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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完美恋人（07）
【他们像是全然相反的两极碰撞，却出奇地没有擦出太多火花，反倒温柔地溶于汪洋。】
————————
叶文琛朝自己走来时，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年湉伸出一只手，将有些沉重的电子设备屏递到男人眼前，小omega自下而上的眼神晶莹而透彻，又像是藏着什么。
叶文琛似乎刚接到了什么消息，在训练场的边沿台上叠腿一坐，修长的指尖跳跃间，光线自下而上勾勒出颈部清晰的线条。
年湉试图从男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却发现自己似乎没这个本事。
“这样看着我作什么？”年湉已经一眨不眨地盯了自己两分钟，叶文琛终于抬起头。
小omega...
【他们像是全然相反的两极碰撞，却出奇地没有擦出太多火花，反倒温柔地溶于汪洋。】
————————
叶文琛朝自己走来时，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
年湉伸出一只手，将有些沉重的电子设备屏递到男人眼前，小omega自下而上的眼神晶莹而透彻，又像是藏着什么。
叶文琛似乎刚接到了什么消息，在训练场的边沿台上叠腿一坐，修长的指尖跳跃间，光线自下而上勾勒出颈部清晰的线条。
年湉试图从男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却发现自己似乎没这个本事。
“这样看着我作什么？”年湉已经一眨不眨地盯了自己两分钟，叶文琛终于抬起头。
小omega的小手紧了又攥攥了又紧，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硬着头皮赴死道，“老、老叶，我要跟你坦白件事情。”
叶文琛挑起眉毛。
“我刚才……”
叶文琛的瞳孔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将自己的不安一点点放大，年湉的心跳越来越快，最后话音一转，“我刚才把你奶茶喝了……”
年湉垂下脑袋。
叶文琛扬起眉毛，目光在年湉脸上打量许久，重新低下头，声音却染上些许轻笑，不以为意道， “嗯，回头自己想办法补偿我。”
小omega显然是对“补偿”一词有什么暧昧的误解，突然被人被踩了尾巴，红着脸道，“叶王八你在说什么!”
叶文琛再次抬起头，眼底却染上悠悠笑意，清冷的嗓音波澜不惊而充满疑惑，反问道，“你在想什么？”
年湉哑了火。
叶文琛恍若无事般低下头，继续进行手里的工作，只留下小omega一人在身旁浮想联翩地气急败坏。
屏幕右下角的一处历史操作指令，让叶文琛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
那是一则13:23分的授权许可。
他清晰的记得，这个时间自己的设备应当是在年湉手中，男人沉思了两秒，目光在小omega正欲离开的背影上凝住，“站住。”
年湉显然还在兀自头顶冒烟，没好气地转过身来，却被叶文琛颀长的身影足足压一个头，没来由地心底一空。
男人将手中的设备极为自然地朝前一递，波澜不惊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omega，“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年湉一呆，突然慌乱的目光突然有些不敢和眼前的alpha对视，他低下头去，指尖毫无察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不知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年湉终于仰起头来，唇面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我刚才……私自动了你的权限，通过，通过了一个申请。”
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可年湉知道，这对于叶文琛已经是原则性的问题。
“理由。”
被递到眼前的设备依稀闪着微光，叶文琛眸色平平，像是早知道了这件事，原以为是系统错误，却未曾料到竟是从年湉这里出的篓子。
“对不起，我不是想瞒着你的……”年湉低垂着小脑袋，显然是知道叶文琛此刻已有了怒意，他想解释，却发现不知从何述起。
“你明知道会被发现，却还是这么做了，对么？”叶文琛比想象的要平静，一句话直接戳破了年湉的心底。
年湉也是一呆，原来自己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竟已有了这般想法。
可他偏偏还是这样做了。
“是……”年湉耷拉着的脑袋看上去不那么精神，想了又想，终于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叶文琛静静看着眼前的omega，目光逐渐有些复杂。
平日里众人皆道他软糯可爱，就连叶文琛自己也知道这只小怂包没什么胆量，但在做起事来，家里这只omega的胆子一次一次超过他的想象。
但叶文琛知道，年湉有时犯错看似无心，头脑发热，却又实则不管不顾，即使再来一遍也要试上一试。
“年湉，这世上很多是非你分明清楚，甚至明知不可为之事，却依旧要去做。”
“告诉我，为什么？”
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却又像一种属于自己的执拗。
他分明在受f时真实地害怕，每次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可到了下一次，他依旧会选择那样去做。
他没有那么多规则意识，他们的爱情像是全然相反的两极碰撞，却出奇地没有擦出太多火花，反倒是温柔地溶于汪洋。
叶文琛喜欢他这点，却也害怕他这点。
“我看见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年湉小心翼翼地声音落在叶文琛的耳中，算是解释。
“情感不该成为漠视规则的理由，我想，我已经说过很多次。”
叶文琛曾对自己说，情感不该成为取代理智的理由，可年湉不一样。小孩的眼眶隐隐泛了红，“因为你不明白，也不会明白。”
“你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叶副司长，也是生来强大的alpha，你口口声声的规则与秩序，本就是由你们制定的。”
“是，我擅用权限的确有错，但这世上的其他omega，他们被压下了该有的勇气，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年湉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他看着叶文琛的眼眸，难得分寸不让。
“叶文琛。”年湉很少叫他的名字，少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你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你永远公正，冷静，永远理性。”
年湉缓缓道，“就连在家里也一样。”
“在你的心里，难道就一丝人情也没有过吗？!”年湉平日里软软的声音此刻有些尖锐，近乎是用吼的姿态，空气在一瞬间的沉默后，终于到达了爆发的聚点。
如此咄咄逼人，像一只浑身坚硬的带刺小榴莲。
叶文琛的心，被扎了一下。
他可以将这样一段话当作任何人的赞美，可眼前的omega，是自己的爱人。
那平日里乖顺可爱偶尔炸毛的小家伙咄咄逼人地对自己说: 难道在你的心中，竟一丝人情也不曾拥有过吗？
年湉看着叶文琛的眼神，怔怔，理智终于将红通通的眼睛恢复一丝清明。
过了许久，年湉垂下脑袋，低低道，“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叶文琛突然有些无力。
年湉并非不明事理，若是如往常一样，他定会将此事认下，f一顿，哭一顿，便也过去了。而他又以什么身份呢？不近人情的alpha长官吗？还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叶副司长？
小omega说出的话堵在心上，哪怕已经偏离了这件事的本身，叶文琛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一件本该黑白分明的事情，如今竟像是没了对错。
年湉低着头等待挨训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也不知道是做出了多大的决心坦白。
叶文琛伸出手，在年湉下意识向后一缩的反应中骤然滞住。
最后，那只手轻轻落在了小家伙毛茸茸的头顶。
“我知道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暗哑。
年湉本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耳中却落入轻飘飘的四个字眼，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茫然的目光充满打探地看着叶文琛的眼眸，眼前的alpha却难得没有与他对视。
“你是独立的个体，也是白夜的一员，拥有为自己选择负责的能力。既然执意要做，便应该能想到后果，自己去审讯司领f吧。”
年湉抬起头，叶文琛从未让审讯司直接处理过自己的糊涂账，纵使犯了天大的错，叶文琛也是将自己拎回家里好好教x一顿，再悄悄为自己收拾了摊子。
尽管他觉得自己回到家的下场并没有比审讯司的处理好到哪去。
“越级操作，擅用职权，减俸三月，zhang二十。” 叶文琛转过身，愈发暗哑的声音不辨喜怒，年湉呆呆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那道身影却突然一顿，“去的时候，就说是我说的。”
……
年湉的眼眶红得像只兔子，这是他和叶文琛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争吵，尽管午休的训练场并没有太多来往之人，年湉仍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叶文琛离开的背影让他有些不安，他险些冲上前去拽住男人的袖子，可是脑海中依然残存的脸面让他有些开不了口。
他好像说错了话。
可年湉又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叶文琛从不会剥夺他说话的权利，眼下得到的判处，年湉没有心思深究，若是作为白夜的一员，也是他应得的。
但他又怎么能忍心让自己……
审讯司，他去过那地方不止一次。
却从未以今日这样的身份去过。
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地方，白夜大大小小的法律事务和判决皆由审讯司负责，而每个相关人在进入接受判决时，会领到一张属于自己的号卡。
交接的负责人在听见年湉自投罗网的复述后一怔，小omega缩着脑袋显然不想抬头见人，兀自重复着叶文琛的话，在听见指令的来源后，那人一言不发地将号卡交到年湉手上。
“请四十三号前往二号cj室。”
年湉看着长廊中银色的金属墙面，没来由地感受到一阵寒意，这里的光线并不明朗，被冰冷的雕饰染地有些骇人。
进入长廊后，四周变得空无一人，许是为了保护隐私，就连前来引导的工作人员也不曾有，这一点倒极大保护了当事人的自尊。
但年湉知道，看不见的监控后台一定有双眼睛，能看见这里的一切。
身后的银白铁门丝滑而安静地徐徐闭合，原本暗沉的屋内骤然亮起暖黄的灯光，将室内的一切打亮。
这里干净得找不出一丝灰尘，银白色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色光，四壁皆是上好的吸音墙面，不用想也知道设计的用途。而室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台自己只在画幕中见过的机器。
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自四面八方的墙面传来，墙面的消音材料显然做过特殊处理，并未让那短促有力的声音回荡太久。
生物识别系统在年湉站在门口的几个呼吸内便迅速完成了校对，漠然传报道，
“四十三号，身份验证成功。”
“接下来，请您根据听到的指令进行操作。”
……
————————
彩蛋是叶文琛视角和离去后。
欢迎收看istj和enfp的极致拉扯，本是水火本不容的极光组，却莫名在爱情里实现了互补。
感谢@我 @z-wwww_y🍧 @羊 @GYY @断桥烟雨 @水淼淼 @扬扬 @水央 @A.西雅 @abcabc @我要做沈酌的狗 @茗漓。 @勿忘我@あ @温恬~ @妄生夜 @晚宁宝贝是墨燃的 @嘉年 等朋友请小榴莲吃糖🍬感谢大家的关注点赞和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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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完美恋人（06）
“真材实料看得到，联盟精选好榴莲”
————————
年湉开了一家奶茶店。
商铺位置选在了地下街离训练场出口最近的地段，头顶的招牌挂了一行金黄色的手写字体:「榴莲小铺」。
其下是，
「真材实料看得到，联盟精选好榴莲。」
「消费即送苏打水!」
年湉从外面专门托人做了两幅醒目的易拉宝展架，高调而张扬地立在刚开张的店铺门口。...
“真材实料看得到，联盟精选好榴莲”
————————
年湉开了一家奶茶店。
商铺位置选在了地下街离训练场出口最近的地段，头顶的招牌挂了一行金黄色的手写字体:「榴莲小铺」。
其下是，
「真材实料看得到，联盟精选好榴莲。」
「消费即送苏打水!」
年湉从外面专门托人做了两幅醒目的易拉宝展架，高调而张扬地立在刚开张的店铺门口。
「招牌:榴莲厚乳啵啵茶」
「推荐:榴莲寒天糯米茶」
「新品:榴莲芝士桂花茶」
奶茶的品种似乎并不多，只有五款主推经典榴莲类产品，还有一系列榴莲果泥、榴莲冻冻，榴莲麻薯，榴莲奶盖等可选小料。
菜单剩下的最后一栏，像是极不情愿的店主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强行加上的一项:
「没有榴莲的茶」
也可以理解为，其它。
……
没人知道这家店主为何对于榴莲如此执着，直到榴莲小铺开张的第一天。
生意比想象中的还要火爆，作为白夜唯一的榴莲味omega，年湉自身就是屹立不倒的招牌。
新店开业，消费即送苏打水的活动很快传遍的训练场，以训练场的特殊性，光这一瓶苏打水就足以讨好许多新客，以至于基地训练场到商业街的路上竟出现了交通瘫痪的一小时。
年湉天不亮就起了床，忙了半天的疲惫丝毫没有影响小家伙充沛的精力，店内临时雇佣的帮手完全无法应付超乎意料的人潮。
“一杯……榴莲啵啵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门口响起，似乎对于奶茶的繁杂起名有些疑惑。
尤牧昕今日难得没有身着训练服，一身休闲牛仔出现在铺子门前，正蹙眉看着菜单上花里胡哨的饮品起名。
“嗷嗷嗷!你也来啦!”年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连名字都忘了叫，双眼瞬间放出光亮。
小omega给手中的榴莲啵啵茶加了整整两份珍珠，又硬生生把杯子添到溢满奶茶，方才将极为实在的一杯“奶粥”递到尤牧昕手中。
年湉垫了垫脚，在人流之中没能瞧见叶文琛的身影。
“老叶呢？”尤牧昕作为白夜的特邀教官平日里与叶文琛会偶尔前去训练场，年湉自然以为二人今日是一道。
“他中午有点忙，抽不开身。”手中的奶茶似乎有些甜，尤牧昕看了一眼，平日里自己口味清淡，不过偶尔尝一下也不是坏事。
“哦，好吧。”年湉放下脚尖，失望一瞬的眸子转瞬又为忙碌的订单恢复了光亮。
“那我一会去训练场找他。”
年湉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
他远远地站着，矮小的个头在这alpha聚集的人群中有些格格不入，大大的眼睛在看见立牌上的奶茶宣传画后闪过一丝期盼，而后迅速隐没。
“请问这个……要多少钱。”
他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时屿溏踮起脚尖站在收银台边，似乎也认出了那一日的年湉。
“……二十三星币。”年湉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发画面，没忍住愣了愣。
梅酒味的小omega一愣，而后悄悄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对、对不起，打扰了。”
他转过身去，右手有些局促地放在自己兜中，背影像是有些懊恼，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喂。”年湉叫了一声，小omega反而加快了步伐，他想起了他的名字，“时屿溏!”
时屿溏的步伐突然止住，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来，似乎没明白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被知道。出现在眼前的omega个子只比他高一点点，将一杯刚做好的奶茶塞到自己怀里，“今天新开业，就当请你了。”
年湉回到店里继续忙去了，时屿溏呆呆看着手中满满当当的奶茶杯，没忍住将它环得更紧了紧，用年湉已经听不见的声音小声道，“谢、谢谢你。”
“哦对了!还有一瓶苏打水!”
午休的时间，年湉做了一份超大杯奶茶，杯底用榴莲果泥填得满满当当，想了又想，用贴条自己设计打印了一张，“叶副司长专属爱心特供”，贴在了杯身正中央。
榴莲味的omega抱着榴莲味的奶茶，怎么说都有一股吉祥物的味道。
年湉坐在训练场的边缘，远远望着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嘴角快要扬到了天上。
尤牧昕抱着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身后，淡淡道，“你来找他？”
年湉被吓了一跳，尤牧昕发目光在小家伙手中的“特供奶茶”上扫过，不自觉勾起一丝嘴角的弧度。
每次看这一对努力谈恋爱的样子，总是觉得莫名有趣，就像校园牵牵手的少年，脸上竟也染了红。
年湉坐地有些犯了困，突然，
“此处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年湉和尤牧昕回过头去，门前的omega不知是迷路还是怎得，跌跌撞撞了许久抱着一杯奶茶寻到了这里，被值班守卫拦住后显得有些仓惶。
尤牧昕撤回目光，这一对对鸳鸯，上赶着把训练场当什么地方。
“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来找家属……”
“训练场不是omega该来的地方。”门前发守卫似乎有些不耐烦，只想着赶紧打发了眼前的omega，“要找家属去……尤、尤教官？”
守卫的腰间日常别着一把手枪，此刻却被来人地自然而然地抽出。尤牧昕淡淡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扫过侧方的训练靶场。
他将目光重新凝视眼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抬手——
三发三中。
“你说训练场什么？”
“尤、尤教官，这是训练场的规定。”对于这个从沧鹰请来的特聘教官，他一个看门的还没有得罪的胆量。
“训练场明文规定不允许omega入内？”
“没、没有。”那人自知言语失当，头上已经冒了冷汗，“是我措辞不当。”
尤牧昕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信息素的气息，被当成beta还是alpha也好，他从来懒得去解释，也从未有人质疑。
“那你知不知道，”尤牧昕的眼眸闪过一抹锋芒，一字一句慢慢道，“我也是omega？”
在场如遭雷击。
不怪人没见过世面，是omega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已经超出了世上大部分的认知，他们天生羸弱娇软，本就是为生y而存在的。
手枪被慢条斯理插回守卫的兜中，门前的守卫仿佛被哑了声，尤牧昕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人身后的时屿溏，转身。
“世道从未有过公平，但真正将人区别开的，要么是无能，要么是无心。”
这句话，也是那个人曾经告诉他的。
时屿溏抱着那杯奶茶，呆呆看着尤牧昕离开的背影，似乎对omega的观感受到了极大冲击，就连手中的奶茶快要凉掉都未发觉。
这训练场他到底还是没能进去。
只是手中精致包装的奶茶，他也没有打开，omega都喜欢甜甜的东西，他也不例外，但是手里的东西似乎是留给谁的。
年湉终于等到了眼前这个人。
他飞扑进叶文琛的怀抱，却被男人身上有些硌肉的衣装抵得皱了皱眉，“老叶!”
“怎么今天这么闲。”叶文琛无奈，把八爪鱼一般的小家伙从身上扒拉下来，接过小孩手里的“特供”奶茶，微微扬起眉毛。
叶文琛平日也不太喝饮料，年湉抢在男人开口之前赶忙瞪圆了眼睛，见面便是上纲上线的输出。
“你不喜欢榴莲奶茶就是不喜欢榴莲，不喜欢榴莲就是不喜欢我!”
如果年湉有尾巴，此刻一定是竖得高高地，骄傲自得而又充满挑衅，志在必得地叉着腰瞪着眼前的alpha。
他已经能想象到叶文琛无可奈何哄自己的样子。
“嗯，好，不喜欢你。”
“这才……”这才对嘛。
等等。
年湉哼哼两声，突然反应过来叶文琛说了什么，确认自己耳朵没问题后，头顶险些冒出青烟，“叶王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东西帮我拿一下。”叶文琛的眼底带笑，似乎看见了什么人，将手里开着的设备交到年湉手中，示意小omega独自呆一会。
“太过分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年湉气得嗷嗷大叫，每次叶文琛不经意地使坏总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离婚!我要离……离不开你了。”
叶文琛蹙眉的一个眼神让年湉瞬间将半句没说完的话吞回。
年湉没心没肺，但他的alpha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曾经便因为自己在家大吵大闹的当晚让自己第二天都下不来床。
在这方面，叶文琛的占有欲倒还像个正常的alpha。
闹归闹，年湉还是乖乖帮alpha抱着手里依旧亮屏的工作设备，只是气鼓鼓地多瞪了两眼。
叶文琛远处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小omega戳着屏幕上熟悉的数据和系统，平日里在家中他能看上几眼，自己的身份卡可没这个权限。
白夜发展到如今已是不小的规模，人员由最早的几百甚至已经扩展到了两千，尽管大多数都是无法进入基地的外围人员，作为情报系统和行动组织来说已是不易的存在。
年湉看着自己的信息在人员系统中的排列，不过方才排到中间的位置，连个靠前都排不上，小omega默默为自己不值钱的小队长职位默哀了一秒。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审讯司那一日名为殷方的alpha，年湉好奇地在搜索栏中输入那个名字，所有个人资料在一瞬间尽数浮现。
算是审讯司数一数二的人物，年湉兴致寥寥地扫了一眼，目光却在家属信息的配偶上好奇凝住。
时屿溏三个字的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标识，似乎是和白夜有关联的特殊备注。
人在面对别人的八卦时总有一种无法排解的好奇心，年湉更不例外。
“招聘进度:白夜审讯司实习专员，已申请。”
看日期似乎已经在上个月，甚至在认识自己之前，申请部门与殷方全然相同，只是暂时还未被处理。
可他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丝毫不像有进入白夜的能力，年湉打开他的简历，在校成绩倒是极为优秀，相关经历却是一片空白。
脑海中的画面堆叠而来，那只梅酒味omega[柜]在广场上，在奶茶店外的局促彷徨，和被拦在满是alpha的训练场外，年湉已经许久没有看见那样清澈而懵懂的眼神，胆怯中隐隐还带有一丝期盼。
还有点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他好像很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自己的alpha，只是与自己不同的是，他被对待的方式多了几分卑微和酸楚。
年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alpha，叶文琛似乎还在忙于交谈，没空搭理自己。
年湉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名字犹豫许久，将光标缓缓移动到下方。
【Click—同意。】
……
半小时后，叶文琛的系统内收到一条不太熟悉的发信源，是用工作账号发来的。
“叶副司长您好，这里是审讯司，有一些事情想和您确认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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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中小榴莲的奶茶店终于开张啦，彩蛋是今日的白夜花边新闻大赏和一如当年的“低调”小榴莲😌
感谢@嗯嗯 @青墨 @十.～ @羊 @YL- @断桥烟雨 @bu呐呐 @。。。 @折纸 @水系魔法师有小帕恰狗 @水淼淼 @新晋居民_8553191 @Cx330 @茗漓。 @啵啵鱼 @YOYO @妄生夜 @鱼干桂花糕 @晚宁宝贝是墨燃的 @我要做沈酌的狗 等朋友请小榴莲吃胆子——赠礼名单上章第一版挂了看不见如有遗漏抱歉抱歉🥺也感谢大家补赞补评论，安之之感动到螺旋升天。
今天4000+长更，长章场景分散的话大家可以试试划线评哦，别忘记点亮小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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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完美恋人（05）
“荣幸之至，我的先生。”
——————————
广场中的身影格外突兀，年湉抓住叶文琛的小手不自觉松开，愣愣地看着场中身形一动不动的omega。
叶文琛眉头微蹙，年湉一个翻身从男人肩头跳下，感受到动静的尤牧昕回过头来，眼帘微垂，又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年湉的脚步止在原地。
“劝过了。”尤牧昕回眸解释道，转身朝着基地出口的方向走去，似乎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
年湉回头看向叶文琛，男人微微拧起的眉头伴随着沉思，最终只是淡淡道，“走吧。”
“可是他……”年湉的目光在小omega和叶文琛尤牧昕身上反...
“荣幸之至，我的先生。”
——————————
广场中的身影格外突兀，年湉抓住叶文琛的小手不自觉松开，愣愣地看着场中身形一动不动的omega。
叶文琛眉头微蹙，年湉一个翻身从男人肩头跳下，感受到动静的尤牧昕回过头来，眼帘微垂，又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年湉的脚步止在原地。
“劝过了。”尤牧昕回眸解释道，转身朝着基地出口的方向走去，似乎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
年湉回头看向叶文琛，男人微微拧起的眉头伴随着沉思，最终只是淡淡道，“走吧。”
“可是他……”年湉的目光在小omega和叶文琛尤牧昕身上反复交换着，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似乎什么忙也帮不上。
审讯司的门厅中走出一个身影，看上去似乎是个三十余岁的男人，年湉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庞。
眼帘之中突然映入一双熟悉的皮鞋，小omega抬起头，在见到居高临下的熟悉面孔后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
“先、先生。”
他的头垂得很低，似乎对于眼前的alpha格外畏惧，男人缓缓蹲下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掰住小omega的脸颊，“gui够了么？时屿溏。”
手上的力道并不算轻，在小omega脸上留下几道红色印hen，可时屿溏顾不上这些，忙不迭地点点头，仿佛眼前人赋予的是一种恩赐。
如果年湉记得没错，这个男人可能就是小omega先前要找的殷方先生，起身的瞬间，他乖巧地跟在男人身后，像极了一只乖顺的小猫。
这是一个AO不平权的世界。
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可自从跟了叶文琛以来，男人给他的尊重和平等险些让他忘记了这个社会的现实，此刻年湉看见这一幕有些格外不是滋味。
回家的路上，他反常地沉默。
“这种人zha为什么还要留在白夜？”一想到殷方居高临下的睥睨，年湉心里就为那只小omega感到不值，终于没忍住愤愤开口。
叶文琛的手打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瞄了一眼一脸打抱不平的omega，淡淡收回目光。
年湉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愤愤地哼了一声闭上嘴。
“他是一个杰出的领导者。”
或许未必是一个好的丈夫。
“但无论私人看法如何，作为上司，我不能因为这个否认他对白夜的贡献和能力。”
更何况，这本就是个AO不平权的世界，这句话，叶文琛没有说。
“alpha都不是好东西。”年湉在后座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叶文琛是没听清还是不计较，自己说完也悻悻闭上了嘴。
他悄悄看了一眼叶文琛俊朗的侧颜，清晰的线条下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年湉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家里这个勉强还能看。
气呼呼的年湉自己琢磨了一路，终于在汽车已经快开到熟悉的家门前时，突然大声宣布，“我要开家奶茶店!”
叶文琛搞不懂这只小omega突如其来的脑回路，只当他是一时兴起，“你这小队长不想当了？”
年湉摇晃的小尾巴在听见工作后微微耷拉下来，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许久，“那就开在白夜!”
“不可以。”叶文琛毫不犹豫地否决。
叶文琛将车停稳，看着后座小omega不似玩笑的神色，叹口气道，“你是觉得在白夜任务太轻还有精力打理生意？”
年湉知道叶文琛在工作上的严苛要求，自然也知道他的顾虑，小家伙楚楚可怜地望着alpha，拍着胸脯保证，“我不会影响到工作的，我保证!好不好嘛老叶……”
年湉本就长相极为可爱，撒起娇来恨不得让人把骨头也酥了去，微微湛蓝的眼底此刻尽是讨好和哀求，上扬的睫毛眨啊眨的，抖落一地繁星。
年湉凑到叶文琛的耳边，在男人脸上蜻蜓点水般嘬了一口，轻轻软软地唤了一声，“老公……”
没有谁面对这样可爱的omega能够拒绝，身为他的爱人，叶文琛从未免俗。
年湉磨了叶文琛整整一路。
“开店可以，但这件事情不能影响到你的本职工作，不然……”叶文琛话音未尽，年湉就挺了挺小胸脯，兴高采烈地将鞋飞了出去。
小笨鸟曾花了好多的努力与沧鹰并肩，但此刻的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可能，让omega站在聚光灯下的舞台上，绽放出自己的光辉。
年湉觉得自己自力更生的计划伟大极了，全然忘记了奶茶店的租金和一切初始费用皆是从叶文琛卡里抠出来的。
晚饭间，年湉戳着桌上那坨红烧肉，在叶文才下手前一筷子揪进了自己碗里，“你说尤牧昕这样的omega，水哥是怎么追到手的？”
叶文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年湉，“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这种事哪好问我偶像。”年湉嘟着嘴，话音一转，似乎依旧对今日所见有些愤愤。
年湉用力戳着那块已经烧的软糯的红烧肉，将它掰扯成了好几坨碎块，“老叶你说，要是我偶像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就不会两颗子弹就给对面崩了。”
叶文琛眉毛微挑，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发言，似乎有些不敢苟同。
“你说尤牧昕要是犯了错，回去会不会和其他omega一样……”似乎每次一提到自己的偶像，年湉就格外八卦和好奇，说到这里小脸一红，轻咳着凑到叶文琛耳边，“被……被内什么。”
“哪什么？”
叶文琛的筷子一顿，似笑非笑的神色更甚，年湉被看得浑身发毛，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叶予秋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小脸开始发红的小爸爸，年湉急得跳脚却又耻于开口，“就是被、被……”
叶文琛凑在自家omega的耳边，用仅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吹出轻声一字一顿道，“被……么？”
中间那三个字虽轻，咬字却格外清晰，年湉的脸腾得一下烧了个彻底，可alpha眼底的笑意分明是知道点什么。
“自己去问。”
“叶王八!”被吊足了胃口还被调戏的小榴莲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气急败坏地敲了敲筷子。
叶文琛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只是将话题抛给了年湉，“那若是你呢？”
年湉一张嘟起的小脸气鼓鼓的，在听见问题后更鼓了些，终于还是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凳子，傲娇哼哼道，“你才不会。”
叶文琛不置可否地轻笑。
盘里的红烧肉已经见底，最后一块落在了叶予秋的碗里。
半晌，男人突然开口。
“再高傲的人也会低下头颅，再不羁的灵魂，或许也会为爱臣服呢。”虽是有玩笑的成分，可势均力敌的爱情中，究竟是谁绊住了谁，谁又说得清楚。
“他有什么好。”年湉对自己的偶像有种格外的回护，总觉得世上没有人能配得这样的omega。
“世上庸人为多，故而有人喜欢疯子。”
一栋复古装修的三层别墅中，
栢淼随意靠在酒柜边，一只腿微微和另一边搭在一起，握住杯脚的右手无名指套着一枚形似铂金做旧的复古戒指，红色的酒液在剔透的玻璃中泛出诱人的色泽。
“所以你是在同情那个被公开处刑的小家伙？”屋内有一股淡淡的焚香味，男人看着刚从浴室中出来的身影，懒洋洋道。
“有一些吧。”淡蓝色的浴巾将头顶的水珠擦干，尤牧昕坐在沙发上顺手打开电视。
“但自由的权利是靠自己争取的，若是连这心都没有，谁也帮不了他。”
他一向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主，不过是看见同为omega，点燃了他心里的一点怜悯。
“自由的权利……”栢淼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他的左手中指和小指上分别还有两枚戒指，一枚是银色的，另一枚嵌着品质上佳的深色祖母绿，在略微暗哑的灯光下闪着质感的微光。
危险而又迷人。
“那你呢？”半分玩笑半认真。
尤牧昕似乎被问题一愣，目光下意识朝着地下室的入口投去，平日里淡然的脸上不自然地浮起一抹异色。
他知道栢淼在问什么。
他曾泣t于那层出不穷的布置之下，却也无可救药地竟获得欢愉。
在那段关系中，他唤他先生。
也唤他——主r。
他看向栢淼的眼眸，男人毫不避讳地与之对视，空气中的丝线擦出些微温和的火花。
烧水壶咕嘟咕嘟到达了温度的阈值，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荣幸之至，我的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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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万圣节千字小彩蛋，是委屈哭唧唧的小榴莲和又宠又有原则的老叶。
最近平台数据断崖下降，还总是被p，再发一次吧，真的要受不了这里了……可以重新拥有大家的小心心和评论吗呜呜😭
赠礼感谢来不及重新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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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话62
感谢@泪落无声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 @削 @伽蓝 @柠檬糖💚🦊 @椒椒 ！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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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习习，骄阳似火。
尹琛的伤好了，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家里今天来了客人，来了就和尹琛进了书房。
清儿把送茶水的活儿抢了过来，敲敲门，没等人说话，端着托盘闯了进去。
尹琛刚要开口骂人，见是清儿，瞬间熄灭了火气。尹琛没说话，见清儿放下东西还想赖着不走，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严肃，可他做的事情是想先瞒着清儿的，便只说：“你先出去吧。”
清儿看看尹琛，又悄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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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习习，骄阳似火。
尹琛的伤好了，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家里今天来了客人，来了就和尹琛进了书房。
清儿把送茶水的活儿抢了过来，敲敲门，没等人说话，端着托盘闯了进去。
尹琛刚要开口骂人，见是清儿，瞬间熄灭了火气。尹琛没说话，见清儿放下东西还想赖着不走，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严肃，可他做的事情是想先瞒着清儿的，便只说：“你先出去吧。”
清儿看看尹琛，又悄悄看了客人一眼，点点头离开了书房。清儿送茶水前问了阿绿，来的人是谁，阿绿只说不认识。清儿心想，家里来的客人阿绿怎么可能不认识，分明就是有意瞒着他，他这才自己去一探究竟。
结果他一进去，尹琛和那人都不讲话了，尹琛平时做什么都要把他带在身边，现在竟也推他出来。
他不想在意，可越这样想，偏偏越在意。
他不高兴地回了自己许久没回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如旧。他扑在床上，连床单上洗衣液的味道都和以前一样。他不免去想，为什么尹琛还要留着这间屋子，还经常打扫清洁呢？明明他都已经住在尹琛的卧室了。所以总有一天还会把他赶回来住吗？
他越想越离谱，却偏又觉得有道理。尹琛泡在书房，他就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到了中午没有胃口，阿绿把午餐端到他的床前，他也拒绝吃一口。
阿绿劝他，他也不听。阿绿不得已去了书房，把事情如实汇报给了尹琛。
尹琛过来一瞧，见清儿趴在床上，上身的短袖因为翻腾而向上窜起，露出一截白嫩的细/腰，下身也只穿了条五分长的短裤，两条小腿直直的压着被子。没穿袜子的脚丫晃来晃去，听他进来却停着不动了。空调的温度还算舒适，尹琛伸手摸了摸清儿的脚，觉得还是有些凉，扯了被子裹了清儿膝盖以下的位置，却被清儿扑腾两下又给蹬飞了。清儿的小脑袋还埋在枕头底下，活脱脱一只小鸵鸟。
尹琛眉毛一挑，心说媳妇儿活泼是好事。一摸床头的饭菜还热着，端了起来，好脾气道：“出来吃饭啦，鸵鸟。”
“你才是鸵鸟。”清儿蒙在枕头下面，说话有些闷闷的，反驳着，却依旧不起身。
“为什么不高兴呀？就因为我没让你待在书房？我这不是谈事情呢吗。”尹琛一手端碗，一手捏捏清儿露出来的腰，“不可以不吃饭啊，你看这瘦的。”
清儿这正闹脾气呢，尹琛说什么话都能点起他的火，他把枕头一掀，瞪着尹琛，“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
尹琛简直比窦娥还冤，“我怎么嫌弃你了？”
清儿气呼呼道：“你嫌我骨头硌着你了，你连打我都不抱着了。”
尹琛皱着眉，思索着清儿这句话背后的故事，没想到这委屈竟埋了这么多天。
尹琛放下碗，把清儿抱起来，任凭清儿无效挣扎也不放开。他托着清儿，习惯性的掂了掂，总能从清儿日渐恢复的体重中获得满足。尹琛把清儿短裤连着nei裤一扯，白皙的小p.g就暴露在了空气中。还没等人反应，巴掌一扬就拍了上去。
“啊，你干嘛！”清儿原本不情不愿地抱着尹琛，突然就光溜溜了，还没等他反抗，就疼得他一紧。他想直起来伸手挡着，却被尹琛死死搂着动弹不得。
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来，噼里啪啦地打红了清儿的p.g，疼红了他的眼睛，也羞红了他的脸。
他反抗不得，只能紧紧攥着尹琛后背上的衣服，p.g扭来扭去，却一下都没能逃掉。尹琛的手精准无误地扇在他的身后，把本来凉飕飕的地方抽的热乎乎的。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尹琛才停下来，手却还充满威胁意味的贴在那微微红肿的地方，调侃道：“清儿不是想要被抱着打p.g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清儿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热和尹琛手掌心的热，他想摸摸，却又被禁锢着。
“那是什么意思？”尹琛贴着的手揉了起来。
“呜…我是说你嫌弃我了，不喜欢我了。”清儿的忍痛能力弱，尹琛用力并不大，也疼得他眼睛红红，而藏在心里的委屈终于有机会诉说，更让他止不住掉眼泪。
清儿刚说完，巴掌就又落了下来，刚被揉/捏的软软的p.g又开始被迫承受疼痛，这下比刚才更不耐痛了。
“啊…疼呀…不打了不打了！尹琛！”清儿扭得更厉害，可还是一下不落的又被抽了十巴掌。
清儿低头把眼泪抹在尹琛肩上，挨打也是项消耗力气的运动，他软乎乎的趴在尹琛身上，也顾不得某些地方还掌握着尹琛的大手里。
“我嫌弃你，我不喜欢你。”尹琛深深叹了口气，又低头轻轻一笑。“你是这么觉得我的，所以你之前说的互相在意也不算数了是不是？反正我也不在乎你的身体了，你就更不在意了，好不容易养好些的身体饿坏了也没关系？”
清儿吸吸鼻子，尹琛的话让他心里酸酸的，比尹琛不让他待在书房里要难过好多好多倍。
尹琛没管清儿的沉默，只说：“你怎么想我都没关系。”
清儿刚想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可还没开口，又听见尹琛说，“我会尽力让你相信我，这是我要做的事。你不乖乖吃饭，要被人好好揍p.g，这也是我要做的事。”
“你干嘛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啊。”清儿感受到尹琛对他的禁锢松了些，手悄悄伸到后面揉起来，还不忘吐槽道。
尹琛把清儿的手一捉，又觉得不够似的补了一巴掌，才给人揉起来，“因为不是在和你闹着玩，再不听话还要打，你恨死我吧，这饭也得一口不落得给我吃完！”
清儿歪歪脑袋，心里在尹琛这到底是嫌弃他还是心疼他之间思索片刻，不好意思道：“都凉了。”
尹琛听明白了，却装傻，“那再打几下？”
清儿气的捶人，“我是说菜！”
尹琛帮人把裤子穿好，念叨，“哦，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唔…”
清儿捂着尹琛的嘴，心想尹琛真的讨厌死了！
尹琛被放开，被清儿捂着的时候就冉起的笑意依旧没有退去，温柔道：“以后有不高兴的地方，难过了，委屈了，就说出来，不想和我说就和阿绿说，不要憋在心里。”
清儿撇撇嘴，“他是你的人，现在都不向着我了，我不吃饭还要和你告状！”
尹琛看清儿这理直气壮地样子，虽然阿绿没说，但他也已经能够想象阿绿来找他之前，苦口婆心劝，清儿却不听的样子。问道：“他告状之前劝你了吗？”
清儿没理，哼了一声。
尹琛笑意更甚，“那不是还有0822、屠寻、姚润川、刘阳，你们不都加了好友吗？你和他们骂我，他们肯定向着你。”
“我不和他们骂你，我要当面骂你。”
“嗯，你骂，我乖乖听着绝不还嘴。”
“也不还手吧？”
“不还手，打我也没事。”
清儿闻言，又捶了尹琛一拳，“你怎么还留着这间屋子？还经常打扫，是不是想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住。”
尹琛恍然大悟了，原来清儿在不高兴这个。实话实说道：“怕你哪天闹脾气了不想理我，好有个自己的地方待。”
清儿张张嘴，想了想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又憋了回去。竟然！无力！反驳！
“那以后我不想理你，就回咱俩房间了。”
“好，你睡床，我睡沙发。”
不听话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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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甜甜的彩蛋，时间线可以接第12章的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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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受伤用药的缘故，尹琛难得多睡了会儿，他房间的窗帘极厚，把光阻挡的严严实实，一丝都透不进来。
他还没有睁眼，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他几次三番差点失去清儿，此时摸不到人只觉心惊，便一下子清醒了。
他睁开眼睛，黑暗中隐约感觉到床边似有一人影，他开了床头灯，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大清早的就火气上涌。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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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甜甜的彩蛋，时间线可以接第12章的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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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受伤用药的缘故，尹琛难得多睡了会儿，他房间的窗帘极厚，把光阻挡的严严实实，一丝都透不进来。
他还没有睁眼，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他几次三番差点失去清儿，此时摸不到人只觉心惊，便一下子清醒了。
他睁开眼睛，黑暗中隐约感觉到床边似有一人影，他开了床头灯，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大清早的就火气上涌。他眼睛一眯，迷惑不解地看着恭顺跪在地上的人：“你做什么呢？”
清儿歪歪头，亦是疑惑不解的看着尹琛：“等你起床啊。”
清儿的身子还没好全，宽大的睡衣包裹着单薄的骨头架子，他已经跪了好一会儿了，虚弱又无力，累得不行，也没有一开始挺得笔直，而是完全跪坐，衣摆垂在地上，显得人更瘦小了。清儿现在虽然接受了尹琛所说的平等的身份，也可以大着胆子直呼尹琛为“你”，但他并没觉得跪等尹琛有什么不对，他以前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尹琛几乎忘了呼吸，更别提顾着腿上的伤了，他噌得翻身下床，要把清儿扶起来。
清儿看他这样不顾伤口的大动作，瞪大了眼睛，他刚想说，“你小心点呀，要做什么我帮你。”就被尹琛架着胳膊拉了起来。
清儿坐在床上，尹琛卷起清儿的裤腿，轻轻揉着那跪久泛红的膝盖，沉默不语。
清儿还盯着尹琛的腿，尹琛穿着深色的睡衣，他不知道尹琛刚刚的动作有没有抻裂伤口，他想要责怪，又被尹琛低沉的气压吓得不敢说话。可到底担心为重，他按住尹琛为他揉腿的手，说：“你别管我了。你腿上的伤疼不疼？”
尹琛这才抬眼看他，刚才看见清儿跪在床边，多么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想说，你怎么只在乎我疼不疼，你自己看看你额上疼出的汗。
他想问，腿上的伤算什么？你怎么看不见我的心有多痛？
他低沉着嗓音，压抑着情绪，用近来少有的严肃语气命令道：“不准再跪了，永远都不准。”
两人起床没多久，尹一来了。
尹一进门站在玄关处，清儿正巧和他打了个照面。
清儿对尹一是畏惧的，最根本来自于他们身份的差距，再加上那些日子里的刑罚，这是无论尹琛多么疼爱清儿都无法改变的畏惧。
清儿腿发软，下意识想跪下去，又想起尹琛早上说不准他再跪，悄悄贴住墙才站稳，招呼卡在嗓子里没出声，低低头算是问好了。
尹一自顾自换了鞋。要是以往，清儿这样的奴，他自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他紧紧盯着清儿，想知道这个怯懦的奴到底哪里值得他哥放弃所有，连家主位都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他看了还不到三秒，尹琛的声音就从客厅传了来。“还不进来？清儿也来。”
清儿在心里愤愤捶了尹琛一拳，他本想悄悄溜的，这下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客厅离的不远，玄关处往里面走几步，转个弯便是了。尹琛坐在沙发上，看着清儿：“过来坐着。”
等清儿坐到他身边，尹琛才给了叫了他一声便站着没动的尹一一个眼神。尹琛知道，现在棘手的问题几乎都解决了，尹一坐在家主位上真敢嚷着说不服的人没几个，让尹一自己去处理便是了。他现在伤着，尹一也不至于急匆匆地求他回去坐镇，亲自来一趟大概只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他对弟弟的能力并不担心，有不足的地方也正好可以历练历练，他只担心赵零的事。尹一亲自捅了赵零，那么多刀却都避开了要害，可见尹一的心软。他们家的人，在外面谁不说一句心狠手辣、冷漠无情，而在背地里多心软，尹琛自己最清楚。尹琛也没让人坐，只道：“听说赵零还没醒。”
尹一没想到哥哥一上来就提这事，嘴硬道：“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
尹琛淡淡道：“哦，是吗？”
尹一点点头，急忙把话题扯到他来这里的根本原因上：“哥的伤怎么样？”
“放心。”尹琛依旧没让人坐。他这次也吸取了教训，让尹一放手去做的同时，又嘱咐人把握好分寸。尹琛交代几句便要打发人走，尹一临走前，知道会惹尹琛生气，还是说，“这个位置一直是哥的。”结果被尹琛一个眼神给吓走了。
清儿在尹琛身旁从始至终都如坐针毡，等好不容易把人熬走了，尹琛握着清儿出了冷汗的手心，叹了口气：“你是这个家里的主人，知道吗？你安心坐着，谁都不要怕。”
尹琛特意加重了“主人”二字，清儿知道，尹琛让他过来坐着听他们说话，又没让尹一坐，还没说几句就赶了人，尹琛的苦心他都明白的。尹琛的话暖着他的心，他默默给自己打气，点点头，说：“好，我，我是主人，我不害怕。”
尹琛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突然清儿左手握紧了右手手腕，腿也克制又无法完全控制的跺了跺，清儿又用右手揉起了右边的膝盖。整个人的姿势都有些怪异，嘴里还流出一两声呻/吟。
尹琛急忙握着清儿的手腕，揉按起来，清儿的关节至今没有好，手腕会酸痛，膝盖更是不好。清儿跪在刑室里的样子尹琛没见过，却总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姚润川当时做的诊断一字一句都戳着他的心，那是他的噩梦。他已经精心护着了，前段时间清儿失忆不好好养病，他有时心疼的不行，却也丝毫不妥协。尹琛恨死自己了，觉得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清儿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这病痛到底还要折磨人多久？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声音发着颤：“又疼了？很疼是不是？怎么会这样呢，要不吃片止痛药吧。”
清儿也很郁闷，他不该在尹琛面前表露出来的，只是痛得很了，真忍不住。他摇摇头，知道止痛药吃多了不好，在岛上用药已经过量了，尹琛若不是太心疼，也不会让他吃药的。
清儿半晌才缓过来，也疼的湿了眼睛，抬起头和尹琛那红红的眼睛四目相对。清儿顿了一瞬，噗嗤一声笑出来，泪也从笑眯眯的眼睛里挤出来，他反过来哄道：“看来明天又要下雨啦！”
尹琛愣了，勾出一丝勉强的笑，苦涩且滑稽。
一个痛得满头是汗红了眼，另一个也是。一个痛在身上，一个痛在心里。两个人都狼狈不堪，却又都为彼此而努力笑着。
天下为主（89）
萧桢缓缓开口：“乌斯王？”他目光掠过已经面无人色的董太医：“既然是私藏，你又如何敢说那是解药？”
齐纯连忙叩首，冷汗涔涔：“臣曾游历乌斯藏，不敢妄言。”
“你不敢？”萧桢愠色尽显：“朕看你好大的胆子！”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惊颤不已，齐纯也没想到萧桢听完后是这样的反应，帝王突然而至的震怒，让所有人噤若寒蝉，等回过神时，萧桢已经下令让锦衣卫将抖成筛子的齐纯押入刑部大狱。
萧洵试图阻止萧桢，刚要说点儿什么，便和萧桢居高临下的双眸对上，那双瞳眸颜色极深，充满了审视和寒霜，萧洵喉咙卡刺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董老，朕相信你。”萧桢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你来替太...
萧桢缓缓开口：“乌斯王？”他目光掠过已经面无人色的董太医：“既然是私藏，你又如何敢说那是解药？”
齐纯连忙叩首，冷汗涔涔：“臣曾游历乌斯藏，不敢妄言。”
“你不敢？”萧桢愠色尽显：“朕看你好大的胆子！”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惊颤不已，齐纯也没想到萧桢听完后是这样的反应，帝王突然而至的震怒，让所有人噤若寒蝉，等回过神时，萧桢已经下令让锦衣卫将抖成筛子的齐纯押入刑部大狱。
萧洵试图阻止萧桢，刚要说点儿什么，便和萧桢居高临下的双眸对上，那双瞳眸颜色极深，充满了审视和寒霜，萧洵喉咙卡刺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董老，朕相信你。”萧桢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你来替太子诊，你实话实说，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董氏一族，名医世家，董太医跟着萧桢已经二十多年，到最后却误入歧途，他深知当今陛下的脾性——无论他诊出何种结果，他都没有活路可走了。
老太医把脉的手还算稳当。
萧洵眼中灰暗一片，不敢再有任何期待了，萧桢强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皇帝可以不通医术，但却有本事能逼着天下名医为太子一一会诊。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拖长了，萧洵脑中思绪万千，自己隐瞒这么多年的病情，那是从前萧桢不上心的缘故。
他明明可以一直不上心，不在乎，却偏要在无可挽回之时，忽然这么较真。
“三杯雪至阴，太子殿下体内寒毒早已沁入骨髓。”审判开始，老太医艰涩地开口，气若游丝：“寒毒本就无药可解，殿下近年又以急烈火毒强压，看似调理得当，实则积年耗损，一去不返。”
他重重叹了口气：“如今五脏六腑俱坏透了，药石无医，神仙恐怕也难以回天。”
苍老又混浊的声音颓然道，好像感慨生命的凋落，又好似悲叹命运的残忍和不公。
萧桢不会容忍背叛自己的人，即便此人已经蹒跚年迈，尽心竭力跟了自己二十余年。
董太医前后说辞相去甚远，已然是认了背叛的罪名。
萧桢冰冷得锋利的侧脸，承载杀伐的冷酷和计谋的无情，皇帝不在乎隐情和苦衷，眼里只有忠与不忠，用与不用。
萧洵竟然在这时候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被猛兽的獠牙咬住了脆弱的脖颈，人就会克制不住对死亡的恐惧。
“陛下……”董太医脸上的筋肉都因为过度紧张而突突跳动。
萧桢深渊一般的眸子里，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雪，他没再理会试图求饶活命的太医，他起身回过头，盯着萧洵好半晌，毫无温度。
萧洵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只被迎面而来的一巴掌打断，他脑子嗡嗡作响，都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咽下去了，简直就像是咽了一口经年累月由怨恨浇灌出来的苦果。
“萧洵，你在报复朕吗？”没等人回答，萧桢又几乎是咬着牙说：“你就是死，也该死得其所。”
萧洵愣了愣，水中皎月，终是可望而不可得。
萧桢离开的背影变得越发模糊，他只庆幸自己，从来也没有对皇帝再抱有任何期待。
事情总不能如愿发展，也变数太多。
董太医当日便被赐死了，连带董氏一脉的弟子和学徒，全都连坐，无一幸免。
萧桢用最粗暴的手段，造成了最可怕的威压。朝堂之上，燕继的脸色难看至极，萧桢根本没打算再遮掩杀意，看向他的眼神冷冽犹如凌迟的刀，这第一刀便刮得人血肉淋漓。
萧洵又猜不透萧桢的心思了，可他没办法坐以待毙，在燕继急躁的催促之下，他下定决心：“好，我会尽快寻个机会。”
第二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萧桢已经在御书房和诸位大臣商量了一整上午的国事，萧洵来得太早，实在站不住，便干脆盘腿坐在了门外的空地上。
一众内侍和宫人都惊吓到了似的，频频偷看，还伴随着带着惊诧的吸气声，毕竟太子这实在太没规矩了，从来没人敢这样。
萧桢肯召见他时，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还挺好奇今日这一上午都议了什么事，可萧桢脸色黑沉得可怕，叫他见了都发怵，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主要是萧桢这段时间脾气太好了，不怎么动怒，就算动了怒，也没真的惩治过他，他又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太放肆了。
“你就是这样和你舅舅联合起来，打算欺瞒朕？”
萧洵明白了，毒不毒的有什么要紧，萧桢气成这样，是因为自己联合燕继对他有所欺瞒。
“阿爹……不是的，我只是为了取得燕相的信任。”萧洵甚至委屈了：“不是你让我稳住他的吗？我没有联合他的意思。”
萧桢脸色更难看了，他内里似乎是有一团烧得旺盛的火，又似填了一整块千年不化的冰，全然不顾他死活地在折磨着他，才让他露出这样愤怒，又这样悲哀的神色。
“萧洵，你知道乌斯王不会轻易给出解药，对吗？”
“没关系……”
“朕不会为了一瓶莫须有的解药耗损大量国力，罔顾千万百姓。”萧桢眼神直勾勾的，坦诚到近乎残忍的地步。
“哈。”萧洵笑了一下，轻轻地松了口气：“我知道啊。”
九镇边境才刚打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仗，财力人力都是大损，更何况鄞都有燕继狼子野心，江南一派暗流涌动，再昏庸的皇帝都不至于蠢到做不明智的举动，更何况萧桢。
萧洵很早就想明白了，就算他把一切坦诚都告诉萧桢，求他救自己，萧桢的选择却是他心知肚明的，江山和自己，自己才是会被放弃一个，所以才根本没必要问出来。
不问，就是不知道，自自欺人的永远也不知道。
“阿爹，所谓的解药到底没有人证实过，多半也是齐纯道听途说的谣言罢了。”萧洵摇头：“若是千辛万苦寻回来假的，岂不可笑。
“那你怎么办呢？”萧桢的愤怒没有找到出口，却又猛地被灌入一种茫然，他唇齿微颤，几度张口无声，过了很久，他才问：“你是想死在我面前吗？”
“我没这么想过。”萧洵觉得偶尔说点儿违心之语也不会遭天谴，但还是觉得这个局面难以收拾，想叮嘱一句：“阿爹，你能不能别告诉……”
他还没说完，耳侧被风刮到，又猛地灌入一声巨响，帝王案前的青玉镇纸就在他身边被摔成粉碎。
“别这么叫朕！”萧桢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快要狰狞的面容：“闭嘴！”
萧洵还不肯闭嘴，这件事很重要：“阿爹，我只说一句就闭嘴，不要将此事告诉萧洛，可以吗？”
萧洵今天必须承认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看着萧桢因为一句“阿爹”就愤怒得几乎绝望的神色，久违地真正感受到了愉悦。
谁让萧桢的“元元”也曾让他这样的深恶痛绝，人必须要自己尝尝恶心和愤怒滋味，才知道那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
一种无力的，却足够扭曲的快感，犹如浑身腐烂的恶鬼一样攀扯着他，发出尖锐的叫嚣，你还是下地狱去吧。
能让萧桢这样强大自持的人，彻底失去冷静的这一时片刻，萧洵已经进步不少了，至少今日之后，局面不再只是被动的。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为萧洵切脉的大夫犹如流水一般地涌入太子府，左右都是真才实学的医者，虽然表达的各有不同，无非都是一个意思，人快死了，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一救，但陛下做好心理准备，多半是没得救。
萧桢自说自话，自导自演的美梦就被他们这样一人一句敲得粉碎。
只有萧洵对一切判语都面不改色，还试图宽慰他：“没关系，人总有一死。”
萧桢坐得很远，神色也很模糊，只有惨白的脸色和乌青的眼下透露着他近日的疲倦，他只是看着萧洵。
“陛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再帮你最后一次。”萧洵说：“如此，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萧桢隔了好半晌：“为难你？”
“我已经没办法回到小时候那样了，你的要求实在强人所难。”萧洵捏着手指头，又说：“你也不要为难萧洛了，这么多年，他被你翻来覆去地捶打磋磨，你当他是块不会痛的石头，就不要又指望他只对你是温软和顺的。”
——————————————
萧桢:好痛。
萧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可高兴了。
【番外卷】完美恋人（02）
“如果你不具备把握这份自由的能力，我会考虑收回这份自由的权利。”
———————————
年湉一路挂在叶文琛的身上，迷迷糊糊间显然并不算舒服，嘴里含糊不清地在嗷嗷念叨着什么。
“给他来一剂醒酒针。”
什什什么针？
小omega的耳朵突然竖起，脑海中残存的酒意在听见打针的瞬间下去不少，一把抱住叶文琛的脖颈，鬼哭狼嚎道，“不许动我屁股!”
稀里糊涂间年湉也不知道解酒针会打在哪，只是下意识护住了自己宝贝的身后。
清冷的苏打水信息素在身前萦绕，年湉瞪着叶文琛的眼眸，转瞬间又化作一团软软的小团子，砸吧砸吧两下嘴，“不打...
“如果你不具备把握这份自由的能力，我会考虑收回这份自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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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湉一路挂在叶文琛的身上，迷迷糊糊间显然并不算舒服，嘴里含糊不清地在嗷嗷念叨着什么。
“给他来一剂醒酒针。”
什什什么针？
小omega的耳朵突然竖起，脑海中残存的酒意在听见打针的瞬间下去不少，一把抱住叶文琛的脖颈，鬼哭狼嚎道，“不许动我屁股!”
稀里糊涂间年湉也不知道解酒针会打在哪，只是下意识护住了自己宝贝的身后。
清冷的苏打水信息素在身前萦绕，年湉瞪着叶文琛的眼眸，转瞬间又化作一团软软的小团子，砸吧砸吧两下嘴，“不打针。”
“那你下来。”
“不要。”小omega宛若水蛇一般将叶文琛缠得紧紧不放手，最后还是被丢入熟悉的车后座。
虽说是有些上头，到底是没喝多少，手中的蜂蜜水还散发着温度，晕晕乎乎的榴莲味omega在高速公路被冷风吹散了三五成的酒意，再看主驾驶那棱角分明的清冷面容时瞬间清醒了大半。
清醒过来的年湉突然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贼溜溜地瞥了一眼叶文琛的脸色:好像不算太坏，只是也没理他。
家中的叶予秋早已睡下，年湉蹑手蹑脚地跟在叶文琛身后，来到二楼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往自己房间内窜，却被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打断了逃亡的脚步，“过来。”
年湉耷拉下脑袋，硬着头皮地向男人的方向蹭了三两步。
“清醒了么？”
叶文琛将书房的门推开，手边的灯源被打开，在漆黑的夜里突然有些晃眼，年湉站在门口，戒备地望着走入书房的alpha。
叶文琛似乎没空理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年湉心中有些没底，两只脚不自觉向后蹭了蹭，“那我先回去睡觉了嘿嘿，老叶你慢慢忙……”
“进来，门带上。”
先前的话直接被人无视，年湉一张可爱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叶文琛自见到自己到现在便一直不咸不淡，也没说好好表扬一下自己今日的任务。
小omega显然是对于自家alpha今日的态度有些不满，不敢大声反抗，只得将门一把关上，用重重的力气以示抗议。
叶文琛敲击键盘的指尖突然停下，看向年湉的沉静眼眸之上，眉毛微微扬起。
男人起身的瞬间，后退的年湉险些一pg跌坐在地上。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怂包境况，年湉突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靠在墙边，用两颗琉璃般的大眼睛瞪圆了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看什么看嘛! 明明就是你路上先板着脸，回到家这么晚了还想凶我，不就喝了点酒嘛……封建!专制!霸权!不讲道理!”
一口气骂了四个词后，年湉似乎感到非常解气，小胸脯高高扬起，就连梗着的脖子也硬气了几分。
叶文琛依旧眸色淡淡，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手中的纸卷卷成一束，尾端轻点在桌面，沉默一晌，淡道，“转过去。”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年湉一呆。
“还没清醒就转过去，清醒了再来说话。”
不带喜怒的声音再次响起，分明没有丝毫信息素的压制，年湉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不止一截。
年湉眼眶中不自觉染上一层雾蒙蒙的东西，在瘪着嘴角的对峙中，猛然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
冷硬的墙面近在咫尺，小omega背站在墙角，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受气包。
叶文琛从来不会像别的alpha那样，因为自家omega喝酒而大动干戈，哪怕是偶尔醉一点，他也能等到自己的爱人来接自己回家。
他永远是这样冷静，冷静到年湉有时不知他的突然发难从何而来。
书房一点即燃的气氛突然降至冰点，纵使是心中再多不忿，本能性的顺从仍是让年湉乖乖面墙不敢造次。
他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手指在裤边上拧下搓，一腔委屈险些溢出了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叶文琛终于的指尖终于在最后一个字符上停下。
站在墙角面壁的小家伙彻底也没了声儿，耷拉着脑袋释放出淡淡的榴莲味信息素，仿佛不在屋内一般。
“白夜的章程，背给我听。”
年湉后知后觉回过头来，茫然的大眼睛周围已有一圈雾染的红粉，在灯光下闪烁着微不可查的晶莹。
莫要说什么章程，就算把规矩挂在卧室的墙上，以小omega平日跳脱的性子也不可能记得住。
叶文琛自书橱的最上方抽出一本薄薄的册籍，简约而归整的封面让年湉一愣，脑海中记忆缓缓浮现，这似乎是每个白夜专员为新人时都看过的守则。
平日里甚少被人提起，却是组织的规则，也是隐形的红线。
第七条，凡白夜基地所辖，包含所属商业街区，不得纵酒，不得斗殴，若有违者，视情节轻重由当巡察司判处。
“背不住就读，记不住就抄。”
叶文琛自始至终语气淡淡，并无怒火，也无斥责，可却充满着不容置疑，像极了在白夜时那个不近人情的长官。
“老叶……”像是终于想起了些什么，年湉有些软绵绵地唤了一声。
书房的指针已经过了十一点，若是今日讨个饶，想必明日老叶忘记了也不一定。
印册在男人手中被卷成一束，柔韧而有力，缓缓抵在小omega的脊背之上，卷筒的尖端处透过手腕的力道无声传达着危险的讯号
年湉的身体下意识向前送去，险些贴在眼前的墙面上，却依旧没能逃离那卷柔韧而坚硬的书卷。
无声接触的威胁比再多的言语都要有效，年湉丝毫不怀疑，自己再犹豫半秒，这冷硬的印刷册便会毫不留情抽在自己的身上。
抵在肩背处的书卷移开的瞬间，年湉连声音都尖细了不少，赶忙染着哭腔道，“不、不要呜!第一条，凡白夜中人……”
年湉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
意料之中的t痛没有来临，反倒是被手的主人极好地收回，年湉能感应到，叶文琛就站在身后，无声的压迫融入每一寸空气之中。
“重来，大点声。”
冰凉的印刷册被伸手递到眼前，“书房的隔音很好，不用担心吵醒小秋。”
年湉:我没想问这个来着……
小omega软绵绵的嗓音不得不提升了一个调，一张小脸在书房的角落烧了个通红，叶文琛视若无睹。
手中的书册有些冰凉，油面印刷的纸页已有许久未曾碰过，年湉看着白纸黑字的章程，小心翼翼地读出第二条来。
叶文琛重新回到座位。
年湉抬起头，努力通过眼角余光去瞥男人的位置，结结巴巴吐出，“第四条……”
“第三条被你吃了？”明显染上了不悦，alpha在今夜第一次用出了信息素的压迫，年湉的呼吸一紧，赶忙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字面上。
“重来。”不带温度的宣判再次淡淡响起。
年湉的指尖因为用力攥得有些微微发白，纸卷的边缘被挤出明显的褶皱。
他耷拉着头一言不发，像是要将手中的书页看出洞来，再开口时声音却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第，第一条，凡白夜……”
有些磕巴的奶音在书房内环绕，诵读着手中早已抛在脑后的章程，秒针一点点转过钟表盘，咔哒咔哒，却并没有给夜晚带来多少温度。
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打在书页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年湉努力压抑自己颤抖的呼吸，继续开口念出，“第、第七条，凡白夜基地所辖，包含所属商业街区……”
“不得纵酒……”小心翼翼的开口在这里仿佛被吞进了肚里，年湉抬起头来查看叶文琛的面色，却只瞧见一张清冷如常的侧颜。
他低下脑袋，有些颓丧地将这一句读完。
“年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叶文琛叫了他的名字。
年湉抬起头，不用男人强调他也知是在问什么，他的喉结滚了滚，用此刻自己应有的身份小声开口道，“回副司长，我是小、小队长……”
声音却越来越小。
“任务归来想要庆功无可厚非，白夜一直未曾真正禁酒，因为这是你们生活该拥有的权利，也是因为，我相信白夜之人能够用好这个权利。”叶文琛今夜第一次开口说了这么多话。
“但是，自由源于自制，如果你不具备把握这份自由的能力，我会考虑收回这份自由。”
呼吸在一瞬间有些停滞，年湉努力克制自己心底的委屈，将眼眶内的泪水收了回去，却仍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如果你对自己的酒量没有充分的认知能力，你大可以将庆功的地点放在任何一处，唯独不该是白夜。”
叶文琛的眼眸宛若夜空般深邃而沉静，年湉的目光躲闪不停，手心的书册已经被卷出了深深的折痕，他耷拉着脑袋，想哭却又克制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令人心疼。
微弱而又颤抖的声音从低着头的小家伙口中传出，“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身为你的爱人，你永远拥有选择自己快乐的权利，但从白夜副司长的角度来看，作为小队长……”叶文琛的语句在这里一顿。
“年湉。”
男人点到即止地只唤了一个名字，剩下的话不需要宣之于口，年湉也能明白。若是说了多了，反而是一种刺伤。
“这一条，重新读，我没喊停之前，不许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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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小彩蛋，其中一个是第二天被丢在白夜酒吧门口罚站的小榴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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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为主（87）
✨出去旅行了一阵，呜呜呜呜偷懒了π_π
萧洛将锦囊攥在手里，无论里面有什么“玄机”，他都打算拆开看看，非是他有意叛逆，实在是萧洵此时说这样的话，不得不叫人多想。
“多谢太子的心意，我会好好放在身上的。”
萧洵眺望着远处，沉默着看了好半天，又说：“你今日能追过来，我以为你心里已经放下了。”
“放下什么？”萧洛又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愚蠢的模样，反问：“我还有什么可放下的。”
“萧洛。”萧洵低头认真道：“我希望你能过得坦然从容而不拧巴，别让委屈都憋在心里。”他呼出一口气：“你偏偏刀锋向内......
✨出去旅行了一阵，呜呜呜呜偷懒了π_π
萧洛将锦囊攥在手里，无论里面有什么“玄机”，他都打算拆开看看，非是他有意叛逆，实在是萧洵此时说这样的话，不得不叫人多想。
“多谢太子的心意，我会好好放在身上的。”
萧洵眺望着远处，沉默着看了好半天，又说：“你今日能追过来，我以为你心里已经放下了。”
“放下什么？”萧洛又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愚蠢的模样，反问：“我还有什么可放下的。”
“萧洛。”萧洵低头认真道：“我希望你能过得坦然从容而不拧巴，别让委屈都憋在心里。”他呼出一口气：“你偏偏刀锋向内，最伤自己。”
两人并肩而立时，都已不是年少时的样子，活泼的变得沉闷，温暖的也变得冰冷，这些年，无论怎样，他们终究是疏离了。
现在的萧洛，有太多的事是萧洵不曾参与的，有太多人是他们分开后遇到的，错过的年岁，就是错过了，整整六年，他们并不参与对方的生活，也不参与对方的悲喜，只是互相变成对方难堪深刻的心病罢了。
真可惜啊，萧洵想。
而萧洛却并非故作冷漠，他早知道自己拧巴的心思暴露得一干二净，这世上一定藏不住的便是委屈和愧疚，他的全部所作所为简直像个自欺欺人又张牙舞爪的小孩儿。
他明知只要自己再往前迈出最后一步，他就能得到那个曾把他捧在心尖的哥哥。
萧洛也无数次质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一步对他来说就这么难？
可每当他想要不管不顾地去跨出这一步，都会被记忆里那双冷漠至极的双眼刺得惊醒，试问他怎么敢再让心脏承受如此沉重的伤害？
萧洵早就习惯没有回应，但他却止不住地想把心里话都说给萧洛听，他不知道自己该把话停在哪里，才算是最好的，最后一句。
要尽可能没有遗憾，没有悔恨。
他说起那年逃去江南时，原本打算带他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宅子，逍遥快活一辈子。
曾经也有过把他送回鄞都，独自一人漂泊的念头。
回鄞都以后，打他手心那次，是自己太欺负人了。
后来眼睁睁看他从阶梯踩空摔下去时，心都快疼死了。
有一年买了一车子糕点，却没等到他回来，自己轿子里大哭了一场，真以为要一辈子也见不着了。
每年寄了生辰礼和信，都盼着他能回个一字半句。
听到他说再也不想回鄞都，自己难受得好几夜都在做噩梦。
萧洵平静地说着，萧洛却早已经背过身，只有肩膀微微颤动，暴露了他比之更甚的的难过和痛苦。
“还有……”
“别说了！”萧洛低声喝止：“你说这些，就是想让我原谅你！”
萧洵轻笑几声：“是啊，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他垂下眼：“大部分事情，都是哥哥没做好，让你受了好多委屈。”
萧洛抬手捂住脸，极力想要掩盖自己通红的双眼，可泪水却浪潮一般地拍打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你在求我原谅你？”
“是啊。”萧洵说：“我在求你。”
心脏好像承受不了此时汹涌而至的情绪，萧洛指尖都在发麻，他跨上前一步，几乎是胁迫的姿态：“既然知道是自己没做好，那你就发誓，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萧洵眼睛一亮，立刻举起手：“我发誓不会，不然我就五雷轰顶，不得……唔。”
被捂着嘴的萧洵眼里透出几分无奈，藏得极深却是愧疚。
“萧洵，如果你有违此誓，我替你受罚。”萧洛红着眼眶，语气却平静得近乎冷酷：“不得好死。”
感受到萧洵的挣扎，萧洛将手捂得更紧一些，盯着萧洵一字一顿道：“老天爷都听到了。”
萧洵脑子里嗡的一声，僵持片刻，他瞪得眼眶都酸了，才狠狠扒开萧洛的手，怒骂：“谁让你发这么毒的誓！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萧洛咄咄逼人地问：“你会违背誓言吗？”
“……不会。”萧洵原本是不信天地鬼神之说的，可这样狠毒的诅咒放在自己至亲人身上，即便知道只是空口一句话，却也叫人惴惴不安。
“我让你不要恨我，是因为我知道恨一个人有多辛苦，我只想你好好的，你怎么就这么轴，非要发这样毒的誓？”萧洛扶着额头。
萧洛垂下眼，好像一瞬间又收敛了刚才隐隐显露出的强势：“你若真的还在乎我，就不要让毒誓落在我头上，若落在我头上了，那一定是因为你在乎我了。”
萧洵被这番话气得胸闷，他原本以为自己总是拿捏着萧洛，却不成想变成了被拿捏的，他用力指了指萧洛，一转身就往回走。
“兄长。”
萧洛蚊呐似的张不开嘴，只能迈开腿追上去，可萧洵没听见，走得越来越快。
萧洛深吸一口气：“哥哥。”
比起幼时说出口便黏黏糊糊的两个字，萧洛明显已经是成年人的嗓音显得清冷极了，把亲昵的两字念得又轻又快，像是没有底气的试探。
萧洵停下脚步，愣了一息才缓缓回过神，比起期盼良久的欣喜，他忽而清楚地意识到感死亡意味着什么，而他自以为的潇洒，却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萧洛见他不说话，低下头：“我原谅你了。”他忙道：“你也不能生我的气了。”
“我有什么可气的？”萧洵胸口疼得要命：“你过来。”
萧洛顺从地走上前，被萧洵一把抱紧，耳边的声音若仔细听，便有几分颤抖：“再叫一遍。”
萧洛一瞬间便放松了绷紧的脊背，任由萧洵把他的后脑勺揉搓一遍。
“哥哥。”
萧洵已经用尽全力将弟弟圈在自己怀里，可终究是指尖流沙，他是头一次品尝到浓烈到快要窒息的不舍，又深切察觉了自己的不甘心。
“萧洛。”他一开口才发现舌根都是苦的，语气却是为了粉饰太平而压抑得近乎平淡的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照顾好自己。”萧洛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又似一只飞蝶，扑闪几下，便乖顺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他顿了顿：“是为了你回去。”
萧洵把千言万语的不舍得都咽下了，他像是鸵鸟一样，不敢再直视萧洛的眼睛，只得将人推开。
“等我九镇局势稳定，我便将要回鄞都述职，只要将兵权交还给陛下，我就不必年年都待在边境。”
“不行！就算回了鄞都……也不要轻易放松警惕。”萧洵神色一凛，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人心易变，今日他对你尚存愧疚，可难说来日，你会不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
萧洛明显一愣，这个“他”是谁不必言明。
“有多少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萧洵抓住他的手臂，神色中露出了焦躁：“他一时兴起的愧疚，不值得你再赌上全部，切记不可再感情用事。”
萧洛眉头深深蹙起，在他看来这二人已经解开心结，重归于好，可萧洵此刻将怀疑和警惕都明晃晃地刻在骨子里。
不安的藤蔓缠绕而上，萧洛开口：“你到底是……”
“他是皇帝。”萧洵低声道：“唯我独尊地过了二十多年，逗弄猫儿狗儿，那是心情好，心情不好时想要碾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现在难道对你不好吗？”萧洛明显回避了萧洵直视的目光，有些难堪的嫉妒他实在难以启齿。
“我自出生起，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一颗废棋。”萧洵背过身叹了口气，又沉默良久：“可我希望我的父亲，无论何种原因，永远不会放弃我。”
鄞都风云难测，这一回去，又不知局势有变了几变了。
萧洵心里清楚，萧桢不可能再容忍燕继揽权坐大，他要连根拔起的威胁里，自己也逃脱不了，如此冷冰冰又血淋淋的未来，一眼就望到头了。
萧洛正欲言又止，远远便看见萧桢从远处走来，便闭紧嘴不再开口，一切疑虑就此全部咽下。
反观萧洵，刚刚还冷淡的眼眸弯了弯，便又露出一个笑来，他主动迎上去时，再没有显露半点儿不满。
原野掠过的风声太大，萧洛只眼见萧洵凑近说了一句什么，萧桢便松弛了神情，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又抬头将目光投向自己这边。
他听不清，却能知道萧桢说的是：“还不过来。”
萧洛闭上了眼，只容忍自己放纵这一次，他不想仅仅只是远远注视着。
半月后。
萧洵带着一路风霜，刚跨过太子府大门，便被扑了个满怀，他低头看见一张委屈至极的面容。
与之相像，却是实打实的赝品。
萧洵看着熟悉的庭院，听着耳边哭哭啼啼的声音，眼底一点一点漫出冷郁，心脏又被密密麻麻的水草缠绕着往下沉，被困囚于不见光的深海。
他抬手摸了摸阿团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哭了，闹得我头疼。”他垂下眸子：“陆玉完人呢？”
阿团连忙整理了自己的仪容：“陆公子走了，他给您留了信。”
“走了是什么意思？”萧洵沉下脸。
阿团支支吾吾了半天，为难地将信展开给萧洵看，确实是陆玉完的字不假，可难得见他用如此冷冰冰的语气，大意则自己能力情操都十分有限，是不堪胜任太子伴读，劳请太子另寻他人。
萧洵看完亦只冷淡笑了笑：“随他去吧。”他连信随手扔到了水中，吩咐阿团：“你即刻去一趟丞相府，告诉燕相，今晚我就要见他。”
【狼崽驯养指南】07
“我说过不会抛下你，相信我。”
————————
秦菘被带回来至今，没人知道他的家世和具体年龄，秦菘自己更是不可能记得。
莫说是高等教育，就连义务教育秦菘恐怕都没有参加完全。好在秦菘天资似乎极为聪慧，说过的话听几遍就会，甚至有一日拿起笔描出了几个字来。
似乎是个歪歪扭扭的“白”。
邱樾白为秦菘联系了一所特殊学校。
坐在车上的小萝卜头似乎早上在通话中获知了一些讯息，有些不安地抱着手中的靠枕。
散发着绿芒的大眼睛盯着窗外掠过的废弃大楼，突然呼啸而过的轻轨将他吓得赶忙缩回头来。
越野在...
“我说过不会抛下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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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菘被带回来至今，没人知道他的家世和具体年龄，秦菘自己更是不可能记得。
莫说是高等教育，就连义务教育秦菘恐怕都没有参加完全。好在秦菘天资似乎极为聪慧，说过的话听几遍就会，甚至有一日拿起笔描出了几个字来。
似乎是个歪歪扭扭的“白”。
邱樾白为秦菘联系了一所特殊学校。
坐在车上的小萝卜头似乎早上在通话中获知了一些讯息，有些不安地抱着手中的靠枕。
散发着绿芒的大眼睛盯着窗外掠过的废弃大楼，突然呼啸而过的轻轨将他吓得赶忙缩回头来。
越野在市区外环的一扇自动铁门前停下，门前的石雕上刻着“怀岭特殊学院”几个大字。
根据邱樾白所能获知的信息来看，这所特殊学院的分类极为健全，除了残疾学生和智力发育较晚的儿童，还有zf每年支助的贫困学生，还有像秦菘一般因各种原因无法接受教育的特殊群体。
学院会根据不同学生的特性进行分离式教育，这也意味着需要大量的教育资源投入，如此看来倒也算如今帝国做的难得还算不错的公益板块。
这些日子秦菘从未离开过邱樾白的身旁，在看见校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时顿时心生恐惧，他一把拽住邱樾白的衣襟，神色中尽是慌乱。
“学校，为什么，要去？”
少年晶莹的眸子有些令人心疼，邱樾白刮了刮秦菘的眼角，“别怕，哥哥认识这里的老师和同学，他们不会伤害你。你好好呆在这里，晚些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秦菘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大门内前来迎接的专人，将邱樾白的脖子环得更紧了些。
“白哥哥……萝卜，不要。”
秦菘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邱樾白，似乎理解出现了些许偏差，以为是自己近日吃了太多萝卜，导致邱樾白负担不起想将他送出去。
邱樾白一愣。
“不要萝卜，你不走。”
秦菘又努力用自己的逻辑解释了一遍，邱樾白这才回过神来，他将小萝卜头揽入怀里， “萝卜会有，哥哥也不走。”
邱樾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月前拍卖行里那张恐惧而无助的面庞。这里的一切对于秦菘都充满陌生，眼前的这个铁门于他而言，也许又是未知的地狱，也难怪秦菘对自己的离开无比害怕。
秦菘显然并未完全相信，打量的目光忧虑地在邱樾白身上扫动着，可面上依旧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邱樾白认真地看着秦菘的脸蛋，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那小屁股，“秦小菘，不许乱想。”
“我说过，不会抛下你。”邱樾白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秦菘能够入耳，“相信我。”
……
“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戚皓。”
秦菘抓住自己衣摆的手紧了紧，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见邱樾白伸出手来与那人相握，秦菘的手略微放松了些许。
“这是您的？”
邱樾白目光落在秦菘身上，犹豫了一秒，答道，“弟弟。”
“根据您先前联系我们的信息来看，他的语言功能不健全，基本未接受过教育，还有……性格胆小怕生是么？”
戚皓的目光礼貌地在小狼崽身上停留，在瞥见那绿盈盈的碧瞳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是的，但我希望他能接受正常小孩的教育。他的智力水平没有问题，只是没有接受教育的年限太长，我相信你们应该有对应的分级。”
名为戚皓的负责人微微沉吟，目光在秦菘身上似是有些犹豫，眼前的少年基本与邱樾白的描述相符，但未经过相处，戚皓也不敢妄下定论。
“如果有所顾虑，可以让他跟着那些孩子先试试，出现问题再调换其它班级，这样可以么？”
邱樾白摸了摸秦菘毛茸茸的小脑袋以示安心，像是终于达成了共识，负责人也算是好说话的主，二人很快办理好了入学协议。
秦菘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白哥哥。”
直到临走时，秦菘突然一把拽住邱樾白的手掌，清澈而真挚的大眼睛紧紧看着邱樾白，像是在问询一个答案。
“我会来接你，准时。”
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秦菘没有再过多取闹，他目送着邱樾白走到校门外，将小脑袋又转向了一旁的戚皓。
害他离开邱樾白的人定是眼前之人无疑。
秦小菘瞪圆了双眼，憋了许久，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也是……坏东西。”
比白哥哥还要坏的东西。
回到办公室的戚皓在新入学的秦菘档案上标注了一笔: 语言困难，胆小怕事。
可是没有人能想到，这档案上的字仅仅在三天后就被划去，秦菘凭一己之力险些将整个学院闹了个天翻地覆。
……
邱樾白跟着地图导航，来到自己明日即将办理入职的研究所门前。白的有些发灰的建筑不知用了多少年，门前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许是已不再受政府重视。
森林与林业，在当今已不算一个热题，无尽的资源斗争将地球的最后几片净土一点点消磨，只是不知道在最后的资源耗尽前，人类是否具备迁移至外太空的能力。
邱樾白在门前伫立良久，终究没有选择提前进去打扰，将车开了回去。
“回来了？”
林邵深一如既往无所事事当着自己的富n代，家里的冰箱又被重新补满了鱼肉蔬果，“听说你把那小崽子送去学校了？”
邱樾白应道，“明日我就入职，单位房子也找好了，我会带着小萝卜头搬出去。”
林邵深转过身来，手中的葡萄皮剥了一半，似是有些莫名的失落，想了又想，“其实你在我家一直住着也挺好的。”
邱樾白轻笑，“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你的。”
“不差你这点钱。”林邵深翻了个白眼，将二郎腿换了个舒服的位置。
“有个真心朋友不容易，小白。”林邵深的睫毛不自觉有些微微下垂，“我知道你现在的境况并不算好，我也并非是出于同情，你和秦菘在的这些日子，的确要热闹的多。”
邱樾白倒是从未想到，这住着住着倒还把主人家住出了感情。
林邵深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更何况我还想着哪天抱个大腿，万一你想通了回检察……”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林邵深话音未落，邱樾白沉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林邵深有些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有些问题似乎还未出口便已经该有了答案。
过了良久，
“你要是真觉得寂寞，”邱樾白话音微顿，似是在斟酌语句，“我和小萝卜头就再多打扰你些时日，但是房租和生活费你收下。”
“谁稀罕你……”林邵深的家底的确不差这点小钱，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
“这是原则，邵深。”
邱樾白说出口的话，一向是轻飘飘的，但林邵深知道他心底执拗的原则，永远不会有收回的道理。
林邵深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邱樾白将目光落在客厅一摇一摆的挂钟上，
“行了，我去接小菘了。”
……
五点，邱樾白准时出现在了学院门前——正如他所承诺的那样。
秦菘挤在茫茫人群的后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陌生面孔。
“白……”他想踮起脚来呼唤，小小的个头却难以压过人山人海，细细的一个字音被吞没在了喧闹中。
邱樾白一身白色运动衫，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人群中也是极为出众存在，秦菘一眼便找到了那个干净而清爽的人影。
像是心定了不少，秦菘乖乖走在人群后面，灵动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小萝卜头。”
秦菘竖起耳朵，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正在对他挥手，手里还拿了一根雪白的萝卜。
秦菘站在学院的大铁门前，突然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迫切地想要踮起脚，却发现自己依旧人群当中最矮的那个。
夕阳在上空划了一道粉红的霞光，少年弯弯的双眼勾出好看的弧线，像极了眼睑下方的小小月牙。
“白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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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小萝卜头回家叨叨的上学初体验。
一个脑洞请勿当真:有没有人想象过小狼崽长大以后的反攻画面:尖尖的小虎牙咬在白哥的脖颈上，贴在耳边危险地笑着叫“哥哥”……得众筹个办法让他快点长大（遁走）
感谢 @青墨 @风与长安 @我要做沈酌的狗 @苏梓酥酥 @🌴 With me @晚宁宝贝是墨燃的 等朋友请小狼崽吃萝卜!下章是喜闻乐见的大闹学院小狼崽，心心评评砸文文✨
【美人风筝】75
感谢 @西游不归 的打赏！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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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祯走后的第十七天，青霜带着十来个人从幽州赶来，刚一下马车，便嚎叫着扑了上来。
“公子哎！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还能见着你啊！”
久别重逢，月函亦觉惊喜，抓着他手道：“是你！你怎么也来了？”
“将军让我来的。”青霜咧嘴笑说：“将军说了，卢园的下人公子您都不熟，肯定抹不开脸面，用不顺手，所以叫我过来给公子解闷。”
“可是你来了，将军那边哪里还有合心的人？谁照顾他呢？”
“将军说了，军情紧急，之后他都不回家了，就住在大营里，用不...
感谢 @西游不归 的打赏！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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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祯走后的第十七天，青霜带着十来个人从幽州赶来，刚一下马车，便嚎叫着扑了上来。
“公子哎！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还能见着你啊！”
久别重逢，月函亦觉惊喜，抓着他手道：“是你！你怎么也来了？”
“将军让我来的。”青霜咧嘴笑说：“将军说了，卢园的下人公子您都不熟，肯定抹不开脸面，用不顺手，所以叫我过来给公子解闷。”
“可是你来了，将军那边哪里还有合心的人？谁照顾他呢？”
“将军说了，军情紧急，之后他都不回家了，就住在大营里，用不着人伺候；还说我在那反倒给他添乱，不如来姑苏服侍公子，等他回来时，定要把你养胖一圈才成！”青霜说着，笑嘻嘻向身后一指，“您瞧这些人！都是将军挑过来看家护院的，各个都是练家子。将军说啦，以后公子要出门，带一个人赶车，就不怕歹人惦记了。”
月函听了，心头百感交集，忙问：“将军他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忙得很。”青霜笑道：“我走时，边关还太平。将军让我告诉公子：你放心。”
月函提了几日的心这才稍稍落回肚子。他拉着青霜往里走，笑说：“伯伯出门办事去了，你们先进来，把这些兄弟们安排到围房住吧。”
青霜却道：“公子别急，我还从幽州给你带了好东西来呢！”说着奔到马车旁，吩咐人抬下了一口大箱子，掀开盖子显摆似的，“你瞧！”
月函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几张琴都妥帖地套着锦囊，好好地收在箱子里，一时间惊喜万分，“这也是将军让你带来的吗？”
“可不是！”青霜得意洋洋地给自家七爷邀功，“除了我们将军，还有谁能想得这么周到？”他再回头掀开车帘，拎出一个大笼子来，“您再看这个！”
凤头鹦鹉在笼子里拍了拍翅膀，歪着头看了月函一会儿，随即大叫一声，狂喜地上下扑腾起来。青霜几乎提不住笼子，不得不双手捧着，笑道：“这蠢鸟，你还记得人呢！”
整个将军府都知道，这只鸟是月函的宝贝。还是他刚到幽州没多久的时候，杨祯见他郁郁寡欢，便花心思寻了只雏鸟哄他，说是海外来的名种，聪明亲人，善学说话。月函果然喜欢，将这鹦鹉托在手上一点点养大的。
月函把手指伸进去，鹦鹉马上把头靠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他几乎能想到，遥远的杨祯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将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一一替他考虑周全。月函心中感动，低下头，微微地笑了。
忙活了半个下午，青霜总算把从幽州带来的那些零零碎碎全都布置好了。月函给他打下手，理着架子上的书。鹦鹉已经从笼子里放了出来，现在正站在它的架子上荡秋千，时不时咕哝一声：“月函呢？月函！”
月函不胜其扰，捻起一粒谷子来打它，笑道：“谁教的它念我名字？冷不丁听见，还怪唬人的。”
青霜叠着衣服笑说：“谁会教它这个？还不是公子你不在的时候，将军总在它跟前念叨的，念叨得鹦鹉都学会了，将军却又听不得了，只把它丢给我来养。”
月函的心微微一动，喃喃道：“是吗？”
他从来没想过分别的日子里，杨祯是如何度过的。他好像默认了杨祯不会受伤害，默认了思念成疾夜不能寐的人唯有自己而已。杨祯似乎一直都是克制的，无所不能的。因为他强大，所以理应坚韧如磐石。月函从来没想过，将军也会深夜里辗转反侧，他也许曾挑灯而起，怅然地立在鹦鹉架前念叨自己的名字，烛火映出一条清癯的影子。这场景光是想想，就已经让月函心碎了。
这个人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尖上，呵护如珍宝。
而我，却还有那么多事情瞒着他……月函摸着鹦鹉光滑的羽毛，眼圈悄悄地红了。
桐木斫的七弦琴搁置已久，月函仔细擦拭，保养，调弦。当年杨祯赶到冀城捉他，他一怒之下扯断琴弦，杨祯气得昏头，喝令左右狠狠杖了他一顿，二人闹得天翻地覆，最后以他挣断两根手指为结局宣告收场，从此这张琴也就束之高阁了。如今想来，他依然认为那时的杨祯十分蛮横混账。
可谁能想到，这个混账后来也有洗心革面的一天。月函拨了拨琴弦，信手弹出一段旋律。早年间他做琴师时，因为琵琶声音清脆明快，时人共爱，故而他那时应邀弹奏，大多都是琵琶。其实他更爱琴，七弦琴的音色古朴纯净，余音悠长，弹来是很寂寞的。巧合的是他和杨祯初见的那场酒宴上，他抚的正是琴，因为请他去的那人告诉他说：“杨将军爱听琴。”
他想杨将军必定是个满脸胡子身材雄武的中年人，偷眼去瞅，却见到一个眉眼英气劲瘦挺拔的年轻男子。他还记得那日杨祯穿了件赭红色的衣裳，醺醺然斜靠在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雨过天青色的酒杯。他惊异于他的年轻，偷偷地看了好多眼。直到杨祯蓦然回首，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其实，他们原也有过这样惊艳的初见时光。
谢元循着琴声而来时，只见青霜正扒在墙边，听得入迷。他拍了他一下，轻声道：“请问……”
青霜头也不回，不耐烦地一摆手道：“哎呀莫吵莫吵！没见我这正听琴吗！”一边满脸痴醉地趴回墙头，“怪不得我家公子原来那么有名，这谁能顶得住啊？”
谢元随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月函正坐在竹林里抚琴。他罩了件淡青色的纱衣，头发未束，只在头顶拿发带系了一把，一身飘逸。谢元熟读诗书，此刻脑子里却只想得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八个字来。月函相貌出众，他自然早就知道的，然平素见他，只觉他周身气质是沉而敛的。但是当他操起琴的时候，这份风姿仪态，如泉上月，如松下风，真个是清艳独绝，世无其二。
谢元心里忍不住想，这人和地窖中那个乖张狠戾的男子，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他凝神听了半晌，低声道：“这曲子名叫怅怅辞，是写离人之思的。”
青霜恍然大悟地抓了抓耳朵，“怪道我听着怪难过的呢，原来是公子想念将军了。”想了想，忽地又笑嘻嘻说：“不该叫公子，以后该叫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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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最近写得太无聊了，上一章的阅读量几乎腰斩，心碎~
以及想跟大家商量个事儿，如果是手滑误赞，烦请当场取消，不然的话就不要收回了可好？看着已发布的章节过了一两天赞数不增反减，刷刷地往下掉，实在是很！糟！心！的事情！
【美人风筝】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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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月函便醒了。他没有惊扰杨祯，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洗漱过后，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卢园。
他走了几条巷子，找到一家才开门的杂货铺，买了一壶酒两沓纸钱四样果品提在手里，沿着河岸向下游一径走去，寻了一个僻静处，席地而坐。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蓝，晨雾还未散尽，四面树荫里尽是此起彼伏的鸟鸣。月函打开酒壶对着嘴喝了一大口，热辣辣地流进喉咙，登时呛得他咳嗽起来。然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壶里剩下的酒慢慢地倾进河中。
“阿辞。”他说，“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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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月函便醒了。他没有惊扰杨祯，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洗漱过后，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卢园。
他走了几条巷子，找到一家才开门的杂货铺，买了一壶酒两沓纸钱四样果品提在手里，沿着河岸向下游一径走去，寻了一个僻静处，席地而坐。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蓝，晨雾还未散尽，四面树荫里尽是此起彼伏的鸟鸣。月函打开酒壶对着嘴喝了一大口，热辣辣地流进喉咙，登时呛得他咳嗽起来。然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壶里剩下的酒慢慢地倾进河中。
“阿辞。”他说，“我也不知道你葬在了什么地方，所以只好在这河边送一送你。”
酒壶空了，月函一撒手，它便咚的一声沉进了水中。他盯着那涟漪看了半晌，拆开纸钱，一张一张地投进河里。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住你。”
“我常常想，倘若你没有认识我，我没有对你许过那些承诺，大概吴卓就不会盯上你，你也不至于绝望到这般田地。”
纸钱在水面上排成一列，带着他的话，顺着风悠悠地向下游漂去。
“那时候我们说，等我攒够钱，赎了身，我们就一起走，到你那个酒鬼舅舅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我们想要的那种生活，几间瓦舍，几亩良田，平平安安，粗茶淡饭。你看，我们就这么一点点心愿。”
月函掩住脸，悲恸地发现，时过境迁，他竟已模糊了许多同阿辞相处的细节，只有那股离痛时时弥漫在心间。
他和阿辞的感情与杨祯不同。他们相识于情窦初开的年少时光，不曾有日日夜夜的相伴，也不曾有锥心刺骨的挣扎。他们连相会都是偷偷的，只敢并头坐在一处悄悄说话，一同做着单纯而幼稚的美梦，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一个浅尝辄止、面红耳赤的拥抱。
被带离姑苏之前，他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他盼着她好，盼着她福寿绵绵。可是阿辞却死了。那样一个年轻的姑娘，投身在这冰冷的河水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不知该去恨谁，能去恨谁。我杀了吴卓，杀了李允，我觉得你们不能白白的丧命，总要有人付出点代价。但是现在，我却不敢说我做得对不对了……”
最后一张纸钱也投入了河水，月函茫然地望着水流。他不该爱上杨祯的，他本该恨他，怨他。可他就是爱上了，而且爱得欲罢不能，铭心刻骨。
“我对不起你阿辞。”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面孔深深地埋进手掌中，“但是人，总得向前活着。”
“我想放过自己了。”
月函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转身向前走去。此时此刻，身后的阳光正将晨雾一驱而散。他感觉到了皮肤上洋洋的暖意，不禁微微的眯起了眼。
他突然万分地思念杨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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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上，卢园里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因为他的归来而宣告平息。杨祯的脸色黑如乌云，眉头紧锁，整个人都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压着嗓门问他：“你去哪了？一大早的，你又去哪了？”
月函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一堆仆役，窘得脸上发红，忙拉起他的手，悄声道：“进去说好不好？”
杨祯拧着眉头盯了他一会儿，终于宽恕似的挪动大驾，迈进了门槛。
房门一关，月函马上微微的一踮脚，扬起脖子亲了他一口，“我错了，对不起。你别担心啊，我都说了不会再走。”
杨祯一下子被他亲哑了火，眉头虽还拧着，脸色却已平缓了许多，恨恨地举起手，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给你来顿结实的……你到底去哪了？”
月函低头道：“我…祭奠一位故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搂住杨祯的腰，把头埋在他肩膀上，闭着眼道：“将军，我刚刚好想你。”
杨祯觉得他情绪大异往常，迟疑了一下，慢慢地伸手将他抱紧了，“怎么了？”他柔声问：“你去祭奠谁？”
月函不说话，搂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两股情绪在心口反复撕咬。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道：“将军，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就在这时，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利而匆促地叫喊：“将军，将军！幽州急报——！”
【美人风筝】67
感谢@杨祯h粉头子 的打赏！ps名字令人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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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宿的后果就是次日清早，天光大亮了，月函还睡得醒不过来。杨祯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画儿一样端详了他足有半个时辰，这时不得不轻拍他唤醒。月函的脑袋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猫儿似的，光哼唧就是不肯睁眼。
杨祯忍俊不禁，展臂将他抱起来搂在胸前。月函搭着他脖子，小声地嘟嘟囔囔，“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杨祯亲亲他额头，很好商量地答应，“好，再睡一会。”
怀里的人咂咂嘴，稀里糊涂地又睡过去。杨祯也不嫌累，就这么抱着他喜滋滋地看。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月函才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睁开眼，笑眯眯地在杨祯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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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宿的后果就是次日清早，天光大亮了，月函还睡得醒不过来。杨祯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画儿一样端详了他足有半个时辰，这时不得不轻拍他唤醒。月函的脑袋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猫儿似的，光哼唧就是不肯睁眼。
杨祯忍俊不禁，展臂将他抱起来搂在胸前。月函搭着他脖子，小声地嘟嘟囔囔，“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
杨祯亲亲他额头，很好商量地答应，“好，再睡一会。”
怀里的人咂咂嘴，稀里糊涂地又睡过去。杨祯也不嫌累，就这么抱着他喜滋滋地看。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月函才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睁开眼，笑眯眯地在杨祯下巴上啄了一口。隔了一宿，下巴上冒出了淡青的胡茬，刺得嘴唇细细地发痒。
“睡醒了？死沉死沉的，压得我胳膊都酸了。”
“谁要你抱了？你自己愿意献殷勤。”
杨祯便作势要去掰他的手，“那你下去，不要在我身上赖着。”
月函偏不肯放，反倒笑嘻嘻地扑上去，紧紧拥住他的脖子。杨祯亦笑着抱住他，腻歪了好一阵儿，才轻轻拍拍他的屁股说：“好了好了，日上三竿了，真的要起床了。明天就要动身，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月函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弹的意思。杨祯搂着他，忽地想起一事来，“我昨儿忘了跟你说，谢黎家的那个小兔崽子要跟我们同去姑苏。”
月函的身体登时一僵，“他，他跟过来做什么？”
“他说是想要散散心。咳，我欠了他兄长的人情，随他去吧，到时候请些大儒来好好开导一番，将他好好地带过来再好好地带回去，也就是了。你觉得呢？”
月函垂下眼，清早那些闲适旖旎的小心思犹如秋风卷落叶，顷刻间全散了。他松开手臂，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来吧。”
他们动身的前一天，唐家上下人仰马翻。县令亲自摆了酒宴送行，闹闹哄哄直到夜里方罢，次日清早，又亲自带人将他们送到渡口。
谢黎不日也要赶回燕城，今早前来送别幼弟，少不得板着脸殷勤嘱咐。月函站在后头，与唐家人一一话别，感谢他们这一年多来的照顾。唐绍景拉着他悄悄说：“我还得谢谢你，帮我牵上了喜大总管这条线，大总管给我介绍了好几条渠道呢。今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你，到时你可别嫌弃老朋友啊。”
月函心中一暖，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哎，佩玉没过来吗？”
“没有，小丫头在家闹脾气呢。”唐绍景笑说：“打昨儿起就哭哭啼啼的。我叫她来送别，她又不肯，说见了更加舍不得。天生的牛心古怪。”
这时杨祯已经和县令寒暄完毕，带人登船。唐绍景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攥住他的手用力一握，匆匆道：“保重。”
直到客船扬起风帆，驶离了渡口，月函忽地听见岸边传来女孩儿清脆的呼唤声。他忙奔到甲板上去看，可是客船已经汇入了滔滔江水中，岸边伫立的人早已小得看不清了。他只能向着那边遥遥地挥了挥手，长风掠帆，顷刻间将那呼唤声也淹没了。月函立在船头，一时间只觉怅然若失。
杨祯走到他身边，笑了笑说：“唐家人待你不错。”
月函望着前方连绵起伏的青山，叹了口气，心说，所以你别叫我后悔吧。
一时后头有人招唤，杨祯便转身去了。月函无所事事，靠在船舷上看天看水看山，想起当年他被吴卓从姑苏押到幽州，千里迢迢，只恨不能再长些，再慢些，一转眼，已是四五年光景了。时移世易，如今归来的这个双手血腥，尝遍情仇的人，还是当年那个干干净净的姑苏琴师杜月函吗？
他想得出神，没注意身后的脚步声，谢元怯怯地叫了他三两声，他才猛然惊觉，转过头来。
两年未见，十六岁的少年已是身量初成，差不多和月函一样高了。可是曾经地窖里幽闭的恐惧早已深深地烙进了他的骨血中，让他一见到这个人就禁不住战栗。
谢元的牙关开始忍不住地打颤，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反复地调整呼吸，直到月函的眉头都疑惑地皱了起来，他这才能开口说得出完整的话来。
“大哥，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只是想来跟你解释一下，我去姑苏，是想去拜访那里的玄妙观。我打算在那里出家为道。我…我一直信守我的承诺，你，你不必担心。”
月函微微的眯起眼睛，良久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你，你也不必如此。你还这么年轻。”
“我应该的。”谢元垂首道：“我来说这些，只是想让大哥放心。”
月函低下头，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元说完了话，却没有走，迟疑地搓着衣摆，犹犹豫豫地开口说：“还有一事，我想请问大哥，当年在小松山，同我一起的，我的小厮洗砚，他去哪里了？”
月函皱起眉头，“我并没有动他，他没有回去吗？”
谢元茫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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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风筝】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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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目光一触即分，谢元似是被惊到了，马上垂下头，连肩膀都塌下去几寸。月函默然，片刻后抬手合上了窗扇。庭院里顷刻间又只剩下少年一人和南北的两盏孤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隐隐地从屋里传来，谢元担忧地抬眼，望向紧闭的门扉，一双眼睛渐渐地红透了。
谢黎自从那日在青鸾河中落水，寒气入肺，咳疾一直不好。今夜被谢元一气，咳得更是厉害。杨祯见他满面赤红，青筋浮起，忙给他拍背倒水。过了一时，谢黎才渐渐止住咳喘，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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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目光一触即分，谢元似是被惊到了，马上垂下头，连肩膀都塌下去几寸。月函默然，片刻后抬手合上了窗扇。庭院里顷刻间又只剩下少年一人和南北的两盏孤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隐隐地从屋里传来，谢元担忧地抬眼，望向紧闭的门扉，一双眼睛渐渐地红透了。
谢黎自从那日在青鸾河中落水，寒气入肺，咳疾一直不好。今夜被谢元一气，咳得更是厉害。杨祯见他满面赤红，青筋浮起，忙给他拍背倒水。过了一时，谢黎才渐渐止住咳喘，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何必这样大动肝火呢？”
谢黎抚着胸口叹气，哑声道：“深更半夜扰了你的清眠，实在对不住了。”
杨祯笑道：“快别这样说。沉船一事，你肯不追究，我已承了你天大的人情。今日见你兄弟生隙，少不得要来做个和事老了。”他瞅瞅地上扔着的一柄磕坏了角的镇纸，迟疑着问：“我方才恍惚听见，令弟说要出家？”
谢黎叹息着捂住脸，悲声道：“这个孽障啊！自先父去后，他是我一手带大，不敢说殚精竭虑，起码也是关怀备至。我为他请名师，送他入国子监，样样皆为他打算，可这孽障，他就这样回报我一番苦心！”
杨祯宽慰道：“少年人心气不定，许是一时被奸人迷惑，好好开解他也就是了。”
谢黎摆手道：“不！你有所不知，自从两年前他遭遇洪水，再回到家来便性情大变，一颗心半点也不肯放在正途上，只爱遍访寺庙道观，结交些方外之人，茹素讲经，参禅论道。前段时间趁我不在家，竟然擅自从国子监退了学！今日过来，便斩钉截铁地同我说，他要入道观出家去，我若不应，便要绝食明志！”他抖着手指向门外，“家门不幸，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孽障！”
杨祯听了也讶然，不禁向门外瞅了一眼，沉吟道：“是否是他流落在外的那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事，或者见了什么人？不然何至于性情大变？谢兄，你可有问清，当时收留他的人家到底是什么人？”
“问了，他说是个孤寡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孙子。”谢黎叹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也问过。可这孽障，他就是不肯说呀！”
杨祯安慰地拍拍他的臂膀，“你莫着急。少年人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也是寻常事。你越打他，他越执拗。”说着他又随口玩笑道：“要么叫他跟我去姑苏走一趟，散散心也许就想开了呢？”
谢黎苦笑摇头。出了沉船那档子事后，他觉得杨祯身边危机重重，把幼弟放过去，委实不能放心。况且他也害怕，谢元离了自己的视线，又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他正左右为难，只见房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谢元径直闯进来，砰地跪倒，一言不发磕了三个头，这才开口道：“我愿随杨将军同去姑苏，求兄长允准。”
谢黎怒而起身，指着他道：“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并没打什么主意！”谢元苍白着脸辩驳道：“我也不愿惹兄长生气。只是近来常觉心中压抑，确实想去那江南水乡走走。”
谢黎哪里肯信，正欲呵斥，杨祯忙将他拉住，好言相劝道：“你看你又跟暴雷似的！他想去，你就叫他去吧。这么大的孩子，正该到处走走，才能开了心胸，长了见识呢。”说着他将谢黎往旁边拉了拉，压低嗓门道：“你现在病着，过段日子又要忙着治水诸般事宜，想来也分不出心思管他。我舅父生前在姑苏倒颇识得些大儒，不如叫他跟我去，请先生们开解教导一番，兴许就说通了呢？”
这几句话却说到了谢黎心坎上。他如今对幼弟已是无计可施，说也说不听，打也打不怕，正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闻得此言，沉吟半晌，终是叹气作揖道：“如此，有劳你了。”
杨祯忙还礼笑道：“客气，客气。”
谢黎便板起脸回头，命弟弟过来拜谢，少不得殷殷嘱咐了许多。三人又说了会话，杨祯一颗心早飞去了隔壁，便推说天晚，告辞离去。
他没回自己的房间，悄没声地又摸到月函房里，低声道：“还没睡呢？”
“哪睡得着。”月函躺着不动，枕着胳膊看他，“谢刺史为了什么这样大动肝火啊？”
杨祯掀了被子蹭到床上，嗤笑道：“还不是他家那个小兔崽子，擅自退了学，罢了考，非要做道士去。气得谢黎想把他撵出家门。”
“至于吗？为这点事，就发这么大的火。”月函自顾自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还是骨肉至亲呢。”他忽地叹了口气，翻身问道：“将军，我问你，倘若是我，你能原谅我吗？”
“你要做什么？”杨祯警惕地盯着他，“你也要做和尚？”
月函拍了他一下，皱眉道：“你又打岔。我是问，倘若我做了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你都能原谅我吗？”
月函的心思敏感纤细，杨祯早已习惯，当下也没有当真，笑着亲亲他道：“你做什么都原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
月函心中猛地一紧，勉强随着他笑了两声，状若无意地问：“那，要是杀人放火呢？”
杨祯的手已经从他衣襟里伸进去，一点一点地滑到了腰间。他心猿意马地说：“杀谁？别犯傻，谁得罪你了同我说。兵不血刃的法子有的是，自己动手那可太蠢了。”
“就是问问。”月函一颗心砰砰地跳，紧张得完全没注意到那只不老实的手，“那你会怎么样呢？”
“那我就找个小黑屋，把你关起来。”杨祯道：“从此只许见我一个人，然后每天陪我……”他忽地笑了一声，一翻身，刷地一声抽掉了枕边人的衣带。
月函恼他又不肯正经说话，气忿忿地推他道：“我现在不想了！你起开！”
杨祯哪里肯依，他扳着月函的脸笑道：“你撩拨了我一晚上，现在还想临阵脱逃不成？我若不提枪上马，岂不坐实了喜新厌旧的名声？”
二人一别经年，当夜被翻红浪，一番风味成癫狂。杨祯固然思他入骨，月函又何尝不是暗自熬煎，一时间心中万千思绪尽数化在了两情缱绻中。直待云销雨霁之后，杨祯抱着他，大片赤裸的肌肤温热地相贴，好像一如从前，好像亲密无间。
这时他却靠在杨祯肩头，轻轻地哭了。
【美人风筝】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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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月函不愿让他兴师动众，但杨祯还是坚持叫了大夫来把脉，并且用一碗遵了医嘱的、调了瘦肉糜的蛋花粥成功把他哄好了。
月函靠在枕头上，杨祯拿着调羹饶有兴致地一口一口喂他，看起来比被喂食的那一个更加满足。月函喝着粥，打量着杨祯烛火下神情柔和的脸庞，忽地想起，一年前自己初到宁县时，也是这样病恹恹的。那时他只有自己，每天拖着病体一个人抓药，一个人煎药，就算再怎么难受也没人能帮他一把。如今他却能住在灯火明亮的屋子里，躺在温暖的被褥中，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病症，就得到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个中辛酸，也唯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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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月函不愿让他兴师动众，但杨祯还是坚持叫了大夫来把脉，并且用一碗遵了医嘱的、调了瘦肉糜的蛋花粥成功把他哄好了。
月函靠在枕头上，杨祯拿着调羹饶有兴致地一口一口喂他，看起来比被喂食的那一个更加满足。月函喝着粥，打量着杨祯烛火下神情柔和的脸庞，忽地想起，一年前自己初到宁县时，也是这样病恹恹的。那时他只有自己，每天拖着病体一个人抓药，一个人煎药，就算再怎么难受也没人能帮他一把。如今他却能住在灯火明亮的屋子里，躺在温暖的被褥中，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病症，就得到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个中辛酸，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离不开杨祯。虽然这些年里，他也遇到过许多待他好的人，师傅，阿辞，宋妈，还有唐家，但是没有人能给他像杨祯一样的关怀，这样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怜惜，只有杨祯才能给他。
杨祯喂完了最后一勺粥，问他说：“饱了吗？”
月函点点头，蹭过去搂着他的腰。杨祯便抚弄着他的头发，又揉揉他还隐隐作痛的屁股，“今后可不许再这样胡吃海塞了，等吃完了这服药，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嗯？”
月函皱了下鼻子，嘴角带笑地嘀咕道：“啰嗦得像个老头子。”气得杨祯敲他额头，“不识好歹。我可只对你一个人这样啰嗦过。”
“我们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呢？”月函遐想道：“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七八十岁的老公公，弯腰驼背，头发花白，想着就可怕。”
“怕什么？我比你大六岁呢，要老也是我先老。”
“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月函胡搅蛮缠地问：“万一我老得和喜伯一样，秃头，发福，大肚子，脸上手上还长着斑……”话未说完，自己倒先绷不住吃吃地笑了，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顶尚还浓密的头发。
杨祯也笑了，柔声道：“你不会，你就算老了，也会是好看的小老头。”
天边滚过几个闷雷，紧接着雨点就砸了下来。夏季的雷雨说来就来，夜风簌簌地卷着庭院里的树叶。月函听着风雨声，心想，真是天助我也。他满足地叹了口气，道：“今晚别走了吧，陪我睡。”
杨祯望望外头的闪电，低声笑：“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什么话？”月函睁眼道：“天要下雨，我管得着吗？不怕淋雨你尽管走吧，谁稀罕留你，我还嫌占了我的床呢！”说着撒开手臂，负气似的一转身，眼底却藏着笑。
杨祯果然不肯走，他把被子一掀，呲溜一下钻了进来。大约今夜的气氛太过温馨，此时此刻他搂着这具暖暖的身子，心里竟生不出丝毫绮念。对着清欢那些人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情欲，但是在月函这里，他却常常能寻到安宁。
外头风雨大作，屋里却暖意融融。烛花烧出“噼啪”的细响，像是梦里低低的吟诉。
第二日上午，月函一个人坐在琴桌前调琴。坐着的时候身后还是有一点点痛，不得不垫上一个软垫，他笃定自己的皮肉肯定是被打青了一块，可恨杨祯嘴硬，死活不肯承认。
他练了会儿指法，又信手弹了两只曲子，正活动手指时，只听房门被轻轻叩了三声，他抬头说：“请进。”门外那人却又不动了，好似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推开房门。
清欢一身小厮的衣服，怯生生地走进来，将手里端着的茶盘放在桌上，这才道：“我听说昨夜公子病了，因此特来问候一声，不知您今日可好些了吗？”
月函笑了笑，“已经好了，有劳你记挂。”
清欢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弄着衣襟，忽地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倒，眼泪便簌簌地落下。
“公子，我知道错了。”他抽泣着说，“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美人风筝】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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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荡过深林，卷着草木的青涩气味，从他们之间幽幽拂过。
月函讷讷开口：“将军……”
杨祯并不回头，他叹了口气，说：“你走得这一年多里，我想过很多次，回想起来自己好像一个被愚弄的傻瓜。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你的笑也好哭也好，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吗？我不愿那样去想你。有时候我自个儿想想，倒宁愿你卷走了我的钱财跑路，那样我还能唾骂你几句无情无义，恨也能恨个彻底。可是你没有，你走得干干净净。”
杨祯呼了口气，苦笑起来，“那才是最让我受不了的。”
“别这样，月函。”他疲倦地收回目光，“我身边所有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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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荡过深林，卷着草木的青涩气味，从他们之间幽幽拂过。
月函讷讷开口：“将军……”
杨祯并不回头，他叹了口气，说：“你走得这一年多里，我想过很多次，回想起来自己好像一个被愚弄的傻瓜。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你的笑也好哭也好，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吗？我不愿那样去想你。有时候我自个儿想想，倒宁愿你卷走了我的钱财跑路，那样我还能唾骂你几句无情无义，恨也能恨个彻底。可是你没有，你走得干干净净。”
杨祯呼了口气，苦笑起来，“那才是最让我受不了的。”
“别这样，月函。”他疲倦地收回目光，“我身边所有人，所有人，我受够了那些虚情假意各怀鬼胎的客套，你…你别这样。”
月函的心像被石头碾过似的，钝钝的疼。他知道，就在今夜，他们势必要将所有的话都摊开来分说明白，再无回旋和退避的余地。
良久，他缓步走到杨祯身边，一同倚着围栏眺望远方缠绵的山水，叹息着开口道：“将军，我实话同你说吧，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此生会同一个男子相好。”
“我起初是不愿的，但是你待我好，我知道。有时我甚至想着，倘若我是个女子就好了，那样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伴在你身边了？幽州的那三年，你给过我前所未有的温暖，可是这样的生活，我看不到结果。”
“将军，你是天上的云，飘得那么高，我不敢追，也追不上。我的得失与荣辱，全系于你一念之间。如今我年华尚好，你我情爱甚笃，可等我将来老了，丑了，生了皱纹，长了鸡皮，我还有什么能留住你的呢？那时你身边会有许多个清欢，他们永远都不会老。”
“就算，就算你是个长情的人，你也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那时我又该如何呢？住在你给的外宅里，等着你闲暇时来看我，然后日复一日把自己活成一个深闺怨妇吗？”
月函说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哽咽地落下泪来，“分开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做梦，梦到将军娶了新妇，香车宝马地迎进门来，我拼命地叫你，你都听不见。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晚上要抱着枕头才能睡着，可是我不敢回来。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任人予取予求的傀儡。”
他说不下去，低头平复情绪。杨祯神色复杂，良久才道：“归根结底，你不敢信我。”
月函长长地吸了几口气，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平静，“人这一辈子有太多意外了，将军。我年幼的时候，何尝不是父母怜爱，衣食无忧？一场天灾，就将我整个命运都改变了，颠沛流离到如今，我受够了身不由主的感觉。将军，我信你的现在，但我不敢相信将来。”
将自己的下半生都栓缚在别人身上，这本来就是愚蠢的做法。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潮起复潮落，如同幽幽吟唱的歌。
半晌，杨祯转过头来，开口说：“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家事，我现在讲给你听，好吗？”
月函有些诧异他就这样换了话题，但还是点了点头。杨祯便携了他的手，“夜里风凉，我们沿着栈道走一走，边走边说吧。”
二人走下凉亭，沿着栈道一路慢慢地走下去。杨祯的手很暖，他身上好像无论何时都是热的，月函靠着他就像靠着一个贴身的小火炉，连夜风也不觉得冷了。
“本朝开国之时，曾授四公六侯之爵给十位功勋武将，世袭罔替。我高祖父获封靖北侯，到我父亲这里，已经传了四代。这你知道。”
月函点点头。
杨祯便继续说：“我母亲是姑苏人氏，亦出自公侯钟鼎之家。我外祖父只她一个独女，自然是千娇百宠的养大。虽然女子是不能继承家产的，要传给同姓子侄才是，但是外祖父当然偏疼亲女儿，因此在我母亲出嫁时，他将大半家产都充作了嫁妆，将她风光无限地嫁到了长安。我母亲这样的身世，可想而知她脾气骄横，是受不得气的。”
“我父母新婚燕尔时，也曾有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但是好景不长，我爹就纳了一房姨娘。这位芸姨娘是他的贴身侍婢，两人青梅竹马。我猜若不是地位太悬殊，他更愿意娶芸姨娘做夫人，而不是我母亲。”
“姨娘进门之后，我母亲虽然不虞，却也知道，豪门大户里三妻四妾乃是平常，奈何不得。过了半载，她和姨娘就一先一后有了身孕。不巧的是，我祖母恰在那时病逝了。母亲作为当家主母，不得不忙里忙外，上下操持，这般衣不解带地忙了几天，竟将腹中四个月的胎儿活活累掉了。”
月函不禁惊讶地“啊”了一声，“你母亲一定很伤心。”
杨祯点头说：“是，但更让她生气的是，芸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却安然无恙地生了下来，是个男孩。我父亲得了长子，兴奋不已，哪里还顾得上母亲丧子之痛？此后数年，芸姨娘又连续生了二男一女，我大哥，二哥，三哥和大姐，都是她的孩子。你就知道，她有多得我父亲的喜爱了。”
“而我母亲，大约是伤了身体，又怀过两胎，也都没有保住。她每日瞧着芸姨娘儿女绕膝，又和我父亲情爱甚笃，怨气与日俱增，每每想法子磋磨她，我父亲又总是回护，便愈发将我父亲也恨上了。母亲为了恶心芸姨娘，索性从外头找那年轻貌美知书达理的姬妾来，一个接一个地塞到我父亲房里。芸姨娘自然气急，两个人针锋相对，成日里闹得家宅不宁。”
“可就算这么着，我爹心里也还是更偏疼芸姨娘些。那时我爹已经又纳了三房妾侍，有了六子三女。我母亲无所出，没有嫡子，那爵位按理就该由庶长子继承。家里人人都是这么想的。可她哪里肯让芸姨娘好过？她是当家主母，立嗣的事必得要她发话的。我母亲便和我父亲说，想过继一个孩子到自己膝下来，立作嫡子。她这话一出口，我六个哥哥果然全都坐不住了。”
他对上月函惊愕的目光，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对，就是故意的。我母亲脾气骄横，受了这些年的委屈，她将整个杨家都恨上了，一心要搅得家宅不宁才痛快呢。”
“家里姨娘们为了自己儿子，各个都向她巴结讨好。我母亲好生得意了一段时间，却始终不肯松口。谁曾想，就在这时候，我母亲再次有孕，生下了我。”
杨祯讽刺地笑：“你可以想象，我那些哥哥和姨娘们被这般耍弄了一通，心中得有多么憋屈。礼法上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原是不至于此的，但是我家不一样，我这个貌似尊贵的嫡长子一生下来，就成了全家怨恨的活靶子。”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河边，杨祯找到一块大石头，将自己的外衣铺上去，拉着月函一同坐下了。
“我早同你说过，我们家糟烂事儿太多，这才刚开了个头呢。”
月函靠过去，搂着他腰把头枕在肩膀上，轻声道：“你接着讲吧，我想听。”
【美人风筝】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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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祯知道，月函很喜欢缱绻之后温柔的亲吻和拥抱，每当这时候，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柔和，神情安宁而满足——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肯承认。
翻云覆雨之后，从窗前的小榻辗转到帷帐后的床铺，餮足的杨祯搂着怀里暖暖的身子，后者姿态慵懒，半闭着眼枕在他手臂上。明明方才他还不肯，非说这是“白日宣淫”，还企图把自己赶回官署去。
杨祯看看外头的天光，估算了下时辰，又摸摸手底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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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祯知道，月函很喜欢缱绻之后温柔的亲吻和拥抱，每当这时候，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柔和，神情安宁而满足——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肯承认。
翻云覆雨之后，从窗前的小榻辗转到帷帐后的床铺，餮足的杨祯搂着怀里暖暖的身子，后者姿态慵懒，半闭着眼枕在他手臂上。明明方才他还不肯，非说这是“白日宣淫”，还企图把自己赶回官署去。
杨祯看看外头的天光，估算了下时辰，又摸摸手底下光滑的脊背，霎时间体会到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滋味。他心内着实纠结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挣扎，自作主张地给自己放一天假。幽州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就是有这点好处，没人能管得了他。倘若在长安，如何能得这般自在呢？
他低头吻吻他的鬓角，轻声道：“要不要洗澡？”
月函懒洋洋翻了个身，点点头。
“那我叫青霜进来备水？”
月函捂脸，真是丢死人了，大白天的，再没脸见青霜了。他垂死挣扎地拍拍杨祯，“那你把帐子放下，衣裳捡一捡……”
杨祯闷笑，他可真是爱死月函这薄脸皮的羞赧模样了。
浴房里的水雾氤氲而上，月函坐在木桶里泡着，杨祯飞快地把自己一冲，然后就在旁边瞧着，觉得家里的浴桶实在是太小，应该换个能坐下两个人的才好。他踢踢木桶，满脸不满意。
“等我过段时间腾出空来，咱们去山庄住上几天可好吗？天冷了，下雪时泡温泉最好。”
月函扒着桶沿想了想，“去山庄的话，连来带去怎么也要十天功夫。现在是十月份，下个月才能下雪，将军十二月中动身，年关底下事又忙，来得及吗？”
“我努力挤一挤，把军里的事情提前安排好了，总能腾出这几天功夫的。”
“最好是十二月。”月函笑说：“将军是腊月初五的生日，到时候咱们在山庄里安安静静地庆生，也别有一番滋味。”
杨祯笑起来，“你若这么说，我十二月一准腾得出空来。到时你要怎么给我庆生呢？”
月函思索着说道：“嗯…且容我想想。”如果一切顺利，这大概就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生辰了。他真想陪在杨祯身边度过这个日子，留下些未来岁月里值得怀念的东西。想到这里，他垂下眼睛，觉得有些难过。
“我倒是想好了有件东西送你。”杨祯站起身，揉揉他的头，笑说：“快洗，洗好了出来。”说着便走出了浴房。
月函心中好奇，飞快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跟了出去。卧房里头的一地狼藉已经被青霜收拾干净了，杨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几张纸，示意他过去。
月函坐到他身边，伸头去看，“这是什么？”
“山庄的地契。”杨祯把那几张纸递给他，“给你的。我说过要送你一个庄子，想来想去，我的那些田地房产都在长安和姑苏，千里迢迢的，你又见不着，光握着几张地契也没什么意思。只这一个，是我到幽州之后买下的。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景致不错，尤其是那一泓温泉难得，离得又近，你能常常过去。”
月函看着手里的地契，愣愣地抬头唤：“将军……”
“拿着吧。”杨祯笑说：“送你的礼物，不许拒绝。今后我若再想去泡温泉，就得等你邀请我了。你愿意让我去那里过生日吗？”
“将军…”月函再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你这样，让我怎么忍心再离开？可我怎么能不离开？
杨祯侧头亲亲他的耳朵，“我们既然在一处，待你好，那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美人风筝】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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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走后，月函就在厨房忙活。他琢磨了几个菜式，又跟厨师请教了一下技巧，便开始一样一样地准备材料。听说杨祯不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正剥着鹌鹑蛋，炉灶上煨着冬瓜火腿汤，闻言怔了怔，又问了一遍：“将军真的不回来吗？”
青霜缩着脖子，“将军说他今日忙。”
月函低下头，继续把手上的鹌鹑蛋剥干净，顺手丢进嘴里，叹口气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看着铺了一桌子的食材，也没了兴致，索性就丢在那里，另捡了只砂锅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一边想一边洗了把米丢进去，不如把自己的晚饭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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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走后，月函就在厨房忙活。他琢磨了几个菜式，又跟厨师请教了一下技巧，便开始一样一样地准备材料。听说杨祯不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正剥着鹌鹑蛋，炉灶上煨着冬瓜火腿汤，闻言怔了怔，又问了一遍：“将军真的不回来吗？”
青霜缩着脖子，“将军说他今日忙。”
月函低下头，继续把手上的鹌鹑蛋剥干净，顺手丢进嘴里，叹口气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看着铺了一桌子的食材，也没了兴致，索性就丢在那里，另捡了只砂锅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一边想一边洗了把米丢进去，不如把自己的晚饭做了吧。
一砂锅白粥煮了大半个下午，都快熬成了浓白的米汤。月函摆了张小几坐在窗下，就着两只咸鸭蛋喝粥。厨房的大师傅不知有什么秘方，把鸭蛋腌得细腻起沙，咸而不齁，筷子一戳，红油冒出来流了满手。月函拿筷子挑了一点油润通红的蛋黄放在嘴里嗦着，心想，我下次应该跟大师傅讨教一下才是。
太阳正从西边缓缓沉下，大地还留着一点暗淡的余晖，月亮已从东方悄悄升起，像是半透明的玉一般贴在淡蓝的天幕上。日月同在天，忧喜一何殊。
月函心想，如果杨祯明天还不回来，我要去军营找他吗？琢磨了半天，他还是嗳了口气，心想算了吧，大不了就这么僵着，最多不过是他终于烦厌了我不知眉眼高低，懒怠再哄我，干脆把我撵出去。那不正是我求而不得的吗？挺好。
自由，自由意味无拘无束，也意味着无依无靠。无牵无挂，说来潇洒，经过才知凄凉。
天大地大，他又要过那种孑然一身，冲州撞府的日子了。月函轻笑了一声，心想，我大约是血里带风，注定漂泊，所得的温暖皆是短暂，终不能久长。
杨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半暗的天光下，月函一个人坐在窗前一勺一勺的喝粥，俊雅好看的眉眼像笼了层轻纱一般，神情落寞，看起来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动物。
孤独。这是杨祯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他看起来竟这样孤独。
他看了良久，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不是要我回来吗？怎么一个人先吃上了？”
月函愕然抬头，嘴角还沾着半个米粒，结结巴巴道：“将，将军？我以为你不回来……”
杨祯倚着门说：“我回来了，想吃你烧的菜，你随便做些简单的吧。”
争吵冷战后第一次见面，多少有一些尴尬。月函撂下勺子站起身来，道：“好，好。食材都是准备好的，下锅一炒就行，很快的。将军要不先洗个澡？”
杨祯点点头，看起来有些疲惫。月函便出去叫青霜来带人准备热水，自己走去厨房。汤和肉都是下午就已经在砂锅里炖上的，他把下午备好的食材再清洗一遍，淘米煮饭，点火起锅。
杨祯沐浴完，换了衣服，便晃到厨房来看他。月函正给锅里的豆腐收汁，闻声便回头说：“这是最后一道，马上就好了。”
杨祯走到他身后默默地抱住，闻着他身上丁香的味道，满足地出了口气。“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要吃得那么简单，白粥咸鸭蛋，那能喂得饱人吗？”
月函知道，这就是重归于好的意思了。他亦舒了口气，忍不住把自己靠过去，低声道：“你又不回来，我吃着也没意思。”
“谁让你不叫我回来？”杨祯振振有词，怪委屈似的，“你早叫我，我不早回来了吗？”
月函忍不住一笑，“这是你的家，你要回来，谁能拦你吗？
说笑间只听锅里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月函惊跳起来，叫道：“糊了糊了！快给我拿个盘子！”
一番手忙脚乱，抢救出来的香煎豆腐到底还是糊了边，匆忙中还铲碎了两块。月函皱着脸瞪着盘子里的豆腐，大感自己丢了手艺，满脸不满意。仆役们给他们把菜送到房里，布好碗筷，退了下去。
仍旧是四菜一汤。汤是冬瓜火腿汤，四个热菜一道是色泽鲜亮的红烧肉，边上码着一圈一锅卤出来的鹌鹑蛋；一道是炒河虾，指甲盖长的小河虾，拿盐腌过，热油炸炒，香酥可口；一道是被月函做毁了的香煎豆腐，虽然碎了几块，但是黄焦焦的浸在料汁里，衬着碧绿的葱花，看起来还是很好看；最后一道是一块块码成一圈，清而无色的固体凝胶状东西。
杨祯好奇地夹了一块，见那东西清亮如冰，颤巍巍的，问道：“这是什么？”
“是皮冻，肉皮熬出来的。”月函笑说：“沾着蒜酱吃的，倒也没什么味道，就看着好看，吃个口感罢了。给将军尝个新鲜。”
“都是家常菜，太精细的我也做不来。”月函拿起筷子，见杨祯夹了块红烧肉，有些紧张，“手艺肯定跟大师傅不能比，就，勉强还能吃吧……”
“很好吃。”杨祯点头说：“比我从前行军吃的大锅饭强太多了，我都不知你会做这么多东西。”
杨祯是个十足称职的食客，把每一道菜都情真意切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遍，叫月函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饭后闲话一阵，月函自去洗沐，出来时见杨祯已经洗漱好了，坦衣坐在床上看着他。
月函呼了口气，爬上床和他对面坐下。杨祯将他从头到脚的望了一遍，喉结微动，接着却向后一躺，举手遮住眼睛，道：“睡吧。”
月函：“……”这人今天转了性，要做柳下惠？
他凑过去，小声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杨祯不肯看他：“这种事情，总要双方尽兴才好。你不想要，就算了。”
月函瞪他，心说那不就是还在生气！但要他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月函心里骂了一声，只得慢慢地贴过去，红着脸，亲亲他的嘴唇，一边亲一边觑着他的神色。
杨祯的眉头拧了起来，喉结上下耸动。月函心里得意，轻轻浅浅的吻，一路沿着下巴吻到他的耳朵。杨祯叫他撩得身热如焚，未几，咒骂一声缴械投降，翻身扑了上去。
在这种事情上，杨祯通常都很温柔，今天却颇为粗鲁，还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扇了好多下巴掌。月函让他折腾得够呛，事后二人汗津津地相拥而卧，他眼角都噙了一点泪，喘息道：“你这回出气了？”
杨祯亲他抱他，给他揉揉，笑道：“忍了太久了，一时没控制住。”
月函搂住他脖子，合眼低声道：“小心眼的。”
烛火透过幔帐，光影柔和而暧昧。这样薄怒微嗔的模样，看得杨祯心里泛起强烈到疼痛的爱怜。他想，是否终究有一天，我要亲手放他离开？他忍不住又翻身，压着月函轻轻缓缓地做了一次，最后结束在一个悠长而缠绵的亲吻里。
不能有那一天。杨祯头脑昏昏地想，我舍不得，我受不了。这一辈子，我绝不可能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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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些点肉来着，写不出来，好羞耻，挠头。。。。
【美人风筝】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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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函身上的伤足足休养了七八天，才敢垫着软垫端端正正地坐下。他终日窝在榻上不出门，以致食欲不振，每餐都吃得很少。即便晚饭时摆的都是他最喜欢的菜色，月函也只每样挟了两筷子便说饱了。
杨祯打人时不觉得怎样，但事后见他坐卧不宁，不能坐不敢躺的样子，又觉得怜惜。“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给你带回来。”
月函靠在床柱上站着消食，闻言迟疑了片刻。他确实有样嘴馋的东西，只是不好意思和杨祯讲。
“说吧，这有什么的？街头卖的小吃，点心，甜浆，想吃什么就说。”他说到甜浆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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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函身上的伤足足休养了七八天，才敢垫着软垫端端正正地坐下。他终日窝在榻上不出门，以致食欲不振，每餐都吃得很少。即便晚饭时摆的都是他最喜欢的菜色，月函也只每样挟了两筷子便说饱了。
杨祯打人时不觉得怎样，但事后见他坐卧不宁，不能坐不敢躺的样子，又觉得怜惜。“你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给你带回来。”
月函靠在床柱上站着消食，闻言迟疑了片刻。他确实有样嘴馋的东西，只是不好意思和杨祯讲。
“说吧，这有什么的？街头卖的小吃，点心，甜浆，想吃什么就说。”他说到甜浆时见月函神色微动，便问：“想喝甜浆？”
月函摸了摸鼻子，有些腼腆，“倒是有点想吃将军上次带回来的那个，牛乳做的冰沙……”虽已立秋，午后仍是炎热。他挨了打身上本就不爽利，天气一热心头更是燥得很，这时多想痛痛快快地吃一大碗冰啊！
杨祯“嗤”的一声笑了，“上次我从司尧光家里厚着脸皮讨了一碗带给你吃，你耍性子不肯吃，现在又巴巴地嘴馋了！告诉你，没有了！”
说得月函愈发抹不开脸面，转过身强作镇定地嘟囔道：“没有就没有呗。”
杨祯虽是这样说，第二天却还是同司尧光讲了，托他夫人做了好大一碗送到家里来。月函喜出望外，捧着冰碗不肯撒手，吃得手脚冰凉直打喷嚏。杨祯回来时，见他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哆嗦，精神头却很好，神采奕奕地唤他：“将军回来啦。”
杨祯笑说：“吃到嘴里，这回可舒心了？司尧光家冰窖里存的最后一点冰，这回可真没有了，要吃只能等到明年夏天。他儿子爱吃的冰酥酪这回也吃不成了。你说你丢不丢人，和三岁小孩抢东西吃。”
“我又不知。”月函不好意思地笑笑，爬下来帮他换衣服，“那你可得帮我谢谢司将军。”
杨祯摸他的手冰凉，皱眉道：“偶尔吃一次也就罢了，可不能总这么吃，伤胃。”
月函点头应下，又兴兴头头地说：“我还给将军留了一碗呢，叫青霜放在冰鉴里头，趁着没化，将军快吃吧。”
青玉色的瓷碗里盛着雪白如小山般的冰沙，淋上调了蜂蜜的牛乳，佐以剁碎的果仁和鲜果点缀，瞧着就令人神清气爽。杨祯一勺勺吃着，忽地问道：“屁股还疼吗？”
月函别扭地移开目光，不悦地说：“你能不能别……”
杨祯觉得莫名其妙，“问一句怎么了？看也看得，摸也摸得，偏就说不得？”
月函涨红脸，恼火地装哑巴。
“我是问你能不能坐了。看你在家憋了好多天，能坐的话，明天出去转转。有家摊子卖的鱼茸馄饨堪称一绝，去吃啊？”
月函这才抬起头，想了想，“出去走走也好，我也憋得慌。”
“那你不疼了？”杨祯又问，“路边小店可没有垫子也没有雅间，疼的话就别逞强，我怕你受罪。”
若是直接坐硬木凳子，还是有些疼的，但是月函觉得这点小困难可以为了美食克服一下。“还好，不碍事。”他悻悻地说：“你别那么心黑手毒，比什么都强。”
杨祯又舀了一勺冰沙，笑着看了他一眼：“好记仇。”
次日中午，二人换了便服，出门觅食，七拐八绕走到一条小街，找到了杨祯说的那家馄饨摊子。此地虽偏僻，食客却不少，小小的铺面里座无虚席，门口摆着七八张桌子也坐满了大半。杨祯捡了张空桌坐下，熟门熟路地点了两碗馄饨，两笼烧麦，一盘酥炸小鱼。
热气腾腾的馄饨摆上桌，一个个浮在清亮的汤水里，皮薄得透明，看得清里头粉红色的馅，碧绿的葱花点缀其中，还没动筷子已觉鲜香扑鼻。月函舀了一个尝了尝，入口鲜嫩滑润，细腻得一抿就能化开，不禁叫道：“好鲜！”
杨祯笑吟吟道：“这是鳜鱼做的馅，鸡汤做的底，鲜美极了。整个幽州城，这么好吃的馄饨，仅此一家。你再尝尝那个烧麦，里面有汤，当心烫嘴。”
月函依言夹了一个，咬开一点皮，就见里头的肉馅浸着油汪汪的汤汁，一口吃进去，汤水丰盈，油而不腻，唇齿留香。“好吃诶。”月函边嚼边说：“羊肉的，我还是第一次吃。一点都不膻，比猪肉的好吃。”说着不等杨祯介绍，伸筷夹了一条炸得金黄的小鱼。那小鱼连骨头都已炸得香酥，外酥里嫩，嚼起来脆脆的响，便道：“这个也好吃！”
“一鱼一羊，正好凑个鲜字。”杨祯说，“他们家也只三样菜值得一吃。”
“这就已经很难得了。”月函又舀起一个馄饨来，“光这个馄饨，就够做招牌了。”
见他吃得欢快，杨祯笑道：“幽州的酒楼我从前都带你吃过了，有一些小店还值得一尝，你若喜欢，我带你一家一家的吃。”
月函点点头，忽地又笑着摇摇头，“说实话，将军你这样的身份和家世，我原以为你是不屑吃这些小馆子的。”
“我从前还真是，瞧着这破破烂烂的门脸就倒胃了。”杨祯笑道：“不过后来离了家，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管它香的臭的，能吃饱就行了。说起来，咱们两个的口味还是挺相似的，吃饭时从来不打架。”
月函咬着勺子想了想，也笑了，“确实。在吃这一方面，我们还是挺合得来的。”
又过七八日，月函身上伤痕尽数退去，便在府里待不住了。杨祯同他又吃了三家小馆子，得空骑了两回马，又教他读书练字。两人相伴两年余，这么久都没怄过一次气，拌过一次嘴，竟还是破天荒地头一回。连青霜私下里都喜气洋洋的和喜伯嘀咕，“看他们俩这蜜里调油的样，杜公子必是回心转意啦。”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祯却越来越难捱。那时月函给他定下了三十日为期，前半个月月函伤痕未去，他自然不能那般禽兽，倒还容易忍耐，如今见他好得一点痕迹都没了，每晚同床共枕时，就禁不住胡思乱想，唉声叹气。
晚上上了床，月函照旧靠在他身边，听他讲史记。如今这已经成了他的睡前故事，每天都巴巴地等杨祯给他讲一篇再安眠。杨祯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月函衣下风光，终于耐不住凑上去，赔笑道：“二十七天了……”
月函道：“二十七天，不是还差三天吗？将军要食言吗？”
杨祯磨着牙，垂死挣扎地拉过他的手，“我不碰你，你就用手……”
月函看了他一眼，冷漠地抽回手来，“不，惩罚没有轻的，罚了才长记性，将军自己说的。你自己又不是没有手。”
杨祯噌地坐起身，烦躁地掀了被子，不解地问：“你一点都不想？你真忍得住？”
“我有什么好想。”月函把被子拉过肩头，翻了个身，“快活的是你又不是我。”
杨祯“嘁”了一声，“你不快活？我看你每次都叫得快活得很！”
月函也噌地一下坐起身来，气白了脸。两年多来他们不知云雨了多少次，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事情其实还是有些兴味在的。然而每次欢娱过后，强烈的愉悦感从肉体上缓缓退去，他心里都忍不住涌上来一丝丝屈辱和鄙夷。现在听杨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我有什么好快活的？好男风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想做，成啊，除非让我上你！谁还没长那个家伙了？”
杨祯霎时铁青了脸。月函气头上又冷笑着讥讽道：“三十天是你自己应承的。实在忍不了，你可以强来啊，我还能挣得过你吗？”
他这番话说完，杨祯一拳打在被子上，胸膛起伏双眉紧锁地瞪视着他，显然是怒极了。月函几乎都做好了被他痛打一顿的准备，却见杨祯喘息半晌，黑着脸把被子一扔，起身一言不发地穿了衣裳，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只听院子里人声马叫，闹腾片刻后又沉寂下来，只余长风掠过屋檐的呜呜之声。
过了一会儿，青霜悄悄地伸头进来，“公子，将军怎么半夜就走了？”
月函坐在床上，心气未定，兀自白着脸，冷冷道：“谁知他发的什么疯。不必管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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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风筝】7
手好了以后，月函越发没脸在将军府待着。他总记着杨祯追到冀城去把他扔到院子里打，随行的那么多家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他是如何被按在长凳上让板子打得狼狈不堪哭哭啼啼的。有时在府里迎面碰上，他都尴尬得抬不起头来。更何况，他是以什么身份长居府中，他算是杨祯的什么人啊？月函心里冷静又酸楚地想，陪睡的玩物罢了，只要每天回来过夜也就是了。
月函动用他早年间的积蓄，在临街置了一处私宅。杨祯白天不在家，他就紧跟着离开，有时杨祯在军营里数日不能回来，他就回到自己家清清静静地住着，绝不迈进将军府大门一步。
杨祯对他的举动颇为不解，他把管家喜伯叫来盘问，答曰近日并不曾有下人惹月函生...
手好了以后，月函越发没脸在将军府待着。他总记着杨祯追到冀城去把他扔到院子里打，随行的那么多家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他是如何被按在长凳上让板子打得狼狈不堪哭哭啼啼的。有时在府里迎面碰上，他都尴尬得抬不起头来。更何况，他是以什么身份长居府中，他算是杨祯的什么人啊？月函心里冷静又酸楚地想，陪睡的玩物罢了，只要每天回来过夜也就是了。
月函动用他早年间的积蓄，在临街置了一处私宅。杨祯白天不在家，他就紧跟着离开，有时杨祯在军营里数日不能回来，他就回到自己家清清静静地住着，绝不迈进将军府大门一步。
杨祯对他的举动颇为不解，他把管家喜伯叫来盘问，答曰近日并不曾有下人惹月函生气。他又去询问月函，月函只推说一个人待着清净。杨祯是个急脾气的人，他的逻辑非常简单，你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和我说就是了，月函这幅有话不说吭吭哧哧的样子最让他恼火。
他气急败坏把月函掀翻在床上，照着屁股扇了一顿巴掌。月函涨红着脸含怒瞪视他，第二日照旧回自己的私宅去。杨祯气得又将他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他是习武的人，不留力的巴掌轻易就能在月函身上打出瘀痕，生生把他打哭了才罢手。
谁想月函当下哽咽地服了软，天亮了仍是往私宅跑，索性连晚上都不回来了。杨祯去寻他，只见他睁着眼和衣躺在床上等他，分明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杨祯将他拖起来横放在膝头上要打，月函三天被他连打了三顿，心中气急，挣扎着怒道：“你索性再将我拉到院子里去打，叫大家都来看着，杀一儆百，好好立一立你杨将军的威风！”
杨祯这一巴掌便没再落下去，始知他心结在此。他把月函抱起来放在腿上，皱眉道：“这叫什么话？军中哪一日没人挨军棍，都是拖到校场上众目睽睽地打，没见你这样脸皮薄的！我看阖府上下哪一个敢笑话你？”
月函眼圈通红道：“他们嘴上不笑，心里也在笑！”
杨祯哭笑不得，他把手伸进月函衣服里，给他揉揉青肿疼痛的皮肉。月函的性情里藏着一股柔韧的刚烈，折得弯，却斩不断。这一点，从上次月函怒而挣断自己手指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到了。
杨祯沉吟半晌，难得的服了软，“白天我不在的时候，你愿意过来就过来吧，但是，”他捏捏他的脸，正色道：“你晚上要回来跟我一起吃饭。本来喜伯今天叫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三色蒸饺，你不回去，放冷了都没法吃了。”
月函垂头应是。
杨祯又道：“买这个院子花的钱，回头我叫喜伯支了钱补给你，你的钱你自己好好留着就是。”
月函张口道：“我不……”杨祯皱眉，于是他又把话噎了回去，心下暗自思忖反正杨祯的钱他是决不会动的。
无论如何，杨祯与他各退了一步，月函终于觅得了一方太平。
他开始爱上了放风筝，从街上买来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风筝，后来干脆自己动手去做。月函常痴痴地看着它高高飘在天上，看够了，他就一剪子剪断风筝线，望着它轻风似的自由自在地飘走，渐渐融进碧空。他的神魂好似附在风筝上一起飘远了，可他的身体却还困锁在幽州，不知此生是否还能挣出牢笼。
后来他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看相的先生，那先生捻着胡子说他“生得虽好，却是个薄相，只恐福少缘薄，多愁多虑”。月函听了苦笑。或许这世上真有宿命，被继母卖掉是他的宿命，沦落乐坊是他的宿命，遇见杨祯也是他的宿命。人如何能与天争？与命争？他每天这样想着，空洞地劝慰着自己，心中的不甘也终于慢慢地淡了下去。
宋妈是他从街上救回来的，是他冀城的同乡。老家遭了洪水，宋妈的儿子儿媳都不幸亡故了，只她一个人带着小孙子逃了出来。月函见她可怜，念着同乡的情分，就把她收留在家中做个帮工。
或许是上天终于肯垂怜，竟叫月函在她闲谈中觅得了丝毫有关弟弟的线索。
宋妈告诉他，当年冀城大饥荒，她们乡里也有卖儿卖女的，都是卖给了一个叫胡三的人贩子，那人是燕城人氏，听说早已洗手不干，开起了茶庄。她将胡三的身材样貌一形容，月函竭力回想，终于从久远的回忆里挖出了那人模糊的影子。正是他将自己和弟弟带到燕城，从此天各一方，再无音讯。
月函惊喜难以名状，时隔多年，他早已不寄希望还有家人团聚的可能。这些年来他孑然一身浮萍一般四处漂泊，他真不敢相信他可能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可能还会有一个家。
一个家。
他去央求杨祯，许他去燕城寻亲。杨祯便派了李允随行，一半是为了保护相助，一半大约也是为了看管监督。月函高兴得完全顾不上计较这些，甚至难得主动地捧着杨祯的脸亲了几口。
月函坐上了去燕城的马车，春花烂漫的好时节，他心中紧张而又雀跃。那时他并不知道，他穷尽心思掘地三尺，只挖出了一封尘封已久的死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