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柳】相思染云巅(四十三)
【情殇】一
玱玹登基后,中原氏族为庆新帝登基大摆筵席,玱玹作为主角非但不能离席还需要和各氏族交道;头一日玱玹还稍显拘谨,第二日便能坦然应付,周旋得当。
“这么大好的日子,你不去陪着新王,为何要见我。”防风邶见人推门进来,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
涂山璟憔悴了很多,若不是为了玱玹的事在硬撑着帮忙,恐怕已经倒下了。
“说吧,什么事。”防风邶见他坐下,不耐烦道。
“你没去见玱玹?”涂山璟给自己斟了杯酒。 ...
【情殇】一
玱玹登基后,中原氏族为庆新帝登基大摆筵席,玱玹作为主角非但不能离席还需要和各氏族交道;头一日玱玹还稍显拘谨,第二日便能坦然应付,周旋得当。
“这么大好的日子,你不去陪着新王,为何要见我。”防风邶见人推门进来,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酒杯。
涂山璟憔悴了很多,若不是为了玱玹的事在硬撑着帮忙,恐怕已经倒下了。
“说吧,什么事。”防风邶见他坐下,不耐烦道。
“你没去见玱玹?”涂山璟给自己斟了杯酒。
“如果你想提他,恕我不奉陪。”防风邶重重放下酒杯,起身要走。
从那日和小夭分开后,他再没见过任何一个和玱玹有关的人;今日要见他的人若不是涂山璟,他也不会赴约。
“我想求你一件事。”涂山璟也切入主题,不再卖关子。
防风邶这才重新坐下。
“我知道,当年在清水镇时小夭为了求你放过玱玹一命和你做了个交易;现在,我想买下这个承诺。”涂山璟记得小夭和他说过的每一件事。
“凭什么。”防风邶冷笑,“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提小夭?”
“只要你同意,我将答应给你提供四十年的粮草和兵器,即日便为你筹备。”涂山璟知道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新王登基,他此刻却送敌方大量的粮草和武器已经同谋反无疑;可是他为了小夭必须这么做,他不能眼看着小夭嫁人。
哪怕那人是值得托付的人,哪怕那人是他的好兄弟丰隆。
防风邶冷眼看他,“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如今玱玹已经登基,接下来的第一件大事肯定是让小夭同丰隆完婚……”涂山璟提到完婚,下意识捏紧了酒杯,“我要你在婚礼前带走小夭。”
防风邶听后一愣,而后笑出声:“让我去阻止婚礼?”
瞬间,防风邶眼若冰刃射向涂山璟,“我的身份去做这件事,你觉得合适么?”
若是防风邶抢了赤水丰隆的新娘,那不仅仅是防风氏在得罪赤水族,更是玱玹在戏弄赤水族人;答应后又让自己的王妃毁掉婚礼,这算什么?
“我要你在婚礼前带走小夭,那是因为无人会知道是你做的。”涂山璟相当镇定,他不是第一次见相柳发怒,“而且,我需要的是相柳带走小夭,不是防风邶。”
防风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是相柳带走的王姬小夭那确实不会有人发现。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防风邶看着涂山璟。
“只要你能带走小夭,我什么都答应你。”涂山璟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一言为定。”防风邶恢复了平常语气。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离开玱玹,正好涂山璟将机会送到了他面前,看来也是时候告别了。
西炎玱玹近来很忙也很累,德岩和禹阳虽暂时没有动静,可西炎老氏族不服他的依然还是选择继续支持德岩;他不仅要在宴会上让其他氏族看到他的仁慈,还要让他们看到他的智慧,这需要他非常多的精力去应对。
防风邶约他喝酒时,他还在记氏族之间的关系和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以免在见面时说错什么话。
“抱歉邶,我近来真是累昏了头了,完全忘记关心你和小夭了。”玱玹进到防风邶屋里时,他正在给酒杯斟酒。
“无妨,这毕竟是你的大好事。”防风邶放下酒壶,“知道你忙,只用酒杯给你庆祝,省的你喝醉了明日无法见人。”
“该见的人这一个月来已经见得差不多了。”玱玹坐下,笑着问道防风邶,“怎么今日想起请我喝酒了?”
“小夭跟我说她要先回皓翎,毕竟她的婚事事关重大,现在就该回去准备了。”防风邶看了眼玱玹,“你实在太忙了,忙的和你打声招呼都来不及。”
“是我的疏忽。”玱玹这才想起,而后愧疚道,“小夭和丰隆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十五,她也是该回去准备了。”
防风邶饮下杯中的酒,而后开口,“西炎玱玹。”
“嗯?”玱玹也喝了一口。
防风邶对他牵了牵嘴角,替两人又斟上酒,“恭喜你达成所愿。”
“谢谢。”玱玹真心一笑,这一个月来所有人的恭贺都不如眼前人这句让他高兴。
“敬你。”防风邶说完,一饮而尽。
玱玹自然要陪,他也痛快地喝了下去。
“待丰隆和小夭的婚事办完,挑个黄道吉日就举行你的册封大典可好。”玱玹兴致高昂,他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虽说记载上还从为有过男后,但我一定要让你成为第一个;我的智慧加上你的才干,将来一定能替西炎国创下更多的辉煌,我已经想好了;过两日我就单独召见防风氏,如今上位者是我,我不会追究他支持德岩的事,但他也不能再指使你替德岩办事;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受防风族长束缚,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
“当然,你若想去哪儿还是要告诉我一声,唯有这一点我不想让步;每次你无声消失后,我的心也跟着走了,那种滋味你肯定不会了解。”玱玹埋怨地看了眼防风邶,但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等小夭的婚礼过后吧。”防风邶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了才开口,“找我爹的事不急,现在德岩自身难保,整日私下传信保持联络都来不及;他们现在不会让我做什么了,这些等小夭婚礼过后再谈吧;如今眼下的一切,都不如小夭的婚事重要。”
“好,我听你的。”难得见防风邶这般随和,玱玹也不打算说扫兴的话。
“这酒味道如何。”防风邶今夜揽下了倒酒的活儿。
“我刚就想说了,你平时不是最不喜这类过于温顺的口感吗。”玱玹尝出了这是自己酿的桑葚酒。
“你酒窖的酒我都尝了个遍,除了雕凤白,唯有这桑椹酒还不错。”防风邶看着杯中酒,语气稍有些不舍,“雕凤白剩的不多了,酿的还要等。”
“唯有这桑椹酒还稍稍让我能入口些,况且不是说了今晚不能让你喝醉嘛。”防风邶挑眉,歪了歪头使马尾也跟着倾斜一边,风姿卓然,“怎么,我难得主动一次,你要扫兴?”
如此俊逸的面庞,炯炯有神的目光,玱玹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防风邶时;当年他也是这般随性的姿势坐在宴会上,面对任何人时都举止从容大方,就是这样的他让玱玹对他过目难忘。
“今晚什么都你说了算。”玱玹已经陷进了防风邶的温柔里,再不会反驳半句。
玱玹没想到喝桑葚酒也会醉,可防风邶主动亲吻他时,他又觉得那不是醉意上头而是情(qing)欲(yu)上头。
当晚玱玹很是亢奋,防风邶若不是修为好,恐怕会在床上修养个几天了;不过他没有,天刚亮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平静地整理好自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封卷轴幻化出来;他从玱玹枕下取出了他的私印,然后展开卷轴盖了上去。
盖完他将私印放回了玱玹枕下,合上卷轴握在手里。
“西炎玱玹,永别了。”最后看了眼睡梦中的玱玹,防风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次一走,防风邶此生都不会再回到紫金宫了。
睡梦中的玱玹嘴角带着笑,不知做了个怎样的好梦。
和 离 书
吾与防风氏庶子防风邶成亲以来,
防风邶不尊礼教、不守家规、
自不能延绵子嗣,亦妒君再娶;
已犯人妻之大过,今悲思良久,
确已情消神伤,夫妻慕首难续,
惟而休书一封,斩断情缘;
愿君莫生憎恨,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玱玹X相柳】差错 番外1
一个交心日常~
清晨,侍奉黑帝的宫人已经候在寝殿外,已经到了往日起身的时辰,但几个内侍只沉默的捧着洗漱器具候着,无人敢出声,大家都知道,黑帝和那位在一起时,决不允许任何人惊扰,已经有人为帝王的怒火,付出过血的代价。
玱玹已经醒了,以往这个点,他已经在前往处理政事的路上,今天却不太想动。
循着窗外透过来些微的光,他看向身边躺着的人,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相柳的白发随意的散在枕上,晨光映在那张俊秀非凡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光。
他双眼闭着,轻柔的呼吸,显得安静又无害,甚至有点乖巧,玱玹被这场景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用手指卷着他长长的发尾,一圈又一圈的往上缠绕,心底里占有欲和满足感交织着,几...
一个交心日常~
清晨,侍奉黑帝的宫人已经候在寝殿外,已经到了往日起身的时辰,但几个内侍只沉默的捧着洗漱器具候着,无人敢出声,大家都知道,黑帝和那位在一起时,决不允许任何人惊扰,已经有人为帝王的怒火,付出过血的代价。
玱玹已经醒了,以往这个点,他已经在前往处理政事的路上,今天却不太想动。
循着窗外透过来些微的光,他看向身边躺着的人,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相柳的白发随意的散在枕上,晨光映在那张俊秀非凡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光。
他双眼闭着,轻柔的呼吸,显得安静又无害,甚至有点乖巧,玱玹被这场景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用手指卷着他长长的发尾,一圈又一圈的往上缠绕,心底里占有欲和满足感交织着,几乎把他填满了:强大又美丽的劲敌,放下过往,为他驻足于此。
自上次许诺后,相柳就在这个小屋住下,他去过几趟两忘峰拜祭战友,接待了一次小夭,看看书喝喝酒,偶尔陪玱玹去见见大臣们,处理处理政事,全凭心意而动,日子甚为轻松。
外面已经传言,防风家的庶子甚得帝宠,常伴君王身侧,久居宫内出入内帷,有佞臣嫌疑,但敢当面嚼舌根的人都被暴怒的黑帝送去喂了狗,于是再无人敢置喙。
不过,对此传言,相柳欣然接受,甚至化作防风邶时,偶尔还要吓一吓那些无趣的世家子。
他已经没有什么责任要背负了,可以快快乐乐的体验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当然包括吓唬小朋友这种无伤大雅的乐趣。
不过玱玹总觉得这山头地太小,有些拘着他了,闲暇时,又提议微服出去玩,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别的。
“你以前总带小夭出去玩,我一个孤家寡人的,也没人惦记我,也不知现今大家都在玩些什么。世家、宫廷总是宴会,无趣至极。”
他一边说,一边假装不在意,实则满怀期待的看着对方。
“今天休沐,我们也可以出去,大荒这么大。”
“好啊,陛下既想随我出去玩,城里人多,我们去点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去哪可都随我安排了。”相柳对玱玹这些小心思心知肚明,一面感叹在外面端的是老成持重,实则还是个幼稚鬼,一边十分包容。
“孤准了,走吧,相柳大人。”
相柳带他去了海里。
在深海里遨游,在大贝壳里休憩。海中世界,磅礴深邃,五光十色,奇幻迷离,玱玹看的目不转睛,拉着人游来游去,十分新奇。
不过待的时间久了,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孤独,且危险,就像他身边的人一般。
他们又去了一个不知名的海岛,那海岛很小,散落着三两颗树,以及一栋非常简陋的小屋。
小屋像渔民搭的那种,一人多高,只有个架子,看起来十分不牢靠摇摇欲坠的,里面有一张铺着渔布的床,一张桌子,摆了很多散乱的酒瓶炊具并调味料,有些酒瓶倒是精美异常,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玱玹随相柳走进小屋里坐下,见他熟练的生起火,架好了炊具,又随手施了个术往锅里扔了水和几尾银鱼,正准备撒调料,相柳突然想起来玱玹不太能抗毒的样子。
心里比较了一但,小夭还能自备草药救一救自己,玱玹被药倒了还得靠人救,于是作罢,味道差点就差点吧。
“这屋子是你自己搭的?牢靠吗。”无聊坐着的人,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把桌上乱七八糟的酒瓶一个个扶好,摆成一排,又分辨了一会这些酒瓶里有没有自己送的,很遗憾,似乎没有。
“我偶尔来这小住一段时间,虽简陋了些,胜在安静,放心,有保护阵法,一般的风雨奈何不了,除非飓风来了。”
不过,话不能乱说,两人刚吃完躺下,屋外黑了半边天,飓风真来了。
毛球载着他们一路狂飞。
落地到了清水镇,相比之前,镇上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很多原来神农军的将士回到这里生活,又变回了耕织劳作的普通人。
他们一块去了那个被烧焦的山头,随着时间推移,绿芽从那些倒塌的砖石缝隙处冒了出来,自然的力量已经开始慢慢侵蚀覆盖原来军营的痕迹,估计再过一段时间,这些痕迹就会彻底消失,相柳内心颇为感慨,面上却不显什么。
而玱玹,玱玹还在晕毛球,那鸟飞的又高又疾,时不时来个冲刺,整只鸟被暴风雨撵着,兴奋过头了,下地后玱玹头晕目眩,脚下像踩着陀螺,双眼十分迷离,他今天才第一次被带飞,实在有点扛不住这种强度。
相柳回过头看他,玱玹面子挂不住,赶紧装成没事人一般,不肯承认自己晕鸟,不过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相柳扶额,只当没看见,等他缓过来,才说明来这里的缘由。
“这里,是我跟随义父后,在军中待的最久的地方,练兵,备战,议事,都在此处。”
“义父?!洪江?你为何会认神族为父。”玱玹十分讶异,之前萦绕心头的谜题得到了解答,他有心想问问洪江现在如何,考虑了之前种种,到底还是没开口。
相柳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我看你准备禁止神族私自蓄奴,迁人族妖族奴隶往西开拓,以耕地收税,若群居聚成城市,也算个不错的安身之地,想法很好,虽不知最后能否实现,作为一个妖族,理应表示感谢。”
“我幼时因外貌异于常人,无处可去,被有心人抓走,从奴隶斗场艰难逃生,是义父救了我,教我功法和识字读书,待我如普通人一般,神农军旁人于我而言并无不同,但义父却于我有深恩,如今,此事以了,义父已归隐,你也不必再有犹疑,世上再无神农的将军洪江,不要再找他了。”
玱玹一脸错愕,透过相柳的话,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艰难求生的小小少年,看似强大的相柳,也曾有过弱小无助的时候。他根本没顾得上后面说洪江那段,心头很不畅快,暗自捏紧了手指,十分愤怒,很想砍人。
“孤回去就把这些斗兽场都取缔了!以生命取乐,天理难容,法理也难容他们。告诉我,在哪里,我倒要看看,背后是哪里的神仙在作乱。”
相柳呆了一下,他本意是让他放过义父,但玱玹的反应倒让他没想到,还挺护短。
“多谢,不必,当年抓我的人,我已经报仇了,至于兽场,哪一家,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傲慢和血腥。”
玱玹眼角发红,看起来气的不轻,不知道是气自己参与不了他的过去,还是气自己没法亲手杀了那些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抱住人不愿放开。
“我只是想能够护住你,哪怕你不需要,哪怕是那些我参与不了的过往时光。往后,你只需要自由自在的做你自己,不用再欠谁,也不用再顾忌谁,哪怕是我。”
“我以帝王的名义起誓。”
相柳沉默良久,反手轻轻拍了拍玱玹的背,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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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到玱玹送若木花结束,但感觉停在这里氛围也不错的样子,后面自行脑补吧。
柳:光住神农山了,也带去我的房产瞅瞅。
【玹柳】相思染云巅(四十一)
【云颠】十一
小夭和丰隆见面的事她还没有告诉玱玹,在此之后她去见了馨悦一面,从她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她也做出决定,她同意嫁给赤水丰隆。
“馨悦代表了辰荣氏的荣耀,她说她必须嫁给能给她盛大婚礼的人;辰荣到底是战败的姓氏,她必须给辰荣、给中原氏族夺回这份名声。”小夭坐在秋千上,看向玱玹。
玱玹站在她身后,轻推着秋千绳,“这不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你又何必辛苦跑一趟。”
“馨悦不知道的是,她失去了最后一次换取你信任的机会。”小夭还是替辰荣馨悦惋惜的,她是聪明人,可聪明过了头注定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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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颠】十一
小夭和丰隆见面的事她还没有告诉玱玹,在此之后她去见了馨悦一面,从她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她也做出决定,她同意嫁给赤水丰隆。
“馨悦代表了辰荣氏的荣耀,她说她必须嫁给能给她盛大婚礼的人;辰荣到底是战败的姓氏,她必须给辰荣、给中原氏族夺回这份名声。”小夭坐在秋千上,看向玱玹。
玱玹站在她身后,轻推着秋千绳,“这不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你又何必辛苦跑一趟。”
“馨悦不知道的是,她失去了最后一次换取你信任的机会。”小夭还是替辰荣馨悦惋惜的,她是聪明人,可聪明过了头注定会失败。
若是这次辰荣馨悦没有退缩,那玱玹一定会记住她的恩情,哪怕日后真的不能娶她也一定会给她最重的回报;可惜辰荣馨悦还是思虑过渡,她在玱玹这里的印象再无优势。
“本就不抱希望的事,自然也不必再介怀。”玱玹反倒无所谓,只考虑利益的人当然也只在乎得没得到利益;某种角度来说,他和辰荣馨悦是一类人。
“你觉得丰隆怎么样?”小夭笑了笑,切入这次谈话的主题,“他家世好,性格也好;最重要的是他不仅能代表赤水氏,还能代表辰荣氏。”
“丰隆是好,可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我做出这个选择。”玱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蹲在小夭面前当即否决,“小夭,我是处于险境,可从小到大什么样的险境我没经历过,可我还是活到了现在;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成全我,我会有我自己的办法来渡过难关。”
“你这话说的,莫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丰隆?”小夭见他过于严肃,打算分去些他的情绪,“况且这个决定也不全是为了你,丰隆答应我只要我愿意和他成亲,他这一生都只会娶我一个。”
“你知道我的,等待的岁月太苦了,我不想再过一个人的日子;小时候到了玉山我就日日盼着你和父王来接我,后来流落人间我又盼着你们能找到我,再后来……再后来我又白白等了数不清的十五年。”小夭眼里是藏不住的哀伤,而后又强颜欢笑,“我已经等够了,也孤独够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还不错的人愿意娶我;最重要是他愿意一心一意对我,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小夭……”玱玹满眼心疼,小夭提到过往最自责的莫过于玱玹,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小夭。
“哥哥,就丰隆吧,我真的不想再等了。”小夭看着玱玹,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即是恳求也是所愿。
涂山璟,我不想再等了,你也没机会让我等了。
“好。”玱玹回握她的手,“日后若是丰隆敢负你,我一定会要他好看。”
罢了,与其让小夭对涂山璟念念不忘,不如让她选择不错的丰隆;至少丰隆不会伤小夭的心,而且自己真出了事,丰隆也能替他护一护小夭。
“我这就去信给父王。”小夭笑了,她谢谢玱玹愿意成全她。
有了玱玹的首肯,小夭去信晧翎后也给了丰隆回信。
就像他们之前谈话的那般,丰隆提出联姻后,赤水族长无比欣慰而后决定退位,由赤水丰隆接任新一届族长之位;赤水丰隆要求尽快办继任仪式,赤水族长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继任仪式上公布此次联姻的好消息;既然已经答应了联姻之事,什么时候公布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小夭和玱玹都没有意见。
继任仪式办的很顺利,赤水丰隆上位后就先联手涂山璟将所有对支持玱玹有二心的氏族“更新换代”;其中为樊氏为最,有了杀鸡儆猴的人选,其他人处理起来就毫不废功夫了。
祭祀大典在即,西炎王又从离渊调派了十万大军过来将辰荣山团团围护,如今整个辰荣山都在西炎王的掌控之中。
“殿下,我们有两万精兵,若是从密道回辰荣山动手定能退可守、进可攻,只等殿下一声令下。”禺疆对玱玹建议道。
“殿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德岩的人马已经在辰荣山埋伏,等到大典一结束我们就再没机会了。”钧亦也一脸担忧道。
“清点人数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一切等我命令行事。”玱玹说道。
“是!”两人退下。
玱玹等人都离远后,他看向四周:“怎么一到这种时候,我想见你就只能靠这种方式呢。”
上次的危急关头是躲在暗处的防风邶救了他,那次是他决定先放手,他不想防风邶陷入两难;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的关系还是回到了“起点”。
防风邶从树后走了出来,然后两人隔着篱院对视。
他的任务是杀玱玹,从城门那次围杀失败后他就一直潜伏在玱玹周围;可除了围杀那次他再没出过手,刺杀的任务被他做成了跟踪,也是可笑……
“第二批雕凤白还要十年才能起出来,位置你是知道的;若是哪天你真的馋了,以你的身手去偷出来应该不难。”玱玹将一木盒推到防风邶面前,“说来也巧,这次正好也只剩六瓶了。”
他第一次送防风邶雕凤白时,正好只有六瓶。
“你见我,不会就只想说这个吧。”防风邶看着那木盒,没有去碰。
“祭祀那日,我想你去护着小夭。”玱玹看着防风邶,“若是我侥幸赢了,那小夭也就安全了;若是我没能活着离开辰荣山,请你务必把小夭送回晧翎。”
听到他说“没能活着”时,防风邶竟觉得心口下意识抽了一下,这不是他想要的情绪。
“你要说的就这些?”防风邶面上保持着冷漠,搭在腿上的手却无意识攥紧。
“我从泽州回来就一直在想,我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做到两全,除了小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玱玹打开了木盒,那里面居然还放了一只簪盒,“五王若是真的赢了一切,只要是我身边的人他一定都不会放过;除了小夭你便是最危险的一个;为了我你多次违抗他的命令,他能留你至今也不过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一旦我死了他也就不再需要你的力量。”
玱玹将簪盒打开,推到了防风邶面前,“这是若木簪,也是我若水族的族长信物,有了它便能号令整个若水族。”
“没遇到你之前我是打算把这个当做小夭的新婚贺礼的。”玱玹提到小夭成亲时眼里全是柔情,而后看着防风邶眼里带着担忧,“如今小夭不仅有晧翎作为后盾,还有丰隆会护着她;可你不一样,若真到危急关头,防风氏一定不会选择保护你而开罪德岩;我本想着等我稳定了再替你和防风氏谈交易,可眼下这种情势,我必须让你先有自保能力。”
“你若是愿意,可以跟随若水族人隐居起来,我相信这世上能追查若水族踪迹的人不超过三个;不过我的族人都比较喜清净,你若是待腻了想走恐怕有些难。”玱玹笑了笑,眼里有一丝狡黠,“还有,若木簪是我若水族除了族长便是族长夫人才能佩戴的,我若水族人专情至深一生只爱一人,一心也只许一人;你若是戴了我的若木簪便只能钟情我一人,日后再也不能找他人了,不然我的族人可不会原谅你;不过到时候你愿意归还若木簪,他们也没有理由不放你。”
玱玹还是有私心,他怕防风邶爱上别人,他不愿防风邶对着别人饮酒作乐;所以他提议防风邶隐居起来,可他又舍不得防风邶寂寞。
他真是输了,他居然怕防风邶寂寞所以选择将他拱手相让……不过真有那个时候,他做鬼也不会安宁吧。
“西炎玱玹。”防风邶猛地起身,他再也听不下去,也不能再听下去,“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玱玹抬起头看他。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痴心你的话就是不想和你牵扯更深,我和你不是谁付出的多就能得到对方的心;不论你在我身上花多少心思、做多少事情我都不会有丝毫动摇,因为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我的目的是什么。”防风邶决定和他坦诚一次,只此一次,“西炎玱玹,你和我注定没有结果,不仅仅是现在,即便是你日后坐上那个位置我也不可能摆脱枷锁;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现在很后悔当初答应你和联姻,如果知道你会是这么难缠的人,我宁可选择一开始就杀了你。”
若是一开始就杀了他,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呢;他从不是犹若寡断的人,如今却几次三番做了违心的决定;这种不受控制的私欲太可怕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和西炎玱玹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死,他不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曾几何时,他的生死要从另一个人身上来找寻答案了……他不能再这么放任这段关系继续下去,必须做个了断。
“认识你到现在,这是你和我说过最多的一次话。”玱玹眉眼舒展,没有丝毫怒意,“你大概不知道吧,一旦你心慌的时候,你就会选择拒人之外;你此刻的这番话非但没能伤害我,反而让我更爱你了。”
防风邶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而后低头轻笑出声,看来这局他又输了;西炎玱玹对他,已经不能通过谈话的方式来分别了。
玱玹没有听出他笑容里的落寞,也没看到他眼里的悲观;他以为防风邶被他折服,终于不再抗拒承认自己是爱他的。
他起身拿起那只若木簪戴到了防风邶头上,明明是一支红色花簪;可戴在防风邶头上却一点都不艳俗,反而增添了几分柔美。
“真好看。”玱玹眼里倒映着防风邶的眉眼,“早知道这么配你,也就不等到今日才送你了。”
防风邶恢复了平静,他将若木簪摘下放回了簪盒,而后盖好放在桌上:“你说的事我答应你,小夭会安全回到晧翎,我以命起誓;这个你收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至于我的安危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不想死,这世上恐怕还没人能要我的命。”
西炎玱玹知道他固执,可若木簪送出他也不会收回,他还是将簪盒塞到了防风邶手里:“不戴也收着,这样我才能放心。”
“那好,等你从辰荣山下来,我再还你。”防风邶不想再和他推拒,暂时收下。
“这才对。”玱玹舒心一笑。
真能从辰荣山活下来,防风邶也没机会再离开他了,戴上这支簪子更是迟早的事。
【玹柳】相思染云巅(四十)
[图片]
前半章剧情是特意为了@ysm 铭铭给我的这张图来的灵感糖!必须谢谢铭铭!❤️❤️❤️
(我本来以为能在十章内搞定玱玹登基的,看来还要再拖两更了……😣)
【云颠】十
雕凤白酿上四十年便是口感最佳之际,少一天都得不到防风邶喜欢的味道。
“我这才开了封你就饮光了两坛,看来我的第二批得尽快埋下去了。”玱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白瓷酒瓶。
“你这酿酒的手艺跟谁学的?”防风邶喝的高兴了,和玱玹说的话也多起来。
“是我师父。”玱玹提到皓翎王,神情敬仰,“我一...
前半章剧情是特意为了@ysm 铭铭给我的这张图来的灵感糖!必须谢谢铭铭!❤️❤️❤️
(我本来以为能在十章内搞定玱玹登基的,看来还要再拖两更了……😣)
【云颠】十
雕凤白酿上四十年便是口感最佳之际,少一天都得不到防风邶喜欢的味道。
“我这才开了封你就饮光了两坛,看来我的第二批得尽快埋下去了。”玱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白瓷酒瓶。
“你这酿酒的手艺跟谁学的?”防风邶喝的高兴了,和玱玹说的话也多起来。
“是我师父。”玱玹提到皓翎王,神情敬仰,“我一身的本事皆来自师父的栽培,无论是弹琴酿酒、还是诗词歌赋,师父半点不藏私全对我倾囊相授。”
“你倒是遇到个好师父。”防风邶见他神采奕奕,可见是真心倾佩皓翎王。
“是,若不是师父收留我,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玱玹看着手里的酒瓶,“当年爷爷将我送往晧翎为质时,我只凭姑姑一封手书去到皓翎,说实话当时我特别没信心;尽管我该喊皓翎王一声姑父,可那时他已经和姑姑和离,此事天下皆知。”
皓翎王和西陵衍是政治联姻,但西陵衍从未爱过皓翎少昊,他们成亲后也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西陵衍和少昊约定,只要助少昊登上王位他们就和离;而这些内情外人并不知晓,两人和离外界有种种猜测,却无人猜过是“从未生情”。
毕竟天下人皆知,西陵衍给少昊生下一女取名“晧翎玖瑶”,小名小夭;晧翎大王姬是皓翎、西炎两国最尊贵的王姬公主,两人都如此疼爱这个女儿,怎么可能毫无感情呢。
“我一直被五王、七王追杀,收留我无疑是增添祸端,我虽年幼却已经学会看清局势;我是做好被以质子的身份扣押的,没想师父看到信后非但没有冷待我,还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玱玹微微一笑,眼底却是哀伤,“那段平静安稳的生活,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像一场梦;尚未成年便被亲叔叔追杀,亲爷爷也将年幼的我推向不知好歹的他国;就是这样最需要援助的我,被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呵护长大。”
防风邶听着,好像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他从破壳便未见过双亲,尚成人性时就被拐卖进了奴隶场,从未得过开蒙的他连活下去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打赢、不要受伤;因为受伤会痛,输了会没饭吃还有可能挨罚;后来一场场生死搏斗下来,他明白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恶”,唯有恶才能生存下去。
遇到洪江时他充满戒备,因为他不相信有不求回报就付出的人,毕竟他所认知的人只有两种,那就是输和赢;输的人要挨打,赢的人才能吃饭;当一个不要他赢也不在乎他输的人出现,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逃跑。
“想什么呢?”玱玹抬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防风邶被打断了回忆,略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玱玹起身将他手里的空瓶子拿走,这已经是第三瓶了,“雕凤白虽好却也不宜多饮,毕竟烈酒伤身,一旦酒劲儿上来了恐怕是你也遭不住。”
防风邶恼他多管闲事,正打算怼回去,就看见了他腰间的荷包:“你还戴着?”
说来奇怪,他怎么就那么肯定是自己随手丢的那个?毕竟那个荷包花纹没什么特别的,布料也很常见。
玱玹目光随他移到荷包上,展颜一笑:“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自然要好好戴着;我还将那橘子皮打成粉末做成香囊装在里头,你给时候有什么,这会儿都还在。”
防风邶一愣,第一份礼物?
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只是随手丢给他缓解晕车吧;毕竟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他居然珍视了这么久?
“不值钱的东西,留它做甚。”防风邶想什么说什么。
“你或许觉得它不值钱,可于我而言却值万金。”玱玹捏住了荷包轻抚,“不,万金也难求。”
“因为是我送的?”防风邶觉得难以理解。
“是,因为是你送的。”玱玹点头。
“那要是那日在马车上我随手丢给你的是一捧黄土,你也会珍视至今?”防风邶又问。
“会。”玱玹看着防风邶的眼睛,“一旦动了情,你就是送我颗枯草,我也会想办法把它保留下来。”
“西炎玱玹。”防风邶没有躲开他的眼睛,“可是我无情,对你无情。”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玱玹轻笑。
或许防风邶对情感是迟钝的人,但绝不会迟钝至此,把身体都交出来了还能叫做无情?
“男欢女爱本就是天性,逛窑子的男女难道也都有情吗?”防风邶也笑,不过是冷笑。
“至少要看对眼才会选择吧,难道你会在一个好看的人和一个丑陋的人里选择丑陋的吗?”玱玹反问道。
“你这是歪理。”防风邶没有跌进这道陷进里,“青楼不会有丑陋的人。”
“那也要合眼缘吧。”玱玹接话道。
“你少跟我玩这些弯弯绕绕。”防风邶许是酒意上头,他脸颊有些微红,“西炎玱玹,我们不可能的;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再也找不到我的那种离开。”
“我也相信我对你的执着,只要我还活着,就是翻遍整个大荒我也会找到你的痕迹。”玱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然敢许诺就一定会兑现。
防风邶好像听进去了,他轻抬眼帘,“你就那么爱我?”
“生愿与君共白首,死亦同穴化白骨。”玱玹走到防风邶跟前,抬手附上他的额头,“有些烫,看来你是喝醉了。”
这次的雕凤白酿的真有些烈了,防风邶这么好的酒性也才能喝下三壶;下一批还是调整一下配方吧,烈酒伤身还是要注意些。
“西炎玱玹。”防风邶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从额头拿开,“我醉了。”
共白首、死同穴……听起来多离谱的词啊,可就是这样离谱的“爱意”,他愿意醉一回;醉一回就好,让他做一次不清醒的防风邶吧。
这世间有那么多不可得的人和事,既然是不可得了他为什么要害怕,凭什么他就不能体验一回呢?
“看来是醉了,你何曾……”说过自己醉酒。
玱玹微愣在原地,眼神明显带着吃惊;他的一只手还在防风邶掌中,可唇上的温热早已抵过肌肤的触感。
防风邶吻了他,这是他们成亲五十年来,有夫妻之实后的十年里,防风邶第一次主动示爱;原来他醉酒的样子如此可爱,原来一句真情实感能换来如此优待——
罢了,雕凤白还是烈些好,烈酒才能见真情。
天已经黑了,玱玹不知在窗口站了多久,手中的荷包也被他捏得有些发皱;那天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般,他以为他已经捂热了防风邶的心。
今日在泽州发生的事,他到现在还在后怕。
如果防风邶只是杀他,那他可以不去追问,可如果他的目标是小夭呢……
经过梅林一事后他明白处在险境中的除了自己还有被他连累的小夭,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绝对无法承受第二次失去小夭的痛;防风邶今天没有杀他,那明天呢,后天呢,他难道要一直这么坐以待毙吗?
邶,你真是让我退无可退了。
玱玹看着庭院中积了落叶的躺椅,深深叹息后关上了窗。
辰荣馨悦要见自己小夭是有些意外的,最近发生的事她又一次疏离了玱玹,选择深居简出;说实话她和玱玹一样能理解辰荣馨悦的做法,但没办法接受她的过于现实。
但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能不见,万一是她回心转意呢。
“怎么是你在这儿?”小夭进屋看到赤水丰隆,有些意外。
“是我借了馨悦的名字来见你。”赤水丰隆起身迎小夭,“先坐下再说。”
既然来见她肯定是有事,小夭也没有推迟。
“你找我有事?”小夭坐下后,看着给她倒酒的丰隆发问。
赤水丰隆先饮了口酒,算是给自己打气:“小夭,我们成亲吧。”
“啊?”小夭是吃惊的,赤水丰隆给她的印象确实直爽,但没想到这么直爽。
“你长的好看,性子也好,最重要的是你还能和我拼酒。”赤水丰隆说话时一直笑盈盈的,可见对小夭是真的满意。
小夭也反应了过来,她也喝了口酒维持镇定,“你说的这三样,歌舞坊里的姑娘也能做。”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属于是自贬身份了;但这就是小夭的性子,她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
“你——”这个比喻惊着了赤水丰隆,她居然将自己和舞姬相比,“真有你的,这话你都能说出口。”
“告诉我,你真正想娶我的原因。”小夭不甚在意道。
“玱玹如今的危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赤水氏为四世家之首,可以左右中原氏族的立场和决定,我想帮玱玹。”丰隆收起笑容,神情严峻,“可我必须当上族长才能调动赤水氏,爷爷和族里那些老顽固还想我再磨练几年,可时局已经不能再等了。
“我想尽快当上族长,娶你是最快的方法。”
“你想娶的,是皓翎王姬这个身份吧。”小夭明了,玱玹得此好友她是替玱玹高兴的。
“也不全是这样——”丰隆赶紧接话,他也确实是中意小夭,正好时机在这儿了他才会有此提议。
“我很喜欢你能直言明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扭捏了。”小夭也有了决定,“我只有一个条件,娶我可以,但此生也只能娶我一个。”
“小夭,我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也知道;我可以对你发誓,只要你肯嫁给我,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丰隆郑重地看着小夭。
“别人议亲都是郎情妾意,我们两个倒像是在谈生意一样。”小夭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
“所以你我才相配啊。”小夭没有明确拒绝就是代表有希望,丰隆举杯,“说老实话,我之前一直很抗拒娶妻;可如今是你,无论发生什么你我都可以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着办,我就觉得娶个妻子还不错。”
“此事太仓促了,毕竟是婚姻大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小夭举杯,同丰隆碰杯。
“好,我等你。”丰隆痛快地一饮而尽。
然而,丰隆还没等到小夭的答复先等到了坏消息。
祭祀大典一事西炎王全权交由德岩办理,并且剥夺了玱玹的官职和一切事务,玱玹也就失去了居住紫金宫的权利从而退至小月顶;如此态度区别对待,大家也猜测西炎王是打算传位给五王德岩了。
沈翊/陈凯文X秦淮
这里好不对劲儿,不仅仅是自己身体不停使唤,而是抬眼望去,整个世界已是黑沉,就像是被乌云吞噬一般,四周乌黑模糊,声音嘈杂,莫名显得诡异瘆人,他打了寒战,也渐渐模糊了视线,连同融在人群中沈翊的身影,他直愣愣地看了好久才看出来。
“小翊?”,他低声喊了一句,沈翊仿若真有意识一样,流出浅浅笑意,他心里忽然萌生了希望,再喊了一声,“小翊!”
时空转换得像极了魔方游戏,不经意间,又划到了那间教室仅有沈翊的教室,沈翊拿起画笔试图在画作增添染料,那大致的轮廓落入秦淮眼眸,秦淮惊喜,脚步依然抬不起来,画面还在不断模糊,他看不清,也动不了,直直看向沈翊。
“老婆!!”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不好的兆头,总觉得...
这里好不对劲儿,不仅仅是自己身体不停使唤,而是抬眼望去,整个世界已是黑沉,就像是被乌云吞噬一般,四周乌黑模糊,声音嘈杂,莫名显得诡异瘆人,他打了寒战,也渐渐模糊了视线,连同融在人群中沈翊的身影,他直愣愣地看了好久才看出来。
“小翊?”,他低声喊了一句,沈翊仿若真有意识一样,流出浅浅笑意,他心里忽然萌生了希望,再喊了一声,“小翊!”
时空转换得像极了魔方游戏,不经意间,又划到了那间教室仅有沈翊的教室,沈翊拿起画笔试图在画作增添染料,那大致的轮廓落入秦淮眼眸,秦淮惊喜,脚步依然抬不起来,画面还在不断模糊,他看不清,也动不了,直直看向沈翊。
“老婆!!”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不好的兆头,总觉得心里不安,上次到这里,视线还算清晰,也能活动自如,这次却如同在走固定程序一样,无法自主。
而后就是上一次所经历的画面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唯一不同的是,更加了梦境的朦胧和不自控,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直到最后,整个世界迷糊得一团浆糊,他不受控地坐在办公室的里,面对着沈翊已经很不清晰的脸,喉咙如卡了鱼刺,每一张口,就像扎入娇嫩肉躯的刀,疼得他直落泪。
“这里是500万,你会答应的!”
还是那自信的笑容,一次一次的重复,秦淮说不出话,红着眼看着他,周游又随即闯了进来,大声呵斥一声。
“你干什么!”
不要!不要敢他走!秦淮心揪得疼,握紧了双拳,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撇开了沈翊,往一旁走去,周游骂骂咧咧地走进来,拽着沈翊往外赶。
那重复了无数次的身影,若隐若现的落入他的眼里,都像是故意往他心口开刀,疼得他呼吸都在发颤。他充满了无力感,即使用尽力气,费尽心思,也似乎注定抓不住、留不住。
他想开口挽留,却说不出话,他想要牵着沈翊的手,却留不住脚步。
还要再重复一次吗?他的视野里,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即是陌生又是熟悉,“王八蛋!沈翊就是个混蛋!为什么抛下我!混蛋!”
他咬着字,每一张口,就心闷气慌,扎得他浑身难受,秦淮一字一句的念着!把憋在心里的气,化作冲击束缚的的一股力!
“给我回来了!”
“回来!”
“你就是个混蛋,狗东西!”
骂着骂着,秦淮突然身体发软,滑落在地,周游又如同NPC一样,继续重复着话,他没有看周游,低着头,咽了咽口水,急促呼吸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解开了!约束解开了!
他来不及思索,就马不停息地往外面跑,大声喊着,“沈翊,你给我回来!”
他一边喊一边追,泪水如两条细流,还挂在脸上,沈翊却像听不见似的,反而不断的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桥边上。
“等我一下!”秦淮跟进了距离,两人此刻相隔不远。
沈翊站在桥边,猛然回头,他眼神淡漠地看了秦淮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什么?”,秦淮一头雾水,缓缓靠近他,“你……听我说……”
“你是因为惭愧吗?”,沈翊眼底尽流落出浓烈的不舍,他望着秦淮,语气哽咽了一下,“如果我死了,这不是你的责任,请你不要替我难过。”
“你在说什么狗屁话!你不会死!”秦淮晃然意识到沈翊在梦里有了意识,他来不及惊喜,就沈翊的一番话给气的火冒金星。
“我跟你说!你休想抛下我就走!我跟定你了!”他坚定不移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压着怒意,拉住了沈翊,对上那双眸子,“我不是因为愧疚,我就是想要你活着,想要你醒过来,你的人生还很长,本就该一片光明!”
“小翊,我求你醒过来好吗?”
沈翊眼含着泪,摇了摇头,挣脱了秦淮的手,转过了身,向那无知的未来。
“老婆!”秦淮喊道,这称呼是沈翊所喜欢的,他那时候每喊一句,沈翊就喜欢贴在他身边,轻轻吻上他的唇。
沈翊果就怔愣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秦淮全身已经动不了了,他全身僵着,持着站立的姿势,眼尾泛红,那离开的身影又落入了眼眸,心里就如同刀割,疼得他呼吸困难。
所幸还能说话,秦淮语气激动,生了怒意,冲沈翊骂着,身体也随着供身,几乎在床上跳了起来。
“这么激动?”,林木石被吓了一跳,若无其事地看着秦淮,“发生什么了?”
秦淮顿时还没回过神,缓了会,看向一旁沉睡的沈翊,又朝林木石“这里是梦吗?”
“打自己一巴掌就知道了”,林木石淡淡道。
秦淮听了林木石的话,真往自己脸上挥了一巴掌,疼得脸发麻,才知道真的醒了过来。
“可能醒不了了”,林木石指着地上那盏快要熄灭的油灯,“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他为什么没有醒过来!”,秦淮略有不爽,盯着林木石。
“我又不是神仙,而且这种违逆天道的事,本就是因你而起的,怪谁?”,林木石自然不满,这一串事都是因为秦淮而起,她只不过答应了师姐,尽她所能而已。
秦淮语塞,好像整个人都萎了下去,眼神空调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明了因果,如果当初他死在高三那年,他和沈翊就不会遇见,也不会有后来这些荒唐事,那时的沈翊就可能是意气风发,年少有为的画家、画像事、优秀的人民警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在渐渐无意识中死去。
“说一下你经历了什么吧,我尽可能的想办法”,林木石觉得自己有些语重,便缓了语气,对秦淮道。
闻言,秦淮才渐渐有了精神气,赶忙把里面的画面生动描绘了一遍,连同细节都扣的清晰,生怕漏过一丝一毫。
林木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这种情况,大概是梦境的主人排斥外来者,可秦淮是沈翊爱人,为什么会这样还会有这种现象。
她蹙着眉,眼底落下一丝不解,徐徐道,“他这是在排斥你啊”
秦淮打了一个问号,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往往这些梦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梦境里除了他,你和其他人就是固定代码一样存在,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不变的,所以你的扰乱,可能受到排斥。”
但秦淮说到,第四个转场视觉已经模糊了,按理来说,被发现的后,还需要缓缓冲时间,就没有那么快就开始排斥作用。
那如果一开始,沈翊就有意识了呢?这就说得通了。
有点想双开结局……
彩蛋接秦淮不喜欢陈凯文喝酒的那个彩蛋
似7
“唉,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小淮淮还是个恋爱脑。”周游磕着瓜子对唐林吐槽。唐林把瓜子朝周游推了推。
“我倒是看出来了。老板看沈老师的眼神就很恋爱脑啊。”唐林撇嘴,“你没看到只要沈老师在老板的眼珠子就差粘在他身上了。”
“有吗?老板也太不争气了吧。”周游皱眉。唐林无语地撇过脸“算了,你还小。”
...
“唉,之前完全没看出来小淮淮还是个恋爱脑。”周游磕着瓜子对唐林吐槽。唐林把瓜子朝周游推了推。
“我倒是看出来了。老板看沈老师的眼神就很恋爱脑啊。”唐林撇嘴,“你没看到只要沈老师在老板的眼珠子就差粘在他身上了。”
“有吗?老板也太不争气了吧。”周游皱眉。唐林无语地撇过脸“算了,你还小。”
“小周,瓜子壳放垃圾桶里。”丁阿姨也凑过来,“我听说他们是大学同学,好像大学就在一起了,到现在感情还那么好呢。”
“可不是嘛,刚刚求完婚,现在就要过恋爱纪念日了。老板一个五大三粗钢铁直男,没想到还爱搞这些形式。”唐林双手合十,“求求老天也赐我一个男朋友吧。天天被老板喂狗粮,我也想撒狗粮给别人。”
“哈哈哈,那祝唐林姐早点找到男朋友。”周游笑呵呵地说。“也是,你也到年纪了,要不要阿姨给你拉拉线。”丁阿姨热情地拉唐林的手。
“哈哈,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啦。”唐林尬笑着抽回手。“阿姨每天也忙,不麻烦您了。这种事我比较相信缘分,随缘随缘。”
“那你不认识认识怎么才能产生缘分?阿姨这个忙帮定了。我在这……”丁阿姨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他们赶紧打开办公室的门,秦淮躺着地上,周围散落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快速流淌的血带着温度和被打翻的茶水缠绕在一起,血色染上本来干净的水。
“报告杜队,监视目标被救护车接走。”杜城把消息给沈翊看。沈翊无意识地转笔,另一只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他们一会应该就打电话给我了。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这件事不便让外界知道。你去了尽量支开其他人。我们已经安排特定的医生去,他会有可对外公布的病情。”
杜城停顿,放缓音调“你也可以选择不去,我们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还是别打草惊蛇,我继续配合。”沈翊挎上单肩包。
在警局门口手机铃声响起,唐林带哭腔的声音含含糊糊地让他快来,说秦淮晕倒在做手术。
他赶到时手术室的灯已经变灰,戴口罩的医生正从手术室出来。“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一会会转到icu。”
“医生,他到底怎么了?”唐林抹了把眼泪问。“脑出血,暂时控制住了。”
他们看着秦淮被转到病房。医生说现在不能探望,隔着玻璃秦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你们先回去吧。公司里还是要人照看的。这里有我就行。”沈翊左说右说终于把人劝走。
“他的器官都在不可逆地快速衰老,意识消失,各项指标都不正常。即使借助机器也活不了几天了。”医生迟疑地开口。“我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你想,可以穿隔离服进去。”
玱柳之榻上欢 第二章
金樽酒满,红袖翻飞。
玱玹坐在主位上,身着黛青交襟缎袍,腰悬玉佩锦绶,双腿半曲露出玄色靴履,满脸笑容地欣赏歌舞。
他不时微微低头,泰然自若地将身旁舞姬手中捧着的酒一饮而尽。如此来者不拒,自然赢得周围一帮纨绔子弟大肆叫好。
这里是西炎城中最大的歌舞坊,才方及掌灯时分,就已是座无虚席。浓郁的脂粉味道与阵阵酒香掺杂在一起,靡糜乐声中时闻放浪淫笑和娇言羞语,令人未饮先醉。
......
金樽酒满,红袖翻飞。
玱玹坐在主位上,身着黛青交襟缎袍,腰悬玉佩锦绶,双腿半曲露出玄色靴履,满脸笑容地欣赏歌舞。
他不时微微低头,泰然自若地将身旁舞姬手中捧着的酒一饮而尽。如此来者不拒,自然赢得周围一帮纨绔子弟大肆叫好。
这里是西炎城中最大的歌舞坊,才方及掌灯时分,就已是座无虚席。浓郁的脂粉味道与阵阵酒香掺杂在一起,靡糜乐声中时闻放浪淫笑和娇言羞语,令人未饮先醉。
此时二楼最大的雅间被七王之子岳梁包了下来,以交好的名义专门宴请玱玹。为表自己的诚意,还请了其他王孙和有名有姓的大臣之子作陪。
玱玹没有推辞,而是欣然前往。与四年前在轵邑城第一次走入歌舞坊时不同,这几个月以来,由于他多次出入这种风月场所,故而再无昔日的局促和排斥,反倒像是乐在其中。
见其双臂弯曲搁在案桌上,半眯眼睛侧着身子挑逗敬酒的舞姬,岳梁与坐于对面的始冉略一对视,心照不宣地隐藏了满腔算计。
席间也有人暗自感叹:那个曾常年身着纯白纱袍、皎如天上明月的谦谦君子,终究还是掉入了凡尘。回到西炎城还不到半年时间,就变成了这样普普通通的浊世贵介子弟。
酒至半酣,春意渐生。
岳梁朝着玱玹身边的舞姬偷偷一扬眉,那女子便软下身体贴近玱玹,媚眼如丝、柔若无骨。
玱玹并没有躲闪,反而饶有兴趣地凝视对方,像是在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舞姬转动手腕,如变戏法般,掌心多出了一枚褐色丹药,散发着浓烈的异香。
“美人儿这是做什么?”玱玹微微一笑,慵懒地问道。
始冉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头:“王兄有所不知,此丹名为逍遥,千金难寻一颗。服下后可乐而忘忧、云游太虚,其妙处难以言喻。”
待始冉把话说完,那舞姬的芊芊玉手往上一抬,伸到了玱玹嘴边,大有不容拒绝之势。
房间里仿佛有暗流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玱玹身上,却是神情各异。
玱玹恍若不觉,他漫不经心地拉过舞姬的柔荑,唇齿微张,想把丹药倒入嘴里。
正在这时,雅间门口的珠帘突然发出零乱的撞击声。一道身影扑了进来,嘴里急切地说道:“且慢,先让本公子开开眼!”
说话间,他已来到玱玹身边。
许是因速度过快、来人一时站立不稳,将舞姬撞了个趔趄,那枚丹药也随之掉落。
“抱歉!”他袍袖一挥接住了丹药,举到眼前观察一番,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原来这就是逍遥丹啊?看起来也无甚特别之处。”
说完,他顺手又将丹药递回到玱玹面前。
玱玹像是酒沉,似乎没看清眼前不是那个舞姬,醉眼朦胧地握着来人的手,嘴唇一动舌尖一卷,直接将丹药衔入口中咽了下去。
事情变化太快,直到玱玹吞下了丹药,在座各位才堪堪反应过来。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哄然大笑。
来人身着浅紫罗袍,外罩赤色大氅,厚重鲜艳的红衣之上,用银丝挑绣着朵朵花瓣,甚是张扬出挑。一条玉制腰封束紧衣物,更显得他身姿纤瘦挺拔。正是很久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防风邶。
也许是因为来之前就已喝了不少酒,此时的他眉梢染春、晕生双颊,下意识地搓揉着被玱玹舔过的掌心,眼神有些游离不定,明显带着几分薄醉。
座间众人都知防风邶为母守孝,一直呆在本族没有离开,好几年都未涉风月。因其此番行为,以往他们父辈谈论起防风家二公子,皆道是“天下第一纨绔”,而今则是夸其纯孝。
防风邶性情活跃、交友广泛,今日陡然出现在这里,当然让一干旧友又惊又喜,不由得纷纷上前问候,无形中冷落了玱玹。
玱玹看着防风邶站在人群中,手持酒杯言笑宴宴,他微微垂下了眼帘。然后仰头饮尽舞姬奉上的酒,一把将其推开,道是实在不胜酒力,摇摇晃晃说要提前离席。
因目的已经达到,岳梁便也不再阻拦。装模作样又与玱玹寒喧了两句,便唤来随从,把他送出了歌舞坊。自己则与始冉及一帮狐朋狗友继续寻欢作乐。
云雾敝月,晦色难明。
玱玹回到自己所居住的琦园已有多时,夜半更深露重,他却没有睡意。微皱着眉头坐在书案前,望着摊开的书册若有所思。他的脸上毫无醉态,看上去心事重重。
今晚玱玹虽然作了预防,提前服下了解毒和解酒药物,之后才去赴约,但却还是低估了岳梁和始冉的恶毒。
别人或许不知,但五神山藏书颇丰包罗万象。玱玹那时曾经从一册孤本中了解到,逍遥丹虽非毒物,不伤及人命,却对身心健康极其有害。
此丹表面上使人忘却烦恼、飘飘欲仙,实则会让服用之人上瘾失智、成为废人。而且一旦沾染,便难以戒断,普通的解毒药对它不起丝毫作用。
逍遥丹炼制极其不易,据闻早已失传,也不知自己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堂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等阴毒之物!
甫一听到逍遥丹之名,玱玹看似镇定,心里却十分紧张。他暗地里汇集周身灵力,想在丹药入口后,尽量以神力控制融化速度,不将其咽入腹中,然后再寻机吐出。
这样一来,便可最小程度地降低药力对自己身体的影响。
防风邶的到来甚是突然,却及时替玱玹解除了困局。那颗经他的手送到自己嘴边的丹药气味淡雅清幽,绝对不是之前那枚逍遥丹。
想必对方在拂落丹药时,便借着袍袖的掩护做了手脚将其替换。
众目睽睽下,这样偷梁换柱十分冒险。更何况,若论情分,他二人还是那时在软邑城有过两次交集,这些年并无来往。
彼时玱玹也来不及多想,但却本能地信任防风邶。为防自己的手沾了药味漏了馅儿,于是只好装作醉酒,直接就着对方的掌心,迅速吞下了丹药。
他俩配合默契,可谓是天衣无缝。室内虽有十余人,却无一人发现端倪。就连那个献药的舞姬和离得最近的岳梁,也被他们一环扣一环的动作蒙在了鼓里。
回想防风邶方才的仗义相助,玱玹感激不已。长时间孤独应对的他,在这初冬寒夜,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真实存在的暖意。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从回到西炎城,玱玹看似锦衣玉食,却一直身处漩涡中心,无时无刻都崩紧着心里的那根玹。不仅累身,更是累心。
当年为辰荣王祝寿后,玱玹便开始逐步实施自己的回归计划。
他身在皓翎行动受限,其侍卫钧亦却不受影响。一直以来,正式的信函和节礼,均交由其派送。
三年前,借着回西炎送年礼之机,钧亦按照玱玹的指示,前去拜访国师,代为转达了他的明确意愿。
钧亦是个孤儿,自幼跟在玱玹的身边,没有任何软肋,最是忠心不二,自然让他十分放心。
而国师,则因深受已故西辰王后大恩,当年他承诺过,会照佛其唯一的嫡孙,以及唯一的外孙女。
不过国师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玱玹,但等了两年多,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今年年初,西炎王做了不祥的梦。
他召来国师向其询问,对方测算一番后答曰:“嫡孙长期流落在外,致先祖不安,所以以梦兆示之。”
西炎王的子孙众多,听闻国师之言后,他当即立断,没有征求大臣意见,自与皓翎王书信沟通:择日另派了其他孙子前往皓翎,把玱玹换了回来。
昔日五王七王以“安社稷”之名,送玱玹为质。而今他反戈一击,又以相似的理由回归西炎,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五王七王深恨玱玹,但因其初归,圣眷尚隆,时常会奉旨去朝云殿陪伴西炎王,所以他们明面上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当面翻脸。
于是这二王暗中指使各自的儿子,表面交好背后算计,用一些不入流的阴损招数对付玱玹。
玱玹心知肚明,出入自是警惕万分。琦园位置偏远,他又人手不足,幸好因其深谙奇门遁甲之术,在园中布下了阵法。虽不是固若金汤,也算是防守严密。
今夜之险算是给玱玹提了一个醒,让他日后行事更为缜密。
做戏自当全套,于是第二日,玱玹便称病不出。并按照那本书册的描述,模仿出服用逍遥丹后的症状。
昨夜那帮子弟闻讯,纷纷前来探望,岳梁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不过见到玱玹那卧床不起的狼狈模样,得意忘形之下,他竟忘了收敛自己的情绪。
玱玹耳聪目明,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那声音轻而不浮,节奏沉稳,显然是在军营中沉润了多年。于是他将计就计,故意引岳梁与自己发生争执。
岳梁向来性子急躁,一经对方挑衅便忍不住出言反讽,还道出了逍遥丹的秘密,被来客听了个正着。
那人是西炎王的侍卫统领,奉命前来探视玱玹。无意间听到此事,他虽然惊讶却甚是沉得住气。避到一旁待岳梁气冲冲离开后,才推门而入。
侍卫统领回到宫中,将事情经过悉数告之西炎王,并言玱玹之意,乃是家丑不宜外扬。
西炎王既怒于岳梁的行为,又对玱玹的懂事感到欣慰。于是另寻一个由头,稍事惩戒了岳梁。而对玱玹,则是赐予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和珍贵药材,让他安心养病。
玱玹虽早已预料到,西炎王处理此事定会轻拿轻放有失偏颇。但知道结果后,仍然让他倍感失望。只能压制住内心的嘲讽,把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而在背人处,玱玹动用了他藏于岳梁府中的暗线,将此事夸大其词散布于市井。故意巧妙地误导,把祸水引到始冉身上。
始冉虽然知情却不是主谋,事情传开自是大怒。他查来查去,没想到查到岳梁府上便断了线索。二人为此发生了争执,甚至还闹到了五王七王面前。
玱玹隔岸观火甚是愉悦,如此一来,矛盾便摆到了台面上,等于彻底撕破了脸,以后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绝不必要的聚会。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当玱玹病倒的消息传出后,这几日来探视的人络绎不绝,就连西炎王也连日派出侍从前来问安,却独独未见防风邶。
玱玹心生惆怅,旁敲侧击打听其消息,一干人七嘴八舌说邶公子一向风流,约束多时终于解禁,必定是找了地方喝酒听曲儿,顺便调情去了。也不知是宿于谁家,这几日竟未见其踪影。
闻听此言,玱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当天夜里,琦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宽大的兜帽斗篷遮住全身,脸上戴着铜制面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床边。
烛火摇曳,帷幔生影。
玱玹本是装病,听到动静豁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手中正待幻化出灵剑,却见来人不慌不忙地取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玱玹熟悉的面容。眼如弯月,唇畔微扬,指尖拨弄着斗篷上的绳带,不言不语笑望着他。只不过此时脸色发白气息不稳,像是极其劳累。
“邶?”玱玹惊喜莫名,不觉竟改了称呼。
防风邶却未在意,一边解着斗篷,一边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道:“在下囊中羞涩、无处可去,只好冒昧前来投奔殿下,不知殿下可愿收留在下几日?”
“自是求之不得!”玱玹应声而答。随后又小声询问:“是否要掩盖行踪?”
“当然!除了殿下,勿让他人知晓。”防风邶笑眼弯弯地望向玱玹,脸上带着毫不掺假的信任。
玱玹心中一动,也回以一笑:“二公子既愿视我为友,便免了那些俗礼吧,你我以名字相称如何?”
“自是恭敬不如从命。”防风邶爽快应允。
玱玹略一犹豫,又直接说道:“我回来时日尚短,故而整个琦园,目前只有这卧房最为安全,所以还得委屈你与我共处一室。”
“客随主便,就这么定了。”防风邶从善如流。
玱玹的卧房乃是两明一暗,前有一间小书房套着起居室,最里面是他的寝室。
室内布局简约不俗,一架绘有山水的屏风横放其间,散发着幽幽檀木清香,刚好将床榻挡住。
右侧的博古架上,只疏疏朗朗摆放着玉樽和花瓶,貌似不起眼,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皆为上上珍品。
玱玹将防风邶安置在寝室内,自己则走到卧房门口,叫人送来酒菜。并吩咐门房,从即日起闭门谢客,他要安心静养。
遣退下人后,玱玹又亲自动手将酒水和菜肴搬入寝室。待防风邶脸色好转气息平稳,二人便举杯对酌,以酒解乏。
防风邶没有解释自己因何事来到西炎,玱玹也未追问对方为何这般装束,彼此都保留着尊重和秘密。
几杯酒下肚后,二人之间亲近了许多。宛如无话不说的多年好友,攀谈之间毫无生疏的感觉。
其间玱玹感谢防风邶为他解困,对方却说只是举手之劳。还提及自己平日里虽交往者众多,但四年前母亲病逝,只有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的玱玹给他写过一封信。虽然只有寥寥几字,那份关怀却让他甚是感念。
两人越聊越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菜未吃几口,酒却已喝罄。因意犹未尽,玱玹又去要了一坛,与防风邶继续把酒交谈,到最后都已喝了个半醉。
“风急雨骤,为何回来?”防风邶突然低声问道。
玱玹闻言一抬头,正好对上对方那双如明镜般清澈无波的眼睛。他自嘲地一笑:“舟入逆流,不得不回。”
防风邶心中一酸,轻轻地叹了口气。恍若落叶飘零于水中,激起一圈淡淡的波纹,然后转瞬即逝。
玱玹眼周有些发红,转着手中的酒杯喃喃说道:“我受家父影响,自幼学文习武,鲜有玩乐时间。多年来,虽读书已上万册,立志治国利民,却无奈受制于人。空有一腔抱负,而无用武之地。不仅如此,还步步行来,步步艰辛,若有不慎,性命堪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带出了几分愤懑和不甘。
这是深埋于玱玹心底的情绪,包裹在重重自律和温和之中,从来不曾示于人前。今日却不知为何,他觉得难承其重,要想与眼前之人分享。
“天之生民非为君,天之立君以为民。玱玹为民而不惜身,当是坦荡君子。不过若为天下计,则更应避灾远祸、另辟蹊径。”防风邶款款相劝,漆黑的眸子波光闪烁,恍如春风吹动湖水。
言语中的关切与认可,顿时让玱玹心潮涌动。那双深邃的凤眸中迷雾渐退,迸发出了琉璃般的光彩。
他目不转睛看着防风邶,由衷说道:“幸而上天待我不薄,竟遇到了你。听君一言,茅塞顿开。”
防风邶扑哧一笑:“你这是言过其实,高看了我。我与你不同,你心怀天下和苍生,我却是胸无大志,只要每日有美酒美食就足矣。若有朋友作陪,那便是锦上添花。”
玱玹却早已认定防风邶乃是藏拙,听其一味推脱,当下也不揭穿,只笑而不语。
又对饮了几杯,防风邶以手支额,双眼半睁半闭,明显精神很是不济,玱玹便劝他早点歇息。
屋里只有一张床榻,但极其宽大。就算三四人同时躺下,也不会显得拥挤。故而两人也没有客套相让,一靠里,一靠外,空着中间的位置,各自和衣躺下。
酒劲层层上涌,让防风邶更觉困极,头一挨到枕头,即刻便坠入了梦乡。
如此毫不设防,让玱玹感到莫名愉悦。他仰面躺在床榻上,一手枕于颈下,一手轻放于胸腹间,望着帐顶眉眼含笑。
今日之际遇于他而言,就像一场梦,有着极为不真实的感触。
耳边传来细细的呼吸声,玱玹扭头看向防风邶。见其蜷曲身体侧卧,双手握拳揪住了被角,形如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幼兽。不过此刻他却睡得甚是香甜,与清醒时判若两人。
自从回到西炎,玱玹失眠严重,经常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此时藏于内心深处的柔软被突然触及,让他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久违的困意来袭,玱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唇角上挑的角度越来越高。
更残漏尽,晓色初染。
一夜过去,几缕微光穿过起居室窗户,投射在屏风的白绢上,给寝室带来了几分朦胧。
玱玹一觉醒来,已过卯时三刻,经此一夜好眠,顿感神清气爽。
轻轻的扣门声响起,玱玹迅速掀开被子下了床。来人是钧亦,见其以手示意他低声,便附耳禀报:“昨日夜里,有人潜入内宫药坊密库,破除重重机关,盗走了所存无几的一棵通天草。”
玱玹已大致猜测出是何人所为,但却有些不解。通天草乃续命药引,可遇而不可求,目前只西炎王室有此灵药,但防风邶的母亲已经病逝,其父身体安康,冒此风险也不知是为了谁?
他吩咐钧亦勿管此事,然后一边思索一边转身走回寝室,而防风邶正好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房间光线昏暗,防风邶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像是碎冰初融,又像是有星辰落入,柔和中蕴含着粼粼光彩。
仿佛有涓涓细流从玱玹身体里淌过,让他心速加快。但看着对方规规矩矩地卧于床榻内侧,他又不禁哑然失笑。
“早啊,玱玹,昨夜睡好了吗?”防风邶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反客为主地问道。
“自然是极好!”玱玹弯唇一笑,神情甚是温和,向来平静无波的双眼,此时却如一湾春水,荡漾着溶溶暖意。
晴空万里,白云如絮。
二人梳洗之后用过早餐,坐在卧房外的小院子里,享受这初冬季节难得的阳光。
庭院极小,却十分精致。劲草临风、青石为径。中有一棵高大的梅树,因刚入冬月还未到花季,此时叶片零落,愈发显得虬枝盘曲。
树下有一张圆形石桌,配以两个石凳,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玱玹取来了一套茶具,未假他人之手,亲自煽炉烹茶。从洗茶到出汤,整套动作就如行云流水一般,十分赏心悦目。
茶香悠长,层次分明。入口清涩,细品回甘。两人身沐暖阳,对坐品茗。
这样的日子,玱玹已太久未曾体验过:无需算计,也不用步步为营。
如此静谧美好,让他在某个瞬间,竟想放弃追逐那个位置,只求平生安暖。
玱玹怔怔的望向墙外,目光落于虚空。他仿佛看到了人来人往,听到了欢声笑语,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毫不沾边。
天边飞过一只孤雁,叫声哀婉悲伤,但却未作停留,一直扇动翅膀飞向南方。
玱玹和防风邶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一时之间,各怀心事。
防风邶觉得,自己就如同那只灰扑扑的孤鸟,经历风霜,仍未磨掉心底那不肯妥协的傲气。纸迷金醉对他而言,从来都只是掩饰,而非喜好。
玱玹却甚是羡慕飞鸟的自由。但他从记事起就明白,热闹与快乐与自己隔山隔水,从来都不属于他。就如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已无温度。
但今日,玱玹却实实在在感受到,原来冬日的阳光,也会如此温暖。
防风邶率先回过神来,见玱玹仍在发呆,忍不住暗自好笑。
他一向觉得,玱玹清俊温润刚直如松,由内而外散发着夺目的风采,被誉为“世家第一楷模”可以说是名副其实。
没想到素日里遇变不惊的沉稳之人,也会露出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防风邶原本还想打趣几句,但话到嘴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不着痕迹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不知玱玹擅长何种兵器?”
“擅长说不上,只是喜欢用剑。”玱玹随口答道,眼里尚余一丝茫然。
“不知我是否有幸,一观殿下的剑术?”防风邶捧着茶杯微笑着问道。言辞虽带调侃,神情却十分认真。
玱玹无奈一笑:“邶既然感兴趣,那我便献丑了。”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广袖长袍瞬间变成了窄袖箭衣。温和疏朗的翩翩公子顿时双目如炬豪气干云,就如空谷云松,有着别样的风华。
玱玹张开手心,灵剑伴着红光倏然出现。
他左手一拍桌案,双脚轻轻点地,顿时身如白鹤、一飞冲天。伴随着龙吟般的剑啸,冷刃破风、寒光四溢,卷起片片落叶。
初时尚能看清人影和招式,到最后人剑合一,风过处只见一团滚动的红光,掀动着防风邶的衣袂。而石桌上的茶水,却是纹丝不动。
庭院空间狭小,玱玹施展不开,收敛着使了十数招便停了下来。虽然脸不红心不跳,半滴汗水都没有,但足以让他从消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防风邶鼓掌叫好,态度极为真诚。玱玹剑法虽非顶尖,但在世家之中,鲜有人能与之相比,可见他这些年颇下功夫。
玱玹收了灵剑,问及防风邶所长。对方则答道,除了弓箭勉强入眼,别的都如儿戏。还承诺若有机会,定会展示给他看。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夜来二人继续对饮,比头晚更感亲近,就连彼此的心扉也敞开了不少。
酒过三巡,防风邶直接问道:“现如今你最大的难处是什么?”
“人手匮乏,四面受敌。”玱玹微微皱起了眉头,言语毫无掩饰。
但他没有对防风邶明言,这些年自己在皓翎时,就已借用钧亦之手,暗中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时日尚短,目前还无法使用。
另外,自己与几位志同道合的世家子弟的私下交往,目前还处在试探和磨合阶段,短时间内也难以见到成效。
所以这段时期,于玱玹而言,是十分艰难的过渡。
防风邶陷入了沉思,突然冁颜一笑:“其实还可这般操作,自身力量不够,那就借用他人的。”
就着案几上滴落的酒水,他以指为笔,写下了几个字,玱玹眼前一亮,忍不住兴奋地双手一合,直呼“妙哉”。
二人兴致勃勃,就此规划起来。
玱玹本就聪慧过人,根据对方的提示,迅速举一反三完善计划,直到算无遗策。
正事谈完,两人相视而笑。玱玹忍不住感叹:“邶是有大才之人,偏以纨绔自居。”
防风邶却不以为然:“你平日所学,乃是帝王之术,主阳谋制衡、仁礼进退,行事正大光明。我平日看杂学较多,却多是上不了台面的阴谋,难以示于人前,所以才不会给人出谋划策。”
“抱歉,你本来超离事外无忧无虑,却被我拉入了漩涡。”玱玹面露歉意。
他将防风邶的酒杯再次续满,眼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防风邶没有客气,端起酒杯一气饮尽,然后盯着跳动的烛火,过了片刻低声问道:“既知是漩涡,何必往里跳?”
“非我想跳,只为难离。”玱玹叹了口气。
“玱玹可曾见过海里的漩涡?”防风邶话锋突然一转。
见玱玹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他便不再卖关子:“海中漩涡众多,亦会互相吞并。与其被它左右,何不趁所陷未深,避开去另起一涡流。待势力强大时,或者可吞噬前者。”
玱玹心里一热,满腹感激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望着对方呢喃而语:“邶,我该如何谢你?”
“就以美酒美食相酬!但我不要那些华而不实的食物,中看不中吃!”防风邶极为认真地回答道。
想到在轵邑城时,防风邶带自己去的那两家小店,都是寻常食材做出不寻常的美味。玱玹放松下来开起了玩笑:“若想特别,那就待我亲酿美酒、洗手作羹汤让你品尝,如何?”
“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防风邶毫不客气地答道。
他虽喜欢喝酒,但酒量其实不如玱玹。今晚又被对方刻意多灌了几杯,竟比素日里愈发多了几分天真,显出一种醉后的憨态。
酒香盈动,沉醉了眸光,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薄雾氤氲,春水潋滟。
此时他笑模笑样地看着玱玹,就如同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玱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俊逸的容颜带着拨云见日的清透。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光影中仿佛有片片桃花飘落。
见防风邶醉眼迷离站起身,双腿发软跌跌撞撞走向床榻,玱玹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扶着对方躺下。
防风邶熟门熟路地挪到大床内侧,与昨夜一样,保持着蜷身侧卧的姿势。
玱玹盯着防风邶的睡颜,目光则是越来越炽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像昨夜那般,和衣躺在最外侧,把手放在心口,藏起了自己别样的心思。
“玱玹……”防风邶突然喊了一声。
还未等玱玹回应,又听见他接着说:“你势单力薄,容易腹背受敌。当务之急是寻找助力,借势向上发展。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此时防风邶迷迷糊糊,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嘴里还在下意识地嘟嘟囔囔。
玱玹既感动又好笑,轻言细语说道:“什么办法?待明日睡醒之后再说吧。”
“联姻!与其以后被动指个人成亲,不如早做打算。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丰隆的妹妹辰荣馨悦,你应该见过吧?”防风邶仍然闭着双眼,声音低沉如叙家常。
“你倒是操心不少!”玱玹有些气闷,一种莫名的酸涩油然而生。
未听见玱玹答应,防风邶强打精神,眼皮微微撑开了一条缝:“我不是开玩笑。你若是娶了辰荣馨悦,今后赤水与辰荣两族都将成为你的后盾,省却了多少麻烦。”
“大丈夫立于世间,当自力自强,岂可把功名系于女子身上。”玱玹一口回绝。
防风邶低低一笑,怅然答道:“我差点忘了,玱玹乃是君子。但你可知这君子气节,在上位者的争斗中是最无用的东西。你若一味坚守,保不准到了最后,反被贯以污名,死于泥淖。”
“姻亲乃是双刃剑,虽可帮衬,亦有可能反水,成为不定的变数。况且我已所剩无几,不愿再将感情作为筹码。”玱玹望着帐顶,语气幽然。
“也是,玱玹一表人才、气质出众,自当选一个两情相悦的如花美眷,方才不负此生。若是胡乱配了人,那才真是暴殄天物,是我欠考虑了。”
防风邶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然听不清,只余下轻浅的呼吸声。
玱玹神情复杂,侧过头去看着那个熟睡的人。心里涌出了一种冲动,他想离防风邶近一点,近到身心相依、骨血相融,身体却牢牢与之保持着固有的距离,不曾逾越一步。
情之所起,不知源头。
也许是在轵邑城中那间小小的酒铺,也许是在西炎城灯红酒绿的歌舞坊。
此时玱玹虽已半醉,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虽无热烈的情感碰撞,只有淡淡的温馨交往,但自己却是真的动了心,生出了不容于世俗的情感。
趁着防风邶毫无觉察,玱玹不错眼地紧盯着他。目光放纵地在其脸上游走,细细虚描那修眉长睫,翘鼻丹唇。
想到对方刚才所提到的“两情相悦的如花美眷”,他不禁暗自感慨:所谓美人,又有几人能比过防风邶?动静皆宜,笑容魅惑。
玱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防风邶。但甫一感应到对方温热的鼻息,他又像是被火苗烫了一般,赶紧收了回来。
理智与情感相争,终是前者占了上锋。多种滋味涌上玱玹心头,他的神情似喜似悲。
虽然夜里喝了不少酒,但玱玹仍然失了困头。索性起身走到小书房,从暗屉中取出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质地不算上乘,雕着两只蝙蝠,展翅围成一个圈,包围着中间的两只幼龟,看上去极具童趣。
其寓意福寿相倚,双喜临门,想必是亲近的长辈所赠。
玱玹摩挲片刻后,将玉佩放到了防风邶枕边,直到丑时之末,方才勉强入睡。
防风邶醒来时,神情还有些怔忪。待看到头侧的玉佩,宿醉的懵懂顿时一扫而去。
他拿起玉佩,看着睡相规矩的玱玹,神色有些复杂。既心怀感激,又包含着几分疑惑。
那玉佩原为防风邶母亲之物,自小悬挂在防风邶的腰间。来西炎的路上,他专程绕道去了轵邑城,想要将其赎回。
悉知玉佩早已不在,防风邶心里有些淡淡的空落,却没想到竟在玱玹这里失而复得。
对方如此观察入微,善解人意,让他惊喜之余,又有些惶恐。
挥毫疾书,墨香满屋。
早膳后,玱玹在小书房回复信函,防风邶则顺手取了一册西炎的人文杂记翻看,两人一坐一立,恍若交往了多年般随意,浅浅温馨萦绕一室。
两日朝夕相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说了不少。待玱玹停笔,防风邶索性放下顾虑更加直接了当地问道:“对如今的三国,不知玱玹有何高见?”
“若论子民,无高低贵贱之分,三国的子民都是天下子民。若论君主,西炎王是山,皓翎王则为水。人们眼里只看得到高山巍峨,却忽略了滴水石穿。”玱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知防风氏一向保持中立,不依附于任何一方,所以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防风邶放下了手中的书,却没有抬头:“那辰荣王呢?”
“黄昏落日,无以争锋。”玱玹言辞犀利。
他尚在整理书案,没有注意到防风邶倏然抬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眼下已经入冬,空中却极为出现反常地出现了雷电迹象。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却是西炎王召玱玹即刻入宫。
防风邶独自留在卧房中,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一音珠穿过窗棱向他飞来,其间传出了一句话:风雨如晦,还当早归。
声音浑厚低沉,隐含几分疲惫。
一道电光闪过,震耳欲聋的旱雷在天边炸开,声势浩大,仿佛把天地劈成了两半。
玱玹恰在这时匆匆归来,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对着防风邶急急说道:
“辰荣王薨了!”
【玹柳】相思染云巅(三十七)
【云巅】七
防风邶见涂山璟总看过来,心里明白他恐怕想和自己说什么;正好玱玹也被辰荣馨悦唤走,他也就出去看看涂山璟有什么花样。
“有事?”防风邶站在树下,回头问跟上来的涂山璟。
“你、你对玱玹动了心?”涂山璟走进才发现他衣领下也有遮不住的痕迹,如此看来玱玹并不是单方面的得逞吗?
毕竟这人可是九头妖相柳,如果他不愿意,谁能近他的身?
“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防风邶显然不想接话,见他没事便打算绕开他回屋里,“我的事,不劳涂山族长操心。”
......
【云巅】七
防风邶见涂山璟总看过来,心里明白他恐怕想和自己说什么;正好玱玹也被辰荣馨悦唤走,他也就出去看看涂山璟有什么花样。
“有事?”防风邶站在树下,回头问跟上来的涂山璟。
“你、你对玱玹动了心?”涂山璟走进才发现他衣领下也有遮不住的痕迹,如此看来玱玹并不是单方面的得逞吗?
毕竟这人可是九头妖相柳,如果他不愿意,谁能近他的身?
“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防风邶显然不想接话,见他没事便打算绕开他回屋里,“我的事,不劳涂山族长操心。”
“你想过结局吗?”涂山璟却不打算让开,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防风邶停下来脚步,露出冷笑,“怎么,涂山族长自己感情不顺,开始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
涂山璟一愣,被戳了伤疤但还是没有退让,“玱玹若是知道你的另一个身份,你要他怎么面对你?”
“涂山璟。”防风邶失去耐心,妖瞳显现,低声警告道,“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你说过三十年后就会离开,可如今何止一个三十年?是你背弃了自己的承诺。”涂山璟并不惧怕他的威胁,丝毫不退让地看着他,“相柳,现下大家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辰荣军师,所以你还有机会选择;玱玹比你想的要情深,别再戏弄他的感情了。”
丰隆对情事不解看不出玱玹的心思,可是他看出来了,玱玹是真的爱上了防风邶;因此愿意在身上留下对方的痕迹,并且带着这些“勋章”出来炫耀;现在想想,当初那么不利的局势下,玱玹都没有接受联姻之法极有可能是因为防风邶。
玱玹爱上了防风邶,所以不愿再娶他人。
若是换个时机涂山璟不会管这个“闲事”,可眼下的局势不行,虽说玱玹已经在中原立足;可他如果不能娶辰荣馨悦,亦或者日后提的条件不能让中原氏族满意,他们是极有可能再另则他主的;玱玹或许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不代表不会有意外的发生。
哪怕中原氏族叛变的可能即便是万分之一,现在的情势也绝不允许这万分之一出现。
听了涂山璟的话,防风邶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戏弄玱玹的感情?
呵,原来在外人眼里,他对玱玹只有戏弄吗?
也是,连真实身份都不敢透露的感情,确实没法长久……
“玱玹,你生我气了吗?”辰荣馨悦看着玱玹,眼里蓄了泪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玱玹哪里会不懂她的意思,但他并不想点破,“今日若不是你组局我们也难得相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看着他疏离的笑容,辰荣馨悦越发后悔,“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玱玹见她不愿打马虎,也决定把话挑明:“馨悦,不论你信或不信,当年之事我并不怪你,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你只是坚持了你觉得该坚持的决定,我也并不会因此而记怪你。”
“若不是记怪我,那你为何这些年频频退回我送你的东西;即便私下约你多回,你也始终不肯见我?”话既已说开,辰荣馨悦也不再藏掖。
“你尚未出阁,我如今也是虎视眈眈,若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我失格是小,毁了你的清誉就是大事了。”玱玹既是解释,也是借口。
“若真传了什么闲话,你不正好借机娶了我。”辰荣馨悦主动说出这话已经是不害臊了,她羞得转过身,“如此也能一举两得。”
为何是一举两得?
一是她辰荣馨悦可以得偿所愿嫁给玱玹,二是中原氏族完全无异心支持玱玹。
说来,辰荣馨悦确实能代表中原氏族的力量,毕竟辰荣国若不覆灭,她辰荣馨悦算得上是辰荣王姬了。
如今辰荣国虽不在,可中原势力也不容小觑;若非如此,西炎王也不会忌惮辰荣熠在中原的势力,因而将他的妻女留在西炎做人质多年。
玱玹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考量此刻拒绝辰荣馨悦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并且这份“代价”是否能够承担的住。
“殿下,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呢,前厅这会儿可热闹了!”是老桑找了过来,语气有些急,“王姬和丰隆公子在拼酒呢!”
玱玹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老桑的“搅局”,他朝老桑问道:“怎么回事?”
辰荣馨悦有些羞恼,这次时机错过了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好不容易拉下脸说出不知羞的话,再让她说一次定是说不出口了。
“你们都不在前厅后,丰隆公子找上了王姬说话,说着说着就兴起了,然后开始比掷骰子和谁能喝;丰隆公子一听这话,立刻让小厮取了好几十坛酒上来,我出来时王姬已经喝了两坛了。”老桑解释道,“王姬的身子这两年才养好些,可遭不住这么喝,我这不赶紧来找您了。”
“哥哥怎么回事,好好的和姑娘家拼什么酒?”辰荣馨悦听了也有些不知所谓。
“过去看看吧。”玱玹还是更担心小夭的身体。
从那次青丘回来后小夭就沉默了很多,后来见她身子一直好不利索,怕也有中原气候太冷太湿的原因;他又让钧亦和潇潇亲自护送小夭回晧翎住了两年,那边有阿念陪着,她也能因为有个伴开心些。
玱玹都这么说了,再加上老桑还在,辰荣馨悦也只能迈步回大厅;这会儿涂山璟已经先一步到了,可他的身份此刻没资格上前劝阻小夭,干脆上前夺了丰隆的酒坛自饮。
“这里酒坛多的是,你把我的抢了,我这坛怎么算?”丰隆还挺不开心的,难得对涂山璟有了抱怨。
小夭刚才还畅快的心情突然被添了堵,不过她也只对丰隆说话:“没事,就当你已经喝了一坛了。”
“那不行!”赤水丰隆大义禀然道,“和姑娘家拼酒已经算我占便宜,岂能再在喝上面耍赖?这半坛不算,我再开一坛!”
又拿了一坛新的后,还不忘抱怨道:“都赖璟,好好的,抢我手里的做甚。”
涂山璟本想打断他们的比试,没想没换来半个眼神还被指责了,他只能悻悻道:“我、我只是……”
我只是担心小夭这么喝会喝坏了身子。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见他半天没有下句,丰隆问道。
小夭低头看着酒坛,她不想听到涂山璟说出的话和她有关。
“哥哥——”辰荣馨悦进来就看见桌上五六个空坛,头疼地拽住了丰隆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能和小夭拼酒呢?还喝了这么多!”
“为何不能?”丰隆不解,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小声说话,抬头对小夭灿烂一笑,“你是不知道,小夭特别有趣,不仅会喝酒还玩的一手好骰子,她简直是我见过最不一样的姑娘!”
听到丰隆这样的夸奖小夭回以一声轻笑,进来的玱玹觉得这夸赞也确实只有丰隆说的出口,既真诚又另类;唯有辰荣馨悦扶额,她的傻哥哥是真不会说话啊。
涂山璟见小夭笑了心中酸楚,她的笑容再也不属于自己……
“小夭你别见怪,我哥哥就是这直愣愣的性子,他说的话绝对没有恶意的!”辰荣馨悦赶紧替丰隆挽尊,对小夭解释道。
“丰隆性子直爽豪迈,说话又幽默风趣,和他喝酒我也算是酒逢对手了。”小夭这会儿是真心发笑,难得有能让她一乐的事。
“就是。”丰隆放下了酒坛,对小夭说道,“今日有他们捣乱我们是喝不尽兴了,改日我单独再请你!”
“好——”小夭也欣然同意。
赤水丰隆笑得更灿烂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夭的性格这么贴他呢!
玱玹见小夭是真开心也没坏了她的雅兴,他下意识想寻找防风邶的身影,可屋中并没有在;以为他也出去做什么了,玱玹也就没多心。
防风邶回了军营,这次可以说是“逃”。
涂山璟的话确实刺痛了他,也点醒了他。
他和玱玹本来就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因贪恋情爱而结下的孽缘,始终不会有好结局的;他也该清醒了,清醒的决定如何终结这场全是欺瞒的爱情。
然而玱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防风邶为什么又不辞而别时,他得到了西炎王要出巡中原的消息。
西炎王要亲临辰荣登紫金顶祭拜天地,并且决定在泽州行宫下榻。
【玹柳】相思染云巅(三十六)
【云巅】六
小夭回来后什么也不愿说,侍女苗圃和珊瑚没有小夭的允许也不敢多嘴;医师鄞说小夭是伤心过度、又强行压制才会导致吐血,不过淤血吐出来也就好了,但切记不可再大喜大悲。
其实即便小夭不说,玱玹也能猜到;她是满心欢喜去的青丘,回来却如此定然是因为涂山璟的原因。
夜里,小夭咳嗽醒来想喝水时,玱玹就在屏风外候着,听见动静就赶到了小夭床边。
“怎么没去休息?”小夭强颜欢笑,试图让玱玹放心。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玱玹看着小夭,满眼心疼。
...
【云巅】六
小夭回来后什么也不愿说,侍女苗圃和珊瑚没有小夭的允许也不敢多嘴;医师鄞说小夭是伤心过度、又强行压制才会导致吐血,不过淤血吐出来也就好了,但切记不可再大喜大悲。
其实即便小夭不说,玱玹也能猜到;她是满心欢喜去的青丘,回来却如此定然是因为涂山璟的原因。
夜里,小夭咳嗽醒来想喝水时,玱玹就在屏风外候着,听见动静就赶到了小夭床边。
“怎么没去休息?”小夭强颜欢笑,试图让玱玹放心。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玱玹看着小夭,满眼心疼。
小夭听了鼻头酸胀,但还是克制住了眼泪,“从小到大我什么没遇到过啊,难道还真要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么;放心吧,我没事。”
“是啊,你没事;生病咳血的不是你,是别人。”玱玹的语气带着两分生气。
“哪有那么严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几日就好了。”小夭安慰玱玹,也是在劝自己。
“我曾经也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娘自尽的时候,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谁没有亲人离世的时候呢;年幼就要独自离开西炎去往晧翎,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都有离开家乡踏上征途的那天,我不过是提早经历罢了;被自己的亲叔叔暗杀针对,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家还没几个恶毒亲戚……”玱玹剖开自己的伤口安慰小夭,红了眼眶,放低了声音不想让小夭听出哭意。
“哥哥……”小夭回握他的手,感受他的悲伤。
“别伤心了,这世间比涂山璟好的男人多得是。”玱玹搭上小夭的手背,轻声道。
小夭现下并不想听见这名字,下意识转过身侧躺不再说话。
玱玹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挥灭了屋中的灯火,决定让小夭好好休息。
“哥哥。”察觉玱玹有起身的动作,小夭拉住了玱玹的手,“别离开我。”
“睡吧,哥哥不会离开你的。”玱玹心疼地拍着他她的手背。
兄妹俩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这世间之大,此刻他们却只有彼此;小夭和玱玹都一夜无眠,相握的两只手不曾分开。
半个月后,涂山府传出好消息,涂山族长要和防风氏大小姐防风意映完婚了。
外人知道是迟早的事,涂山老夫人的身子一直都不好,更是在涂山璟失踪的十几年强撑着重掌大局;涂山璟回来后不久便倒下了,不然也不会急着让涂山璟继位;结果没几年涂山族长又经历了梅林的生死大劫,老夫人又一次强撑着执掌涂山家;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她老人家最后的心愿就是看着涂山璟成家吧。
但知道内情的都明白,防风意映怀孕了,那是涂山璟犯下的糊涂;未出阁的姑娘有了身子,说什么都是他涂山璟理亏。
防风意映的喜脉还是小夭亲自把出来的,尽管涂山璟跟她解释是因为奶奶对他下了药,并不是他的本意;可结果已经造成,小夭也不想听他的解释,留下祝福后便回了中原。
“今日能出门了,看来是好多了。”防风邶来看过她两回,不是睡着就是没精力坐着,今日天气不错见她肯出来也安心了些。
小夭躺在躺椅上,身上搭着白狐裘,“涂山璟的婚礼,你要去吗?”
她如今这副模样,玱玹肯定是不会去青丘祝贺了;以玱玹的性子,他没去搅婚礼已经是看在往日情份上。
没想到她会主动问,防风邶微微一愣,而后坦然道:“我再怎么浪荡不羁,小妹的婚礼还是要去的;况且你和玱玹都不能出席,总该有个传话的。”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玱玹的“王妃”,小夭不能出席是因为病了情有可原,可玱玹不去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涂山璟在玱玹入中原后给的帮助不少,中原氏族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能给不知情的人留下玱玹“忘义”的口舌。
“你对防风意映还挺好。”小夭笑了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你嫉妒?”防风邶想和她开玩笑缓解她的心情。
小夭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依她的性子;她是本来就和防风邶关系好,还是因为和你关系好,才次次都在外面护着防风邶。”
防风意映对防风邶的好她在宴会上观察到好几次了,只要防风邶在,防风意映都会陪在他身边;还有馨悦对防风邶不满时,她也会不顾得罪馨悦的情况下替防风邶说话;防风意映那样的性子居然会如此维护防风邶一个庶子,这确实让她很好奇。
“她本来就和防风邶关系不错。”防风邶依靠在茶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姿势随性却优雅,“她自幼就同父兄出外游历,性子自然和一般的闺阁小姐完全不同;至于为何会和庶出的防风邶要好,得从她小时候的一件事说起,不过那件事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但却一直记得防风邶的好。”
防风邶回答了这个问题,无疑是向小夭承认了自己是相柳的事实;不过这会儿,他也有意哄着如今一蹶不振的小夭就是了。
小夭听着是有故事便来了兴趣,将头扭向防风邶那边,等他继续开口。
“她还很小的时候有次同父兄经过一个闹饥荒的村子,路上过来乞讨的难民都被防风氏的家仆驱赶了,但年幼的她看到很多挨饿的人甚至还有和她一般大的孩子时动了恻隐之心;夜间她瞒过所有人带着一袋让侍女准备好的干粮偷偷溜出了客栈,当时还未休息的防风邶正好看到了她,出于不放心就跟了上去。”
“饿久了的人哪里是那么好接济的。”听到这里,小夭也猜到了结果。
“看到一个小姑娘带着那么多吃的过来,那些难民开始哄抢,有些大胆地甚至想去搜防风意映的身;她当时太小完全忘记了反抗已经吓蒙了,是防风邶出手击退了难民,然后背着她回了客栈。”这件事是他从防风邶母亲嘴里知道的。
防风邶去了极北之地后,一直是防风意映在暗中派人照顾她;所以防风邶回来后她告诉防风邶,意映是个记恩的好孩子。
“不过回了客栈后她就生了场大病,防风邶因此挨了顿罚,因为有小厮看到他夜里背着防风意映回来;所以防风族长认为是他夜里带着防风意映出去玩,让防风意映受寒伤了身子。”防风邶放下了茶杯,这个茶的味道他不喜欢,“防风意映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但从那次病好后防风意映同防风邶骑了次马,防风意映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再加上他的骑射都比大哥还厉害,从那开始就一直粘着防风邶。”
“还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小夭总算是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而后又变的落寞,“防风意映有疼爱她的父兄呵护长大,性子却不娇惯;在大事面前也能独当一面,确实是族长夫人的不二人选。”
“一个涂山璟就让你如此丧气?”防风邶看着她,似真似假道,“空闲的时候我还会做做杀手,只要你给的价格合适,我可以去帮你把那个负心汉杀了。”
“可真是个馊主意。”小夭闭上眼,苦笑道。
如果涂山璟死了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她就不用如此难过了。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防风邶挑眉问道。
小夭不再说话,好似又睡了过去。
但侧着的脸,还是滑下了眼泪。
第二年初,涂山璟有了第一个孩子,老夫人亲自给他取名为——涂山瑱。
后来的几年里,许是不少氏族看到了玱玹在大明殿坍塌一事处理的能力,又加上赤水丰隆和涂山璟的帮助,他终于在中原有了结实的基础;大明殿再次重建虽工程缓慢,可玱玹再不敢有丝毫大意,就怕又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说来,我们近几年好久没这么聚过了。”赤水丰隆今日在府中设宴,没有邀请外人,“今日若不是馨悦组局,恐怕我们还是没时间好好坐下聊聊。”
涂山璟自从婚后便再没好好看过小夭,今日鼓起勇气去看才发现,小夭瘦了。
然而小夭并没有走过来同他们说话,而是和防风邶坐在一起。
“你们有大事要做的人,哪里还顾得上话家常。”馨悦笑着接话,而后眼神落到玱玹身上。
玱玹没有看她,笑着同丰隆道:“如此,我们可不能辜负了馨悦妹妹的一番心意,一会儿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辰荣馨悦低了低头,表情有些难过。
“好!”丰隆兴致起,当即揽过涂山璟,“自从你成家后我们也没能好好聚聚,今日正好可以痛快地喝一场!”
涂山璟表情淡淡,只是朝丰隆牵了牵嘴角;玱玹的笑意也褪了下去,没有接丰隆的话,也没有去看涂山璟;涂山璟知道玱玹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可确实是他对不起小夭,如果玱玹要教训他的话他不会反抗。
场面一时有些冷,还是馨悦反应快,“哎呀,别光顾着说话了,我们都坐下吧。”
其实馨悦今天组局也有自己的私心,从她拒绝了丰隆说的联姻后,她和玱玹也再没私下见过;如今一切稳定了下来,她又有些后悔了,她想找个机会同玱玹和好。
赤水丰隆能感觉出涂山璟和玱玹有些微妙,所以整场酒会他都有意让两人交流,还好两人也没驳他的面子;涂山璟观察玱玹的举动时,看到了他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痕迹,他明白那是因为什么留下的。
“玱玹……玱玹和防风邶的感情很好?”玱玹起身去小夭那边敬酒,涂山璟才敢问丰隆。
涂山瑱出生后满月刚过没几日涂山老夫人便病逝了,按照规定他需守孝三年,这三年里他没出过青丘;孝期过后,他来中原除了和丰隆他们议事外并没机会久留,老夫人一走涂山家整个家业重担都落在他身上,他也有意让公事麻痹自己。
“哎,你是这两年中原来少了,玱玹和防风邶的关系哪里是好啊,简直是如胶似漆。”丰隆笑着回答完,正好看到玱玹亲自给防风邶添酒,又半喜半忧道,“防风邶这人也怪,虽然一直未曾表明立场;可对玱玹倒也真心,就是不知道这份真心能维持多久。”
这份顾虑,他也只在涂山璟面前说。
玱玹对丰隆向来没什么隐瞒,所以有时候防风邶不在时他也会告诉丰隆原因;丰隆见玱玹是真心待防风邶,也不会在他面前说防风邶什么,但始终对防风邶是五王的人心有顾虑。
涂山璟听后,也有了自己的顾虑。
【玹柳】相思染云巅(十一)
【情动】
整个宴会相当和谐,连冷嘲热讽的声音都没有,玱玹也只是被敬酒敬的多些;好像这场宴会是真的在为玱玹庆祝,和谐地后半场连小夭都忘记了去注意玱玹的情况。
防风邶没有坐在玱玹一起,而是如常一样坐在角落的位置,不过他的眼神时不时落在玱玹那边;小夭的叮嘱他没有忘记,只是玱玹那边看起来喝的挺好,他也就没必要过去了。
“一会儿到后院来一趟。”始冉过来敬酒,对防风邶轻声道。
防风邶举着酒杯,听了始冉的话,看向他。
“记住了。”始冉又叮嘱了一遍,然后碰了防风邶的酒杯,自己饮完就......
【情动】
整个宴会相当和谐,连冷嘲热讽的声音都没有,玱玹也只是被敬酒敬的多些;好像这场宴会是真的在为玱玹庆祝,和谐地后半场连小夭都忘记了去注意玱玹的情况。
防风邶没有坐在玱玹一起,而是如常一样坐在角落的位置,不过他的眼神时不时落在玱玹那边;小夭的叮嘱他没有忘记,只是玱玹那边看起来喝的挺好,他也就没必要过去了。
“一会儿到后院来一趟。”始冉过来敬酒,对防风邶轻声道。
防风邶举着酒杯,听了始冉的话,看向他。
“记住了。”始冉又叮嘱了一遍,然后碰了防风邶的酒杯,自己饮完就离开了。
防风邶没回答也没拒绝,把玩了会儿酒杯后还是喝了下去。
岳梁见始冉过去,眼神又不由自主跟了过去;他知道若是自己过去传话,防风邶一定不会听的,因此让始冉过去。
玱玹已经第四次看到岳梁注视防风邶了,若是再猜不出他的心思,玱玹简直要笑话自己了;饮掉再次推来的酒,他起身走向了防风邶。
“邶。”玱玹眼神迷离,身形也有些晃悠。
防风邶抬头,就见玱玹背着大家对他轻眨了右眼;防风邶挑眉,当即明白他是想装醉离开宴会。
“怎么了。”防风邶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他面前。
没想到玱玹直接倒在了他的肩头,就在防风邶僵直的片刻;玱玹的呼吸贴近了他的脖劲,用两人才能听到地声音说:“再喝我就真醉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说罢,玱玹还故意软了身子,装做醉倒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去。
防风邶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稳在怀里。
“怎么,玱玹殿下醉了?”敬酒的人也走了过来。
“醉?我没醉,再来!”玱玹踉跄地在防风邶怀里站直,声音却满是醉意,“来!”
“玱玹殿下的酒量不行啊,我们还没喝过瘾呢!”敬酒的人是一轮一轮来的,怎么可能喝醉。
“是啊,殿下莫不是装的吧,这才酒过三巡而已。”有人发出质疑。
“殿下,还有好酒没开呢。”旁人朝着玱玹举了举酒杯,指向一边摆在地上好几坛未开封的酒。
“就是,殿下来——”还有胆子大些的,想伸手去拉玱玹。
那人手还未触及玱玹,只是瞥了眼防风邶,就吓得收回了手。
明明防风邶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他的眼神好像有威慑一般,吓得他不敢再上前。
“来!本世子也没醉!”说完,玱玹就要推开防风邶自己站好,结果又因为脚下不稳跌回了防风邶怀里,“我没醉——”
“若是没喝够,和我来。”防风邶心里笑玱玹演的挺真,但又觉得他演过了,可面上还是选择了配合。
“这......”在场的都是熟人,自然知道防风邶的酒量有多好,本来他们的宗旨就只是喝醉玱玹而已。
一时不知如何决定后,大家相互看看,最后看向岳梁和始冉。
岳梁在玱玹靠在防风邶怀里时就快失去冷静了,他使劲掐着掌心才压住满腔嫉妒。
“若是大哥醉了,那就散场吧。”还好始冉控制住了场面。
“怎么了?哥哥喝醉了?”小夭也寻到了机会过来,正好可以撤了,“如此就喝到这儿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若是起不来定要被外爷责骂的。”
始冉和小夭都发话了,围着敬酒的人也就散开了。
“我没醉、没醉、还能喝……”玱玹蹭着防风邶的肩头,冒出两句低喃。
防风邶也低下头,凑近玱玹的耳边,“再演,就过了。”
玱玹轻笑了一声,听话地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
两人的姿势在外人眼里相当暧/昧,甚至以为是防风邶低头亲了玱玹一下。
“来人!”岳梁强忍着胸腔的怒气,出声吩咐道,“扶玱玹殿下回府。”
岳梁话音刚落,便有两位侍从上前搀扶玱玹;玱玹还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任由两个侍从驾着他。
“那我们就回去了。”小夭不知道玱玹是装醉,真担心他喝多了伤身,“今日谢谢俩位表哥款待,等明日哥哥酒醒,再让哥哥亲自道谢。”
“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岳梁走到小夭和玱玹跟前,“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有劳岳梁表哥了。”小夭现在就想着快点应付完他,赶紧离开这里。
“扶好殿下。”岳梁说完,走在前头出去。
小夭跟在搀扶玱玹的侍从身后,慢一步出宴客厅。
防风邶正要跟上,就被始冉拉住了胳膊。
小夭见防风邶没跟上,回头询问,“怎么了?”
“王姬,我有话想同防风邶说。”始冉抢先回答。
宴会结束,而且要离开这儿了,小夭也就没来时那么多担忧了;况且防风邶本来就是五王这边的人,他们有话说也正常;她现在只想快点带玱玹回去醒酒,因此没有阻拦。
“那你快点跟上,时辰已经不早了。”说完,小夭就追上了搀扶玱玹的侍从。
防风邶见小夭离开,看向了始冉拉住自己的胳膊。
始冉赶紧松手,保持距离,“我不是告诉你有话要说,让你晚点走吗?”
“说。”防风邶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始冉留下了他,也就达到目的了,“你难道真选择玱玹了?”
“你就想问这个?”防风邶没兴趣陪他在这里问答。
“好歹也是我们一直照拂着防风氏,你就这种态度和我说话?”始冉若不是打不过他,一定找人教训他一番。
“你父亲没告诉你,你们已经催使不动我了吗?”防风邶冷笑一声后放下脸,靠近了始冉一步,“对于违背信用的,我向来没什么耐心。”
始冉吓得退后,“你......你......”
防风邶见他如此不经吓还敢留下自己,心中有了不好地猜想,当下门外就传来了骚动。
似乎还有小夭地惊呼,“哥哥!”
防风邶大感不好,朝门外追了出去。
“邶。”岳梁又在院中拉住了他。
防风邶抬头,看到了黑夜中消失的白影,他肯定那是防风意映。
他全明白了,始冉和岳梁是故意留住他的,为的就是好让防风意映下手。
“滚开。”防风邶冷漠地挥开了岳梁。
“你真的看上西炎玱玹了?”岳梁不死心,又拉住了他。
防风邶揪住了岳梁的衣领,眼里全是杀意,“再纠缠我,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岳梁被他的眼神吓住,一时忘记了反应。
防风邶猛地推开他,见防风意映离开就知道她得手了;不敢耽搁,他赶紧去门口查看情况。
岳梁被他推倒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防风邶到门口时,除了两具尸体外,就是玱玹已经中箭倒在小夭怀里。
“哥哥!玱玹!你别睡!别睡!”小夭已经慌神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都来不及上前护住玱玹。
岳梁将他们送至门口后就进去了,没想在等钧亦牵马车过来的片刻就听破空声而至,空中三箭齐发而来;不过眨眼功夫,两个侍从应声倒地,玱玹也胸口中箭。
“我看看。”防风邶蹲到两人跟前,伸手要看玱玹的伤势。
“走开!”小夭将玱玹护在怀里,打开了防风邶的手,“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我不许你碰玱玹!”
“小夭——”防风邶想解释,但眼下这种情况他确实难以自证。
“小夭......”玱玹意识还清醒,但按住伤口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先回、朝云峰。”
“钧亦!”小夭没想钧亦去牵个马车也要这么久,再次呼唤道。
防风邶起身走到了巷口,果然钧亦坐在马车上被隔空定身了;他解开了钧亦的穴道,钧亦立刻跳下了马车朝玱玹奔去。
“主上!”钧亦也是慌张,马车还是防风邶赶过来的。
“扶人上马车,先回朝云峰。”还好防风邶足够冷静。
现在小夭不让他靠近玱玹,也就只能让他来驾马钧亦扶人了,毕竟小夭是不可能扛得动玱玹的。
回到朝云峰就更用不上防风邶了,金萱很快就吩咐了每个人该做什么,还派人去告知了赤水丰隆和涂山璟。
不过防风邶也没有离开,直到玱玹的伤口止血昏睡,他竟也跟着松了口气。
“得手了?”涂山篌见人回来,上前接过她的弓箭。
“嗯,二哥不在西炎玱玹身边,轻松自如。”防风意映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坐下倒水喝。
“你二哥看到你了吗?”涂山篌对防风邶还是有些忌惮的,他总觉得防风邶能看透人心。
“应该没注意到吧。”防风意映射伤玱玹后就立刻离开了,那么高的距离,她也没注意玱玹以外的情况,“不过,不用猜二哥也能明白是我做的。”
“你不怕他生气?”涂山篌自从知道防风邶知道他们的关系后,总怕防风邶会戳穿他们,或是以此来要挟他。
防风意映摇头,“在任务上,二哥不会干涉我的。”
“西炎玱玹,伤的重吗?”涂山篌知道她最亲近防风邶,并没有再说防风邶相关。
防风意映将怀中的药瓶放到桌上,“死不了,毕竟我射偏了,也没用上这个。”
“为何?”涂山篌知道那是五王给的毒药。
防风意映冷笑,“我们防风氏是在替他做事不假,但他几次三番失信我二哥,那我也不能总如他的意。”
涂山篌不再说话,防风意映的狠他是知道;但也因为她及其护内,才会这么深爱自己。
涂山篌想,当年若不是自己救下了溺水的她,是不是也会成为她眼里一无是处的氏族子弟呢。
不过,也幸好自己救下她,才能有个这么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不但和他一起联手设计涂山璟,还要帮他拿下涂山氏的族长之位。
玱柳之榻上欢 第一章
千灯映月,银花火树。
此时轵邑城的一处院落内,宾客满座,热闹喧嚣。一干年轻的氏族子弟推杯换盏,观舞赏乐,无比的快活。
“邶公子为何还没来?”席间突然有人问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淳厚的嗓声紧接着响起:“美食美酒,如何比得过美景美人儿?这一路上可真真让人看花了眼,因此才晚到了一步。我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如何?”
伴随着说话声,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挑开了珠帘。
来人青丝染墨红唇涂朱,明眸皓齿琼鼻俏挺,藕色薄缎春衫随步飘拂,行止散漫,风流倜傥。虽未刻意妆饰打扮...
千灯映月,银花火树。
此时轵邑城的一处院落内,宾客满座,热闹喧嚣。一干年轻的氏族子弟推杯换盏,观舞赏乐,无比的快活。
“邶公子为何还没来?”席间突然有人问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淳厚的嗓声紧接着响起:“美食美酒,如何比得过美景美人儿?这一路上可真真让人看花了眼,因此才晚到了一步。我自罚三杯,给诸位赔罪如何?”
伴随着说话声,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挑开了珠帘。
来人青丝染墨红唇涂朱,明眸皓齿琼鼻俏挺,藕色薄缎春衫随步飘拂,行止散漫,风流倜傥。虽未刻意妆饰打扮,却将在座之人都比了下去。
他朝着坐于主位的赤水丰隆走去,双手一揖、眉眼含笑,看上去甚是亲和。
原来此人便是防风族长的次子防风邶,虽身为庶子,却和家中兄妹的关系十分融洽。完全不同于其他氏族内部的明争暗斗,可以说是一股别样的清流。
防风邶向来随性洒脱,精于嬉戏玩乐,与席中各位都熟识交好。只要有他在,无论何时都不会冷场。
进了花厅后,他言出必行,自斟自饮干完了三杯方才落座。而后慵懒地靠着食案环顾四周,漫不经心地听着别人闲聊,时不时回应两句。
防风邶的上首,坐着的是西炎国五王之子始冉,两人早就认识,视线碰到一处后,都微笑着举杯互让、再齐齐饮尽。
始冉正待说话,忽听有人大声问道:“听闻殿下的大堂兄也会来辰荣贺寿?吾辈是否有幸得见世家第一楷模?”
他顿时沉下了脸,将酒杯往案上一顿,面上带出了几分薄怒。
见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防风邶似笑非笑,自自然然地叹了一口气。他用指尖轻叩案几,调侃着说道:“难道那位玱玹殿下比我这第一纨绔还有趣,竟让兄台如此的思之深、念之切?”
听闻此言,众皆大笑,俱道该罚。互相敬了一轮酒后,席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和谐热闹。
吆五喝六声再次响起,防风邶把玩着手里的玉杯,眼眸微垂,唇角上扬,长睫如帘遮掩了眼中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传闻中他就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不学无术,放浪形骸。终日流连于青楼赌场,拥有无数的红颜知己和狐朋狗友。
各家的长辈均以他为反面教材,暗中告诫族中子弟慎重交往。而对于风评与之相反的西炎玱玹,他们则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玱玹乃是西炎王唯一的嫡孙,却因父母早亡而孤立无依。
在座的全都是各世家和氏族的子弟,耳闻目染,当然皆熟知前情。
历经数百年部落混战,世间方才迎来相对的平衡。此后神族为尊,三大世家六大氏族崛起。神族中的西炎、辰荣和皓翎三分天下,至今亦有二百多年历史,彼此之间一直维系着和平相处。
彼时为了相互制约,这三国与各氏族之间互遣子弟长住,名为游学,实则为质。其他各氏族派出的都是不受宠的庶子,偏偏最为强大的西炎国,派往皓翎的却是嫡孙玱玹。
好在皓翎王元配乃是玱玹的亲姑姑,虽然她英年早逝,但毕竟情份还在。亲情加上师徒之情,使得玱玹在皓翎的日子尚且过得去。还因深居简出,避开了不少生死之祸。
此次辰荣王寿诞,世家氏族都派了代表前来。西炎派的是始冉,而玱玹,则因皓翎王膝下无子,所以便代表其师走这一遭。
据说玱玹为人古板守旧、一本正经。就拿此次贺寿之事来说,别人都是提前了一两天便来到辰荣国都轵邑城,既办了正事,又可自行游玩,只有他迟迟未到。
今夜作东的赤水丰隆,不仅是辰荣王唯一的孙子,还是如今的赤水氏族长。
彼时他的父亲辰荣熠与赤水族联姻,承诺将长子交给自己的岳父、也就是赤水氏的老族长来抚养,作为其族继续人。所以自打丰隆出生起,便长居赤水。
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名叫辰荣馨悦。二人虽姓氏不同且分隔两地,但兄妹之间感情颇好。不过他虽会定期回轵邑城探亲,却与爷爷和父亲的关系较为淡薄。
赤水丰隆仗义好客不喜约束,就算回到辰荣国,也不愿回紫金顶的宫殿居住。所以除了去见爷爷和父亲外,其余时间他都寓于自己在轵邑城中的别院。
饮至半夜,宾主尽欢。散席后各自回房休息。待到天色微明时便更衣梳洗,陆续前往辰荣山紫金顶,为的是赶在吉时为辰荣王祝寿。
紫金殿宫门俱开,黄钟大吕八音齐奏,大殿之中人满为患。
防风邶排位靠前,他按照礼官的指引献上寿礼,叩拜后便退到了边侧,站于指定的位置观礼。
望着衰老不堪但仍强打精神的辰荣王,他不免心生感慨:三国中,西炎王老当益壮,皓翎王正值壮年,只有辰荣王已是日暮西山。
如今辰荣国的管辖范围内,各大氏族分权严重各自为政,国力已然式微,早就不复当年之盛。
防风邶暗暗叹气,挪开了视线,又把目光转向位于武将之首的辰荣大将军洪江身上,似乎是若有所思。直到身旁有人用指尖轻捣他胳膊:“看,楷模来了!”
这句玩笑话来得太过突兀,让他险些笑出了声。但猛然间想到不合时宜,所以又连忙收敛了表情。
玱玹是卡着点到达的紫金殿。身着月白织金纱袍,发丝半挽束以玉冠,身旁还跟着师弟蓐收。他走路稳健目不斜视,行礼拜寿仪态端方,说话应对从容大气,找不出半点错处,引来多方赞叹。
当他转身退下时,阳光刚好穿殿而入,照在其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俊眉秀目。长长的日影拖在身后,更觉身高腿长。
始冉又妒又恨,却不敢发作,咬牙切齿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不少人已暗中将他和玱玹作比较,看到他相貌平平却目空一切,心里的天平自然倾向了长相优越且温和有礼的玱玹。
防风邶虽然多次参加氏族子弟的聚会,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玱玹。好奇之下,他未免多看了两眼,却正好与对方四目相对。于是浅笑着颔首以示问好,随后又规规矩矩垂手而立。
听着辰荣王苍老发颤的声音,防风邶的思绪早已飘远,竟暗忖有始冉和岳梁为鉴,想必玱玹这优良的基因应该不是来自西炎王。
是日紫金顶上冠带云集、杯觥交错,流水席从中午一直延续到深夜。因着熟人众多相互敬酒,不少人都喝了个半醉。
第二天一大早,玱玹带着蓐收走出了赤水丰隆的别院,没想到竟与防风邶不期而遇。
此时天色微明,路上行人稀少,三人客气地打招呼,方知都是因起得太早,此时还未到赤水丰隆府中的早膳时间,为了不给下人增加额外的麻烦,所以才出来自行解决。
得知玱玹和蓐收对轵邑城不熟,防风邶便主动当起了向导,带着他俩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处极其简陋但却洁净的露天食肆。
三人靠边坐下后,防风邶冷眼观察,见玱玹神情自若,蓐收一脸好奇,但对这街头小食都没半点嫌弃之色,心里顿感熨帖。
各类滚烫的饮浆,配上糇饼和小笼包,简单却可口。热腾腾的食物下肚后,肠胃之间仿佛有暖流涌动,奇迹般地化解了酒后不适。
玱玹矜持如初,虽进食不语,但眼角眉梢间的满足却作不了假。而蓐收,则吃得是眉开眼笑连声夸赞,让防风邶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早餐用罢,玱玹抢先结了账,防风邶也没有与他客气,只笑模笑样地拱手一谢。
而后他们三人悠闲自在地漫步街头,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彼此之间没有刻意的接近和讨好,更没有试探和算计。这一路行来,生疏感渐渐消减。
玱玹多年未曾离开皓翎的五神山,很久都没有像这般闲逛过。此时身处烟火市井,想起前尘往事,竟觉恍若隔世,就连神情也变得迷茫起来。
见其脸上忽悲忽喜,防风邶却是看破不道破,反而以玩笑的口吻揶揄,说他成日里问神修仙清心寡欲,久不食人间烟火,今日终于肯下凡一顾。
玱玹闻言而笑,原本因情绪有些失控而懊恼,即刻便调整好了心情。他听出了防风邶话中的提醒和维护之意,心里暗生感激。
这些年玱玹虽在皓翎不问世事,但也或多或少听说过防风邶的劣迹。今日虽是初识,却直觉对方与传言中不太一样。
旧景新颜,浮生半日。
待他们逛完大半个轵邑城回到赤水丰隆的别院,早已过了午时。岂料还未迈进大门,就碰见涂山篌带着七八个相熟的氏族子弟,兴冲冲地往外走。
“回来得正好!走,跟我去一个好地方,包管你会喜欢!”涂山篌与防风邶熟不拘礼,伸手搭上他肩头,根本不容拒绝。
看到玱玹和蓐收也在门外,涂山篌未作他想。但出于礼貌,索性客套地一并邀请,语气却明显疏离。
蓐收道乏婉拒,玱玹却心中一动,欣然应允。让涂山篌半晌没回过神来: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干人跟着涂山篌,来到了一所不起眼的宅院。出示信物后,方才由专人带了进去。
这是一座专供贵族玩乐消遣的死斗场,一大半都建于地下,被层层石门和重重铁链围得密不透风。身处其间,只觉黑暗而又压抑。想必被关入此地的奴隶,根本无法逃脱。
场内人山人海。撞击声、呼喊声与惨叫声嘶吼声交汇一起,人声鼎沸、震耳欲聋。黯沉的烛光映照下,放眼望去,全都是一张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而那些奴隶,脸上的表情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经过涂山篌的介绍,众人才知这座极其严密的地下死斗场,是他和离戎氏合伙开的。虽然时间不算长,却赚得盆满钵满,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原来自从神族掌管天下,以妖为奴的死斗场比比皆是。
涂山篌性格张扬追求刺激,以前酷爱豢养猛禽恶兽,如今经营死斗场,相当于把爱好和生意完美结合到了一处,自然精心打理。
他面露得色,众人纷纷捧场。但向来最为活跃的防风邶,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人调侃说,想必二公子昨夜是眠花宿柳损耗了精气,所以才这般无精打采。他也只是笑了笑,未作任何反驳。
涂山篌带来的这帮人受氛围影响,兴奋地上前围观,有几个已迫不及待地掏出钱袋来下注。除了旁观的玱玹,没人注意到防风邶的异常。
玱玹服饰高洁长身玉立,站在人群中很是打眼。但那副庄重严肃的表情,却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随着场主一声令下,数个角斗场地同时开启。场下奴隶赤手空拳捉对厮杀,场外看客叫好下注一掷千金,气氛迅速达到了白热化。
此时的防风邶却站在人群之外,望着场边铁笼中呆滞的妖族奴隶、以及从场地之中被拖出来的尸首,眼神空洞,脸色发白。
那些奴隶满体鳞伤,衣不蔽体,胸口都烙有一个血红的“奴”字,纵然死后现出了妖兽原形,那个奴字也清晰可见。
玱玹原本以为防风邶是心中胆怯,但转念一想,传闻中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公子,怎么可能会恐惧于区区奴隶角斗?
于是他心生好奇,悄悄地打量对方,想寻找一个答案。但却发现其脸上除了木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双眼睛也古井无波。
许是玱玹的目光太过直白,很快就被防风邶察觉,侧身平静问道:“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去玩两把?”
“我向来对此了无兴趣,但二公子怎么也不下注?”玱玹不经意地试探。
“不急不急,未到时候。”防风邶淡然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更无辩真假。
为佐证自己的话,他往前走了几步,俯视着场地中间正凶狠打斗的两个奴隶,像是在观察战况。
玱玹第一次踏入如此黑暗肮脏的环境,浑浊的空气和周边嘈杂的声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稍事犹豫后,玱玹向防风邶走去。恰好看见被打倒在地的瘦小奴隶抬眼盯着他们,脸上虽然血肉模糊,眼中却带着罕见的不屈不挠。
防风邶倏然转身:“我想换个玩法!”
众所周知,防风二公子在玩乐上总会有层出不穷的新点子,所以听他这么一说,涂山篌与那帮氏族子弟全都围了过来。
防风邶提出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每人固定选一个奴隶下注,随机配对角斗,但不以单场论输赢。取胜的继续进入下一场比赛。以此类推,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
如此一来,连续经历多场角斗后,奴隶们的体力会消耗巨大。能留到最后的,不一定是全凭实力,也有可能会有韧性和运气成份。毕竟其间的过程会产生诸多不确定因素。
防风邶话刚说完,那帮人便摩拳擦掌,连连说刺激,然后忙着去挑选看中的奴隶。其他的看客听说此事,也纷纷参与进来,押上的赌注远超往日。
玱玹有些愤怒,暗自后悔自己头脑一热跟着前来。这等以残害生命来取乐,像野兽一般鲜血淋漓的捉对厮杀,他几乎不曾直面过,所以本能地感到厌恶和排斥。
毕竟皓翎王向来标榜以仁治下,令行多以怀柔为主,门下众弟子兄友弟恭,主仆间相处和睦。就连衣饰,也以白色和浅色为主,取其不沾尘埃之意。
玱玹在五神山多年,耳闻目睹,自然颇有其师之风。
见玱玹迟迟未下注,涂山篌他们也没有催促,只各自关注各自选定的奴隶。
出乎意料的是,其他人押注的奴隶都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而防风邶,却偏偏选了一个最为瘦小的,不仅干瘪瘦弱,还缺失了右边的耳朵。让他们甚是疑惑。
玱玹认出了那个奴隶,心底忽然一动,直觉事情不简单。
于是在押注结束前一刻,他破天荒地拿出自己的钱袋,倒出了所有银钱,与防风邶押了同一个奴隶。
这是玱玹平生第一次下注,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圣人般的玱玹也会同流合污参与赌博。惊赅之余,又七嘴八舌地劝说他,换个强壮的奴隶押注,却被他笑着拒绝。
场主暗中计算了一下佣金,喜笑颜开地送来自己珍藏的好酒。但防风邶只抿了一口,便放到了一旁。
角斗正式开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所押中的奴隶,叫喊声、助威声此起彼伏。
防风邶望着场下,双手置于胸前,极快地做了几个手势。
玱玹在其身后,只看出肩膀微动。待走到防风邶身侧时,他的手已经放了下来。
场中战斗正酣,奴隶们为搏一线生机,都毫不保留地使出了浑身力气。
这是力量与速度的比赛,也是生与死的较量。双方出招凶猛拳拳到肉。血花飞溅中,闷响声和骨裂声不时响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地里倒下的奴隶越来越多,观战者中有人欢呼,有人叹气,也有人因输了赌注而提前离开。
到了决胜局,对峙双方中的其中一个,就是防风邶所押的那个奴隶。面对体型比自己大了好几圈的对手,他竟奇迹般地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涂山篌他们惊叹不已,都夸防风邶眼力过人,但玱玹却知道,整件事情并不是偶然。
毕竟他亲眼目睹,那个奴隶眼里突然燃起求生的本能,由倔强转为期望,从困兽变成了猛士。
哪怕打到最后已是满脸鲜血嘴裂鼻歪,衣衫尽碎浑身伤痕,无力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但抬头时仍然双目炯炯。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防风邶对其做了一些动作之后。
整个过程中,玱玹都没怎么关注比赛,反而一直在悄悄观察防风邶。见他像普通看客那般,极其认真地看完了每一场角斗。但却没有呼喊尖叫,而是异常沉默,一双手死死握着护栏,到最后才放松下来。
外人或许会认为,防风邶是因下了注而紧张结果,但玱玹却无端觉得他是在紧张那个奴隶。而他自己,握掌成拳掩于袖中,已是满手冷汗。
玱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很紧张,他真心不希望防风邶输。
最终的结果既出,这帮富家子弟兴奋劲过去,全都意兴阑珊。他们先离开了死斗场,防风邶和玱玹则因赢了赌注而暂时留下。
场主今日大赚,心情十分舒畅。亲自给他二人奉上好茶,并让手下从速清理赌资。
“这里倒是严密。也难为你天天守在这个地方,白天黑夜都与妖在一起。”防风邶打量着地窟,漫不经心地对场主说道。
场主则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的多谢公子关心。您有所不知,若不严加看管,万一有妖逃了出去,小的罪过可就大了!”
“哦?难道曾经有妖逃脱过?”防风邶好奇地问道。
那场主倒是知无不言:“据小的所知,自死斗场存在以来,数百年也就只有一例。据说那是只海妖,逃脱时已身受重伤,就算跑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不过从那时起,所有的死斗场都设下了天罗地网,加强了防备,”
“是嘛?”防风邶笑容轻浅不置可否,像是有些兴致索然。
正在这时,场主手下已将方才的赌注清理完毕。留下自己应得的抽成后,把剩余的部分送了过来。
“二位公子,这些个彩头该给你们送到那里去?”场主殷勤问道。
防风邶却看了一眼那个又被关入铁笼的奴隶,直接了当地说道:“我的那份不要了,你把他给放了就成。”
“这……”,场主不明就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不曾想玱玹突然开口:“我的那份也不要了,放了他吧!”
防风邶惊讶地看向玱玹,神情复杂,却什么话都没说。
场主没想到眨眼工夫,自己就发了一笔不用充公的横财,登时喜出望外。他知晓这些氏族子弟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偶尔玩玩施恩济困的把戏,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何况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他能买到更多更好的妖。所以即刻叫了手下来,解开那个奴隶的禁制,并把他带了出去。
防风邶和玱玹离开死斗场时,已是黄昏时分。乍一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出来,二人都由然有种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城里城外炊烟四起,街上行人步履匆匆。
这是他们未曾接触过的生活。普通百姓每日都在为生计而努力,他们衣衫简陋,辛劳奔波。但傍晚归家时,疲倦的脸上都带着真实而纯粹的笑容。即便是粗茶淡饭,贫穷中也透着幸福。
两人站在街头,俱都感慨万千。但尚未来得及交谈,身后便传来犹犹豫豫的脚步声。
“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别跟着!”防风邶没有转身,漠然说道。
脚步声登时停了下来,玱玹忍不住回头一瞥,却见那个奴隶站在墙角,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一脸不解和茫然。
暮光中弥漫着轻烟薄雾,玱玹觉得此时的防风邶也带着朦胧的神秘感,让人无法看透。
防风邶知道玱玹必定生疑,之前他没有刻意回避,现在也不打算作任何解释。没想到玱玹竟缄口不问,连试探也不曾用。两人虽是初识,却莫名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天色已晚,口渴思饮,不知殿下可愿同去?”防风邶脸上浮现出散漫的笑容,但却是诚心诚意。
玱玹没有犹豫,也回以一笑:“好。”
防风邶带着玱玹七绕八拐,来到了一背街处的小酒铺。此时天刚擦黑,顾客并不多,他沽酒点菜十分熟悉,就像是这里的常客。
玱玹端坐桌边,默默地看着防风邶逗弄风情万种的女掌柜,发现对方虽是玩笑,却无伤大雅。言语之中毫无狎昵,行为上还保持着距离。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再次觉得这个声名狼藉的“第一纨绔”,也许并不属实。
掌拒接到防风邶眼神示意,上前亲自给玱玹斟满了一杯酒,双手捧到他嘴边。
玱玹有些局促,只好接过来一口饮尽。没想到入喉火辣直冲肺腑,让他好一阵呛咳,甚至还洇红了眼圈,惹得女掌柜娇笑不已。
防风邶也忍不住莞尔,挥手让掌柜先行退下,他则一边布菜,一边介绍。
原来此酒并非蔬果所酿,而是以黍为原料的糜子酒,经过了九蒸八烤,当然酒力十足。
这酒入口辛辣,但却甘冽清爽,酒尾回甘醇香。多饮几杯后,玱玹便已习惯,竟觉得此酒有种欲罢不能的上瘾感。这等滋味,是绵柔酸甜的果酒无法与之相比的。
防风邶不紧不慢地讲着食材挑选、火候掌控、调料搭配,絮絮叨叨如数家珍。他的手也没闲着,熟练地将口感最好的部份切下来,放到了玱玹的碟子里。
明明是最平常的食材,做出的菜肴却十分可口,很合玱玹的口味。防风邶动作自然,玱玹则吃得自在。长久以来束缚他的规矩外壳仿佛有了裂痕,还由正襟危坐变为松驰自在,舒展着身体大快朵颐。
在这个无人打扰和监督的地方,玱玹第一次体验到了用餐的快乐。酒劲作用下,他不再一板一眼。
玱玹脸颊飞上了薄红,眼中流光溢彩。宛如暖玉生辉,莹润清透,愈发清俊疏朗。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玱玹突然间坐直了身体,伸手上下一摸,脸上微露恼色。
防风邶猜到了对方意欲何为,站起身来笑言道:“说好了我作东,难不成殿下还想争上一争?”
他伸手摸向腰间,忽然也变了脸色,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弯下腰去小声说道:“殿下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待防风邶回到酒铺时,桌上的第二壶酒又已去了大半。
此刻玱玹借着几分酒意,以手支颐肆意打量对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明眸似水顾盼生辉,用霞姿月韵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双眼迷离地盯着这张堪称魅惑的脸,听着对方不急不缓的闲话,久违的温暖和闲适涌上了心头。
知其尚未习惯烈酒,醉了也实属正常,防风邶便大大方方由着对方打量,自己则不声不响,偷偷收走了桌上的酒壶。
酒足饭饱后,二人结账离开。玱玹敏锐地发现,防风邶方才离开酒铺后回来,腰间悬挂的玉佩已消失不见。
玱玹虽有几分酒意,其实并未喝醉,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脸色顿时一滞,却什么都没说。只在路过转角处的当铺时,特意多看了几眼。
明月皎皎,群星黯淡。预示着次日又将是个好天气。
夜已深,赤水丰隆的别院静谧无比,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棂,带去了丝丝缕缕的温柔。大多数客人都已进入梦乡,玱玹却思前想后,辗转难眠。
这些年来,他在皓翎国生活,可以说是寄人篱下有家难回。过去所遭遇的种种磨难,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自己身处悬崖边,必须始终保持警惕。一旦行差踏错,面临的,将会是万丈深渊。
所以玱玹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包括师父皓翎王。脸上仿佛戴着最完美的面具,早已成为习惯。他深藏不露却心如明镜,言行举止掌握最恰当的分寸,活得孤独而又通透冷静。
但今日所经历之事,让他感觉平静的心湖像落下了一颗石子儿,漾开了细小的涟漪。
鹊鸣西窗,转瞬天明。
贺寿之事其实已了,但因要等待辰荣王的回书,所以各家子弟仍滞留在轵邑城。
为防大家无聊,次日一早,赤水丰隆便建议去踏青游湖。玱玹向来不喜外出,这一次却主动响应,让师弟蓐收倍感疑惑。
风烟俱净,天水共色。
春日的效外,娇花初放,草色尚浅,暖风扶鸢,空气清新,平湖如碧,鸳鹭戏水,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让人心旷神怡。
蓐收性情活泼,不久便和那些个氏族子弟打成一片,一大帮人说说笑笑去划船游湖,本邀玱玹同去,却被他婉言谢绝。
数条小船离岸而去,嘻笑声渐渐远离,湖畔又变得安静起来。
玱玹叹了口气,笑容渐渐消失,他望着那帮无忧无虑的子弟,不由得心生羡慕。明明贵为西炎国王孙,但孤独的他却只能负重前行。
这些年来他几乎足不出户,刻意隐藏自己的一切,却处处受掣。也许,是时候该回到西炎了。只有变被动为主动,才能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桃李夹岸,缤纷似雪。
玱玹想着心事,不觉走进了身后桃林。却意外发现防风邶倚在一棵树下,聚精会神地仰头张望。
今日出门时未曾看见对方,这会儿突然相遇,他不禁心生欢喜。
“二公子这是在看什么?”玱玹笑问道。
防风邶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指了指树杈上的鸟窝。
那是一窝羽燕,四只乳燕毛发未齐,大张着嘴嗷嗷待哺。燕子妈妈正将小虫喂到它们的嘴里,还时不时用喙尖依次梳理稀稀落落的绒毛。
看着它们彼此之间的依赖和亲昵,防风邶的脸上柔情弥漫。眼神就如一泓清泉,带着毫不掺假的澄澈,竟让玱玹有些晃神。
直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他才恍若梦醒。
“殿下在想什么?”防风邶有些好奇。
玱玹轻咳一声,掩饰着回道:“我在想二公子居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垒窝喂雏,梳毛厮磨。哪怕是禽类,为母者仍有拳拳之心。”防风邶喟叹道。
玱玹此时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曾听说过防风邶虽然浪荡不羁,但待母至孝。其母生病之时,他昼夜侍奉不眠不休。
想到这里,玱玹心中敬佩,于是由衷地说道:“羔羊跪乳,乌鸟反哺,二公子强过他人多矣。”
防风邶面露苦笑:“殿下切莫以此事来打趣我。”
“二公子不要误会,我句句出自内心。其实我甚是羡慕你有亲可奉,不像我……”玱玹连忙解释,一时间想起自己早逝的双亲,心中陡然酸楚。
听到对方的话只说了一半,防风邶已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连忙转移了话题:“国书将出,殿下仍打算回去留在皓翎吗?”
“嗯?”玱玹装作不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
“恕我直言,风雨即将到来,我身处平湖可随遇而安,殿下却是身陷飞瀑,不进则会陷落深潭。”防风邶望向桃林外,平静地说道。
见玱玹似信非信,防风邶淡然一笑:“刚刚是我多嘴,殿下不用放在心里。我还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双手抱拳一拱,潇潇洒洒离开了桃林。
玱玹心中震荡:这番话,哪里是不学无术的纨绔能说出来的?防风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当他回过神来时,防风邶已了无踪影。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玱玹竟感到了一丝失落。
回程时路过昨夜那家酒铺,玱玹心中突然生出一念,他找借口支开了蓐收,然后独自去了巷口那个当铺。
当铺掌柜见玱玹衣服华贵气度不凡,连忙亲自上前招呼。听其打听昨晚是否有人拿玉佩来典当,没有考虑就称是。毕竟那个人相貌出众,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看到掌柜拿出的玉佩,玱玹一眼便认出是防风邶之物。听掌柜说是死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堂堂防风氏二公子,为何会手头紧张到这般捉襟见肘?
玱玹当下来不及多想,只取出了银钱,说要赎走玉佩,掌柜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赤水丰隆府上后,玱玹本想立刻把玉佩交给防风邶,又觉得此举太过冒失。他犹豫半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找出一个妥当的方式。
此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却是赤水丰隆亲自前来,邀他一同去歌舞坊消遣。
若换成是其他人,玱玹大可直接拒绝,但赤水丰隆与他自幼便相识,如今身为族长,地位显赫,于情于理都不容推辞。
玱玹不得已藏以一腔心事,硬着头皮和赤水丰隆等人来到了歌舞坊。
坊内丝竹悦耳,舞姿翩跹。酒香伴随着脂粉香扑面而来,让人未饮已醉。
玱玹端坐观舞,靡靡乐声中思绪却已经飘远。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旋转,短短一两日,竟比百年来的皓翎岁月更让他回味。
他一心二用,一边想着自己的事,一边和赤水丰隆闲谈家常。壶中酒几乎未动,只出于礼貌,象征性略饮了两杯。只觉入口寡淡,与昨夜与防风邶喝的酒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歌舞坊中未见防风邶,玱玹兴致缺缺,暗暗猜测其缺席原因。眼前的轻歌曼舞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只是碍于赤水丰隆情面,不好意思提前离开。
他没注意到,其中有一氏族子弟对斟酒的舞女说了句悄悄话。
玱玹原本以为,这就是个干干净净听曲观舞的地方,所以没有防范。不曾想有一舞女边唱边舞来到他身边,斟了一杯酒后,顺势就往他身上倒。
浓郁的香气和柔软的躯体,让玱玹下意识地躲闪。他忽地站起身来,那女子柔弱无骨扑了个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在座之人捧腹大笑,玱玹心中恼怒,脸上却没有表情。赤水丰隆连忙轰走舞女,亲自给他斟满酒杯,诚恳地赔罪。
玱玹面带微笑,自若地饮尽杯中酒。然后装作无意打听:“今日是不是少了一位爱玩之人?”
“你是说防风邶?殿下有所不知,他红颜知己无数,情话张嘴就来。有他在场,美人儿都会被勾了魂。哪儿还看得见咱们?”涂山篌调侃道。
他紧紧搂着一个舞女,醉眼朦胧地吸尽她喂到嘴边的酒,还打了个酒嗝。
玱玹笑容变浅,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赤水丰隆察觉到他情绪欠佳,却不知是何缘故。还以为他是因舞女之事而不快,于是小声说道:“你久居皓翎,不会应付风月之事乃是正常,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可千万别听篌胡说。我告诉你,邶其实根本没开窍,什么都不懂。也许还不如你,至多也就是过过嘴瘾。有姑娘靠着他胳膊,他说累得慌;若是姑娘自荐枕席,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席话虽是在贬损防风邶,却歪打正着让玱玹的心情多云转晴。不过他知对方向来爱凑热闹,今日却没有来,就有些反常。于是趁此话题向赤水丰隆打听。方知其母病重,他不敢耽误,接到音珠传信便立刻打道回府。
两三日过去,辰荣国的回书陆续送到各位世家和氏族子弟手中,随着他们的离开,赤水丰隆的别院由热闹变为安静,最后只剩下了玱玹、蓐收和始冉。
那是因为,西辰王和皓翎王的回信需辰荣王亲笔所书,所以最为慎重。
始冉与玱玹向来不对付,所以之前安排住处时,赤水丰隆细心地将他们安排于别院的东西两头,尽量减少见面。
这几日,终于闲下来的赤水丰隆和玱玹各抒己见相谈甚欢,儿时情份加上共同的爱好和志向,使得两人惺惺相惜,关系越来越密切。
玱玹拿到国书时已是当天深夜,他正收拾行囊准备次日一大早出发回皓翎,赤水丰隆突然推门而入,喟叹一声说道:“邶的母亲离世了。”
玱玹心里一滞。他知防风邶的母亲只是防风族长的妾,没有资格接受外人的吊唁,更别说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于是只能和赤水丰隆一样,随口感慨了几句。
海棠沐雨,沉甸欲坠。
黑漆漆的夜色中,玱玹听着滴滴嗒嗒的春雨,心情愈发沉重。
他在书案前坐了大半夜,面前的绢帛上却半天未落一字。最后只叹息着写了“节哀,保重”四字,唤出青鸟,将信送予防风邶。
雨声渐歇,布谷催耕。
天边挤出一道银色的缝隙,渐渐照亮了一方天地。
似5
“醒了吗,睡得怎么样?”秦淮刚睁眼就听见沈翊的声音。
“嗯,挺好的。”秦淮神清气爽地坐起来,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摸起手机,发现离闹钟时间还有半小时。
“沈翊,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我现在脑子都清楚了。我以前不老是跟你说脑子里跟塞棉花一样嘛。”秦淮喜滋滋地对沈翊说。
...
“醒了吗,睡得怎么样?”秦淮刚睁眼就听见沈翊的声音。
“嗯,挺好的。”秦淮神清气爽地坐起来,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摸起手机,发现离闹钟时间还有半小时。
“沈翊,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我现在脑子都清楚了。我以前不老是跟你说脑子里跟塞棉花一样嘛。”秦淮喜滋滋地对沈翊说。
沈翊看秦淮那么高兴提起嘴角,拿个包子给秦淮。“可能是你昨晚睡得早吧。我洗澡回来发现你都睡着了。呐,睡得好就多吃点。”
“对,我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困得不行。可能确实是最近工作太忙累了?”秦淮吃了几口,突然又带点惆怅地说“想当年我创业的时候工作都能通宵,现在,唉。”
“听你意思还喜欢通宵呢?”沈翊挑眉问。“没有的事。我知道老婆舍不得我,我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一有点精神就开始贫嘴。我吃完了去上班了。”沈翊拿纸巾擦擦嘴就拿起包。他把包挎在肩上,握着门把手要开门时像想起什么转头对秦淮“今天走路小心点,不要又摔了。”
秦淮随意地点点头,沈翊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无奈地收回目光 ,把门关上他才从包里拿出一直震动的手机。“ 哥哥,最近过得怎么样。”莫青成装温和的嗓音搅得沈翊心里恶心。他懒得掩饰 ,“你想干什么?”
“哥哥,我只是想问问你还需不需要药了。毕竟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应该用过了,效果不错吧。”
“呵,莫青成,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报警?”沈翊嘲讽地说,握着手机的手指却用力到发白。
“或许吧。毕竟沈警官的大公无私我已经见识过了。但是你报警的话秦淮怎么办呢?”莫青成给自己倒了杯水,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毕竟他在我的手上,难道说哥哥你已经舍不得……”“闭嘴!”沈翊突兀地打断莫青成。
莫青成沉默了会,还是温和地继续“但是你都给他用药了。”莫青成拿起水杯对着阳光转,折射的光落在他的眼睛,将冷漠照得明显。 “哥哥,你说秦淮会怎么想?”
“老板早上好。”唐林活力四射地跟秦淮打招呼。“好好。人都到了吗?”秦淮把手背在身后很有范地问。“老板,我们公司除了我俩就两人。问这话有意思嘛?”
“说的什么话?你在质疑我?”秦淮痛心疾首地问。“得得,不跟你计较了。马上让周游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老板。”
秦淮打开电脑的功夫周游就进来了。“哎,说过多少次了,进我办公室要敲门。”秦淮撇了周游一眼。“哦。”周游点头,直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说吧,找我干嘛?”
“我跟你说,你进步的机会来了。”秦淮故作深沉地说。“我们公司接了个大单,我打算带着你一起做,也算让你历练历练。”
“真的吗?我早说小爷有的是能力,这次一定好好给你展示。”周游的言语间洋溢着欣喜。
秦淮有些好笑地瞧着周游,“好了好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那这段时间你就累些,能者多劳嘛。”
“当然可以。”周游脸上的笑根本压不住。秦淮摆手“出去吧。”周游乐呵呵地走了。
“那么好糊弄。”秦淮摇头轻笑,“还是太年轻了。”
似4
秦淮到了公司楼底下刚抬脚就看见舞蹈老师在跟他打招呼。他也向她招手,接着脚似乎踢到了台阶,失重感漫过感知,秦淮感觉着身体僵直倒下,大腿重重撞在台阶的边上。
他有些茫然地要用手撑,地却软绵绵地按不住,根本使不上劲。舞蹈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要扶他起来。秦淮被扶起来时还是懵的,反应了会才对老师道谢。
肩被搭上了手,“小淮淮,怎么走个台阶还会摔跤...
秦淮到了公司楼底下刚抬脚就看见舞蹈老师在跟他打招呼。他也向她招手,接着脚似乎踢到了台阶,失重感漫过感知,秦淮感觉着身体僵直倒下,大腿重重撞在台阶的边上。
他有些茫然地要用手撑,地却软绵绵地按不住,根本使不上劲。舞蹈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要扶他起来。秦淮被扶起来时还是懵的,反应了会才对老师道谢。
肩被搭上了手,“小淮淮,怎么走个台阶还会摔跤。”周游笑嘻嘻地问。“我也不知道,可能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秦淮撇周游一眼,“赶紧上楼,要迟到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秦淮,你要明白。”周游语重心长地拍着秦淮的肩。几步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
秦淮后知后觉察觉到疼痛,手腕处红了一片,薄薄的皮被蹭起渗出血丝。大腿也有些疼。秦淮没怎么在意,拎着包上楼。
“老板,你怎么了?”唐林进来送资料时指着秦淮的手腕,眼睛瞪得很圆。秦淮从屏幕移开目光才发现手腕处是显眼的血,桌面上也有血划动留下的痕迹。
“怎么回事?”秦淮连忙抽纸擦了擦。唐林也急急拿湿巾过来帮他擦。不是新鲜的血,都要结成块了,秦淮擦掉才想起来是早上摔倒摔的。“没事,早上摔的。”“老板,血黏糊糊的你感觉不到啊?而且这淌的有点多了吧。”唐林皱眉望着秦淮。
秦淮把湿巾扔到垃圾桶里,“瞎想什么呢?没事。就是蹭破点皮。”见唐林还站着,秦淮把手腕一伸,“你看,没事,不疼不痒的。”“行吧,那我出去了。”唐林看伤口没什么大碍,松口气出去了。
秦淮回去时家里的灯罕见地开着,沈翊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他回来起身迎接。秦淮张开双臂要抱沈翊。沈翊轻轻拍下后背就推开他。
“今天回来的好早,有没有吃饭?”秦淮靠在沈翊身上。沈翊扯着领子,“没吃,今天没什么忙的,我就早点回来了。”
“嗯,我做饭给你吃,要吃什么?”秦淮闭着眼睛。“你也忙一天了,我点外卖就行。”
“那可不行,你还记不记得我追你的时候说会给你做一辈子的饭。我一贯是履行承诺的人。”秦淮笑着睁开眼,“我去看看家里有什么。”
脖子毛茸茸的触感消失,沈翊低头检查领口。厨房里传来重物夹杂菜刀落地的声音,沈翊立刻跑到厨房。秦淮皱着脸坐在地上,菜刀落在不远处。
“没事吧?”沈翊把菜刀捡起来就去扶秦淮起来。“最近怎么总摔,我是不是老了?”秦淮疼得龇牙咧嘴还是开玩笑。“怎么回事?你经常摔?”沈翊检查秦淮没受伤放下心。“没,就今天早上楼梯摔了下。”
“别做了,我扶你去沙发上坐着。”沈翊一下变得很冷静,刚刚还急促的语气平稳下来。“不用,我又不是残疾了。”秦淮推开沈翊的手走到沙发。
沈翊过了会才端着水从厨房出来。“喝点吧。”秦淮接过来喝了几口正要放下,沈翊开口“喝完吧。”秦淮看没多少了就仰头喝了。
沈翊一会就去洗澡了,秦淮突然很困,眼皮重得睁不开。他拖着脚步趴到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莫青成×秦淮】春夜5
5
秦淮迷迷糊糊中看到陈默站在自己自己面前,还是从前的少年模样,他用指尖轻轻撩拨他的发梢,划过脸庞的余温都带着温柔,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馥郁清香。
他猛然想起,陈默妈妈的保姆今天探亲回来,他答应了妈妈要去接她的,糟了,惊慌睁眼,顺势就要起身下床。但其实是栽了下去,堪堪被一双手拦住,头扎进对方怀里。
一阵反胃被他咬着牙声声忍了下去,牙龈都要咬碎了。那个人也不动,就让他靠着,等他缓过劲儿,抬头,眼神涣散久久不能聚焦,终于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变了,才搜到,莫青成,他咧着嘴撤出一个得意的笑,老子终于记住你这张脸了。
莫青成被他这一下吓得不轻,刚打了盆......
5
秦淮迷迷糊糊中看到陈默站在自己自己面前,还是从前的少年模样,他用指尖轻轻撩拨他的发梢,划过脸庞的余温都带着温柔,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馥郁清香。
他猛然想起,陈默妈妈的保姆今天探亲回来,他答应了妈妈要去接她的,糟了,惊慌睁眼,顺势就要起身下床。但其实是栽了下去,堪堪被一双手拦住,头扎进对方怀里。
一阵反胃被他咬着牙声声忍了下去,牙龈都要咬碎了。那个人也不动,就让他靠着,等他缓过劲儿,抬头,眼神涣散久久不能聚焦,终于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变了,才搜到,莫青成,他咧着嘴撤出一个得意的笑,老子终于记住你这张脸了。
莫青成被他这一下吓得不轻,刚打了盆热水进来,就看到他一个鲤鱼打挺,这是,副作用?还好他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就把人捞起来了,不然这脸着地,就糟蹋了。
看人抬头冲着自己坏笑,莫青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淮?你哪儿不舒服吗?”
秦淮揉揉自己发昏的脑袋,转头一想,自己没开车,过去还要花不少打车费,不如……
“莫大夫,我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
“怎么了,你说。“
“我有个朋友,今天回来,我答应了要去接她的,你顺不顺路?“
“顺。“
“太谢谢了,我先联系她,让她等我。“
“嗯。”
莫青成从小方桌上拿了手机,拔下充电线递给他。
秦淮只看了一眼,十几个未接电话,有陈默打的,陈默妈妈打的,小保姆的最多。他急得赶紧给陈默拨回去,那边电话只一声就接了,不待他说话,对面已经劈头盖脸骂过来:“秦淮!你到哪儿去了!你要是不想去就直接说,把一个姑娘扔在车站,你是不是人!”
那声音震得莫青成都皱起眉头,生起一股无名火,但看秦淮却是面带愧疚,不等秦淮说话,他已经一把夺过手机,严肃的说:“您好,请问您是机主的家属吗?”
“额,是,你是?”
“他在医院,在路上晕倒了,我送他来医院,你能来医院吗?”
秦淮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手机,直到那头传来拒绝的回复:
“我在外地出差,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回家吧。”
嘟嘟嘟~~~
电话挂断
莫青成看着那双眼,眸光暗淡,眼下乌青,下颚骨的棱角扎在他心上,突突的发疼,他生出要把眼前这个碎掉的娃娃粘好的冲动,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看不见。他想把他捧在手心上。
手机放在一边,他扶着秦淮躺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你。”
秦淮顺着他的动作躺下来,眉头皱了皱,又自己翻了身,侧躺着,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覆下一层阴影。
“别丢下我。”
带着浓重的鼻音。
莫青成手覆上他额头,果然是起烧了。一夜没睡,忙前忙后直到天大亮,还好没有发高热,后半夜人彻底睡熟了,哼唧了几声,后来也就退热了。这身体底子还真是不错。自愈能力达标。
秦淮做了个大美梦,春天的街道,和煦的风吹得人心醉,道路两旁樱花满树,他悠闲的在街上散步,心里空空荡荡,之前被时间追着跑的焦虑全被掏空,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开双臂,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喊他“秦淮“,回头,一个穿着驼色长款大衣的男人,站在人群里,米色围脖挡住了半个下巴,微笑的嘴角若隐若现,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头发变成暖棕色,毛茸茸的,像一只小熊,秦淮被他吸引着,朝他的方向走去,歪着头冥思苦想,这个人是谁?哦,莫青成。
秦淮心满意足的醒过来,光线有点儿刺眼,他惯性伸手就要揉眼,却被一只手按住,秦淮像碰了电门,猛地往后退,“你谁!”转而使劲睁着眼看看四周,“这是哪儿。”
好家伙,这劲道,莫青成差点儿没按住,看着眼前人整个靠着墙壁的样子,活脱一只炸毛儿的小花猫。
嗝~
嗝~
怎么还打嗝了,秦淮难受的拽着被子捂着自己的胃。
莫青成端起手边的杯子递过去,“我是莫青成,我们在医院见过,昨天你给我打的电话,要我救命。所以~~~”
秦淮攥着杯子,小口抿着,人醒了,也隐隐约约的想起昨天晚上,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靠着路灯干呕,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太丢人了,他每次见到莫青成都一副狼狈样儿,真不知道这人设还能不能再立起来,愁人。
莫青成看他尴尬的道谢的样子,更觉得可爱极了,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跟昨晚真是判若两人,倒也放心了。
“一会儿医生查完房就能出院了。”
“嗯。”
“去我家吧。”
“嗯?”
“你不是想和猪肚鸡汤,我给你做。”
彩蛋:秦淮百思不得其解,心外的医生真的能听见心声?
似3
“秦淮,又完成一个大单,我们出去吃饭吧。”周游拽住秦淮的包。秦淮本来急匆匆地要走 ,被周游扯得后仰。
“干什么?别扒拉我。”秦淮拍掉周游的手。“给你们提前放假还不乐意,那就留下来加班。”秦淮向上拉着背包。
“老板请客,老板请客。”丁阿姨和唐林也凑过来。“唉唉,别喊了。”秦淮望着围着自己的三个人,“...
“秦淮,又完成一个大单,我们出去吃饭吧。”周游拽住秦淮的包。秦淮本来急匆匆地要走 ,被周游扯得后仰。
“干什么?别扒拉我。”秦淮拍掉周游的手。“给你们提前放假还不乐意,那就留下来加班。”秦淮向上拉着背包。
“老板请客,老板请客。”丁阿姨和唐林也凑过来。“唉唉,别喊了。”秦淮望着围着自己的三个人,“这样,我发红包给你们,你们自己去吃行吧?我有事。”
“小淮淮,我们都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上次喝酒不是说了吗?这样你请我们吃饭,我们帮你。”周游向前一步,拍了拍挺起的胸膛。
“胡闹,帮我啥呀?”秦淮问,转头看到唐林不知道从哪里搬出的纸箱。“老板,我们想了想,以你的脑袋准备的可能不充分。我们替你买了些浪漫道具。”
“对,毕竟是终身大事,还是要特别些。”丁阿姨说着拿出箱子里的东西展示。
秦淮愣了会,眼眶微微有些发热,接着大手一挥“行,难得你们有这份心。那走吧,我请吃饭。”
大概晚上七点,秦淮望着装扮好的房间“不错啊,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本事。”“老板客气了,要不要留我们吃饭?”周游搭上秦淮的肩膀。秦淮啧了声,正要说话。唐林推开周游,“老板,小孩子嘛,别介意。我们才不会打扰你和沈翊呢。那奖金你看看…”
“赶紧走,没有晚饭也没有奖金。还是发红包,爱要不要。”秦淮说完假意询问地望着三人。“可以可以,小淮过得愉快哈。”丁阿姨拽住要理论的周游和唐林走向门口。
几声再见家里又恢复了寂静。秦淮看着被装饰得很温馨的角落,摸出口袋里的盒子。红色绒面的表面摸起来很舒服,秦淮打开盒子,钻戒的切面映着墙上灯串的暖黄色,闪着微光。
坐在客厅,秦淮一开始还能处理处理工作看看手机,直到发现自己对刚刚看到什么完全没印象。放下手机坐立不安起来,不停地摸口袋确认盒子还在。
手机页面跳到10:30,秦淮开始怀疑沈翊是不是忘记了,或者是紧急出了任务。可是出任务的话沈翊一定会和自己说的。秦淮无法克制地胡思乱想。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秦淮立刻站起来摸了摸口袋,顺便擦了擦手心的汗,假装冷静地走到门口。
门被推开,沈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移到秦淮身上时不自觉笑了起来。“穿得挺好看的。”沈翊歪头看他。
“是吗?”秦淮低头捏着衣角。“公司里那帮人帮我选的。”他不自在地转过身,“来吧,我买了蛋糕。看喜不喜欢吃。”
秦淮进屋转头时看见沈翊正打量着屋子的打扮。“这也是他们买的,这么样?”秦淮昏头昏脑地说。“都是他们的主意,你的呢?”沈翊放下包似乎有些伤心地叹气。
“有啊,这个蛋糕是我亲自选的。还有…”秦淮及时刹车。“礼物,等吃完蛋糕我拿给你。”沈翊听话地坐下,秦淮手忙脚乱地插蜡烛,点蜡烛。他太注意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慌乱地设想马上的惊喜,差点烫到自己。
“生日帽,我帮你戴吗?”秦淮问,拿着生日帽。沈翊点头,秦淮小心地把帽子按在沈翊头上,仔细调整看有没有歪。
沈翊开始许愿,蜡烛和灯串的光明明暗暗照在他的脸上,似乎浮着柔光。秦淮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心悬在沈翊颤动的睫毛,上下不停震动。
沈翊睁眼,光立刻就陷在他的眼睛里,跳动在眼睛里的秦淮上。秦淮突然就听不见声音,在寂静中无法克制地靠向沈翊,眼睛垂着紧盯沈翊的嘴唇。
唇齿相交,不知多久沈翊轻轻推开秦淮。“先吹蜡烛。”秦淮睁眼恍然大悟般重复道“先吹蜡烛,先吹蜡烛。”尴尬地摸头。
蜡烛只剩一点,火焰却大了不少。沈翊把它吹灭,转头看秦淮。“我的礼物呢?”
秦淮连忙摸出盒子,单膝下跪。想起唐林的嘱咐,又掏出手机按响音乐,在音乐中把戒指盒打开。
抬头问“沈翊,你愿意接受这枚戒指吗?”沈翊半张脸沉默在黑暗里,秦淮莫名感到惶恐。沈翊其实是在笑的,秦淮却好像看到了什么隐藏在下面的情绪。
“好啊,你帮我戴上?”沈翊的笑容依旧,伸出手。秦淮如释重负,深呼吸着把戒指戴在沈翊的无名指上。再看沈翊时正转着戒指,眼睛闪着亮光。抱住了刚站起来的自己。
【tjc48|李亦非×白晓宇】追(13)
看完电影火速写了火葬场!前排提醒:有剧透,本文内含王斤斤追夫火葬场(没追到版),有一些all白元素,背景在小宇爸爸去世之后
王斤斤离开之后,又一次去找了那位演员。
她之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要给他要一副肖像画,只是现在空手而归,十分不好意思,她临时在医院楼下买了一大篮水果篮,拎着果篮敲响了大门。她以为多少会给她一个下马威,甚至还有可能是闭门羹,只是那位明星来开了门,打量了一下她,让开了身位。
“王制片,请进。”
王斤斤拎着水果篮走了进去,她显得有些紧张,刚走进两步,就看见了半个小时前刚刚见过的人。李亦非坐在沙发上,见到熟人,冲着......
看完电影火速写了火葬场!前排提醒:有剧透,本文内含王斤斤追夫火葬场(没追到版),有一些all白元素,背景在小宇爸爸去世之后
王斤斤离开之后,又一次去找了那位演员。
她之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要给他要一副肖像画,只是现在空手而归,十分不好意思,她临时在医院楼下买了一大篮水果篮,拎着果篮敲响了大门。她以为多少会给她一个下马威,甚至还有可能是闭门羹,只是那位明星来开了门,打量了一下她,让开了身位。
“王制片,请进。”
王斤斤拎着水果篮走了进去,她显得有些紧张,刚走进两步,就看见了半个小时前刚刚见过的人。李亦非坐在沙发上,见到熟人,冲着她勾了勾唇角,和明星礼貌道别:“那我先走了。”
“您慢走,李总。”
明星也笑着送走了他,关上了门,再一次隐晦地打量了一下王斤斤,请她坐下。王斤斤有些局促地冲着他道谢,先将自己手上的果篮放在了茶几上,等到明星走过来,才匆忙开口:“你好,我之前答应过您的······”
“王制片,不必多说了。”
他抬了抬手,拿过了身边的剧本:“我已经看过剧本了,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我。之前那副素描,只是和您开个玩笑,之后进合同和进组的事情,请你和我的经纪人沟通就好。”
等到王斤斤走出了他的家门,还有些浑浑噩噩。她看见李亦非的一瞬间,便觉得自己这一次依旧要无功而返了。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她总觉得有诈,王斤斤谨慎惯了,即使事情顺利发展,她也会觉得太过顺利而反复检查。她站在小区门口犹豫半晌,最后拿出手机,给白晓宇发消息。
“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晓宇没有收到,他的手机在李亦非手上。白晓宇的手机没有什么秘密,两个人现在相熟,李亦非又算是他的“债主”,于是即使李亦非说自己的手机坏了,需要用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白晓宇也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李亦非转身出了病房门,手机震动,王斤斤果然来了消息。
李亦非解锁手机,靠在墙上,慢悠悠地打字回复:“我不是帮你。”
王斤斤回复了一个问号,紧接着发来消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还是要奉劝你,最好不要和那个李亦非走得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被说不是什么好人的李亦非本人觉得自己有点冤枉。他冷哼一声,恶狠狠地开始打字回复。
“我和李亦非有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我只是担心李亦非的公司会因为你的项目搁置亏损而已。”
“我觉得李亦非是好人就够了,至少比口是心非的人强了太多。”
“以后别联系了。”
回复完之后,李亦非立刻删除了自己的回复,拉黑了王斤斤,满意地走回了屋子。
————————tbc
小宇知道这件事之后:?不然让李亦非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彩蛋摸一点快乐的甜宠文学(接昨天彩蛋版)
标题暂定4
沈翊很快出院了,莫青成总是发消息给他。沈翊在网上一贯是高冷形形象,工作又很忙。因此莫青成看到大多数时候沈翊没回也没太意外。
但是睡前躺在床上看着冒着绿光的屏幕莫青成有时也有些伤感。出院前关系都有些缓和了,一出院一切似乎全部归零。
好不容易有了个假期,莫青成又坚持不懈地给沈翊发信息。“星期六你有没有时间啊?要不要去寺庙看看?”
...
沈翊很快出院了,莫青成总是发消息给他。沈翊在网上一贯是高冷形形象,工作又很忙。因此莫青成看到大多数时候沈翊没回也没太意外。
但是睡前躺在床上看着冒着绿光的屏幕莫青成有时也有些伤感。出院前关系都有些缓和了,一出院一切似乎全部归零。
好不容易有了个假期,莫青成又坚持不懈地给沈翊发信息。“星期六你有没有时间啊?要不要去寺庙看看?”
下班时莫青成看到了沈翊的回复“可以。”莫青成和沈翊约好了时间,到了星期六起了个大早,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
“豆豆姐,我真的没时间,有很重要的事情。”莫青成一边打电话一边朝公交站台走去。夏天的风带着阳光的温度,从后背暖暖吹过。“有什么事啊?除了工作和配音锖老师还有其他事情了啊?”豆豆姐意味深长地问。
莫青成微微低头笑了笑。“豆豆姐别打趣我了。”“哎呦呦,听这话。大伙们,锖老师有情况。”豆豆姐拔高了声音。莫青成听着电话那头传来骚动,果断按下挂断键。“豆姐,我要忙了,先挂了哈。”
他无奈地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绿色站台下的沈翊。他挎着卡其色的包,正盯着自己。眼神对视,莫青成正要打招呼,沈翊就撇过脸了。
刚刚掠过他的风吹起面前人的短发。莫青成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头发沙沙的声音。
快步走到站台,直到站在沈翊旁边,沈翊才像刚看见他一样微笑着打招呼。“莫医生来啦。”
“你来得好早。我本来以为可以先到等你。”莫青成贴着沈翊坐下。“还好吧。”沈翊摘下耳机放入包里。
“我刚才在和配音室的同事聊工作。下次要不要一起去认识他们?”莫青成侧头望着身边的人。“再说吧。”沈翊直视前方。莫青成也看向前方,连绵的山脉慢慢模糊,如同水墨画上若隐若现的轮廓。
公交车停在站台。车上人并不多,莫青成坐在双人座上对沈翊招手。“你做里面,我记得你喜欢做窗边。”
“或许吧。”沈翊耸耸肩,坐在里侧。
窗外是快速闪动的风景,绿色跳跃其中。沈翊将窗户半开,凉爽的气息吹散原本因为座位间隙很小导致的燥热。
【tjc48|李亦非×白晓宇】追(11)
看完电影火速写了火葬场!前排提醒:有剧透,本文内含王斤斤追夫火葬场(没追到版),有一些all白元素,背景在小宇爸爸去世之后
即使心中再胆怯,等到王斤斤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白晓宇眼神落寞,但她看不见。她听见白晓宇再一次提到他的眼睛,胸腔中憋闷了许久的怒火骤然喷发,声音太高了不少,终于将自己在心中想了许多的负面想法吐了出来:“你不要再用你的眼睛绑架我,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欠你的,我根本不欠你······”
门被突然打开,李亦非一......
看完电影火速写了火葬场!前排提醒:有剧透,本文内含王斤斤追夫火葬场(没追到版),有一些all白元素,背景在小宇爸爸去世之后
即使心中再胆怯,等到王斤斤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白晓宇眼神落寞,但她看不见。她听见白晓宇再一次提到他的眼睛,胸腔中憋闷了许久的怒火骤然喷发,声音太高了不少,终于将自己在心中想了许多的负面想法吐了出来:“你不要再用你的眼睛绑架我,你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是我欠你的,我根本不欠你······”
门被突然打开,李亦非一脸戾气地踢开病房门,雪白的门框骤然印上了一个突出的脚印。白晓宇被这一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抓着身上的被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眼睛虽然不至于看不见,但终究模糊不少。眼睛视力减退,其他感官像是弥补一样增长,他敏锐地察觉到李亦非靠近了自己,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边,低声开口:“小宇,要赶她出去吗?”
他声音不大不小,做出一副暧昧的样子,像是在说悄悄话,实际上王斤斤听得一清二楚。王斤斤骤然握紧了手上的包,诧异地看向白晓宇。白晓宇却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已经习惯于李亦非骤然的靠近。王斤斤想起自己手上的包价格不菲,又惊慌失措地抚了抚刚刚握出的褶皱。
白晓宇轻轻搭上了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摇了摇头:“我和······她,还有一些事没有解决。”
“那我出去等你。”
李亦非嘴上说出去,实际上依旧是开着门。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怒火比刚刚王斤斤的都要旺盛。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白晓宇的心理状况,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让他对眼睛的情况难过了,只王斤斤一上来就直接挑明了伤口,像是把他精细呵护疗愈到一半的伤口挑开了缝合线,还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人。
李亦非死盯着王斤斤。王斤斤原本也只是气血上涌,一时失察地发言,她看着白晓宇的模样,不舍得再说话了。她终于想到,白晓宇的许多次复查,她都缺席,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从医生口中听见了白晓宇眼睛的病情。只是那个时候,医生就已经明确和他们说,并不能够治愈,只能缓解。医生嘱咐,要少用眼,少走夜路······
王斤斤想起几乎没一个人夜晚,白晓宇都会在长长的楼梯下等着她。她说不出话来,心中升起微弱的恐慌感。她抱歉一句,匆匆拎着包离开。门被关上,李亦非正站在外面等着她。
“王斤斤小姐,你好,我是李亦非,你应该认识我的。”
李亦非没有伸手,只露出谈判桌上的笑容:“或许我该叫您,王制片。”
“您不会真的以为,您只是时运不济吧?”
王斤斤下意识退后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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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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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jc48|李亦非×白晓宇】追(10)
看完电影火速写了火葬场!前排提醒:有剧透,本文内含王斤斤追夫火葬场(没追到版),有一些all白元素,背景在小宇爸爸去世之后
白晓宇怔愣了片刻。
他原本就有点心虚,近来他自觉花了李亦非许多钱,连护工都是李亦非给他找的,他虽然已经对他的“前女友”没有太多留恋和缱绻之情,但两个人的关系终究有些尴尬,王斤斤找过来,连房间号都是自己发给她的,面对李亦非,显得更心虚了。
他不知道李亦非会现在回来,他二十分钟之前才给李亦非发了消息,问他中午要不要回来一起吃饭。李亦非当时回复他今天中午实在没空,公司有一个紧急的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这才放心地......
看完电影火速写了火葬场!前排提醒:有剧透,本文内含王斤斤追夫火葬场(没追到版),有一些all白元素,背景在小宇爸爸去世之后
白晓宇怔愣了片刻。
他原本就有点心虚,近来他自觉花了李亦非许多钱,连护工都是李亦非给他找的,他虽然已经对他的“前女友”没有太多留恋和缱绻之情,但两个人的关系终究有些尴尬,王斤斤找过来,连房间号都是自己发给她的,面对李亦非,显得更心虚了。
他不知道李亦非会现在回来,他二十分钟之前才给李亦非发了消息,问他中午要不要回来一起吃饭。李亦非当时回复他今天中午实在没空,公司有一个紧急的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这才放心地叫王斤斤上楼来,想着以平常心面对他已经“逝去”的丽姬娅。
他猜想到,王斤斤找他,并不是单纯为了探望前男友,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王斤斤是来找他画画的。王斤斤已经从“小王制片”变成了“王制片”,无论从身份还是地位,都有了不小的改变。只是她背后无权无势,硬是说“势”,茉莉或许勉强算,但王斤斤的性格使然,她并不想过多依赖于茉莉。她在名利场与社交场中虚与委蛇,终于靠着自己谈下了第一个资源,虽然不大,但终究还是靠着自己谈下来的。
剧组全部筹备好了,只是演员谈不下来。王斤斤看好的那一位演员近来都不准备工作,想要在家休息,但王斤斤的剧组拖不得。她从各方打听到,这位演员很喜欢一位很早就不工作的画家,那一位画家之前在网络上发布过许多漂亮的素描,王斤斤找人拿到了几张素描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来,这张素描是白晓宇的风格。
白晓宇在与她在一起的前两年,很喜欢给王斤斤画素描。他在家中贴了各个角度的王斤斤的素描,王斤斤看了许多年,实在很熟悉白晓宇的素描风格。王斤斤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去联系白晓宇。
她想,白晓宇应该体谅她,理解她的。他们在一起许多年,从最开始在一起,便心意相通,一直到现在,即使在分手的时候,互相也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她心想,白晓宇是看着她从一个小小的兼职编辑,到现在的制片人,为了这些付出了太多,只是请白晓宇画一张素描,他会理解的。
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这才给白晓宇发了信息。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看见白晓宇的时候,白晓宇瘦了不少,双眼被纱布蒙住,正坐在病床上等着他。听见门口有人来,冲着她扬起一个笑容,像是半年之前,她还没有和白晓宇分手的时候,白晓宇会在深夜站在家门口的楼梯前等着他,冲着她露出这样温暖的笑容。
“白晓宇······”
王斤斤张了张嘴,突然有些胆怯地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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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了!火葬场!
非哥对不起!下一章就让你来英雄救美!!!!!
彩蛋看点快乐的甜宠文学(万人迷版)(6)
白晓宇/李亦非X秦淮
秦淮租的房子很小,连客厅都没有,只有狭小的一张桌子,上面放在几个碗筷和杯子,再往左看就是一张仅是勉强可以睡下两人的床,出去的一段小距离就是厨房和卫生间。
这里不常收拾,凌乱不堪,秦淮随意收拾一番,便让白晓宇坐下床上。
“哥”,白晓宇习惯性地把秦淮拉了过来,怀住秦淮,“我们去北上吧!”
“我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干设计的,这个公司在业内还挺有名的。”
秦淮真心替白晓宇高兴,弹了弹白晓宇额头,笑着说,“好,你去哪我去哪。”
话刚说出口,又想起李亦非这个混蛋,他们合同还未到期,让李亦非同意解约,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李亦非会不会同意他去北上,却是个未知数。
“你给我点时间”,秦淮若有所思的说...
秦淮租的房子很小,连客厅都没有,只有狭小的一张桌子,上面放在几个碗筷和杯子,再往左看就是一张仅是勉强可以睡下两人的床,出去的一段小距离就是厨房和卫生间。
这里不常收拾,凌乱不堪,秦淮随意收拾一番,便让白晓宇坐下床上。
“哥”,白晓宇习惯性地把秦淮拉了过来,怀住秦淮,“我们去北上吧!”
“我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干设计的,这个公司在业内还挺有名的。”
秦淮真心替白晓宇高兴,弹了弹白晓宇额头,笑着说,“好,你去哪我去哪。”
话刚说出口,又想起李亦非这个混蛋,他们合同还未到期,让李亦非同意解约,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李亦非会不会同意他去北上,却是个未知数。
“你给我点时间”,秦淮若有所思的说道,又转移了话题,“我们出去吃吧,庆祝我们晓宇找到第一份好工作!”
秦淮想着换一身衣服,总不能穿这件幼稚的衣服去餐厅吃饭,找了几件,发现白晓宇一直在盯着他,便问,“看什么?你哥我又帅了?”
“对,又帅了”,白晓宇肯定的回答,那明显的吻痕落在了眸里,刺得难受,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撕碎!他抬眼,故作天真,“哥,你脖子上的是什么?谁干的?”
“小孩子别问”,秦淮羞耻地扯了扯衣领,挡住脖子上痕迹,继续若无其事般找着那堆衣服。
白晓宇走进他,忽然从身后抱住了秦淮,秦淮吓了一跳,这姿势怎么能不熟,李亦非天天这样搞他,要不是白晓宇,都差点一个条件反射了。他脸憋得如滴血般红,掰开白晓宇的手,“你怎么了?”
“我给哥买了几件衣服”,白晓宇下巴靠在秦淮的肩处,轻轻嗅着秦淮的气息,低声说道。
“那……那我找找……”,秦淮磕磕碰碰地说道。
“哥,你是不是脸红了?”
“瞎说”,秦淮否认,看着白晓宇把行李箱利索打开,拿起了里面几件衣服,秦淮也接过了手,展开一看,是一整套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还有其他的休闲衣服,质感很是不错,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学校的奖学金和平时兼职赚的钱”,白晓宇语气自然,站了起来,牵着秦淮的手,含情脉脉的说,“你能不能再等我一下,我以后都给你赚钱……”
“你这是怎么了?”,秦淮看着,很是不解。
“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喜欢别人”,白晓宇抱住秦淮,喃喃道。
“好不好……”
秦淮被整得一脸茫然,被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这弟弟怎么越长大越粘人了?难道是因为怕我有男朋友而忽略他?就算是有,在他心里排在第一的还是白晓宇。
他无奈的表示,“好,答应你……我被你说的我都饿了……”
转念一想,他打了个响指,“哥带你去吃一家好吃的餐馆!里面的菜我很喜欢。”
这家餐馆,李亦非平时会带他来吃,还因为特别喜欢这里的一道菜,那位厨师还被挖在了家里,可时常惹李亦非生气,也就没吃上几口,今日尽兴,李亦非今晚也不会回来,就算是喝到醉熏的也不会没人管。
新衣服都是洗过的,秦淮放心地穿在身上,带白晓宇来到包厢里,点了几个符合白晓宇口味的菜,再点几瓶酒。
饭刚吃完,白晓宇就喝得有些站不稳了,他晕晕昏昏地往秦淮身上靠,俩人贴得很近,秦淮都能闻到那浓烈的酒气,扇了扇风,“你不会醉了吧!就这酒量?”
“哥……”,白晓宇在秦淮怀里嘀咕小声地说道。
“在,在,在”,秦淮冰冷的手贴在白晓宇脸上,霎时后悔了请他喝酒的事,酒量怎么这么差,不过也好,喝酒伤身。
他结了账后,正想扶着白晓宇走出去,就有人走了进来,秦淮抬眼望去,李亦非正压着怒火,冷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来了?”,秦淮小声问道,白晓宇听到声音忽然来劲了,身体一抖,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指着面前的男人,“你谁啊?”
这场面,李亦非来得这么及时,一定是知道白晓宇回来了,吓得秦淮赶紧捂着白晓宇的眼睛,探头探尾地说,“谁啊?谁?哦哦哦,原来是服务员。”
听完,李亦非脸色更沉了,斜眼看了一眼秦淮,强大的气势,险些让人站不稳。
“我求你了,大少爷!祖宗!你先回去吧!”,秦淮双手合十,小声地哀求着李亦非。
忽然,一声呵斥。
“李亦非!”,白晓宇喝得醉熏熏的,但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男人,这个跟他抢他哥的混蛋,他踉跄地站了起来,指着李亦非,“给我滚蛋!你也配!你这么脏!”
秦淮在一旁听着,很不对劲,这两人有交集已经是挺久的事了,难不成李亦非又耍流氓了?他带着恨意看了过去,李亦非正冲他快步走来。
“你干什么!”,秦淮大声喊道,语气激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誓死不让李亦非靠近白晓宇,他环着桌子,躲在了一旁。
李亦非顿了一下,见秦淮好像哭了,松了拳头,整个人软下了态度,暂且放过白晓宇,虽然动了心思想起安慰秦淮,但依旧扯不下脸来,便摔门离开。
这是他答应秦淮的,不能接近白晓宇,不能靠近他们。李亦非当时只不过是对这张脸偏爱,费尽心思地想得到白晓宇,可后来,他找过了一次白晓宇,确实没多大感觉。
李亦非气愤地走到了外边,坐在车里,就一直等着他们出来。
秦淮一手扶着白晓宇,四处寻着打的车牌号,却瞥见了李亦非在一脸红色跑车旁,狠狠地盯着他,他无视过,忽然一群人把他们拐了过来。
“黑社会是吗?!王八蛋!有种单挑!”,秦淮透着黑布挣扎着,直到坐到了车里才停息下来,李亦非为他拆开黑布,他重见光明,对上这张恶心的脸,身旁不见白晓宇。
“李亦非!”,秦淮想李亦非摔了一巴掌,红着眼,布满了血丝,“晓宇,在哪?”
“摆清楚你的身份!”,李亦非拽着秦淮的衣领,再重重地甩下了座椅上,“敢打少爷我,是不是给你惯的!”
“他在哪?你把他怎么了?”,秦淮泪流不止,眼里都是恐惧和担忧。
“回家!”,李亦非心里闷闷的,并没有理会,开着车,往别墅里去。
“你有意思吗?李亦非!”
“王八蛋!你要干什么?他在哪?”
“如果他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
秦淮扒过椅子,从身后伸出头来,在李亦非耳边吵。
“我把他送回去了,再吵我现在把你上了”,李亦非打了一下方向盘,把秦淮的脑袋摁了回去,用面前镜子观察他的神情。
秦淮靠在后排椅座上,泪水还未流干,脸色红晕,看起来也喝了不少,正在平息自己的情绪。
“你去见白晓宇了?”,秦淮大口呼吸,眼睛酸涩难受,看着李亦非。
“见了”,李亦非以为是上次吵架那件事,坦然说道。
“你果然不要脸!”
“还要吵吗?嗯?”,李亦非歪头看着镜子里的秦淮,“哭得丑死了。”
“你说过不去找他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秦淮质问道。
“哪那么为什么,想干嘛干嘛!”
“李亦非!”,秦淮冲他喊了一句,双眸暗沉起来,又忽感无力,好似全身都泄了下去,靠在窗边,听风声,不再说话。说得多了,也起不来什么作用。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没有遇到李亦非,他和白晓宇会是什么样的,会在哪座城市落足,然后看白晓宇娶妻生子,再慢慢老去。
可能现实太过骨感了,秦淮深知无法挣脱,即便用尽全身力气,都只是渺沧海之一粟。
李亦非见他不作声,竟感到心慌,直直看着前方,又补充说道:“你让我不找他,我不找就是了”
“别给我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