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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印・二十
shingko 2021-12-16

2021年11月

   收到关钰的微信还是挺让我吃惊的,毕竟已经快十年没联系了,一上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关钰倒是跟以前一样,不管跟谁都能聊半天的她才是真正的东北人。

  她从我高中班长那里搞到了我的微信,刚巧她也在北京,还实现了梦想,当上了医生。聊了不到十分钟,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所有信息。聊天界面上最后的一句话,是我们见面的地点,时间就是那周的周六。

 

  周六当天,因为突然刮风下雨,怕迟到的我提早出发,结果比约好的时间早五分钟到了国贸附近的一家火锅店,而她竟然比我到得更早。

  “老了。”

  “老了。”

  “你咋把头发剪短了?”

  “三十了,疯了。”

  “你还solo着呢?”

  “也成过团,不过大家发展方向不一样,都解散了。”

  我一说完,我们两个一起笑了起来。

  “我前几天碰见白浣泽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深深地庆幸自己当时没在喝水。

  “他陪同事来我们医院看病,他本人没事。然后他就认出我来了,我俩就聊了一会儿,加了微信,就在我加你微信的前一天。你能相信吗?就咱俩这交情,竟然连微信都没有。”

  “我信。”我简短地回答,现在根本没心思说话。

  她笑了一声,继续说:“他说他大学的时候被星探发现,去当练习生,练了两三年也没啥成果,学跳舞,但是他四肢僵硬。拍了一部剧演了个路人,最后也没上线,光浪费时间了。”

  “是吗?”我略表惊讶。

  “他说练习生可苦了,手机白天都没收,不让拿,到了晚上都快累死了,倒床上就睡。然后还把他们关在宿舍里,不让他们跟女生来往啥的。然后我俩聊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俩谁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但是幸好我认识你们班长,搞来了你的微信。”

  “你的交友圈子永远是迷。”所以,所以才没联系我的吗……

  “然后,我就攒了个饭局,他马上到。”

  “啊?他也来?”我突然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外面也十分应景地刮起一小阵狂风。

  “他不让我告诉你,说怕你跑了。”

 

  之后关钰都说了些什么我就完全听不进去了。我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她突然向门口激动地挥手。

  我缓慢地转过身子,看到了一张比我印象中稍稍沧桑一些的脸,但是他咧嘴笑的时候,还是那个傻学生。

  白浣泽走了过来,我的心脏随着他的靠近跳得越来越快。紧张、激动、兴奋、不安……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像洪水一样向我扑来,都要把我拍烂了。关钰让他坐在我旁边,因为一会儿她男朋友也要参与这个饭局。她说她刚才跟我说了,我“嗯”了一声算答应了,然而我刚刚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

  “好久不见。”白浣泽来到我旁边,笑着冲我说。

  “好久不见。”我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长大了。”他在我右边坐了下来,就像高中的时候一样。

  “你也不小了。”

  说完,我们两个同时笑了起来。心跳一点点放慢,心里滋生出一丝暖意。

  “你咋把头发剪这么短?”

  “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白浣泽又开始嬉皮笑脸。 “你变酷了。”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啥?”

  “这个牌子挺贵,”他指指我脚上的鞋,“你现在生活还不错啊。”

  我笑了笑说:“比以前好一点儿。”

  “喝什么呢?”他指着我手里的易拉罐。

  “吃火锅肯定得喝凉茶了。”

  “不喝七喜了?”他笑着。

  “喝不了了,身体原因。”我也笑着。

 

  整个晚上我们几乎都在听关钰和她男朋友说她俩是怎么准备结婚的,她们抽空也问了问我俩的工作情况。我现在是翻译,白浣泽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那咱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开车回去,你俩怎么办?”

  “我坐地铁。”我抢先说。

  “我也是,你几号线?”

  “六号。我住通州。”

  “我也住通州,不过我是一号线。”

  我舒了一口气,说:“北京真大哈。”

  然后我们加了微信,在地铁站说了再见。

 

  回家的一路上,我站在车厢的角落里跟白浣泽发着微信,聊了以前,也说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却好像什么都没变过。空白的这些时间,却好像给了我们更多的话题。

我们聊了太久,我已经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的时候,白浣泽约我第二天一起吃早饭。我犹豫了十几秒,回复了“好”。

睡前我给夏姝发了条微信——我又见到白浣泽了。

 

  第二天早上,从踏进这个冬季的那一刻起,曾经的回忆不断地闪现,扩大,复原。我靠在地铁的车厢上,心里既忐忑又无奈,大周末的约人吃早餐,也就是他才能想得出来。

  即将下地铁的时候,手机震动,是夏姝的回信——希望这次你们俩都能勇敢一点儿。这个混蛋,平时不咋说话,一说话就一刀砍在别人心里。

  到了约好的咖啡店,收银台的服务员还在打哈欠。白浣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把桌子上的一个破旧的硬壳笔记本的封皮反复翻开又合上。

  “早啊。”我点好早餐,跟他问好。

  “嗯。”他摸了摸鼻子,又喝了口咖啡。

  “你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啥事啊?”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笔记本,最后像放弃了一样,抄起笔记本怼到我面前。

  “还是给你看吧。”

  “这是啥?”我犹豫着接过笔记本。

  “我高三的日记。”

  我停止了手部动作,同时睁大了眼睛。

  “我……啊?日记?啥?”

  “别问了,你自己看吧。”他逃避似的开始猛劲喝起了咖啡,我也不再追问,翻开第一页开始认真阅读。

 

  心跳随着纸上的字起伏不定——他写字还挺好看的,我仿佛跟着他的日记重读了一次高三。我读到他第一次在我家楼下等我时的忐忑不安;读到抓住我的手时他小小地开心了一下,却又觉得我太瘦弱了,反而开始担心起我是不是有病;读到黑子的事、我换座位的事、他爸妈离婚的事……一个高中生所有不为人知的,又都为人知的心情,都在这本日记里了。

  “这是怎么了?”我拎起来那页被他涂花的纸,写的是同学聚会的那天,其中几个字都快被他涂破了。“你写什么了?能说吗?”

  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搓着咖啡杯,紧蹙着眉头瞅了我好几眼,犹豫再三,最后用本来放在咖啡杯上的手半捂着嘴嘟囔着说:“我写的是‘我想吻你’。”

  我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突然间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甚至笑到流出了眼泪。哦,不对,眼泪好像在那之前就已经挂在脸上了。

我一只手按在本子上,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把眼泪擦干。他偷偷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也笑了起来,我把头转向其他地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我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在那页纸的右下角画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接吻的侧脸,画得很丑——这是他的评价。随后匆匆读完后面的几页,把日记本还给了他。

  他喝了口咖啡,我喝了口牛奶。咖啡店里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周末还要继续工作的年轻人。

  “你这日记本还随身携带呢?”我笑到。

  “我爸前几年再婚了,我把重要的东西都拿北京来了。”

  “那……恭喜吧……”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呢?

  “最近怎么样?”他问我。

  我默契地回答:“一个人挺好的。你呢?”

  “追我的女生有的是。”

  我们继续笑着,但是说不出话来,只有心跳不停地变慢再加快。

  绕了好大一个圈,现在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讲题的时候吗?”

“真不记得了。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怎么了?”

  白浣泽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是跟那个谁……那个咱班前十里唯一的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赵旭什么还是张旭什么的那个?”我也想不起来了。

“赵旭阳!”他一拍桌子,我也点头同意。

“我问他题,他讲的我完全听不懂,然后你当时坐他这边,”他用手比划着当时的情况,“跟他隔着一个人,我就去问你,你讲的我就听懂了。”

“哦。然后呢?”

“然后你说:‘我真是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呢!’”他矫揉造作地模仿着我当时的样子。

“我当时这么说的?”我表示怀疑。

“真的。然后我就觉得这孩子有病。”

“我那时候是没自信,再不自己夸夸自己就更完蛋了。”

“不过也挺有意思。”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高中时光,补全了对方想不起来的细节。

 

“你被告白那天,班主任把你叫去办公室说什么了?”日记上并没有详细记载事情的经过,只是有一页莫名其妙地写了一堆“决心”。

“问我跟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我说什么也没发生,她说喜欢我,我不喜欢她,她就哭了。”

“那你到底哭没哭?”

“哭了。不过不是因为岩诗棋。”

“那是?”我催促他往下说。

“班主任说了一堆早恋的坏处,说什么‘哪怕为了对方好,也不应该这个时候谈恋爱’什么的。然后……”

“然后就想到我了?”我已经豁出去了。

“可以这么说吧,”他腼腆地笑了起来,“我当时就想,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我的青春……然后就没忍住,流下了宝贵的泪水。”

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吧。

“那……黑子怎么样了?”

“现在在老家那边,已经结婚了。”

“跟岩诗棋?”

“不是,我也不认识。”

 

“两年前西城男孩来北京开演唱会,我寻思着,要是去看了兴许能遇见你,可惜没买上票。”

  我拿着牛奶的手悬在了空中,定睛看着他说:“我也没买上票。”

 

  在咖啡店坐了两个小时左右,他看看表说要去办公室加班,这么早把我叫出来真不好意思。我告诉他,我打算直接坐地铁回家,继续睡觉。

  在咖啡店门口,我们微笑着说了“拜拜”,就好像明天还会见面一样。然后一个向西,一个向东。温度很低,但是心里暖和。

  我向前走了几步,想着会不会像电影或小说里一样,我们两个里的谁,突然折回去,奔向对方,深情相拥什么的。于是,我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顺着地面上多出来的两条平行的足印,看向他的方向。他走得很慢,以他的腿长,明明可以走得更远的,也许他也像我这样,停下来看向我了吧?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夏姝的微信——希望这次你们俩都能勇敢一点儿。

“白浣泽!”我突然大喊他的名字。

“啊?”他转过身来,面向我。

“你去哪?”

“公司啊。”

“非得去吗?”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喘了几口粗气以后,用比刚刚高出好多分贝的声音大喊:“不去也行!”

  我们两个站在那里,大笑着看着对方,像两个傻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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