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权归作者所有，转载请注明出处
第三十九回：耆旧家残慈安在 城池战后恶盛行
韩君怀马不停蹄的行了四百余里地，来到了水晶湖边，便是以前他灵魂苏醒之处。此时湖面已然冰冻，他也无法取水解渴。从此处穿越重重关隘，终于进入音州地界。暴雪从北方袭来，一路艰险寒冷。
二十三年过去了，回想当年辞别母亲，每一步都是那么难。故乡今非昔比，一片荒凉景象。但见人烟稀少，遇到几个面色傲慢，脑满肠肥之辈，俱是东夷的粗鄙口音。韩君怀心中叹道：”多半我的乡谈已沦为了奴隶的语言！“
他将帽兜遮住面庞，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找到了自家的住宅。只见里面空荡漆黑，并无人居住。他转了一圈后出来继续前行，以求找到人家询问。不多时来到一幢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大豪宅面前，对炫富又鄙俗之所在，韩君怀向来厌恶，但此时天已向晚，他疲惫不堪又饥肠辘辘，只好叩门借宿。
朱漆大门打开，走出一个老人，家仆打扮，他见韩君怀，微微一怔，随即用东夷语问道：“请问阁下有何事？”韩君怀躬身道：“在下路过此处，但求借宿一晚，明日早行。”老家仆见他竟用音州话回答，越发吃惊，说道: "请稍待，待我禀明主人。” 少顷复转，将韩君怀领至待客厅，厅中偏座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面如银盘，穿着华贵，微笑着示意韩君怀坐下，颊上露出浅浅酒窝。
落座之后，韩君怀不愿暴露身份，推说自己是银桦旧部，城池失陷后逃回音州故园。那妇人用音州话道：“我夫君不在家，不便留客住在厢房，阁下若不介意，可住在东首仆人的房间内，与他们挤一晚。”韩君怀听她语音纯正，顿时添了几分好感，起身谢道：“如此甚好，打扰本不应当。”便随家仆退下。
进到东首那房一看，同处一室的还有几个流浪之人，与他一般风尘仆仆。韩君怀便向众人打听音州之事。谁料众人俱缄默不言，有几人抽身退后，从远处用怀疑的眼光打量韩君怀。一名拄杖老者蹒跚走到韩君怀跟前，道：“老弟，你如果非要说音州话，请尽量低声些。不然轻则当作强盗痛打一顿，重则当作奸细绞死。请恕老汉无理，若让东夷见阁下这般模样，定说你非奸即盗。”韩君怀倒觉诧异，心道:"刚才府上夫人说的不就是音州话吗?"
不多时，老家仆端来一锅鸡汤与众人分食，又抬来一盆炭火取暖。拄杖老者凑到韩君怀的耳边低声道：“我们都沾你的光了！我看因你长得有些像韩家的人，夫人才送来这些东西。对了，你从何处而来，想打听什么？”
韩君怀向老者施一礼道:“我在寻访一位叫白晚姣的夫人，许多年前我曾在她府上住过。此番回来怎见她府空无一人？”
听到”白晚姣”三字，老者身子微微一颤，良久叹道:“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自从大战之后，她府便鲜有人烟。她是韩恒之妻，那韩恒自然就是韩高之子了。” 韩君怀听他提及自己父母与祖父的名字，心头一热，险些掉泪。
老者继续说道:”东夷不敢惹白夫人，皆因她不怒自威。东夷称她为巫婆，也怀疑她是仙人之友。但这些贼子时常偷盗她府之物，最后白夫人与女儿饥饿难耐，只得暗中接受表亲韩琳夫人的救济。”
韩君怀一听韩琳的名字，便知她是自己族人且是长辈，问道：“韩琳夫人今在何处？”钟信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就是你刚才见过的主母夫人。”
韩君怀听了一惊，问道：“这不是东夷府第吗？难道她嫁给了东夷？”钟信叹了口气，道：“哪里是情愿嫁过去的！被逼无奈罢了。韩夫人也不容易，听说有次她送饭被她那个吝啬鬼丈夫包富发现了，结果被痛打了一顿！”
韩君怀更想知道母亲与妹子的下落，便不再多问韩琳的近况，道:“白夫人和小姐后来怎样？”
老者道:“那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她们多半离开了音州，所以包富才侵吞了她们的家业，把府上的佣人都变成了奴隶。我曾经在白夫人手下做过几年仆人，还记得她府有个叫钟......钟信的跛子，外号叫什么.....老颠儿。对了，我还依稀记得白夫人之子韩君怀离家的情形，那时母子们哭得可伤心呢！听说公子被遣往天赐关去了。”
说到此，老者突然住口，警惕的打量韩君怀，道：“对不起，我老了，有些啰嗦。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的家乡话说得很好，和你聊也很开心，但如今世道险恶，说话还是小心为妙。话说得好的人，心不一定好啊。”
韩君怀双目凝视老者道:“此话不假。但如果你怀疑我是奸细，你的智慧就大不如前了。是不是，老颠儿？”
老者睁大眼睛，打量韩君怀，低声道：“快出去！外面虽然冷点，可安全多了。我俩在这里讲的话太多了！”
待二人出到门外，老者攥住韩君怀的斗篷，颤声问道：“公子，你为何要回来？你来找什么？我们这些人所剩无几，俱是些手无寸铁的老不死，还不如躺在流泪冢的那些尸骨。”
韩君怀双手握住老者的肩膀，热泪盈眶道:”你果然是钟信! 我回来不是为打仗，不过你的话点燃了我心头复仇之火。我是来找母亲和妹妹的。老颠儿，快告诉我，她们现在哪里？”
钟信道:“公子，我也不知道啊。她们走的很突然，有人说是你招呼她们离开的，还说你成了一代英主。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韩君怀微微苦笑道:“你看得不错，如今我什么都不是。以前在南地我也许风光过一阵，现在只是个落魄江湖之人。只是我从未召唤过母亲。”
钟信道:“那我就更加没有头绪了。你不妨问问韩夫人，她与白夫人交往甚密。”
韩君怀问道:“如何能再见她？
钟信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你要小心，若被包富的手下发现你单独与她见面，定会被暴打一顿。”
这番话激得韩君怀怒火中烧，恨恨道：“我倒看东夷敢把我怎么着！我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