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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那起纵火案——记我和堂兄
围炉夜叙 2020-03-01

       我和堂兄,生于七十年代中期,堂兄年长我一岁,实际只比我早出生三个多月。所以,我和堂兄,是彼此生命中最早最近的玩伴。

       奶奶说,在我出生后,她经常是左臂抱堂兄,右臂抱我。我才长到几个月大,奶奶就抱不动我了,大多数时间只能让我独自躺在摇篮里。因为那时候我的婶婶——堂兄的母亲,奶水不足,导致堂兄营养不良,长得很瘦弱,而我恰恰相反,被妈妈充裕的乳汁喂养得白白胖胖,以致奶奶抱着堂兄再抱我时力不从心。

       另外,奶奶是个处事公正的老人,我有一个年长我5岁的亲哥哥,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为了公平起见,在我和堂兄之间,奶奶只能对我忍痛割爱。

       不过我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得到的宠爱一点不比堂兄少,堂兄因为吃不饱而经常哭闹,怎么哄也不行,所以,大人们都烦他。而我,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自己在摇篮里东瞅瞅西瞧瞧,蹬蹬腿挥挥手,嘴里还咿呀学语。那时候,小叔叔尚未成家、小姑年龄只长我一圈,他们回到家中所做的第一件事总是先去看我抱我逗我玩。

       在我和堂兄长到五六岁时,堂兄个子还没我高,人长得瘦小,胆子也小。

       堂兄的父亲——我的大叔,是一位非常严厉的家长,也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权威。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包括后来出生的堂弟和堂妹)小时候都怕他,尤其是堂兄,不做坏事还好,一旦做了一丁点坏事,见到大叔如同老鼠见到猫。

       那时候我家的老屋,我基本没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屋子里有个很长很长的内廊,里面堆满了柴草,四周都是木柱承重,大门也是双开的木质门。

       有一次我和堂兄两个人在屋子里玩过家家。我们把柴草从草垛的半腰处抽出来,分成几个小的草垛,每个小草垛间有一定距离,点燃每一垛上的柴草。柴草不一会儿开始蔓延,我们傻傻地来回奔跑着,从柴堆上抽取未着火的柴草来扑火,结果可想而知,火势越来越大,而此刻大人们都在田地里干活。幸好奶奶来得及时,第一时间机敏地把木门从户枢上卸下来,压到距离大门最近的那一丛火上,然后进屋去打水------紧接着在距离不远的田地里干活的大人们发现我家屋顶冒烟了,飞奔回来灭掉了火,而我们也吓坏了,趁乱溜到了后面大叔家附近的一个土围墙里躲起来。

       灭火行动非常迅速有效,火势没有蔓延到其他空间,除了木柱和墙壁被熏黑了,基本没有损坏家里其他的家具,可惜一屋子柴草大部分化为灰烬。

       但我和堂兄躲在土围墙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对我和堂兄那一次的纵火及大人们扑火的过程,我已经很模糊了,但对因此导致堂兄被大叔惩罚的过程和惨相,我记忆犹新。

       当时,我们短时间内赖以安身的那个土围墙很高,里面长满了茂盛的野花野草,我们猫腰着躲在里面,外面根本就看不到。

       围墙上还有一扇破旧的关不牢的木门斜对着大叔家的屋子。土墙上有许多孔洞,春天,周围的孩子们都围绕着它逮飞进孔洞的蜜蜂。我们侧着身从虚掩的门缝里钻进去,躲在角落里,透过墙上的孔洞向往张望,在暗处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我们最担心的那一幕终于来了——

       大叔从土墙东侧的大路上疾步走来,顺手从路边的大树上折下一根长长的树条,捋去树条上的叶子,在空中上下左右狠狠挥舞了一下,用洪亮的声音自言自语:“两只小畜生,今天若不乖乖出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堂兄浑身颤抖,魂不守舍,我故作镇定,伸手揽住他越发瘦弱的肩膀,安慰他:“大叔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先别出去。”

       那个时候,堂兄的弟弟大概两岁的样子,我们徐家在我们这一代兄弟姐妹中,三个男孩,就我一个女孩,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我是最得宠的,在大叔那里也是。

      “你们两个小猢狲,现在出来认个错,还可以从轻发落,若是不出来,等我把你们揪出来,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大叔洪钟般声音再次从不远处透过土墙的孔洞传进来,仿佛已经确定我们的藏身之处,之所以不进来揪我们,就是给我们主动投诚的机会。

       这时候堂兄突然挣脱我,把瘦小的身体艰难地朝土墙门口挪去。

    “哎哟喂!——”我小声嚷嚷,立即伸手去拽堂兄,没拽住,移步过去,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够不着他,“你出去死定啦!”

       堂兄站在土墙门口,不敢再往前移动,用两只拳头揉着眼睛,吓得变了声调,像个年迈的乞丐似的,拉长声调向正怒气冲冲大踏步朝这边走来的大叔哀求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饶了我吧------”

      “现在知道求饶啦?!干坏事时没想到要挨揍么?!”大叔边说边抖动着手里的树条,冲到堂兄跟前,一把揪住堂兄的耳朵,往斜对面不到五十米处的家门口拉去。

       堂兄大声哭喊着,一路小跑着跟上大叔的步伐,双手抓紧大叔那只揪住他耳朵的手,同时努力把耳朵贴向大叔的手,以减轻耳朵因被拉拽而造成的疼痛。

       我感觉我的心快要从嗓子口窜出来了,恐惧地从土墙的孔洞里看着大叔揪着堂兄,三步两步便到达家门口,然后放开堂兄,转身到堂屋里搬出一条长凳,狠狠顿在地上,用树条指着长凳对堂兄说:“过来!把裤子脱掉趴上去!”

       堂兄正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在大叔的指示下缓缓起身,解开裤带,慢慢把长裤褪到膝盖,弓下腰,两手提着裤子,磕磕绊绊地走到长凳前,身子趴到长凳上,屁股朝天,两条腿张开,分别垂挂在长凳两侧,一侧脸颊贴在长凳上,双手紧紧抓住长凳一头的凳脚,双眼紧闭,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泪水则并不因为双眼紧闭而停止流动。那副惨样真叫人看了难受。我的两条腿也颤抖起来,像有虫子在啃噬我腿上的肉。

       大叔拿起长树条在手心里再次捋了捋,稍稍抬起手,挥起树条照着堂兄的光屁股“啪”的就是一下。堂兄一声尖叫。

       “还没用劲呢!”大叔说,“不用嗨劲(夸张的意思)!这一下才叫疼呢!”

       一树条抽下去,堂兄屁股上立刻肿起一道红斑,堂兄直着嗓子嚎叫起来。

       “痛吧?!”大叔问道,一边均匀地挥动着胳膊抽打着,“叫你长长记性!小小年纪,纵火!”

       大叔的手向上一挥,我的心就随着提起来,他的手落下,我整个人也好像跟着落下来。

       “啊!——”堂兄惨烈地尖叫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啊?!这是你屡教不改的教训!”大叔手起鞭落,又是一树条下去。

       我感到毛骨悚然,更加坚定了不出去的信念,想赶紧溜出去往自己家里跑,又怕被大叔发现,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大叔突然想到了我,对着土墙大声喊:“你还不滚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里面吗?!”

       我明白,这次大叔是真知道我在土围墙里,因为堂兄就是从这里出去自投罗网的。

       于是我不得不抖抖索索移步出去,垂着头到得大叔面前。

       也许是大叔打堂兄的手累了,也许还是大叔对我慈悲,不忍心打女孩子。总之他没有打我,就让我揪着自己的两个耳朵跪在墙角硬邦邦的地上面壁思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起身。

       这起纵火案距离今天快40年了,前阵子,我们兄弟姐妹聚餐,谈及此事,我指着堂兄说:“那次纵火,你是主犯,我是从犯”,堂兄用筷子指着我说:“你才是主犯,我是从犯”。      

        哈哈,童年那些糗事啊!你有吗?来!一起分享或悄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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