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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轩源】死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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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和思念，心动与欢愉，被沉重压死的麻雀，辗转跋涉在八零年的悲鸣曲。
建议搭配BGM：《送别》/《唯一》——告五人
港上繁荣，新生的经济和文化血脉沸腾，隔着大不列颠半个世界的桥，蓬勃得像半山的杜鹃。点一支好牌子的香烟，迷蒙萦绕中，待它灭去，睨见一团糟的大陆。巨富和赤贫，新生的世纪大陆，像可怜的破壳的雏鸡。
乱哄哄的。
宋亚轩把笔帽叼在嘴里，气儿从鼻子里出来，从姑妈的红木床头柜里翻出来，把船票夹在两根手指间，夹一根烟似的，撕了页纸，龙飞凤舞地箸上“MARRIAGE”，手一挥打上了叉，力道有点儿大，纸裂开得像瓷器上的冰纹。
瞥了一眼满山开遍的野花，宋亚轩纵...
忐忑和思念，心动与欢愉，被沉重压死的麻雀，辗转跋涉在八零年的悲鸣曲。
建议搭配BGM：《送别》/《唯一》——告五人
港上繁荣，新生的经济和文化血脉沸腾，隔着大不列颠半个世界的桥，蓬勃得像半山的杜鹃。点一支好牌子的香烟，迷蒙萦绕中，待它灭去，睨见一团糟的大陆。巨富和赤贫，新生的世纪大陆，像可怜的破壳的雏鸡。
乱哄哄的。
宋亚轩把笔帽叼在嘴里，气儿从鼻子里出来，从姑妈的红木床头柜里翻出来，把船票夹在两根手指间，夹一根烟似的，撕了页纸，龙飞凤舞地箸上“MARRIAGE”，手一挥打上了叉，力道有点儿大，纸裂开得像瓷器上的冰纹。
瞥了一眼满山开遍的野花，宋亚轩纵身一跃，从小一楼阳台背着吉他包逃出了半山的别墅。
头也没回，他撒开腿跑，风把敞开的白衬衫吹得凌乱，也把他的发丝理得潦草，终于轻快地跃上了去港口的巴士。
一九八九年，宋亚轩在一句“你就去找野男人吧”的咒骂里逃出了港地。在船上颠簸，晕得他想吐，从窗外看，一片子全是汪洋的水，海鸟叫唤个不停，他把吉他抱在手里，嘴里哼出陈慧娴和邓丽君，漂洋过海，再睁眼就是大陆的土地了，陌生得要命。
宋亚轩把包单肩背着，背挺得笔直，茫然而兴奋，抛去心悸，坐上不知名的大巴，一路拥挤，见到了大陆的第一个城镇。
一九八七年，张真源成了大学生。他把一袭中山装整理得挺拔，把一沓书页破得要命的书卷放进布包，从村子里徒步走到城里。兜里揣着自家鸡下的俩个满是粪土味儿的鸡蛋，他的布鞋鞋底也掉下来了。
妈把藏在地窖的，近是泛黄的书悉数拿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开始絮絮叨叨爹去世的事，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点记忆。
她病了，张真源想，大概是一直是这样，从爹文革被害以后，她一直是这样的。
“好啊，好啊......”她浑浑噩噩地把生鸡蛋塞进张真源手里，“大学生......大学生好啊......”
张真源成熟得比同龄人早。
他比鸡起得早，抹俩把脸就开始干农活，再徒步去十里外的学校。一年磨平的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他自己叼着针缝缝补补又三年。上中学之前，他只想过考个好大学，去城里看看，真正考上了，村里却来了风凉话，念叨着应该早点娶个媳妇才是正事。
娶媳妇，张真源从没想过。
村口的大娘说，人家就是去城里找漂亮姑娘的。
张真源不说话，十七岁的身子背着大布包和蛇皮袋，明明该气喘吁吁的样子，该瞪着辆锃亮新二十六式的年纪，却坚韧得像块石头，一声也没吭。
走到镇里，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点了烟，拦了他，问他搭不搭车。
张真源摇头。
我不要你的票子，那人把烟草烧得呛。
张真源狠狠地皱了眉，才开口说不要，我自己能走。
那男的稀奇了，问，你这是大学生？还有这韧性？从这儿到城里走一个上午！
张真源给他一个背影，继续一摇一晃地往城里走。
宋亚轩头一次见张真源是在大学门口。
张真源正要走进教学楼，把衣服穿得挺拔，回头瞥了一眼他，带着点好奇探究的意味。
宋亚轩下意识地端正了站姿，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也跟着张真源打量了自己，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穿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拎着个大包，一打眼看全是些密密麻麻的外文字母，是个有名的洋牌子吉他包。
板正，正气，若是其他人回头，他定不会把那烟在身后，可惜对方是张真源，只一个眼神就叫他乖得像家养的宠物猫，一顺毛还乖巧得去蹭人家的手，好不殷勤。
他直勾勾地把眼神递过去，嘴角扯出个笑，在张真源清澈得独一无二的眸子里看见一汪清水，含着黑夜的秘密，映着上天的白云。
宋亚轩抿了抿嘴，合成一根线似的。
只是一眼，张真源把包往上挎了挎，扶了扶自己那副黑框眼镜，大步往楼里走。
长得真好看。
宋亚轩从兜里摸出包好牌子的烟，把烟吹得天花乱坠，叼在嘴边，任凭烟灰落得满地都是，完毕了扔在地上踩两脚，火星子灭得彻底，再从嘴里吐出雾来。
他有点烦了，把刘海从额前顺到耳后，把一双生得极媚的眼露出来，望了望四周。
一片破烂，实在是惹人恼！
若是有着一兜子的钞票，在这个地方也是无处可花罢。宋亚轩又想起来自己兜子里除了烟再也没什么了，实在是好笑至极。
他有名望的爸厌恶透了自己这个同性恋儿子，反正他的三妻四妾能生儿子的多的是，根本不差自己一个，何况自己本就纨绔，他恨不得把自己送到戒同所去哩！
宋亚轩抬头瞧了瞧那所谓的大陆的大学。
在港地他也算个大学生，留一级考的顶尖的学府，进了学校一看书却只觉得头疼，半路逃了学，一开始请人吃饭给档案里的不合格抹了去，如今彻底厌了学也翘了课，掏大价钱买了把吉他，整天就唱歌，不停地唱，从海阔天空唱到甜蜜蜜，一唱就是一整夜，从此再也没看过家里那架不菲的钢琴。
俗气，堕落！
姑妈这么骂他，骂得他不像个人；但你若是答应娶那林家的小女儿，也就罢了。人家不嫌你俗！你应当庆幸！
宋亚轩把烟摁灭在玻璃烟灰缸里，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说，长得太丑。
这婚事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姑妈来了气儿，指指点点不肯罢休，死活跟他刚到底了。宋亚轩倒是轻松，转身就走人，留姑妈吃一嘴灰。
实在没忍住，他动了动嘴皮子，吐出几个轻飘飘的字眼儿，说自己喜欢男的。
于是他爸一巴掌拍在了玻璃茶几上，气得眉毛胡子一起颤，满身肥肉也跟着抖，活像电抽搐了。
“有本事你倒是去大陆闯荡啊！”
宋亚轩把步子停下，鞋尖在大理石地板上打旋，老头子笃定了他找不到法子去大陆，更看不起大陆，那他偏要去看看。
又是一支烟。
“喂，喂，先生！”
宋亚轩掀了掀眼皮子，看到同他讲话的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脸蛋儿红得透亮，手里捧着一沓子报纸。
好年轻的姑娘。
“喔，”宋亚轩把烟盒子往兜里揣了揣，“你做什么？”
小姑娘把他的港普听得一知半解，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报纸。
报纸，他也没什么用啊。
宋亚轩遗憾地摊了摊手，姑娘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失望地跑开了。
忽然他想起了张真源。
那个和清泉一样的男生，似乎就是他的菜，却高岭之花似的，一看就是难搞到手的类型。或许他会爱看报。
“喂！姑娘！”
宋亚轩大步追上了继续叫卖的姑娘，把食指上的戒指摘下来，仅含有一点点银子的劣质手工艺品，换了两份报。
“我娘说好人家的嫁妆才有银！”姑娘脸更红了，受宠若惊似地捧着戒指。
劣质的成品，却是好人家的嫁妆。
宋亚轩把报纸卷起来，塞进裤兜。
树上几只麻雀太吵了，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姑娘跑开了，却像一只新生的、永不颓废的麻雀。
我喜欢星星，我也喜欢你。
蹲在路边，宋亚轩蹙着眉，歪着脑袋反复看这句话。一份报纸已经被裁开，他残忍地将其中空白的部分拼凑，破烂得不像文化人爱碰的玩意儿，他拿着自己那支随身的好价钢笔，修修改改写着自认为感人肺腑的情诗。
太直白，太露骨，没内涵。
划掉，他改为：不做星星，我想做唯一的月亮。
宋亚轩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抬头看看却是烈阳高照，烦躁得他出了一头的汗，全都怪罪在盛开的太阳上。
自己写的内容太肤浅！
他记得大学他随便报的选修就是诗歌文学，如今真的一句也记不起来，倒有些彷徨了，来回把笔转来转去，过了许久才拼凑出一首四不像的诗来。
你说这文盲，能和才子成双对吗？
宋亚轩不知道，更不愿知道。他把报纸叠得四四方方的，压得平平整整，哼着小曲儿迈开了腿。
张真源后来回忆相识，想到的是宋亚轩把烟屁股踩在脚下磨了又磨，穿得时髦的小伙子，脸上却是新生大陆一般的稚嫩和不谙世事。
是帅气的，他如是评价。
可当时自己还是皱了眉，大抵是真的不喜欢呛人的烟，从廉价的到好价的，统统一个眼神都不给。
宋亚轩生了一副好皮囊。港地的都叫他靓仔，哪怕杀人放火也能让一群女孩儿倾慕，他也确有资本，光是一对眼就比得过世界上所有能发光的玩意，诱得人止不住做扑火飞蛾，掠夺他嘴角总衔着的那支烟。
可惜我倒是不抽同一支烟，宋亚轩笑，晃了晃满满一盒子的新烟，得意地像个小孩。
张真源还记得从宋亚轩那里接过的一方纸，铺开不大，只写了草草五行字，署名是宋亚轩，诗的内容他摘抄下来，记在了日记本上，原稿夹在了本子里，他素有收藏的习惯。
对视的那一秒
呼吸象征性地暂停
昙花象征性地盛开
我认真端详你的眸子
于是看见了这世上的第三个月亮
没等回学生宿舍，张真源站着便打开了，似乎不觉得是什么重要的，仔细阅读才说，好诗。不知道这位宋老师是？
宋亚轩塞在裤兜里的手隐隐约约出了一层的薄汗，心里却把算盘打得响，冲张真源一笑。
“是一位港地诗人。”
张真源歪头重新打量了宋亚轩，从头到尾，各外仔细，把每一处裸露的肌肤都刻入脑海地仔细，清澈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除了平静和询问之外的第三种情绪，疑惑。
张真源点了点头，尽管内心疑虑，还是没当回事。
只是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着实透露着不凡的气质，与空空自命不凡的地主家儿子大相径庭，让他不禁思绪万千。待到想起为何对方前来送诗，对方早已扬长而去，不再留一个眼神。
大抵是别的女生托的他吧。这么多年来不少女生仰慕他，他都无感，只想着毕业了若要结婚让村里熟络的媒人说门亲事。
想到这儿，张真源又看向影子堙灭在小径尽头晚霞处的宋亚轩。
宋亚轩彻头彻尾地回想，确认自己没有制造所谓偶遇，只是背着吉他在去往找工的路上，迎面却走来了张真源，穿一身常服，干净简朴，带着几个补丁，补丁的线打得针脚很密，看得出干活的人心很细，也一眼便能看出是穷学生。
张真源彼时摘下眼镜，整张脸坚韧又深邃，棱角分明，像尖锐的海浪。宋亚轩下意识地拿手比划，和从港地来坐船时碰见的海浪如出一辙。
张真源低着头，汗珠从额头滚到衣领里，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肌肤的颜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宋亚轩如是想着，脚步却止不住地迈向张真源。
张真源这才分他个眼神，见是宋亚轩惊讶不已，连忙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寒暄着。
宋亚轩摸到张真源的手。这双手很大，甚至比常年弹钢琴的他还要大出一截，五指几乎全长满了硬茧子，磨得他有点难受，但手指很纤细，估摸着是双好看的手。
张真源着笔的中指关节处也长了茧子，一看便知道是读书人。
温润如玉，港地少见，宋亚轩在心里给对方打了很高的分。
你是去干甚？
哦，我去找工作。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宋亚轩摸了摸脑袋，是，我是香港来的。
香港？张真源提了提尾调。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有些难以置信般再次打量了宋亚轩，意识到或许唐突才收回眼神。
哦，那你们香港人长得很别致。
宋亚轩感觉大中午的实在是太热了，惹得自己像一条忠犬，直吐舌头摇尾巴卖乖，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说，他定会觉得对方是在讽刺，可张真源却全然不一样。这样直白热烈的夸奖，他好多年都没听过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说话的目的都要他脑子转几个弯去揣测了。
宋亚轩顿了顿：“你也是。”
张真源含蓄地抿唇笑了笑，温润得像窈窕的淑女。
张真源终于才问出口来，那天为甚送诗给他？
宋亚轩便开怀道，我觉得诗好，便摘下来送你。
万般没想到，竟是宋亚轩自己真情实感地送他。张真源一惊，脑中不被控制的想法叫他耳根子红了大半。
呸！龌龊，下流！真该给自己俩耳光！
连忙撇开话题，向宋亚轩请教“宋大诗人”的问题。
“同学，你先前说的宋亚轩......我去图书馆里翻了翻，没找到他的资料。”张真源解释道，“你看我对诗词也很感兴趣，你能给我讲讲么？”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宋亚轩露出一排白牙，只要你答应我个条件，我就同意。
待宋亚轩真的迈进张真源在城中村里租的小破房，躺在他硬得硌人的硬板床上，他才感到水土不服的感受淡了些。这几日颠来倒去的，总觉不适，也不知大陆与那港地有何不同了。
贸然答应了宋亚轩请求同宿，张真源才知羊入虎口，自己应当谨慎些。怕是被所谓美色蒙蔽，一时笃定宋亚轩是好人。
他甚至连这位外地同学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鄙人张真源。
“我叫宋亚轩。”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中，宋亚轩先收回眼神，张真源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不会赶我出去吧，宋亚轩卖了可怜，也知道张真源面软心善，听了他可怜的遭遇定不会下定狠心。
“既是答应，便不会毁约。”张真源叹了口气，瞧了瞧自己破烂般的小屋，“寒舍破败，你不嫌弃便是。等到你有了自己的安排，再搬出。”
好，宋亚轩应。
“我的诗，总差那最后一句。”他笑，“还请张老师给我补上。”
张真源又把诗翻出来反复地瞧着，他觉得还挺好，这会儿要他补上还真不知如何下手，或许暂且搁置才好。
张真源告诉他，他是马上毕业了才找的屋子。
说是屋子，里头的破烂程度令人瞠目结舌。没有一件不修补的家具，帘子、被单补丁密密麻麻，桌腿底下垫了不少玩意儿，从纸到砖，才勉强撑起水平高度来。墙上白粉一蹭就一身，天花板漏不漏雨另说，光斑驳便叫人担忧。
宋亚轩坐在床边，打量着这张双人床，床板太硬，他一定睡不习惯。
这话恐怕怪不得他，反正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比这更恶劣的居住环境了——甚至不如半山的用人间。
宋亚轩本就拖着一身家当，确切地来说是他的宝贝儿吉他，到哪儿住哪儿，把吉他稳稳地立在墙角，他才放下心来。
张真源出去一趟，说是找实习的工作，他的专业没得公家的工作选，不得已给私人去做工。
汉语言文学哟，深奥的学科，麻烦的学科，文绉绉的，叫穷人怎么过活？何来的艺术？
宋亚轩从衣柜里翻腾出一套被褥来，仍旧是缝缝补补的，属于张真源的风格。这里潮湿，能潮到骨子里去，若不铺上这一层，他或许会关节痛。
一切都安置好，宋亚轩仰面躺着休息了。虽说工作是没寻着，住处可算是暂时搞定了。叫他打工他定是不干的，抱着把吉他来大陆，也不是矫情，干苦力没力气，干技术没技术，也注定只能靠他的音乐才华了。
也不知道张真源会不会觉得他懒散。
想到张真源，宋亚轩一激灵，起了身。回想这两天的种种奇幻，似乎很难不叫人想到所谓“命中注定”。宋亚轩窃喜，心里美滋滋，像喝了山庄里醇厚的白兰地，抽着特有的昂贵雪茄，听一场名家的音乐会，亦或是逛一逛莫奈的花园。
很奇妙。
这个破糟糟的小地方，倒也没他爸说得那么不是。
若是要写歌，成名，立足，他还真不知如何才是好办法。他大一那年和几个港地的狐朋狗友租了个乐队，名字起得天花乱坠，现在读起来狗屁不通，弹来弹去就那几首流行的，自己的作品那是一首也没有。
想着，一阵不甘涌上心头。宋亚轩翻出还剩下的旧报纸，咬着笔开始想自己新歌的第一句歌词。
若是太俗，那自己都会瞧不起的，他心说。
来来回回写了又删，划了又划，又一页千疮百孔的报纸被宋亚轩仿照着张真源塞进桌子下面的纸篓。
待成稿完成，宋亚轩满意地把它折起来，一瞧外面天黑得吓人。
定睛一看，确认自己那块不菲的金表上头显示的是四点，他笃定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努力回想了一下，张真源似乎出门时没带伞。
宋亚轩心里一震，抄起门口摆放着的一把伶仃伞便冲向张真源的大学。
门口大爷打量他，慢悠悠憋出句，张真源啊，今儿下午没来过。
哦，谢谢您。
宋亚轩擦了擦汗，热得累得像刚打完仗。
计划果真不如变化，精心送来的伞竟根本无人接收。伞的主人下落不明，宋亚轩甚至不知道张真源此时此刻在哪里。
太荒谬了。尽管自己本身便是雷厉风行、做事不过脑的那种，可这种唐突又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他从来不做。
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怨念，却也无可奈何了。
顺着大学路街边走下去，一溜子全是小店，大抵是平时学生会光顾吧，生意瞧着不错。这个时候天阴沉得更厉害了，雷声滚滚。
猛地一下，雨就打下来了，急不可耐，把整个世界打得喧嚣。
宋亚轩一愣，几乎想也没想就顺着一路跑回大学门口。尽管一路都有遮蔽，可还是免不了露天的地儿，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下很快便湿透了全身。
行人很快都学乖了，到了小店屋檐下避雨，他的行进也更加困难，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别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睫毛沾了雨滴，难以分辨对方是谁，而此刻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张真源就在大学里，他必须回去。
“宋亚轩？”
张真源的声音很清冽，一听便能分辨，以至于宋亚轩更加怔愣了。
你去作甚？
宋亚轩一下子从对方臂弯里跳出来，尽管结实的臂弯是他当之无愧想要依靠的，可这种脸红心跳的距离固然不属于他们此刻的关系。
喔，我啊。我来给你送伞的哩。
张真源似乎被这好意也温暖了，扬起他标准的笑来，哦，谢谢。
可是雨实在是太大了，下个不停，一把伞，怎么撑起两个人的天？
宋亚轩撑开伞，发现伞上也打的补丁，有一处大洞被胶带补了起来，在这大雨天恐怕是要难逃一劫。
犹豫片刻，他还是拉了拉张真源的衣摆，示意他一起撑。
“我来吧。”张真源一把接过宋亚轩手中的伞，似乎不把伞的残缺当回事，“我只是觉得我撑伞会更适合两个人一起。”
更适合两个人一起，也有可能是埋怨他个子矮，但宋亚轩不想计较，他在意的只有张真源那纹理厚重的手，碰触他手的那一瞬间，冷热交杂，冷的是他的指尖，热的、冷静如斯的是对方的手。
宋亚轩忍不住一愣，浑身似乎都顺带着滚烫，像一只雏鸟一样依附在张真源身侧，下意识地看他侧脸，看他优越的鼻梁。
伞很小，距离超出理解范围，宋亚轩几乎要被扑面的书卷气击倒。
他暗暗地想，伞大概是偏向的自己这边。
还在遐想身旁的，突然就被浇得一清醒，抬头看，胶带已经罢工，留下空有躯壳的伞工作。正如宋亚轩所想，伞撑不过一场暴雨。
夕阳西下。
雨下得更大了，两个人来不及多面面相觑，张真源很快地收了伞，拉着他撒开了腿跑。
那天雨真的很大，大到什么地步，后来张真源和宋亚轩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温热的掌心，湿透了的两双鞋，一片模糊的前景。
宋亚轩记得那天头简直晕得离谱，比坐船从港地到大陆还晕。把鞋一脱就想上床，哼哼唧唧地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在张真源面前撒泼打滚，死活不肯换一身衣服再睡。
张真源想起他和宋亚轩提起这事儿。
宋亚轩总是脸红，又装得生气，下了通牒，却屡屡没再兑现：“你若是再提，我便去当了我的笔买酒来喝，路的尽头，城的中央，酒总是香甜的。”
他当时定是晕了的，张真源这么想。
张真源刚把屋顶漏雨的地方补上，就看见宋亚轩带着一身水躺上了，不知难受似的，吓得他赶紧把他拽起来，一摸他手冰凉，就知道大抵是生病了
他拿手背碰了碰宋亚轩的额头，碰到那光滑和细腻让他一愣，似乎对方的额头与自己的手并不相配。滚烫的温度让他反应过来，宋亚轩是淋雨发烧了。
烧得这么快，张真源有些无措，恐怕是学校与家着实离得远吧，赶紧拿了毛巾浸湿了给他敷上，翻箱倒柜找药，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没得药，只有土方子。
他反反复复地换了毛巾，直到宋亚轩不那么闹腾了才松了口气。
张真源仔细端详了宋亚轩。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外地人，之前总是觉得对方看着自己怪不适的，如今才有了机会把对方的眉眼临摹得一清二楚。
总觉得这外地人，和自己也没什么大差不差，又好看在哪了？他不知道。大抵是五官深邃吧，他的眉很浓，鼻梁更是高，忍不住便伸了手去碰他的脸。
真正感受到对方的肌肤时，张真源猛地把手缩了回来。实在是逾矩了，他暗暗嗔怪自己，才背过身去给自己找衣服。
他把一袭湿衣褪下，快速地又套上另一件。
回过头去，却被宋亚轩迷蒙的眼神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问他醒了？
宋亚轩不答，嘴动了动，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好奇心，张真源凑了上去，直到把耳朵凑到他嘴唇边，呼出的热气实在太痒太痒，以至于他只听见宋亚轩说了几个字眼，就耳根子红了一片。
宋亚轩却怕他没听清似的，又大声了些。
这次非常清楚，他把字咬得清清楚楚，像牙牙学语的小儿：“张真源，你很帅。”
张真源怔住了，意识到自己脸和耳朵红了一片，所幸宋亚轩没再说下去，像焉了的黄花，消停住了。
宋亚轩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莫测，张真源如此评价道。
他为了省电，刚刚换衣服是借的月光，伸手一拉帘子，比纱还透的帘子残喘上岗，仅仅遮挡了两成窗外的婆娑，月光全落在了宋亚轩的侧脸。
宋亚轩回忆，房子里是没有钟的，第二天他是太阳晒屁股了才醒来的，头晕得像被人打了一般，抬手臂都困难，下意识的习惯叫他看出了现在已经十一点多。
身边空无一人，张真源大抵是找着了工作急着去上班。
他环顾了四周，一切都陌生，包括身上的这身干净的衣服。
宋亚轩一激灵，不用想便知道是张真源帮他换的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被对方看光了。衣服看着很新，比张真源自己穿的要好多了。
他一阵羞赧，拍了拍热得可怕的脸颊，这才清醒了大半，想起来昨晚的事儿。
丢了大脸，他不愿再去想，爬到床边，发现张真源给他留了纸条，上头隽秀的字迹无非是在说他去上班了，叮嘱他好好休息。
书桌上放了两个大馒头，裹在塑料袋里，宋亚轩确是饿了，也顾不得是不是合乎口味，拿起来就啃，倒也觉得味道不错。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宋亚轩被噎了一下，连忙去开门。
是送信的，来去骑一辆咯吱响的二十六式，把信放在门口便扬长而去。宋亚轩把信拾起来，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的确是“张真源收”。
意外地，他发现信的口儿是松的，信纸有个头塞不进去，露在外头，他一抖便露出来了。
宋亚轩无意窥探张真源的隐私，可还是不小心瞥见了几个字眼。
宋亚轩心猛地一沉，整个人随之一抖，大概和跌入晴空的北冰洋一个感觉吧，鸡皮疙瘩也应声而起，他手有些颤抖，终究丢失了规矩，把信拿了出来。
“源儿，你妈在一九八九年七月二日被王大娘在东边的水渠里发现的，她失踪了好几天，大概是失足跌进了没水的渠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落款是好几天前，宋亚轩估摸着这邮寄的速度慢如蜗牛。他心情沉重得喘不过气儿来。他压根儿没法想象，一个人死了好几天是什么样子。
爬满了蛆虫，亦或是整个个人肿得连爱人都认不出，到底如何，他不敢再想。
坐在书桌旁，宋亚轩伸手把磨了砂的窗户推开，抬头看那一片虚伪的晴空，和昨天冷漠的暴雨截然不同。
他伸手在书桌柜子里找到一卷用了好久、剩了一点点的胶水，把讣告，所谓的信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把它封好。
隔壁不知道住的是谁，有个磁带机，也算小富裕吧，昨夜一直循环着陈慧娴的《千千阙歌》，他在睡梦中听到了的，现在还在播放，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宋亚轩把吉他拿出来，轻轻抚了抚弦，六根东西在指尖的感受，他很喜欢。
他拨动琴弦，琴声渐出，慢慢压过了隔壁的音响。
许是好久不唱抒情，宋亚轩缓缓开口。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宋亚轩记得那天张真源回来的时候是满脸的倦容，像被蹂躏过的书页。
他想把信藏起来，可张真源先开口问他身体是否有所好转，他只好乖乖回答。
张真源走近，坐到床边来，宋亚轩才看清他的白色衬衫上有一大片被墨晕染的痕迹，斟酌片刻还是含蓄地问了对方的情况。
哦，没事的。
张真源捏了捏眉心，解释说，他是给县长儿子做家教，那孩子不太好教，惹了些麻烦。
宋亚轩一咬唇，便知道是那孩子不服管教，刁难张真源了。恐怕那父亲也不给张真源撑腰，才搞得他一身的狼狈。
他心一沉，沉默之中窥见张真源表情沉重。
故作开朗，他安慰道，没事，工作可以另找。
张真源深深叹了一口气，哀长得像长调。
“我想要这份工作。”
宋亚轩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到底还是和张真源这种学生有壁的。
张真源把目光移到书桌上，干净的桌子上有一封信便显得格外突兀。
宋亚轩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是给我的吗？
哦，是的。你看看吧。我想出去逛一圈。
他承认，自己有点不敢看张真源的反应。
生死，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宋亚轩素来不会安慰人。
他徘徊在巷子里，侧耳听屋内的动静。可惜的是，屋内什么动静也没有，安静得像一潭死水，可怕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暴风雨是否会来，宋亚轩没有定论，但他宁愿张真源真的会摔点东西，亦或是砸碎那扇窗，这样的张真源才像个有喜怒哀乐的年轻人。
可惜没有。
宋亚轩轻手轻脚地消失在巷子尽头。
他捏着手里仅有的几张可怜伶仃的票子，在小卖部换了四瓶最贵的酒，出手阔绰得像百万富翁，看得老板娘眼睛都直了。
拎着酒，拐进小巷子，宋亚轩陡然停步，躲在矮墙后面朝箱子里观望，远远地看见张真源站在家门口，头抬得很高，估摸着是在看天吧。
宋亚轩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坐雕塑。空气中很安静，他远远地听见张真源踱步，踩在木门框上的声音。
很快，张真源就进去了。甚至关门的声音都轻。
宋亚轩的心揪疼。
说不出来的不痛快感涌上心头，他大步走向家里，一把推开了门，把伏在书桌前的张真源一惊。
宋亚轩一个字也没说，熟练地撬开酒瓶子，就开始往嘴里灌。几乎是不顾形象，酒水顺着脖颈淌到衣领里，把昨晚张真源借给他的衣服也打湿。
还没灌到半瓶，错愕的张真源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抢过酒瓶，声音稍大了些：“宋亚轩，你昨天刚发烧过。”
宋亚轩却伸手抢回了酒瓶，张真源现在浑身估计都没劲儿，一抢便能抢过来，只说，身伤总比神伤好。
你哪里惆怅？张真源问。
他似乎总是先想着别人。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先问了他。
张真源等不来宋亚轩的回答，心里想的是宋亚轩大抵是想家了。
他也想家。
可是已经没家了。母亲已经埋了，自己回去又能怎样？
上午，比他矮几个头的顽劣子故意把墨泼到他身上，那爹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不会教书就给我滚，废物。
他当时站在原地，把拳头捏得紧紧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龟裂的土地。
他想不通，为什么人可以背到这种地步。
宋亚轩喝得淋漓，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可以用性感二字形容。
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喝吧。”宋亚轩给他开了一瓶，放在他面前。
两个人沉默着对峙，张真源还是拒绝了。
宋亚轩不说话，从兜里掏出包烟来，在迷蒙中看张真源把眉皱得紧紧的。
宋亚轩想，恐怕没有不抽烟的人会喜欢烟味儿。
可张真源立在原地，许久许久，没咒骂他的烟熏，却拿起了酒瓶，小心地抿了一口。
呛，辛辣味儿，没有同学请他喝的北冰洋汽水好喝。张真源不理解为什么要喝酒，宋亚轩却喝得欢快。
张真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大陆吗。
不知道。为甚？
我想搞音乐。
可是港地音乐岂不是更发达么？
我爸不允许。他什么都不允许我做。
哦，挺好。
宋亚轩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学汉语言文学？
张真源低下头去，睫毛打下一片阴影，似乎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
又是沉默，张真源才回答，说他不知道。
宋亚轩笑，手指一动，又轻而易举地开了一瓶酒。
你跟我说说吧，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张真源只是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他也学着宋亚轩的潇洒模样，学着把啤酒当口渴时的凉水，一同不管三七二十一灌进嘴里，除了难喝没有别的感受，但心里确实好受了些，说不出来的慰藉，像是二十世纪特有的，七月份初夏专属的雨季热风。
张真源又灌上一口。
一口接着一口，一瓶终于见底，这才开口，一字千金般：“我想起了。”
想起什么？
“学汉语言。”张真源蓦然站起来，带着一股子风，猛地拉开帘子，这个时候太阳从西边跃下去，进入夜幕的前奏，天边火烧云烧得猛烈，染得整个天赤红，推开窗就能听见各种鸟归巢的鸣叫。
宋亚轩悠悠地说，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张真源定了定，才开口：“我想，世界很大，真的很大。”
他想完成太多件事了，却没有能够这样做的资本。
凭什么只有他们要被禁锢在这儿，找不到来去的理由，甚至不被赋予努力寻找的权利。
彻夜的谈心和嗜酒，让宋亚轩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欲裂。
张真源还躺在旁边，背对着他，后背有规律地随呼吸起伏。
宋亚轩撑起身子，把头探过去端详张真源。他唇边有隐隐约约的小胡茬，显得更阳刚了些。不过，他最喜欢的是那张微笑唇，总是向上，像一只优雅的猫。若是哪一天这猫儿不抬着头，挺直腰板走路，便称得上奇怪。
宋亚轩伸手碰了碰张真源的唇，张真源的睫毛动了动，惊得他一下子撤回了手。
张真源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便看见了宋亚轩。
或许是看两人的姿势奇怪，宋亚轩主动解释说是看张真源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张真源眨了眨眼睛，明显是脑子里还装着一片混沌，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
“你长得很好看。”宋亚轩突然开口。
张真源彻头彻尾地愣住了，虽然本身就睡眼惺忪，现在大脑更是迷糊了。他记得这样的夸奖，在宋亚轩生病的那一次也听到过。
是由衷的夸赞吧，张真源心里这么想，却不由得红了耳根。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句，便仓皇逃去洗漱。
一九八九年九月，宋亚轩在大陆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当音乐创作人。
没钱没势，如此顺利，宋亚轩内心激动与忐忑参半。他把写的曲子和词儿双手递给大腹便便的音乐公司老板时，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久，盯得他浑身发痒，才憋出三个字，你过了。
过了？
宋亚轩简直难以置信。
为什么？
老板把玩着手腕上带的金手串，心不在焉地说，曲子不错。
宋亚轩看了看自己的曲子，看了看老板，翻腾着喜悦的心愈发快乐，向老板道了谢。
一路几乎是小跑回家，张真源在家里整理上课的教案，翻腾了许久了，说是不想丢了工作。
宋亚轩没说什么话，心里知道他是不想靠宋亚轩一个人找工作养活他。
“张哥，我找着了！”
张真源大老远听见宋亚轩嘹亮的声音，接着就看见宋亚轩开心得像一只欢愉的麻雀，叽叽喳喳地乐个不停，把他的心情也带得好了些。
是什么工作？
是写歌！
张真源瞪大了眼，抑制不住自己的诧异和惊喜：“这么快？”
宋亚轩得意地像抢到糖的小毛孩一样，只点头。
恭喜恭喜！
宋亚轩又点了烟，这回把自己呛着了。
张真源嗔怪道，别抽老烟了。看宋亚轩开心，张真源不由得心情也好了不少，还是忍不住勾了嘴角。
宋亚轩笑，说烟香。
哪里香？张真源诧异道。
“不信你试试。”宋亚轩把那支烟递到张真源唇边。
张真源回避了下，忍不住凑上去猛吸了口。
止不住咳嗽，他难堪地把烟推开。
一点也不香。
宋亚轩记得没过几天，他就丢了自己那支随身带的金笔。
他记得把那笔放在了乐器房，转身去解了内急，便再也没看见那支笔了。
这支笔伴随着自己太久太久了，也是个好价牌子的进口货，他下意识就是被人觊觎上，收入囊中了。
他皱了皱眉，环顾了一下所谓的乐器房，很破，没有视频监控，可他分明记得那时他路过了一间更大更敞亮的房间。
在心里来回盘算着，他笃定自己是被偷了。
他把吉他放进吉他包里，拉上拉链，下定决心找老板讨个公道。
老板彼时正坐在他富丽堂皇的大办公室里头，观赏着自己一柜子的收藏品，见到宋亚轩眼神躲闪了两下。
宋亚轩在港地半山时见过太多世面。有追名逐利不要脸面的，有假意贵族混入高层的，更多的就是小偷小摸的佣人们。他们总是不懂规矩的。
几乎是一个眼神，宋亚轩就确定了是老板盯上了他的金笔。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闪闪发亮的金表，心中冷笑几乎要溢出。
我东西被人偷了，请您给我个解释。
老板直视他，什么东西？什么解释？
一支金笔。您不知道吗？
老板仍在装傻，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傻得叫宋亚轩嗤之以鼻。
如果您不想进局子的话。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老板是在难以承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质问他，怒斥着他的咄咄逼人。
“不好意思，我辞职。”宋亚轩如是说。
这样的破公司，他不待也罢。
他伸了手，示意着什么。
你这什么意思？
工资，和我的歌，全都还我。
老板嘴角一勾，堆满了肥肉的脸上浮出个讽刺又冷漠的笑：“歌自然全还给你，工资就不用想了。”
宋亚轩一愣，很快便品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他把拳头攥得紧紧的，语气冰冷，问他什么意思。
你的歌，写得烂得要命哪！若不是为了金子，谁会招你进来？也就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家伙会上当哩，没钱人哪有的闲情逸致搞艺术？
你不怕我报警抓你？
你大可试试。
宋亚轩摔了门。
他自是心高气傲着长大的，他定是不会承认自己的歌烂的。只是此时，他感觉自己高贵的头颅终于垂了下去，气馁的意味第一次在大脑里炸开。有点儿委屈。
宋亚轩背了吉他包，把写歌的稿子压平了塞进裤兜里。转头离开所谓的音乐公司时，他听见后头有人在窃笑，嘲笑他一般。
宋亚轩狠狠地剐了他们一眼。
想起什么似的，宋亚轩突然又兴奋了起来，一路上踩着自己的影子飞奔回了家。
猛地推开了门，张真源瞪大了眼看他：“亚轩，你回来了？”
宋亚轩一撇嘴，我辞职了呗。
张真源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活，轻轻拍了拍宋亚轩的肩，大抵也是知道了怎么回事，什么也没说。
张哥，我给你听我写的歌。
好。
宋亚轩把吉他包平放着，缓缓拉开拉链，被弹出的琴弦吓了一跳。
琴弦质量很好，宋亚轩确信不会断开。一瞬间，他真的懵了。
宋亚轩缓缓抚过那纤细的，曾经是一体的高贵琴弦，如今六根统统都被剪断了，变成了毫无作用的废物。
宋亚轩目眦欲裂。
他怔在原地，手抖着，像一只淋完雨的飞蛾，像一只掉进池塘的湿身猫咪。
张真源接过他的吉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什么话也没说。
许久，张真源才问道，亚轩，你还好吗。
宋亚轩动了动嘴皮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事的，没事的。我去给你找琴弦换上。
城市里的大广场拿着大喇叭在唱歌，从窗户幽灵般地飘进来，和风一样，轻抚两人的脸颊。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当时自己，大抵是想哭的，恐怕也不是所谓四面楚歌的感情。
后来，宋亚轩听说，张真源找到那家公司里去，和那些剪他琴弦的玩意儿打了一架。这一架打得生疏，全凭的自己的蛮力，打得沸沸扬扬，到最后却只要了一封道歉信。
这下宋亚轩记起来了。
他曾极喜欢十指相扣着。用手掌心抚摸另一只手不同的纹路，一瞬间感受到了两个人的存在。现在他伸手去握住张真源的手，温度似乎和他的大相径庭，温度传递之间，不同的纹路开始链接蔓延。
那个夜晚，他摩挲着张真源的左手指关节，那里贴了一块儿创口贴。
宋亚轩说，疼么。
不疼。
唱情歌的人不用掉眼泪。
张真源的声音闷着，从喉咙里憋出来似的，也哑了。
宋亚轩暗骂了句。他不知道张真源为什么要帮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甩开他的手。
“张真源，你从哪里来？”
张真源答：“山城。”
山城啊。
港地也有山。太平山，狮子山，他家就在半山上。可是那些山都不高，都称不上雄伟。
我喜欢山。宋亚轩这么答着。
为什么？
宋亚轩的眸子在黑夜里亮晶晶，盛满了月光：“没见过高山。”
张真源把头转过去，直勾勾地盯着无趣的天花板，天花板的裂纹像勾勒的世界地图，蜿蜒着，参差着。
“你是漂洋过海来的。”张真源顿了一下，“我没见过海。”
海啊。
他学过好多的诗歌，每个诗人作家都歌颂这种辽阔无垠的磅礴，想象中金色如麦浪的沙被雪般的浪击打，大海深处莫测的，是亚特兰蒂斯的地方，一切都美得难以想象吧。
宋亚轩沉默。
不是的，他心说。不是的，那海根本不是这样的。所谓沙、浪、水，压根儿就是哄人的。那是浑浊的，是难以预测的危险。
那你喜欢海么？
喜欢。我想去看看。
宋亚轩在黑暗中伸出右手来，掰着对方的小拇指，勾拉到一起。对方没有拒绝，只是一僵。
说好了，我带你看海，你带我看山。
我没法子许诺你。我现在一无所有，更别谈山海了。
张真源没看宋亚轩的眼睛。
“你是觉得......我们不及谈论山海么？”
张真源依旧保持沉默，不回答，只是有规律地、平静地呼吸。
宋亚轩一把抓起张真源的手，手撑起身子来，直视张真源的眼睛。
他呼吸一滞。
张真源，我说，你不是一无所有——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对方似乎是被吓到了，迟迟没开口，动了动嘴皮子只挤出来个模糊的字音。
别拒绝好吗，求你了。
宋亚轩把语调沾上哀求的意味。或许，他在大陆已经离不开张真源了。
他这一辈子不可能抽两次同一根烟，却恰好，也正好，只喜欢张真源一个。
良久，张真源嘴里终于蹦出个字眼来。
他说，不行。
或许是早有准备，宋亚轩被失落感包围，却不感到意外。
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宋亚轩眼皮子沉得快要睁不开了，瘫倒在床上。
没事。他在迷迷糊糊中回应张真源的拒绝，也算安慰自己一般。
张真源终于舍得施舍给宋亚轩一个眼神，确切地来说是终于敢看他一眼。
张真源学着他闭上眼，心里喃喃，对不起。
我曾经也害怕过平庸，而现在依旧命微蜉蝣。
大陆，找工作着实难，宋亚轩把一张张报纸上的招聘启事看了个遍，全都是自己做不了的活儿。
他心里烦，忍不住推开门去透透气。
门咯吱响了一声，宋亚轩突然顿住了手。
门外讨论的声音不大，隐隐约约可以听清。他本是不爱八卦的性子，但若听到“张真源”三个字，他就来了兴趣。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上去。
哦，你听说那谁了吗，就是隔壁姓张的那个。
他？他不是那什么大学生吗，人可是文化人。
不不不，我听说他给县长儿子教书去喽。那小子的纨绔你也知道，根本不服他管教！
啧，出什么事了？
倒也事儿小，那小子把张真源衬衫弄脏了，反过来说他被欺负了。
呀？这他那老爹能信？
可不就是信了么？我听人说那小子为了不补课还诬陷张真源偷东西。据说这工作对他挺重要的，他站在县长家门口站了一整个下午，把脸都烧得又红又黑，不停给人家鞠躬。
那挽回工作了没？
没。那县长一脚踹在张真源小腿肚子上，他差点跪下来。
宋亚轩再也忍不住了。他整个人气得发抖，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他冲出门去，把门口谈话的吓掉了魂，撒开腿使劲儿往县长家跑。
他感觉自己胸腔的剧烈起伏，像是快要炸了。
一口气跑到县长家门口，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拦在了门口。
用港话将对方问候了个遍，宋亚轩终于忍不住大喊，叫那狗东西出来。
你和你儿子一个都别想活。
那大汉拿了根木棍，一棍子打在宋亚轩背上。宋亚轩向后一倾，他整个人本就又薄又瘦，被这么一打就踉跄了。说到底，宋亚轩打架靠的是一股子狠劲儿，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力气大得能扛起一座太平山。
他抢过了棍子，一劈两段，尖锐的断口成了利器，他把棍子举到头上，手心被倒刺扎得满是血，一连顺着手臂直接灌进袖管，把衣服染得像这秋天的枫叶。
突然的心悸，伴随一阵痛，宋亚轩猜是彻底被气着了，大口喘了两口气：“叫那狗东西出来。”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趁人之危抢走了棍子，一下子抡在了他头上。
宋亚轩伤了的是头，连着两个手掌，血流成一片，不断涌出的像一片野蛮生长的，痛得他龇牙咧嘴。他拧着眉看伤口，死活也止不住血，看来是有些严重了。
又给张真源添麻烦了。
宋亚轩心里塞满了委屈和不甘，把心脏撑得怪疼的。
大抵是血流得太多了些，他感觉有些迷糊。
应该不是被打的。晕倒前宋亚轩如是猜测，理智地不像之前的那个活阎王。
眼前一切都在重影的海市蜃楼里摇曳，连着从远处奔来的张真源的影子。
他从来没有那么坚信，那样的影子归属于他。
想着，便眼前一黑，跌入了风的怀抱。
他最后想的是，初秋的风，竟是温热。
我睡了多久？
宋亚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张真源正低着头，手不停地搓着，生火似的，演默剧般。
张真源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抬了头，眼里的红血丝和深深的黑眼圈吓得宋亚轩不敢认，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张真源从大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他嘴边，缓缓开口：“三天。”
宋亚轩动了动嘴唇。
张真源的声音哑得厉害。
宋亚轩咽下一口水，看了看自己绑得结实的伤口，心里也对伤势做了衡量。若是只有这些伤，恐怕晕不了三天。
他心一沉。
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蔓延在病房里，浓烈的消毒水位熏得宋亚轩想吐。
去睡会儿吧，张真源。
张真源不回答，只是把目光移到了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温柔。
去吧，求你了。
宋亚轩这次的请求带了点哀求的意味，他实在害怕听到自己的病情。他现在穷得还不如街边的乞丐，这下一住院更是一大笔的费用，哪里来的钱来治病？
倒还不如去死。
张真源点了头，躺倒在看护椅上，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宋亚轩尝试自己移动，却发现自己还是虚弱得动不得一下，只能远远看张真源的睡颜。
张真源是累坏了吧。
他睡得很乖，不打鼾，更不乱动，小小的一张看护床，他蜷缩在上面，显得如此脆弱。
隔着近一米的空气，宋亚轩呆呆地思索，为什么张真源不答应呢。
他的告白明明热烈而诚挚。
或许自己是真的气馁了，亦或是已习惯了和张真源作为同床共枕的名义兄弟。
宋亚轩似乎是努力地将张真源刻入脑海似的，努力瞪大了眼瞧他。
那天是九月三号，宋亚轩记得很清楚。
他吃劲儿地伸手把老旧日历的第一夜撕去，明明是九月，日历却只剩下三十页。三十页，好薄。
张真源把手搓得红得像十二月冷风吹来冻伤的脸，像是要搓烂了一样。
到底怎么了？
张真源一直踌躇着，这下终于开口，我出去透透气。
宋亚轩动也没动，看着张真源近乎逃跑的大步伐，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不一会儿，医生推门进来，冲他鞠了一躬，只说了一句吃好喝好。
宋亚轩一愣，眼前近是一黑。
什么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难堪地涨红了脸。
您这是肿瘤恶化。
这病他知道。宋亚轩心一沉，一下子起了一身冷汗。
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
宋亚轩两个手都被包扎着，几乎难以行动。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请不要治疗我了。”
若是进行治疗和手术，可以多活一个月。
无妨。
他把头撇开，轻描淡写地说，我既是不看大陆十一月的落叶萧条，便不用多活一个月。
宋亚轩躺了下去。医生缓缓地出了病房，悄无声息，却还把门也顺带掩上了，像是在替他盖上棺材板。
又有人进来，宋亚轩这次知道了，是张真源。
他抽烟了。带着股儿明显的香烟味儿，宋亚轩这么想。明明张真源从不抽烟的。
你知道了。
是陈述句的语气，又轻又小心。
宋亚轩把头埋进被子里，喉咙里闷着出来声嗯。
“亚轩，没事的。可以治好的。”
宋亚轩顿了顿，我听说治不好。
张真源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来：“可以的。”
宋亚轩嗅着一股子消毒水味，心情平静地不像自己。
张真源，你听我说。我的病治不好了。
他转头去看张真源。或许是病人的自知，他眼神又轻又柔。
请不要救我。
这是什么话？
张真源生了气，整个人气色本就差，此刻脸阴沉地像六月雷雨天的预兆。
宋亚轩没什么气力来反驳，只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听着张真源均匀的呼吸声，却真的安心了下来。
他说：“听我说。我现在答应了，你带我去看海，好不好。”
宋亚轩笑了。
他笑得很明媚，张真源在他脸上看到了开怀，眼眸里看到了清秋的暖光。他想了很久，宋亚轩很久没有这样地笑了，像个俏皮的孩子——也确是个孩子。
他说，要是我现在反悔了呢？
不行。张真源近乎是下意识地心一紧。
宋亚轩望向他慌张的眸子：“可是我现在已经，没力气去陪你看海了。”
亚轩，别犯傻了。不救，以后便都不能唱歌了，你当真不觉得可惜么。
张真源说，你唱歌像只百灵鸟，骄傲的百灵鸟。
宋亚轩笑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不可惜啊，面对命运的摧枯拉朽，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想，他只像一只被囚禁的麻雀，平庸得没有特色。
或许生命的意义真的在于顺从呢。
宋亚轩很快就出院了。
回家的路上，张真源提出要背他，宋亚轩拒绝了。
他说，我想碰碰土地。
夕阳落在宋亚轩的肩上，他忍不住停住了脚步，看着光撒在他身上，静谧又美好。晕开一抹光圈，像一朵绽开的花。
很美。张真源蓦然开口。
是啊。
张真源，明天我想骑车去你学校看一圈。
“好。”张真源想都没想，便应下来了。
他痴愣于宋亚轩的侧脸，心中悲伤一阵一阵地袭击，几乎要把他压倒。
他却伸出手来，搀住愈来愈薄的那副身子。
老天爷，你为他开的这道缝隙，真的是为了叫光进来的吗。
张真源从邻里借了辆二十六式能载人的自行车，大清早地借着东方迷蒙的鱼肚白，把车座后头擦得亮锃锃。犹豫了一下，他借来镜子，照着拿小刀把胡茬刮得干净。
再回到家时，宋亚轩已经醒来了，黑眼睛滴溜溜地跟着他转，看得他心一阵绞痛。
他把热水倒进搪瓷碗里，从床头柜里取出药，按医生叮嘱的给宋亚轩安置好。
宋亚轩一扭头，我不喝。
是药，张真源把药递到他唇边。
苦！喝这药又有何用？
张真源没说话，只是把药放在床头，丢下一句我门口等你就扬长而去。
待张真源真地走出了门，宋亚轩才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门口，确认对方真的出了门。他心里一阵懊恼，大抵是作大了吧，可是自己说的又有何错？
苦兮兮地把药咽下肚，他皱巴巴的像一张废纸。
看了眼时间，将将六点半，早得离谱。窗外不知道是什么的鸟儿奋力叫唤着，吵得人耳朵疼，若不是饿了，绝不可能叫得这么大声。
一病催人老。不知道病前，宋亚轩老得很慢，总是年轻，总是活力。自从确诊后，他感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衰竭，每个身体器官都在叫嚣着死亡。
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张真源蹬在自行车上，正侧着脑袋等他。
“走了。”
宋亚轩便一迈腿坐了上去，很顺手地，便搂住了前面人精瘦的腰肢。
一僵，张真源蹬起了车。
快得像阵风，宋亚轩感觉风在自己鼻尖跳舞。他任凭自己耍些性子，将头靠在对方结实的后背上。是一股子好闻的香料儿味儿，和哪个洋牌子的的洗衣水味道很像，但少了股洗衣水的劣质。
阳光正打着眼，暖洋洋，宋亚轩整个人都慵懒起来了。
张真源！我问你！我能搂你腰吗！
你分明已经搂着了。
宋亚轩便开怀地笑了，像个得了糖的小屁孩。
单车一路颠簸，很快就驶进大学校园，张真源和门卫打了招呼，把自行车一气儿骑到了人工湖旁边。
宋亚轩一个踉跄，蹦了下来。
人工湖旁边的长椅，对面坐的是一对情侣，他毫不避讳地拉着张真源坐下了。张真源还有些喘，却没有拒绝。
宋亚轩打趣道，我太重了，累着你了吧。
张真源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不像刚剧烈运动过，不，你太轻了。多吃些肉才对。
肉，确是很久没吃了。
他把思绪飘到太平山上，飘到太平洋上。
“为什么想来这里？”
宋亚轩定了定。
“想找找你的踪迹。”
张真源把牙咬得紧紧的，眼睛一酸。
“张真源，我喜欢你。”
突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却砸在了张真源心上。
“我想，可能我也不懂爱。”
迟迟等不来回复，宋亚轩心中的失望愈发厚重了。
没事的，他如是安慰着自己。他是不信张真源对他没感觉的。
张真源自己也不信。
可他要如何承认？如何把爱说出口？而自己是否真的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他依旧未知。
他伸手揉了揉酸痛的眼，说走吧。
喂，张真源，能不能不要装傻子了？
我是爱哭鬼，是小丑，你告诉我，我到底还要饰演这些一厢情愿的角色多久？
宋亚轩说到这里，狠狠地止住了，努力平和自己情绪似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张真源。”
宋亚轩病得太严重。自那天回去，他倒头就睡，隔壁再怎么吵，或是放歌，亦或是欢爱，都扰不得他。
张真源一个人坐在窗台前，抬头看见漫天星辰，还有那一轮月亮，亮得清澈。
宋亚轩，别做星星。请你做我唯一的月亮。
可惜这些宋亚轩都听不见。第二天醒来，属于张真源的位置冷得彻底，他头一次感觉到无力可用。
他瞥了眼床头放好的药，睫毛颤了颤，伸手拿起瓶子仔细端详，上头的医嘱用量写得明明白白。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眨了眨眼，抬起手一摸竟是一滴眼泪，从眼角到下颚，冰凉得像一月的雪。
仰头把药吃了，他努力直起身子，却怎么也够不到角落里立着孤单的吉他了。
哦，你傻了吧，吉他也弹不成了！
宋亚轩有点失望，这时隔壁又开始放了歌，只放了个前奏，便停下，再也没打开了。
是《送别》啊。
他闭上眼，情不自禁的。
情千缕
酒一杯
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他动了动手指，失望地发现已无气力攥紧那页张真源送他的小纸条，上头是泰戈尔的诗句：
如果你因为错过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错过漫天繁星
真美啊。
可是他已经错过太阳，却也不知自己抹干眼泪后能否看见繁星和他的月亮。
张真源把自己割裂成了三份工。一份给城中里的面馆端碟子，一份给市北的书店理书，另一份是在学校里打临时的工，随时顶着干活。
他早上四点就出门，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宋亚轩总是不睡，说是睡不着，待张真源一回来便倒头就睡。张真源心疼得要命，每天把日记打开，把夹在里头的票子来回点个十遍，怎么也凑不齐手术钱。
医生叹了气，说是做手术也没什么办法了，有些事还是放弃吧。
张真源点了头，点得比任何时候都重。
他那双翻书写字的手已经做了粗重的力气活儿，事到如今他已经放弃了二十年的梦想，难道还要叫他放弃一个宋亚轩吗？
累得眼皮子睁不开，躺在床上却被“没钱”两个字惊醒，他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门，摁响打火机，啪嗒一声，明艳的小火苗上下跳动在烟间。
一股子烟雾散出，他吸了口烟，吐出一朵灰白色的花。
一支毕，他回到床上，诧然发现宋亚轩仍旧醒着。
你抽烟了。宋亚轩说话已经很费力了，日复一日的病老和折磨叫他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哦，是的。
少抽点烟。
张真源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这下轮到你说叫我了。
嗯。
又是死亡般的寂静。
我并不愿意你受的苦比我受的还大。若是如此，我不要我们永远不分离。
宋亚轩如是说着，声音哑得不像他自己。
张真源，变成月亮吧，变成月亮吧。
亮晶晶的，张真源错愕地发现宋亚轩哭了。
眼泪从眼角淌到枕头上，像一条流溢着月色的小溪。
你别哭啊。
宋亚轩无声的啜泣，叫张真源慌了阵脚。
平时第一次，他伸手，笨拙地拿手背蹭去了宋亚轩眼角的晶莹。
亚轩，别怕。
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那你淌什么眼泪？
我怕我的月亮忘掉我这颗星星。
宋亚轩伸手勾住张真源的手。
我真的，真的，已经不能失去你了。
宋亚轩把唯一刻进肺里，刻进心里。他不太懂，唯一的定义。自己算他的唯一吗？或许他曾经拥有的太多太多，现在没有机会拥有别的了，只能有个张真源。
一个张真源，也足矣。
二十世纪，人多得拥挤。
一次次地把自己剖析，任凭肺腑滚烫如血，任凭泪水肆意。
月亮，你为什么把眼神飘移？
那是九月的天，张真源记得很清楚。
四五点的天，十一二点的夜，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迷醉的，灯红酒绿的，热闹的，和他全都无关。
麻木地跑遍了全城上下，能借的钱全都低声下气地借了，来回点了票子，还差一大截。
钱，似乎都是钱。
他缺钱，很缺钱。
今儿那人把针管扎进他胳臂，他眼睛眨也没眨。
殷红的，可怖的，浩浩汤汤地涌出，他靠着椅背，什么话也没说。
张真源好像听见了流动的声音。是血吗，他觉着不像。
哦，像是宋亚轩。
宋亚轩总是这样的，柔得像水，温和，易逝。
请继续抽吧，求求您了。
睨了他一眼，不行，再抽就没命了。
没命？
张真源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宋亚轩要没命了。
心又一抽一抽地痛，他扶着墙，稳住了紊乱的呼吸。
宋亚轩在里面睡着了，他这个时候终于出来透了口气。
兜里的纸条掉了出来，他盯着看了许久许久，眼睛里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简直可怖。
他一个弯腰，颤抖的手终于攥不紧那票子了，洒落了一地。
张真源狠狠地冲墙挥拳，劣质的腻子和墙粉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他死命地盯着地上的斑驳白灰，关节处磨出的泡破开，血淌在那上面。蜷缩了下手指，他看到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冲这面墙发火的资格也没有。
宋亚轩还年轻啊。
究竟是为何。
手术......
他想起什么似的，又慌忙把揉成团的那页宣传单展开细看，上面花花绿绿的字体吃人一般蠕动着，看得他恶心。
真的只有日复一日地这样了，他没有选择了。
血，如果能换来宋亚轩的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他宁愿如此。
从来没被别人允许过哭泣，此刻他蜷缩在那扇脆弱的木门外，对着压根不隔音的墙无声啜泣。
里面传来费力下床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抹了眼泪，把纸条塞进口袋里，打开门，宋亚轩已经站在那里，整个人憔悴地像一片枯叶。
他动了动唇，声音断断续续的：“哭了。”
“没。只是想家了。”他如是说，怕他多虑似的，“不用担心。”
“张真......源。”宋亚轩倚着他，突然抬起手来，张真源不知所措起来，弯了弯腰，怕宋亚轩够不着，“不准......去糟蹋自己......我......”
张真源一顿，从大木柜子上把搪瓷杯拿下里接满水，放在宋亚轩面前，打断了宋亚轩：“喝点水。”
宋亚轩并不领情，接着絮絮叨叨。
“想家了......以后......找个好女孩......结婚。”
他又说，以后把我埋在山底下吧。
宋亚轩从没有这么懂事过。
张真源手中的搪瓷碗一下子跌落到地上，碗中的水溅起来，撒了一鞋。
他痴痴地看着自己的鞋。
宋亚轩冲他笑，笑得勉强。
张真源，我想通了。我爱你。你能明白么？
张真源看见宋亚轩背后的枕头，洇开了一大片，消融的雪似的。
你把它当爱情？
宋亚轩愣住了，良久才发出个嗯的音。
可是，这么不值一提的爱情，值得么？
“不......知道。”宋亚轩如是答着， “但我知道......并非......不值一提。”
张真源这才开口。
我想，我也爱你。
太唐突了。宋亚轩想。
他越过张真源高挺的鼻梁，眼神恍惚地看向窗外那一轮圆月。
好漂亮。今儿是什么日子？是十五吧。
不是，今儿是十四。
张真源转过头来。近乎是没了气力，他的唇轻轻碰到宋亚轩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挪到唇。
没有反应，宋亚轩却别过头去：“一股子......烟味儿。”
张真源没再动了。宋亚轩的眼泪又开始淌，像没尽头的海，月亮也被他弄得翕忽，难现真身了，一连弄湿了一片床单。
心里却怪的是自己一嘴药味儿。
八月十五，过节。
亚轩，走，给你换根弦儿去。
宋亚轩恹恹地掀了掀眼皮子，把自己闷在被窝里，塞在墙角。隔壁传来男欢女爱的声音，大抵是刚找的女朋友，之前一直放的歌再也没了动静，他觉着好无趣好无趣。
好困哪，我才不去。
先前要去的也是你，现在怎的又不要了？
张真源坐在床边，一只手和宋亚轩碰着。
宋亚轩的手近乎发黑，指尖葱白葱白，吓人得要命。
张真源紧了紧拳，眼睛又酸涩了起来。
他避开宋亚轩的眼神。
或许此刻，所有都开始混沌了，他也能接受所有的黑或灰，唯独接受不了宋亚轩那一对永远清澈的眸子。
宋亚轩翻过身，撑不住散懒的劲儿，看见张真源坐在床沿，留他个干净削瘦的背影。眼睛疼了疼，酸的要命了。
他顿了顿，埋怨似的说就不去，他要吃肉。
好。
张真源应下来。他总是惯着自己的。
那你把琴弦也给我换了吧。他任性道。
好。
他又应。
宋亚轩睨了张真源一眼。他心里嗔怪他，怪他太惯着自己，这么过分的要求，竟也不假思索的。
张真源，你转过头。
张真源转过头，把眼睛对上，诧异地发现两双泛红的眼。
做什么？
宋亚轩怔怔地看着张真源，迟迟没有回。
良久良久，他终于开口，看看你。
平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相对无言。
我困了，你赶紧去买吧。
宋亚轩如是说，闭上了眼睛。
亚轩，你原谅我了么。
原谅？原谅什么？张真源又做错了什么呢？
宋亚轩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勾起了嘴角。
我要是说，不呢。
他心里说的是，早就原谅了，傻子。
张真源没说话。
快去吧。少抽点烟。
张真源想，自己身上的烟味儿又呛着他了。
张真源背着吉他出了门。
初秋，他在街道上死命地奔跑，踉跄，又踉跄。
他知道到哪去找票子了。
哐，哐，哐。张真源用力地敲县长家的门，敲得门哆哆嗦嗦地晃，整个世界也一起晃。
你干什么！县长冲他吼。
求您了，借我点钱，借我点钱吧。
穷鬼。
县长这么咒骂着。
张真源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了县长面前。
膝盖生疼，又好像不疼。
求求您了。
他近乎用一种哀求的语气。
世说文人傲骨，他的傲骨呢？找不回了罢。
“你现在这幅样子，还这么有脸问我要钱！”
这幅样子。那是什么样子？
他知道自己憔悴得像寒冬里的一棵无依无靠的小树，一吹就倒。他也知道，真的要来不及了。
求您。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他拽住对方的裤腿。
行了，太晦气。
县长大手一挥，一张一百块落到他眼前，红色刺痛了双眼。
他眼睛发涩。
手颤着拿起钱，死死地攥紧在手中，攥得认不出是一张票子。
天要沉了，圆月隐隐约约已有了轮廓，他背起吉他就跑，摔倒在街边，把腿摔瘸了，也摔得两只手血肉模糊，艰难地站起来，又继续跑。
“碰”地一声，张真源一个踉跄，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家。
“亚轩，我给你买了肉！”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喘气声伴随着激烈的心跳，叫他头晕目眩。
我给你做！
他的兴奋很快戛然而止，空气中一片死寂，落入尘嚣。
张真源感到两耳塞满了尖锐的鸣叫声，像是屠夫一把抓起那牢笼里的鸡，叫得惨烈，叫得悲壮。
宋亚轩？
宋亚轩。
在难以忍受的情绪罅隙里，张真源窥见宋亚轩。
宋亚轩一如往常，又好像冥冥之中的不同，平静又安详地躺着。
整个人白得发青，比第一次他见他还要白上一度。可是他记得，当时是艳阳当空的，如今屋内阴沉得要了命，可他还是那么白。又高又纤细，人比黄花瘦，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张真源突然发现，这是他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没有叹气声，没有吵闹声，没有埋怨的，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陨落在中秋。
床头柜上治他的病的救命药，白色的小罐子，彼时空空如也。记不得了，真是记不得了，今早似乎还是满满的。
张真源大脑一片空白。
控制不住的，他的手颤抖，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全坠下，发出刺耳的悲鸣。
他伸手碰了碰宋亚轩的手指。
细得可怕，易碎得可怕。手旁边，静静躺着的，是张真源夜以继日挂念的一沓厚实的钱，而宋亚轩左手腕上，原本不菲的金表消失了。
他突然发了疯。
他背起宋亚轩就往外跑，跑得又急又颠。
终于，他摔倒在街口。
张真源回头看了一眼。
绊倒他的，是一只死麻雀，血肉横飞，白骨裸露，被轧得像一张又脆又薄的纸。
膝盖的淤青，他顾不上了。宋亚轩趴在他身上，睡得安稳，睡得乖巧，一瞬间，似乎呼吸都均匀。
张真源再也忍不住了。泪从眼角淌下，他伸出手来，却后怕地发现自己把血染得宋亚轩满脸都是。
他的脸，好看得让他惊异，就好像第一次见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迷迷糊糊听见宋亚轩问他。
没看山，没看海，没拥抱着度过颤抖的隆冬，也没能等来永垂不朽的春。
血，泪水，混成一滩，张真源此刻只看见的，只有宋亚轩。
他突然想到，宋亚轩的诗还差最后一句没能想好，他总是想不到三个月亮的。
水中月镜中月
而终有一天，我失去了第三个月亮
明净的脆弱的月
他轻轻俯下身，不顾颤抖到抚不上他脸的手，在他脸上印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大抵是幻听了吧，张真源在模糊里听见宋亚轩在唱歌，凑近了却什么响动也没有。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宋亚轩？他么？
真是记性不好了，他是谁？
张真源指腹轻轻摩挲在那一沓子的信纸上。它们大多没有署名，只有一张标注了一个名字。
宋亚轩。
是个好名字。
张真源如是评价道。
一封封、一字字地品读完信，他看见被水晕开的字迹，已经看不清内容。
恍然记起，这宋亚轩大抵是个诗人吧，他包里总留着的是他的一叶诗。
对视的那一秒
呼吸象征性地暂停
昙花象征性地盛开
我认真端详你的眸子
于是看见了这世上的第三个月亮
张真源盯着这字，熟悉感彻底包围了他。好像熟悉得厉害。
自己大抵是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了吧。
他的头不知道从何时起，日日夜夜都疼得厉害，要了命似的。
自己是忘了什么东西吧，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邻居都问他宋亚轩，问他也没有靠借来的钱把病养好，他却压根儿不知道宋亚轩是谁。
他们说，宋亚轩走的时候，你眼睛都哭肿了。
张真源挠破了脑袋，只感受到了心锥刺般地痛，还是想不起来。
那些人玩弄着不解，谁料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懊悔，又开始埋怨自己，怪自己记性不好，怪自己二十几岁意气风发却依旧一事无成。
他倚在窗边，看月亮，不自觉地发问，宋亚轩，你在么？
没有回答。
你很蠢，张真源如是评价自己。
宋亚轩又怎会在窗外？他怎会做鬼也挂念着自己这种人？
他望向自己的手，一双手爬着厚茧子，粗糙得似乎经受了上世纪战争的洗礼，轻轻颤抖着。
可是他分明觉得是有人的。
他揣着票子，跑到医院，医生叹了口气，说他是得病了，累病，还得了一种记不得以前事的怪病。
怪病么？张真源推开窗。
窗外一轮明月婆娑，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春天要来了，冬天的最后一个寒潮像海浪一样拍在他脸上。
他恍然觉得，那不能算是怪病，倒像是一种要看海才能好的病。
便收拾了行李，冲着那一片无垠的、磅礴的去了，抛下那一间小屋，屋外叽叽喳喳的麻雀。
世人都说张真源死得惨，死得悲壮。二十多岁的风华年代，死在海里，手里攥的薄纸紧紧不放，上头的字儿被晕得认不出。
张真源不明白。
他靠近海，手碰着儿水，却只觉得浑浊，唯有一轮圆月把水映得熠熠。
自己被骗了。哪儿来的清澈与晴朗？空留的只是一片的灰色和肮脏。
他把自己浸在水里。
自己好累好累。不知为何。
他迷迷糊糊地看见有个人影，漫步在海边，愈凑愈近，直到他在迷蒙中看清了他的脸。
好看。他痴痴地想。自己好像哪里见过他似的。对方好看得出奇，他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清秀俊朗的少年，脸廓在月光下朦胧又别致。
少年开口，声音又低又沉，张真源，我来接你了。
张真源这才想起，今儿是八月十五，中秋的日子：“可是你是谁？”
记不得了？真的吗？
你......声音也熟悉。
你再想想。
......宋......亚轩？他好像记起来了。
对不起。我能抱抱你吗。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
眼前的少年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他的意味，此刻却抱着吉他唱起来，唱得悲凉。此刻似乎停了一瞬，侧耳听他的忏悔。
我答应你的......不忘记你的脸。
可我还是忘了。
张真源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最后闭眼前，宋亚轩好像在冲他笑。
他努力地睁眼，辨认他的口型，大抵是“没事”吧。
这是谁的错，理应交予他的一生来回答。
轮渡轰鸣，渡不过贫瘠的山脊梁。
张真源想起，离开小城之前，他路过一家影音店，门口的大音响播着流行的港台音乐，他突然立住，再也迈不开腿了。
点支歌么？
嗯。我想想歌名儿......好像叫《送别》罢。
是这首么？
情千缕
酒一杯
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还
来时莫徘徊
他怔怔地愣在原地。
具有讽刺意义的花语
1、罂粟：花语是自我毁灭，暗含讽刺意味，警示人们过度追求可能会带来毁灭。
2、羽扇豆：花语是烧毁我的爱，具有一种讽刺和警示的意义，表达了一种爱情受到破坏的痛苦和无奈。
3、茶靡花：花语是陌路之花，具有讽刺意味，表示虽然曾经熟悉，但现在却已陌路。
4、曼珠沙华：花语是黄泉之花，其讽刺意味体现在生命的无常和死亡的必然性上。
5、黑百合：花语是诅咒，具有讽刺和警示的意味，提醒人们注意言行举止，避免带来不幸。
6、天仙子：花语是邪恶的心，具有讽刺意味，表示一种对邪恶内心的批判和警示。
7、黑曼陀罗：花语是绝望之爱，其讽刺意义在于表达了爱情中的绝望和无奈。...
1、罂粟：花语是自我毁灭，暗含讽刺意味，警示人们过度追求可能会带来毁灭。
2、羽扇豆：花语是烧毁我的爱，具有一种讽刺和警示的意义，表达了一种爱情受到破坏的痛苦和无奈。
3、茶靡花：花语是陌路之花，具有讽刺意味，表示虽然曾经熟悉，但现在却已陌路。
4、曼珠沙华：花语是黄泉之花，其讽刺意味体现在生命的无常和死亡的必然性上。
5、黑百合：花语是诅咒，具有讽刺和警示的意味，提醒人们注意言行举止，避免带来不幸。
6、天仙子：花语是邪恶的心，具有讽刺意味，表示一种对邪恶内心的批判和警示。
7、黑曼陀罗：花语是绝望之爱，其讽刺意义在于表达了爱情中的绝望和无奈。
8、黄色郁金香：花语是无望的爱，具有讽刺意味，表达了一种对无望爱情的哀怨和无奈。
9、卡萨布兰卡花：花语是厌世之花，具有讽刺和批判的意味，表达了对世界的厌倦和不满。
宿醉后我看清了我的平凡
我再也不敢说了，我想做导演。以前想做导演，拍文艺片，拍荒诞又不讲道理的梦，把心关在取景框里，做一个对艺术挑剔又龟毛的导演。我喜欢不知所云的、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对艺术和情感保有恒久而尖锐的敏感度，我以为我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
那时候写很多影评，编很多故事，理想远大还没碰壁，不知天高地厚就要去闯。和阻拦我的人吵架，觉得他们都想磋磨我，想让我和他们没有梦想的人一样平庸。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普通的，我比他们更热爱电影，更有创作欲望，我是真正想做导演的。后来我想，那时我像一只自大的井底之蛙。
我变得普通了，我不足以温养我的特质，不足以供给我的梦想。而曾经和我高谈理想的朋友们已经随着理想印记的浅淡愈行愈...
我再也不敢说了，我想做导演。以前想做导演，拍文艺片，拍荒诞又不讲道理的梦，把心关在取景框里，做一个对艺术挑剔又龟毛的导演。我喜欢不知所云的、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对艺术和情感保有恒久而尖锐的敏感度，我以为我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
那时候写很多影评，编很多故事，理想远大还没碰壁，不知天高地厚就要去闯。和阻拦我的人吵架，觉得他们都想磋磨我，想让我和他们没有梦想的人一样平庸。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普通的，我比他们更热爱电影，更有创作欲望，我是真正想做导演的。后来我想，那时我像一只自大的井底之蛙。
我变得普通了，我不足以温养我的特质，不足以供给我的梦想。而曾经和我高谈理想的朋友们已经随着理想印记的浅淡愈行愈远了，我什么都没追上。我学着接受自己的普通，即使我不想承认。
十八岁的时候我在肋骨上纹了一只蝴蝶，我把它当成一部分的我。到现在我还是固执地喜爱它，即使它不再颜色鲜艳，有些线条隐没在皮肉里，它也变普通了，像一只破损的标本。蝴蝶的颜色一点一点褪去了，几乎浅淡得不见踪影，我依然能感受到它在胸腔里振翅，它仍然在这副躯壳里鲜活着，这是我的蝴蝶 ，而我却不再是我自己。
是的，我做不了导演。我没有钱，没有能力，我拍不成电影。我也不会是一名好演员，我入不了戏，我摈弃不了在躯壳里生存了二十年的顽固灵魂。然后我就得到了结果，我是一个矛盾、矛盾且不会自洽的普通人。
【风戏】穿书主线任务之睡到我的偶像
🥀一发完 全文4.9k+
🥀实力歌手祺VS男粉翔
🥀穿书主线任务之/睡//到我的偶像
“太太，笔给您，请写。”
————
严浩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下了床绕着房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发现事实就是他真的来到了小说里的世界，而且是马嘉祺的同人文。
那…岂不是他要见到马嘉祺了？而且还跟马嘉祺结婚了！
严浩翔内心呐喊：太太啊，我爱死你了！先婚后爱的戏码简直是为他穿越而写！
一想到能和自己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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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歌手祺VS男粉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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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笔给您，请写。”
————
严浩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下了床绕着房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发现事实就是他真的来到了小说里的世界，而且是马嘉祺的同人文。
那…岂不是他要见到马嘉祺了？而且还跟马嘉祺结婚了！
严浩翔内心呐喊：太太啊，我爱死你了！先婚后爱的戏码简直是为他穿越而写！
一想到能和自己的偶像同床共枕，严浩翔兴奋地蹦了几下，恰巧对上正准备进房间的马嘉祺。
严浩翔愣住，不是，谁允许马嘉祺突然降临的！他还没做好见偶像的准备呢！
“那个，嗨？”
马嘉祺拧着眉，没有回应严浩翔，他只是忘记拿东西才折返回来，今天他还要去录歌，时间很赶，于是便没多留，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机就离开了。
严浩翔狠狠失落一番，“太太啊，你怎么把马嘉祺写得那么冷漠…”
某不知名同人文写手：你小子是谁？这是先婚后爱，一上来就爱多没意思，我写个几章就完结了。前期拉拉扯扯搞暧昧才是最吊的。
“我靠！不是，你真是烤鸭太太？你能听到我说话？”
好吧，既然被你们知道了我的笔名，我只好承认了。不知名烤鸭太太：我正纳闷呢，你是怎么把我召唤出来的，呸，不是，我怎么就出现了？
严浩翔：“我怎么知道嘛，你写的小说啊！”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快点更新啊，什么时候搞甜甜的剧情？”
烤鸭：🤔这不好说，按我的大纲走，同志仍需努力一阵子……
严浩翔一听不得了了，他指不定某一刻就穿回去了，在穿回去之前他势必要睡到马嘉祺！
烤鸭：……怎么隐隐约约觉得我的大纲要被这小子推翻了……
“烤鸭大大，这里就不麻烦你了，剧情我帮你搞定。”
烤鸭：哎不是等等……诶！等…下……
马嘉祺虽然不在家，但严浩翔围着家里转了一圈，有关马嘉祺的东西都看了一遍，然后才坐到沙发上思考怎么才能把马嘉祺拿下。
按照小说剧情，他跟马嘉祺是家族联姻，没有任何感情。严浩翔在国内读完大学，而马嘉祺一直在国外学音乐，直到去年才回国发展，一举成为当下流量歌手。
结婚的时候，两人都是不情不愿的，婚后也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但那都是以前的严浩翔，现在的严浩翔是马嘉祺的粉丝，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左思右想，严浩翔觉得直接出击比任何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的方法都可行。
这个一点都不温馨的家里也没什么情//q用具，严浩翔直接同城下单，火速送达。
看着沙发上摆着的……严浩翔突然起了身鸡皮疙瘩。别问他为什么准备这些××道具，因为他觉得马嘉祺就是个抖×，从各种路透物料里总结出的。
如果自己预估错了，那就只能给烤鸭太太递笔力挽狂澜了。
（烤鸭：……）
中间都是不让发的！请移步🫘瓣
严浩翔：“操……太太……你怎么出来了……”
烤鸭：嘿嘿，我想问问你什么感受？马嘉祺是不是很大，你是不是很爽？
严浩翔：“太太……但凡你长了眼睛呢……
烤鸭：哎呀我看不到！我只能跟你对话！我可没有偷窥你们俩do！
严浩翔：“大……爽……太太诚不欺我……
烤鸭：你声音好色//情呜呜我不干净了
严浩翔：“装什么？
烤鸭：你小子把我的微虐甜宠文变成🌊//棠了呜呜
严浩翔：太太再见
烤鸭：哎哎哎我没说完……呢……
……
……
严浩翔深情呼唤：“烤鸭太太~
烤鸭：嘿吼，怎么了？
严浩翔：“太太，牛会累死，但地也会坏啊，用多了就培育不出好庄稼了啊！
烤鸭：！！我怎么没有想到！那怎么办？
严浩翔：“我怎么知道，你才是作者啊……
烤鸭：奥奥，我的文已经被我搬到🌊//棠上了~fei//文也有哦~各大平台同步更新~小伙子，我马上要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浩翔：你火屁啊！看我被马嘉祺×坏了你怎么火……
烤鸭：呸呸呸，你小子别咒我！
严浩翔：“我明明在咒我自己……
烤鸭：我走咯，你慢慢×，叫好听点~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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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北岛《一切》
2023年愚人节的诡秘已准备好
诚挚邀请一百位各代的十八楼老师参加
联文时间：2023.4.1——2023.4.10
联文配对：一代/二代/三代
联文安排：见下列名单/如宣图
策划：@依巴斯汀
美工：@依巴斯汀
鸣谢：@犇仔码头
文案： 诗人北岛
一代///4.1
18:30@在雨天的摩托车上
易烊千玺《水何澹澹》
19:00@马猴院长不会魔法
王俊凯《思君不见下渝州》
19:30@Vllera
王俊凯《Basorex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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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0@_春日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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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1128號月亮列車
王俊凯《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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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千玺《我们之中有人说谎》
23:30@抹茶冰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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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棍铲《夏夜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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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0@苓昔xixixi（成功上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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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淮兮
极航禹《终有一散的人们》
二代///4.3
19:00@依巴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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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犇仔码头
宋亚轩《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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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The Downpour Or Scorching Sun》
20:30@不月生香/高三版
严浩翔《季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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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轩《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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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鑫《长眠岛》
22:00@要不要来勺辣椒油
翔霖《南柯》
22:30@尼克酰胺
宋亚轩《洛希极限》
二代///4.4
19:00@不芝茶
银河系闪耀星《爱神海洋》
19:30@我自伊甸
马嘉祺《芳草地》
20:00@断翼春
文严文《试图翻越珠穆朗玛》
20:30@半截纱
马嘉祺《浪漫至上》
21:00@赤道小蜗
刘耀文《绿蘼芜》
21:30@狐狸情使
群像《考试日》
22:00@蒹月十二
宋亚轩《往日回响》
22:30@储藏肆悸
马嘉祺《乌鸦恶作剧》
23:00@执落CCB
风戏《月亮湖里会落下珍珠吗》
23:30@落曦耶
翔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二代///4.5
19:00@淮观
文祺《泊山》
19:30@寻韶
文严文《燃火》
20:00@秋山澪
文严《无取胜希望之旅》
20:30@平行幻想［等我更新版］
马嘉祺《影子恋人》
21:00@维泽
宋亚轩《心爱的美娜》
21:30@川光暮
马嘉祺《深度睡眠》
22:00@趣月
轩源《鱼骨头》
22:30@冊叶画記
翔霖《青岚》
23:00@二手校刊
宋亚轩《情人若寂寥地出生在1874》
23:30@喃温栖迟
银河系闪耀星《代价是亿个亲亲》
二代///4.6
19:00@老虎陪我_
刘耀文《岛港繁樱》
19:30@停电生姜狗
宋亚轩《绞死她》
20:00@见星
祺轩《离开缄默之地》
20:30@再见面.
严文《荔枝烟》
21:00@洝酞卡氷
文严文《烟晕三尺台》
21:30@海晏之宴
文严文《2018》
22:00@姜念先生.
严浩翔《落日不独行》
22:30@一阳的泉（彻底疯狂版）
严浩翔《梅雨绸缪四月天》
23:00@海棠花未眠
严浩翔《南屏晚钟》
二代///4.7
19:00@马猴院长不会魔法
马嘉祺《夹竹桃》
19:30@追逐
马嘉祺《第八支卡萨布兰卡》
20:00@柳译
文祺《无脚鸟独白》
20:30@苯巴比妥妥
严浩翔《失控》
21:00@myth.
马嘉祺《无尽的秋》
21:30@一十度白
严浩翔《突袭》
22:00@栖于山
文严《千禧年盛夏》
22:30@芋圆波波奶盖
宋亚轩《渡春风》
23:00@梅子黄时雨
贺峻霖《我梦见你也梦见我》
23:30@初菱
刘耀文马嘉祺《逃离吉安巷》
二代///4.8
19:00@葡萄贩泡
宋亚轩《嗜甜》
19:30@炽骴
严浩翔《盛放初禾》
20:00@貊离
贺峻霖《冬天还在烧》
20:30@阿莫西琳
宋亚轩《一见钟情后我嫁给了他爹》
21:00@要做漂亮鬼
银河系闪耀星《岁岁年年朝朝》
21:30@是吗小王
丁程鑫《爱也可以很安静》
22:00@春日贺礼
刘耀文《恋爱暴徒》
22:30@多巴酚丁胺
马嘉祺《野风惊扰》
23:00@醉意睡安稳
张真源《在雨夜抵达之前》
23:30@择落柚子
宋亚轩刘耀文《驯养一颗心脏》
二代///4.9
19:00@观卿玖.
马嘉祺《枯木与玫瑰》
19:30@阿桃逃逃
宋亚轩《月亮湾》
20:00@梅川酷子
宋亚轩《公路之歌》
20:30@星河予夕
翔霖《绵薄》
21:00@暗恋者的自救
贺峻霖《天天年年天天》
21:30@Taiyaki
马嘉祺《仲夏夜之梦》
22:00@夏风满鬓.
文严文《假如告别前不说再见》
22:30@橡木酒塞
银河系闪耀星《惊鸟在昨夜凌晨死亡》
23:00@你手短短
马嘉祺《思念蔓延》
二代///4.10
19:00@七日喧嚣（去看《白桦树》！）
马嘉祺《同歌》
19:30@戟筝
马嘉祺《万千山川与荒野》
20:00@香橙不程
严浩翔《民以食为天》
20:30@8785037
马嘉祺《我想记得你》
21:00@说与山鬼听
文严文《长风过北平》
21:30@Ccc_Hennn
马嘉祺《渡过你》
22:00@眠坠茶酒
马嘉祺《灵魂分离器》
22:30@江淮不加糖✨
严文《落难苦夏》
23:00@沙踝
文严文《渝中区青少年死亡事件》
23:30@八月宛居
祺鑫《日落西山》
「Whirl Yearning」
我乘小舟漂流 探索海的秘密
暗礁遍布 水涡激涌
浪打千丈 我望见你深邃的眼睛
船舵失灵 我心甘情愿落进你的陷阱
爱的风暴肆意横行
漩涡向往 暴风眼中心是你
万千欲望为你生长
参与老师
@way ...
「Whirl Yearning」
我乘小舟漂流 探索海的秘密
暗礁遍布 水涡激涌
浪打千丈 我望见你深邃的眼睛
船舵失灵 我心甘情愿落进你的陷阱
爱的风暴肆意横行
漩涡向往 暴风眼中心是你
万千欲望为你生长
参与老师
（按首字母顺序排序）
【联文规则】
所有参与老师将匿名参与点歌，并由联文号提前放送一段文章内容，由读者朋友根据片段内容以及歌曲投票猜选出老师皮下真实id。被猜中票数最多的老师将接受点梗/演唱一段选择的歌曲惩罚。
读者朋友们的投票将决定4月6号联文发表顺序，以及将会受惩罚的老师，每人每次只有一次投票机会，请大家谨慎选择噢。
超前点播片段将由此账号4.1号发布，届时投票通道也会打开。具体内容请大家多多关注小漩涡的官方号！
策划@十九渡野
美工@巧克力饼干
本次参与联文老师：
@抹茶.sugar .........
本次参与联文老师：
联文时间：
4.16-4.17
详细时间安排会在终宣公布
各位老师的灵感来源：
影视
《怦然心动》
《爱在黎明破晓前》
《好想去你的世界爱你》
《万里归途》
《入殓师》
音乐
《爱人错过》
《再一起》
《有我呢》
《佳人》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抬起头来》
《你要的爱》
《囚鸟》
《爱得起》
《靠近我》
《情话》
《残酷月光》
《你要的爱》
《抬起头来》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文章关键词：
爱与恨
羁绊，奇幻，同频
破镜重圆
悬溺，救赎
双强，缺德文学
爱人错过
一见钟情，青梅竹马，一点火葬场
蓝色冰薄荷，寻求
勇气，爱与守护
青梅竹马 ，久别重逢
be
暗恋错过，救赎
反向奔赴，放手所爱
流浪
日记与爱
光，失去 ，HE
萍水相逢，旅人
双向暗恋，破镜重圆
成长与爱，治愈，陪伴，生命的意义
错位的爱
希望大家可以积极参与活动！猜猜哪一些关键词匹配哪个灵感来源🥳🥳🥳（PS：被连线成功的老师会有小惩罚哦）
4.16-4.17 敬请期待
「骨血|文严文」亚特兰蒂斯的荒诞
交织着神话的荒诞故事，同样也是我的告别作。
00
传说中月亮做了三个梦，崩坏，新生，溺亡。
01
严浩翔溺亡的那一天，刘耀文吻了他。不是鱼类的苟延残喘，是陆生动物的抵死缠绵。
像是个荒诞的轮回，严浩翔的每次死亡刘耀文都会给他一个吻，等到他醒了，刘耀文会给他湿漉漉的目光，像是某种水草，杂而乱。
于是两个人就像是地球的濒危物种在充满泡泡的房间里接吻。
连鱼儿也会亲吻他们的伤口。
刘耀文信仰海，他在海底浮浮沉沉，又等着巨浪将礁石拍打成雪白...
交织着神话的荒诞故事，同样也是我的告别作。
00
传说中月亮做了三个梦，崩坏，新生，溺亡。
01
严浩翔溺亡的那一天，刘耀文吻了他。不是鱼类的苟延残喘，是陆生动物的抵死缠绵。
像是个荒诞的轮回，严浩翔的每次死亡刘耀文都会给他一个吻，等到他醒了，刘耀文会给他湿漉漉的目光，像是某种水草，杂而乱。
于是两个人就像是地球的濒危物种在充满泡泡的房间里接吻。
连鱼儿也会亲吻他们的伤口。
刘耀文信仰海，他在海底浮浮沉沉，又等着巨浪将礁石拍打成雪白的浪花。
有些故事本身就是场游戏，刘耀文侵略着严浩翔的每一寸，直到指尖可以在珊瑚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海水冲走了他们指尖的血，除了猩红什么也不剩。刘耀文在海底太久了，久到忘了时间。在孤独里沉沉浮浮太久，一抬手碰到了海中的月亮，就舍不得松开手了。
天上的月亮掉入了水中，海底长眠的人就显得格外贪心。
02
刘耀文抓到严浩翔的那个夜晚，海面如镜，没有陆地上灯塔的刻意点缀，也没有蝉鸣嘶哑，没有了乌云的遮挡，月光碎在了海面上，无力地等风把它吹散。
遍体鳞伤的严浩翔沉入了海底，叩响古老房门的那一刹海底狂风骤起。
海底的煤油灯经久不灭，刘耀文在这依稀的光线间看到了严浩翔的眼。
传说中人类有千年的古籍，却没有人记载过天上的月亮跌落在亚特兰蒂斯。
刘耀文用海藻擦拭着严浩翔的伤口，自煤油灯中拼凑着他的月亮。
沉默的月亮和沉默的深海居民的，除了鱼儿谁知道呢？
那天严浩翔在刘耀文膝边做了个梦，梦到他们在陆地上奔跑，古老的人类文明在他们身后分崩离析，白鸽一路高歌，他和刘耀文在神明的注视下一路逃亡。
等到璀璨的人类文明毁于一夕，他才惊醒。他的四肢沉重，他的胸腔中氧气耗尽。
日出时，海底的月亮就成了人。
刘耀文看着严浩翔的脸色一点点苍白，直到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垂下。
新生的太阳带来粼粼的海面，而海中的月亮注定要离开。
而贪玩的月亮却来不及抽身离开。
他成了安逸于海浪的温柔的溺亡人。
刘耀文的指尖绕了缕他的发，在海底深处吻了严浩翔。
溺亡人被海浪带走，奔涌不休的海面下，久居的人沉默得把时间数了又数。
他们曾用指尖在红珊瑚上写下了古老深奥的文字，以免吞噬记忆
然而亚特兰蒂斯的居民们早就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丢弃了文字，任由记忆成了荒原，海底不分昼夜，他们在日复一日间明白了无趣，便任由记忆流失。
这是习惯使然。
当刘耀文现如今想要抓住记忆的流沙，把严浩翔记住时，却发现刻在骨子里的遗忘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他用海草折成了陆地上的玫瑰花，想要在夜晚时送给严浩翔，却在来客敲响房门时忘了来客的名字。
刘耀文在煤油灯的光线中看着严浩翔，声音溺死在了海里，“你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严浩翔于是清楚了刘耀文忘记了他，他在偌大的亚特兰蒂斯的广场上，站了许久，然后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的玫瑰要送给谁吗？”
严浩翔没有再回答，他沉默地在房子的一隅坐下，等待刘耀文唤他起来去床上睡。
他看了刘耀文许久，直到眼泪落了也悄无声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没有再梦到陨落的希腊文明，他梦到诺亚方舟上哭泣的人类，白鸽叼回的橄榄枝，这场梦里没有刘耀文，他却想的心口发疼。
03
严浩翔在日出前的一刹惊醒，他带走了玫瑰，安静地等待自己四肢沉重，以溺亡者的身份离开。
这种濒死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窒息感掐着他的喉咙往死神那里拽。
其实他可以选择在日出前回到海面上，然后得以凭借人身逃脱死神的威胁。
但是他不想。可能是想做完梦，或是留的再久一点。
刘耀文清醒的刹那就是严浩翔死亡的瞬间。在生与死开出极致苍白的花时，严浩翔在一片绚烂间想起他看过的人间，欢愉和悲痛的纯粹像种渺远的呼唤，人们在星空下生长，毁灭。
严浩翔见过人们创造文明又毁坏文明，沉默的月亮离人间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只知道人类天性毁坏，却不知道人类间有着最纯粹的爱。
当刘耀文在他死亡瞬间亲吻他时，他想到了夜晚的暗礁。人类畏惧暗礁，也畏惧海底，却有那么一个人在海底捧出了玫瑰。
白浪吞噬了天空，严浩翔在那刹那感到无名的颤动，是种从骨子里传出的欣然。灵魂在那刻欢舞。海底有着那么一个人，在他死时亲吻了他。
溺亡是种什么感觉呢。
是灵魂的酥麻，是混着海水的吻，是种孤独的欢愉。
严浩翔丧失了意识，在海底沉浮，直到日落西山，他才恍惚，掬了捧海水向海底古城沉去。
只可惜刘耀文用海草折成的玫瑰被海水冲走了。
刘耀文安静地打开房门，陌生的目光落在了严浩翔身上。
“你是……”
“我是严浩翔。”
04
陌生感像是蚕丝密匝匝地缠绕在了刘耀文心尖上，他想要开口询问时，海水淹没了他的口鼻，他在那海水中尝到了甜味。
安静的陌生人垂着眸没有看他，他却无端觉得难受。湿漉的水汽被风裹挟着，南美洲的蝴蝶扇动了下翅膀，就在大洋上掀起了飓风。
当严浩翔向他走近时，他在想着蝴蝶斑斓的翅膀有没有毒。
可那不是蝴蝶，那是溺死在海里的月亮，那是刘耀文一手可以碰到的月亮。
当刘耀文的指尖碰到了严浩翔的下颚线时一切又乱了套，没有飞沙走石也没有天崩地裂，只是他慌张又无措。
他像是站在深渊里，又看着深渊里的自己，把自己的无措尽收眼底又觉得可笑。
像是一个荒诞的故事草草结尾，他在一种违背伦理的荒谬感中缩回了手。
哪怕是伊甸园也是亚当和夏娃的结合为上帝所认可，古老的亚特兰蒂斯哪怕沉入海底仍延续着文明的星火。他的族人讲遍哲理天学，将两性与美刻在了永不消陨的石板上，让后人得以铭记。
那是刘耀文根深蒂固的正统，是某种意义上文明信仰的代表。
他为自己产生那一刹的想法感到荒唐可笑，他的手落回了门把手上，想要逃离荒诞的妄想。
可是严浩翔的手指挑过了他的发梢，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下一刻，海底的月亮撞入了他的怀里，严浩翔生涩地吻在了刘耀文的唇边。
海底沉睡多年的鲸在这刻苏醒，搁浅在暗沙中的货船在这刻满帆，逃亡的路被海洋毫不留情地吞没，刘耀文在严浩翔的气息间毫无退路。
笨拙的月亮不懂情爱，严浩翔只是贪欢而已。
他只是贪恋上了一个深海中长居的人。
刘耀文在刹那间晃神，伊甸园在无边的海中崩塌，他一脚摔入深渊，那刻着正统思想的石板被浪花带向天边，文明的信仰灰飞烟灭。
他回吻了上去，在水汽的上升间感到了种胸腔血液沸腾，他痛苦着信念的崩坏，又欢愉着这荒诞的亲密。
在深海依稀的光线间他剥离了严浩翔身上的衣，他把一切信仰抛之脑后，又在严浩翔安静的眸子看到礁石上洒着的月光。
他吻在了严浩翔的每一寸肌肤上，在这个幽深安静的世界里又一次捧出玫瑰花。
严浩翔在刘耀文的眼中忘了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栗间感受着海水冲入他身体的每一寸，直到他又看到海草簇拥着的玫瑰在海浪中打颤，又在海浪中溺亡。
“刘耀文。”
他的声音沙哑，很慢地念了刘耀文的名字，却又在刘耀文抬眸看向他时，安静得像是入眠。
只有刘耀文知道他没睡，他带着严浩翔沉浮在海中。
那天严浩翔没有做梦，他睁着眼等来了他的溺亡。
那天刘耀文一脚坠入荒诞，带着他的月光走入伊甸园。
05
这次刘耀文看着严浩翔轻轻闭上眼，苍白的指尖被海水超度，生命抽离的壮美沉沉地压在了他心头上，他觉得他像困兽，在海底嘶吼着又不得不向上天低头。
他把严浩翔抱得很紧，直到怀里的人失去了声息，沉默离开。
那是刘耀文生平第一次想留住一个人，但终究枯叶被巨浪撕毁，他守着海中的古城，看着那个人离开。
他无能为力。
刘耀文咬破了指尖，在海水将血丝勾走时在珊瑚上写下了严浩翔的名字，浪潮奔涌着向前带走了溺亡者，在坦坦荡荡的白昼中，月亮无处遁形。
然而海底的深处只有月光能到达。
刘耀文留不住月光，他像醉了一样，在无人的房间里钝钝地想着，他想撕开覆盖记忆的蛛丝网，于是他用指尖的血绘了枝玫瑰，他在无人问津的海底一遍遍和自己说，他爱海中的月亮，他甘之如饴，等到这些话都刻入他的骨子里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孤独。
海水把溺亡者带去了诺亚方舟，那里的人们惊恐地缩成一团，被放飞的白鸽再也没有回来，历史像是一个圆环，谁也不知道诺亚方舟到来过多少次。
明明严浩翔还是沉浮的尸体，却又像是在上帝视角看着方舟上慌乱的人们，他们为溺亡者的到来感到害怕，他们拨动海水祈求海水将严浩翔的尸体运走。
严浩翔的灵魂还在，他被烈日灼烧着漂向远方，直到白鸽落在他的肩侧，泪水滚落在了他的心口处。
白鸽的一滴眼泪让溺亡者成为了月亮。
那滴眼泪是月亮的心脏。
月亮在夜晚时化成人形沉入海底，又在白昼时溺死在了海里。
白鸽的泪像是过去又像是当下，严浩翔恍惚着分不清了，任由自己的灵魂漂在海面上。
直到日落西山时他才恍然想起另一个人给了他湿漉漉的吻与玫瑰，在万籁俱静时拥他入怀。
06
在日落时严浩翔跋山涉水地回到了那片海域，今天的月亮被乌云遮挡，他在礁石上坐了很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突然疲惫了，不想再敲那扇紧闭的门。
阳光下白鸽的羽翼熠熠生辉，就那么一眼，随着滚烫的泪烙在了他的心上。
严浩翔听了很久的海，他想和刘耀文一起去看白鸽，去看大陆。
可是刘耀文好安静啊，缄默得像海一样。
而且无论怎样的记忆都会被他忘却。
严浩翔茫然地看着乌云，他说不上原因，却又心口发疼。
刘耀文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严浩翔，在海草摇曳间恍惚，记忆像是翻腾雾气的海面，偶尔的清水又死在了雾里。
在煤油灯明灭间，他模糊了严浩翔的名字，记忆的最后一抹亮色是逼仄的房间里，随他们的动作而盛开的玫瑰花。
那玫瑰花上有着粼粼的水光，无声开放又无声凋谢。
只留下战栗深入骨髓。
不安记忆的陨落，不安寂静的潮水。
07
严浩翔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他在海声中沉寂的灵魂，一个是仍留有刘耀文痕迹的肉体。
日出时，严浩翔的灵魂和肉体并肩坐在礁石上。
海水溺不死玫瑰，月亮却被白鸽吸引。
于是严浩翔跌跌撞撞地跑入荆棘林，在遍体鳞伤后新奇地看着展现在面前的世界。
诸神为了高贵而创造了渺小的人类，于是人类代代繁衍，他们创造了对好奇者最致命的陷阱，搭建了沾满毒液的捕梦网。
贪玩的月亮一头撞了进去，在人类间的是是非非间寻找不到狭缝，他除了人身与一个人名，就别无他物了。严浩翔忘了海底的旖旎，只看到了霓虹灯的绚丽。
于是夜晚哪也寻找不到月亮，只有酒精中沉浮的严浩翔。
海底的刘耀文在孤独中等了太久，指尖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地划开，在微疼的光线间等着房门被再次敲响。
直到他也忘了等待意义时，刘耀文拉开了房门。
他想世界那么大，总该有个地方能找到他的月亮。
08
久居在海底的人是忘了如何呼吸的。
就像海中的月亮来到了人间，就再也想不起海洋。
刘耀文看了海面上的泡沫许久，才离开了海洋，在离开海洋的那一刹，因动作扬起的水花光彩熠熠，他却觉得疼。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喘气间他明白了不忠于亚特兰蒂斯的人必当受到惩罚。
刘耀文还是转头，义无反顾地踏进荆棘林，去人间寻找他的月亮。
那天严浩翔在人间走着，每个人的面容都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而过，他在巷子深处看到了红通通的眼，在窗橱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又狼狈地躲闪。
他去了剧院，在一片喧闹的声潮中看着人们举手鼓掌，又在帷幕落下时看着每个人的眼眶湿润，上演的明明是虚假的故事，却好像所有人都动了真情实感。
严浩翔不懂。他左顾右盼，笨拙地模仿着，却又在剧院灯光大亮时茫然地看着人们谈笑风生。
于是连眼泪都显得不足可贵。
严浩翔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欢舞，任由嘈杂的喧闹声淹没了自己，欢愉的世界把文明打了个稀烂，没有人歌颂着安静，只有扑通跳入酒精中的不归人。
当女人搭上严浩翔的手时他是慌乱的，他无措地躲闪着目光不去看女人妖娆的红唇，可是在女人的媚笑声中他又格外地渴望着海。
他挣脱了她的手。
严浩翔在夜里清醒，自己早就被亚特兰蒂斯的荒诞拉下了海，人间什么也无法拯救他。
沙哑的疼痛将他贯穿，他总是在夜里听到了刘耀文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严浩翔觉得自己像是头破血流的困兽。
可分明他面前的新世界盛大辽阔。
他把这个世界走遍了。他打碎了啤酒瓶看着失意的男人捧着玻璃碎渣哭。月亮是没有温度的，可是却又公公正正地给了所有人施舍，他半是怜悯半是茫然地看着。
等到严浩翔也尝了啤酒的滋味后他只觉得疼。
严浩翔在白昼来到了人间，像周围人那样夜伏昼出，他用了很长时间去适应。他越是好奇地走向人间越是被新奇约束。
他纵情高歌，他欢乐肆舞，他在纸醉金迷间忘了来时的路，被野心勃勃等待依旧的人类科学家抓进了樊笼里。
09
有古籍记载，地球伊始的轮回中，人类文明高速发展，生态环境临近崩溃，科学家检测到是月亮状态极不稳定，便欲研究人造月亮取而代之。
于是月亮被关进了樊笼里。
人类想要杀死月亮。
10
可是月亮是个“人”啊，拥有人一样的体形，也有着“人”一样的名字啊。
人类的科学家判定这个“人”没有人类情感，他的心脏是月球表层土壤。
那天醉酒的严浩翔被拉近了逼仄的空间里。
他知道那些白大褂的人们在干什么，他心口发涩，像是迟钝的金鱼被海草缠住了身躯，摇动着鱼尾在海里独自地哭。
那天刘耀文的心口疼得好厉害，他走了好久也没有穿过荆棘林，偌大的世界像个迷宫，他找不到他的月亮。
月亮被关进了樊笼里却依然有月光，那个夜里玻璃刀刺穿了严浩翔的胸腔，严浩翔在最后一刻想的竟是那晚失意的男人在月光下哭。
人类科学家什么也没有发现，在那人体属于心脏的地方什么也没有，甚至都没有鲜血染红伤口，科学家们脱下白大褂低咒着走出逼仄的实验室，严浩翔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衣衫却觉得难过。
这是一个住在黑色阴影下的男孩给他的。
那个男孩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他在那瞬间竟也全忘了。
严浩翔在樊笼里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久到他也忘了夜晚的海潮汹涌。
有个男孩顺着窗户爬了进来，在严浩翔身边，隔着笼子看着他们的伤口，边掉眼泪边问严浩翔疼不疼，自己应该要怎么做。
眼泪真的很奇怪，人类明明擅于用此做戏，而偏偏在这个小男孩的身上显得美得惊人。
严浩翔接住了这些眼泪，看到了人间仍笼罩着的一片月光。
那个小男孩好像很常来，每次和严浩翔说话时的语气都很熟稔。
严浩翔总觉得自己做了场梦，模模糊糊地听到个男孩在说，有个奇怪的人，背着海风来到了人间，像是在找什么人，很狼狈。
严浩翔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了，好像只是点了点头。
是在赞同狼狈这个形容词的贴切吗？他不知道。
11
小男孩想尽办法也补不上严浩翔心上的刀口。在某个日落时小男孩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走得很慢，满身伤口来到他面前，问他知道月亮在哪吗。
路人只当那人是醉的不省人事，只有小男孩看到了那人眼里安静的、沉寂的，像是海一样深沉的爱。
就像小男孩第一次看到严浩翔那样的安静。
小男孩回答他说自己知道。
那个人笑了，又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您叫什么名字？”
“刘耀文。”
那个人念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很奇怪，像是混杂着海腥味的远方与过往铺陈的绚丽陨落。
“您……”小男孩犹豫了，“需要我带您去见严浩翔吗？”
刘耀文却摇了头，他的动作僵硬又缓慢。
小男孩这才发现刘耀文的腿上攀上了石层。
亚特兰蒂斯会对不忠于它的人做出惩罚，一个违背伦理离开海洋的人注定不会走远。
那时的刘耀文只是在荆棘林中走累了，在绰绰约约间看到了月光洒了一地，他在虚无间听到了愤怒汹涌的浪潮声，某种亘古不变的声音呼唤着他。
可是刘耀文还是向前继续走。
他的四肢逐渐沉重，但他终究还是穿过了荆棘林，在遗忘的蛛丝吞噬他的记忆时，他把严浩翔的名字刻在了玫瑰上，放在了心口上。
玫瑰的刺是柔的，像是某种子虚乌有的吻，带着月色的缥缈和虚妄。
他沙哑地问着路人是否知道严浩翔，顺着路人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膝盖处攀上了石层，慢慢地扩散着。
这可能就是离开亚特兰蒂斯的代价。
人们视他为异类，科学家在研究月亮的实验室外发现了这个双腿都被石层覆盖的异类，他们手持武器对向了刘耀文，而面前这个沉默无声的人却隔着枪支看着他们。声音像是揉烂在风里的云。
——“能让我看看严浩翔吗？”
遥远的海在海市蜃楼间与天空碰撞，浪花交织成了人类的史诗，玫瑰被礁石碰撞成粉末，无声扭曲的空气在尖叫撕吼，沸腾的爱又在苍白间消失踪影。
刘耀文隔着樊笼看着严浩翔，伸出手想要捂住严浩翔心上的刀口，在严浩翔退缩的动作中感到心口撕裂的疼痛。
在荒唐中诞生的欢愉只有他一个人品尝，抽条的藤蔓海也淹没不了，这份叫爱的藤蔓却被严浩翔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严浩翔很轻易地攥着他的心脏肆意拿捏。
沉默的人从不将爱意述之于口，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谁也不知道暗潮汹涌。
于是一切悲痛也死在了海里。
刘耀文缩回了手，安静地在樊笼外陪了严浩翔一夜，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浪涛呜咽着又无可挽回地奔向前方。
那一夜的月光太清太冷了，可待刘耀文偏头吻了吻窗户内透来的月光，却发现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其实月亮年年又年年，在漫长的岁月里循环，偶然地落到了海里，落到了他的怀里，不过是时间齿轮上的一个小差错罢了。
月亮把人间看过，却从没来过。月亮贪玩，厌倦了海底枯燥的生活，在狂风又起时离开，选择更精彩的生活。人类情爱悲欢、人情冷暖，还是不要让他的月亮知道了。
刘耀文轻轻笑了，在薄纱似的月光下他知晓他把生命都祭给了这荒诞的爱情。
身后的伦理毁之一旦，他自亚特兰蒂斯逃离，走过人间荆棘，义无反顾地奔向一个没有回音的结局。
在夜幕将褪时，石层还未攀上刘耀文的心口——也只有心口处没有石层贴覆。
刘耀文缄默的爱像炽热，像悲烈，他的生命是枯叶，因此而生又因此而亡。
他近乎贪婪的拥吻月亮，又小心翼翼地怕惊醒梦中人。
他的吻落在了虚空，带着克制与挣扎。樊笼阻隔着他们，此后仅凭回忆温存。
亚特兰蒂斯的居民不不擅长回忆的。
在破晓时，刘耀文的眼泪落在了严浩翔心脏的刀口上，月光无言离开，实验室被人类科学家闯入，押着刘耀文向无可更改的结局走去。
12
严浩翔做了梦。
是依稀光线下一双手想抚摸他心脏上的刀口，是一双眼，是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熟悉感太强了，他以为他知道是谁的。
他在一叶方舟上，在苍白的大海上，在所有的空洞与虚妄中穿行，在茫茫尽头处看到了经久不灭的煤油灯的光亮。他以为天光大亮，却不料方舟之下是碎了的天空，飞鸟溺亡，云彩沉底。
有人在这碎了的天空中向远方走去。
所有的无声间燃起了火，那个身影在火光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那火光太亮了，灼得严浩翔心口发疼。
留下的苦涩徒留白鸽与他咀嚼。
13
人类将刘耀文逼到了海边。
这片海曾经见证过无畏又极致的爱，也见证过在黑暗海底滋生的浪漫。
刘耀文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片海里，就像他很久以前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因为玫瑰而走出海洋。
心口处的石层在慢慢聚拢，刘耀文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严浩翔。
他还是和初见时的那样。
刘耀文在苦涩中把所有忘却的过去都捡了回来，像个吝啬鬼守着财宝一样小心翼翼不肯放手。
空气掺着凉意钻进他的肺腔，他向后退了步。
微腥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
石层的最后一丝裂缝在心口处，那里一直放着刘耀文妥善保管的玫瑰。
亚特兰蒂斯流放了犯下大罪的不忠者，不忠者也终究化成石像回归海洋，等到海浪将石像拍打在礁石上，一切就都灰飞烟灭了。谁还记得落在海中的月亮，与未送出的玫瑰呢？
14
连续一周没有出现月亮了。
雨不停歇地下了一周，渐渐人们开始慌张水位超过店铺、房屋、高楼。
人们动手建船，在洪水淹没整个世界前匆匆转移人员。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雨还会一直下吗？哪里有落脚的地方呢？物资匮乏了怎么办呢？
小男孩被挤在了船上的人群中，慌乱地叫着“还有严浩翔，严浩翔还没有上船呢！”
人们皱着眉头说，船装不下那么多人了，更何况严浩翔都不是人。
严浩翔孤身站在仅有的落脚地上，轻轻地和小男孩说了声再见。
连续的暴雨淹没了大陆，他找不到刘耀文葬身的那片海了。他像是置身在苍白无边的世界里，脚下是海，是碎了的天空。
刘耀文离开的那个夜晚的梦境一点点清晰，化成石像的爱人永远葬身于海。
严浩翔疼，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感，疼痛爬遍了所有神知细胞，他有了眼泪也有了跳动的心脏。
人类科学家都错了，杀死月亮不是将刀插入月亮心口，而是让月亮有了人类的心。
那就没有月亮了，只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罢了。
严浩翔垂眸看着混着泥沙的洪水没过了他的小腿。
他其实溺亡过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刘耀文啊。
我们一起沉入海底吧。
整个世界被淹没，只剩一支名为“诺亚方舟”的船载着人类漂荡，这场因为月亮消失而引起的洪水，又该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15
古老的传说中记载：在人们乘坐者诺亚方舟寻找陆地时，第一只放飞的白鸽会去亲吻溺亡人，白鸽的眼泪落在了溺亡人的心口，溺亡人就成为了月亮，地球的新轮回也就开始了。
月亮冰冷，而白鸽炽热的眼泪赋予月亮以浅薄的情感，如心脏般深藏在月亮的胸腔处。
而古老的亚特兰蒂斯的居民，在海底永生不死，神明允其居民在地球轮回更替时化为白鸽出海。
00
传说中月亮做了三个梦，崩坏，新生，溺亡。
只有石像知道。
——end. 回礼是故事解读。第一次写我认为的OE文，望喜欢。
上一棒：@夏风满鬓.
下一棒：@烂娓
一枝春
文严文 2w+
民国架空/禁忌/一见钟情
*管家儿子文x 归国小少爷严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
这一年，江南的春来得比以往更晚一些。
分明是四月的天，街上的风却刮得刺骨。
刘耀文不禁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把怀里的花束抱到左侧，空出一只手来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外衣。
“这鬼天气，早知道多穿点再出门了。”
街上的那家花店离居住地有些距离，等刘耀文千辛万苦赶回来的时候，怀里那花已经有些凌乱，几片花瓣三三两两落在叶间，不知是被风吹落，还是堪不住旅途的颠簸。
可花的主人并不在意这些，一下车就抱着它跑进屋里，习惯性地朝后院喊了声。...
文严文 2w+
民国架空/禁忌/一见钟情
*管家儿子文x 归国小少爷严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
这一年，江南的春来得比以往更晚一些。
分明是四月的天，街上的风却刮得刺骨。
刘耀文不禁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把怀里的花束抱到左侧，空出一只手来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外衣。
“这鬼天气，早知道多穿点再出门了。”
街上的那家花店离居住地有些距离，等刘耀文千辛万苦赶回来的时候，怀里那花已经有些凌乱，几片花瓣三三两两落在叶间，不知是被风吹落，还是堪不住旅途的颠簸。
可花的主人并不在意这些，一下车就抱着它跑进屋里，习惯性地朝后院喊了声。
“阿晴！”
随着一声清脆的回应，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姑娘，个子瘦小，扎着两根利落的麻花辫，脸颊上还有些许肉，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小跑到刘耀文跟前，少年显然比他高了大半截。她抓起腰上的围裙熟练地擦了擦手，然后笑盈盈地伸手去捞他怀里的花束。
谁知看到花的那一刻，姑娘却蹙起了眉。她一只手捞回即将要溜的人，恨铁不成钢似的嫌弃了一番。
“哎呀，耀文，你买错啦！这是郁金香，我让你买的是洋甘菊！”
少年人看了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言这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花吗。
阿晴气得撅嘴，埋怨他粗心大意做事不上心。转而又低头小心翼翼地抹去一朵花上的尘。
“它俩完全不一样的。花有花的规矩。”
阿晴是乡下来的姑娘，至于她具体叫什么，已经不太有人记得了。
她家里穷，没读过几年书。却很爱花。
这个家的女主人有时会怜她，说阿晴在花一样的年纪，命却过得如草般轻贱。
后来，她让阿晴在别墅的后院里翻了块空地，专栽各式各样的花，月季、绣球、紫苑…五颜六色倒把院子点缀得绚烂。
阿晴每天穿梭在其中，不亦乐乎，日积月累倒是把各色品种的花钻研了个透。因此也顺理成章担下了为家里添置鲜花的工作。
刘耀文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这么爱花，只觉花向来是中看不中用的，在花瓶中待不了几日便垂垂凋谢。今天若不是父命难违，他才不会帮阿晴去干这种无聊的差事。
“我跟你说啊….”
刘耀文见眼前人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立马伸手摆出个暂停的动作。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姐，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行了吧。”
话未说完就拔腿要跑。阿晴拗不过，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叹道，等你爹回来怕是又要挨骂了。
/
刘耀文的父亲刘承是这富贵人家的管家，和男主人严世风称得上是忘年交。
俩人十几岁就一起参军杀敌。战争平息后，严世风就拉着他弃军从商，做起了布匹生意。两人多年来摸爬滚打相互扶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刘承家境贫寒，后来严世风产业做大，邀请他做家里的管家，他盛情难却，也就应了下来，之后便着手张罗起严家大大小小的事。不知不觉，已有二十余年。
俩人虽是主仆，却也没什么界限，仍当是过命兄弟。
严世风娶妻早，孩子自然生得早。严家大儿子出生的时候，刘承与他的妻子完婚也没几日。
后来严家又相继出生一女一儿，俩人差了三岁。小儿子出生的时候，严世风还调侃刘承，再不生个娃出来怕是没人养老了。
刘承听完笑着说顺其自然。
说来也巧，那日他刚从医院回来，便得知妻子终于有了身孕。再后来便有了刘耀文。
刘耀文出生的那天，严家小少爷刚学会走路，磕磕绊绊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逗得严夫人直乐，笑着问他：“我们浩翔是不是也因为弟弟出生很开心啊？”
严浩翔没在这个家里待几年。
他三岁的时候，严世风带着一家老小去了趟英国做生意。一年后回国，倒把妻儿留在了英国，他跟刘承说那里教育好，能培养孩子成才。
他曾问过刘承要不要把刘耀文也送去，刘承婉拒了，说孩子他妈舍不得。
只可惜幸福美满没能享受太久。
刘耀文十岁的时候，母亲患上了癌症。当时严世风费尽心思找了国外有名的医生，却仍是无力回天。
妻子走的那天，刘承跪在床边哭了一夜，刘耀文在一旁站着，握着拳头全身发抖，却硬是撑着没掉一滴泪。
刘耀文打小性子皮，年幼的时候总挥着木棍乱跑，大人们怎么也抓不住，一转眼功夫就闯了祸，每次都得刘承给他擦屁股。
用刘承的话说，刘耀文就是块硬骨头，不打不老实。所以没少挨打。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刘耀文如今已经年至二十了。个头也窜得异常快，高了他爹半个头，妥妥有个成年男人样。
只不过脸上的肉稚气未消，暴露出他还是个孩童的事实。
性子也没变多少，仍旧是爱偷懒贪玩的主，每每被刘承逮到揪着耳朵骂，都会油嘴滑舌地说下次不再犯了。
当然刘承再清楚不过，知错就改这四个字放在他儿子身上永远是不成立的。
这么多年来，小兔崽子没少让他操心。
刘耀文玩到傍晚才归家。
一走进院子就碰上了自己老爹，刘承看到他气不打一出来，立马追上去敲了下他脑袋。
“臭小子，下午让你帮阿晴买花你又跑哪里玩儿去了，整天不务正业！”
“诶哟，爹。我已经买回来了，结果阿晴又说不是这个花，我哪有什么办法。”
刘耀文露出一副无辜表情，倒怪罪起阿晴来。
刘承见他这样也懒得计较，直问他：“记不记得我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啊？”刘耀文一脸蒙，显然忘了个干净。
结果又遭来父亲敲他一脑袋。
“今天小少爷从国外回来了，我让你去码头接他，你倒好！”刘承气得眉头挤到一块儿。
刘耀文见状不妙，立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刚想去拿父亲手里的车钥匙，结果被刘承收手躲了过去。
“臭小子，你还是给我去重新买花吧。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得我自己来。”说着就往外走坐上了车去了码头接人。
刘耀文留在原地撇撇嘴，嘟囔了句真麻烦，倒也乖乖进屋拿了钱，朝花店走去。
/
刘承在码头顺利地接到了严浩翔。
看着当年乳臭未干的小孩儿如今气宇不凡，刘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声孩子，欢迎回来。
严浩翔闻言鞠了下躬，问候了句刘叔好。
虽说多年来身在英国，但刘承这人倒还不算陌生，常听父亲提起关于他的事。
俩人寒暄了几句，就坐上了车回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刘承帮忙把行李提上楼，严浩翔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这栋房屋发愣。
十几年没回来，好像真的只剩下陌生了。
这时，一位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喊了句小少爷好。
严浩翔见她往院子里的花丛走去，蹲下来耐心地浇着花。
刚想上前问她，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阿晴，我买回来了！”
他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一少年人手捧着一大束鲜花，朝这边快步走来。他朝一旁在花丛边忙碌的姑娘挥了挥手，像是想获得什么认同。
他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不过从远处看，那人个子与自己差不多高，年纪应该也相仿。
倒也没在意。严浩翔自顾自提起手上的行李往屋里走。
刘耀文光顾着跟阿晴示意自己买完花了，也没注意刚刚院子里还站着另一个人。他快步跑到阿晴面前，把手里的话递给她。
“看，这回买对了吧，洋甘菊。”
女孩站起身捧起花看了看，笑着说这次终于对了。
“你把花拿到客厅去吧，剩下的我来。”
刘耀文听完她说的，又捧着花朝屋里走。他低头看着手上零星般的朵朵洋甘菊，心想这小花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
很扫兴的说，反正他是看不出来啥美来。
低着头一股脑走得快，走到门口也没发现对面有来人。
于是砰得一声，与人撞了个满怀。
手上的花倒是拿得稳，不过此刻已经夹两人中间压变形了。
刘耀文立马先喊了句对不起，见那人低头揉着自己脑袋，刘耀文悲催地心想自己不会又要摊上事了吧。
“没事。”
被撞的人随即抬起头来，撞上刘耀文询问的目光。
那一刻是实实在在静止的。
刘耀文有一瞬的呆滞，这人格外好看的眉眼望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穿着白色西装，身材比他瘦削些，却挺拔，皮肤白得像沾不了尘的样子，里外透着股贵气。
这让刘耀文不自觉想起了曾经被人拉着去过一次的风月场所里的各类女人，她们模样美艳，搔首弄姿。人们说，这城里好看的女人都在那里。
此刻刘耀文却想推翻这个定论，眼前这人即便只是站着望着他，不带一丝情感，也依旧有把自己的魂牵走的能力，纵使他是个男人。
好好看的人。
刘耀文不自觉地捂着胸口默念了一声。
严浩翔被他看得有些疑惑，见人手上的花没拿稳又要滑落，赶忙伸手去接。
“小心花。”
声音一出才把刘耀文给唤醒，他立马把花接了起来。自知刚刚有些失态，挠着头又道了声不好意思，这会儿眼神倒是躲着那人，到处飘。
严浩翔觉得眼前的人此刻像条摇着尾巴的小犬，虽高自己几公分，却溢着少年的朝气。
刘耀文长相随母亲，生了双杏眼，鼻梁高挺，靠他这股子英气，在同辈人里算得上出众。
严浩翔为自己过分关注眼前人的样貌感到羞愧，尴尬地咳了一声。
“对不起，这花坏了，要不我重新陪你去买一束？”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刘耀文不知道此时他在客气些什么，要换做其他人，他早就皱着眉头催促人去重新买赔他了。
严浩翔往屋外一看，车上的行李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就开口说：“没事，我刚回来，还不熟悉这里，正好出去走走。”
“你陪我？”
最后这句话像是故意加重了音，听上去倒不像是疑问的。
那晚刘耀文像是中了邪似的，半天也没意识到眼前人便是这家归国的小少爷，以为只是来拜访的客人。见人朝他招呼几句，便兴冲冲地应下了。
等刘承收拾完行李下楼，小少爷已经不见了踪影。问了阿晴才知道，是和刘耀文出了门。
“这臭小子，又搞什么名堂。”
/
俩人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剩点残留的光勉强能把四周照清楚。
“不知道花店还开着没。”刘耀文一句话打破寂静。
严浩翔手插着兜，应声看了他一眼。然后没由来问了他一句：“你多大了？”
“今年刚满二十。”刘耀文乖乖回了他，“你呢，看着也和我差不多吧。”
“二十一，大你一岁。”
“那看来我还得叫你声哥。”刘耀文默默点了点头。
关于彼此的事，俩人只聊了这个，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在回避一些身份之类的东西。
到花店的时候，老板娘正打算关门歇业，刘耀文一个箭步跑了上去，问有没有洋甘菊。
“诶，怎么又是你这个小伙子，今天来了三次了！”妇人挑着眉问他。
刘耀文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撇了身旁的人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就连忙问花在哪里。
老板娘是个善心的人，也不恼，转身进屋去捧了束塞到他手里。这是店里最后一束了，她强调。
“别再弄丢啦。”她笑着提醒了刘耀文一句。
这句话倒把一旁站着的严浩翔给逗笑了，惹得刘耀文立马想上前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认罪点点头，把花接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俩人也没说几句话，只是自顾自走着，倒也惬意。
刘耀文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话，又看了看身边的人。那人一袭白色，倒与这话意外地相衬。
干净，清雅，又不失活力的。
曾经刘耀文一度认为，大朵且艳丽的花才称得上好看，如玫瑰牡丹此类的。当他刚看到洋甘菊时，只觉得这花长得小气，零星一朵朵，像路边杂草里藏着的不显眼的野花。
但此刻，他忽觉手上的花格外好看，不知是他突然开了窍，还是身边人衬的。
俩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阿晴拿着小铲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俩人，朝这边笑着喊了声小少爷。
严浩翔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倒把一旁的刘耀文给愣住了，突然睁大眼睛转过来看他，把嘴张得圆圆的，问他：“你是这家的小儿子？”
“嗯。”严浩翔挑挑眉，合着这家伙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身份。
“你咋不告诉我，我爸不是去接你了吗？”
“这不刚回来了搬行李就撞上你了。”
刘耀文听这话一时语塞，好像确实是自己没带脑子，此刻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严浩翔没在意，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独自往屋里走去。
俩人进屋的时候，严世风正坐在沙发上喝茶，抬头看见严浩翔，唤了一声叫他过去坐。
“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
“你母亲说你主学了金融这块啊，这下回来正好帮我掌管家里的生意，我现在老了，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还是你懂事，不像你哥，一心扑在医药上，只想当个医生，还不愿回来。”
严浩翔端坐着听，不时应两声。对他来说父亲是个生疏的人，十几年来也没见过几次面，如今突然亲近，倒有些不习惯。
他不自觉抬头朝一旁站着的刘耀文看去，那人与他对视上疑惑地后轻挑了下眉，又撇开头去。
“浩翔，在看什么？”
直到严世风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再一转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许是被人叫走去帮什么忙了。
阿晴把刘耀文叫来后院，她指着桌上放着的几个花瓶和散堆着的花说：“我正在插花，你能帮我拿一下剪刀和细绳吗，在储物房左边柜子抽屉里。”
“顺便帮我把三楼小少爷房间里的花瓶拿下来，我刚刚忘记拿了。”
刘耀文不耐烦地点点头。
换做别人这么差使他，刘耀文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要不是父亲再三嘱咐他要听阿晴的话。
他跑上三楼，来到中间的房间，推门进去就是一阵凉意袭来。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都是这样的吧，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径直走到窗边拿起桌上的花瓶。
严浩翔的房间连着一个偌大的阳台，向下看正好能将后院的花尽收眼底。
他走到阳台向下望了一眼，发现正对下方就是自己的房间。
还挺巧。
拿着花瓶和工具走回后院，阿晴已经把桌上各色的花分了个类。她接过刘耀文递来的剪刀，剪下一段月季把它放入玻璃瓶里。刘耀文在一旁站着无聊，拿起手里的花瓶看了一眼，伸手去拨桌上的几束洋甘菊。
抬头跟阿晴说：“让我试试呗。”
当天晚上，严浩翔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花瓶。上边插着朵白色绣球，伴着几株洋甘菊。整体上插得有些凌乱，但也不算煞风景。
他走过去摸上一朵洋甘菊，脑海中浮现出傍晚初遇刘耀文的样子，他捧着花，笑着问他喜不喜欢花。
当时他回了句“一般般”，从小到大好像从未对花提起过什么兴趣。
只见那人点点头，把手上那束盛开的洋甘菊举到他面前。
“这花和你挺配的。”
若放在往常，严浩翔定会皱眉。认为这样的话实在矫情，像是孤身许久的男人求爱时拙劣的情话。
但此刻他盯着手上的花出神，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许久后开口，像是在问花。
“我们很像吗？”
/
早晨起来的时候，严浩翔走向阳台，一低头正好撞见刘耀文在院子里浇花，水壶在他手上晃得没规律，显然有些敷衍了事。
他盯着那人的脑袋笑了下，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转身兴致冲冲地跑下了楼。
刘耀文今早是被他爹强制叫醒的，命令他去邮局办理点手续，说去晚了人多。他只好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上路，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这会儿刚回来，又想起昨日阿晴嘱咐他的事，只好去储物房找来洒水壶浇花。
“真把我当块砖了，哪里需要搬哪里。”
刘耀文打着哈欠，不禁抱怨道。
“这片儿的花都快被你淹了。”
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刘耀文立马转过头去，就看见严浩翔穿着丝绸睡衣插着兜，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再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没浇好花，赶忙把洒水壶转向了另一片花丛。
“怎么起这么早？”
刘耀文背对着问身后的人，下意识没加上称呼。如果他没算错，现在大概才刚过七点，换作他自己，平日里铁定还在呼呼大睡。
“有点认床，没睡好。”
严浩翔也不客气，直接表达自己还没习惯这里。
刘耀文听完点了点头，说多睡几天就习惯了。刚想转身，谁知那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他看了眼自己，问：“我房间花瓶里的话是你插的吧。”
“你怎么知道？”刘耀文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整得有些慌乱，居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无措感。
见他把眼睛睁得滴溜圆，严浩翔就知道自己没断定错，于是直言：“哪有人只往花瓶里插一堆白色的花的，又不是去奔丧。”他像是还没说够，接着又跟了句“而且还插得这么丑。”
刘耀文在一旁听着，尴尬地咳了一声，说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插花。
“我摆得可认真，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他不服气地撅了下嘴，像个拿不到糖的小孩。
严浩翔自知逗刘耀文的目的已达成，心里乐得不行，刚想开口说什么，肚子先抢先一步叫了起来。
那声音不算大，但正好被刘耀文听见。他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问完才想起今早老爷夫人都有事出门了，这下留严浩翔这小少爷一人在家。
他看着严浩翔把双手缩进袖口，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白皙的锁骨。他连忙放下手上的洒水壶，把人拉进了屋。
嘴里念叨着：“早上温度低，穿这么点出来也不怕感冒。”
严浩翔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说自己不怕冷。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这小少爷身板要是出了问题，我就要遭我爹一顿毒打。”
刘耀文嘴上这么说，随即却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严浩翔身上，结果被制止。
严浩翔抓住他脱衣服的手，说：“等我换完衣服，我俩一起去吃早餐。”转身就上了楼。
刘耀文呆愣了片刻，惊讶于严浩翔怎么会知道自己没吃早饭。
还没想多久，脑海里突然被刚才严浩翔穿睡衣裸露锁骨的画面包裹，他胸前有颗不大不小的痣，此刻再忆起，竟让他有些烧红了耳。
之后俩人出门上街去了家面馆。
这家店开了二十余年，是家老店铺了，老板是个直爽且大嗓门的北方男人。
他见刘耀文来，笑着迎上来打趣他：“调皮蛋，今儿个又来吃面了？”
他习惯喊刘耀文调皮蛋。
小的时候，刘耀文常被刘承带着来这家面馆，对于刘耀文打小的那些“英雄事迹”，老板一直是热心听众。
“叔，来两碗面。”
一转头发现严浩翔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刘耀文不好意思地躲过眼神，找了个位坐了下来。
因为本身就饿得不行，所以当热腾腾的面端上来的时候，刘耀文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起筷子往嘴里塞。结果被烫了一嘴。
严浩翔在一旁被他这一系列动作逗笑，默默从兜里掏出纸递给他，并说：“我给你去倒杯凉水。”
这时拿纸的手突然被那人抓住，刘耀文含含糊糊地说：“我自己去就好了，怎么能让你去。”
看着刘耀文起身跑向前台，严浩翔皱了皱眉头。
接下来的几分钟，严浩翔吃得有些沉默，刘耀文吃到一半抬眼看他，问他是不是面不合胃口，想了想又伸手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他。
“你不用这样。”
严浩翔皱着眉把筷子推了回去，“你能不能别把我当…”说到一半又把后面几个字吞了回去。
刘耀文听得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问他：“那你想让我把你当什么？小少爷。”
“别这么叫我。”严浩翔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格外刺耳。
“那我叫你什么，严浩翔？”刘耀文说完倒是把自己逗笑，“我爹要是知道我狂妄成这样，怕是气得胡子都翘起。”
严浩翔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埋头吃面。
这时店老板走过来，见他穿着打扮精贵，转头问刘耀文：“这位莫不是…”
刘耀文刚想回答是自家主子，结果被那人截了胡：“我是他朋友。”
老板自知猜错，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刘耀文懵着脸跟严浩翔说：“我啥时候多了你这号朋友。”
“现在。爱当不当，不当滚。”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脾气。”
此刻刘耀文才发现，眼前的人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乖巧成熟。转念一想，这人也不过大了自己一岁，本质也脱不下股孩童气。
吃完面后，刘耀文提议说带严浩翔去外边转转，严浩翔也欣然接受。
俩人路过一个赌摊，围着几个青年人，一个年纪偏小的少年转过头突然看到刘耀文，兴冲冲地跑过来招呼他：“文哥你怎么在这，不过来赌一把？”
刘耀文刚想拒绝，转头一看，身旁的严浩翔就已经好奇地凑了上去。
刘耀文无奈地跟了上去，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摊贩手里的纸牌，刚打算开口问：“我的小少爷，你知道这是什…”
“牌九。”
严浩翔冷不丁地回了一句，倒把刘耀文听愣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在英国的时候，那些留学海外的华人也常聚起来玩这个。”
这么一说，刘耀文可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要展现一番，得瑟地说：“让我教你玩一把？”
“用不着。”显然严浩翔不买账，随即他挤了进去与摊贩交流了几句，便自行开始了。
一盘下来，严浩翔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光了人带来的所有钱，把人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耍手段。
严浩翔挑挑眉，斜了他一眼，也没拿桌上的钱，抓起一旁看呆了的刘耀文的手腕，转身就插兜离开了。
听着身后那人激烈的唾骂声，刘耀文憋不住笑，问他什么时候碰的这些。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爹？”
严浩翔闻言看了他一眼，把另一只手从兜里伸出来，勾住他脖颈，面无表情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你不敢。”
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温热，刘耀文下意识瞳孔放大，随即又笑出声来，说你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他人看来的严浩翔可能是冷漠高贵，不谙世事的少爷。可在刘耀文看来，严浩翔更像一只傲娇的猫，得意地时候把头仰得老高等着你夸，生气的时候又自顾自怄气。
惹得他倒有些欢喜起来。
/
一回到家，就看到严世风和刘承站在院子商讨些什么。
见俩人回来，他们各自迎上去。
刘承责怪刘耀文一大早的带着小少爷乱跑什么。
一旁严世风则拍拍小儿子的肩，说：“浩翔，最近我们家在城南那边的连锁商铺开了，你有空过去看看，也好熟悉熟悉。”
严浩翔听完点了点头。
“要不要爹陪你去？”严世风主动提出陪他去，却遭严浩翔婉拒。“不用，我让耀文儿陪我去就好了。”
严浩翔说着一把揽过一旁刘耀文的肩就往外走。后者被他莫名来的动作吓一跳，问他干什么。
“陪我去探探店。”
“怎么不让你爹陪你去？”
“你管我。”
刘耀文冷哼一声，心想这小少爷还真欠揍。
严世风和刘承在身后看着俩人有说有笑地离开，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俩孩子相处得不错啊。”
城南的商铺里这有些远，刘耀文只好转头回家拿了车钥匙打算开车出发。
严浩翔执意要自己开车，刘耀文则死活不同意，说哪有主子开车的道理。
坐在车上俩人也没怎么交谈，刘耀文生怕刚刚一句话又刺激到严浩翔，趁等红灯的空隙通过后视镜看后座的人。
那人正转头看着窗外，突然像是心有灵犀般的转回头，正巧对上后视镜里刘耀文的眼神。
那人慌忙移开眼，严浩翔看了无奈笑，说：“你不用这样，我哪有那么矫情。”
“也不知道刚刚在面馆矫情的是谁。”刘耀文不怕死似的在严浩翔雷区蹦迪。
严浩翔听完嘴角一抽搐，转而冷脸说：“信不信我揍你。”
刘耀文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的表情，被乐得不行，说这可有辱斯文，我的小少爷。
严浩翔咬了咬后槽牙，又转过头去看窗外。许久，他说了句话，被散在风里听不太清，但刘耀文坚信自己没听错。
他说：“去你妈的小少爷。”
刘耀文装作没听见。
他不知道严浩翔为什么这么抵触这个少爷身份，换作他来当这主子，每天有花不完的钱，做梦都该笑醒的。
但他也必须承认，这样鲜活且叛逆的严浩翔，他喜欢得要命。而这份喜欢则被刘耀文自动归类为同性友人间某种惺惺相惜的吸引力。
他不是乖小孩，好在他的小少爷也不是。
车刚开到门口，商铺的管理人就笑盈盈地跑上来迎接。
他朝严浩翔喊了声小少爷，就领着俩人进了屋。
商铺规模挺大，建了有三层楼，分别售卖不同等级的布料。严浩翔对布匹本身钻研不深，就只问了些经营管理方面的问题，了解了个大概就转身出了店。
管理人在门口把他叫住，喊：“小少爷，前几日的开张仪式您没来，过几日我们打算在百乐门再庆祝一番，您可要记得来啊。”
严浩翔听完应了声好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刘耀文跟在身后，按住严浩翔将要关上车门的手，好奇地问：“你真要去啊？”
严浩翔抬眼看他，“不然呢。”
“那舞厅里可都是花枝招展的女人。”刘耀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夸张些，“她们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严浩翔一头黑线，说大哥你搞错了吧，你说的那是青楼。
“百乐门是正经舞厅。”
“舞厅哪有正经的。”刘耀文翻白眼反驳他。
“这么说你没少去啊？”结果严浩翔突然来这一句，倒把他给堵住了。
“我是被人拉去的！”刘耀文回得慌乱，“你得相信我。”
严浩翔莫名其妙，说让我相信你干什么。
“你必须相信我，我真不是那种人。”那人一脸认真样倒把严浩翔再次逗笑了，只好回了声好。
俩人光顾着斗嘴，殊不知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刘耀文半个身子探到车内，车内的空间小，他鼻尖与严浩翔脸颊的距离不足五公分，好像稍不注意就会撞上。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撑着车门的手已经有些发麻，随着他向后倾，手一打滑，整个人没站稳倒在了严浩翔身上。
当下一刻他就心想完蛋了。
尴尬得根本不敢睁开眼，直到耳边传来吃痛的一声，刘耀文慌忙抬头，发现严浩翔的下唇渗出了血。
“你怎么流血了？”他大脑当机呆呆地问。
严浩翔气得无语，说当然是被你脑袋磕的。
“笨蛋。”
刘耀文闻言瞬间有些慌了，换做自己小磕小碰也没什么，这下可是把他的小少爷给磕出血了，那可是死罪了。
他连忙起身关上车门坐到他身旁，问他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严浩翔白了他一眼说：“你有病？只是磕了一下而已，问题不大。”
也许是严浩本身肤色过白，鲜红的血此刻显得格外亮眼。他伸随意一抹，却将嘴角脸颊也抹红了。
刘耀文愣愣地盯着他，想起之前在茶楼听到的说书人口中西方饮人鲜血的吸血鬼。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抹掉严浩翔脸颊上的红，却看到伤口又重新渗出血来。
“这血怎么止不住。”
他急得皱眉，刚想再次伸手去擦却被严浩翔躲开，“你干什么。”
可此刻刘耀文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只看到随着两唇开合，血沾上上唇。此刻，眼前的人在鲜红点缀下格外好看，唇红齿白，让人产生邪念。
他大脑里想着，也确实做了。
他像失了魂似的捧起严浩翔的脸，紧盯他的双唇。严浩翔下意识地推开，却发现无济于事。突然，那人向前一倾，带着固执去吻他，轻轻舔舐他唇上的伤口。
鲜血在舌尖迸发出一丝咸腥味，刺激着刘耀文的口腔。
“你他妈是变态吗刘耀文。”
严浩翔被堵得不敢喘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把刘耀文一把敲醒。
他慌忙松开手，连道了好几声对不起。
正打算起身，却突然被严浩翔勾住脖子。
刘耀文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眸子里藏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晦暗不明，正一步步击溃他的理智。
“不许走。”
严浩翔用力一勾，又再次贴上刘耀文的唇。这次他主动去亲吻他，任由渗出的血液沾染嘴角，通过舌尖缠绵送入彼此的口腔。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热烈且绵长。
他们听着彼此疯狂跳动的心跳声，罪恶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将他们带往深渊，愈演愈烈。
结束后，他们抵着额头喘气，半天不说一句话。大脑里的意识开始变得清晰，一下子都被彼此的可怕行径震慑得说不出话。
想问的太多，一瞬间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留通红的双耳和脖颈告诉他们真相。
刘耀文躲闪着眼神，把头埋进严浩翔颈窝，闷闷地问他：“去的时候带上我呗。”
“怎么，要去泡妞？”严浩翔没好气地问。
“怕你被妞泡。”
刘耀文这下也不避讳了，倒把人惹得去掐他的腰，说用不着你操心。
严浩翔想起在英国时见到过的那些特殊的人，他们爱慕同性，与同性相恋，做一切普通情侣做的事。
他们成为身边人茶余饭后议论唾弃的对象，异类也好，变态也罢，总归是无法得到大众认可的。
这种情况放在国内更甚，严浩翔清楚这点。
但他认为爱情本无男女对错之分。
虽然也曾置身事外地笃定自己不可能遭遇这些。直到回国见到了刘耀文。
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呼唤些什么，驱使他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冲动是欲望滋生出的魔鬼，腐蚀一切顾虑与矜持。就像此刻的他和刘耀文。
车不知道在路边停了多久。
等俩人调整好状态开车回去的时候，天际已经泛上黄。可俩人耳尖的红却迟迟无法消退。
回家后，两个人都只字不提今天发生的事，试图将它埋藏起来。
但隐晦爱意永远像个定时炸弹，它总会在人无法预料之时突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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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严浩翔把邀请一事告诉了严世风，并附加了一句不想去，理由是对此类的社交活动没兴趣。严世风听完摆摆手，说这可不行。
最后严浩翔拗不过，只好跟着他爹赴了局。
“你若觉得实在无趣，就让耀文陪着你。”
那晚，严浩翔又穿了一身白色西装。
上了车后，刘耀文偷偷问他，是不是真想招蜂引蝶去的。
“你穿这一身进舞厅，女人不都抢着围上来。”
“羡慕？”
“嘶，老子魅力也不错的。”
“滚。”
严浩翔没好气地低声回了他一句，手却悄无声息地伸向那人，偷偷去勾他撑在座位上的手指。
夜晚的百乐门热闹非凡。
舞台上的歌女唱着歌，风姿摇曳。台下的人们光鲜亮丽，有的举杯对饮，有的沉醉共舞，绚丽的灯光把这里的繁华尽数倒映出来。
进了门后，严世风领着严浩翔往酒台方向走。商铺的管理人望见他们，走上前热情相迎，与俩人寒暄。
刘耀文则一个人径直走向了一旁的酒台，下车时他跟严浩翔说自己随便惯了，搞不来端着打招呼这一套。严浩翔点点头，也便随他去。
这场活动比他想象中更无聊些。
严浩翔站在一旁看着他爹和几个年纪相当的长辈交谈甚欢，有些耐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下意识地抬头张望寻找刘耀文的身影。
穿过来往的人，他看到那人孤身坐在角落，手里举着酒杯，正饶有兴趣地望向舞池。
严浩翔刚想走过去，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穿绿色流苏短裙的女人。她身姿婀娜，自然地走到刘耀文身旁坐下，笑着拿过他手上的酒杯。
看到这一幕，严浩翔步伐一滞。再想往前迈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严世风叫住。
“浩翔，快过来认识一下。”
他闻言转身，看到他爹身旁站着一对父女。于是他走过去娴熟地鞠躬并报上自己的姓名。那父亲听后欣然笑了一下，说：“听闻严小少爷刚留学归来，沾染一身西洋气，如今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材啊。”
严世风也表现出兴致高，指了指那人身旁的女孩，跟严浩翔介绍：“这是你秦叔家的千金，叫秦笙。比你大了一岁。”
严浩翔听完在一旁点点头，与那女孩对视了一眼。他不是傻子，这场活动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接下来怕是与眼前这位秦小姐脱不了关系了。
他对此显然没有兴趣，刚想转身离开，又被严世风拉住，他朝严浩翔使了个命令的眼神，开口道：“听闻秦小姐很擅长跳舞，今天正好有机会，不如让浩翔陪你去跳一支。”
严浩翔刚想拒绝，就被他爹朝对面推了一把。父命难违，无奈之下他只好跟着秦笙往舞池走。
秦笙笑得腼腆，主动搭上严浩翔的肩，后者却显然有些不情愿。他在向四周张望些什么，心不在此。
“在看什么？”她问。
严浩翔像是没听到，没回应她。
他刚刚望向之前的角落，发现位子上只剩下一个酒杯，却没了人影。他有些疑惑，这人到底去了哪里。
不会是跟那女人走了吧。
想到这严浩翔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秦笙见他这样，再次柔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次，严浩翔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留下一句带着歉意的“对不起，失陪了”，就转身离开了她的视线。
严浩翔快步走出大门，在外边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心里突生一股子烦躁。
臭小子。
刚想走回大厅，突然瞥见一旁小巷里飘出几缕烟。他好奇走过去，看到刘耀文正靠在墙边吸着烟，见他出现，明显一愣，随即掐灭了手上的烟。
“你怎么在这？”他问。
“这该我问你。”严浩翔咬着牙。
刘耀文听完无辜地挑了挑眉，说大厅里人多太闷，出来透透气。
“刚和那女人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严浩翔顿了顿直奔主题。
“什么女人？”刘耀文疑惑，忽而又明白，“你怎么看到的？”
“不该看到是吗。”严浩翔语气格外冷，“确实，爱怎么玩是你的权利。”
刘耀文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浮现刚刚他和别家千金在舞厅共舞的画面，心里又堵起来，却咬咬牙什么也没说，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个反应在严浩翔看来，觉得他是在厌恶自己，喉咙不自觉哽咽了一下，语气也软了下来，说：“我想回家了，刘耀文。”
“我送你回去。”
刘耀文站直，整了整西装外套就要往外走。这时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
那人力气有点大，一推又把他推回原来的位置，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他一皱眉。
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嘴就被人封住。
那人吻得很乱，与上次在车上的不同，这次毫无章法，甚至有些急切。
刘耀文下意识地伸手去环住那人的腰，心里想这人的腰怎么比他想象中还要细。刚想收紧，严浩翔突然停止了他的动作，缓缓离开他的唇，正视着他。
“你能不能…”
他好像第一次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和矫情，对上刘耀文的眼神，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好像为了安慰似的，他试探性地去牵刘耀文的手，摸上后才鼓足勇气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刘耀文被他这一阵猛烈攻势搞得缓不过神，这话一入耳他就欢喜得很，心砰砰直跳，脸上却压抑着保持原状。像是成心要逗他。
“那我喜欢谁。”
严浩翔被这话气得眉头缩成一块，攥紧拳头，气鼓鼓地说：“你有完没完刘耀文。”
见刘耀文仍旧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表情，严浩翔强硬地说：“以后不准跟别的女人喝酒，男人也不行。”
“你现在是在用什么身份命令我，朋友？还是主子？”
“谁他妈要和你做朋友。”严浩翔当下脱口而出，“也从来没当是什么狗屁主仆。”语罢又撇过头去。
刘耀文听完终是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迫不及待地伸手把人圈在怀里，趁他不注意亲了下他的嘴角。
“不许说脏话，我的小少爷。”
他身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烟味，去吻严浩翔的时候，与那人口中的酒味相撞，融合交织在一起。俩人都有些醉意，不知是烟和酒精的化学反应，还是他们彼此的情意弥漫。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严浩翔。”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直呼严浩翔的名字，他想试图抛下现实的一切桎梏去面对眼前的人与自己的情感。
“我只听我自己的。”
严浩翔去扯刘耀文的衣领，双眼中含着浓烈情愫，像是在问他：
前方万山险阻，可否与我共度。
“好。”
回去的路上，刘耀文路过了花店，进去买了一捧洋甘菊塞到严浩翔怀里。
严浩翔问他怎么想到买花。
“这么多天，你房间花瓶里的该换了。上次你不还说我插得丑，这次我多练练。”
“大男人心思还挺细。”严浩翔调侃，“刚刚和美女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多往我这边看看。”
刘耀文一下子被点炸毛，赶忙解释道：“我不认识她，她自己莫名其妙粘上来的。马上就被我赶走了，我真没和她聊什么。”
严浩翔点点头。
刘耀文这下倒是委屈劲泛了上来，嘟囔着说了句“你搂着人千金跳舞我说什么了。”
“我可不想去，我爸要求的。”
刘耀文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转而又想到什么，转过头去问他：“你不会是丢下人在舞厅，就为了出来找我吧？”
心思被当场戳穿，严浩翔假装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
“只准你跑巷子里来抽烟，不准我出来转转？”
刘耀文手握着方向盘，听完这话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带笑轻声说了句“嘴硬”。
/
回去后，俩人没明说什么，却彼此默认了这份关系。
平常严浩翔习惯待在书房里，很少出门。有时父亲派的工作多了起来，就索性连房门都懒得出。这时，严夫人就会在饭点的时候叫阿晴把餐送上去，却总在半路被刘耀文拦截，那人故献殷勤地说：“姐平时这么忙，这点活就叫我来干吧。” 转而便抢过碗筷快速上了楼。
抢这差事目的也不过只有一个。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那人在桌前低头忙碌着，见人进来也不抬眼。
“放着吧，辛苦了。”
刘耀文见他没意识到是自己来了，笑着走到他面前，站着看他。严浩翔见来人没走也觉奇怪，一抬头才发现是谁，问他怎么在这。
“到点了也不知道吃饭，饿死算了。”刘耀文佯怒道。
“对不起，忙起来就忘了。”说着，严浩翔就放下笔去拉那人手，问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累不累。
“你怎么知道？”
“今早起来就没看到你。”
恋爱后的严浩翔好像更懂得怎么表达思念，不直说想你，却短短一句话把刘耀文心里那处挠得发痒。他抬眼看着他，像只委屈的猫。
刘耀文看得心砰砰直跳，一把抓住他的手俯身去亲他。那人刚打算伸手去加深，这时门却被突然推开，把俩人吓到瞬间弹开。
转头看去才发现来人是阿晴，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喊了声“小少爷，夫人让你吃些水果”就放下盘子走了。
留下俩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刘耀文不敢确定她看到没，当下追了出去在楼梯口叫住她。
“阿晴！”
阿晴闻声一脸疑问地看着他，问他有什么事。
刘耀文见她没有反应，立马松了口气，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就跑开了。
阿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垂下眼眸。想起刚刚撞见的情景，皱起了眉，转而又换上她一贯的笑脸，装作无事下了楼。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转眼到了五月。
气温逐日升高，人们都换上了稍薄的衣服。烈日炎炎那几天，刘耀文就喜欢在家穿件黑色的无袖背心，闲来无事就跑上楼把严浩翔拉下来和他一起到后院浇花。严浩翔仍旧是穿着衬衫，看了眼头顶偌大的太阳，皱眉问他：“这花不是昨天刚浇过吗？”
“天气热了，他们也要多喝水的。”刘耀文故作正经地回他，语气像个小孩。
严浩翔听了他的话无奈笑，揉了揉他头顶的发，说：“知道了，耀文小朋友。”
春末，院子里的花仍开得张扬，阳光落在上面，映得色彩更加明艳。
只是浇花的人好像心不在此，拿着水管浇到一半，眼睛就跑一旁的人身上了。刘耀文使坏把手中的水管朝向严浩翔，水一下子将他的白色衬衫给打湿，那人愣了一下，咬牙说了句“刘耀文你找死”，也举起水管开始反击。
俩人就这样在后院你追我赶起来，把全身从头到脚都搞得湿漉漉。
期间严夫人出来，看到这一幕被吓一跳，转而又笑着对他们喊：“小心一点，别跑中暑了！”
最后俩人像两只落汤鸡似的进了家门，被严夫人嗔怪了几句，就催促着推进了浴室，刘耀文吓一跳说：“夫人我和少爷一起洗啊？”
严夫人倒是大方，说：“小男生有什么好害臊的。快点，别一会儿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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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东西能躲得过时间，感情也是。
俩人压抑着的情愫在一天天的朝夕相处中愈发难以抑制，原本装作刻意疏离的，如今已经不受控制。
刘耀文总会借送水果之类的理由跑上楼去书房找严浩翔，出趟门也定会带回些东西给他；而严浩翔则会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跑到阳台上看有无那人的身影，或是看着桌上新插的洋甘菊笑，调侃一句还是插得这么丑。
这些天的洋甘菊好像开得更盛了些。
而家中的其他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严夫人看着俩人日渐亲密，总觉得有什么变得不一样，却也没多想，只当是男生之间玩得开。
而让刘耀文奇怪的是阿晴。不知从哪天起，她总会在自己去找严浩翔的时候多看他一眼，像是要说什么，问她，却又摇摇头说没事。
严世风和刘承这些天则忙着生意上的事，时常一起出差，无暇顾及家中的事。
就在人们做好准备入夏时，冷空气突然毫无前兆地袭击了整座城市，气温一下子骤降，伴随着没日没夜的雨，把人们的心淋得烦闷起来。
晚上，严浩翔洗完澡回到房间，走到阳台上看了眼灰暗的天，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永不停歇似的。他皱了皱眉，正打算回屋去，低头看了眼楼下那屋照射出的灯光，想到什么，又兴冲冲地跑下楼去。
他悄悄来到刘耀文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却没人应，只好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那人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插着兜，头发还湿漉漉，许是洗完澡还未来得及吹干。
严浩翔走到他身边，问他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刘耀文被他的声音吓到一抖，转头问他怎么来了。
“这雨怎么没日没夜的。”他抱怨道，“前些天街上卖糖炒栗子了，本想带你去尝尝的。”
他怪这天让他的小少爷不能和他一起吃到甜甜的糖炒栗子。转而又侧回身把头靠在严浩翔肩头，嘟囔说雨天把人都给憋闷了。
严浩翔被他这番言行搞得心软，笑着附和他说：“那可太可惜了。”
轻吻了下那人的侧颈，又拍拍他的背催促他去吹头：“头不吹干，等感冒了倒床上想出去都难。”
刘耀文埋在他颈窝笑：“感冒算什么，你喊我一声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跟你走。”
“谁要和病秧子出门。”严浩翔没好气地反驳他，又推了他一把让他快去吹头。
可那人生来脸皮厚，黏在他身上不动弹，甚至得寸进尺地伸手去搂他腰，要求严浩翔给他吹头。
“懒狗，冻死算了。”
而就在这时，严夫人正巧下楼喝水，见刘耀文房门还开着，就打算走过去帮他关上，“这孩子，睡觉也不关门。”
紧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愣在那里，看着房间里相拥在一起的俩人，惊慌地猛吸一口气，又怕发出声音连忙捂住嘴。那一刻，她的大脑几近空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刘耀文是这样的关系。她强忍着情感，最后愣愣地掩上了门上了楼。
严世风出差还未归来。
那晚，她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日以来，俩人超乎常人的亲密举动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彻夜无眠。
她终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个秘密藏在肚子里。只是每每看到俩人在一起，她都会不自觉地蹙起眉，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儿子会与刘承的儿子有这样荒唐的羁绊。
只是这层纱，就算她不戳破，也自会有人来揭开。
/
某日清晨，刘承起床去打开大门，看到一封信正躺在门前。
他弯腰捡起，发现上边未写寄件人，但收件人一栏却明确写着严世风的名字，他觉得奇怪明确也没擅自打开。直到严世风下楼，他才把信递到他手上。
“哪儿来的信？”严世风端详着信问了刘承一句，后者只说是塞在门缝里的。
严世风疑惑了下，于是当着他的面把信打开。只是在打开的那一瞬间，俩人都愣在了原地。严世风没拿稳，手上的一沓照片一瞬间散落一地。
照片中是他们的儿子。
两个人在街边牵手、拥抱，甚至在车上接吻。四五张照片皆是这些，这封信没含任何文字，却足以让严世风和刘承的世界崩塌。他们睁大着眼相看无言，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之后，他们坐在沙发上沉默着，一口一口地喝着茶，直到杯中的茶饮尽，事件的主人公才说笑着回到家。
“你们俩过来。”
严世风的语气格外严肃，把严浩翔整得一懵，走过去问他什么事。
“你们俩今天去哪儿了？”
他在质问他。严浩翔像是明白什么，心头突然一震，一下子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一旁的刘耀文却还没意识到，见他不说，就打算自己来说，却被严浩翔一把拦住。
严世风看着俩人，叹了口气，紧接着掏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因为力气过大，一两张照片从桌上滑到了地面，落在他们跟前。
那正是昨日他们逛完集市，把车停在巷子口在里边接吻的那一刻。
严浩翔瞬间瞳孔放大，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身旁的刘耀文嗵地一声跪了下来，低头说：“对不起，这是我的错，跟小少爷没有关系。”
严浩翔赶忙去拉他，喊着：“刘耀文你干什么！”
他自始自终都明白是自己把刘耀文拉上的这条不归路，此刻这人却不顾一切为他把这一切揽在自己肩上。
他喊着他起来，那人却甩开他的手，如木头般低着头一动不动。
刘承起身走过来，带着怒气吼了声“败家德的东西”，就朝自己儿子脸上甩了一巴掌，那声音格外清晰，响彻整栋屋子，也把严浩翔的心揪得生疼。他也被吓得跪了下来，伸手去拦住刘承再次挥起的手。
他声音沙哑，满腔乞求地喊：“叔叔，别打了，不是耀文的错，是我…跟他没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句叔叔，此刻他看着低头无言的刘耀文脸颊留着红印，心痛得喘不过气，鼻头有些犯酸，却强忍着泪。
而严世风却仍旧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四个人忽而陷入了死亡般的沉默。
许久，严世风强忍着开口问他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严浩翔。”
“我知道。”
严浩翔像是慷慨赴死般冷着语气回他。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严世风终是没忍住大吼出声，手掌一把拍在桌上发出一阵脆响，这声音引来了楼上在房间歇息的严夫人。
她闻声下楼，便看到四个人站在客厅里对峙着。有几个下人们躲在墙边偷看，被她厉声赶散，只留阿晴一个人扶着她走向沙发。
”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两个孩子跪在地上，心疼地赶忙去扶，却被严世风厉声喝止。
“让他们跪着，自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就该受点惩罚。”
严夫人仍是一头雾水，想说多大的罪也不至于这样体罚孩子，直到他低头看到了地上的照片。
她惊诧地吸了口气又赶忙捂住嘴，抬头看向跪着的俩人，顷刻间落下了眼泪。
一时间她说不出话，这个秘密终究是被捅破，纵使这些天来她无时无刻不在说服着自己去无视去隐瞒。
这时，严世风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后院，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细棍，他气冲冲地走向严浩翔，抬手把棍子挥到他身上，木棍与骨头撞击出沉闷的一声。严浩翔没跪稳，突如其来一棍，把他打得险些向前倒去，又被他立马撑住。
一旁的刘耀文试图去拦，却被刘承大力地拉到一边。
严夫人被吓得惊叫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颤抖着说：“浩翔，快跟爹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以后会改…快说！”
严浩翔却固执地保持着沉默。可这却遭来了严世风的第二棍，他疼得有些跪不住，却仍是咬着牙。
“你们都是男的，你们知不知道。你让外边怎么看我们严家！“
这是他爹从小到大第一次打他，甚至是骂他，没想到是因为这样荒唐的事。
刘耀文也不好过，他爹刘承叫了几个下人来拦住他，他没办法去护着严浩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原本就瘦削的身子遭受那两棍。他的心疼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不停唤着那人的名字。
“你从小就不听话我知道，但你现在怎么敢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
“他可是你的少爷。”
刘承红着眼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又打了他一巴掌。
那一刻，刘耀文耳朵嗡地一声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严浩翔低着头，扯着嘴角轻声地喊他。
“耀文…耀文…”
这场窒息的对峙不知何时才收尾。
最后，严浩翔跪得有些恍惚，隐隐约约听见他爹说了什么，却听不太清。他突然视野一黑，倒了下去。
/
再醒来的时候，严浩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忆起昨晚如梦般的一切，猛得坐起身去开房间门，却发现门被锁了。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使劲去扯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
他急得一拳打在门上，此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他父亲的声音。
“他们必须分开。”
那一刻，严浩翔的心跳得慌乱，他着急地环顾房间四周，却没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最后他望向了阳台。
半夜，他跑到阳台，看到楼下的房间透出光，欣喜地发现那人还在。于是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粗绳绑在栏杆上，抓着它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脚落地那一刻，他还拍拍手得意地说：“想困住我，没门。”
听见窗外有动静，刘耀文起身去看，却看到熟悉的背影站在院子里。
他房间的窗离地不到两米，严浩翔正打算转身敲他窗，却发现那人已经看到了他。
刘耀文立马拉开窗去拉他进屋，还担心地问他摔倒没。
严浩翔看着眼前的人鼻头一酸，摇摇头说没有，然后一把抱了上去。他不说话，只是越搂越紧，恨不得把自己嵌入那人体内。
刘耀文下意识地回搂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刻。
可惜这只能是妄想。
相拥了片刻，刘耀文逐渐清醒过来，一把推开眼前的人，压抑着语气跟他说：“该结束了，严浩翔。”
严浩翔因这话愣了半晌，嘴半张着却说不出话。
他想问为什么，却觉得答案早已赫然显现两个人眼前。忽而想起当初在小巷里刘耀文说的那声好，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你说话不算话，刘耀文。”
刘耀文撇过头不去看他，只回了声嗯。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此刻的严浩翔却格外平静，他伸手把刘耀文拉到床边坐下，看着窗外被倾盆大雨摧残着的花，说：“如果当初我没拉着你陪我去买花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被我拖下水了。”
“不一定。那我就会找别的理由靠近你，我理由可多了。”
刘耀文手撑着床，故作轻松回他。
严浩翔苦笑了声，说了句“疯子。”
刘耀文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你爹还等和你继承家业呢，可别和我一起做受人唾弃的疯子。”
“我很爱你，真的。”
“我知道”
爱意像那艳丽却又脆弱的花，在那麻木冷漠的年代，被世俗的狂风骤雨击打地摇摇欲坠，最后落入尘土，化为虚无。
/
第二天，刘耀文提着行李很早地出了门。
他没跟严浩翔说，等严浩翔起床的时候，他发现门已经解锁了。他立马跑下楼，却发现刘耀文的房间空了出来，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一瞬间跟着他一起消失在这个家里。
那一刻，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之后，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上了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三天。严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催他出来吃口饭，却得不到回应。
那三天里，严浩翔常看着桌上花瓶里的洋甘菊发呆。花是那人走之前刚换上去的，还开得完好，之后却一天不如一天，发黄，掉落，最后被严浩翔亲手摘下扔进垃圾桶里。
关了三天，出来后严浩翔像是换了一个人，抹掉了和刘耀文的所有记忆，开始一心扑在他家的生意上。
严世风感到欣慰，以为他儿子回心转意，还夸他懂事。
阿晴看严浩翔这样，却在心底泛起心疼，终是在某日忍不住去敲书房的门，告诉他刘耀文的去处。
“他被他爹送回老家了，走的时候让我跟你说好好照顾自己。”
她告诉了严浩翔刘耀文的住址，那人当下没多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抬头。当她走到门口，忽而听见那人换了他一声。
“姐，谢谢你。”
那晚，严浩翔翻出纸笔写了很长的信，把它塞进信封偷偷寄了出去。
之后的几天，那信却像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
而比信先到的，是他爹给他定下的婚约，和秦笙。
严浩翔听完他父亲的话，本想拒绝，最后却机械般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他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像这个家棋子，任人摆布，所谓的少爷，也不过是继承家业的工具。
不思念是假的。
他总会在梦里梦到那个熟悉的人，张开双臂迎接他，拉着他去买洋甘菊，给他买刚出炉的糖炒栗子。
婚礼定在了一周后。
严世风让严浩翔去见见秦笙，却被他婉拒。
“你定就好，都听你的。”
严世风眼见儿子这样，也觉惋惜，但无奈联姻皆是如此，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不情愿又如何。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生活像是一池湖水，平静无涟漪。
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这场婚事在举办的前一天出了差错。
那一晚，严浩翔说太闷，独自去江边走走，却没再回来。
这事第二天就被各家媒体报纸大肆宣传，人们正疑惑这严家小少爷为何做出这番怪异举动，几张照片却突然流传出来。
那是当初严世风收到的信里的照片，是一家小报社的记者拍到的，当初拍到寄给严世风只是想趁机大捞一笔，不过他也确实得逞了。当初答应了销毁，却耍心机自留了一份，此刻又趁机把它们发出来轰动一番。
人们震惊这小少爷竟是个同性恋，却也只敢在背后议论，最后严世风只好再次出面打压这消息，严夫人也因为失去了自己小儿子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日复一日，喧嚣的议论也便归于沉寂。
只是有心人仍会记着这事，不时拿出来偷偷商论。
有人说，这小少爷被迫与情人分开后心灰意冷跳了江。可警局派人去江里打捞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任何遗物。
“怕不是被这江中的大雨给吃了，不然怎么尸骨无存。”
刚走上岸的小兵抱怨了一句，却遭来探长临门一脚，又踹入水中。
“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去，你就完了。”
/
而事件的主人公其实早起离开这个城市。
他瞒着所有人，用临时办的假身份买了那天凌晨最早的一班船票。
他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那是刘耀文的老家。
顺着记忆里的地址，他来到一幢房屋前，毫不犹豫地敲了敲门。
“来了！”
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严浩翔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
大门打开的一瞬，刘耀文看着眼前的人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那是曾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你怎么来…”
一语未必，严浩翔就抱了上来，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他埋藏在心里的思念终是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环住他的腰使劲呼吸着他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好想你…刘耀文。”
刘耀文听见耳边人声音哽咽，只觉得鼻头一酸，说我也是。
他随即收紧了手，掂了掂那人，柔声说：“瘦了，没好好吃饭？”
严浩翔乖乖地应了一声，也不忘回一句“你不也是”，然后立马抬起头朝着那人的侧脸，亲了一下问：“你收不收苦力，免费的。”
”我现在可是不名一文。”
刘耀文被乐得露出牙，说肯定收，收一辈子好不好。
“做穷人很累的，小少爷。”
严浩翔闻言踹了他一脚，说不许再叫我小少爷，随后又说了句：“没了你，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更累。”
后来他们离开江南，去了渝城，在那里开了家典当铺。
离开家的时候，刘耀文留下了自己大部分的积蓄和一封信，跟刘承道了对不起。这辈子过得不孝，只求下辈子有机会仍能续这段父子情，报剩下的恩。
刘承回到严家找到严世风，严家人动用人员寻了很久也没寻到，最后只好无奈作罢。
第二年的春末，严家后院的花如约盛开，缺少了位浇灌它们的人，只剩下阿晴一人照料。
某天，门铃被按响，严夫人起身去开门。
地上放着一束盛开的洋甘菊，花瓣间插着一张纸，上边写着：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那一刻，严夫人眼眶模糊，一两滴泪请客砸落在纸上，浸湿了上面的字，黑色的墨与泪水融合，化开，模糊成一片。
自此后，每年的今天，她都会收到同样盛开的洋甘菊和信。
/
我思来想去，这江南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礼物能相送与你，姑且把这一束花寄给你，报告这春暖花开的落幕。
而我爱你，胜过这春去秋来的万物，岁岁年年，像永不落幕的春。
————————————End
诗句原意被我擅自修改了下
我真的很喜欢这句诗。
洋甘菊的花语是在逆境中成长，不想困难低头等。
感觉好适合我们46，那就简喻一下吧。
彩蛋是婚后生活（不是）。
（我是多嘴婆，快来评论和我聊天）
"写进作文让英语老师震惊你英语水平的句子"
◎There is still glory in the future.
Youth is not afraid of long years.
彼方尚有荣光在，
少年不惧岁月长。
◎Love is worth a long time.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you are as warm as the sunset glow.
You ...
◎There is still glory in the future.
Youth is not afraid of long years.
彼方尚有荣光在，
少年不惧岁月长。
◎Love is worth a long time.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you are as warm as the sunset glow.
You are as romantic as the star.
你与晚霞同样温暖。
你与星光同样浪漫。
◎lf everything goes with her, it is a free person in theworld.
若能一切随她去，便是世间自在人。
◎The scabbard is content to be dull when it protects the keenness of the sword
刀鞘保护刀的锋利，它自己则满足于它的迟钝 。
◎It'll help the luck stick.
.好事将会发生。
◎Anything in life worth doing is worthoverdoing.
生命中任何一件事，都值得全力以赴。
◎Can you do as well as you can，but be worthy of your heart.
岂能尽人如意，但求无愧于心。
◎When you are staring at the abyss, the abyss is also staring at you.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You are the surprise I will only meet once in my life.
你是我一生只会遇见一次的惊喜。
◎The leng th of onels life is unknown ,but we can see the years.after that.
一生长短未知，可看此后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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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有火|朱志鑫]生日联文
[图片]
🌼
炽烈的阳光，与街道的繁荣，都在告诉我:少年越飞越高，正在完成自己的梦想。打破世俗的偏见，做一枝求败的野玫瑰。
一见你的眼眸，我便清醒起来。我更喜欢看你那晕红的双腮，黄昏时的彩霞似的，谢谢你给我力量。......
🌼
炽烈的阳光，与街道的繁荣，都在告诉我:少年越飞越高，正在完成自己的梦想。打破世俗的偏见，做一枝求败的野玫瑰。
一见你的眼眸，我便清醒起来。我更喜欢看你那晕红的双腮，黄昏时的彩霞似的，谢谢你给我力量。
——朱自清致陈竹隐
🌼
写手
1:00不说再见
棍宝
是不是没说再见就是真的不会再见be
2:00 三青刃
苏朱
他与我叩首，叩沥青搽抹过的骨刃oe
3:00 你怎么也装B啊? 苏朱
生日快乐哦，朱志鑫。
he
4:00 |尚爱
all棍
明智的放弃，胜过盲目的执着
he
5:00幻想综合症
文朱
幻想对象:也值得拥有吗
he
6:00纯净色世界
文朱
是谁的眼见为实
he
7:00 吻在后颈
苏朱
| 1分分钟都盼望与他见面/
H
8:00 过期药品
文朱
过期的药治不了我的病，但是你能he
9:.00 废话不多说
苏朱
不要叽叽歪歪，喜欢就是喜欢H
10:00乌鸦坐飞机
顺棍.
他断绝了一切联系，在二十五岁的he
11:00 Flesh血肉之躯文朱
针锋相对，血肉交触，抵死缠绵he
12:00 娑婆世界
苏朱
-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办
13:00局外之人
al棍
我告诉自己，我需要一个爱人
14.00 浮屠
极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be
15:00不要玫瑰
文朱
祝你一路向阳
he
16:00 覆水难收
文朱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he
17:00 |天仙缘
文朱
死对头，要不要给咱俩牵个红线? he
18:00第二十四首情诗苏朱
时隔多年后的第二次心动。
he
19:00 有可能的夜晚棍 all
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oe
20:00风的颜色
all棍
我听到了风的颜色。
oe
21:00鲜花和“美人”
苏朱
朱志鑫只记得他在漫天雪中飞奔而he
22:00 温柔哥哥
苏朱
宝贝，哥哥
he
23:00 三十六块
文朱
看什么看，还钱!
he
24:00 黄昏回头
文朱
从阳春到寒冬，不过你回眸的瞬间be
朱润
2:00《媒)
乙女
“哪我与王爷的定，OE
3.00《你是小狗吗》文朱
he
4:00对视
朱我
对视就会害羞吗? car
5.00有幸雇页
苏朱
有幸席页，也有线he
6:00错位人生
极志
命运错开了我们的he
哭有时，笑有
7:00良夜
文朱
时。袁恸有时，
跳舞有时。
月光下是孤独的我们惺怪相惜
8:00 唇与齿
苏朱极志
着
he
9.00 Bity Boppy Betty苏朱
女与男这两利he
10.00葬吻
苏朱
这次阳光照进了ahe
11:00他的吻痕
苏朱
捕捉到你的后，然he
12:00爱欲狂潮
文朱
我和神仙打个赌he
13:00 及春
芝心软糖
“榴花不及春。”Be
14:00葡萄成熟时
鑫左
但见旁人谈情何引BE
15:00诱人的玫瑰
极志
到底是玫瑰诱人，he .
16:00蝴蝶效应
志极
。我受不了了!朱ihe
17.00苹果结在月尾稍志板
苹果寂寂悄情結在HE
18:00狂恋苦艾
志板
花开两朵，各表一HE
19:00神山梦
棍我
怕你飞远去，怕价OE
20:00玫瑰诺言
苏朱极志
玫瑰被风雨肆虐后0e .
这位公子，青楼
21:00青楼楚馆
志板
的人可不会专情HE .
22:00北水洋之约
苏朱
我曾见过最美的风HE
23.00迷选香
棍我
你优雅的像一只猫he
别闹，我真的一-
24：00
间
苏朱
点也不喜欢他
🌼
盲盒老师
🌼
画师
🌼
主办方
🌼
我爱你:
灵魂有火，眼里有光，心中有梦
（文本不全 稍后会改良）
十日游戏
*文严微祺鑫/群像
*刑侦悬疑架空反转预警
*灵感来源于相遇预告片以及宣传图
上一棒 @锦愉
下一棒 @柑橘森林
00
“那天歌剧落幕前，”
“主演们情不自禁的在遍地狼藉中拥吻彼此。”
01
“马队，昨天城西又有一起分尸案。”
“死者的详细资料在这，尸体分块已经交给了严法医进行解剖分析了。”
马嘉祺眉头紧蹙的一手接过贺峻霖递过来的资料，一手推开一队会议厅的玻璃门。
马嘉祺把看完的资料放在了桌上，贺峻霖落座，连接好了笔记本电脑，丁程鑫已经在白板上用记号笔和图片梳理好了目前的三项案件已知的线索和......
*文严微祺鑫/群像
*刑侦悬疑架空反转预警
*灵感来源于相遇预告片以及宣传图
上一棒 @锦愉
下一棒 @柑橘森林
00
“那天歌剧落幕前，”
“主演们情不自禁的在遍地狼藉中拥吻彼此。”
01
“马队，昨天城西又有一起分尸案。”
“死者的详细资料在这，尸体分块已经交给了严法医进行解剖分析了。”
马嘉祺眉头紧蹙的一手接过贺峻霖递过来的资料，一手推开一队会议厅的玻璃门。
马嘉祺把看完的资料放在了桌上，贺峻霖落座，连接好了笔记本电脑，丁程鑫已经在白板上用记号笔和图片梳理好了目前的三项案件已知的线索和目前需要解决的疑点关系。
宋亚轩翻阅着前两个案子的卷宗，张真源和刘耀文凑在一起分析着三个分尸案之间的联系和疑点，白纸上被两个人写出否定了许多设想和推断。
桌子上摆着五六杯冲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马嘉祺挑了一下眉，看来又是一场不眠夜的活动。
马嘉祺按下了墙面的按钮，白色投影布缓缓下降到完全展出，丁程鑫伸手把白板拉到侧边，按下了投影仪的开关，贺峻霖连接打开的投影仪，把三起案件的内容都投影到白布上。
所有人继续理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和总结以及今天这个案件，马嘉祺则走去隔间的咖啡机旁冲了一杯速溶黑咖啡。
严浩翔拿着新复印的尸检报告和到两点才堪堪理完的前两案分尸总结，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
“进来吧。”
马嘉祺给激光笔插上U盘，然后贺峻霖也给笔记本电脑插上相同的U盘，严浩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然后把手上的尸检结果分给其他六个人，分完以后没在意的坐在刘耀文身边的位子上。
严浩翔缓缓靠在椅子上，腰止不住的酸疼，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任务都交杂在一起，太久没怎么好好休息了。
刘耀文余光督见轻皱起眉头的严浩翔，边看着他发下来的报告，边把桌子上手边的咖啡挪到严浩翔面前，严浩翔看见挪过来的咖啡怔了一下，然后也没有说什么，拿起咖啡喝了几口提神。
马嘉祺看所有人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走到白板旁边，撑着白板铁框，举起手上的资料，望着其他六个人说道。
“城西分尸案，本星期第三起分尸案，死者名为陈係，男性，是一名在读大学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是体育生，体育特长减轻他的文化分一部分的负担，且这个人无不良嗜好，从数据分析来看，他心脏机能比常人会平稳一点。”
“可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凶手不仅取走了他的心脏。”
严浩翔饶有趣味的勾起了嘴角，习惯性抬了抬滑下鼻梁的眼镜，这才发觉自己手术前带起来的半框眼镜没摘下来。
严浩翔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尸检结果。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第一案遗失的肝脏都掺杂在这次的分尸块状里面，另外，除此以外，陈係只被取走了心脏。”
贺峻霖电脑刚收到调控室的监控录像，他直接投到了白布上播放，所有人细细的抓着每个细节去看着。
“这是通往城西废弃仓库和城西郊外公园的交叉公路录像，由于城西仓库废弃久远，所以原本安装在那里的监控摄像头已经破碎老旧不堪，调控室只找到了这个录像。”
“而且这个路口的录像每24小时自动更新一次，所以这段录像有些残缺。”
“等一下，贺儿，你把录像后退四秒。”
丁程鑫两手指交叉撑着下颚，然后紧紧盯着录像的那一抹黑影不放。
“好，就暂停在这里，你们看，那辆黑车是不是没有车牌？”
丁程鑫站起来走到白布前面，用手圈了圈录像里面路口拐角处模糊的黑影。
“是没有车牌，但是丁哥，它好像在那里停了三分钟。”
刘耀文开口说道，继续把录像倒放到三分钟前，果不其然，那三分钟那辆黑车一点也不避讳的停在那里，可是刘耀文再拉到三分钟以后，三分钟一过，那辆黑车无影无踪，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那这里，就残缺了一段录像。”
张真源开口道，在本子上记录下了这一个新的疑点。
马嘉祺点了点头也在白板上写下了录像打了个问号。
丁程鑫回到位置上，所有人看着白板陷入了沉思，宋亚轩把前两案的疑点和线索统一比对到白板上。
“第一案是城北分尸案，地点是城北废弃客运站，死者姓名李骁，男性，缺失的部分是肝脏和喉，他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宋亚轩手指转着笔，把前两案大家整理的资料简单概括了出来。
“城北一案的疑点是时钟，慢了三分钟的时钟。”
张真源接着宋亚轩的话头把疑点提了出来。
“第二案是城南分尸案，地点在城南废弃新区医院，死者姓名林肴玟，女性，缺失的地方是胃和食道，职业是一名政府机关处律师。”
宋亚轩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所有人也一起进行思考比对。
“城南一案最大的疑点就是死者住所里定时的烧水壶，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水壶里的水刚好烧完，用时三分钟。”
张真源手指之间夹着笔，用笔尖点着本子页面，继续补充到。
“这次陈係缺失的部分是心脏，第一案的肝脏已经再一次出现了。”严浩翔开口望着白板说道。
“陈係的肝脏和胃都还在？”刘耀文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板，提问身旁的严浩翔道。
“是，都还在。”严浩翔抿了一口咖啡回答道。
“这三次案子的共同点是，缺失都是各自发达器官以及对应的管道，而且每个疑点都伴随着一个三分钟，还有死者的身份都是公职人员无特殊行业之处。”
马嘉祺在白板上重重加粗了“三分钟”，圈了又圈。
“贺儿，死者三个人有没有关系？”
马嘉祺双手抱臂，手指还夹着一支笔，抬眼转头问道贺峻霖。
“李骁和陈係面容很相像，但是并没有血缘关系，值得一提的是，李骁体育也很好，大学也因为体育特长谋过不少便利，但是自从大三的一场篮球赛以后，他心脏突然衰竭，后来就转了专业，毕业后就去大学当了讲师。”
“林肴玟则是加拿大留学生，回国以后，参加了城中的一所律师事务所，两个月前成为了正式的辩护律师，同时也会兼职做一做法文翻译，她的胃原先在加拿大有过几次住院病例，但归国以后很少有发生胃不舒服的现象，更多的是喉咙经常发炎。”
贺峻霖把林肴玟的资料投在了白屏上，刘耀文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愣住了，直到耳边传来宋亚轩的惊呼才回过神来。
“天，她怎么会和浩翔这么像？”
严浩翔却盯着照片低垂着眉眼陷入沉思。
所有人失语了一阵子，马嘉祺思虑了再三，还是准备去现场看看。
马嘉祺敲了敲白板，把大家的神识都召唤了回来。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去现场看看。”
“是，队长。”
严浩翔手指无规律的敲打着资料，眼睛轻轻阖上，将三个案子的线索和疑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有林肴玟的容貌，他深深怀疑和感到自己遗落了什么东西，可是他目前毫无头绪，错综复杂的案件线索让他精神有些疲惫混乱。
马嘉祺先推门出去，贺峻霖和宋亚轩去工具室拿大家需要用到的专用器械，张真源则去开车，丁程鑫用文件袋装好检测用具和部分疑点资料也前去找张真源。
刘耀文正准备跟着贺峻霖他们过去，可是他一转头，发现严浩翔还待在原地沉思些什么，虽然不知道严浩翔在想什么，不过还是要把他拉回来去跟大家汇合。
“严老师在想什么呢，我们该走了。”
“耀文，别闹。”
刘耀文无奈的走过去，一只手揽过严浩翔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严浩翔的黑发中肆意妄为，严浩翔轻轻的拍了一下刘耀文作乱的手。
严浩翔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桌面，刘耀文看他起来了，就过去推门，严浩翔看到咖啡的时候眼神一顿，他几乎下意识的望向刘耀文。
“耀文，那天我们去看的歌舞剧，也剩了三分钟的结局没有看。”
“什么？”
严浩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看着刘耀文疑惑的眼神抱歉的笑了笑。
“没什么，走吧。”
“嗯，好。”
严浩翔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碰了一下刘耀文的肩膀，然后两个人并肩走到车库。
严浩翔和刘耀文赶到的时候，发现大家差不多都到了，刘耀文拽着严浩翔坐到了后座，严浩翔没什么意见，只是默默数着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亚轩呢？”
在严浩翔前面的贺峻霖听到严浩翔的疑问，就放开了手里准备扣上的安全带，转头回答他说。
“亚轩和我拿完要用的东西准备下楼，然后他突然发现手套没拿就返回去拿了，让我先下来，等一下吧，估计他一会就到了。”
贺峻霖话音刚落没多久，车门就被拉开，宋亚轩歉意的看了眼大家，然后走到贺峻霖身边落座，把手套递给了贺峻霖，然后扣上了安全带，他看着贺峻霖接过手套以后等车发动，就拍了拍贺峻霖的肩膀。
“贺儿，你的安全带记得要系上。”
“好，我这就系上。”
马嘉祺发动了车，发动机的响声混杂在警笛的鸣声中，不知名的危险浮现在空气里，映射出红蓝的虚伪面孔。
02
警车驶过交叉路口的时候，严浩翔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前面是宋亚轩。
他望着窗外红绿灯上的摄像头，借着警车的灯光仔细打量着周围，郊外疯长的野草，被涂白的指示杆，以及摄像头的半盲区，路口拐角处那个地方。
马嘉祺靠边停住了警车，七个人带上白色手套，拿好手电筒，推开车门带着器械箱下了车。
丁程鑫依靠着摄像头，然后锁定监控中黑车停靠的位置。
严浩翔打开手电筒，然后和丁程鑫手电筒的光照刚好对到一个地方，马嘉祺示意宋亚轩一个眼神，宋亚轩领会，然后转头对正在打开工具箱的贺峻霖说道。
“贺儿，把痕迹保存工具递给我一下。”
“好，给。”
张真源打着手电筒，在那一块附近寻找轮胎痕迹，距离报案人报案城西这一案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轮胎印记已经很淡了，但是奇怪的地方在于轮胎印记没有任何方向。
“耀文，你看这个轮胎印记，如果这个车移动的话，那么在一定范围里面，会有运动方向或者痕迹，但是你看，很明显，这里只有四个轮胎在原地不动的痕迹，理论上讲完全没有挪动的可能性，可是它是怎么消失的呢？”
张真源蹲下照着那几个痕迹，然后转头喊刘耀文过来记录下来和一起分析。
宋亚轩也已经采集到了根据轮胎痕迹而预估的车的各类数据，以及周围土壤成分。
严浩翔靠着刷着白漆的废弃电线杆，电线杆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小广告，白漆已经刷了很久，泛黄的，蒙尘的，甚至还有恶心的烂虫藏匿在其中。
严浩翔好像毫不在意的，靠着电线杆，皱着眉在思考什么，刘耀文记录完起身把纸夹好在板上，就看见严浩翔靠着电线杆，倚着的衣服还是严浩翔自己最爱惜的外套。
“严老师。”
严浩翔回想着监控里没有出现的电线杆，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切都太奇怪了，陷入了思维的漩涡，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刘耀文叫他。
恍然间，严浩翔听到了一段磁带卡顿的声音。
下一秒，严浩翔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的向右边倒去。
“严浩翔！”
原本的白漆废弃电线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样消失了，这是严浩翔没有料到的，刘耀文看着严浩翔向旁倒去，脱口而出着急的呼喊。
刚才没有在电线杆看到和前几次已有的广告他心里就已经起疑了，没想到，现实效应比预想的准备来的快得多。
刘耀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接住了严浩翔，严浩翔很平静的望向他，刘耀文忽然眼前混沌了一刹，按着太阳穴睁眼的时候，吐露的语句却早已是修改后的记忆作祟。
“耀文。”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来接住我吗？”
刘耀文望向严浩翔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和迟疑，嘴张张合合，也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
严浩翔叹了口气，撑着刘耀文的肩膀站了起来，他注意到了，其他人没有围过来，像是没听到刘耀文的叫喊一样，事实上，严浩翔知道，并非他们不前往，而是就像刘耀文的记忆一样，存在随时被更改的可能性。
不相符的事物消失，分明是警告。
贺峻霖和张真源去了趟城西公园，严浩翔知道他们背包里的工具被替换成了最后的选择，倒下和视而不见是特意为之的安排，刘耀文和他，都在这场局里。
现场勘察了一番后，严浩翔提议去城东废弃的学校看看，根据案发地点的相似性，可以提前去蹲守，大家纷纷赞同，启程点人数的时候发现丁程鑫不见了。
马嘉祺用着对讲机不断呼叫着，迟迟得不到应答，其他人面露焦急，严浩翔的手搭上窗户玻璃，他转头望向窗外，手指尖敲打着，心里默念着数着，整整四分十八秒，和之前每一次的等待时间都是一样的。
丁程鑫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上了车，靠在座椅里的时候，才出了声。
“我刚才去仓库那边看了看，没什么发现，灰尘很多，不太像可以藏身的地方。”
“好，既然都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问题，我们便去城东看一眼吧。
严浩翔手指的指甲划过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了好几个完完整整的指纹，他无法开口，只能按照原有的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他刚才在会议室提醒刘耀文的语句，被发觉，相应的也迎来了一些不在预料里演练过的意外。
严浩翔的虎口上的是疤痕也是记忆，更是他陷入一遍又一遍循环的起因。
这道无法抹去的痕迹也曾紧贴着某年某月某日的心脏共振。
03
到了城东废弃的学校以后，他们一众人立在学校门口，看着破败不堪的匾额，勉勉强强拼凑出几个认识的字眼。
“山城医师大城东附属中学。”
刘耀文一字一字念出完整的校名的时候，在场的人眼底都是看不透的情绪，各自都心怀鬼胎。
打着手电筒进入到主教学楼的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椅子上和背后墙上挂满了不在走动的时钟，时钟被镶嵌在齿轮上，所有的时针分针都不约而同指向十二点整，荒诞离奇扑朔迷离齐聚一堂。
严浩翔低吟了一会，然后用手电筒的光扫了一遍每一个复古样式的时钟，抬眼望向了关着的天窗。
整个大厅唯一的光亮来源于那里。
狭隘拥挤的潮湿气味裹着浓浓的烟尘袭来，严浩翔轻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所谓的大厅，除了一扇右手边的天窗，其余的通风口和窗户都被人为的涂上了黑漆或者被水泥填了个满。
马嘉祺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停下脚步思虑后，望向丁程鑫，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阿程去楼上教室查看，贺儿礼堂交给你了，真源图书馆，耀文浩翔各个楼顶，亚轩负责除了这些地方以外剩余的地方。”
“没有异议的话，就开始行动。”
严浩翔把手电筒对着刘耀文的脸庞，他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马嘉祺和丁程鑫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下意识走进了两个相邻的班级，马嘉祺走到后门，举着手电筒细细打量，手指抚过墙上被钉住的纸张，周围的黑白，显得中央的红，血腥得可怕。
马嘉祺转过身，一如几年前那样，用手电筒数着排行数，找到了第三排倒数第二的座位，翻开桌上堆着的书，扉页里是他的名字。
从心底翻涌上来熟悉又陌生的感触，马嘉祺从桌洞里拿出好几张摊开的废纸，按着潜意识里的步骤，叠成了一个又一个纸飞机。
马嘉祺把纸飞机扔了出去，橘红的光亮不偏不倚地洒了进来，他不记得是否有关窗，在他的目光里，纸飞机这一次飞进了不再回头的落日。
马嘉祺耳边响起了丁程鑫的声音。
丁程鑫在另一间教室里，几乎是推门进去的那一时刻，他便抬脚走向他的座位，压在桌垫下的纸张，写着几句话，他认得，这是他的字迹。
“别回头。”
“背对着整个世界也不足以为惧，有他在，活下去。”
丁程鑫抽出了那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纸张，指尖压着字句，字里行间都是信任和爱意，却没有指名道姓。
丁程鑫望向窗外，看见了纸飞机，云犹如滚烫的水开般翻腾，说不清道不明的焰色仿佛点燃了一切。
人们把难以言喻的爱都埋入土壤里。
所有的过往在这一刻爆发，那些人带着面具，模糊着脸庞，有人带着棍棒，吐露威胁和霸凌，有人带着绳索，展现着猥亵和蛮力，还有人带着纸飞机，对他笑着，一触碰，满手鲜红。
丁程鑫终于看清了在众人之中浑身鲜血的马嘉祺面貌。
严浩翔拉着刘耀文上了天台，刘耀文在废弃的桌椅堆里找寻着，严浩翔则是坐在天台的边缘上，向下看去。
“刘耀文，你还记得我在会议室里问你的问题吗？”
严浩翔看了看没有太阳没有云的天，笑了笑，违背着所有的规则和秩序，淡淡道。
严浩翔不知道这些脱离这个世界安排的对话会引起什么变化，他只是太久太久没见过刘耀文了，他累了，挣扎和变数都是无用的。
无法改变的是严浩翔和刘耀文，不是结局，也不是上膛的枪。
“记得，我们那天确实剩了三分钟没有来得及看到。”
“和我们一起去的那些人后来没有给你发那场最后的内容吗？”
严浩翔坐到了椅子上，刘耀文也停下了搜寻的动作，漫不经心玩着别在腰间的手铐。
“你还记得他们发了什么吗？”
严浩翔闭上了眼，刘耀文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严浩翔数着脚步声，泪却不受控的从眼角滑落。
“记不清了，哥。”
严浩翔听着刘耀文的呼唤，亲昵的称呼搭配着残忍的现实犹如重击，他察觉到刘耀文用粗绳绑住了他的手，他轻轻道。
“最后的最后，他们相爱了。”
“刘耀文。”
严浩翔睁开了眼，对上了刘耀文阴翳的眼眸，他熟练的挣开了刘耀文绑住他的麻绳，但没有打算反抗。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严浩翔没有在闭眼，只是看着刘耀文，平静又坚定的，他在清楚不过，这是他尽力都无法更改的结局。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被注定认为是另一个不存在的“他”。
“从你那天忽视马哥发来的那几条短信开始，你不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严浩翔知道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了，他确定刘耀文在跟着这个世界发展的顺序走下去，但他不是，他是无数在这里死去又重活的异类，被忽视的那一环。
“刘耀文，你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像曾经交换过真实的眼睛，像确定我会遇见你，严浩翔想，这些话刘耀文都听不到。
和枪响一起落下的还有图书馆里倒塌的书架。
张真源的头部被木刺贯穿，他还是怀抱着一本摊开的书，血逐渐蔓延沾染，诡异又绮丽的图景犹如精心准备般呈现。
张真源面部都是温和的浅笑，是恕罪，也是蓄谋已久的忏悔，他还记得他拿开书架上那本书时，空位里那只眼睛，满是贪婪和邪恶，他再也无法逃脱出梦魇布下的天罗地网。
贺峻霖听着图书馆传来的响动，堕入礼堂的黑暗里，打开的话筒滋啦着发出尖锐的杂音，他像那年那次，站在舞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踢倒了椅子，整个礼堂里都是他垂死挣扎的呜咽声，响起，失真，在这一个偌大的空间里上升，眼前又亮起礼堂的灯，坐着一排又一排的人，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被人冒名顶替，人们袖手旁观的尽力撇清自己，生怕成为罪人，又何常不是罪人。
宋亚轩看着窗外下坠的人影，打碎镜子，血不放过着每一条缝隙，身后的水池里泡着分尸的尸块，割开手腕的血汇入水池里，染红了所有，他在玻璃门上胡乱写着，被锁在密码里的字符和目前为止的真相。
他闭着眼，水侵入他的鼻腔喉道。
沉寂灰暗的天，一群人踏上赴死的旅途，早有预谋的收场，血肉和鲜红混在绚丽的肮脏里，已经被摧毁的面容，昭告着所有心知肚明的靠近，死亡重复一遍又一遍，秒针从归零那刻开始走动，嘀嗒，嘀嗒，缓慢且笨拙的攀爬向前七秒。
再一次拉开帷幕，是否该劝谁忘了爱你。
04
严浩翔拿着熟悉的尸检报告和一模一样的前两案的分尸总结，站在会议室的玻璃门前，却迟迟的不敢敲下去。
严浩翔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和还来不及平静的心境，才终于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严浩翔就站在门口，看着马嘉祺双手撑着会议桌的桌沿，目光下有一份摊开的资料，张真源和刘耀文站在白板前讨论案情，手里拿着白板笔预备写上一些梳理完的信息，宋亚轩坐在座位上翻阅着好几叠的卷宗，贺峻霖调试着手中的笔记本和投影仪的连接状况，回复着需要调取监控地方警察署的信息，丁程鑫站在投影的影像前，按着翻页笔，仔细查看着每一页整理出来的已知证据。
会议桌上还摆放着五六杯冲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严浩翔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众人都抬头望向他，好像时间定格，那一副缺少他的图画，他记了很久。
之前的七次循环，他都没有注意到在出发前大家精心扮演的模样。
刘耀文先反应过来，接过了严浩翔手中的尸检报告递给了丁程鑫，特别不合时宜地，朝严浩翔笑了笑。
严浩翔直到坐在座椅后，都没能明白刘耀文笑容里的含义。
在严浩翔准备开口重复他已经说过七遍的总结报告的时候，刘耀文倚在他的靠背上，递给他了一杯热咖啡。
时间，顺序，出现的节点，开始混乱。
马嘉祺看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姿势，展示在投影布上的监控和细节都是复刻般再现。
刘耀文的注意力从严浩翔坐在身边的位置开始就放在了严浩翔一个人的身上。
刘耀文醒来的时候是在舞台剧的观众席上，脑海里涌入大量的连续性的记忆，但是不是从舞台剧开始，而是从他收到朋友的短信开始。
他一瞬间的怔愣，记忆里有一个息息相关的人物的脸庞逐渐明晰。
最后是严浩翔手机的电话铃声唤回了他的神识，刘耀文看着严浩翔拿着电话起身，又想到严浩翔质问自己的话。
“你还记得他们发了什么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刘耀文记得很清楚，一字一句咬着牙的声音，不轻易暴露的哭腔，近乎绝望的眼神，最终释然的松手，他看见，被挣开的麻绳掉落在地。
“刘耀文，你听不到我的声音。”
马嘉祺发来的短信，丁程鑫和宋亚轩的配合，贺峻霖的提供，张真源的暗示，仿佛一个偌大的骗局。
严浩翔的声音，分秒之间都是提示，他没有阻止一切的发生。
刘耀文做了一个选择，他顶着严浩翔惊诧的目光，让严浩翔陪着他把最后的三分钟结局看完。
本该悲剧结尾的歌舞剧，却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时候，主演跨过木制的栏杆，无所顾忌的背对着世界一跃而下，另一位主演临场反应去接住了坠落的主演，随着爆发的喝彩和掌声里。
主演们情不自禁的在遍地狼藉中拥吻彼此。
放在靠背椅的空格里的冰美式变得温吞，刘耀文拉着严浩翔的手腕起身，对视了一眼，拉着严浩翔跑出了剧场。
刘耀文可以断定，和他在风中狂奔的严浩翔是尚未知一切的严浩翔，是原来那个暗中安排马嘉祺布局的严浩翔，是没有拥有同一份回忆的严浩翔。
直至刚才。
刘耀文从严浩翔推门进来望向他的那一眼，心下了然，他等到了答案。
马嘉祺复盘着前两个案子，刘耀文记起之前翻阅过的档案，早在三年前还有三个案子，也是分别在城北，城南，城西，且是还未废弃前的原地点。
刘耀文让贺峻霖调出那三案的档案，发现也是分尸案，凶手至今未抓捕。
刘耀文拿着贺峻霖的电脑，指尖在操控区滑动着，电脑上的三份案情报告也被投到了投影布上。
“死者师远晓死于溺亡，鼻腔中查出有氰化物残留，分解的尸块在城北客运站的垃圾桶里找到，凶手取走了眼睛和手，死者生前是一名主播兼平面模特，他一般播翻唱或者是自作曲，会弹吉他电子琴，平面模特做的基本也都是隐形眼镜和美瞳的广告宣传。”
严浩翔用手机联系法医部调取当年的尸检报告传送给贺峻霖的电脑，刘耀文边投放详情边介绍道。
“城北的死者时候垃圾清扫工人在清理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当时遗留的最大的疑点是师远晓有一个固定的上下班时间点，根据监控显示，死者死亡那天刚好离他平时固定的下班时间点差了三分钟左右。”
宋亚轩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沿，和贺峻霖不经心的对了一眼，没有开口，比任何时刻都认真的打量着投影出来当时的现场。
“死者何季乐，是X-LD舞室的舞者兼爵士舞老师，死于窒息，脖颈上有明显人为勒痕，凶手取走了他的脚踝和耳朵，尸块被发现时，是在城南新区医院的大厅的等候椅上。”
刘耀文把何季乐的生前相片和师远晓生前的照片放在了一起比对，肉眼可见的相似度极高。
“何季乐一案的疑点主要是死者死亡当天有一首三分钟左右的歌没有表演就离场了，才被人发现失踪去寻找的，且死者生前也到过城南新区医院，不过做的项目只是一些日常体检。”
贺峻霖望着何季乐的图像攥紧了手心，回过神来又松开。
“第三位死者，是在城西郊外公园中心喷泉池里发现的，郑英被取走了牙齿舌头肾以及男性下体私密器官，生前是山城医师大城东附属中学图书馆的管理员。”
张真源抿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按着眼睛的鼻托向上推了推。
“郑英一案疑点在于他的手机里保存着许多非法录制的影像，在宾馆、酒店和图书馆这三个地点反复转换，每段视频的时间不长，三分钟左右，经当时技术人员记录，有删除的痕迹但是恢复不了了。”
刘耀文讲完这三个案子，马嘉祺陷入了沉思之中，拿着白板笔把六个案件对应的疑点都写在了白板上，丁程鑫拿着六位受害人的照片用时间先后顺序排列张贴。
严浩翔感觉到腰在微微发酸，但他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三个案件被重提不在任何一次循环的剧情走向安排里，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脱离掌控。
刘耀文垂眸看了严浩翔一眼，把手边的咖啡移到了严浩翔的眼前，严浩翔抬眸看向他，他不可置否的轻笑了笑。
马嘉祺着重在白板上圈住了三分钟这三个字。
“这六个案子有一个共同点，六位受害人都在山城医师大城东附属中学就读高中直至毕业才分散到各地。”
“而我们熟知的山城医师大城东附属中学现在已经是城东废弃中学了，看来必须走一趟了，亚轩贺儿去拿设备和工具，阿程和真源去开车，我去申请搜查令，浩翔和耀文整理资料带上资料赶往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对上。”
刘耀文没有提出要和贺峻霖交换的请求，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宋亚轩和贺峻霖要去拿的设备工具还包含了什么。
刘耀文把贺峻霖电脑里调出来的档案资料传输到打印机，打印机一份份印刷着，有规律的声响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严浩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看向刘耀文的眼睛里，深重又疑虑。
“严老师。”
“那天我们去看的歌舞剧，也剩了三分钟的结局没有看对吗？”
严浩翔迟疑的用鼻音回应了答案，刘耀文用回形针把每份档案资料分开再用燕尾夹收拾到一起，手心遗留着刚打印完的温度。
“我朋友告诉我。”
“最后的最后，不是以悲剧收尾。”
严浩翔把尸检报告分门别类放入档案袋里，手里点着六份档案袋，听到刘耀文的话，心似有感，抬头撞进了刘耀文的眼眸里。
“好了，严老师，我们该走了。”
严浩翔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刘耀文单手把会议室的门推开了，颔首示意严浩翔先走，严浩翔便没有多言。
05
他们一众人赶到城东废弃中学，大门是上锁的，生锈多年的铁锁难以打开，马嘉祺举着手电筒，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办法从旁进去。
丁程鑫走到一旁栏杆前，尝试推了推，发现可以推动，便叫了其他人一起过来帮忙，合力把栏杆推倒。
拍了拍手心的锈灰，跨进了被灰暗笼罩的学校，远处铁杆上绑着的广播喇叭滋啦滋啦的作响。
众人进入到了大堂，仔细的搜寻后发现无果，只有许多的时钟坐落显得诡异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严浩翔半跪在地上，头顶是唯一漏光的天窗，刘耀文举着手电筒向严浩翔靠近，低头，仰视，在光和暗的交界线里对视。
马嘉祺环顾四周，开始下达命令。
“我和阿程去楼上教室查看，贺儿礼堂交给你了，真源图书馆，耀文浩翔各个楼顶，亚轩负责除了这些地方以外剩余的地方。”
“没有异议的话，就开始行动。”
马嘉祺的声音在这方天地里传播的很广很清晰，严浩翔起身，拍掉了裤腿上的灰尘，和每一次听到这两句话一样，望向刘耀文，刘耀文坚定不移的注视着他。
严浩翔忽然明白了，一切陌生中的熟稔，一切安排中的反常，修改游戏规则的人是刘耀文。
严浩翔和刘耀文就站在原地，看着马嘉祺和丁程鑫一前一后走上教学楼的楼梯，坦然的走进死亡的循环，张真源带着郑英那份档案报告前往了图书馆，贺峻霖抽出何季乐档案的那一张纸，在阴影里把何季乐的相片撕碎，宋亚轩把上了膛的手枪别在腰间，手指尖掠过师远晓档案照片上的脸，一点一点的浸入水中，字眼被模糊。
严浩翔和刘耀文并肩在狭小布满蜘蛛网的楼梯里登上了楼顶天台。
楼顶围着水箱的有一座水泥砌成的墙，上面留着许多用石头或粉笔写下来的话。
“我叫贺峻霖，是加贝贺，不是人可何。”
严浩翔拂过墙上刻下来的字迹，字迹却随着指尖的触碰开始消散掉落。
“今天阿程受伤了，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他永远不肯告诉我。”
在这句蓝色的粉笔字下有人用紫色粉笔打了个引号，引出了另一句用紫笔作的回复。
“马嘉祺，别犯傻，我们还有很多颗星星。”
严浩翔蹲下来细看，发现蓝色的粉笔字那句话后面还接着一句话，那句话上面被紫色的粉笔划过了好几道所以才有些看不清。
“我已经解决他了，阿程。”
“马嘉祺，我们自由了。”
刘耀文则弯腰查看另一面墙的字迹，上面多则是杂乱无章的话语。
“新生不要去图书馆，千万不要和郑英管理员搭话。”
用红色粉笔加粗好多遍的警告，带了好多个感叹号，落款是首字母的缩写“zjy”。
“喜欢溺水吗？”
黄色的粉笔字占据了右下角一整个部分，是宋亚轩和师远晓的对话，没有厘头的对话。
严浩翔不知道从哪里拾来了一块小石块，在墙上窸窸窣窣的刻着。
刘耀文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关心堆在天台上的废弃旧书桌，撑着天台的栏杆跳坐了上去。
“耀文，你已经有答案了。”
严浩翔手肘撑着栏杆，没有翻上去，他掂量着手中的石块，石块在晃神中，从手心跌落到楼底。
“哥，难道你不是吗。”
刘耀文把枪递给了严浩翔，抬眼望去，下落的太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半句话，虚幻着，不像是一个世界。
“这是你的第几次循环，哥。”
“第八次，从敲门那一刻开始。”
刘耀文从栏杆上翻下来，背靠着栏杆，他没有把麻绳带上来，但是手铐一直别在腰间。
“这是我的第一次，从歌舞剧开始。”
也是你的最后一次，哥。这后半句话刘耀文没有说出来。
严浩翔听到歌舞剧，猛地看向刘耀文，随后了然的勾起了嘴角。
“你在会议室问我的话，是在确认我，对吗。”
“刘耀文，你做了什么？”
两声疑问脱口，严浩翔朝刘耀文步步逼近，刘耀文拽着严浩翔的手腕，在严浩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拷在了废弃的铁桌椅上。
“我拉着没有陷入循环的严浩翔，看完了结局。”
“哥，你好奇那三分钟发生了什么吗？”
严浩翔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会，再睁眼时眼尾早已染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后的结局，但刘耀文打破了所有的命运轨迹。
“哥，我的到来也是被安排的其中一环。”
刘耀文撑在严浩翔的椅子两侧，眼里是淡然，右手按住了严浩翔想要挣脱开手铐的左手。
三分钟，蜚声四起，声名狼藉，渴求与希望，不可逾越的远山，和困在恶性秩序里的爱人。
“哥。”
“明天见。”
刘耀文吻住了严浩翔，像在破败的心里吟唱，在眼泪的尽头释然，违反规则，纵然闭上眼，恳切的夜晚也会出现爱人的模样，初级的情书被塞进时间的缝隙，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在对视的那一眼眼里，把故事燃起，听见了谁的声音。
刘耀文站在栏杆上，眼前是严浩翔的背影，严浩翔不敢回头，他听见了刘耀文的呼喊。
刘耀文无所顾忌的犹如那一石块般坠入山底。
严浩翔右手拿起刘耀文放在怀里的枪，扳动扳机，一声声的空枪，子弹零零散散的在水泥墙角里随风翻滚，另一面的水泥墙上新刻的字迹快要消逝。
“刘耀文，找到你了。”
泣笑声里的呼唤开始重叠，按下磁带的播放键，不再存有留白。
06
“刘耀文，你已经睡了太久了。”
“马哥和丁哥前年搭着火车走的，那时候的你还站在月台上目送他们离去。”
“亚轩上个月刚来看你，有个好消息等着你醒来告诉你，他现在终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唱着歌，弹着曲，有时还去朋友那客串模特。”
“贺儿今年舞室刚开业，忙着前脚不着后地，都还抽空给你送了几个果篮。”
“真源被家人介绍到体大那当老师去了，听说过得不错，那体大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图书馆。”
一九九九年的那个夏天，火车刚驶过山海关，十八岁的爱人却不再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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