肖战一脸蒙圈的摆出难以理解的姿势,What??? ???

王一博你逗我呢?????????



等两人好不容易坐下来,能心平气和聊天的时候,王一博才跟肖战说清楚了。

曾经太小就一个人跑去韩国做练习生,任他再坚强也还是免不了想家。

不让回家,不让见面,连电话都打不了几个。
 残酷的练习生制度,真不是人受的。



有次实在太累,趴在地板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见洛阳,梦见父母,梦见自己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和同龄朋友胡闹。

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叫了声“妈妈”。


可,四周空荡荡,

到底是不会有人应的。




王一博昂首挺胸,脸上还良好的保持着酷盖形象,一张嘴就漏了馅,奶呼呼的警告肖战;

“不许这样了。你不应我,我会害怕。”



那时,肖战分明是点了头的。

他说:

“好。”




------

*2025年 冬


王一博与自己约定好。

再叫一次,最后一次。若他还不应,便算了。



“魏婴。”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两个字,眼眸便蒙上一层雾,狠话终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肖战不敢抬眼,低声回着:


“一博啊,别这样。

  你这样,我总觉得亏欠了你。

  等哪天我们两个终于不欢而散,分道扬镳,我还要自责,这几年是不是自己耽误了你。”


当真是不欢而散了。

王一博再也没法平静的坐在那里,哪怕再多一分一秒,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逃走了,留肖战一个人在那,不慌不忙的把饭吃完。



也是后话了。

自那以后,肖战再没吃过小龙坎,王一博也没有再骑过摩托。





第六章




是我太贪心了,才这样痴情专一。

没精力三心二意,任何旁骛都打扰我爱你。




【致 无人】


这是我与你断了联系的第95天。


我想给你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可一想起那天你冷冰冰的表情,便不敢了。我还未见过你那样疏离,至少,你从不曾舍得如此待我。我想,或许自己真的有做错了什么。


你要我不必装作不知你心意,又说是你自己的问题,把“你”“我”划得干净。

其实,我并非故意瞒你。我只是还没想清楚,如何面对,如何处理。我都还没勇气说与你,我同样的爱意。


有时,我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成熟,不够懂事。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过了可以无所顾忌,把烂摊子都扔给别人的年纪。

可是,每当这时候,我又会记起当年你对我说过的,那样温柔的话。

“狗崽崽,不用理别人。我就喜欢你这种不理世事的干净,喜欢你这种横冲直撞的冲劲儿。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那样少不更事的我,你曾经也是喜欢过的,不是吗?


昨晚偶然梦见你,模模糊糊,连五官都看不真切,却又无比确定那就是你。

恍惚中,你似是对我笑着。我没有试图去触碰你,胆怯或无措。只能回以微笑,看着我们之间忽远忽近的空白。就像是过往几年里,喜欢你的平凡的一天。


许是年长了的缘故,我也添了爱怀旧的习惯。总是记起那时候,你揣着一兜的眼药水,从里面挑出绿色的一瓶,笑没了眼,问我要不要滴。


那时,私下里我们总爱开些乌七八糟的玩笑。随口两句带脏字的口头禅,而后才想着顾虑有没有被镜头拍到。心虚于彼此上不了台面的聊天内容,还大言不惭的称赞自己真实。现在的我居然有些羡慕曾经的自己,不屑于谨言慎行,也无意要得众人垂青。万事,都只为自己开心。


如今,随口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被人万般审查,偏要挑出个毛病。我学会收敛些,至少不必故意惹人烦厌吧。倒是不难,把公司安排的话背的烂熟于心,照搬照抄在聚光灯下复述一遍,旁人便知我安分守己,不会为难。


就像是那种机械设置的程序我这样说了,他们也就作罢了。

就像是好久前的一句台词。“这世上,是否事事都有定规定法,到底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今天,我又形式化的称赞了新剧中的合作伙伴。说她兢兢业业,说她吃苦耐劳,说她为作品贡献了多少的力量,说她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帮助。

莫名有点委屈,虽然并没人逼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原本是那样不善言辞,不理世事的酷盖,怎的也学会了虚情假意。

这种体面的说话方式,到底算不算撒谎。为何人人都夸我如今成熟稳重,长大了许多。


最后,我有点想你。


王一博    书





2026年 夏


近来网上传出一则小道消息,说王一博看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听闻是出席时装周有过一面之缘。人总有好奇心,也不论是不是粉丝,都要去网页搜一下那人的名字,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了这冰山王子的欢心。


一个还算五官端正的女孩子,高挑清瘦,唇下有颗痣。


“哎,一博,最近你那个...真的假的啊?”

汪涵与王一博许久不见,免不了如老父亲般问长问短。

自陈情令播出后大火,王一博的行程也是越排越满。没出两年,公司便看不上一个“配搭主持”的位置,让人下车了。可王一博是个顾情的性子,念着哥哥们曾经关照的恩,每次得了空便要去电视台看看。

“假的,不过就是一起玩了几次,媒体惯会夸大其词。”

“我猜也是。不过啊,你别说,这次我还真的有点怀疑过。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和哪个女孩走的近些。你这个性子啊,碰到个能玩到一块的可不容易。当真,没那个意思?”

“刚开始有点兴趣,后来,有次碰到一条流浪狗,她嫌脏,躲得老远。”

“你这倒也奇怪,女孩爱干净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王一博微低着头,笑而不语。


- 终归不是他,学不来他般善良。-


汪涵见着也不再多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记着啊,一博。人活着,别总为难自己。”


其实道理他都懂,可感情这东西,自己也做不了主。

他知道的,他再碰不见心动的人了。

旁人对他的好,肖战早都给过他了。旁人制造的感动,也远不及那人分毫。

论惊艳,论一眼万年,怎会有人比得过那年夏天,那个少年。




2018年 夏


肖战抱着头盔蹦蹦跳跳跑过来,

“蓝湛!含光君!蓝二公子!蓝二哥哥!你看我给你准备什么了!”

王一博本来不打算理这哥哥的。他不喜欢肖战分不清戏里戏外的叫他“蓝湛”,搞得自己好像是那角色的替身。

“蓝...啊,不对...王一博,王一博,你看看我呗。”

肖战眨着那双兔子眼,王一博身边晃来晃去。

“你说喜欢头盔,我可是挑了好久的。以我自封的金牌设计师的清誉担保,这个头盔绝对天下无敌最时尚,戴着它就是带着爵士王冠,铁定是赛道上最酷的BOY!到时候全场的目光都得“唰唰唰唰”聚集在你身上,哎呀妈啊,老帅了!”

王一博哪抵抗的了肖战这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再加上近来那人身上越来越浓重的“甜美”气息,才刚听两句,嘴角便要咧到耳根子了。


生日年年都过,但大多时候就只是一个蛋糕配几句生日祝福,再加一首生日歌。身边朋友都忙得很,家人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王一博早都习惯了,也并未觉得这日子非过不可。

可21岁这年,冷不丁的冒出个肖战,硬是要守着零点向他喊生日快乐,还抓了个大虫子说是礼物,强拉硬扯偏要去屋顶看月亮,和他念叨自己的过去和理想。

“王一博小朋友,恭喜你啊,21岁啦!”

“王一博小朋友,生日快乐啊!”

“老王,21岁生日快乐啊!”

“崽崽,新的一年也要‘扎起’啊!”

“王一博!你听没听见啊!我祝你生日快乐呢!”

“王一博,王一博!”

“......”


未计数,那人那天究竟说了多少遍祝福。似是365天都说满了,把被祝福之人的心化得透透的,再无抵抗之力。


也是从那时候起,肖战漫不经心的一个“乖”,一句“崽崽”,王一博便觉得一个吻深深地印在额头。那是他自作主张的以身相许。



都怪上帝太小气,一生只给他一次“一见钟情”。用完了,便不会再有了。




2026年 冬


“第35届金鸡百花电影节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主角是———— 肖战。 

恭喜!”


万众瞩目之中,鲜花捧了满怀。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影帝”之位。作为演员来说,也算是圆满了。说完获奖感言,深鞠一躬,起身望见台下个熟悉的人儿,冲他鼓掌致意。肖战回了个微笑,在最耀眼的地方,以最体面的身份。



从前,芸芸众生,我偏偏只看到你。

如今,别来无恙,我把你还回人海当中去。

往后,愿你安好,我们各自来日方长。



“不好意思啊,承让了。”

“不愧是我,也不愧是你。”



新浪娱乐:在刚刚结束的#金鸡百花奖颁奖典礼# 上,肖战凭借凭借电影《无人区》拿下最佳男主角大奖,在后台采访中,肖战首先感谢了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继而公布了恋情。据相关人士,两人交往已有半年,且有近期结婚的打算。再次恭喜!




【致 无人】


从前没觉得,今日却看着可笑。谎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明明无人能见,明明心中有人可念,还偏要“致无人”,好像自说自话一般。

其实,这信,一直是有主的。不过是无处可寄罢了。


听闻他近来身体安好,事业顺利。才知自己从前自以为是,总怕他一个人会过得不好。


若说权衡利弊,择善而从,这世间大抵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伴侣了。

他从未跟我要过什么,更别说图我什么。他对我那般好,他待自己不及待我分毫。

我喜欢从他的眸子里看自己。他眼里的我,总是柔软,善良,清澈如水,温暖如光。

他从不吝啬对我的赞美,他甚至都不曾那样夸过自己。

我自认脸皮不算太薄,可以不动声色收下所有‘轻描淡写’的好。你情我愿,送上门来,为什么不要?可是,若这好,是掏心掏肺,倾其所有。便是不好随意亵渎的。

但凡是个有点良知的人,都总要掂量一下,那人是以怎样的心意对我,而我又能回他几分?毕竟,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该连累了人家。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如果”的人。当时当刻,就该竭尽所能,日后也不必后悔,叹一句:“我本可以”。

可自从遇见了他,我开始常常做些无聊的假设。

“如果这世界所有感情都被允许就好了。”

“如果我们并非活在众人眼光中就好了。”

“如果我能放下有的没的,跑过去抱住他就好了。”

“如果如今的他,遇到的是当年的我,就好了。”


我在最贫穷的时候最世故,坐拥一切后反而渴望超脱。这大抵是我贪婪所致,此生注定无法快乐。


过了35岁的生日,家人长辈也多少着急。妈妈总旁敲侧击,说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还说这辈子最盼着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此生辜负一人,已经是罪孽深重。对父母,便不好再让他们失望了。


未婚妻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圈外人,面目清秀,性格温和,家世不错。

是个好女孩,配我,浪费了。


我曾直言不讳,说自己可能给不了她浓情蜜意,要她考虑清楚,别糟蹋了大好年纪。她只是淡淡的笑笑,说也无妨,婚姻这种事情,只求个安稳罢了。

如此明理通透,善解人意的女孩,换了旁人,定会是被捧在心尖上仔细护着的。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福气,平白无故捡了便宜。


还真是个大吉之年,事业爱情双丰收。

2026年的最后一天,我要结婚了。


肖战   书









无讳

《别后竹窗风雪夜Ⅱ》56

又是度秒如年的一刻钟时间,膝盖传来的痛楚难以忽视,少年跪得煎熬,把双唇抿得几乎泛白,呼吸声渐渐重了起来。


“这次长记性了?”


男人越是不紧不慢,少年就越是心慌意乱。


“是,小九以后不敢再自作主张了。”


不单今日请罚时的过分固执,还有最开始出去赚钱的决定,甚至是七年前的伤人之言,都可以归结为他的自作主张。今日如此,往昔亦然。


见徒弟终于想通,林初之也不再吊着人:


“都犯了什么错,怎么罚,自己说。”


自己定是最磨人的要求了,江楚言却不敢多说半个不字,苦着脸细数自己的过错:...

又是度秒如年的一刻钟时间,膝盖传来的痛楚难以忽视,少年跪得煎熬,把双唇抿得几乎泛白,呼吸声渐渐重了起来。

 

“这次长记性了?”

 

男人越是不紧不慢,少年就越是心慌意乱。

 

“是,小九以后不敢再自作主张了。”

 

不单今日请罚时的过分固执,还有最开始出去赚钱的决定,甚至是七年前的伤人之言,都可以归结为他的自作主张。今日如此,往昔亦然。

 

见徒弟终于想通,林初之也不再吊着人:

 

“都犯了什么错,怎么罚,自己说。”

 

自己定是最磨人的要求了,江楚言却不敢多说半个不字,苦着脸细数自己的过错:

 

“小九对您和母亲说谎,戒尺掌嘴十下;自作主张,藤条十五。还有不好好吃饭……也是十五……”江楚言小心翼翼地抬头揣摩着男人的脸色,却发现半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只好怯怯地追问:“行……行吗?”

 

十五下,这得是权衡了多久才小心翼翼报出来的数字啊,担心十下太少,又怕二十太多——小崽子可真是浑身都是心眼儿。可男人亦心疼徒弟,竟也觉得这样的孩子十分可爱。

 

他自诩心硬手黑,这些错处罚也不止一回了,却没能把孩子的这些毛病都矫正过来,说明再多的苛责,也不是解决问题的良药。心病还得心药医,徒弟需要的,可能是一次促膝长谈,可能是一句誓言,可能是点滴的关爱,独不是不由分说的一场扑责。这次他本也没打算重罚徒弟,是孩子自己话也不听偏要跪,才惹他小惩大诫了一番。

 

不过其余的他可以慢慢来谈,孩子不爱惜身体的毛病他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誓要在今日让他记个真切。

 

“前两条刚才就算罚过了,下次再敢说谎连同这次双倍罚。今天只罚你不爱惜身体的错,上次你因为偷偷倒饭挨打时,我怎么说的?”

 

上次……

 

少年的脑海中浮现起自己被压在饭桌上挨打,又被迫坐着硬板凳重吃了一碗饭的经历,便忍不住浑身一颤,当时男人威胁的话语条件反射般在耳边响起——下次再敢不珍惜能好好吃饭的机会,为师就让你尝尝不能安稳吃饭的痛苦。

 

颤颤巍巍着复述了一边男人对自己的威胁,便忐忑地低下头,静静等候师父发落。

 

“大学四年,每天不吃早饭,午饭晚饭想起来才吃,晚上熬夜吃夜宵,落下一身毛病。这些我没罚你是因为我说了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之前放过你太容易,记不住教训可是?既然好好吃饭的机会不知珍惜,那就来看看挨着打吃饭是不是更舒服些。从明天起,每顿饭前都来找我领十下藤条,直到你能记住教训为止。”

 

江楚言几乎被男人的要求吓出眼泪来:

 

“师父……小九能好好吃饭的,小九以后真的不敢了……”

 

江楚言的求饶几乎是软到泥土里了,林初之也丝毫不为所动:

 

“没得商量,今天先打三十立个规距,去取藤条。”

 

师父怎么连这也要立规距!少年忍不住努起粉嫩的薄唇,又不得不规规矩矩起身,迈着艰难晦涩的步子,慢慢挪到记忆中摆放工具的地方,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在戒室。”

 

被白白溜了一圈的少年更是委屈,动作愈发缓慢。一想起曾经在戒室里遭过的罪、挨过的打,整个身子都疼了起来,有些部位尤为明显。

 

林初之的别墅很大,空闲的房间多的是,正适合他这种讲究人分门别类。书房、饭厅、净室、戒室……刚进门时,江楚言分辨这些屋子就足足认了一个星期。

 

不同于很多传统的世家,林初之认为,书房是看书的地方,看书学习应该是一种乐趣,不该与痛苦联系在一起,所以他从不在书房动手教训孩子,而是特意分出了戒室来惩罚犯了错的徒弟,让徒弟记住教训的同时,也在心里留下一块足够敬畏的地方,时时提醒着他做人的尺规。

 

 

 

少年垂头丧气地走到戒室,却被面前的东西生生吓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太久没回来,他都快忘记了这件屋子里除了真皮沙发,还有一个罪恶的水缸,几乎废弃的容器如今重新盈满清水,里面还泡着三根藤条——师父这不会是想要了他的命吧。

 

“这东西放的久了,不禁用了,多备几根以防万一。”

 

这种似是而非的解释更让人心中不安,男人满意地看见少年吓得动作都僵硬了不少。其实再怎么不禁用,泡过水之后韧性也还是足够他狠打个三十来下。男人这般,其实是气不过又心疼,特意拿出来吓唬孩子的。

 

咽下一口唾沫,江楚言从里面捞出一根,上面还隐隐带着酒精的气味。浸过水的藤条捧在手里比往日重了许多,和他现在沉甸甸的心情如出一辙。跪在师父脚边,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师父,小九有错,请您责罚。”

 

请罚的动作、流程都没有一丝纰漏,唯有那怯懦的嗓音,还没开口就带了几分哭腔,听来实在惹人心疼。

 

男人接过藤条,点了点沙发。少年会意,顺从地趴到了沙发的扶手上。

 

毫无征兆的一下抽在白嫩的身后,很快鼓起一道暗红的肿痕,与周围的健康颜色格格不入。这一下来的太快太急,从风声响起到剧痛炸开,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江楚言疼得发懵,连求饶和哭喊也忘了。

 

林初之抽完这狠厉的一下,便沉默着摆弄起手中的藤条来,泡过水的藤条韧劲儿十足,拿在手里也趁手许多,唯独苦了在下面辗转的孩子。

 

二十秒之后的第二下还是打在了同一个地方,这一下的重叠让疼痛直窜上孩子的脑门,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下意识咬上了自己的胳膊。

 

“啊——”

 

没得到喘息,仍旧落在同样位置的第三下接踵而至。本就肿起半指高的伤痕挨上这力道不减反增的一下,少年再也承受不住,仰着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呼痛的惨叫也变了声线,分外凄厉。

 

“抗罚?”林初之的声音冷得没多少温度,原本打算给徒弟点儿喘息,却被那屡教不改的小动作气得不轻,力道也更狠了一分。

 

片刻的寂静,少年终于缓过劲儿来,在臂弯里蹭了蹭,抹去额头沁出的汗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不……不敢。”




云归暝

百坡

二百六十、


当晚在俱乐部,我参加了正式的入队仪式。

那时响箭还施行大队建制,台上三名主官,分别是大队正队长吴恙、中队长褚向贤,和之前在北仑山基地见过一面的政wei陈国焘。台下黑压压一片,坐着刚放下枪还一身训练服的一大队全体,大约是三分之二个连队的规模。

入队仪式很简短,我、高明、易海平分别被点名上去做自我介绍。我排在第三个,总共不到五十个字的腹稿打了几十遍,结果轮到我时又开始耳鸣,发晕,看不清下面的人脸,这一当众讲话就失聪失明的毛病一直跟我到今天。

之后陈zheng委发了一分多钟的言,对我们的入列表示欢迎,平平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最正式的环节是,渗透组长冯成金、突击组长任勇、狙击组...

二百六十、


当晚在俱乐部,我参加了正式的入队仪式。

那时响箭还施行大队建制,台上三名主官,分别是大队正队长吴恙、中队长褚向贤,和之前在北仑山基地见过一面的政wei陈国焘。台下黑压压一片,坐着刚放下枪还一身训练服的一大队全体,大约是三分之二个连队的规模。

入队仪式很简短,我、高明、易海平分别被点名上去做自我介绍。我排在第三个,总共不到五十个字的腹稿打了几十遍,结果轮到我时又开始耳鸣,发晕,看不清下面的人脸,这一当众讲话就失聪失明的毛病一直跟我到今天。

之后陈zheng委发了一分多钟的言,对我们的入列表示欢迎,平平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最正式的环节是,渗透组长冯成金、突击组长任勇、狙击组长贺秉华分别向我们三个授予大队个人名牌。冯成金给我戴上响箭TZ臂章,与训练营的狼头不同,这次是一把拉满的弓弩形状,我自此正式编入一大队一中队,我的名牌制式也与冯成金胸口的一样,不过代号一栏是空的。

之后放了十几分钟短片,关于特战部队历史的介绍,里面有些真实的出任务的镜头,至今还没有解禁,前一年响箭刚改制,我记得片子里代号还写的是东方神剑。

那天晚上,正队长吴恙始终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最后的宣誓,八一和TZ两杆大旗被请出来,仍然是褚向贤站起来给我们领誓。

整个仪式到此,已临近结束,过去三年温习过几十次的军人誓言,又是全文大字写在黑板上的,从“我是中国人民jiefang军军人……”开始,褚向贤说一句我们跟一句,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的来到一支新连队了吧,我莫名其妙跑了神,最后“宣誓人某某”,我不动脑子地跟着一字不差地喊出“宣誓人——褚向贤”。

易海平和高明都喊对了,当时又只有我们三个的声音,我的错误显得特别突兀,当场一定很多人听见了,因为台上的陈政wei立刻就抬起头,我心里咯噔一下,血一下都不流了,那几秒被拉得很长。

我内心恐惧,试图错开视线,无意落到了吴恙身上,他抿着嘴,也正抬眼看我。

我沮丧欲死,心里压了块石头,到会餐时仍缓不过来。

那晚是我在响箭的第一餐,既是接风,又逢外训归来,内部改善伙食,吃得特别丰盛,每桌一口大铜锅,丸子、大肉片和牛羊肉卷堆得像小山那么高。

想想上一次吃东西已经是早上的事,还是从车站转运时的几个包子,其实早就饿了,但心里烦着,什么都也吃不下去。

火锅烧着,食堂被蒸得暖烘烘雾蒙蒙的,纪律也散漫,老兵四下乱窜,像会餐似的自由。同一张桌上,我认识了同一个宿舍的另外两位战友,士官彭加麦和少尉谷成祖,后来大队有个笑话是中国有孔子孟子老子孙子,605有金子麦子谷子包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渗透组的人都是闷罐子,这张桌上一直冷冷清清,除了冯成金介绍我时,说一句,麦子,陆百坡也是训练营出来的,彭加麦忽然就咧嘴乐了,坐直了说又来一个傻子。

我懵了一下,彭加麦问,你知道这儿和训练营的区别是什么吗,而后自问自答:“那时候日子还有个头,现在真进来了就没盼头了,哈哈。”

同桌的几个老兵和他一起笑,气氛倒被调剂得放松了一些,除了突然背后有人居高临下地说话:“小彭,你在盼什么?”

全体当场起立,喊“大队长好”,吴恙顺手拖了把凳子过来,骂“滚蛋”。

吴恙说“坐下,好好吃饭”,拉扯着我的胳膊坐下去,挤在我和冯成金中间,把一大瓶可乐放在脚边,放过了彭加麦,转头问冯成金:“我给你挑的人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大,我一下浑身过电似地,下意识就想往旁边让,然后才发现从坐下时他就一直攥着我的衣服,把我拉得动也动不了。

冯成金没接上话,吴恙忽然又转头看着我,与我对视着说:“冯组长,这个是我亲自去挑的,这一期也是我带的训,老豹子还想跟我抢人,我可是把他完完整整带过来了,交给了你,你要给我好好带。”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专程来办我的难堪,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的脸呼呼地烧起来,吴恙冲我微微笑。

冯成金回答是,队长,吴恙才把头转回去:“我要他今年开始参加保障任务,训练跟不上进度,唯你是问。”

我脑子空空,别的他又说了什么,我已不记得了,直到他放开我,迈步又朝别的桌去,哪边又哗啦啦又站起一大片,又是一片问好,到处不安生。

周围气氛冷下来,大家埋头吃肉,很长时间没再有人开口。冯成金重新坐回我身旁,依旧平平静静,可能是看出我的抑郁,还主动帮我拧了可乐。

他说:“陆百坡,没关系,放轻松,多吃一点,今晚好好休息。”

我沉沉地答是……而后抬起头,看着冯成金,但他没再多说什么。

那天的聚餐吃得很久、很晚,一般连队的电视时间都过了,我一直克制着,吃了个半饱,饮料也没有多喝,饿着肚子上床,鞋子摆正,衣服都挂好,躺在床上,静静地猜我的新单位会王八蛋成什么样。

那是我在响箭的第一晚,熄灯后,天亮前,大队拉动了十四次紧急集合,比我猜得还烂一些。





米酒蛋泥

2. 劳改犯

 


  用同一支球拍的人,在整个乾南不计其数,巧合而已。


  时隔四年,音讯全无的旧人,不应当周而复始在自己脑海里盘恒。况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


  顾千潮这么说服自己。


  他撤回那道隐秘的目光,恢复镇静,带顾千澄离开了球馆。


  可人流如织、霓虹闪烁,顾千潮的车在高挂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时,向野抱着那谁都不给碰的新球拍酣然入睡的画面,又不可阻挡地闯出记忆的栏栅。


  第二天脸颊上满是球线勒出的网格印,眼底却还有清晰的光和雀跃。


  “哥?”顾千澄出声提醒,“绿灯了。”


  顾千潮轻轻皱眉,目不斜视,在后车孜孜不倦的鸣笛声中扬尘而去。...

 


  用同一支球拍的人,在整个乾南不计其数,巧合而已。


  时隔四年,音讯全无的旧人,不应当周而复始在自己脑海里盘恒。况且,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没亏待过他。


  顾千潮这么说服自己。


  他撤回那道隐秘的目光,恢复镇静,带顾千澄离开了球馆。


  可人流如织、霓虹闪烁,顾千潮的车在高挂的红灯前缓缓停下时,向野抱着那谁都不给碰的新球拍酣然入睡的画面,又不可阻挡地闯出记忆的栏栅。


  第二天脸颊上满是球线勒出的网格印,眼底却还有清晰的光和雀跃。


  “哥?”顾千澄出声提醒,“绿灯了。”


  顾千潮轻轻皱眉,目不斜视,在后车孜孜不倦的鸣笛声中扬尘而去。


  何止是没有亏待,是当作弟弟一样养着、教着、护着的孩子。


  到家后兄弟二人分头洗澡,顾千潮没忘记刚才立下的温柔人设,很有良心的记得顾千澄还没吃晚饭,下厨煮了一小锅方便面。


  顾千澄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千潮正手肘撑在料理台上,在给他挑葱花。


  不吃葱却一定要放蔬菜包,挑食的莫名其妙。顾千潮经常这么骂他,可每次又都会撑在那里挑到面都快凉了。


  顾千澄坐等端上桌,原来还窝了两个灿黄的流心蛋。


  铜钱似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忍不住歪着头笑开,“还有溏心蛋啊,谢谢哥。”


  ……


  好歹也是顾家二少爷。


  “……”顾千潮窝进沙发,生硬地道,“平时是虐待你了?”


  顾千澄抿嘴笑笑,吃面吃出“咻咻”声。


  省队的训练从早上七点开始,夏天有晚训,结束都要将近十点了,顾家别墅离开训练基地太远,兄弟二人平时都住在这通勤时间不到二十分钟的公寓里。当然,也是顾家名下的房产,作为家世显赫到能够媲美豪门文男主的顾家长子,省队提供的宿舍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顾千澄吃完回屋,留顾千潮一个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


  肌肉轮廓鲜明的胳膊搁在沙发后沿,双腿交叠搭在茶几边上,不经意露出的疲态掩不住凛凛气场。


  半小时后,房门开了,顾千澄手里握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出来,迎着这股气场走到沙发前,抬手递给顾千潮。


  “哥。”


  顾千潮低头,幽黑的眼垂着,看见了纸上的字,他将双腿放平坐正,顺手把电视调成静音。


  是赛后检讨。


  赛后总结会既往一直叫做检讨会,去年省体育局推广素质训练,才更名为总结会,说是能帮助建设运动员的心理安全,有利于直视并分享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每个教练都有自己带教的风格,男双主教练会要求运动员在赛后自行先写总结。顾千潮没这个习惯,他当然不会在弟弟面前多嘴评价,可内心深处又觉得,总结队员强弱并帮助其提高的责任,在教练本身大于运动员自己。


  顾千潮没接,仿佛不明就里地抬起眼睨他,提醒道,“总结会是明天。刘导和冯导会和你说的。”


  言下之意,顾千潮不会出席。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和你总结的。


  刘绍恒和冯冰是男双的两位主教练,刘导年轻新颖,冯导沉稳老练,都对顾千澄很好很关照,也比顾千潮更有礼貌。会鼓励他,会给他提出建议。


  可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顾千澄说不上来。他中文不够好,无法调动足够的语言去形容那种微妙的不一样。


  舔了下嘴唇,目光里同时怀着失落和期待,想再试试,“可是哥也看比赛了。”


  顾千潮究竟没忍心再言其他,接过检讨低头看了起来。


  昏暗的客厅一角,落地灯打在顾千澄黑绒绒的后脑勺上,顾千澄轻轻松了口气,抿着嘴,幅度轻微地笑了一下。


  还是害怕被拒绝的。


  自小练球,是所有人眼中的“童子功”,知事后便对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哥哥心生崇拜,一步步从电视银幕和记者口中见闻顾千潮走向巅峰,再到如今,那些冠军台上的张扬感和王者气息蜕变成内敛沉稳的气质,让顾千澄更加心生敬畏。


  漫不经心的一句“打得不怎么样”,顾千澄可以难过很久。


  屋内很安静,电视屏幕还在放映哑剧。


  站在沙发前等哥哥检查作业只会让他更焦灼,顾千澄佯装忙碌,转身走去玄关,蹲下身整理球包。湿透的毛巾和赛服拿出来,球鞋要晾一晾,毛巾胶也要换了。


  检讨还算全面,知道自己体能短板、网前反应速度不够,二次启动慢,步伐和球路虽然精准但不飘逸,训练痕迹太重。


  还有些问题,是自己很难看到的。


  顾千潮看完,将检讨放到茶几上,扭头撇了一眼跪坐在球包边撕手胶的弟弟,鼓励道,“写得不错。”


  “哥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顾千澄立刻从球包里抬起头。


  顾千潮没有立刻回答,隔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说,“第一局开局和第二局中间几个后场吊球,整个上身核心都是收着的,引拍的时候明显没有蓄力,就差拿喇叭广播告诉对手:这拍你不杀,赶紧来网前,你要吊球了。后场击球一致性的问题,我记得和你说过的吧。”


  顾千澄一下咬上了嘴唇,手里的动作变得迟钝,“嗯。”


  顾千潮目光淡淡的,“你改了吗?”


  顾千澄心脏收缩,新拆封的毛巾胶又湿了,眼睛都不敢眨。

  

  没有改。


  至少,远不及顾千潮的标准。


  他仿佛一个顽劣的、屡教不改的顽童。在这一刻,迟钝的想起检讨里的许多问题,都是顾千潮从前和他提过的。


  顾千澄不说话,顾千潮就一直凝着他。


  黑沉的眼眸像枪口。


  “明天开始……”身体太紧绷,膝盖像要钻入地板一样传来刺痛,顾千澄犹豫地艰难地开口,“后场正反手高吊杀,我各加一百个,可以吗?”


  外加直线斜线的变化,开口就是一千二百个球。


  顾千潮轻笑一声,语气却陡然严肃,“这是想让我罚你?”


  顾千澄从小在美国接受运动员的启蒙教育,罚这个字眼,每每都会让他感到窘迫羞愧,他耳朵涨的通红,低头闷声不响。


  顾千潮继续问,“你现在的训练量接近饱和,先不说自己身体是不是能够承受,谁陪你练,刘导还是冯导留下来陪你?”


  顾千澄硬着头皮,他一直很努力,不惜汗水,“可以用发球机,不用教练喂球。”


  “教练不在,你的回球质量又怎么保证?”


  少年也有些着急了,不假思索,“录下来,自己回看。”

  

  如果重复练习和自行摸索是有用的,每个爱好者都能成为冠军。训练并不保证结果,而对于大多数运动员而言,输赢就是结果。


  而顾千澄其实并不属于这个大多数。


  这一千二百个后场球,并不会影响到他是否会被国家队选中。甚至,一时的输赢起伏,也不会。


  这个弟弟还是太天真了一点。


  “可以。”顾千潮也笑了,点头,“那好。假设你每天多练一千两百个后场球,动作一致性有改善了,比赛就不需要我坐在那儿才能赢了,是吗?”


  顾千澄思绪突然卡顿,想了想,捏紧手指道,“我会尽力的。”


  顾千潮没再发问,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跪坐在球包前发愣的少年身后。


  问他要来理出来的脏衣服,去洗衣房扔进了洗衣机里,顺手将他放在一边的球鞋拿去阳台。


  回来后,抽过顾千澄手里缠到一半愣在那里的手胶,低着头垂着眼,站在身侧很认真得帮他缠好,放回球包里。


  发心还略微有些湿,顾千潮轻轻揉了下便收回手,叫他,“顾千澄。”


  少年抬头,跌跌撞撞掉入井一般的黑眸里。


  “我不罚你。但你要是敢在比赛的事上跟我耍心思你试试。”


  顾千潮等了会,突然沉声,“说话。”


  顾千澄心一紧,“我知道了。”


  


  街角拐弯处,五金店老板正在摆货。男人将箱子里的五金工具一一陈列到铁质货架上,顺手清理着板面上的铁屑。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阳光洒在街道上,微风轻拂,吹散空气中浓浓的金属气味,店里的老旧电视机播放着体育新闻。


  门口蹲着一个身材削瘦的青年,清晰的脊柱弧度从被洗得发白的薄款卫衣下凸显出来,头上带着防护面罩,手持电焊枪,一束明亮的火焰从焊接枪尖喷射而出,发出嗞嗞声响。


  “向野!进来吃饭了!”


  老板娘的叫唤声,第四五六次从店铺深处传出,蹲着的青年却纹丝不动。


  老板无奈,拎起空纸盒向内走去,“哎哟,别叫啦,他在干活,听不见的,我们先吃。”


  电焊枪的噪音在宁静的街道格外刺耳,向野握住焊枪的手很稳,隐约能从远处看见右手手腕处的青筋分明。


  没有征兆的,突然间,尖锐的响声戛然而止,街道恢复宁静。


  向野将电焊枪放在地上,摘了手套,脱下防护面罩。


  乌黑的发丝压在额前,后脑勺的头发扎成拇指长短的一簇,脸颊削瘦,眼睛很大很圆,瞳孔却显得浑浊,没有一点光。耳边有一撮短发在风中倔强的立着。


  向野面色如水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助听器,娴熟地塞进左耳,单膝跪在地上,扭头向电视画面凝去。


  “……这是一场汇聚了各大训练中心的年轻羽毛球运动员盛宴,运动员们不仅展现了出色的技术实力,更彰显了青春活力和奋斗精神……来自省队的男子双打种子选手顾千澄和许浩然不负众望展现出了绝妙的配合……退役至今八年、同样也是顾千澄哥哥的顾千潮,也作为指导教练出席了本次比赛……”


  午后的五金店不算忙碌,店里只有一对年轻夫妻在挑选门把手,女生拉着丈夫的衣角,指向电视的方向,“诶,你看,顾千潮怎么又出来了,还记得我们上学那会翘课去看他比赛吗?”


  男人用眼尾撇了一眼,目光又回到货架上,不屑地点评道,“垃圾!装受伤装的这么好,怎么不去演戏。”


  “也不一定就是装的……后面有医生出来辟谣过。”


  新闻切到下一条,笃信画面中不会再出现顾千潮的身影,向野才将助听器摘下,戴起防护面罩。


  他手腕微微调整角度,橙红色的火焰光弧便向那对年轻夫妻的脚边喷射而去。


  融化的金属溅在地上,只差两指的距离,就要触及男人的小腿。


  女子吓白了脸拉着丈夫躲开,“哎你小心点啊!没长眼啊!吓死人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在他们家买了,真是的!”


  男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护着妻子从店内退出,喷溅而出高温金属追了他们一路。


  

  五金店的工作包吃包住,能帮向野节省下很大一笔开销。


  不论住还是吃,他都不挑。


  关门时分,老板老板娘坐在撑起的简易小饭桌边吃饭,向野将自己的大碗盛得满满的,大半都是米饭,上面铺了几筷子菜,蹲到墙边角落,埋头吃自己的。


  倒不是老板老板娘嫌弃他,他自己不乐意。


  老板买了新酒,邀请向野尝尝,杯子还没递出去,就被老板娘一巴掌拍在手里,骂说医生不让向野喝的。


  老板尴尬笑了笑,想聊点开心的,“昨个怎么没见你挥拍练球?”


  向野的声线低沉,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拍子断线了。”


  “那得要送去修?是不是挺贵?”老板不懂,他只知道这个少年来店里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衣服都没有一件替换的,风雪大作的冬天用路边捡来的纸板御寒,球拍却宝贝的不得了,护在胸口,谁都不可以碰,应该是很喜欢的。


  向野嘴里伴着饭,含糊说,“球馆说帮我穿,不要钱。”


  老板呵呵笑道,“也是也是,你打得这么好,我听老王说,你可给他们招揽了不少生意啊,那叫什么……踢什么……踢馆!”


  向野不说话了。


  他寡言,不擅聊天,如果不是问句,是能不回则不回的。


  老板娘也道,“可惜了你混在我们这犄角旮旯,你咋也不去找个球馆当教练啊,可赚了。”


  “不要的。”


  老板娘没听清,疑惑地从喉间发出了个询问的象声词。


  向野淡声解释,“他们不要劳改犯的。”


  时隔上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顾千潮,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上次也是陪弟弟比赛。


  眼神好像更锐利、认真了,气质仍旧出众,人群中一眼就能识别的出众。


  以前向野打比赛,顾千潮只要在现场,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


  酒精有些上头,内心的思绪翻涌不停,向野还是趁洗碗的缝隙偷偷喝了一口老板新买的酒。


  他住在五金店的阁楼上,上楼需要爬梯子,可现在手脚不稳,只能坐在地上醒酒。


  意识却不受控制地从肉体抽离。


  他又进到了那片整洁的训练场,又听见顾千潮训斥他没立腕没侧身发力太长,又感受到了棍子隔着训练服在屁股上抽出的一条条肉檩。


  可这些都不真实。


  他知道这都是梦。


  就好像过去四年无数次出现的梦境一样。


  让他无数次怀疑,那几年的相处是不是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真实的是老板娘逐渐惊恐的呼喊,近在咫尺,“喂!老头子你快过来!!向野又发作了,快打120!”


  --------

  


  也是没想到弟弟第一章就拥有了可可爱爱的昵称,替千层谢谢各位姨姨们!

  

  这篇属于心血来潮之笔,前十章左右不会放文在彩蛋里,大家喜欢的话请多多点赞留言,不需要送礼物。大纲有两个版本,长和短的区别,会根据大家的反响看选哪个写,不管哪个都会给到完整的故事。

  

  更新频率,和既往不会有太大区别,三次生活繁忙琐碎,多谢谅解,多谢陪伴。

  


  




  

初一

比奇堡丑鱼头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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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暝

【折枝仙 | 23:59】同袍

前言:

康复训练,借此联文逼迫的机会,写写久违的年良,尽是些流水账,基本无拍,不想和审核搏斗

联文的主题是高岭之花,我自认还是符合主题的。这两个人,大概谁心情不好时谁就是高岭之花

近期我也在回顾原文,其实从开篇奠基开始,无论是《百坡》还是《百年》,大多都是沉郁的基调。唯有这两人相遇后的青春时光,我真切地感到明快的底色


======================


番外 · 同袍

二排长和六班长相识于禁闭室,但两人的真正友谊,始于一本无穷尽的账目。


【壹】


从报到的那一天起,关于新排长的背景,连中就生出许多猜测。当这人下连一星期,...

前言:

康复训练,借此联文逼迫的机会,写写久违的年良,尽是些流水账,基本无拍,不想和审核搏斗

联文的主题是高岭之花,我自认还是符合主题的。这两个人,大概谁心情不好时谁就是高岭之花

近期我也在回顾原文,其实从开篇奠基开始,无论是《百坡》还是《百年》,大多都是沉郁的基调。唯有这两人相遇后的青春时光,我真切地感到明快的底色


======================


番外 · 同袍

二排长和六班长相识于禁闭室,但两人的真正友谊,始于一本无穷尽的账目。


【壹】


从报到的那一天起,关于新排长的背景,连中就生出许多猜测。当这人下连一星期,新官上任连着烧出菜刀带训、禁闭室捞人、越级举报三把大火,立了威风也挨了打压,临时被撤销排长职务,下放至一线战斗班组,以列兵身份体验基层生活。


这惩罚太轻,上下哗然发觉新排长的后台真和素质一样硬,各种谣言跟着,越发传得没谱。


背后被一百多双眼睛盯着,一片集体孤立中,唯主角无知无觉,一心一意地烦着件私事。


连续三天晚上,熄灯后严良被陆百年堵在厕所角落。


“钱,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要?”陆百年拉扯着他的胳膊,几乎带点愠色,“我不是和你客套。”


严良冷淡地回:“我也不是。”


“老兵,在闹什么别扭?你肯和别人借,为什么偏我不行,就因为我是新战士,六班长拉不下脸吗?班长,我不差钱,钱我有的是,行了吗?”


“……”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地道的好人,总爱在自己面前耍无赖,时时佯装些张牙舞爪的纨绔相,这有什么趣味吗。


陆百年为这会的僵持而惊喜,今天他没再搡开自己,这在他眼里就是有了突破。


“债不能老这么欠着,老人脑子里刚动完手术,哪能让人天天堵上门。班长,你留队不就为了还账吗,“陆百年适时地换了温和的语气,轻言细语地问,“你现在筹了多少,还差多少?我给你两千,够不够?”


严良脸上有火在烧。


陆百年在心里叹气:“咱们记账,算利息,我是要你还的,你不欠我。算我求你了,行吗?”


对面仍然以沉默抵抗,在二排长又无可奈何地要发脾气前,严良终于低低开了口:“我欠你的太多。”


陆百年愣住,怎么没想到他第一句是这个。


严良无法再说下去。陆百年顺着他的目光,侧目看到自己空荡的肩头。下放期间,解除军衔,在部队里,一贯是个辱人的惩罚。


陆百年扭回头,向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借不借,一个字,别打岔,行吗。”


天底下还有这号借钱如抢劫般强横的人。


严良回避着他的注视,避免被那份热情烧灼:”立字据。“


陆百年惊奇地琢磨了两秒:”班长,你答应了?“


严良仍把头别向一侧,拉扯出些突出的青筋:”我还得慢。“


“我还怕你跑了吗?”


察觉到胳膊被对面松开了些力度,血液终于恢复顺畅的流动,严良默默活动下关节:“陆排长,我一个月工资连津贴二百二十五,每月寄回去二百元,剩下的我每月只能还你二十五,那就是……”


半文盲的六班长,连带着数学同样学得不扎实,在此理所当然地卡住了。陆百年下意识跟着心算一下,总之是个以年为单位的答案。


严良忽然又断续地做了些补充:“……签完志愿以后,我还会多五元班长费,明年军龄奖也会涨……我今年会再立功……”


陆百年心里一咯噔,立刻打断他:“我不差这点,不着急你还。”


严良沉着地回:“立字据。”



【贰】


一式两份的账本立下后的半个月,陆百年结束了处罚期,恢复了排长职务,连带着收到了第一次还款。如约定的一样,信封里装着整二十五元。


“班长,你没有个人开销的吗?”


“没有。”


陆百年想起他搪瓷缸里锋利得能当刀片使的牙膏皮,但没得说出任何调侃的话。


七月公布的新训干部名单,同时有陆百年和严良的名字。


陆百年发觉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等多了这几元集训津贴,六班长这月终于能换一支新牙膏了。


带训是项苦差,总是摊派到新晋军官士官的头上。一干老兵被集中起来,按骨干标准,从严从重、高压高负荷地封闭训了一个月,积累了无穷怨气,为即将到来的新训从生理到情绪都做好了充分准备。


回到连队当天,陆百年从枕头下准时收到了新信封,只一摸就敏锐地察觉到比上次的厚,当面倒出来发现果然是有零有整的二十八块五角。


陆百年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你当我是什么,周扒皮吗?”


“我用不到。”


“你放屁,你不抽烟不喝酒,还能不用手纸吗,老兵、过来,你给我演示演示,你平时怎么擦屁股?”


陆百年一时失察,引得宿舍几个人都看过来。


严良无法当众回答这问题,又为他张扬了这话题而恼火。


两人各自生着气,互相闹了几天别扭,后来是陆百年先低头,往六班长的储物柜默默添了些生活用品,但当天就又都被清理出来如数退回。


因这毫不留脸的回复,陆百年真给激得血气上涌,夜里咬牙切齿地盯着上铺,真想趁这会儿给他一闷棍,自己的好心是不是非得变成赔偿金,这人才肯接受。


“二排长。”


冷战期间,陆百年收到来自最意想不到的人的搭话。


因为刚下连时那点过节,列兵李一统对他从来都是绕道走,想想好像是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陆百年抱臂睨着他。


面对曾痛揍过自己的排长,李一统挠头抖腿地装相,多少还有点不自在:“你真想帮班长,得讲究方式方法知道吗……你真以为就你一个好人?班长那号人,他受不了你这样的,但凡他肯让人帮,他的问题早解决了。班长最怕欠人……他觉着最对不起你,你看不明白吗。”


陆百年稍稍放松了站姿。


“想让班长安心,他就得帮你干点什么。”



【叁】


“就这几件吗,还有吗?”


“……嗯。没了。”


严良就点一点头,抱着脸盆离开。


陆百年脸上像火烧,等他一出门,立刻抱出床下另一摞脏衣物,拿上肥皂飞快从另一侧下楼,专程跑了二里路,换到隔壁连队的水房。


陆百年从没干过这等事。


虽然在部队里,新人给老人做“生活保障”是个常见的事,几乎成了传统,但陆百年受不了这套,当新兵时吃过其中的苦,他就不想再把这恶习往下传,以至于敏感到任何麻烦他人的地方,让他都觉得像是欺负人。纵是曾经读到大四的时候,他也从没干过哪怕晚接哨五分钟这种小事。


而今下了连,他居然让个老二期给自己洗起衣服了。


陆百年恨不能参自己一本。


在李一统的指导下,陆百年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才开口,而严良竟然就这么接了。但这并不能以工抵债,因为这在老兵眼里都属于“班长的义务”,绕了这么一大圈,实际只能让严良接受和他共用洗衣粉这样渺小的帮助。


陆百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穷得顶天立地的人。


三个月新训结束,两人间的互助已拓展到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跑腿打饭,推拿按摩等等凡此种种的各类私事,严良也作为优秀新训班长受了一次连级嘉奖,但本人并不怎样高兴。


陆百年已学会猜他的心思。大概是因为,嘉奖不发奖金,只给奖状,额外发一支不当吃不当穿的钢笔。


“你真用不上,两块卖给我。”


说来也怪,自从六班长给自己当勤务员,两人的关系反倒越发坚实起来,如今说起这种话也坦坦荡荡了,陆百年不会觉得难开口,严良也没再那么容易脸红。


“一块钱。”


“一块五。行了。别讨价还价,到此为止。”



【肆】


债主很宽容,债户很努力,但离债务还清仍遥遥无期。


2000年就这么来了,这是新世纪的第一年。在荒芜大山里,军人对这一年的感触不如外面世界那么深刻,但会餐和庆祝仪式也是照样有的。


好消息是,两人各自随军龄涨了一级工资;坏消息是日子一年有一年的问题。


陆百年无法想象,这些年六班长一个人是如何扛过来的,家里老人一个病一个瘫,弟妹又一个个长大,到了上学的年龄总要想办法交罚款办户口。


唯独让陆百年欣慰的是,严良总算肯主动和他说这些事。


严良难得地接了他的烟,两个都不会抽烟的人那一晚连咳带呛地报销了一包玉溪。


到了后半夜,陆百年几乎是扼着他的脖子。


“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求你了,行吗,让我帮帮忙,不丢人。”陆百年自认是个很有骨气的人,但总在这人面前说“求”字,“你还得起,你信我。”


陆百年想不到的是,严良很快答了好。陆百年唯恐他是给烟熏昏了头,到时清醒了反悔,天一亮就向连长陈光耀打报告去了邮局,把身家全部掏空化成一张纸汇走才算安心。


好像就是从这一天起,两人间一道本来也不深厚的隔阂也彻底破了。严良每月还是照例把全部工资上交,但需要用钱时也会主动报告。


“这月只还三十”,“这个月我还不了了”抑或是“再借我二十”。


债主偶尔打听些隐私:”干什么用?“


大多时候,严良如实回答他“买信纸”“买袜子”,有一次回答是“少管”,反倒让陆百年更高兴。


“你就该这样,知道吗,良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用不着告诉我。”


这事陆百年转眼就忘了,而后在那一月,又突然收到了来自严良的生日礼物。


十多斤榆林的小米。严良反复地告诉是自家地里种的,不花钱,又能缓解他的胃病,仍然挨了陆百年一顿老拳。


跟着六班长这一年多,陆百年也养成了抠门的习惯,就是买一管牙膏也得下意识算算克数,陆百年无法接受这可能来自对方家庭口粮的礼物。


直到严良熬出一盆粥,陆百年再发脾气也不可能浪费粮食。凝结出的米油浓稠得糊嘴巴,陆百年喝完一碗又一碗,碗刮得干干净净,而后就倒在桌上埋着脸。


“以后别再干这事了,良子。我真受不了。”


陆百年一副喝粥喝醉了的样子。


严良几乎听出些撒娇的意思,但还没想到如何宽慰他,这人就忽地话锋一转,趁机耍起无赖:“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再给我做一碗面就行……少放辣椒。”


【伍】


后来朝夕相处的七年里,两人间的账目随着账本增增长长,有借有还地记录下去,至于总数是多少,只有严良自己记得请。


幸好当年的账本是一式两份的,陆百年的那一份,差不多在一开始就是一本糊涂账,唯有严良的那份记得认认真真,无论两人的感情如何好,有个数字严良心里总还是记着。


2006年时,六班长升了三期,陆百年在连长位置上已任了三年。这些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大小矛盾闹过,也经历过一两次生死,严良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恨恨一句“我欠你的”。一半是为了泄愤,一半是为了自我和解,无论什么场合,这话抛掷出来,严良自己总能消气。


军营里人如流水,两人已经算共同走了很长一段路,真分别时,理智上都清楚,大江大潮里,相守到这如今就已是眷顾了,不该希求更多。


严良保送士官学校前,休了多年来的第一次探亲假,陆百年开车去送,替他买返乡票时,陆百年对着那士官证的照片看了很久,他抬头再看看眼前的严良,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人已三十岁了。


陆百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跟自己的最后一件事是还钱。


随着各自待遇提高和对方境况改善,实际上两人间已有起码一年不再有金钱往来,陆百年对账本停在哪里已不记得,对严良递过来的不算多的数目,陆百年数也不数,沉默地就接下来了。


陆百年冷不防地问了句:“良子,以后还用得上我吗?”


陆百年没指望得到什么回答,严良是不善言辞的人,他常这么给他使绊子,但今天算是把他自己绊进去了,这玩笑话调剂气氛更伤感。


但严良很快地回答:“用得上。”


陆百年愣愣看着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我明年结婚,你答应给我来当伴郎,”严良眉头拧起来,表情几乎显出点严厉,“你忘了?”


陆百年呆呆的,反应过来后觉得无比有趣,果然也真开怀笑出声,抖擞得失去了军人应有的站姿,吸引了站台上许多目光。


老班长的实用主义,真的永远是治他胡思乱想的一剂良药。


上车前,陆百年畅快地拥抱严良,锤打他的后背,力度多少有点个人恩怨。


严良默默承受着,忽然又说:“其实我还没还完。”


“什么?”


“还欠得很多。还不清了。”


陆百年听出些颤音,当场想推开他,看一看他的表情,但发觉不知何时已被对方反手搂住,一时无法脱身。


“陆百年。我真走了。陆百年……你多保重。”

米酒蛋泥

1. 球拍

 


  乾南市羽毛球青年锦标赛,男双16进8,现场解说慷慨激昂。


  “比分拉开差距。这边是顾千澄顾少,双数区发球。”


  “好球!好一个反手四号位!可以看出对手根本招架不及,这个回球质量不算高。”


  “这边轮转换位……许浩然后场起跳扣杀!”


  电子计分牌眨眼间跳出11:8,顾千澄和搭档许浩然并肩走向教练区,从起身的刘绍恒手中接过矿泉水,仰起脖子滚动喉结。


  第一局是21:10拿下的,第二局打得吃力些。可悬念还是不大,16进8的预选赛,对来自省队的专业选手而言,更像来熟悉场地。


  胜券在握的刘绍恒笑意盈盈,“保留体力,放开去打。”


  顾...

 


  乾南市羽毛球青年锦标赛,男双16进8,现场解说慷慨激昂。


  “比分拉开差距。这边是顾千澄顾少,双数区发球。”


  “好球!好一个反手四号位!可以看出对手根本招架不及,这个回球质量不算高。”


  “这边轮转换位……许浩然后场起跳扣杀!”


  电子计分牌眨眼间跳出11:8,顾千澄和搭档许浩然并肩走向教练区,从起身的刘绍恒手中接过矿泉水,仰起脖子滚动喉结。


  第一局是21:10拿下的,第二局打得吃力些。可悬念还是不大,16进8的预选赛,对来自省队的专业选手而言,更像来熟悉场地。


  胜券在握的刘绍恒笑意盈盈,“保留体力,放开去打。”


  顾千澄喝完水,“嗯”过一声又笑了下,两颗洁白的虎牙闪过一道白光,凭这温和从容的笑意来掩饰悬着的心。


  他湿答答的脑袋埋在团成一团的毛巾里左右蹭汗,眼神却往刘绍恒身侧始终坐着的男人身上瞟。


  男人的双手懒懒插在藏青运动外套的衣兜里,拉链拉到了顶,半个脸埋在衣领里。脊背削直,鼻梁英挺,细长锋利的眼眸还盯在绿色的橡胶场地上出神。


  神情淡漠,没有任何表情,无端让顾千澄紧张。


  ……其实是被迫营业,快睡着了。


  刘绍恒碰了碰顾千潮的胳膊,他才将眼神收回,在球拍上稳了稳调整情绪,看向一袭白色短裤短袖的顾千澄。


  修长,飞扬,蓬勃,挑高封闭的比赛场馆都掩不住的朝气,让人不禁想起自己的十六岁,还有——


  悬崖勒马般的,顾千潮强行扼住思绪。


  轻轻碾出几个字,“稳着,别骄傲。”


  带着期待的心绪重归平静,顾千澄顶着闷闷的表情俏皮道,“知道啦。”


  漫不经心一句话,比刘绍恒磨破嘴皮子都好用,刘绍恒无奈撇了眼顾千潮。


  这祖宗,总算想起今天被架来观赛的最大用途。


  乾南省队是羽毛球强队,每年往国家队和国际赛事输送的人才都不少。


  顾千澄是顾家二少。全国上下只要和体育相关的产业,包括又不限于基础场馆建设、赛事运营、运动员经纪、附带旅游,十有八九是顾家涉猎的范畴。


  不容小觑的身份,外加技术娴熟,打法张扬,步伐和球路都算数一数二的流畅精准,被国家队明里暗里猫着很久了。


  可惜,赛事表现不稳定,国家队大忌。


  近年有好转,相较之十二岁刚从国外回来空降省队那会,赢一场、输一场,好像可以无限循环,比内置编程的机器更可预测。


  后来,教练组意外发现,让他亲哥顾千潮坐镇赛场,能很大程度上扭转他的内置程序。


  不该出现的失误少了,不该输的比赛也不会输。


  一分钟间歇很快便结束,少年回到场上挥汗如雨,响亮好听的击球声穿梭在观众的惊呼中,此起彼伏。


  刘绍恒被顾千澄丢球后往这边看来的眼神逗笑,胳膊肘拱了拱身边的顾千潮,揶揄道,“你弟究竟多怕你啊。”


  顾千潮不说话,只抬起眼皮,看场上少年反弓起跳,腓肠肌线条分明,彰显力度,可吊球的动作不够隐蔽。


  后场一致性太差,顾千潮在心底给弟弟按了个戳。


  刘绍恒见他不答,换了个更直接的问法,“你在家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着?”


  顾千潮收起百无聊赖的眼神,说,“我对他很温柔了。”


  “?”刘绍恒突然有点反胃。


  温柔?


  顾教练温柔?


  刘绍恒来省队执教不算久,他永远记得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听见顾千潮随口罚一个迟到三分钟的队员跳一万个双摇。


  况且,体育生有几个没挨过教练揍的,别说教练是自己亲哥了,刘绍恒不信,“他输了你不收拾他?”


  顾千潮一双漆黑的眼睛被场馆顶部的白织灯照得透亮,坦诚道,“我都没和他动过手。”




  今天的最后一场男双比赛落幕,教练和运动员从狭长的通道中走出,刘绍恒争分夺秒和二人输出着刚才最后几个球的球路。


  顾千潮人高腿长走得快,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洇出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几个年轻男孩儿女孩儿背着球包小步追上顾千潮索要签名,他也不拒绝。


  作为曾经国家队的男单主力,顾千潮十六岁到十八岁的两年里,是所有羽毛球运动员及爱好者眼里遥不可及的神明,媒体称他为“驭羽而行的猎鹰”、“以神之姿横扫羽坛的王者”、“国际男羽的绝对统治者”,持续占据体育版头条的同时,也将羽毛球这项运动在国民中掀起从未有过的浪潮。


  那些天花乱坠、精妙绝伦的赞美堆得多高,他带伤参赛、在三年不间断的连胜后终败北的骂声就有多狠。


  月圆月缺、潮涨潮落,呼吸一样简单的规律。


  如今晃眼八年,荣耀也好、谩骂也罢,不过尔尔。


  冷空气将至,顾千潮却只着一套单薄的运动装,站在停车场门口等落后的三人。


  顾千澄套着长款羽绒服,企鹅似的蹦跶过来,虎牙在冷风中哆嗦,“哥,你看我比赛了吗?打得怎么样?”在场也并不一定会看,毕竟被拍到在教练席打瞌睡也不是没有过。


  顾千澄那双眼睛很亮很圆,双眼皮的褶子很深。顾家兄弟二人不在一起长大,这像铜钱一样圆的眼睛,是分离前顾千潮对弟弟最深刻的印象。


  夜里起了风,顾千潮也有点冷了,下巴埋在衣领里,声音很闷,“不怎么样。”


  顾千澄微怔,又立即用笑容来掩饰失落,声色却不如刚才清亮了,讪讪道,“哦,刘教练说我打得不错来着。”


  顾千潮点点头,没说话,不予置评。


  碰壁的顾千澄并不显意外,面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树影遮挡了他紧紧攥住背包而泛白的骨节。


  刘绍恒走近,看见已经站在车旁的兄弟二人,又抬手扫了眼时间,问顾千潮,“总结会什么时候开?”


  顾千潮随口道,“等明天录像出来吧,我还要带他去一趟大学路。”


  刘绍恒诧异,“大学路球馆?你要去和那个小孩儿打?”


  球队里这几天传开了,大学路球馆有个小孩儿,传闻连续三十七场男单连赢,破了球馆老板的馆内记录。大学路临近体校和体育大学,球馆里优秀的业余选手和专业队员混杂,不乏高手,确实是个值得吹嘘的记录。


  顾千潮原本并未在意,直到上周,二队的几个队员跑去凑热闹,居然也带回了可观的评价。


  省队的专业运动员,和民间球馆的爱好者,说不上天壤之别,实力也应该相较甚远,二队几个小队员的评价让顾千潮生出猎奇之心。


  “不是我。”顾千潮用下巴像顾千澄的方向歪了歪,“让他去试试。”


  刘绍恒更惊讶了。


  汗水和滚珠似的流入顾千澄的衣襟里,比赛的消耗量不小,体能又素来是顾千澄的弱板。可顾千澄听闻,也只是抿嘴笑着,很得体,很乖,无懈可击。


  刘绍恒犹豫,“可是,小澄刚打完比赛啊……”


  顾千潮挑眼,所以?


  “大后天就是四分之一决赛,明天不是还要练专项,让他休息会吧。”


  顾千潮眉间冷了几分,用眼神命弟弟上车,“没这么娇气。”


  刘绍恒:“……”


  真,温柔。


  

  

  大学路上的这家球馆开张很多年了,最近新装修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浅浅的橡胶气味,狭长的设置,两排共十六片场地。刚进门,挥拍的呼啸声和清脆的击球声便充斥了耳道。


  前台守着一个中年大妈,新烫的方便面卷跟随她抬头的动作颤了两下,“有预约吗?”


  顾千潮说没有,直接表明来意。


  “哟,还真不巧。”大妈对像顾千潮这样慕名而来的挑战者并不感到陌生,“他平时都要呆到关门的,今天线打断了,就先走了。”


  顾千潮问,“只有周五来吗?”


  “对。”大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身后的男人挥手,“哎,那小孩儿的拍子呢,说让我们给穿的,放哪儿了?”


  “这儿呢。”男人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剪了线的羽毛球拍,“你给他写一下,28磅,说是耐打的线都可以。”


  顾千潮微微眯起眼,漆黑的眸光像深不见底的井,压住一些被轻易挑起的情绪。


  视线的焦点却怎么也挪不开了。


  球拍静静躺在近在咫尺的桌面上,旧版VTZF,白色的手胶磨损严重,深墨绿色的拍框在球场白光的照耀下,泛起幽暗而深邃的光。有经年累月的使用痕迹,又看得出,被主人保护得很好。


  顾千潮突然回神,“请问,要怎么称呼他?”


  “不知道。”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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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写个乖乖巧巧不桀骜不执拗的弟弟

  


  

  

米酒蛋泥

《荒野听潮生》文案


  

       

  乾南羽毛球省队总教练顾千潮,话少,嘴毒,心也不软。

  

  体育世家,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先会拿拍子,训练时间比睡觉长,十六岁入选国家队,十八岁斩获国内外男单大满贯。

  

  职业生涯巅峰时期却因伤退役,回省队执教,体育界唏嘘不已。

  

  

  记者想宣扬正能量:“带伤参赛,虽败犹荣!能不能谈谈您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顾千潮脚步未停,嗤笑:“什么精神?输了还谈什么体育精神?神经吧。”

  

  十八岁前,他以为输赢便是天。

  

  直到撞见那个趁月黑...


  

       

  乾南羽毛球省队总教练顾千潮,话少,嘴毒,心也不软。

  

  体育世家,还没学会用筷子就先会拿拍子,训练时间比睡觉长,十六岁入选国家队,十八岁斩获国内外男单大满贯。

  

  职业生涯巅峰时期却因伤退役,回省队执教,体育界唏嘘不已。

  

  

  记者想宣扬正能量:“带伤参赛,虽败犹荣!能不能谈谈您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顾千潮脚步未停,嗤笑:“什么精神?输了还谈什么体育精神?神经吧。”

  

  十八岁前,他以为输赢便是天。

  

  直到撞见那个趁月黑风高偷摸在球馆留宿的野孩子。

  

  狗都嫌弃的阴冷器材室水泥地,是向野近年来睡过最安稳的床榻。

  

  ———————————

  

  小圈训诫文。

  

  羽毛球,竞技体育,成长。

  

  主线是非亲兄弟。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顾千潮和苟且偷生的野孩子向野。

  

  久别重逢,时间线穿插,依然是小甜文混和微量玻璃碴。

  

  人物没有原型,羽毛球私设和现实省队国家队管理制度无关,故事背景和个别情节受现实案例启发。


  野孩子是真野孩子,出生即毒婴,不知道生物学意义的父亲是谁,妈妈说太多可能性了,家暴算小事,没人养没人教,就更不谈三观了,生理心理都有缺陷。

  

  不知对错,只认好坏。法律也不是底线。

  

  接受不了这个设定的请自行避雷~

  

  

  

  

白白白白白

番外·归来(1)

本番外共分3个部分。内容为晋江最后修改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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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4号。特伦顿。


笔直而狭窄的街道,路梗两侧堆聚着尚未化尽的积雪,与石灰质地的路面别无二致的脏而单调。

临近日暮,马路当中行人穿梭,街边的店面里照出各样的灯光,一条通往正街的小路岔口,流浪的野狗瘸着腿从拐角没入阴影背后。

拐角口是银行的ATM,隔门开了,何景深披着深灰色大衣从里面出来,两手紧揣在兜里。


低头匆匆穿过小路,走出另一头的街口便是一番迥然不同的景象。长街一望无际,开阔的车道上车辆穿梭,沿街积雪都被打扫干净。斜落的阳光把街景分割成明暗对立的两端,...

本番外共分3个部分。内容为晋江最后修改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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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4号。特伦顿。

 

笔直而狭窄的街道,路梗两侧堆聚着尚未化尽的积雪,与石灰质地的路面别无二致的脏而单调。

临近日暮,马路当中行人穿梭,街边的店面里照出各样的灯光,一条通往正街的小路岔口,流浪的野狗瘸着腿从拐角没入阴影背后。

拐角口是银行的ATM,隔门开了,何景深披着深灰色大衣从里面出来,两手紧揣在兜里。

 

低头匆匆穿过小路,走出另一头的街口便是一番迥然不同的景象。长街一望无际,开阔的车道上车辆穿梭,沿街积雪都被打扫干净。斜落的阳光把街景分割成明暗对立的两端,向阳的这边是琳琅的的咖啡店、酒肆、24小时开放的便利店。面包铺门前是古朴到开裂的木板招牌,绕着招牌一圈黄色的装饰灯,新烤面包浓厚的麦香飘散到街角。

何景深推门而入抖掉满身寒风,老板娘是个微胖的白人妇女,看上去四十来岁,披肩褐色卷发,亲切地用俚语打招呼:“何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何景深面带合宜的微笑,走到柜台前:“两根法棍,两份吐司。老样子。”

女人取出面包装进牛皮纸袋。

 

何景深蓦地一愣。

手里是刚从胸兜摸出的黑色钱夹,只几张卡片夹在隔层,原本放钱的地方空空如也。随即他把大衣里里外外能放东西的地方掏了个遍,钥匙还在,手机也还在。

裤兜里几枚乘车找零的硬币也还在。

 

于是他想起了什么——刚才穿过小路的时候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儿撞了一下,那人顶着鸭舌帽,穿着深色的夹克牛仔裤,慌乱地看他一眼便跑远了,他也没注意。

 

何景深对女人笑笑:“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东西先放这里,稍等。”

 

女人摆出哦字的嘴型,耸了耸肩,纸袋子放在身后的柜橱上。

 

何景深跑到街口,冷风吹得他前额的头发丛丛直立,鼻孔一撮撮急促地呼出水雾。又沿着小路跑上几步。漆灰的电线杆耸立在路旁,下水井旁边垃圾桶的桶盖被掀开,有流浪汉坐在地上,靠着垃圾桶避风,浓密蓬乱的头发下面露出一双苍老的眼睛,瑟瑟缩缩而带着些渴望地望着他。

 

何景深摸出手机解开屏锁,按下911三个数字,然而一犹豫,电话没接通便掐了。又沿着小路大步向前,风尘仆仆地钻进方才光顾的ATM隔间。

输入密码,键盘上似乎还留存着自己的体温,查询余额,他凝了下眉,只觉得上面的数字渺小得一个四舍五入就快要没了——算算马上要到发工资的日子,把剩下的钱全取了出来。

 

沿着小路回到面包店,结清账款取走面包,再次穿过小路他把一份吐司送给几乎天天都会见到的这位流浪的老头儿。抱着歉意说我明天就会离开,您不要继续在这里等我。拐过两条并不算长的街道,楼下的便利店买几样小菜,回到和陈轲租住的公寓。

 

.

 

一室一厅的小屋。室内通有暖气,弥漫着厚重的香烟味道。客厅靠墙是一张铁架子床,铺了方格的床单,被子被叠得豆腐块似的。餐桌也充当书桌的功用,贴着西面的窗口,桌上半小缸烟灰,一台老旧的宽屏笔记本电脑。

钥匙开锁的瞬间,陈轲把浏览器关了,电视剧热闹的声响戛然而止——切换到新版Rhinoceros软件界面,望着昨天刚建好的曲面模型发愣。

桌面上堆着全是书,打开的,翻到一半的,屁股朝天堆那里做样子的。当何景深进门,陈轲蜷起的两条腿也从椅子上放下来,恢复一种和他现在的发型完全不搭调的正经坐姿,顺手戳开台灯,瞟一眼电脑桌面的时间——17点20分,抱过一本大部头在面前摊开。

 

“吃了饭出去理个发。”

过了一会何景深在厨房里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陈轲耳里,连带着流水冲洗蔬菜、间间断断的哗哗声:“要看电视就看。多少天没休息了。”

 

陈轲抬了下头。

 

一抹灿黄的阳光,恰好就那样照上他的额梢。幽蓝的晴天映入他的眼帘,云朵像白纱那样飘在天上,还有隔墙楼顶站成一排洁白的鸽子。

 

雪什么时候停的?

天什么时候晴的?

他记不清了。

 

.

 

汤锅里煮着东西,玻璃锅盖排气孔一丝丝涌出热气。何景深穿着围裙,擦干两手从厨房出来,径直走向门边的衣架,取出钱包里的一万美金到桌边放下。

 

陈轲仍望着窗外发呆。鸽子从楼顶上飞了出去,倏一下就不见了影子。

意识到什么他转过头,一眼看见桌角上一小沓纸币,富兰克林的头像在那里面露微笑。

又抬头,愣愣地看向何景深。

 

起床后就没洗过脸,脸色苍白,腮帮子旁边刚长出来的一点肉怎么看怎么不踏实。几个月没打理过的头发蜷曲着挂在额上,摇滚歌手似的乱糟糟的。

见他这样,何景深却笑了一下。

眼角一挑淡淡的笑纹,像蜻蜓划过水面,也说不好冷还是不冷。

 

“学校要开学了,我明天就走。”他道。

 

陈轲一颤。

 

“学费和房租都给你结了,你可以在这住到明年三月。这些钱给你,找个地方好生收起来,特伦顿这里不太安全。”

 

陈轲张了张嘴。又看向那一沓微笑的富兰克林。

他把钱摸过来,没两秒又推回去,想说我不要,没说出来。

 

已经两个月没怎么说过话了。他好像有一些语言障碍,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是欲言又止还是舌头不听使唤根本说不出。如果不是何景深问他问题他会偶尔吱声,支支吾吾答上两句对的或者不对的——或许会真被人给当成哑巴。

 

炖菜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何景深转身往厨房里走,忽听见身后一声:“何景——”

声音在半空一顿,拐成单调艰涩的两个字:“老师……”

 

何景深站住。

转眼过来,看见陈轲落在墙上的影子,语声清淡宛似天边一缕轻云消散。

 

“还是叫名字吧。”

 

.

 

晚饭是普罗旺斯炖菜,配切片的法棍面包,黄芥末酱。书桌被何景深草草收拾出来,两个人各占了一角,白瓷盘子里炖烂的甜椒西葫芦长茄子,勉强分得出原本的色调。

吃饭的过程,两人都很沉默。何景深吃完一盘盛了第二盘菜出来,才发现陈轲掰着面包片,餐盘里的菜和汤几乎没怎么动。

钢勺搁在一旁,泛着银亮的光泽。

 

“吃不惯?”何景深问。放下餐盘,在椅子里坐下。

 

陈轲一怔。

过了几秒他拿起勺子,掰碎的面包片沾了淌出来的汤汁,和着一勺菜在嘴里嚼。

 

何景深也舀了勺菜汤,放手里掂着,语气柔和地说道:“我走了以后,记得好好吃饭……书能读就读,读不了就算了,找份工作安定下来。身体最重要。”

 

陈轲嚼着东西,没答话。

也没点头,只眼神轻轻地晃一晃,像只掉了线的等身木偶。

 

“明天早上的飞机,挺早的,你不用送了。”

“以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今后可能也见不着了,万一见着就当做不认识。”

“好好活自己的。”

 

猛抬起脸陈轲注视何景深的眼睛,一瞬间千千万万复杂的心绪几乎喷瀑出来然而又一瞬什么都见不到了,呆滞,木讷,冷漠而无情。

 

何景深把勺子放下,嘴里的食物也咽下去,唇畔弯出一个绝好的浅笑:“怎么?”

 

陈轲怔了一会。

 

那张瘦削而苍白的脸上,直挺的眉,修长的眼睫,还有眼睫下的目光都仿佛凝固。裹着层冰晶般薄而脆弱的光晕。

摇了摇头,继续吃菜。

 

又过了几秒陈轲张了嘴好像要说话,两个谢字就像摁在水里的瓢似的怎么都不安分,但纠着眉头,总觉得哪儿不对。

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

犹疑着又塞了片面包到嘴里。

 

直到饭吃完了肚子里积了食,打着温暖饱足的嗝,他也没想好到底该说点什么。

 

25号何景深果然走了。一大早陈轲就听见响动,醒过来却不起床,蜷被窝里抱着枕头把自己裹成一团——直到听见房门被关上,何景深走了,他才从床上下来。拉开通往客厅的门,初晨的雾罩满窗扇蒙蒙的都看不见,他开灯,走进厨房,发现何景深给他留了早餐,切好的三明治,煮熟的鸡蛋,温热的牛奶。

 

.

 

那是2014年的春天,常春藤下积雪消融,P大校园内成片成块的草坪吐出丛丛新绿,那束来自天庭的光在陈轲身畔照临。

 

整好一年以后,2015年3月4日,陈轲参加博士毕业典礼,在李成同的目视下从校长手中接过学位证书。躲在天台上放肆哭泣、与试图轻生的谭澈相遇。

3月5日,这一整天陈轲又几乎是哭过去的——躲在何景深给他租下的公寓里头。哭累了就睡一会,醒了就继续哭——哭得邻居三番五次来敲门问他怎么了。这一哭就哭到3月6号,大清早陈轲由特伦顿出发,乘车抵达纽约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登上直达A市的班机。

 

十五个小时不间断的行程,不知道疲倦,不懂得劳累。他睁眼看着北美大陆千万里山河从眼底划过,平原延垣山川,山川转为大海。他记得三年前正是由这条路离开,发誓彻底地忘记,忘记故乡忘记过去忘记曾经的自己,而他现在却只想回去,回到他曾经的家,回到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回到何景深的身边。

 

当地时间3月7号,飞机降落A市国际机场,陈轲走出机场打车前往一早订好的酒店,就在学校北门边上,放下包裹冲个澡,吹干头发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一身简单舒适的衣物,迫不及待拐进学校的大门。

 

.

 

晚八点整,25层12号公寓,陈轲抬手按响门铃。

 

“谁?”门里面在问。

隔着防盗门脚步渐渐走近,又一声狐疑的:“谁在外面?”

 

陈轲往后退了半步。

猫眼透出的幽光像一粒芝麻,他凝视着那里,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在踏进这幢楼以前,他分明那样迫不及待,直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地想要再见老师一面,然而自从上了电梯,数字一点点逼近25的终点,那些期待、喜悦,竟平白无故地就淡了,消失了,不见了。

 

此时他竟还生出了退意,找不到来由的,也没什么道理的,好像是在害怕却又不知到底是怕个什么。他在发颤。

 

猫眼的光从里面被遮住,陈轲又是一颤,往后再退了小半步,退到何景深决计看不到的位置。

 

咔,老旧的锁扣响了一阵,防盗门开了。

何景深出现在门后。

 

才不过一年未见,两个人外表上都没什么变化。开门的刹那间两个人目光平视,没有分毫的避讳——陈轲蓦地又笑开,就是一个笑,很单纯的开心的笑,满身泥垢风尘仆仆终于找到家门的孩子那样的笑。

带着一些局促,以及不可避免的仓皇。

 

“老师……”

 

何景深难免意外,“是你?”

或许这两个字前面应该再加俩字,才能构成他此刻完整的语气:怎么是你?

 

陈轲低了眼,仍抿着点笑意。他注意到何景深的右手,紧紧地抓着门锁的把手,这是一种戒备的姿势。

门也只开了一半,随时都可能会关上。而这个时候他竟然想不出该怎么接话——怎么是你?

 

还好,何景深追问了一个相对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

 

“毕业了?”

 

陈轲回神,点头:“嗯……”

 

“毕业了就好。”何景深道。

他似乎吁了口气,并不怎么明显,又问:“找工作了?”

 

陈轲仍是点头,答:“嗯……拿了几个offer,都比较满意。暂时还没做决定。”

 

然而随着这句回音,何景深的神情也终于完全冷却——仿佛一下子把牵连的最后两根丝线硬生生地崩开,彻底化作事不关己的陌生人:“回去吧。说了就当做不认识。以后别来了。”

 

陈轲上前一步拉住何景深的手腕,目光在半空与何景深猛烈地一撞。旋即他的手被何景深振开,门重重地就给关了。

余音一层层激荡,声控灯再次亮起,晕白的光照白了乳胶漆成的墙,照白了瓷砖铺就的地,也把陈轲照得纸一样苍白。

 

.

 

杵在门外,陈轲懵了一阵。

 

一会眼前是前两天的事,毕业典礼上的一幕,艺术之翼被李成同拿在手里,笔尖划过毕业证书光滑的纸面落下名字,一会又跳转到一年前,三年前,七年前,都是那样真实与亲切。明明舍不得,明明放不下,怎么能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难道老师在怄什么气?故意使脸色给他看?

 

想了想陈轲又要按门铃,想想却又没按,他在走廊中间向着12号公寓的门跪下,不过三秒又站起来——身后传来响动,13号公寓的门被打开,旋即一声不无惊讶:“陈轲?”

陈轲转过身,对老师的邻居笑,声音略有些嘶哑:“钱老师。”

 

钱老师,钱力,建筑系专职辅导员——并没有带过陈轲。何景深的同事。

 

钱力从门里面出来,拎着只不知道什么部门组织培训发放的藏蓝色袋子,袋子鼓囊囊的。换了皮鞋,发现对边一直没响动,奇怪道:“何老师应该在家。可能在里头没听见?”

 

陈轲——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按第二次门铃,只好谦笑着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

这时候钱力道:“刚回国吧?没提前给你老师说一声?”

 

陈轲也没多想,顺从地点了点头。

 

出于对学生职业病似的关心,钱力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何景深的电话拿到耳边。

陈轲猛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制止只得吊着口气,两眼直直地勾住钱力手里的东西——

 

“是我,何老师,开个门。”

 

一丝冷汗从陈轲头上爬下来。

 

三秒,四秒,伴着几声促急得脚步果然12号公寓的门再度被推开,何景深出现在两人眼中仍是那身整洁得挑不出毛病的着装,衬衣马褂,熨得瞧不见褶子的浅色长裤。

大概是光线太暗,也大概是何景深的冷笑并不明显——钱力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白胖的脸几乎把眼睛挤成一条缝,特地避身给陈轲让开个位置:“何老师,看看谁回来了。”

 

顺着钱力的话,何景深合理地表现出意外,把陈轲看上两眼,挑挑拣拣真像打量陌生人似的。

随后他笑得更深了,既不急着去否认,也不发表评论,礼貌谦和而疏远地,问钱力:“您这是要出门?”

 

小钱同志察言观色——忽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尬了那么几秒,又犹豫了不长的几秒,他终于转圜过来:“啊,是啊。家里有点急事,回去一趟……”

 

话到一半已经往电梯的方向移了两步:“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何景深点头示意,那边人影已滑出去老远,拐过墙角再也不见。

 

陈轲鼓起勇气,唤上那一声:“老师……”

 

砰——!

门又关了。

 

.

 

两分钟以后学校派出所接到报案,说教工公寓25楼有可疑人员非法逗留,希望尽快得到处理。报警人是25楼12号的住户。

九点二十两位民警来到楼下。九点二十二分电梯停留在25层。交错的脚步声声临近。

 

走廊的吸顶灯亮了起来,森冷,幽暗,陈轲擦去眼角的泪,扭头一看,正看见两只披着警服的身影步步逼近。

 

一瞬间陈轲胸口像堵着块巨大的石头,近乎窒息。

 

.

 

“开门,警察。”高个民警按了几下门铃,拍着12号公寓的防盗门大声喊。

 

拍门声砰砰地震得人心慌。陈轲退一大步,给民警让出空间,贴身后的门墙站着。

泪水从眼眶里迸出来,埋头抹掉,喘息。

 

开门,何景深的身影被民警给遮住。高个的那个问:“是你报的警?”

例行公事干瘪瘪的语气。

 

何景深点头。答:“是。”

 

矮个子民警左右观察,猴精的眼转到陈轲身上。

不消说这就是那个逗留的家伙——目测二十岁出头,一米八零身高,偏瘦。身穿长款深色风衣,衬衣第一颗领扣系着,没有携带催账专员常带着的公务皮包,也不如保险专员那样总是西装革履,愣头青韭菜似的还情绪激动。

 

像搞传銷的。

 

高个子特地从何景深面前让开,转头问陈轲:“逗留的人是你吧?这位老师你认识?”

 

陈轲抬头,目光再次和何景深一撞,撞出朵飞溅的水花儿。

 

“我,我不知道……”

 

“他M的认识不认识你还能不知道?!”

 

这声震得声控灯都闪了两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陈轲几乎后退到墙上,手足无措:“不,不认识。”

 

何景深扶了扶眼镜,目光从陈轲移到高个民警脸上,平波无澜。

 

于是高个子又问:“教师公寓是私人住宅区域,外来人员未经许可不得入内。你怎么进来的?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矮个子插腔:“身份证?”

 

陈轲被问得一愣接一愣,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教师公寓根本没有门禁可以任人出入、也没在第一时间找到合理的理由加以搪塞。

衣兜里外摸了两圈,才想起手机钱包都落在宾馆。除了旅店的房卡什么有用的都没带。


没有榆杨(勿关)

  20230602MADS-box转录因子FRUITFULL(FUL) 调控基因表达时形成的蛋白复合物具有组织特异性,蛋白复合物组成上的动态变化导致了不同的DNA 结合特异性,从而有助于其双重生物学功能的实现。该研究为转录因子实现多重功能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 

  20230602MADS-box转录因子FRUITFULL(FUL) 调控基因表达时形成的蛋白复合物具有组织特异性,蛋白复合物组成上的动态变化导致了不同的DNA 结合特异性,从而有助于其双重生物学功能的实现。该研究为转录因子实现多重功能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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隰有榆杨

《沉渊为珀》第二十章 3

  “还有脸哭?”


  ————————全文下方————————


  “找人借,刚拿到手,退服删号,我不认识。”


  一字一顿地复述靳宸的谎言,沈渊脸色沉得可怕:“靳宸,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凌厉的审视自上而下投射过来,沈渊的气场太过压人,靳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第一次有了想把自己蜷在墙角的冲动。

  

  

  (你们知道在哪)

  

  

  沈渊打量一圈耷拉下脑袋、不再敢与他直视的少年,平静到似乎刚才一切令人揪心的痛哭都没有发生过:“买手机的钱是哪来的?”


  靳宸这辈子都会记住撒谎的代价是什么滋味,挨完打再来面对沈渊的问话,就...


  “还有脸哭?”


  ————————全文下方————————


  “找人借,刚拿到手,退服删号,我不认识。”


  一字一顿地复述靳宸的谎言,沈渊脸色沉得可怕:“靳宸,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凌厉的审视自上而下投射过来,沈渊的气场太过压人,靳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第一次有了想把自己蜷在墙角的冲动。

  

  

  (你们知道在哪)

  

  

  沈渊打量一圈耷拉下脑袋、不再敢与他直视的少年,平静到似乎刚才一切令人揪心的痛哭都没有发生过:“买手机的钱是哪来的?”


  靳宸这辈子都会记住撒谎的代价是什么滋味,挨完打再来面对沈渊的问话,就算之前做过自认为完备的预案,他也不敢再拿出来应付。


  “是……”靳宸哽了一下:“是比赛的奖金。”


  棋院补贴和各类赛事的奖金发放有一个专门的账户,这张卡一直由沈渊代为保管,靳宸没有机会拿到。连卡号与开户行都不知道的人能动用这笔钱,只能说明靳宸不仅在很久之前翻出了银行卡,还偷偷开通网上银行完成了关联认证,绑定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既然坐实了结果,就没有必要再去问靳宸,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完成的这些小动作。沈渊对此没有表态,只是继续问:“除了买手机,还买过什么?”


  “……”


  这一次,靳宸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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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Zero.  @齐白  @T_vagabond  @闪闪亮晶晶  @Quelqu’un  @不见长安一片月  @云川漫步  @楠秋 的甜品和大家的粮票,谢谢大家请靳宸吃巴掌!


  今天的彩蛋是两个小场景,是事后我最喜欢的环节(bushi)



无讳

【番外】小白兔的悲惨清明(二)

少年狼狈逃下楼,推开学生机房大门,屋里竟还有个同病相怜的倒霉师弟,孙启邦。

 

不知是孔怀年纪大了还是怎么,江楚言之后再未收过亲传弟子,导致陆逸和杨百里毕业后,机房里的苦命人就只剩江楚言一个。逢年过节,他总是唯一的留守儿童。

 

今儿个这位属实新鲜。

 

只是本就不善交际的江楚言在痛失踏青机会后更加自闭,并没跟人打招呼,默默回到机位,对着只有审稿人提问,却没有一字回复的文档发呆。

 

修在时他为了息事宁人,装得十分轻松,可如今只剩自己,汹涌的不甘和委屈百倍千倍反噬回来。他抬起手指,尝试敲击键盘,可脑子下达的指令全是乱码,少年就这样打几个字...

少年狼狈逃下楼,推开学生机房大门,屋里竟还有个同病相怜的倒霉师弟,孙启邦。

 

不知是孔怀年纪大了还是怎么,江楚言之后再未收过亲传弟子,导致陆逸和杨百里毕业后,机房里的苦命人就只剩江楚言一个。逢年过节,他总是唯一的留守儿童。

 

今儿个这位属实新鲜。

 

只是本就不善交际的江楚言在痛失踏青机会后更加自闭,并没跟人打招呼,默默回到机位,对着只有审稿人提问,却没有一字回复的文档发呆。

 

修在时他为了息事宁人,装得十分轻松,可如今只剩自己,汹涌的不甘和委屈百倍千倍反噬回来。他抬起手指,尝试敲击键盘,可脑子下达的指令全是乱码,少年就这样打几个字母又删掉,十分钟过去,该写的地方仍旧空空如也。

 

初等理智劝少年快写,说不定早些写完还能过去赶上颁奖。可更高层的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的,写完发给孔怀,对方会立刻叫他去办公室当面检查,然后骂他、逼他修改,最后陷入循环直到文档彻底返给编辑。这结局,从他放弃人权跟孔怀回到笼子那一刻就注定了。

 

于是乎,少年放弃了理智,决定拿出手机打一把游戏。

 

这一把游戏代价实在太大,他根本无法投入,甚至连戳屏幕的手指都在颤抖,可他心中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叛逆的畅快。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对抗什么。

 

恍惚间,江楚言听见耳边传来啜泣声。

 

少年摸一把自己的脸——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才缓缓扭头,看向机房里唯一的同类——原来是他的师弟原地崩溃了。

 

虽然少年此刻状态不见得比对方强多少,却还是决定本着人道主义上前慰问。

 

“怎么了?”

 

那男生显然不愿被人发现,一个人抱头窝在桌子下面,倔强道:

 

“我没事,师兄。”

 

江楚言把这句话连同孔怀的威胁一起当作垃圾处理了。瞥一眼师弟的电脑界面,发现全是大型机相关的文档。他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组会上对方提过组里大型机中病毒的事。那时他忙着给孔怀准备项目材料,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问题尚未解决。

 

这下他总算知道为何师弟会跟他一样放着大好假期不放,大好春光不赏,留守机房了。大型机是组内重要资产,上面存着所有人的程序和数据,一旦出问题,没人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这位作为负责人,在病毒清除之前是不可能休息的。别说休息,他得提心吊胆地烧香拜佛祈求这事儿能顺利解决,不然出任何差池孔怀降责第一个跑不了他。

 

“行了,别哭了,服务器中挖矿病毒了是吧,师兄帮你看看。”

 

他本科时没事闲的会给自己的单机游戏写外挂,卖外挂时无意中认识了一位黑客朋友,跟对方学过一些技术,后来没多久就青出于蓝了。

 

“四万的防火墙和杀毒软件都装了,售后的工程师说还是拦不住这个该死的入侵者,对方水平太高。”

 

专业工程师都没办法的事,他师兄科研再厉害也只是隔行如隔山,怎么会有办法。

 

江楚言也不以为忤,莞尔一笑打开Linux登录界面输入IP。

 

“root密码给我。”

 

组里一向专事专办,江楚言再怎么是孔怀心腹,服务器root密码也都只有负责人才能知道。

 

孙启邦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照做,服务器如今已是死马一只,师兄也很难让它死的更透些。更何况——root现在他根本登不上,工程师还放假回老家了。

 

江楚言输好密码一看,好家伙,这鸠占鹊巢的东西直接限制了他们root登录!

 

“好好好,这么嚣张。走,咱们去托管中心。”

 

虽然远端登陆不上,但他们的优势是设备本体在他们这儿!江楚言当即去服务器托管中心找到硬件设备,连接调试备用计算机,在一个全黑的极简古早界面敲来敲去,嘴里念念有词: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黄金矿工敢来老子地盘挖矿。”

 

孙启邦见此情景不由大喜——师兄竟然真的懂。他每次陪工程师来修机器,工程师都是用这个调试,他当时就看不懂上面的信息,现在师兄在鼓捣,他一样看不懂。

 

但他看不懂就说明事情对味儿了!

 

江楚言先是恢复了所有自己人用户远端登录管理节点的权限,然后又把异常登录的ip记录下来。

 

还是个加密ip。

 

江楚言尝试了几种解密方案,终于破解,勾起一抹危险的笑。

 

“逮到你了,还是位国际‘友人’啊……”

 

一般科研服务器遇到这种恶意占用计算资源的病毒攻击,都是安装防火墙阻拦,若还防不住就只能写邮件求对方高抬贵手放过自己——毕竟那人可是拿到了你的root权限,惹急了对方一个“不经意”把你文件全删除实在没处哭去。

 

但如今满心愤懑的江楚言怎甘心低三下四地求人,他主动找茬都恨不解气,竟还有人上杆子往枪口上撞。

 

于是少年非但没写求饶邮件,还反过来找了个半报废老电脑破译了对方的防御并投送了一个简单而恶心的病毒过去。

 

大洋彼岸,一间不算明亮的电脑房,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黑客下一刻就发现自己的设备全部死机,每个屏幕上都只剩一个大大风筝图案,下面写着“纸鸢”的拼音。而当他气急败坏地清除掉病毒打算回头报复时,却发现那已经熟门熟路的ip登不上了!

 

A大托管机房里,江楚言把自己当年写的防入侵代码叠在刚买的防火墙上,然后对孙启邦道:

 

“你来改root密码,我不看,自己记好。”

 

孙启邦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兄。这,这就解决了?!

 

就连工程师都嫌棘手的东西,他师兄竟然两个小时就解决了。

 

更让人无语的是,两个小时里,他一个半小时都在制作那个风筝图案!

 

小师弟感恩戴德地写好新密码,跟屁虫似的三步一蹦地跟着师兄走出托管中心。

 

“早知道师兄这么强,我们还哪里需要每年花一万多经费买保修服务。”

 

江楚言手里活计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自找麻烦,赶忙抽身道:

 

“别,我是听你说有高手觉得好玩才来看一眼,平时那些小毛小病找工程师去,别来烦我。”

 

孙启邦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有才任性”的师兄,被迷得只会说“是是是”。

 

“不管怎样,这次多亏了师兄,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这病毒快把我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江楚言回以微笑,他十分理解对方身上承载的巨大压力。

 

这斗智斗勇的小游戏难得让江楚言感到愉悦,压抑的心情缓解许多。意识到已经中午,他诚邀师弟共进午餐,却听得对方一阵为难:

 

“啊,师兄,我女朋友从B市来看我了,本来以为没办法出去陪她玩才难受得在机房……刚才她发消息问我中午怎么安排,我……”

 

好好好,一句话把江楚言努力忽略了很久的悲惨处境再次提起,而且这次对方的问题已经解决,只剩自已一只卑微牛马还背着一身债。

 

他努力挤出一个假笑:

 

“那是得好好陪她,是我唐突了,你不必放在心上,祝你们玩的开心。”

 

对方显然也很自责,试探道:

 

“那个,师兄……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都可以从城里给你带回来。”

 

他要是能把他那颗飞在天上的心带回来就好了!江楚言悲催地摇摇手:

 

“不用,你们玩好就行,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师弟感恩戴德地脚底抹油了,只剩江楚言一人惨兮兮地走在路上,恰好这角度能看见漫天纸鸢争奇斗艳的盛况。

 

少年隐约又听见有人啜泣,可再抹一把眼泪,仍旧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无心吃饭,江楚言默默往电竞椅里一窝,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此时修的消息弹出,一条接一条,全都是比赛现场的照片,最后一张则是他冠军领奖时的定格。

 

修很少主动发消息,更别说是这种刷屏式的。江楚言一张张仔细翻过,脑补他家高冷话少的修队变成“话痨”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

 

这一笑被推门进来的修逮个正着。一上午的户外活动让人格外精神,他身上还带着太阳混着青草的味道,和煦又清新,扑面而来。

 

“傻笑什么呢?”

 

“笑我们又有奖金到账啊!”

 

修一脸黑线——他感觉江楚言就跟西方神话里盘在山洞中死守金币的恶龙没什么两样。按这位的消费习惯,他现在的存款已经一辈子都花不完了,竟还会为区区三千块兴奋至此。

 

修实在无法理解江楚言的脑回路,也干脆不管,只抖两下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小貔貅,出来吃饭。”

 

江楚言屁颠屁颠跟上。

 

来到休息区随意找张桌子,修把袋子里的军饷一字摆开:现烤鳗鱼寿司、章鱼小丸子、牛油果酸奶、什锦果切。

 

江楚言看了两眼放光,带上手套抓起寿司就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原本满心担忧的修一阵无语。

 

因为知道苏大少爷的胃不接受这些低等外卖,所以他也从不跟对方客气,每次都会独自造光。

 

“小修子,这无情的课题组,就你一个人性尚存。”

 

修可太了解这小子“记吃不记打”、“有奶就是娘”的丑恶嘴脸了,这吐槽信不了一点。江楚言除了这张硬嘴,浑身上下都奉献给孔怀和林初之了。

 

修也懒得拆穿,只宠溺笑着劝他“慢点吃”。

 

“对了,最重要的事你办了没?”

 

比赛冠军除奖金外还有一个表白墙C位展示一个月的福利——毕竟春天到了,来参加比赛的有几个不是想借机谈朋友的。

 

“不负所托。”

 

依江楚言要求,主办方负责人问修的姓名以及想说的话时,他说自己叫孔怀,本校数学系教授,性格温和,治学严谨,认真负责,现诚招研究生,要求务实上进,责任心强,有意者请联系负责人江楚言,邮箱:chuyan_J@163.com.

 

“对方什么反应?”江楚言难得八卦。

 

修一边戳起一个章鱼丸子喂给江楚言,一边淡然回应:

 

“也就原地愣了半分钟吧。”

 

“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这哪里戳中少年的笑点,他一直笑到收到孔怀问他“东西写好没”的消息才停下来。

 

准确点说,是他的心脏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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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都更掉啦!宝贝们多多点赞评论哈~评论多的话会尽快更下一章的,争取一口气完结!

无糖全麦面包不好吃

【天宿】40

  文长桓闻言一僵,摇了摇头,说道:“弟子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昨晚睡得肯定比你好。”


  纸糊的窗户终究经受不住一丝一毫的侵蚀,何况陆离还往上投了一颗石子,毫不留情的将他看起来密不透风的心事戳破个窟窿,窗外的风顿时哗啦啦的灌满窗,破开的口子越来越大,连带整个窗棂都摇曳地有些过分。

  明显的,文长桓这次连耳朵都耷拉下来,耳尖还攀上一丝红,身姿欣长的人在此刻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难得急切气势又矮了一截,还带着几分央求:“师父......” 


  “他今日早早就和我讲,说昨夜里对个别阵法感悟颇深,来我这里讨些藏书阁里没有的阵法来学,这会应该正在里面翻书...

  文长桓闻言一僵,摇了摇头,说道:“弟子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他昨晚睡得肯定比你好。”


  纸糊的窗户终究经受不住一丝一毫的侵蚀,何况陆离还往上投了一颗石子,毫不留情的将他看起来密不透风的心事戳破个窟窿,窗外的风顿时哗啦啦的灌满窗,破开的口子越来越大,连带整个窗棂都摇曳地有些过分。

  明显的,文长桓这次连耳朵都耷拉下来,耳尖还攀上一丝红,身姿欣长的人在此刻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难得急切气势又矮了一截,还带着几分央求:“师父......” 


  “他今日早早就和我讲,说昨夜里对个别阵法感悟颇深,来我这里讨些藏书阁里没有的阵法来学,这会应该正在里面翻书呢。难得见辞安对阵法感兴趣,怎么,这你做师兄的也要挡?”陆离意味深长地看文长桓一眼,一伸手,将折扇讨了回来,却见文长桓整个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气,还是不走,面上笑意盈盈的,低眉顺眼地往那一站。


  陆离没好气的抽出折扇,找准了昨日罚过的地方,沿着痕迹打了一扇子过去。


  文长桓没设防,被打得闷哼一声,疼得眉梢眼角拧在一起,霎时间冷汗都渗出,陆离察觉出不对,眉心一蹙,还想把人捉进了看,没想到这人没给他机会,一施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甚至可以称得上跑。

  他心里猜了个十之八九,兀自没再去管,摇着头轻轻叹气。


  

  *

  等到了中午歇息的时刻,文长桓还不忘要去看看那个昨日里才遭了罚的小师弟。

  陆离一早就定下来的规矩,正午总有一个时辰是要留给人稍作休息的。


  今日天晴,日光又足,晒在人身上将深秋的冷意都驱散了几分。

      他站在屋前,一边将本就支起的窗棂开大了些,一边心里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人该回来了。


  正想着,脚步声就传过来了。

  文长桓转过身,日光恰恰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暖光,更衬得他眉目温和。

  可日光有些晃眼,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只看着一个人影走近。


  看着师兄站在门前等自己,林辞安难得嘴角都扬起,远远叫了一声“师兄”。

  昨日他也不知道师兄被罚得如何,只早上看了一眼,也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本想着晚些去找,没想到师兄已经就在他房前等着了。


  林辞安甚至还想小跑两步,没想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没来得及在意这些,快走了两步,等到了文长桓跟前,抬起头问道:“师兄怎么来了?”

  

  文长桓眸光一沉,一伸手将人拉过来,推开房门半推半就将林辞安推在椅子上,不轻不重在膝盖上拍了一巴掌,看着林辞安一个激灵,他一皱眉,那上一刻还噙着的笑意的眉眼顿时冷了下来,本要说的话也换成几乎是笃定的问道:“昨日没好好上药?”


    林辞安还没来得及展露出来的欣喜顿时荡然无存。

  闻言他缓缓低下头,垂眼看着地面,本还有些上扬的嘴角撇下来,紧紧抿着唇,手指和衣袖绞在一起,半天没抬起头来。


  单单看林辞安的动作,这下不用他说文长桓也知道了。

无糖全麦面包不好吃

【天宿】37

  文长桓一咬牙,闭了闭眼,轻颤着深吸一口气,压下涌上面容的痛苦,艰难地开口:“二…三十。”


  三十,他本是想都不敢想。罚得这样重,身后的伤口几乎要裂开,像火燎了般一刻都不间断的痛。或许也并不是他能承下来三十鞭,但既然有了确切的数目,痛楚也有了尽头,便也没那么不堪忍。

    

  也许下一鞭他就不省人事了,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当得起这个数目。

  他从前也犯过很多错,受过许多罚,想来想去,都不如今天这一次来得刻骨铭心。


  也许是身份不同了吧,他想。

  可身份又没什么不同,他也依旧是文长桓,也还是师父的弟子,还是师弟的师兄。他用余力甩了甩头,将一些不适时的想法脱离开脑海...

  文长桓一咬牙,闭了闭眼,轻颤着深吸一口气,压下涌上面容的痛苦,艰难地开口:“二…三十。”


  三十,他本是想都不敢想。罚得这样重,身后的伤口几乎要裂开,像火燎了般一刻都不间断的痛。或许也并不是他能承下来三十鞭,但既然有了确切的数目,痛楚也有了尽头,便也没那么不堪忍。

    

  也许下一鞭他就不省人事了,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当得起这个数目。

  他从前也犯过很多错,受过许多罚,想来想去,都不如今天这一次来得刻骨铭心。


  也许是身份不同了吧,他想。

  可身份又没什么不同,他也依旧是文长桓,也还是师父的弟子,还是师弟的师兄。他用余力甩了甩头,将一些不适时的想法脱离开脑海,定了定神,等着下一鞭落在身上。


  这时一声很轻的喟叹传进耳畔,文长桓一抬头,陆离眼里没再掩饰的疼惜掺杂欣慰着落在他眼里,他微微一怔,扯起嘴角,硬是挤出

让人宽心的笑。

  “…没关系的师父,弟子能受的住。”

  “师父若不放心…长桓手心还没罚过。”


  文长桓手臂上还遍布被抽过的青紫的痕迹,脱力不说,连勾起手腕都费劲,那一双本该七平八稳的手微微颤着,却还是尽力抬高,展开摊在陆离眼前。


  脊背被罚成那副样子,再打手心,上半身就要被打废了。

  陆离摇了摇头,竹鞭一抬,将那双抬不稳的手压下去,又搭在身旁的桌上,说道:“站起来,撑住了。”


  跪了一天的膝盖在此时被强硬地扳直,不曾休止的刺痛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迅速侵占所有的感官。他被激得一声闷哼,面上冷汗涔涔,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更是发白,眼前一黑,膝窝一弯险些又要倒下。


  文长桓双手撑在桌沿,尽力将因为格外的痛苦而弓起的身子挺直。

  可下一鞭却没打在伤痕遍布的背上。


  不曾设防的腿根被竹鞭猛地一抽,过于猛烈的痛来得猝不及防,连带手臂都打了弯,重重地磕在桌上,背上得伤口又因为这番举动被牵扯,压抑许久的呻吟霎时间从唇间倾泄,顷刻又被咽回喉间。


  大腿皮肉本就嫩,隔着衣料被鞭一抽,疼痛感更甚,相比打到脊背上锐利的疼痛,更多了一分闷痛,沿着打过的部分一丝丝蔓延牵连到周围的皮肉,这更不好受。


  文长桓在心里苦笑,这下罚完明天怕是连坐都坐不下。

  他重新撑好,绷紧身子,做足了心理准备。


  一鞭又一鞭,随之相伴的还有一声接一声过于压抑的痛呼。

  撑在桌沿修长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青,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无一不彰显着受罚人的痛苦。


  三十鞭罚完,他整个人的意识都浸在无边的痛里,只凭着一股劲才没倒下,他实在是不太好。


  陆离适时抬起手架在文长桓肩窝,将整个人提起来,没敢让人再倒下。

  文长桓连眼神都有些恍惚,缓了好久才堪堪站稳,又将一身伤掩在衣下。


  他还没忘要赶着回去做课业。

  勉强行礼,起身,一句话很轻地传入耳畔:

  “今日罚得重,若明日早课实在起不来,准你晚去一刻。”

  

  陆离这样说,已经相当是给了极大的宽宥。

  

  文长桓垂下眼,喉间一滚,抿了抿唇,缓慢却郑重又施一礼。

  “弟子起得来,也不该起不来。”

无讳

【番外】小白兔的悲惨清明(一)

 

“小修子何在!”

 

教学楼前的小喷泉边上,江楚言擎着一架威风凛凛的雄鹰风筝,煞有介事地召唤身后高他一头半的瘦削男生。

 

清明时节连阴雨,被绵绵淫雨浸润的A大终于在假期迎来艳阳,适时的明媚恰好笼在少年线条利落的剪影上,映得这份难得朝气熠熠生辉。

 

少年总被身后之人调侃是貔貅转世,因为他如今积蓄千万,全身上下最贵的运动鞋也不过两百。师长们又骂他是懒鬼托生,整天顶着从不打理的鸡窝头,看起来永远是睡不醒的模样,工作也得抽一鞭子动一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吝啬鬼,却无论何时都瞪着一双无辜的兔子眼用他那清澈而认真的眼神...

 

“小修子何在!”

 

教学楼前的小喷泉边上,江楚言擎着一架威风凛凛的雄鹰风筝,煞有介事地召唤身后高他一头半的瘦削男生。

 

清明时节连阴雨,被绵绵淫雨浸润的A大终于在假期迎来艳阳,适时的明媚恰好笼在少年线条利落的剪影上,映得这份难得朝气熠熠生辉。

 

少年总被身后之人调侃是貔貅转世,因为他如今积蓄千万,全身上下最贵的运动鞋也不过两百。师长们又骂他是懒鬼托生,整天顶着从不打理的鸡窝头,看起来永远是睡不醒的模样,工作也得抽一鞭子动一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吝啬鬼,却无论何时都瞪着一双无辜的兔子眼用他那清澈而认真的眼神注视着你,当他露出虎牙冲你微笑,便是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那份干净。

 

被称作修的男生含笑望着江楚言,他明知对方在等他配合,却故意使坏迟迟不回应。两人僵持许久,直到江楚言忍不住轻咳一声,清澈的眼神里浮现一抹祈求,一向稳重优雅的修才终于无奈走上前去,像是骑士守护公主一般宣誓道:

 

“末将在。”

 

得到响应的少年愈发有干劲,左手往校外的山丘上遥遥一指:

 

“随本将军出征!”

 

修感受到过路人投来或嘲笑或鄙夷的目光,却仍旧宠溺地配合:

 

“末将遵命。”

 

言罢,江楚言扯着他的风筝飞奔起来,修跟着他实在操心不过来:

 

“这儿不够空旷,当心别挂树上。”

 

“哈——没关系,咱们不是安了紧急避障装置么,就当测试了!”

 

四月和风轻吻面颊,脚下飞过柔软绿地,头顶擦着碧蓝晴空。这般顶天立地的自在感让人胸襟开阔,身心舒畅。那常年如牛马般被圈养在机房里的压抑一扫而空。

 

一路跑到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社畜的心也跟着一颤。江楚言不情不愿地收起风筝查看消息,这一看,原本春光明媚的笑靥立刻塌了下去。

 

⌈孔怀:到办公室等我。⌋

 

这可是他筹备了好久的清明假期啊!某些卷王自己不休息能不能不要祸害学生!法定节假日加班还要三倍工资,怎么导师们找起学生却如此天经地义,研究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江楚言实在后悔,他就不该手贱掏出手机。不——他出门前就不该带手机,这真是个晦气东西。

 

 

 

“怎么了?”

 

修注意到江楚言表情转沉,颇为担忧。

 

“没什么。”

 

江楚言想好了,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大不了挨一顿骂,加点儿任务,能换一天假期何其值得!

 

就在修将信将疑之时,江楚言的手机传来电话铃声,竟是孔怀。

 

这是要催命么!——少年心中哀嚎。

 

惨叫过后,江楚言决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放下手机装瞎。

 

“谁打来的?”

 

江楚言别扭地笑,心虚道:

 

“骚扰电话。我们快去参加比赛吧。”

 

A大第三届“青团杯”清明节放风筝大赛,他手里拿的正是他和修研究一周的参赛作品。他们在里面加了机动装置,还编程设计了避障、巡航程序,灵敏度与精确度甚至比市面上很多低级无人机更高。这东西放在原始风筝群里,简直是降维打击,江楚言对冠军势在必得。

 

可没几步,自带“师长监测雷达”的江楚言就在校门口敏锐地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孔老师!快跑,我们换个门出校。”

 

不知是因为惊恐的他喊声过高,还是转身动作太大,以至于远处的孔怀也注意到了这只试图逃跑的小兔子。

 

“站住!”

 

江楚言也是能耐,短短一个早上,就逼得修和孔怀这两位最重形象的绅士人前失态。

 

这下他就是瞎子也不能说自己没看见孔怀了。

 

少年耷拉着脑袋步履艰难地移向孔怀。

 

“师伯。”

“孔老师。”

 

江楚言和修同时喊人,孔怀和善地回应了修,又严厉地转向江楚言——倒不能说孔怀有多双标,实在是自觉的修某人永远会提前、超额完成所有工作,保质保量。而重度拖延症加懒癌晚期的江某人只要有一刻钟不被板子追着就能躺下睡一刻钟。

 

 

 

“不接电话?”

 

孔怀对待江楚言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不留情面。当着修的面也没有收敛。

 

“我……我没看见。”

 

做贼心虚的少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孔怀看这慌张的表情,哪里会信他,心中暗自蓄起怒火。

 

“审稿意见回完了?”

 

这项事宜孔怀给了他一周期限——虽说这一周里他要做的活远不止这一点,但孔怀自然知道这时间对他的得意门生来说绰绰有余——按他自己从不娱乐的作息来算。

 

今天正好最后一天。

 

“没有……”少年声音很小,这周他心思都扑在风筝的设计上,根本一个词都没写。他本打算比赛回来突击加班的,没想到现在就被孔怀逮住问话。

 

孔怀立刻竖起眉眼:

 

“没写完还有心思出去玩儿,你多大了?”

 

江楚言抱着他的宝贝风筝,窃声道:

 

“二十四。”

 

“还知道自己二十四了!像个小学生似的没心没肺,拿个破风筝也能玩半天。什么时候能长进些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不再事事都要等我来催!”

 

江楚言没想到这也能挨骂,委屈地把他的宝贝掩耳盗铃般“藏”到身后。

 

“学生比赛回来就写,今天肯定能写好给您。”

 

比赛中午就能结束,他回去立刻动笔,还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的,少年心存侥幸地想着。

 

谁知孔怀一盆凉水泼来:

 

“还想着玩?你师父从小没教过你要把正事做完再放松么?写不完今天别想出门。”

 

正事做完?江楚言悲催地想,在孔怀眼中真的有正事完成的时候吗?回审意见写完,孔怀就会说时间不能浪费,逼他把没投的工作写出来。等他再写完一篇论文投掉,孔怀又会说等回复的时间怎么不想想下一篇论文做什么。要说没想法,他就会让你看文献,文献好啊,浩如烟海的,他这辈子都别想休息了。

 

“可是……”江楚言可是了许久,最后发现所有理由连他自己都能替孔怀拒绝,终于只是遵循本心不要命地说了一句,“可是我真的很想出去玩一天,我好久没……”

 

他好久没认真仰头看过天穹。

 

却终究被打断:

 

“这任务我一周前就布置给你了,你今日若真想出去,为何不早点写完?”

 

江楚言这回是真的要哭了——确实是他最近为了这风筝应付了很多差事在先,实在理亏,可他早几个月就一直连轴转,就连大年夜当天都在给孔怀写基金本子,不过懈怠一周,之前所有的辛苦都被孔怀轻易付之一炬。

 

修见自家“将军”受了委屈,当即想要出头说几句,却被身旁的少年一下拉住胳膊。

 

江楚言太了解自己小师弟了——这位富家公子极度自律自强,相应地也不会甘心屈居师长下面,他曾经指着鼻子挑战过他的跆拳道教练,打电竞时更是强硬地逼走过一位嚣张跋扈的教练。这人的字典里就没有尊师重道四个字。

 

修早就对孔怀体罚他的事十分不满,照这么发展下去这二位爷当面吵起来绝非不可能。

 

若没有修在场,少年高低要与孔怀据理力争一次,但眼下为了保住修的学位和孔怀的颜面,江楚言只能表现出求学若渴的姿态忍痛放弃踏青。

 

“学生不出去了,这就回去干活。”

 

说着,他把那小心翼翼藏在身后的风筝拿出来,抚摸着翅翼上逼真的羽毛,缓慢而郑重地交托给修:

 

“你自己去吧。”

 

少年的双臂微微颤抖,就在修接过雄鹰风筝时,他附到对方耳边轻声道。

 

“一定要替本将军把冠军拿回来。”

 

修皱着眉,他虽心疼江楚言,却更不愿对方为难,因此终究没向孔怀发作,只是沉默着点头答应下来。

 

 

 

贪玩头目被孔警官当场捕获,带回笼子劳动改造,踏青二人组原地解散。

 

孔怀把他拉到办公室,骂了半天,又交代几样新任务,江楚言全都呆滞地左耳进右耳出着。直到孔怀说要留他在办公室干活,亲自监督时,少年才惊恐地回过神来。

 

“不不不,学生回机房做,毕竟材料都在楼下电脑里,来回折腾多耽误时间。”

 

他现在根本无心做事,真要留在这儿被孔怀盯着,多少层皮都不够孔怀扒的。

 

大概是江楚言近半年表现尚可,为他赢得些许信任,孔怀没再坚持,竟真的放虎归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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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清明三天是计划要更新的!

但是发生了如文所示的意外。

别问,问就是艺术源于生活。

为了发泄郁闷,怒码一篇番外。

亲妈不开心小白兔也别想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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