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的光冲破了旧世界黑暗的桎梏,打碎了一切封建,昏暗,麻木……暂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静和谐。
徐天田丹并肩坐在稻草垛上,两人只是干坐着,好久不见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终还是天儿耐不住寂寞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北平了?你不是去南方了……”
田丹随手拔了根稻草,打了个结“嗯……现在是新世界了,要改名叫北京”
“再说,我怎么不能来北京了?嫌弃我,嗯?”
“不是……”徐天挠了挠头。
“你还走吗?”他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她可真好看,眼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却又带着一点儿神秘,深不可测……徐天看直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田丹看着徐天摸了摸脸。
“没有”
“那你看什么?”
“因为你好看”徐天痴痴的笑着。
田丹的脸唰一下的红到了耳根,嗯……像个红苹果,更可爱了……
“徐天你干嘛……”她偷偷看了徐天一眼。
“哦,哦,对不起”徐天一下子收回了神,无处安放的眼神随处乱飘,无处安放的手一直摩擦着衣服。
“我就是想问你还走不走了”他不好意思再去看田丹。
她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想赶我走啊?我可告诉你,这你说不了算,中央派我来的,呆这儿多长时间不知道,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几年,还可能是……一辈子”
“一辈子?”徐天眼神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欣喜,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哎呀,我是说可能,我得服从领导安排。”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憨了,你那平时大少爷形象的豪横劲儿哪去了?”
“呦呵?北平大少爷是你能随便叫的?”徐天听她这么一说便端起架子豪横起来。
月亮悄悄的挂上梢头,树上的乌鸦不时地叫两声,乡村的夜晚安静极了,偶尔还能闻到煮新稻米的香味。
“天黑了,你怎么回去?从这儿到珠市口跑过去都得5个多小时……”徐天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么一嘴,好像自己特意想让她留下来一样。
好像,也确实这样。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屋子就好像吃了顿麻辣火锅一样,燥得很。其实她蛮可以早早就走或者去村民家借个宿,但是她和徐天这么久没见,这么早离开她不太高兴也不太舒服。
“嗯……你那有折叠床吗?或者两条凳子也行,我不怕硌。”田丹也不挑。
徐天揉揉眉眼,叹了口气“农村哪有这玩意,长条凳子倒是有,不过老摇晃,吱咯吱咯响,怕你睡不好。”
“你睡炕吧,也不知道你睡不睡的来。我睡地下,你女儿身儿,怕着凉。”
田丹很甜地笑了一下,几个月不见,这家伙心倒细了不少。
夜很浓,风很清,月很亮。徐天在地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像个闷葫芦,里面装着炸药的闷葫芦。他努力地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状态,但就是控制不住老往她身上想。人家在上海的时候,自己天天盼望着她什么时候来北京,这倒好,人家现在来了,他反倒有点不适应了,有些郁闷,尴尬,甚至还有些烦躁?
徐天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喜不喜欢她,还真的就是革命时期的纯真的友情?
炕上的人一呼一吸的声音很规律,好像睡得很甜。
徐天实在睡不着,烦躁的不行,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坛陈年老酒,轻轻抱出门口坐在石台阶上,赏着月光,喝酒。
这酒是他爸徐允诺还在的时候酿的一大坛子酒,平时埋在地窖里,用水封上口,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给一大家子尽尽兴,金海铁林每次都喝得昏天暗地一塌糊涂。他那时候还不会喝酒,他爸不让他喝。每年喝个几十两会留一半底儿,再去集市上买坛新酒兑着,这酒从不掺水。这是徐天刚去石景山的时候让刀姨从地窖里拿出一小坛给他带上的。估摸着这酒得十多年了,烈得很。
走的时候,他顺手轻轻盖上了田丹胡乱扯下的被子,掩好。
他赏的似乎不是月光,不是这眼前十里稻田的景,是他放在心上的事,是那躺在炕上的人。
他想起她在监狱里对他说“徐天,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跟你没关系。”想起在停尸房他为家人捅了她三刀“不要太久了,我还想在见到你。”想起他在广济寺冲她发脾气“咱俩有关系吗”“有关系。”“什么关系?!”“……”想起他关在牢房里,她的一句“等我”……
她那么真实,有那么遥不可及。可她是天上的,他是地上的。两条平行线是不可能相交的。
一件往事一口酒,往年的事不再想,陈年的酒不再喝……
酒烈,喝得徐天性子更烈。
徐天大约摸喝到半夜,坛子见了底,白莹莹的月光照在徐天通红大醉的脸上,步伐摇晃地向屋内走去,“吱呀”一声推开门,而后他又后悔用这么大劲,怕把她吵醒。
田丹也没有睡着,毕竟房间里有个男人,还是她的心上人,一个不怎么接受她感情的心上人……之前熟睡的样子,那是她有意无意装给徐天看的,看他起来她也不好意思问。
田丹听到声音眼睛微微地睁开,徐天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关上门,房间也不大,咣当一声,他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啊……”徐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天?徐天?你没事吧?”田丹被声音惊醒,她本来也没怎么睡着。
“没事……”
田丹轻轻地把徐天扶上炕“痛吗,摔哪了?”田丹关心地问。
徐天没有理会她,这酒烧得徐天心窝很热,跟着了火似的。
他把头枕在田丹的肩膀上,浓浓的酒气带着滚滚的热意向着田丹颈窝处袭来,弄得田丹浑身上下痒痒的,热热的。
“田丹,田丹……”徐天意识不清地叫着。
“我在这儿,在”
“你当时在柳如丝东交民巷那小楼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徐天借着浓浓的酒意酒性乱发。
“什么?”田丹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像夕阳刚落时天边那火红而热烈的火烧云。
“你喜欢我”
“算”田丹声音很小,小到让徐天听不太清。
“那你能在说一遍吗?”徐天耍着无赖道。
“我……我……我喜欢你,徐天”田丹声音更小了。
她刚来北京的时候想过,徐天没多大可能是喜欢自己的,他心中贾小朵的坎儿一直没过的去,她始终是天上的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喝酒了。喝的还挺大……
“嘿嘿……我也喜欢你”
徐天把田丹扑倒在炕“轻点,疼……炕上有东西硌着我了。”(你们自己自行脑补)
徐天轻轻撩开她捂在脸上的手,低头吻了下去。她的唇像春天含苞待放的花蕾,像夏天清凉浇灭他一身燥热的雨水,像秋天饱含汁水,果香四溢的果实,亦像冬天冰凉纯洁而不失魅力的雪。
“还不错,像糯米糕的味道,软软糯糯甜甜的。”田丹心里暗暗的想。
月不是很圆,但是很亮。
田丹望着窗外一颗颗浪漫明亮的繁星,就像老舍先生在《骆驼祥子》中写的那样:
屋内灭了灯。天上很黑。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划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有时一两个星,有时好几个星,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悦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象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
两人相拥而眠。
徐天再次从床上醒来已是上午的十点,脑袋昏昏涨涨,眼睛酸酸痛痛的,田丹已经回学校教书去了,只留下了一行字:
徐天,我先回学校了,桌上下了面,我不会炒臊子,你随便抹点酱就着吃啊………
你昨天喝了不少酒,起来先喝杯蜂蜜水,在桌子上给你泡好了。面一会儿就凝了,你快点起来。
田丹
秀气刚劲带点骨气的字可真好看。见字如面。
徐天虎头虎脑地穿起衣服,洗漱,吃面。脑袋昏昏涨涨的,他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好像喝了不少酒,睡得挺香。
管他呢,是吧……
三千字,已经奉上了。
蟹蟹٩('ω')و